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2节
来自男主后宫的宠爱[穿书] 作者:楚柒墨
第92节
夏歌微微捏紧了丹卷。
她走到顾佩玖身前。
顾佩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黑发温柔的披在肩头，衬得睫毛纤长，肤白如雪。
安详的像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夏歌开始怕死。
不是因为答应别人“不能死”而怕死，而是真正的，从内心深处，衍生的那种，对死亡的惧怕。
“……小傀。”
夏歌喃喃道，“你说……人死了之后，是什么样的？”
小傀也不确定：“大概就是……那个，你上次在那边见过的，豆豆那样的吧。”
什么都忘记了，只有一腔执念。
“这样啊。”夏歌蹲下来，轻轻的握住了顾佩玖的右手。
师姐一向温暖的手，此刻摸起来，却微微有些凉意。
夏歌不记得，这几年，她多少次牵着这手，走过丹峰开遍的绣球花，和漫漫白花儿的山道。
她的手慢慢往上，拂过天诛绫，最后落在了那和天诛绫的布料比起来，有些涩的布条上。
夏歌看到了它的真容。
那是一条缺了角的绿发带。
夏歌有了相思之后就找不到她曾经的绿发带了，因为也不怎么重要，所以从来没有费心力去找过。
她也想过，可能落在师姐那里了。
但是……
却从未想过。
一个不起眼的绿发带而已，会被她带在身上，这般珍藏。
就像不起眼的她一样，三年来被她呵护在怀里，这发带也是这般从未经历过风雨的模样。
让她这个从苦难中活过来的人，差一点就忘记了什么叫委屈。
温热的泪水，一瞬间滑下了眼眶。
夏歌闭上了眼睛，握着顾佩玖的手，心又软又疼。
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大概就是，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
夏歌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小傀。”夏歌自言自语，“你说人，为什么这么奇怪呢？”
她从商店买了一个药丸，吞了下去。再用被镇魂加持过的镰刀在顾佩玖身边画了一个圈子。
随后慢慢的解开了镇魂的腰带。
系统：“宿主，你……”
当一个人真心的，坚定的想要脱下衣魅，并且那股决心非常大的时候，衣魅可以做出选择。
拒绝，或者服从。
少女一点一点将玄色的衣服脱下来，潺潺的流水，雪白的肌体柔软无比。她换上了一件简单的夜行衣，将镇魂叠好，放在了顾佩玖身边。
圈子的力量并没有随着夏歌脱下衣魅而消失，反而因为更加靠近镇魂，力量更强大。
脱下镇魂，夏歌的感觉很沉重，就像是登仙的凡人忽然被打下凡尘，整整掉了一阶。
系统：“……你想做什么？”
然而她不以为意，也没有回答系统的话，她只是蹲下来，轻声对镇魂说。
“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镇魂沉默着呆在顾佩玖身边。
“所以，师姐，拜托你了。”
下一刻，有着云纹的镰刀猛地从一边掀起，在夏歌和镇魂之间的土地上冰冷的划下一刀深深的刀痕。
夏歌任镰刀掀起的尘埃打在面具上。
她凝视着镇魂，分毫不退让。
作为有过“协议”的衣魅，夏歌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镇魂的心情。
——愤怒。
它在愤怒。
一个比衣魅弱小的人，脱下衣魅去送死，对它来说，是一种侮辱。
——可是它同意了。
拒绝或服从，它选择了服从。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夏歌垂眸，“我知道你说过，弱者没有话语权。”
“我是不够强。”
夏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轻声说，“可是……我不想，连自己的心都是懦弱的。”
镇魂一动不动。
“如果没有强悍的力量。”夏歌说，“那就要有一个勇敢的灵魂。”
“歪理那么多。”系统说，“有把握的叫勇敢，没把握的叫蠢。”
“我知道。”
夏歌站起来，“所以我真不是什么聪明人。”
系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我知道，地级的炼丹师是什么样子的。”夏歌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圈外，她画了两个圈，一个是保护她和顾佩玖的大圈，一个是完全保护顾佩玖，有镇魂相护的小圈。
而现在，圈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无数觊觎她的恶鬼，它们在圈外徘徊，却一步也不敢进去。
她把材料抱在怀里，穿着简单的夜行衣，戴着面具，一步一步往圈外走，“真正的地级炼丹师，以天为盖，以地为炉。”
她距离地级炼丹师，只是差一步而已。
然而，这一步，宛若天堑。
需要机缘和大气运。
她不是叶泽，没有那种气运，对于跨过去跨不过去，她也不以为意。
夏歌一直都没有什么兴趣跨过去，因为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什么人，能让她冒着生命危险，跨越这道等级的天堑。
真正的地级炼丹师，除了ji,ng湛到无可挑剔的炼丹技巧，也要有着勇不畏死的坚韧灵魂，可以接受天道的洗涤，感悟天道的变换，以天为盖，以地为炉，借天地大灵，化地级神丹。
——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奇怪呢？
明明之前对于恶鬼这种东西，还怕的要死要活的。
之前有镇魂加身，可以把恶鬼当成豆腐白菜一刀切，可是现在没有了镇魂，她站在这里，竟然也不觉得害怕。
夏歌想，这真是……太奇怪了。
——她没有那种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运气。
可是她可以为了一个人，有面对痛苦和恶鬼的勇气。
夏歌总是相信，勇敢并且爱笑的人，总不会太倒霉。
系统：“你疯了？！快回去啊！！不要再往前走了！如果失败了——”
“如果失败了，我们就死在一起吧。”夏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小傀，说句实话，认识你很开心。”
系统：“……”
嫣红的鲜血从指尖流下来，夏歌却觉得不疼。
明明之前在补红符的时候觉得疼的要死，但是夏歌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哪怕没有人安慰，也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圈外的恶鬼们眼睛都红了。
它们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血液里蕴含的巨大的灵气。
夏歌开了灵窍，本体又是祭司，灵力天生强大，对于恶鬼而言，简直就是令人垂涎的，最美味的糕点。
少女赤着脚，抱着药材，披散着黑发，一步一步的走出圈外。
“嗷——”
一瞬间，圈外的恶鬼宛若看到了新鲜的糕点自动飞到自己口中一般，口水流了一地，随后猛地朝夏歌扑了过去！
“诶……现在，可不行。”
夏歌一个闪身，远远离开了那两个圈。
——她不能让师姐，看到她那个样子。
太狼狈了。
因为，她没有大气运，如果想要踏入地级丹师，最快的办法，就是“凤凰涅槃”。
——粉身碎骨，得以永生。
她找了个山头停下了，一回头，恶鬼一蜂窝的扑了上来！
夏歌哈哈大笑，“就只有这么一点吗？”
“再来啊！”
恶鬼的利爪撕碎了血r_ou_！
夏歌一动不动，手中的丹诀骤然一换！
“嗷呜——”
血r_ou_被撕开的一瞬间，无数恶鬼相继而来，正在与恶鬼们厮杀的人们震惊的发现所有的恶鬼都停止了动作，它们像是嗅到了更美味血r_ou_的狼，一个一个露出了尖锐的獠牙，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不过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真要命啊……”
“真想不到，那个夏掌令居然是傀儡师……”
“别说了！老子一定要弄死他！！”
“……”
系统：“你疯了？！你会死的！！”
很痛苦。
恶鬼缠身，撕碎血r_ou_，碰撞灵魂。
她不会死。
她之前在系统商店买的药，是“无限再生”。
无论r_ou_体怎么撕裂，哪怕碎尸万端，在三天内，都会无限再生。
除了疼一点，没有什么。
可是慢慢的，就不痛苦了。
夏歌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的灵魂开始漂泊，远远的浮起来，望着底下那个被尽情撕扯的r_ou_体。
越是空灵，越是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
真正的地级，无论是哪一种地级。
都是不需要r_ou_体，超脱于凡的存在。
她感受着，天道的运行，世界的变换，超脱本心，这个世界的存在理由，以及，让她回归的，唯一执念。
这执念就像一根风筝的线，让她在体悟地级玄妙的同时，不至于迷失自己。
夏歌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飘忽的心灵与天道结合，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清灵的。
她可以看到平时她看不到的一切。
以身饲鬼，只为了求一个圆满。
——你会死的！
夏歌望着越来越多的恶鬼，漫山遍野的鬼魂似乎都被这具躯体吸引，它们发现，这血的味道像是毒药，欲罢不能。
可是这个人像是永远都不会被啃食一般，啃掉了这边，马上就会长出那一边。
恶鬼们觉得自己很兴奋。
夏歌听到了自己对系统的回答。
——“我不会。”
循着天道的变化，魂体的夏歌掐住了丹诀！
刹那间！
所有的恶鬼动作都停住了！
第172章 陌路之歌
而在丹诀成型的这一瞬间。
天地风云变幻，无尽的灵气滚滚而去，星移斗转，半空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被美味鲜血吸引过去的无数恶鬼惨叫着，嘶嚎着，被漩涡吸了过去，在漫漫天宇中被旋涡里锋利如刀的灵气绞成碎片。
“天啊——那是什么？！”
“……是地级……是地级的丹师！！”
从恶灵盆地回来的苏缠仰起头，望着天空中y暗深邃的漩涡，以及无数被吸过去的恶鬼，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
相思缠在她的指尖，不敢动。
恶灵山的恶鬼已经全部被她放出去了。
苏缠望着漩涡，轻轻一笑。
这天下大乱，你便不会走了。
真好。
夏歌不知道苏缠对她的评价，也不知道对方令人窒息的脑回路。
她感觉魂体的自己轻飘飘的，天道像是一条柔软的丝带，想要将一切都坦诚在她的眼前，却又欲语还羞。
一些模糊的记忆似乎开始清晰，又很快模糊了下去。
天道触手可及。
仿佛再踏一步，就能解开这个世界一切的谜题，仿佛再贪恋几分，就能让灵魂更上一步。
然而，不能。
夏歌目光坚定。
什么都不重要。
凌乱的一切，纷杂的一切，恶鬼的嘶嚎，人们的议论——
都是迷惑她继续停留的迷障。
都不重要。
——最后一步了！
只要完成这一步，就能踏入至臻，涅槃重生，万魂丹成！
夏歌目光一锐，手中丹诀就要换掉，谁知在换掉之前，她的动作骤然停住了。
除她之外，漩涡会吸掉所有魂体状态的存在。
不远处，黑衣的少女明明戴着面纱，夏歌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在凝视着她。
夏歌的动作僵住了。
天空中漩涡巨大，无数恶鬼成群结队的被吸了上去，那黑衣的少女朝着她微微一笑，随后一点一点的向着漩涡飞过去。
风很烈。
少女的面纱被吹开。
分不清迷障与现实，也搞不清楚成功与失败。
夏歌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手里的丹诀一下就散开了！
“不要！！”
空中的漩涡一下凝固。
而在那一瞬间，黑衣的少女笑了，ji,ng致的小脸一下狰狞，她咧开血盆大口，一瞬间化作了可怖的恶鬼，挣脱了停滞漩涡的束缚，张牙舞爪的朝着她飞了过来！
恶鬼之所以撕咬夏歌的身体，不会在意魂体，正是因为万魂丹的丹诀会隐藏她的魂体位置，并且让恶鬼认为身体和灵魂是在一起的，而刚才那一瞬间，她暴露了魂体的位置！
刚刚看到的，是天道蒙蔽她的假象！！
果然……玄级晋升地级，哪里会有她想的那般简单！
“每次，都是这样。”
微风吹动她柔软的黑发，苏缠望着那个松散的漩涡，“……都是这样，不顾后果。”
“不过……也罢。”
苏缠轻叹了口气，轻轻的动了一下手指，声音带着细细的笑。
“谁让是你呢。”
就在夏歌准备掐丹诀补救的下一刻，松散的漩涡仿佛受到了什么控制，一瞬间旋转的更烈，朝着夏歌撕过去的恶鬼眨眼间又被强烈的吸力吸回了漩涡，在狂乱的灵力刀刃下被绞成碎片！
为什么突然又动了？她明明没有来得及掐丹诀……？
夏歌微微一怔，但马上回过神来，漩涡已经将其余乱七八糟的材料也吸了进去，加上恶鬼，刚刚好！
她抓紧时间凝聚ji,ng神，按照丹卷上的步骤，将聚灵诀融合到了一起！
一瞬间，天地灵气凝聚长空，万里风光灿烂耀眼，无尽绵延的恶灵山似乎都被天空灿烂的金光染成了金色，恶鬼的嘶嚎不再，云散雾开，两颗圆溜溜的赭色丹药在天空中飘荡，天空中似乎有彩凤围绕着赭丹欢喜的轻鸣，还有金龙缠绕丹药咆哮的虚影，很快，龙凤虚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鬼魅魍魉踏云而来，两颗小小的丹药，一瞬间在众人眼中，演绎了浮生万象。
仿佛昏暗天空中的两颗太阳，照耀着所有迷茫的灵魂。
夏歌之前残破的躯体之前被恶鬼叼着，差点被吸进漩涡，好在丹诀而成的灵力漩涡除了魂魄和材料，并不会吸引其他的东西，所以在抵达漩涡的一瞬间就被漩涡像个破布麻袋一般丢到了某个山头。
夏歌回到了身体里，忍着剧痛，从这具残破的躯体慢慢睁开了眼睛，踉跄的站起来，手颤抖着掐好最后的丹诀——
“丹成。”
一刹那，所有的虚影消失殆尽，两颗丹药滴溜溜的旋转着，宛若两颗流星，被夏歌抓到了手心。
而两颗耀目丹药的去处，也将人们的视线，引到了山峰处，戴着面具的少女身上。
“……那是谁？！”
“不认识啊。”
“她戴着面具……”
“不管怎么样，一定是新晋的地级丹师！！”
“天啊，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天才，看上去很年轻……比夏无吟……”
“别提那个名字了！”
“说的也是，晦气，晦气。”
“……”
人们议论纷纷。
而谁都没发现，一个角落，没有跟菱溪峰众弟子一起活动的常念背着长剑，手里一只银铃铛不停的震动着——
他颤抖着抬起头，望着被金色天空覆盖的山峰上，炼出地级丹药的玄衣少女。
那是……
苏缠安静的站在山头，风吹动了她红色的裙摆，天空中未散的金光映着她唇角浅浅的笑弧，宛若一个陷入热恋的少女，真挚而深情的望着让她不惜一切代价的那个人。
救了她一次呢。
苏缠想，又忍不住笑起来。
真好呀。
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窝里都是甜甜的，开心呀。
夏歌没有注意到苏缠的目光，漆黑的夜行衣被恶鬼撕扯的破旧不堪，但系统商店的药却着实有用，尽管很痛，但是身体看上去完好无缺。
完好无缺到谁都想不到曾经这具躯体曾经被恶鬼撕成了破布娃娃，然后又一点一点的长回来。
以身饲鬼而成的地级丹师。
哪怕从鬼门关走回来，系统晋级成功的提醒在耳边回旋，她也没有丝毫感觉。
没有那个人睁开眼睛，笑着对她说“恭喜”，哪怕踏上风月之巅，她便不会感觉到半分的荣耀。
夏歌捏着两颗救命的丹药，步履蹒跚的往下走，一步一步，像是仪式一般走进第一个圈，然后跪到顾佩玖身前，摘下面具，嚼碎了丹药，吻住了她的唇，一点一点的将药渡给了她。
镇魂守的很好，师姐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夏歌握紧了顾佩玖的手，十指相扣。
唇舌交缠，温柔缱绻。
相思急迫的想要挣脱苏缠的指尖，却怎么也弄不开，焦急无比。
苏缠望着底下那个吻着别人的少女，唇边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心中的甜意慢慢变苦。
她却也不急。
“总要等到最后的。”
半晌，她轻笑了一声，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针锋相对。
区区万魂丹，最多补全得她顾佩玖被魂毒摧毁的半魂，然而……
那又怎么样呢？
她苏缠往生匕的魂毒，想送谁走，谁能留下？
何况区区一个半魂。
夏歌喂了药，纤长的睫毛垂下来，天宇灿烂的金光和丹香飘荡在整个树林，然而，她想要救的人，还是没能睁开眼睛。
只是呼吸，很匀称。
仿佛是想让她放心。
……不行。
还是……不行。
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夏歌有些茫然。
要是这样都不行的话，她还能怎么办？
“我做什么都没用吗？”夏歌问，“万魂丹也没有用？”
系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夏歌摸了摸顾佩玖的脸，最后抱紧了她的脖颈，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却无声无息。
不能让师姐知道她哭了。
……不然，师姐……也会难过的。
系统有些不忍，道：“也不是没有用……”
“有用的话，她为什么不醒？”
系统：“药效……要等等嘛。”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想来是人们想要瞻仰一下新晋的、也许是风月大陆唯一一位出世的地级丹师。
夏歌擦擦泪，把面具戴上，把镇魂换好。
系统：“你……”
“师姐，我叫夏歌。”夏歌吻了一下顾佩玖的额头，轻声道，“从现在开始，夏无吟不是我。”
她是拿到镇魂的新晋地级丹师，夏歌。
“夏无吟”这个身份，怎么洗都洗不白了，如果现在被人们发现她是放出恶鬼的夏无吟，那怕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毕竟苏缠冒充她召唤恶鬼这一手出得猝不及防，后来炼万魂丹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根本没办法面对面对峙。
师姐这个样子，她没有那个ji,ng力再和人们进行无所谓的纠缠。更何况现在夏无吟臭名昭著，她也不想师姐受她的牵连。
而且……
于她而言，夏无吟这个身份，没有任何意义。
她再也不想做站在师姐背后的“夏无吟”了。
她想要做夏歌。
站在师姐身前的，可以保护她的夏歌。
……真正的，夏歌。
她不会忘记自己真正的名字。
人们来了，窃窃私语，夏歌抱着顾佩玖站起来，镇魂的气息陡然震开，众人陡然一惊，不敢接近半步。
然而一群人里面总有一个不怕死的。
“喂！你谁啊！那是我们菱溪峰的大弟子！”路且一看见自家师姐被人抱住，生死不知，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你把人给我放下！！”
路师兄。
夏歌沉默了一下，用回了自己本来的嗓音，轻声道：“我是她的朋友。”
“她中毒了，我来帮忙。”
少女的声音清澈温柔，像是一汩从山间潺潺而下的清泉，“你们可以相信我。”
路且被这清脆的少女音给酥了一半的身子，但打了个机灵，很快回过神来，“……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一瞬间！
上古镇魂的气息更深沉的散发开来，人们认出那件衣服后，退了一步，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众人争抢不已，甚至死伤大半的至宝，现在就在这位连脸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地级丹师身上。
夏歌心情压抑，声音却依然柔和，“我会把人送到菱溪峰去，你大可放心。”
“我们不放心。”
少年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有些沙哑。
夏歌抬起头，望过去。
叶泽站在路且身边，凝视着她的眼睛，“你要跟我们一起回菱溪峰，我们不可能把一峰的大弟子交给一个陌生人。”
少年的眼圈有点红，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看样子像是哭过，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夏歌想到了叶泽之前问那个冒牌货的话。
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有些疲倦，又有些厌倦。
她现在，只想保护好怀里的这个人，其他的一切，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也不值得伤心。
“我和她不是陌生人。”夏歌像是自言自语，“和你们才是。”
第173章 有恃无恐
人们静悄悄的，各种眼神都有，羡慕的，诡异的，探究的，疑惑的……
还有火热的。
常念紧紧的捏着铃铛，目光狂热的盯着抱着顾佩玖，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
是她，绝对是她！！
问仙铃铛会在主人心境提升的时候响起来，此人一脚踏入地级，心境自然是水涨船高。
常念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不行……不能轻举妄动，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要再等等。
常念忍耐了一下，但随即，一个想法又冒出了头，既然她是妹妹的话……也就是说，三年前跑掉的魔教大祭司是她的母亲……
那么她抱着丹峰的大弟子……
常念心中微微一紧。
“……冒昧问一下。”
有人悄悄的探出头，问夏歌，“您身上的……是镇魂吗？”
夏歌没回答，抱着顾佩玖，自顾自的走了。
没有人敢拦她。
除了叶泽。
“你不能带她走。”叶泽挡在她身前，有些固执，“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夏歌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发泄，心中有一股邪火，怎么也散不了。
好像总会有那么一天，你会发现所有的事情都糟糕透顶，想要做的事情总会被人阻拦，好好的事情总是做不好，被人污蔑了却有口难开，承担了所有的痛苦结果发现无济于事——
第92节
恋耽美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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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佩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黑发温柔的披在肩头，衬得睫毛纤长，肤白如雪。
安详的像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夏歌开始怕死。
不是因为答应别人“不能死”而怕死，而是真正的，从内心深处，衍生的那种，对死亡的惧怕。
“……小傀。”
夏歌喃喃道，“你说……人死了之后，是什么样的？”
小傀也不确定：“大概就是……那个，你上次在那边见过的，豆豆那样的吧。”
什么都忘记了，只有一腔执念。
“这样啊。”夏歌蹲下来，轻轻的握住了顾佩玖的右手。
师姐一向温暖的手，此刻摸起来，却微微有些凉意。
夏歌不记得，这几年，她多少次牵着这手，走过丹峰开遍的绣球花，和漫漫白花儿的山道。
她的手慢慢往上，拂过天诛绫，最后落在了那和天诛绫的布料比起来，有些涩的布条上。
夏歌看到了它的真容。
那是一条缺了角的绿发带。
夏歌有了相思之后就找不到她曾经的绿发带了，因为也不怎么重要，所以从来没有费心力去找过。
她也想过，可能落在师姐那里了。
但是……
却从未想过。
一个不起眼的绿发带而已，会被她带在身上，这般珍藏。
就像不起眼的她一样，三年来被她呵护在怀里，这发带也是这般从未经历过风雨的模样。
让她这个从苦难中活过来的人，差一点就忘记了什么叫委屈。
温热的泪水，一瞬间滑下了眼眶。
夏歌闭上了眼睛，握着顾佩玖的手，心又软又疼。
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大概就是，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
夏歌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小傀。”夏歌自言自语，“你说人，为什么这么奇怪呢？”
她从商店买了一个药丸，吞了下去。再用被镇魂加持过的镰刀在顾佩玖身边画了一个圈子。
随后慢慢的解开了镇魂的腰带。
系统：“宿主，你……”
当一个人真心的，坚定的想要脱下衣魅，并且那股决心非常大的时候，衣魅可以做出选择。
拒绝，或者服从。
少女一点一点将玄色的衣服脱下来，潺潺的流水，雪白的肌体柔软无比。她换上了一件简单的夜行衣，将镇魂叠好，放在了顾佩玖身边。
圈子的力量并没有随着夏歌脱下衣魅而消失，反而因为更加靠近镇魂，力量更强大。
脱下镇魂，夏歌的感觉很沉重，就像是登仙的凡人忽然被打下凡尘，整整掉了一阶。
系统：“……你想做什么？”
然而她不以为意，也没有回答系统的话，她只是蹲下来，轻声对镇魂说。
“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镇魂沉默着呆在顾佩玖身边。
“所以，师姐，拜托你了。”
下一刻，有着云纹的镰刀猛地从一边掀起，在夏歌和镇魂之间的土地上冰冷的划下一刀深深的刀痕。
夏歌任镰刀掀起的尘埃打在面具上。
她凝视着镇魂，分毫不退让。
作为有过“协议”的衣魅，夏歌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镇魂的心情。
——愤怒。
它在愤怒。
一个比衣魅弱小的人，脱下衣魅去送死，对它来说，是一种侮辱。
——可是它同意了。
拒绝或服从，它选择了服从。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夏歌垂眸，“我知道你说过，弱者没有话语权。”
“我是不够强。”
夏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轻声说，“可是……我不想，连自己的心都是懦弱的。”
镇魂一动不动。
“如果没有强悍的力量。”夏歌说，“那就要有一个勇敢的灵魂。”
“歪理那么多。”系统说，“有把握的叫勇敢，没把握的叫蠢。”
“我知道。”
夏歌站起来，“所以我真不是什么聪明人。”
系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我知道，地级的炼丹师是什么样子的。”夏歌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圈外，她画了两个圈，一个是保护她和顾佩玖的大圈，一个是完全保护顾佩玖，有镇魂相护的小圈。
而现在，圈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无数觊觎她的恶鬼，它们在圈外徘徊，却一步也不敢进去。
她把材料抱在怀里，穿着简单的夜行衣，戴着面具，一步一步往圈外走，“真正的地级炼丹师，以天为盖，以地为炉。”
她距离地级炼丹师，只是差一步而已。
然而，这一步，宛若天堑。
需要机缘和大气运。
她不是叶泽，没有那种气运，对于跨过去跨不过去，她也不以为意。
夏歌一直都没有什么兴趣跨过去，因为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什么人，能让她冒着生命危险，跨越这道等级的天堑。
真正的地级炼丹师，除了ji,ng湛到无可挑剔的炼丹技巧，也要有着勇不畏死的坚韧灵魂，可以接受天道的洗涤，感悟天道的变换，以天为盖，以地为炉，借天地大灵，化地级神丹。
——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奇怪呢？
明明之前对于恶鬼这种东西，还怕的要死要活的。
之前有镇魂加身，可以把恶鬼当成豆腐白菜一刀切，可是现在没有了镇魂，她站在这里，竟然也不觉得害怕。
夏歌想，这真是……太奇怪了。
——她没有那种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运气。
可是她可以为了一个人，有面对痛苦和恶鬼的勇气。
夏歌总是相信，勇敢并且爱笑的人，总不会太倒霉。
系统：“你疯了？！快回去啊！！不要再往前走了！如果失败了——”
“如果失败了，我们就死在一起吧。”夏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小傀，说句实话，认识你很开心。”
系统：“……”
嫣红的鲜血从指尖流下来，夏歌却觉得不疼。
明明之前在补红符的时候觉得疼的要死，但是夏歌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哪怕没有人安慰，也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圈外的恶鬼们眼睛都红了。
它们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血液里蕴含的巨大的灵气。
夏歌开了灵窍，本体又是祭司，灵力天生强大，对于恶鬼而言，简直就是令人垂涎的，最美味的糕点。
少女赤着脚，抱着药材，披散着黑发，一步一步的走出圈外。
“嗷——”
一瞬间，圈外的恶鬼宛若看到了新鲜的糕点自动飞到自己口中一般，口水流了一地，随后猛地朝夏歌扑了过去！
“诶……现在，可不行。”
夏歌一个闪身，远远离开了那两个圈。
——她不能让师姐，看到她那个样子。
太狼狈了。
因为，她没有大气运，如果想要踏入地级丹师，最快的办法，就是“凤凰涅槃”。
——粉身碎骨，得以永生。
她找了个山头停下了，一回头，恶鬼一蜂窝的扑了上来！
夏歌哈哈大笑，“就只有这么一点吗？”
“再来啊！”
恶鬼的利爪撕碎了血r_ou_！
夏歌一动不动，手中的丹诀骤然一换！
“嗷呜——”
血r_ou_被撕开的一瞬间，无数恶鬼相继而来，正在与恶鬼们厮杀的人们震惊的发现所有的恶鬼都停止了动作，它们像是嗅到了更美味血r_ou_的狼，一个一个露出了尖锐的獠牙，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不过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真要命啊……”
“真想不到，那个夏掌令居然是傀儡师……”
“别说了！老子一定要弄死他！！”
“……”
系统：“你疯了？！你会死的！！”
很痛苦。
恶鬼缠身，撕碎血r_ou_，碰撞灵魂。
她不会死。
她之前在系统商店买的药，是“无限再生”。
无论r_ou_体怎么撕裂，哪怕碎尸万端，在三天内，都会无限再生。
除了疼一点，没有什么。
可是慢慢的，就不痛苦了。
夏歌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的灵魂开始漂泊，远远的浮起来，望着底下那个被尽情撕扯的r_ou_体。
越是空灵，越是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
真正的地级，无论是哪一种地级。
都是不需要r_ou_体，超脱于凡的存在。
她感受着，天道的运行，世界的变换，超脱本心，这个世界的存在理由，以及，让她回归的，唯一执念。
这执念就像一根风筝的线，让她在体悟地级玄妙的同时，不至于迷失自己。
夏歌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飘忽的心灵与天道结合，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清灵的。
她可以看到平时她看不到的一切。
以身饲鬼，只为了求一个圆满。
——你会死的！
夏歌望着越来越多的恶鬼，漫山遍野的鬼魂似乎都被这具躯体吸引，它们发现，这血的味道像是毒药，欲罢不能。
可是这个人像是永远都不会被啃食一般，啃掉了这边，马上就会长出那一边。
恶鬼们觉得自己很兴奋。
夏歌听到了自己对系统的回答。
——“我不会。”
循着天道的变化，魂体的夏歌掐住了丹诀！
刹那间！
所有的恶鬼动作都停住了！
第172章 陌路之歌
而在丹诀成型的这一瞬间。
天地风云变幻，无尽的灵气滚滚而去，星移斗转，半空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被美味鲜血吸引过去的无数恶鬼惨叫着，嘶嚎着，被漩涡吸了过去，在漫漫天宇中被旋涡里锋利如刀的灵气绞成碎片。
“天啊——那是什么？！”
“……是地级……是地级的丹师！！”
从恶灵盆地回来的苏缠仰起头，望着天空中y暗深邃的漩涡，以及无数被吸过去的恶鬼，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
相思缠在她的指尖，不敢动。
恶灵山的恶鬼已经全部被她放出去了。
苏缠望着漩涡，轻轻一笑。
这天下大乱，你便不会走了。
真好。
夏歌不知道苏缠对她的评价，也不知道对方令人窒息的脑回路。
她感觉魂体的自己轻飘飘的，天道像是一条柔软的丝带，想要将一切都坦诚在她的眼前，却又欲语还羞。
一些模糊的记忆似乎开始清晰，又很快模糊了下去。
天道触手可及。
仿佛再踏一步，就能解开这个世界一切的谜题，仿佛再贪恋几分，就能让灵魂更上一步。
然而，不能。
夏歌目光坚定。
什么都不重要。
凌乱的一切，纷杂的一切，恶鬼的嘶嚎，人们的议论——
都是迷惑她继续停留的迷障。
都不重要。
——最后一步了！
只要完成这一步，就能踏入至臻，涅槃重生，万魂丹成！
夏歌目光一锐，手中丹诀就要换掉，谁知在换掉之前，她的动作骤然停住了。
除她之外，漩涡会吸掉所有魂体状态的存在。
不远处，黑衣的少女明明戴着面纱，夏歌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在凝视着她。
夏歌的动作僵住了。
天空中漩涡巨大，无数恶鬼成群结队的被吸了上去，那黑衣的少女朝着她微微一笑，随后一点一点的向着漩涡飞过去。
风很烈。
少女的面纱被吹开。
分不清迷障与现实，也搞不清楚成功与失败。
夏歌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手里的丹诀一下就散开了！
“不要！！”
空中的漩涡一下凝固。
而在那一瞬间，黑衣的少女笑了，ji,ng致的小脸一下狰狞，她咧开血盆大口，一瞬间化作了可怖的恶鬼，挣脱了停滞漩涡的束缚，张牙舞爪的朝着她飞了过来！
恶鬼之所以撕咬夏歌的身体，不会在意魂体，正是因为万魂丹的丹诀会隐藏她的魂体位置，并且让恶鬼认为身体和灵魂是在一起的，而刚才那一瞬间，她暴露了魂体的位置！
刚刚看到的，是天道蒙蔽她的假象！！
果然……玄级晋升地级，哪里会有她想的那般简单！
“每次，都是这样。”
微风吹动她柔软的黑发，苏缠望着那个松散的漩涡，“……都是这样，不顾后果。”
“不过……也罢。”
苏缠轻叹了口气，轻轻的动了一下手指，声音带着细细的笑。
“谁让是你呢。”
就在夏歌准备掐丹诀补救的下一刻，松散的漩涡仿佛受到了什么控制，一瞬间旋转的更烈，朝着夏歌撕过去的恶鬼眨眼间又被强烈的吸力吸回了漩涡，在狂乱的灵力刀刃下被绞成碎片！
为什么突然又动了？她明明没有来得及掐丹诀……？
夏歌微微一怔，但马上回过神来，漩涡已经将其余乱七八糟的材料也吸了进去，加上恶鬼，刚刚好！
她抓紧时间凝聚ji,ng神，按照丹卷上的步骤，将聚灵诀融合到了一起！
一瞬间，天地灵气凝聚长空，万里风光灿烂耀眼，无尽绵延的恶灵山似乎都被天空灿烂的金光染成了金色，恶鬼的嘶嚎不再，云散雾开，两颗圆溜溜的赭色丹药在天空中飘荡，天空中似乎有彩凤围绕着赭丹欢喜的轻鸣，还有金龙缠绕丹药咆哮的虚影，很快，龙凤虚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鬼魅魍魉踏云而来，两颗小小的丹药，一瞬间在众人眼中，演绎了浮生万象。
仿佛昏暗天空中的两颗太阳，照耀着所有迷茫的灵魂。
夏歌之前残破的躯体之前被恶鬼叼着，差点被吸进漩涡，好在丹诀而成的灵力漩涡除了魂魄和材料，并不会吸引其他的东西，所以在抵达漩涡的一瞬间就被漩涡像个破布麻袋一般丢到了某个山头。
夏歌回到了身体里，忍着剧痛，从这具残破的躯体慢慢睁开了眼睛，踉跄的站起来，手颤抖着掐好最后的丹诀——
“丹成。”
一刹那，所有的虚影消失殆尽，两颗丹药滴溜溜的旋转着，宛若两颗流星，被夏歌抓到了手心。
而两颗耀目丹药的去处，也将人们的视线，引到了山峰处，戴着面具的少女身上。
“……那是谁？！”
“不认识啊。”
“她戴着面具……”
“不管怎么样，一定是新晋的地级丹师！！”
“天啊，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天才，看上去很年轻……比夏无吟……”
“别提那个名字了！”
“说的也是，晦气，晦气。”
“……”
人们议论纷纷。
而谁都没发现，一个角落，没有跟菱溪峰众弟子一起活动的常念背着长剑，手里一只银铃铛不停的震动着——
他颤抖着抬起头，望着被金色天空覆盖的山峰上，炼出地级丹药的玄衣少女。
那是……
苏缠安静的站在山头，风吹动了她红色的裙摆，天空中未散的金光映着她唇角浅浅的笑弧，宛若一个陷入热恋的少女，真挚而深情的望着让她不惜一切代价的那个人。
救了她一次呢。
苏缠想，又忍不住笑起来。
真好呀。
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窝里都是甜甜的，开心呀。
夏歌没有注意到苏缠的目光，漆黑的夜行衣被恶鬼撕扯的破旧不堪，但系统商店的药却着实有用，尽管很痛，但是身体看上去完好无缺。
完好无缺到谁都想不到曾经这具躯体曾经被恶鬼撕成了破布娃娃，然后又一点一点的长回来。
以身饲鬼而成的地级丹师。
哪怕从鬼门关走回来，系统晋级成功的提醒在耳边回旋，她也没有丝毫感觉。
没有那个人睁开眼睛，笑着对她说“恭喜”，哪怕踏上风月之巅，她便不会感觉到半分的荣耀。
夏歌捏着两颗救命的丹药，步履蹒跚的往下走，一步一步，像是仪式一般走进第一个圈，然后跪到顾佩玖身前，摘下面具，嚼碎了丹药，吻住了她的唇，一点一点的将药渡给了她。
镇魂守的很好，师姐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夏歌握紧了顾佩玖的手，十指相扣。
唇舌交缠，温柔缱绻。
相思急迫的想要挣脱苏缠的指尖，却怎么也弄不开，焦急无比。
苏缠望着底下那个吻着别人的少女，唇边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心中的甜意慢慢变苦。
她却也不急。
“总要等到最后的。”
半晌，她轻笑了一声，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针锋相对。
区区万魂丹，最多补全得她顾佩玖被魂毒摧毁的半魂，然而……
那又怎么样呢？
她苏缠往生匕的魂毒，想送谁走，谁能留下？
何况区区一个半魂。
夏歌喂了药，纤长的睫毛垂下来，天宇灿烂的金光和丹香飘荡在整个树林，然而，她想要救的人，还是没能睁开眼睛。
只是呼吸，很匀称。
仿佛是想让她放心。
……不行。
还是……不行。
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夏歌有些茫然。
要是这样都不行的话，她还能怎么办？
“我做什么都没用吗？”夏歌问，“万魂丹也没有用？”
系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夏歌摸了摸顾佩玖的脸，最后抱紧了她的脖颈，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却无声无息。
不能让师姐知道她哭了。
……不然，师姐……也会难过的。
系统有些不忍，道：“也不是没有用……”
“有用的话，她为什么不醒？”
系统：“药效……要等等嘛。”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想来是人们想要瞻仰一下新晋的、也许是风月大陆唯一一位出世的地级丹师。
夏歌擦擦泪，把面具戴上，把镇魂换好。
系统：“你……”
“师姐，我叫夏歌。”夏歌吻了一下顾佩玖的额头，轻声道，“从现在开始，夏无吟不是我。”
她是拿到镇魂的新晋地级丹师，夏歌。
“夏无吟”这个身份，怎么洗都洗不白了，如果现在被人们发现她是放出恶鬼的夏无吟，那怕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毕竟苏缠冒充她召唤恶鬼这一手出得猝不及防，后来炼万魂丹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根本没办法面对面对峙。
师姐这个样子，她没有那个ji,ng力再和人们进行无所谓的纠缠。更何况现在夏无吟臭名昭著，她也不想师姐受她的牵连。
而且……
于她而言，夏无吟这个身份，没有任何意义。
她再也不想做站在师姐背后的“夏无吟”了。
她想要做夏歌。
站在师姐身前的，可以保护她的夏歌。
……真正的，夏歌。
她不会忘记自己真正的名字。
人们来了，窃窃私语，夏歌抱着顾佩玖站起来，镇魂的气息陡然震开，众人陡然一惊，不敢接近半步。
然而一群人里面总有一个不怕死的。
“喂！你谁啊！那是我们菱溪峰的大弟子！”路且一看见自家师姐被人抱住，生死不知，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你把人给我放下！！”
路师兄。
夏歌沉默了一下，用回了自己本来的嗓音，轻声道：“我是她的朋友。”
“她中毒了，我来帮忙。”
少女的声音清澈温柔，像是一汩从山间潺潺而下的清泉，“你们可以相信我。”
路且被这清脆的少女音给酥了一半的身子，但打了个机灵，很快回过神来，“……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一瞬间！
上古镇魂的气息更深沉的散发开来，人们认出那件衣服后，退了一步，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众人争抢不已，甚至死伤大半的至宝，现在就在这位连脸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地级丹师身上。
夏歌心情压抑，声音却依然柔和，“我会把人送到菱溪峰去，你大可放心。”
“我们不放心。”
少年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有些沙哑。
夏歌抬起头，望过去。
叶泽站在路且身边，凝视着她的眼睛，“你要跟我们一起回菱溪峰，我们不可能把一峰的大弟子交给一个陌生人。”
少年的眼圈有点红，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看样子像是哭过，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夏歌想到了叶泽之前问那个冒牌货的话。
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有些疲倦，又有些厌倦。
她现在，只想保护好怀里的这个人，其他的一切，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也不值得伤心。
“我和她不是陌生人。”夏歌像是自言自语，“和你们才是。”
第173章 有恃无恐
人们静悄悄的，各种眼神都有，羡慕的，诡异的，探究的，疑惑的……
还有火热的。
常念紧紧的捏着铃铛，目光狂热的盯着抱着顾佩玖，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
是她，绝对是她！！
问仙铃铛会在主人心境提升的时候响起来，此人一脚踏入地级，心境自然是水涨船高。
常念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不行……不能轻举妄动，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要再等等。
常念忍耐了一下，但随即，一个想法又冒出了头，既然她是妹妹的话……也就是说，三年前跑掉的魔教大祭司是她的母亲……
那么她抱着丹峰的大弟子……
常念心中微微一紧。
“……冒昧问一下。”
有人悄悄的探出头，问夏歌，“您身上的……是镇魂吗？”
夏歌没回答，抱着顾佩玖，自顾自的走了。
没有人敢拦她。
除了叶泽。
“你不能带她走。”叶泽挡在她身前，有些固执，“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夏歌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发泄，心中有一股邪火，怎么也散不了。
好像总会有那么一天，你会发现所有的事情都糟糕透顶，想要做的事情总会被人阻拦，好好的事情总是做不好，被人污蔑了却有口难开，承担了所有的痛苦结果发现无济于事——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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