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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风清扬 作者:简称死生

    第11节

    那般修长而英挺的眉扭作团,其间道苦涩极的深深印痕,模糊在渲墨皲染的苍苍树影里,便似道从未弥合的旧伤。

    揉不开,化不掉。

    封秦深深吸口气,低声道:“他怎么会不理,他是怕伤心——个人的命数……全由不得他自己,他怕伤心。”

    风清扬倚着封秦右肩,含含糊糊似是笑,也是低声道:“……他个人太累,要陪着他——不知道他有多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嘿,今晚阿秦听不见,才些……可别让他知道,不然他心里不知又要打什么傻主意……他从来不把自己当活人看的……”

    更深露重,他鼻息便吹在封秦耳畔,分外温暖。封秦怔怔听着风清扬醉中有些模糊的语音,双手搭在膝头琴上,压不住的颤抖。

    问世间情是何物,南地北,就中更有痴儿。

    只影向谁去。

    ……生第次,在肩头陷入酣睡的少年泛着酒香的薄唇上,做贼般,尝试着,悄然印下吻。

    ……生不曾体味过的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小风风~追到太子有虾米感想~

    太师叔:……为虾米偶睡着了?独孤九剑!独孤九剑!独孤九剑!独孤九剑!独孤九剑!独孤九剑!独孤九剑!独孤九剑!独孤九剑!独孤九剑!

    于是亲妈作者光荣殉职…… 1

    七十二、订盟

    风清扬便睡在封秦身畔,鼻音细细,只手搂着已教两人喝空的酒坛,另只手搭在襟口,有意无意,却像是护着团常睡在衣襟里的什么。封秦的唇在他唇角停停便即移开,他却像醉得沉,无知无觉。

    月华流转而细碎,穿过枫叶分合的缝隙坠落,那人薄唇淡红,温润如玉。

    ……宛若泛起极淡极淡的水光。

    封秦摇摇头,仍是紧紧注视着那唇,不知为何,胸口突然阵发紧,便如鬼使神差,不自主的又凑近些,舌尖儿前探,轻轻在那唇上舔。

    他眸色深邃,黑得发亮,分明似最纯正的黑曜石,却隐隐有痕比月色更亮的光影,从最深处透将出来。

    蓦地风清扬动,封秦猛然醒觉,只道他是要醒,慌乱之下不暇细想,忙仰身子,“砰”的声,却是后脑又磕在身后树干上,直痛得眼前黑,倒抽口凉气。

    风清扬却只拧紧眉,脑袋望封秦颈窝钻钻,又睡熟。

    空气中时不由有些尴尬。封秦张脸涨得火烫,仰头背靠老树,便似要隔着密密层层的几重枝叶数清幕本就不多的几疏星,呆得半晌,却又“嗤”的声笑出来——那笑声带着满满的嘲讽意味,尖锐而刻薄,渐渐低沉,笑到最后,却只余下极深极深的无奈苍冷。

    ——毕竟是个将近不惑的老人,毕竟娶亲,十几年前便生儿子。

    便是蠢笨迟钝也好,刻意逃避也罢。

    终究是明白切的,终究是动心。

    便也终于明白,当腔痴狂火热霎时间被冰水浇做冷灰、当自己出“是第十五个弟弟”时,眼前强打ji,ng神微笑着的少年,究竟承受怎样不能言的破碎苦痛。

    ……造化何辜。

    轻轻拢紧身侧少年结束松散的外衫,塞北长风里当年铁马秋风的太子笑笑,低声道:“小风,人笨得紧,直到如今才明白,还他妈是个混蛋——人从来就不怕死,到如今死得次数多,更不把些当回事。本来以为,呵,本来以为,生也好,死也好,都是个人的事……”

    “……可小风,死之后,怎么办呢……”

    他喉音沉朗,字句着,温柔得极,反滤成眼底抹极痴极痴的淡漠,手指枯槁,在风清扬颊畔来来回回的缓缓摩挲。梦中风清扬眉峰更紧,仿佛也察觉什么,却又像被噩梦魇住,纵然挣扎,也全无力醒觉。

    七弦燕语,声如漪流。按、捺、、拨,却是阕最平和中正的雅正,幽人空山,过雨采蘋,素处以默,妙机其微。

    洗却少年眉心易生华发的苦纹。

    清,心,普,善,咒。

    “……小风,答应弹琴,今夜便弹给听——身子回乏术,倘若老爷还要么玩儿下去,便陪生世;倘若老爷玩儿腻,奈何桥上等便是——大楚太子诺千金,阙调子从今往后,便是对着阿楚,也不弹。”

    陡然马蹄踏草声嗒嗒入耳。

    封秦手颤,顷刻间划弦而止——他面上虽浅浅含笑派平静,然而言既罢,已动心旌,划手劲奇大,只听“呱啦”声,燕语琴古旧的琴弦竟接连崩断数根,断弦回抽,力尤不止,将封秦手指也抽出血痕来。

    风清扬惊之下却也醒,道:“怎么?”定定神,凝神静听,只听山后秋草轧轧而响,另有什么穿草而过,声如闷雷,无止无休。

    那声音便如同行军过峡的轻骑马队,只是马蹄声即轻且浊,分毫听不分明,依稀辨识,反而还不如隐约的马嘶气喘声清晰,静夜之中,徒增诡异。风清扬自从继承封秦九重苍神九之力,耳力之ji,ng,已然少有其匹,听得片刻,道:“声音是从北往南来的,又是什么?”

    封秦道:“是轻骑,人数在万到万二左右,马匹全是北马,马蹄上包干草布帛,所以听不出蹄音——该是北方瓦剌的骑兵。”他自己便是北狄,行军多年,自然听便知。

    风清扬脑子转得极快,接口道:“是瓦剌人——他们是要偷袭!”封秦头道:“多半是,不是增援便是奇袭。”放下古琴站起身来,道:“咱们去后山瞧瞧,烦带程。”

    他脚步虚浮,明眼人望即知是毫无武功。风清扬道:“好,等等!”回屋取长剑,右手扶住封秦肋下,提气运劲,纵身便望后山奔去。

    北方山势大多平缓,视野广袤,俯仰空阔。任行等人的茅屋搭在山前片并不彰显的空地上,山后道峡谷便是猎户进山打猎时惯常行走的兽道,人烟荒芜,长草葳蕤。

    ——此刻那兽道上却有无数瓦剌轻骑掠而过:支奇兵突出,正是不欲为旁人所知,虽是夜行,却不仗火把,偶尔千夫长百夫长呼喝传令,声音压得也是极低。众军士的背脊都紧紧贴伏着马背,冷冷的月光下,但见人似虎、马如龙,军容严整,队走迅捷,长弓弯刀对月生寒,虽在鸟瞰,也足以惊心。

    封秦身形隐在山腰树影里,黑眼微眯,叹道:“那个也先太师治军如此,土木堡之变,却也不足为奇——”正想“倒是那明朝的正统皇帝太不成话些。”却听身后人低声骂道:“他妈的,看见帮孙子就来气,老任,老曲,小刘,老……莫先生,咱们下去冲他阵,先杀几个解恨再!”语声粗豪,正是向问。

    他几人轻功颇高,何时到的封秦却不曾注意,蓦然回首,果然茅屋内外任行向问曲洋刘正风莫大几人来个齐全。向问自是双手叉腰不可世,任行却面色木然不知想些什么,刘正风曲洋立在处,莫大抱着胡琴,见风清扬与封秦,便头。

    封秦抱臂而立,摇头道:“小向,没用。”食指连,出几名千夫长所在黑纛的位置,道:“万余人列队而行,看似铜头蛇豆腐腰,实则暗中带字长蛇的阵法,开、休、生合乙奇,下临地盘六辛落于巽宫。边有所动作,前后立时夹击包卷,陷进去,便未必出得来。”眯着眼静静看片刻,唇边忽扯出丝ji,ng明锋利的冷笑来,却又叹口气,道:“要阻住也不是不成,再等片刻罢,咱们人太少。”

    他指江山,侃侃而谈,三言两语便将其中关窍尽数道破。莫大眉尖略略挑,哑声问道:“依看,击其末节?”不待封秦答话,脸色却先变。

    与此同时,刘正风、风清扬与任行等魔教众人也是神情剧震。封秦怔,转过脸来,便见几道山外的远处数道红红绿绿的焰火闪即逝,犹如流星般。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太子~准备好见皇帝了咩?——by无耻剧透的btr_ou_生 1

    七十三、垓下

    那焰火消逝奇快,封秦虽不曾看清,但素来战阵中多以焰火传讯,不过转念,他便也心知肚明。眼见随火光升空,瓦剌轻骑传令之声四起,众军士纷纷鞭马,所行愈快,他不由暗自头,道:“看情形是增兵……那焰火有什么讲究不成?是明廷官军的信号?”

    莫大眼中微现苦笑之意,道:“不是官军,怕是江湖上的朋友也体到——江湖惯例,用红焰的是少林派,黄的是武当,绿的是丐帮,们五岳联盟是白焰——当初听江湖几大门派在河北召集武林群豪,开个武林大会约定同守边关,没想到么快就和鞑子交手。”低眉叹口气,手指轻抚怀中胡琴琴底,蓦然寒芒闪烁,却是他不知用什么手法,居然从胡琴底部抽出半截指来宽的细刃长剑。

    他素不佩剑,却原来柄剑藏在随身携带的胡琴之内,剑刃通入胡琴把手,从外看来,任谁也看不出把残旧的胡琴藏有兵刃。封秦怔,心头微觉纳罕,暗道主人平平无奇ji,ng光内敛,兵刃正也犹如主人般。

    刘正风与莫大相处极久,深知师兄打算,见他拔剑,便道:“师兄,也要出手帮忙?”莫大哼声,还剑入琴,道:“若不是北上寻人,咱们衡山派也不至于剩下师父个孤家寡人。”刘正风脸红,偷偷瞟曲洋眼,陪笑道:“师兄,还给咱们找个帮手呢,不然衡山派个师傅两个徒弟,听上去也不威风。”扯扯身边曲洋袖角,鼻子轻轻皱,道:“曲大哥,次帮爹爹,好不好?”

    曲洋薄唇略略弯,却不答话。

    封秦眼色淡然,低声问向问道:“小仪呢,还没醒?”

    向问道:“那小妹子难缠得紧,睡x,ue,正睡着呢,咱们出来不知道。”顺着封秦目光打量四下山势走向,“嗤”的声,笑道:“那帮名门正派的兔崽子原来也不是什么缩头乌龟,老子倒是看小他!喂,老封,咱们下去杀他几个人就真能陷进去么?场架全让给名门正派心里不痛快!”

    封秦摇头笑,道:“再等等,咱们人少,犯不着以卵击石——江湖中人心里也都有数,万余人的队列少也得排上十里,当真堵在前头直缨其锋,那是傻瓜——方才那焰火多半不过虚晃枪。嘿,万来人夜行奔袭,当真便在暗处么?”

    任行心念动,思路顿开,接口道:“是还有人埋伏在山谷两侧么?是,兽道将近五十里,前面两峰夹峙,势必更险……”才两句,猛地想起今夜冒犯之事,面上白白,声音便渐渐低下去。

    封秦微笑道:“是小向的朋友,自然便是的朋友,有些事过去便算,也不必再想。”眼角略挑,便即移开。

    他眼眸坦荡雍睿,冥冥淡淡,如知亦如不知,么言笑,恍若骤雨洗过万里莽苍,场疏阔无边无已。任行动动唇,时间心内五味陈杂,正不出是何滋味,半晌,凝声道:“多谢。”封秦笑。

    夜色渐淡,东拂晓。地平线上抹森森青白缓缓浮起,依稀勾勒出最远处山峦起伏平缓的脊梁,耳畔蒙古轻骑蹄声轰轰,行且将尽。封秦瞬不瞬的静静注视山下马蹄惊起的模糊烟尘,仿佛忆及什么旧事,忽然叹口气,道:“自古骑兵不过峡,原也该是如此——小向,莫先生,们若要动手,便缀在他们身后罢,若所料不差,不出炷香前面便要打起来。小风——”本想教风清扬借力带自己程,回头却见他正自呆呆的望着远去的轻骑末队,眼神滞涩,如有所思。

    瞧他神情,却像是又有些糊涂。

    夜推心置腹。封秦看清自己心思,便也终于想透那人曾经求不得不出的辛楚苦涩,颗心痛惜已极,竟成恻然——自古悲莫悲兮,无外乎生离死别,他自忖死别难免,纵然虔心希冀风清扬有朝日心智能够重新清楚,却又不由自主的生出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倘若眼前少年依旧忘记自己、全心全意记挂那只早已不复存在的松鼠,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至幸之事。

    而眼下剧变迫在眉睫,却万万容不得他此刻发痴。

    封秦踏前半步,柔声道:“小风……”微踌躇,却又不敢就此触动他心事,正犹疑该如何开口,风清扬却回眸笑道:“喂,阿秦的朋友,想问件事。”

    封秦指尖轻轻颤,笑道:“怎么?”广袖轻挥,将双手掌不着痕迹的拢住。

    风清扬双目死死钉在封秦脸上,有刹那,目光竟似全然洞彻,然而呆得呆,却又恍惚起来,茫然道:“……不知道。……刚才还记得的……记得是个将军,有儿子,还有弟弟,是大哥……不不不,不对,那是阿秦的……是他的……可是瓦剌的骑兵,怎么会在里?”手掌翻,十指隔着衣袖捏紧封秦手腕,口唇嗫嚅似问非问,双手却什么也不肯放开。

    在场众人除任行外,大多不知风清扬何以语无伦次前后矛盾,几双眼怔怔看着风封二人,或疑或惑,各自诧异。

    封秦黯然叹息,道:“是阿秦的,那时还不识得,记错。”刚想要编出篇假文章搪塞过关,陡然耳边响起声鸣镝般的破空尖啸,兽道前方数里之外,峡谷间道金红色的焰火倏忽窜入半空爆裂开来,余光落错,直映得半鲜红。

    便在此时,谷壑中千万人齐声呐喊,宛如凭空响彻惊雷滚滚,雷声连绵未已,但闻兵戈交击,马嘶烈烈,被山谷中无数回声翻涌传荡开来,登时尽作混乱,再也听不清。

    向问大为兴奋,叫道:“老封,得不错,果然是动手!”手臂翻转,“唰”地抽出缠在腰间的漆黑软鞭,施展轻功便向前方山谷扑去。莫大师兄弟二人对视眼,身形急纵,也是向前疾奔,曲洋言不发紧紧相随。任行眼望封秦,道:“自己小心。”双臂振,去势却较曲洋莫大等人更为迅捷,身形刚健,便如头漆黑的鹰隼。

    慷慨同仇日,间关百战时。

    正该是艰难奋长戟,万古用夫。

    山风烈烈,杀气侵侵。封秦眼望众人远去的背影,深深吸口气,蓦地敛容拜。却听身后风清扬道:“也要去,里安全,不会武功,自己保重。”

    封秦摇头道:“阿秦……阿秦托照顾着,也自不会袖手旁观。”转身在风清扬肩头拍拍,淡淡笑。

    羽檄如流星,虎符合专城。

    喧呼救边急,群鸟皆夜鸣。

    千去不回,投躯岂全生!

    如何舞干戚,使有苗平!

    ——京师古称蓟州,蓟北皆山,谷壑崎转难填。沿兽道方向而南,路不数里,道旁两峰猛然收合,中间最窄的所在相离不及二十丈,却是道然形成的山谷——不过关外山势连绵极广,与华山之险厄、南岳之秀崛绝然不同,山谷两侧往往不是山岩赤 裸的石壁,而是坡脚倾斜林木丛生,若有人身手矫健,自谷底攀缘而上却也并不为难。

    瓦剌骑兵遭袭便在此处。向问胸中愤慨,数人之中当先而至,见谷口尚有几名瓦剌骑兵手足无措的勒马兜着旋子,忍不住啐道:“妈的,老子今就教有来无回!”软鞭展动先将几人卷下马来,才劈手夺过把朴刀,冲进谷内放手大杀。

    其时谷内片混乱——封秦所料分毫不差,先阵焰火果然只是武林人士虚张声势的圈套,谷中所埋伏的两千余人才俱是真正的江湖ji,ng英——万余人的瓦剌骑兵原是奉也先太师的密令驰援宣府大军,不料被江湖中人抢在头里将计就计,山谷两侧几百块千斤大石砸将下来,竟将下驰名的蒙古ji,ng骑也打个措手不及。

    山谷狭窄,难以转腾,众骑兵队伍拉得极长,先锋部队不及调头,殿后的千余人却兀自张皇。中间几支千人队的人马教大石砸伤不少,受损最为严重,而后又被几千名武林高手杀下峰来,首当其冲,未免便更加人仰马翻、溃乱不堪。

    下山冲杀的都是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功好手,人人手握兵刃,呼喝酣战,下手绝不留情,刀锋过处,当真便如砍瓜切菜也似。向问抢匹军马,挥舞朴刀来回砍杀,发现后队的瓦剌军纷纷前冲,骂道:“兔崽子想跑么?”提缰也望谷中追去。

    越近山谷中央,迎面遇见的江湖中人便是越多,少林老僧、武当道长、丐帮乞儿,嵩山派、华山派、泰山派、恒山派、崆峒派、峨嵋派、昆仑派、苍派各色服饰屡见不鲜,更有白蛟帮、河帮等江湖上二三流的小帮派,施展地堂刀法,专砍马脚。向问人虽年轻,江湖阅历却不可小觑,眼看战场上江湖人物身份驳杂囊括黑白两道,饶是激战之下,犹自不禁啧啧称奇。

    他马行奔突,又杀数人,只觉四下里的敌人缓缓围拢,逼得紧,□骏马步行胶着,不知何时,已与其余江湖人物分隔开来。他初时还以为是自己杀进敌人马队,本也不甚在意,但见四周敌人愈聚愈多,自己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左冲右突,却是皆不得脱,才心下凛,忖道:“难道老子陷进那劳什子的‘字长蛇阵’么?鞑子大字都识不得筐,哪里学会些行军打仗的法门!”趁着招架余暇举目四顾,越过霜刀剑阵,果然其余江湖群豪也已逐渐被瓦剌骑兵相互隔断,由整化零,五人伙、十人群的各自为战。

    却原来蒙古古称大室韦,早在隋唐五代之际便纵横草原,剽悍无文,尤长于野战。后成吉思汗统蒙古草原,麾下官拜征西那彦的金刀驸马用兵如神,曾依照南宋抗金名将岳飞《武穆遗书》的记载,在蒙古传下复、地载、风扬、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八个阵法。又数十年后襄阳战,蒙古军在东邪黄药师布下的二十八宿大阵底下吃大亏,便是大汗蒙哥也因役而崩,军中有识之士自此留心看重行军布阵之法——眼下字长蛇阵中暗含五行生克变化,便是从百余年前黄药师二十八宿阵法中继承得来。

    ……东方曙色渐升,由森青而青白,又从青白中渐渐透出熹微的晨光。峡谷中各人的身形旗号渐渐清晰起来,被鲜血浸饱,映在眼底,老褐成黑的斑驳色泽夹杂着刺鼻的腥气,怵目惊心。

    打斗不到半个时辰,已是尸积如山,白骨相撑柱。只是瓦剌骑兵唯恐误伤自己人,时无人放箭,否则死伤之人恐怕还要更多。

    向问手软鞭手长刀,虽是武功高强,可惜好汉架不住人多,凭借胸中股悍勇血性又孤身强撑半顿饭功夫,强敌环伺之下终究有些支持不住,长刀招“马援伏波”全力挥出,刀锋却不由自主的偏半尺,刃口寒芒微微晃动,竟是手臂脱力、已经虚软。

    他四周围十来名瓦剌ji,ng兵,人人手挺长枪虎视眈眈,只待他气力衰竭便下杀手。向问刀未曾伤人,心下不禁暗叫不好,但见面前数杆长枪疾刺而来,他只来得及啐上口带血的吐沫,却再无力闪避。

    骤然间柄长剑斜剌里cha进战阵,剑芒闪,冷光如坠。众骑手痛声惨呼,持枪的几只手掌霎时齐腕而断,七八杆铁枪脱手落地,击在石上,却唯有响。

    向问惊偏头,却见风清扬孤身立在身侧匹空马的马背上,剑华似水,衣袂翻飞。

    下强援突至死里逃生,向问直呆得顷,才开口道:“——多谢!”

    风清扬摇摇头,长剑连,将上前围攻自己与向问的几名骑兵纷纷刺落,道:“下马,用轻功,不可被骑兵缠住。”左手前伸拉起向问,右手运剑又杀数人。

    向问何等ji,ng明,风清扬此言出他便想通其中含义,道:“是,咱们跑江湖的擅长轻功腾挪,骑在马上哪是他鞑子的对手!”提起丹田中的残余真气,施展轻功,也随风清扬般踏着马背四处游斗。他吃堑长智,次却再也不敢和瓦剌士兵硬碰硬的缠斗。

    二人轻功极高,且战且走,既然打定游斗的主意,蒙古骑兵的阵法便再也奈何他不得。指挥战阵的千夫长、百夫长们只能眼睁睁的看他二人将不少阵眼里落单的武林人士救出阵来、聚拢在处,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其实事已至此,在场的江湖群豪也有不少人想到施展轻功所长与瓦剌骑兵游斗个主意。然而江湖人物不擅行伍,更没有人费心研究行军打仗才用的布阵法门,自身时大意先陷入阵眼,欲图脱身而出,却又谈何容易。

    过不多时,风清扬向问所聚拢的江湖人物已有六七十人,向问尽力调息,周身气力也正慢慢恢复。风清扬持剑为向问等人当先开路,见群豪已能抵挡阵,忽然回眸笑笑,道:“向左使,待会儿暂且全托。”

    向问怔,奇道:“又要干什么?”

    风清扬摇头笑,剑将名骑手挑下马背,空着的只手却趁势取下那人挂在鞍旁的弓囊箭壶,道:“阿秦的朋友要的。”还剑入鞘,蓦地声清啸,飞身奔向侧半峰。

    ——半峰之上树影葱葱,人袖手立在碧色的树荫下,广裾博带,清华绝俗。

    仿佛冷眼旁观。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发粪涂墙,努力的看完了图书馆整整两列的金庸文学评论~于是彻底目光闪闪的疯掉鸟~

    那啥,第四卷完,敬请期待第五卷:《故国》~

    钻进大大们的怀里装可爱中~ 1

    七十四、鏖战

    封秦立在山谷左侧的道斜坡之上,所在既高,谷中战势便也目然:他见群雄借投石之力居高下击,时大占上风,不过微微笑。果不多时,蒙古骑兵从猝不及防而迅速反应,万余人结成阵法,各门各派便渐渐开始吃力起来。

    ——般近似以卵击石的劫袭他所历实在太多。论武功江湖中人自然远远高于蒙古骑兵,虽也有备而发,却毕竟草莽,拖延片刻不难,但盘散沙若要当真妄图拦阻下闻名的蒙古ji,ng骑,那便笑话。

    两千余人,怕还禁不得大军的联骑冲。

    边云霞缥缈,染就单薄的金红,朝阳似怯,自极远极远的山外徐徐探出刃血线。峡谷内斑驳离离的血色愈发清晰,轻骑布衣撕绞在处,刀光凝碧,割杀如草,彼此死伤极为惨重,战况凄烈之至——武林中许多门派的服色早就看不到,便是少林、武当等人多势众的名门大派,也大多被来去纵横的骑兵割裂成几人、十几人的小撮,势单力孤,各自为战,首尾已然无力兼顾。

    风清扬袭青衫踏马而行,向问白衣敝旧高高瘦瘦,两人在乱军中前后的穿行厮杀,身法走向都异常显眼。封秦身子几日来强撑至极限,双眼浑浑噩噩早已花,借着渐渐明亮的日色,才略微明几分。他心知瓦剌人当此关头决计不敢胡乱放箭,倒也不大担心二人处境,眼看风清扬逐步将苦受围攻的武林人士聚拢,意动自如,所向睥睨,身形颀俊,衣裾倜傥,柄长剑流光飞雪,招式间依稀带着当日剑冢自己亲自教出来的奇绝意味,皱皱眉,忽然忍不住淡淡笑,心底最柔软的处,竟仿佛有些不出的心旷神怡。

    蓦然瓦剌军中号角齐鸣,千夫长以黑纛为帜各传军令,众骑兵马蹄纷踏,走兑七,转乾六,篷、任、冲、辅、英、芮、禽、柱、心九星位移,前军变后,两翼前驱,由分隔而合围,阵法已变。武林群雄擅长的多是江湖上对的单打独斗,哪里见过等万人驱策的变阵进击,刹那不及反应,又乱将起来,方才马上倚仗轻功身法腾挪转合的优势倏忽丧尽,局势更加危殆。耳听得峡谷之内喝骂呼号声四起,顷刻间已有数十人抵敌不住,转瞬尸横就地。

    山坡上封秦亦不由凛——但见瓦剌骑兵东队、西队的穿cha来回,星虚卯房二十八宿方位之外,更有星纪、玄枵、诹訾、降娄等十二分野,两仪消长,八门贞易,虽只不过万人,却分明暗含五行八卦生生不息、变幻无已的征象——他自然不知道阵法原是当年号称医卜星象奇门遁甲无不通无不ji,ng的宋末其人“东邪”黄药师的遗教,心中只觉此阵极尽ji,ng妙变化之能事,竟是自己生征战所仅见,隐隐后颈冰凉,不知何时悄然出层冷汗。陡然山下有人纵声长啸,却是风清扬夺来封秦所要的弓箭,飞身跃上山坡。

    风清扬身法奇快,眨眼之间便立在封秦面前,长剑归鞘,袍角处浅浅濡shi几不甚清晰的血迹,道:“朋友,要的。”将壶内弓箭递给封秦,回眸细细分辨山下战场形势,便又要下山助拳。

    封秦面色苍白,低声道:“等片刻,眼下还有件更要紧的事。”见风清扬依言停步,不觉冲他笑,取过弓箭在手,低眉细细检视。

    弓是长弓,铁骨兽络,劲可九石。封秦单手提起那弓,只掂掂,便不自禁的微微苦笑:当年他臂兼神力,开弓九石自是不费吹灰之力;而如今身成老骥,想不到单是持弓而起,便已先嫌重。

    风清扬见他苦笑,怔怔,问道:“……不合手么?”伸手帮封秦将大弓扶住,又道:“个不大懂。若是嫌他沉,去给另抢张轻的。”

    封秦摇头微笑,道:“合手得很,原本用惯重弓,轻的反而不习惯。小风,求件事好不好?”

    风清扬道:“求什么?是阿秦的朋友,什么也得帮。”

    封秦苦笑意味更浓,道:“……多谢。件事于并不算为难,小风,双手拿住督脉‘至阳’、‘中枢’两个x,ue道,借些真气给——记着,只要正经十二脉内积存的真气,丹田、膻中两处的内息绝不可妄动,是最要紧的。”将真气输送的法门诀窍向风清扬仔仔细细的肃容,右手下探,拈起枝长箭。

    边民尚武而悍勇,所用长箭也是奇重,箭杆上包圈熟铁,倒钩既大且重,乌沉沉泛着冷光。封秦将长箭搭在弦上,眯着眼比比,感觉风清扬那熟悉极的内息正沿着自身督脉缓缓渡来,随着呼吸逐步导引至两臂之上,颗心不知怎么,却渐渐平静。

    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么多年也就么过来,便是武功全失,封秦却依旧是封秦。

    眼下又算得什么。

    猛然开弓,铁脊长弓两臂弯如满月,筋弦双折,被铁木大箭扯得狠,时俱绷作笔直——那正是世上最为通晓人意的武器,如臂之于心,如指之于臂,磨成润黄的弓弦张至极致,每分每寸都饱蓄雷霆骤鼓轰鸣欲爆的力量,咬紧,聚而不发。几乎弯折的弧度上泓冷光炫然流汇,优美,却又绝顶的冷酷狰狞。

    ——愿得燕弓s,he大将,耻令越甲鸣吾君!

    弓弦震、流痕飞惊,抹铁光转瞬即逝,钩锋倒刺间的震动却犹如鸣镝贯劲、唳破空——那箭耀眼得可怕,便仿佛上古之时s,he落九日的神羿,箭既出,西至咸池,东去扶桑,便是那日中攀山乍到的三足金乌,周身的光芒也全然身不由己的敛——伴那铮铮嘶鸣,数人之高的黑羽大纛应手而倒,箭后带起蓬血雨,却是黑纛之下的名千夫长欲图挥刀断箭,反被那箭上夹裹的无俦罡气震得倒摔出去。

    封秦箭凑功,手上不停,手持弓屹然,另只手取箭、搭箭、张弓、撤手丝毫不停,十余枝长箭首尾相连,快到极处,如同s,he箭的不是人而是十余人般。他每箭必然斩断顶黑纛,顷刻之间,瓦剌军十二面黑纛便尽数倒下去。

    峡谷中众人不约而同的齐声大叫,瓦剌军乃是惊喊,江湖群雄却是喝彩欢呼。

    几下兔起鹘落,直到十二面黑纛全倒,瓦剌骑手才稀稀落落的开始向坡上放箭。风清扬叫道:“小心!”手伸将封秦护进怀里,另只手拔出长剑,施展独孤九剑“破箭式”的绝技,将s,he来的箭矢拨开。

    封秦面色惨白如雪,眼中却隐隐透出极明亮的倨傲之意,弃长弓,朗声笑道:“瓦剌阵法的指挥变化,全在几顶黑纛上,下便好。”深深吸口气,向山下凝目细看,果然瓦剌军骤然间群龙无首,已然带乱象。他心思何等缜密,当口虽是疲惫欲死,脑中却兀自推算阵法变化,停得停,又道:“主大将宫发,主参将三宫囚,客算二十五、八门杜——小风,瓦剌人阵法学得似是而非,眼下失指挥,阵法时变不得,下去,教他们走离宫,进明夷,以少围多,仗就算赢不,也可以抽身而退。”回首正想叫他离开,突然口鲜血咳将出来,晃晃险些坐倒。

    风清扬微微失色,促声道:“怎样?”

    封秦摇摇头,心知自己早在为风清扬传功之时便八脉俱伤,方才勉强借用内力,不过时引发旧伤而已。他料想大限不过几日间,颗心反倒坦坦荡荡的全不在意,提起力气抬手揉揉风清扬头顶,漫不经心的笑道:“臭小子,胡乱担心什么?趁早下去替那班武林同道解围才是正经!”

    风清扬眼底蓦地震,怔怔望着封秦眉眼,若有所思。

    ……般揉着自己脑袋叫自己“臭小子”的情景着实太过熟悉,似乎每个蒙昧窅冥的梦里,都有那么个人,疏朗带笑的,在自己头顶揉上揉。

    “……阿秦?”

    封秦心里紧,眼色剧变。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最近正在狂修,原因是一时下手太狠,把太子虐死了……对手指~装可爱~无辜看~ 1

    七十五、伤逝

    ——倏忽寒气侵体。

    风清扬猛然转身,失神之下只来得及举剑封,但听“当”的声大响,掌中长剑与什么沉重至极的金属兵刃猝然交击,劲力之强,饶是风清扬内力惊人,也不由抱着封秦连退三步,方始站定。

    击无声无息,教人全不能觉察,迅如长电横空,劲力含而不发,至刚之中隐隐蕴有至柔之相,显然已入化境。风清扬“啊”的声,虎口鲜血迸jian,柄长剑几乎落在地下,又退开几步,双眼才自封秦眉间移开,向后扫。

    却见身后已多名锦衣华服的中年子——那子身形高大,巍然而立,长眉高高的耸起来,双目深陷,不怒自威,赫然正是魔教教主上官奇。

    他手中那本该力大招沉的重刃,却不过是把轻薄如纸的缅刀罢。

    上官奇击不中便即停手,目光自封秦与风清扬面上略略扫过,隔片刻,仿佛终于想起什么,淡淡的道:“原来是们。”神情冰冷,无喜无怒。

    风清扬瞟上官奇眼,见不识得,便也无暇在意,浑然不顾指尖正jian下血来,双眼只是狠盯封秦,眉心微皱,含几分清苦幽恻之色,咽得咽,颤声道:“……是阿秦?”

    ——他与上官奇见过前后两面,两面却无不与封秦紧密相关,而如今他懵懵懂懂心思纠结,便是封秦也记不大清楚,区区个魔教教主,更早已丢在脑后。

    那目光希冀而决绝。封秦暗暗叹,却不答话,从怀中掏出汗巾替风清扬裹好手上的裂伤,眉目低垂,字字的道:“是阿秦的朋友,阿秦托照顾。”不待风清扬再问,抬手在他肩头轻轻拍拍,抹去唇角血迹,回头向上官奇颔首笑道:“上官教主,别来无恙。”

    他生性平易近人,然而生则为尊,骨子里却自有份高蹈华瞻的雍容傲气,其节如竹,宁折不弯。虽是此刻战势胶着强敌当前,风清扬又神智糊涂,所居形势之劣无以复加,他份傲气却反而显露出敛没多时的锋芒。

    上官奇喉中模糊笑,道:“潜龙勿用,或跃在渊。道是千古英雄多在草莽,今日见阁下千军万马中指从容,才知古人诚不欺。”

    封秦也是笑,俯身自箭壶中抽出枝长箭,道:“见笑。上官教主是恼多事。”

    上官奇目光微微动,道:“何以见得?”

    他声音沉厚,听在封秦耳内,每分每毫都积蓄着练就在庙堂里刻骨难脱的算计与试探,进退,深沉而危险。封秦五指死死扣住风清扬手臂,借力重新聚拢眼中涣散陆离的光影,微笑道:“原本不知自己多事,但见上官教主出手,只怕便也想到。”顿顿,场压制不住疲惫徐徐漫上心头,整个人慵慵倦倦地,忽然再懒得与上官奇兜那些朝廷官面上最常见的圈子,又道:“仗山道两侧的伏兵是布下的。是魔教教主,调动日月神教的高手自然不难;至于正教,嗯,少林和武当号称是武林泰斗,人多势众盘根错节,虽在江湖,与朝廷的联系却定然不止丝半缕,只消在暗处提几句,些老和尚、牛鼻子的敢不开个武林大会号令下驱虏守土么?”

    他吐字缓慢,犀利却又漫不经心,每字,上官奇沉静如水的面色便铁青分。风清扬剑交左手,蓦地向封秦身边靠几步,纵然神智浑浑噩噩,却也察觉上官奇周身渗进风里的刃杀气。

    上官奇目光y骘,沉声道:“究竟是什么人?”

    封秦静静笑道:“郕王爷,失敬。”

    他言既出,上官奇握刀的指节便不自禁的紧,眉纹顿深。然而他为人极是镇定,虽有失惊,面上却立时转做派平静,低声道:“入江湖十余年,看破身份的,阁下还是第人。”

    ——原来他却正是当朝正统皇帝之弟、太后之子,郕王朱祈钰。有明代,起于草莽,太祖皇帝朱元璋便是魔教出身,故而身后历代皇帝秉承祖训,各自严防江湖滋事,对于由明教转为禁门的日月神教,更是从无刻松懈:近年来朝中掌管江湖事物的,便正是位郕王爷。

    封秦摇头笑。当年他与幼弟封楚马上平定下,苦于南朝武林聚义之师层出不穷,曾花大力气着手对付武林中人,之于此道实是有着不尽的体会心得。因此既知上官奇是朝廷中人,略略问过明廷宗室重臣,心里便已有计较。

    却听朱祈钰淡淡的道:“难得糊涂,可惜,可惜。”

    封秦道:“阁下杀的主意恐怕早在s,he箭时便打定,不愿装糊涂,那也无伤大雅,算不得可惜。”边着,边握住长箭翎尾,杏核眼轻挑,忽地朗声而笑,道:“那又有什么好?”

    朱祈钰却未料到封秦伤病入骨尚有如此从容,呆之下,不由纵声长笑,喝道:“好、好!”掌中缅刀“嗡”的震,光若匹练,直卷封秦喉头。

    他来势奇快无伦,直如流星惊,刀未至,分寒凉至极的刀气已现教人毛发悚然。封秦深知如今碰上的正是生中少见的大高手,当下不敢托大,双目紧盯缅刀雪亮的痕刀锋,轻唤道:“——小风!”向旁踉跄让开半步。

    他话音未落,果然柄长剑自耳后疾刺而至,横剑荡开刀刃。

    刹那迅若电光石火,转瞬之际风清扬与朱祈钰已然交手,刀剑,乍分乍收,尚未褪尽茫茫白气的漫山青碧之中恍如两匹收敛金红日色的水影,兵气碜碜,入目生寒。封秦回眸见风清扬的剑法虽较清醒时失之滞涩,时片刻却兀自支持得住,心头略微宽,俯身掐过棵细叶长草,轻轻横在唇边。

    ——朱祈钰绝非轻率之人,局他渔翁既未赚得盆盈钵满,想来十之八九,还有后着。

    ……谷中向问莫大曲洋任行等人,却都是朋友。

    草笛声起,锐如鸣镝。曲率间字句转承滞涩,正是诗经“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的句子。句本是戍卒怀乡之作,相传作于东周平王之时,因平王迫使其民为其舅家申国戍守,戍卒怨恨而为此诗,其意求归。封秦心知向问任行虽不通音律,同行的曲洋莫大刘正风却无不是ji,ng通乐理心思缜密之人,句入耳,无论如何也必然有所觉察。

    他体内经脉早在s,he箭时便为风清扬沛涌而至的内力所伤,此刻真气退却,身子空荡荡的如同副躯壳,眼内耳内片恍惚,几乎连步都走不动。曲实是他力所凝聚,便仿佛将生余气都燃作飞灰的倾身箭,尾韵炽烈犹如鹰唳长空,战阵之中,远远传将开去。

    兵戈嘈杂之下忽有胡琴幽咽作响,音色凄清,遥遥的回句“彼其之子,不与戍申”。响过后,数道人影分分合合,自战阵中脱离而出,蹿上山坡。

    封秦见那几道人影依稀相识,心头松,再也站立不住,靠着棵老松缓缓颓坐在地。他历尽生杀,杀人无算,本就算不得圣人,只消能教向问等几个至交就此脱身,其余的人物,也管不那许多。

    他笑笑,将喉间口血咳在袖中,回眸去看风清扬。

    回眸却不由教他吃惊——只见风清扬神情空濛,双眼不知正望向何处,柄剑使得黏黏塌塌似动非动,每每见朱祈钰柄缅刀抹到喉头,才迷迷糊糊的随手还上剑,痴痴楞楞,如有所思。便似感觉到封秦目光,他蓦然偏过头来,茫然之中隐约清明,便似霎时间忆及什么,颤声道:“是阿秦,、记得……那声音记得!那晚、在洛阳……”最后个“城”字尚未出口,猛然虎口痛不可忍,右手腕骨“喀嚓”响,手中长剑拿捏不住,被朱祈钰弯刀直卷得飞出去。

    那长剑原是华山剑宗蔡子峰的遗物,风清扬纵使强行忘记华山派门户生变事,脑中却始终记得剑对于自己极为重要,长剑乍失,才有些醒觉,又惊又怒,喝道:“做什么!”转身便要拾回长剑。朱祈钰心知他剑法绝伦,十成心思里只用成便已难以应付,眼下好容易震落他长剑,哪里容得他再取,沉声道:“躺下!”缅刀劈风,招招式式猛下杀手。他眼力何其之毒,早看出封秦强弩之末不必理会,真正棘手的,倒还是眼前个疯疯癫癫呆呆傻傻的小子。

    风清扬怒道:“滚!”身形急转,感到对面冰凉的刀锋贴着自己胸前掠而过,相去曾不盈寸,心下也不觉微微惊惶。他身武功十之七八尽在柄剑上,拳脚功夫不过二流,避开朱祈钰第刀第二刀,到得第三刀上下,终于无路可退,肩胛处被缅刀划破条四寸来长的口子,鲜血飞jian。

    封秦坐在二人身后不远,心绪动荡下力气流失的愈发厉害,方才不过轻飘飘的尚可移动,渐渐地四肢百骸被铅水灌满,连动动也是艰难无比——他深吸口气,双手冰冷,缓缓摸索,心知旭日初升,满山遍野必然都是清秋季节澄澈鲜亮的阳光,而如今双眼里却只剩下白光舞动,无止无休——有那么瞬,便是山谷里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都模糊不闻。

    他听得风清扬闷声痛哼,极力想看清楚,眼前却只是些苍绿血红的影子,有什么腥热滚烫的jian在颊上,全然不可分辨——或许当真是将死而荒忽,心中隐然柔仄温软,便仿佛教生世不曾有过的情感堵紧,喜怒哀乐,忧痴惊嗔,由汹涌澎湃反而堵成生最习以为常的平静——终究是看不清,他反而闭眼,轻轻的道:“小风,那日在剑冢石台上教过,剑者,心存而意动,行云流水,任意所至。剑法不拘泥在招式里,莫非还要拘泥在柄剑上么?”

    他言既出,风清扬眼底猛地道极明亮的光影豁然绽破,停步立在当地,竟是丝毫不知动。

    朱祈钰与风清扬僵持数招,心中实有怜才之意,眼看风清扬举动无异送死,不觉喝道:“出手!”缅刀横推,却是绝不容情——忽然风清扬唇边依稀扯出痕笑来,屈指成扣,便在那缅刀距自身尚有数寸之际,轻轻在刀锋的四寸五分处弹弹。

    击自然而然,便如外神来笔,分毫不差,正在缅刀力不能及的所在。朱祈钰失声轻呼,便如同看到世间最不可能之事,手臂骤然失力气,再难递出半分——却听“铮”的声脆响,那缅刀裂痕乍生,刹那竟碎成数段、从中断绝。

    ——须知缅刀刃薄质软,最难收发由心,刀法五成进攻的力道之中,必然另有五分力道如收如闭,用以压定整个刀刃。风清扬手看似拳掌实是剑招,其间方位、力道拿捏得都奇准无比,触虽轻,却足以教守闭之力骤然反噬,尽数打破刀上两股劲力的相持之势,其劲之强,非但单薄如纸的刀刃,便是朱祈钰的条右臂也禁受不住,隐隐受暗伤。

    弹指易转,胜负立现。朱祈钰面沉如水,怔怔望着自己手中的半截残刃,半晌抬起头来,喃喃的道:“……原来真有等武功。”当啷声,将半截缅刀远远抛开去。

    忽听曲洋冷漠清淡的声音道:“上官教主。”数人缓步走至,衣衫浴血,或错愕,或愤怒,正是任行、向问与曲洋。

    莫大与刘正风扶着浑身是血的衡山掌门刘鱼冠立在远处,刘正风张孩子气的圆脸上隐带泪痕,莫大却甚是沉着。

    耳畔争执声起,如质问,亦如决裂。封秦眉心轻蹙,只觉朱祈钰人固执得可笑,也不睁眼,缓声道:“郕王爷,令兄眼下驻跸塞外,倘若王爷即刻回京,只怕下运于掌不在话下,又何苦盘踞江湖,要两千条中原武林的性命,尽作王爷靖肃江湖帮会的功业。”想起他与任行当日冲突无不是另有图谋,笑笑,却觉得颊畔温暖,正被什么人小心翼翼的轻轻抚触。

    眼帘微动,光粲然,刻却清晰得纤毫毕现。眼前风清扬颊侧被碎裂的刀刃割几道大大小小的伤口,睫上血珠儿粘结,也清二楚看得分明。

    孩子的眼眸,却是从前般,温柔与痛苦,渴盼与隐忍,混同专注而绝望的色泽,糅杂处,刻骨难分。

    “……阿秦。”

    ……终究是放不下他,放不下他。

    封秦喉间苦涩,停得停,便又浅浅笑起来,揽袖替他仔细拭净颊边血迹,低声道:“……看,江湖不过如此,庙堂更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记着,但凡不愿受伤,世上就没有个人有本事伤得……小风,心思最纯净不过,将来,呵……将来便带走,咱们去塞外,咱们带着小仪……塞外往北,有条叫做楚河的大河,向骑骆驼的人打听……咱们在楚河边上搭两面鹿皮营帐,小风,咱们养马去……”背脊后靠,探手入怀,似乎想要掏出什么,双眼却缓缓阖上。

    眉眼低凝,便仿佛要睡足生世的劳卒。

    风清扬心底狠狠坠,唤过场大梦初醒,须臾之间,颗心却似跌入奇寒无比的冰窖,背脊震,嘶声道:“阿秦,别睡!”等待良久,却再听不见那人强打ji,ng神微笑着回答。

    ——突然就想起血泊里那只灰毛的松鼠,被柄匕首穿透,深灰色的眼睛合不拢,空洞洞的,再没有微笑的光。

    阿秦,别睡。

    别睡。

    ——那刹那,竟是整个世界都死。

    作者有话要说:跪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表杀偶!!!!!!!装可爱~~~拼命装可爱~~~~~~钻进大大们的怀里装可爱~~~~~~~~~~~是he~真的是哈皮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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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稀饭悲剧结局的筒子可以回看番外一了……

    泪奔~~~~~~~~~~~~~~~~~~~~~~~~~~~~~~~~~~~~ 1

    第五卷:故国

    番外五· 时空的裂痕

    “……过,s?尼斯哥侯马?博尔烈?楚纳图?封,的全名。用们的习俗,简称……恩,简称s生。”

    ……据统计,个星球个时代比较流行的话本上863275都是用“x生”来代表那个名字第个字是x的主角的,大概是他们的习俗。

    他抱住,懒懒的笑:“死?的名字听次奇怪次,长得紧,居然还姓死……瞧的模样,又不像外族……便是外族,也断没有种怪名字的。”

    个雄性碳基生物长得……嗯,用个星球的话,可以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是种感性往往大于理性的浪漫的低等碳基生物,至今还没有完全学会使用他们用方块状象形文字创造的丰富的形容词)。可惜他的生物荷尔蒙分泌错误,导致他对周围同类的雌性碳基生物不屑顾,反而死皮赖脸的纠缠着。

    ……嗯,目前,看起来也很像种雄性碳基生物。

    改变化学成分就好。

    “可以是外族。”

    他眼角挑,琥珀色的柳叶形状的眼,带几分漫不经心——个叫做“气质”,当然知道他是认真的:“可以?小封,认识两年,从来不是从哪儿来的。”

    ……星际联邦宪法第四百六十七条:严禁掌握四维以上空间技术的高等智慧生物做出干扰低等星球生物演化历史的有关行为,违者根据刑法第五万六千八百十二条规定,判处流放。所以保持沉默。

    实际上,也就相当于流放。

    个星球,用该星球第二平行空间二十世纪的人的叫法,叫做“地球”,星球通用语拼写作“earth”,位于银河系边缘,有个叫做“月”的卫星。银河系是个比较落后的星系,也是星际联邦流放罪犯的首选,记得来自543星系的朋友穆就是被流放到里,当然,不知道他的流放地。

    作为高等智慧生物,当掌握第六维时空技术时,往往就会成为宇宙空间孤独的流浪者,任意漂流,不再在意自己的母星,朋友的观念更是非常淡薄。当然,落后生物(尤其是三维空间或以下生物)是必须依靠社会团体的,他们的技术水平决定种行为,意识形态也是。

    目前的地球就处于三维空间技术的萌芽阶段,曾经查看过,当发觉地球上科技最为发达的第二平行空间在公元第二十四世纪仍没有开始开发四维空间时,停止对个星球的深入调查。

    目前的位置是第平行空间,个位于亚洲东部,叫“临”的国家。

    是的,些低等碳基生物的聚落叫做“国家”,有着比星际联盟更加严密的行政管理系统。他的名字叫做“任优戎”,职业是“游侠,独往独来”。

    :“必须承认并不是独往独来,依旧是社会性的生物。”

    他嗤之以鼻:“是,不食五谷,餐风饮露。”

    默然,作为可以随时改换形态甚至自身数据结构的高等生物,不能摆脱能量守恒,但也不需要他们利用消化系统完成的低效率的能量转换。

    他用嘴在身上进行着与能连转换无关的啃咬,啃大约二十个标准秒,突然问:“不告诉来历,总该告诉姓什么吧?叫小封叫两年,可绝对不姓封,对不对?”

    :“只是的星系代号,其中s是战斗序列号。过。”

    他:“……别打架,以后护着。辈子都护着。”着眼里又出现种奇怪的悲哀的神色。

    :“碳基生物的生命很短暂,何况为生存而战是生物的本能。”

    ——正是星际战争的第四百十二个年头,如果不是导航系统被k星系的怪物炸坏,也不至于在虫洞跳跃时偏离么远。

    除非被战友找到,不然恐怕很难回去。

    ……他眼底的悲哀之色更浓,:“知道,是神仙。不是……别看那颗星星,是从那儿来的不成?”

    :“颗星目测约31光年,太近。”

    他苦笑:“的家究竟多远?”

    :“难以目测。”

    纵然草原上晴夜如洗,疏星碎jian,纯正然无污染。

    他从身上爬起来,替拢紧衣衫:“……总觉得,转眼,就再也看不见。”

    :“在的化学成份转化为其他物质之前,离开地球的概率为0000012。”

    他继续苦笑:“……不明白。不过,怎么会喜欢上的?”

    :“荷尔蒙,或者脱氧核糖核酸。——的消化酶留在脖子上,shishi的很不舒服。”——复杂的碳基生物。

    他叹口气,伤感之中多几分啼笑皆非。

    想想,坐直身子,把他抱住。

    又等两个地球年,战友们音讯全无,通讯器片空白。

    他黏在身上,时不时会做些莫名其妙的活塞运动来表达“他爱(?)”。

    ……话,两性生物的发情真是门奇异的学术课题。

    但听见他沉朗(两年的形容词运用能力得到显著的提高)的笑声,觉得留在里也还不错。

    他并不是常在草原上陪,有时候他要到南方去,不过离开的时间从来不会超过个月。

    叫走他的是种叫做“飞鸽传书”的通讯手段,效率之低下,令人发指。

    有他扒在身上,:“要是咱们有个孩子就好。”

    :“分娩的都是雌性生物。目前是雄性的。”

    他“嗤”的声笑出来:“目前?得倒好像可可……”

    默然——身为个可以将自己任意改造的纯数字意识型高等生物,性别是们进化史上的淘汰产品,无无,当然也就可可。

    过大约“会儿”的时间,:“或许的荷尔蒙决定不会对雌性形态的感兴趣。”

    他狠狠把扑倒:“是的也不会放过!”

    ……两性生物真是麻烦。

    两性繁殖是种古老而烦琐的种族延续手段,对于雌性生物来,是种具有着伟大自牺牲ji,ng神的危险行为,们用身体身体制造的新的生命体有着父辈两性的基因与生命特征,地球人称作“孩子”。

    但是很麻烦。

    不过,似乎也没必要采取分娩种手段。

    他回到南方之前,对他进行dna的采样,鉴于的种族与碳基生物明显的差别,考虑到基因的排斥反应,决定增加采样数量,利用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增加存活数量。

    个真正的“孩子”必须同时具有和他的遗传特征,比现在星际联盟比较流行的出芽殖麻烦多。

    两个月后,他满面风尘的闯进的牙帐,看见手里只会哭的的软乎乎的团,呆呆。

    :“和的孩子。”

    他大惊失色。

    简单解释下单细胞培育的原理,他的脸上终于露出比较难以形容的笑容,:“……是,是的什么‘第二平行宇宙’的什么‘克隆’?”

    摇头:“比较类似于所谓的‘试管婴儿’。”

    ——他是只中枢神经器官比较发达的碳基生物,相处四年,渐渐地在的言谈中也学会些超脱时代的专有名词,甚至有些时候心情好,还会将三国两晋南北朝的轶事给他听(他直认为那是个叫做“仙界”的地方发生的故事)——当然不知道算不算改变历史,但渐渐地已经开始不在乎星际联邦宪法,或许是在个野蛮荒芜的落后星球上自流放的久,或许是受到眼前个身汗味儿正在逗着萝卜头的碳基生物的影响。

    ……听很多他的同类,他漫不经心的气质“招人喜欢”。

    “咱家大宝贝儿有名字没?”他笑着问。

    头:“按照宇宙分区,他的代号是ak47。”

    他挑眉:“什么诶尅四十七?的名字就够怪,可不要家宝贝儿子叫么个怪名字……嗯,小封,记得过,仙界……不是,第二平行世界里有个什么春秋五霸战国七雄,最厉害的就是秦国,他就叫阿秦,叫封秦好不好?”

    ……无所谓,代号而已。

    后来有,他枕着两只手臂躺在草原上,对着星星叹气:“小封,后悔?”

    :“原因?”

    他:“记得,那个秦国统中原,才十五年就亡国——怪不吉利的,想阿秦长命百岁。”着捏捏骑在他身上的豆丁,怒喝:“不许吃手指!”

    五岁的ak47眨眨纯黑色的眼睛,无辜的继续吃手指。

    看ak47眼,目前他没有排斥反应,但不能保证他会没有生理性缺陷。的老朋友b29曾经过,高等生物与低等生物的基因链接差异太大,如果采取强制手段结合,最常见的情况是他的感情机能(尤其是所谓的爱情机能)会产生致命的瑕疵——当然,b29由于化名“阿?爱因斯坦”在地球的第二宇宙空间泄露相对论导致人类历史超速进化,已经不知被流放到宇宙的那个角落去。

    :“死亡是生命的归宿。”

    他叹口气,捏住ak47r_ou_乎乎的前爪……小手,:“是神仙,当然不明白——不过那秦始皇是个英雄,倒真想和他较量较量。小封,人怎么不在人间呢?”

    拎过惨遭蹂躏欲哭无泪的ak47,:“个人可能也存在在个世界上,也可能不存在。无论是否承认,人的身份是由历史创造的,同样基因的个人,在不同的历史空间中或许会有不同的身份,而历史则被巧合控制着。所在的第平行空间与第二平行空间的历史起源于完全相同的,们都知道伏羲、神农、娲、轩辕,乃至颛顼帝喾唐尧虞舜,但由于在们的世界,被称为‘夏禹’的姒文命先生死于失足落水,所以第二平行空间有着夏商周春秋战国乃至唐宋元明清,们则是上古共和、莹凌弥临等等。”

    他笑着在脸上亲吻:“好,好,小封——是,如果在另个世界,麾下几万人的大楚部落又叫什么呢?”扯过ak47,继续在他的脑袋上揉。

    ——的部落的来历莫名其妙,起源不过是看不过去北方草原许多血缘关系亲近的碳基生物成群结队自相残杀而已,教训他们几下,他们就开始俯首帖耳的叫可汗。

    于是很认真的计算下,:“3021叫做蒙古,3319叫做真,另有366的概率会是契丹。”

    他苦笑:“非得算么ji,ng确不可?”

    :“ji,ng确是科学发展的条件,们崇拜数,通过改变数字结构们可以游荡于时间与空间。就像毕达哥拉斯,他认为世界的本原是数……”想到毕达哥拉斯在个世界籍籍无名,就不话。

    他依旧蹂躏着ak47:“想阿秦孩子也到学武的年龄——他是跟着学武,还是跟着……修仙?”

    :“不想留下改变碳基生物进化史的罪证,会将的武功加以改变来适应他的体质。对,他的学习能力会很惊人。”

    他懒懒笑:“看就明白……啧啧,臭小子越长越像,他怎么就不像呢?”

    第1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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