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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喻黄]勇敢的心 作者:云潜

    第9节

    “是很多,”黄少天回答的时候,看见地面上江波涛好像正在安慰周泽楷,和自己一比,觉得更加心烦,“但打魁地奇哪有百分百不受伤的?既然上场了,就应该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他对着喻文州展开握成拳的右手,金色飞贼如同重新活过来一样跳出他的掌心,拍打着翅膀朝这一场的裁判王杰希飞去:“而且不管怎样,我们赢了。”

    喻文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轻不响地扔下一句话,然后飞向地面。

    黄少天听了有点发怔,不算太久也不算太近的记忆立刻涌了上来,连印象中议论纷纷的声音都和球场边的人声混杂在了一起。

    喻文州说:“对,你赢了,你说了算。”

    喻文州合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拿起另一本书打开,顺着目录的指引找到某一页细细研读起来。他右手握着羽毛笔,却一直悬在羊皮纸上方,久久没有落下只言片语,书页也许久没有翻动。

    就这样毫无进展地又过了半个小时,书上的句子投映到脑海里便变成了白天的各种景象,交错纷乱,又挥之不去。到管理员来清人时,喻文州仍没有把所有作业写完——虽然离最近要交的一科仍有几天剩余时间,但这样的低效率,他几乎没有在完成书面作业时体验过。

    图书馆外,走廊里一些结伴离开的学生正边走边聊,一整天的学习过后,没什么人再有心思谈书里的话题,很自然地说起了白天的魁地奇比赛。

    喻文州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做到忽视这些声音——有针对他的,更多的是对黄少天的。

    他知道那些话里,有哪些客观贴切,又有那些有失偏颇。一贯淡泊的性格让他没有上前去点评几句,而心就像是被灌了一整个秋季的y雨,终于承载不了更多的情绪,一点一点地开始向外溢了出来。

    既然赶不跑,那就勇敢面对。

    喻文州大致拿定了主意,却又听见一个学生感慨:“不过他们运气也好,今天天气不错,据说明天就要开始下暴雪了。”

    他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转过身往城堡外匆匆跑去。

    喻文州回到宿舍时已经过了宵禁,而黄少天或许是白天打完比赛太累,已经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于是喻文州轻手轻脚地换了衣服再出去洗漱,怕被抓住扣分,也怕吵醒室友。

    门合上后,黄少天才睁开眼睛,撑起身体看了眼床头的钟。

    时间不算早了。他本想和喻文州好好谈一谈,关于白天的比赛和赛后的争执。可是他现在眼皮打架,不知不觉就又倒回床上,等喻文州真的再次回来时,都不用伪装,是真的睡着了。

    黄少天隐约听见“砰砰”的响声,他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索克萨尔来了,却又觉得比平时的敲击声要轻上不少,根本无法将他从睡梦中拖起来。

    这一串杂声缓缓地消失了,夜之女神的魔力一点一点地侵袭着他。就在他的世界将要完全重归寂静时,一道清亮而熟悉的声音像是黑暗中的荧光咒,扎入黄少天有些昏沉的意识中,令他猛地睁开眼。

    “少天。”

    像是去年此时任何一个普通的早晨,喻文州站在黄少天的床边,身上已经整齐地穿戴好了格兰芬多的长袍:“终于醒了?”

    “文州?今天星期几……”黄少天还没睡醒,声音有些沙哑。他抓着身上温暖的被子,极不情愿地支起身体,冰冷的空气立刻钻了进去,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刚才那个问题其实不用回答了,而喻文州看着黄少天回头瞥了眼闹钟,再望向窗外,依旧回答道:“星期一。”

    窗外的世界一片雪白,却并不安宁,雪片大肆地落下,有一些伴着呼呼的风声砸在玻璃窗上,正是黄少天在梦中听见的不同往常的“砰砰”声。而这一片白色中,没有黄少天最熟悉的一抹颜色。

    黄少天的大脑总算重新开始运作,昨天打好的腹稿慢慢浮出脑海。他看向喻文州,对方一副准备出门的装束,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弯腰从床脚捡起一件因为主人睡相不好被踹到地上的毛衣,放到黄少天的手中:“昨天……”

    “我很抱歉。”黄少天尖锐地打断了他。大概反应过来自己的突兀,他随即又放轻了声音,如同手里柔软的触感:“昨天比赛结束后,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其实你说得对,我不该在比赛时临时想到朗斯基假动作就用,说真的如果不是周泽楷,换个别的一般的找球手,万一出什么事……我不想你被那么说,也不想我们队被那么说。”

    黄少天一边说一边看向喻文州,撞上了他的视线。喻文州一开始有一些吃惊,他没有料到黄少天又一次抢在了他的前面,耐心地听他讲完,捕捉到黄少天眼神里些微的紧张,忽然就轻松地笑了起来:“其实,被怎么说,我倒无所谓。”

    他既高兴,又有些无奈:“少天,我是怕你受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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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斯基假动作:找球手假装看到飞贼在下面远远的地方,于是急向地面冲去,但是就在快要碰到地面的时候,他停止了俯冲。这一动作是想让对方的找球手效仿自己,撞击到地面上。它是以波兰找球手约瑟夫·朗斯基的名字命名的。fro《神奇的魁地奇球》

    第四十二章

    喻文州的话一下子噎住了黄少天,他本想说什么,脑海里却只有喻文州赛后和刚才的话重复交替着。

    他们说的受伤,还有心理准备,根本不是一回事。

    喻文州继续说道:“我那时有点……不,非常生气,也对你说了重话。”他收起笑,神色郑重起来:“对不起,少天,那不是我本意。”

    “我知道。”黄少天立即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他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留下安静的空隙,心底深处的许多话争前恐后地涌了上来,“老实说,当时我讲完就后悔了。你可能没觉得,那时我还在场上,底下观众说话的声音嗡嗡响,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想起了我们,还有你和魏老大决斗的时候。”

    黄少天的目光落在了很远的地方,好像穿过城堡的墙壁,再穿过厚重的时光:“你说你无所谓,但每次我听了,都觉得很难过。”

    喻文州凝视着这样的黄少天,思绪也随着黄少天的话回到了过去。他想起十来个小时前,自己听到的这样那样的话,心又一次隐隐抽痛起来。

    “虽然其实昨天比赛之后,说你的不多,大多数还是在说我,”黄少天不知道自己和喻文州想到了一起,自嘲一般地笑了笑,“不过我大概算活该吧,就是连累了你。”

    喻文州跟着笑了,拍拍黄少天的手:“哪里,还要谢谢你替我吸引了火力。”

    “要说连累,”他眯了眯眼,“不如说我连累了魏教授。”

    喻文州收回手,被长袍宽袖遮住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纵使他在脑子里演练了千遍万遍,真的在黄少天面前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他还是有点忐忑。

    “昨天我也想起了决斗,”喻文州说,用词保守,语气却很肯定,“应该比你早,在你反问我,说上场前就该准备好时。”

    “我以前也这么说过,”他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目光灼灼地望向黄少天,“但昨天你说了之后,我才感受到了,那时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魏教授对你很重要,”喻文州缓慢而认真地说,“我没有想要伤害他,更没有想让你难过。”

    黄少天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一直坐着有点冷,他揉了揉鼻子:“其实我也知道方教授说得没错,他受那么重伤根本原因不在你,你要是这么厉害还怎么会……呃。”

    这种玩笑从来都是无所谓的,喻文州不在意,偶尔假装生气回击两句,但这回或许是生疏太久,或许是场合不对,又或许是让他想起了喻文州唯一翻脸的那次,黄少天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态度也不好,说了不少气你的话,有些是故意的有些……”

    他转头看向喻文州,目光坚定起来:“反正,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这几件事,我们就算扯平了,好吗?”

    “好。”喻文州说。

    黄少天终于放下心来,像是大功告成一样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后马上觉得冷了,赶紧套上毛衣,再抬头一看喻文州已经走到房间门口了,对黄少天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微笑:“那我先去餐厅了,少天你抓紧一些。”

    黄少天回头看了一眼闹钟:“离第一节 课开始还有很久啊?”

    “外面雪这么大,”喻文州指了指窗外,“得抽空去看下索克萨尔。”

    黄少天想起昨晚喻文州反常的晚归,有些不确定地问:“昨天你回来那么晚,是因为索克萨尔?”

    喻文州点点头,反过来问他:“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没有,”黄少天急忙澄清,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的自相矛盾,补上一句,“是我还没睡熟。早上倒是睡得挺沉的,还要谢谢你喊我了。”

    “不用谢,”喻文州挥手,临走前扔下最后一句,“以后还是我叫你吧。”

    很快又到了圣诞节假期,两人在和好之前就定下了回家过节,临到放假再申请留校似乎有些来不及了。特别是黄少天,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去听一场演唱会,前排的门票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家里上锁的抽屉里。说起来,这又是一件黄少天后悔的事了——演唱会的门票他只买了一张。

    “抱歉啊文州我不是故意的——呃好吧那时确实是故意的,”黄少天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想起这是他之前说好的今年给喻文州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因为先前两人之间的冷战,一拖竟要拖到明年去了,“实在没办法,这次演唱会在一个小剧场,门票不多,早就卖完了,我爸爸信上跟我说网上都找不到票贩子。”

    “没关系,”喻文州倒是真的不太在意这类事,“我们早就说好扯平的。”

    黄少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喻文州今年也没有送他生日礼物:“我是说了扯平,可没指这个!你不能……”

    喻文州拿了一张羊皮纸,转身递给他,黄少天狐疑他的室友何时写字这么快了,定睛发现纸上的墨迹明显干涸了许久,是一串数字:“……这是?”

    “我的手机号。”喻文州回答。

    “你自己办的?什么时候?”黄少天条件反s,he地去找自己的手机,想把号码存进去,行李箱都从床底下拉出了一半才想起霍格沃茨的城堡里没法正常使用电子设备。

    “暑假。”喻文州看着黄少天悻悻然把行李箱推了回去,没有再把话说下去。

    那时他和黄少天的关系已经很不好了,而除开黄少天,喻文州实在没什么买手机的必要。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去做一件没什么意义的事,想了半天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就当是为了不浪费父母送的生日礼物,同时还能更好地学习麻瓜研究那门课。

    但他也不是不明白,跟父母提出想要一部手机、升入三年级后选修麻瓜研究,根源都是身边有了黄少天这样一个人。

    幸运的是,现在这件事终于有了意义。

    黄少天感受不到喻文州内心复杂的矛盾,但他多少联想到了一些,最后勉勉强强地同意了:“那好吧,今年就算了,明年可不许这么打发我了啊!”

    离开霍格沃茨后,在黄少天的指导下,喻文州开通了社交网站的账号,互相添加了好友。

    平安夜晚上六点多,黄少天上传了一张照片。他正站在小剧场的入口处,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点也没有因为过节放假而门可罗雀的样子。黄少天穿的是麻瓜世界的衣服,戴的却是格兰芬多的围巾,倒也很合适,整个人像是被团在一簇火焰中,给冬天的街景平添了一抹温暖的颜色。

    “我准备入场了!怎么样他们人气挺高的吧?不过周围的商店都关门了啊,等下演唱会结束后我还想找点吃的,没有餐厅也就算了,你说地铁会不会停运啊?”提示音响起,喻文州顺手点开了聊天。

    他很快读完信息,慢悠悠地敲字回复:“我帮你谷歌一下。”

    “不用不用!!!!!!”黄少天迅速回应,一大串感叹号在手机屏幕上直接挤到了第二行,然后又刷出了一个新的对话气泡,“就算不停运,结束后坐的人肯定也很多,我还是让我爸来接我好了!”

    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靠,我爸说他车没油了,这什么理由?明显就是懒得来接我,郑轩都比他走心,气死我了!”

    “那我来接你?”喻文州提议,又加上一句,“带上飞路粉。”

    “这个好啊!”黄少天欣然接受了喻文州的好意,“不过我才知道,原来飞路网是随便用的吗?比这边的公共交通方便多了!”

    也不算随便用,喻文州想,不过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他们遇到的情形又跟随便用没什么区别,干脆回复道:“是啊。”

    到了七点,演唱会正式开始,黄少天和喻文州打了招呼,约好散场后见便结束了聊天,沉浸到现场的氛围中去了。喻文州先是看了点麻瓜世界的热点新闻,之后给手机设置了出门去找黄少天的时间,同时不忘先和父母汇报一声。最后,如同每个在家的普通晚上,他打开了一本读到一半的书。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快一个小时的时候,喻文州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的来电铃声和闹铃分别是黄少天喜欢的那支乐队的两首歌,闹铃是黄少天喜欢的风格,确实能把人从梦中震醒的那一类;而来电铃声的风格则是喻文州更喜欢的,带有一些古典音乐元素。

    喻文州奇怪黄少天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他的号码目前只给过黄少天一个人。

    “怎么了?”果真是黄少天,他接起电话,像平时在霍格沃茨那样随意地问。

    出乎喻文州的意料,电话里并没有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背景音吵吵嚷嚷,不像是演唱会现场,更像是在一条熙熙攘攘的大街。突然有一种尖锐的、喻文州没怎么听见过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有人尖叫起来。

    “少天?”喻文州追问,那些声音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妙。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见过那种突兀的声响,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手机里传来人跑动的声音,夹杂着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然后喻文州听见了黄少天不太稳定的呼吸声。

    “文州,”他说,“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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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发生什么了?”喻文州直截了当地问。

    话筒里没有再传来黄少天的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几句喻文州分辨不出的外语,声音不大,像是远处的隔空喊话,听上去却凶狠严厉,紧接着电话便被掐断了。

    喻文州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了一件外套,把魔杖塞入大衣内侧的口袋,匆匆下楼,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中不忘打开手机浏览器,迅速在网上找到了电话中情形异样的原因。

    首都市中心某剧场发生枪击。

    之前话筒里那种难以形容的尖利声响似乎再一次在喻文州的脑海里炸开,他终于回忆起自己在哪里听见过这种麻瓜世界才有的声音——之前在黄少天家,他们一起玩过的电子游戏中,两人都曾使用过枪械作为武器。

    作为巫师,喻文州并不能直观地感受到枪支有多么可怕,但通过网上新闻的描述和电话里传来的现场背景音,他立即判断出黄少天正处于危险之中。他没来得及细想,便抓了一把飞路粉洒进了壁炉中。

    冬天的壁炉喷发着令人惬意的热度,明亮的金色火焰沾上粉末,瞬间变为了幽幽的青绿色。

    “演唱会提早结束啦?”身后传来喻夫人的声音,喻文州之前和她提过等下要出门接人,但这会儿显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不少。

    在给出回答之前,喻文州便消失在了熊熊炉火之中。

    正值圣诞节假期,不少平时畅通无阻的商场、店家里的壁炉都暂停了使用,幸好喻文州之前做足了准备工作,果断地选择了魔法部作为目的地。门厅里空空荡荡,恐怕只有安检台值班的工作人员还在。喻文州毫不犹豫地奔向边上一排电话亭中的某一个,飞快地拨下一串数字,视野一阵剧烈的抖动,周遭的场景由亮变暗。

    一切静止之后,重新迎接他的是夜晚的街景。与其他地方相反,这里并不安静,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剧场的外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一些拿着照相机还有喻文州不全认识的设备的麻瓜们焦急地提问或是要求进去,被身着制服的警察强硬地拦下。其中一位拿着话筒,对着面前的设备神情凝重、语气激动地讲起话来:“目前,大约有一百多位人质被劫持……”

    喻文州看见警戒线里不断有身上染满了血迹的伤员被抬出来再送上救护车,低头回拨黄少天的手机,电话没有接通,“嘟——嘟——嘟——”的提示音如同石块砸入平静的心湖,不安一层一层地翻涌出来,带着太阳x,ue突突地跳动。

    所有这些纷杂的声音最终都汇聚成了一个纯粹的念头——

    想见他。

    喻文州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隔着厚重的布料捏紧了自己的魔杖。

    科技无法把黄少天带到他的身边。幸运的是,和身边其他人相比,喻文州还可以尝试另一个世界的方法。

    他找了一个不那么起眼的角落,拿出他的魔杖。他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几乎没有把握,但这时他反而一点也不紧张了,就好像考试前会为成绩焦急忧虑,真的做试卷时,一旦有了答案,便只会埋头将它写下,根本没有余裕去想其他。

    喻文州合上眼,他不知道他想去的那个地方现在是一番什么模样,脑海里一片漆黑。

    他只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有一个人在。

    黄少天的身影在这样的黑暗中一点一点浮现出来,如同地平线上的太阳,朝喻文州挥手。

    想立刻赶到他身边,跑过去太慢,飞过去还是太慢——

    喻文州站在原地,从容而迅速地转了个圈。

    一刹那,他像是失聪了一样,四周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而身体各个部位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地按住,眼疼耳疼手疼脚疼。

    可比起刷到那条新闻时,心脏被死命攥住的感觉,他竟然觉得还是现在更好一些。

    他触碰到了那抹黄少天形状的光芒,它像是一道加强版的荧光咒,一下子吞没了喻文州黑暗的视野。

    失去的感官在这一瞬间归位,铁锈和烟雾的味道无情地侵入不稳的呼吸,没有空隙的枪声混杂着尖叫,一定睛,满世界星星点点的腥红。

    而喻文州的眼前,还有一抹和那些腥红有一点细微差别的,属于格兰芬多的猩红色。

    黄少天背靠着一根柱子,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他来不及解释,甚至来不及拥抱近在咫尺的温暖——喻文州本能地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意,剧场里随处可见的那些小小枪口却像是巨大的黑洞,不容分说地带走周围的生命和灵魂。

    他完全是下意识地举起魔杖,向一个明显转过来的洞口大喊:“除你武器!”

    一道刺眼的红光在空中一闪而过,连背对着它的黄少天都能从浅色的墙壁上看见这道光的倒映,紧接着是一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黄少天一把扑向喻文州,将他死死地摁在地上,突然的袭击甚至撞落了喻文州手中的魔杖,骨碌碌地滚到一边。

    终于安静下来,有重物纷纷落地的声音,而黄少天臆想中的刺痛并没有落在他的背上。

    消耗了太多魔力的喻文州有气无力地推了推身上的人:“少天,你没事吧?”

    黄少天一低头,他们那么近,喻文州的脸几乎要贴上他的。

    他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

    “我没事,”黄少天说,剧场里这时寂静得可怕,他并不响亮的声音竟变得异常清楚,“我靠这是怎么……”

    喻文州也站了起来,他总算得以好好地察看这一切——这触目惊心的一切。

    到处都是血和尸体,还有子弹扫过的痕迹和分不清原来是什么的碎片。喻文州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别开头直接吐了出来。

    黄少天可能之前已经吐过,又或许早已麻木,只是此刻脸上的表情y云密布。

    偌大的剧场里,只有他和喻文州两个人。

    他从喻文州身上起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炸弹了,炸弹不可能让他们毫发无损——他弯腰从地上拾起喻文州的魔杖。

    喻文州缓了过来,显然也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先前不顾一切赶了过来的人此时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仅剩的大活人。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黄少天却毫不畏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像是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文州,我们快……”

    另一边的门猛地推开,一个黑色的人影c,ao着他们听不懂的外语,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黄少天眼疾手快地挥动手里的魔杖:“昏昏倒地!”

    来人应声倒地,黄少天松了一口气,一个不留神魔杖被喻文州一把夺过。

    “速速禁锢,”他给半开的门补上一道上锁的咒语,转头问身边的人,“少天你没带魔杖?”

    “没带,带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谁想到演唱会……”

    “很好,”喻文州少见地打断了他的话,“记住,等下你也要这么说。”

    黄少天正要问他是什么意思,空气中忽然传来轻微的爆响,连着好几声“啪啪”,几个拿着魔杖的成年巫师出现在他们面前。

    黄少天拉上喻文州就想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喻文州先生,”领头的人脸上挂着亲善的笑容,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可怖的现场吓到,倒是他接下来的话惊到了黄少天,“从今晚八点十分起,你先后使用了幻影显形咒、缴械咒、昏迷咒和禁锢咒,严重违反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和《幻影显形使用管理办法》,其中缴械咒和昏迷咒均是对麻瓜使用,情节恶劣,因此你已被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开除。此前,你因违反《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保密法》的第十三条而受到正式警告,我们必须将你带回魔法部暂时拘留,并于3天之后在魔法部受审。”

    等他讲完,黄少天终于可以发出声音,尽管他还是无法移动:“你们是魔法部的人?文州他只是来救我!而且昏迷咒是——”

    “我知道了。”喻文州大声说,看了黄少天一眼,又对来人说道,“他是麻瓜出身的巫师,没有带魔杖,你们可以检查。”

    一个巫师念了句什么,喻文州的魔杖便飞过去落在了他的手里,朝刚才宣读了一大段话的领头人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配合,”领头人礼貌地对喻文州说,“那就麻烦你跟我们来了。”

    喻文州被放开了魔咒的束缚,领头人朝他伸手。

    “文州!”黄少天有点气急败坏地喊他,他依旧如同雕像一般被定在原地,“我在学校等你。”

    “黄少天先生,”领头人和颜悦色地提醒他,“喻文州先生已经被霍格沃茨开除了。”

    “我不认为魔法部有权利开除我的学生。”一个在场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大概是觉得现场的气味刺鼻得难受,叶修皱着眉吸了口烟,对领头人说道:“在指控成立之前,魔法部也没有权利没收和销毁魔杖,陶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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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瞎编的

    第四十四章

    “我们并没有要销毁魔杖。你应该很清楚,我们有权暂时收走魔杖,方便事件的调查,”被称作“陶司长”的官员先是更正了叶修的说法,之后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叶修,好久不见。”

    他解释的时候叶修对着黄少天动了动魔杖,后者恢复了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住了喻文州:“那开除是怎么回事?幸亏叶校长过来了,不然你们就随便胡说八道了是不是?”他看着一位官员施放了一个魔法,银白色的光在空中交替闪烁,其余几人交头接耳了几句,黄少天耳力好,听见一句“没有致死”后底气更足了:“碰到这种事,文州这么做根本没有错!你们是不知道枪有多危险,现在大家都活得好好的,要是文州没来,别说这些麻瓜,我活不活着还是个问题。你们不能把他带走。”

    “按照规定,我们可以把喻文州先生带走,也必须带他走,我说得没错吧?”出口的话是问句,那位官员看向叶修的目光却十分从容笃定,“至于开除,确实是我们冒失了。不过,一旦他被判有罪,霍格沃茨也无法再次留下他了。”

    黄少天想说什么,拉住喻文州的那只手被反握住。喻文州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对魔法部的官员说:“我明白了。我跟你们走。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叶修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魔法部的官员不置可否:“你说。”

    “既然要按照规定,”喻文州不急不缓地说,“我希望能推迟开庭审理的时间,确保事件得到充分调查。”

    他依稀记得是有相关的条文的,要求重大事件经过彻底的调查后才能开庭,又循着记忆加上一句:“我没记错的话,三天后魔法部才上班,我很怀疑圣诞假期期间调查的完整性和可信度。”

    领头的官员听完了他的要求,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说道:“最多十天。只是霍格沃茨……”

    “我没意见,准假,”魔法部的官员朝叶修看过去,他立刻接口表态,不知算不算表扬地拖上一句,“很有想法嘛。”

    “谢谢叶校长。”喻文州说。他看见黄少天瞪着他,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又询问魔法部的官员:“这个,你们要检查吗?我想交给我的朋友。”

    喻文州从外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他的手机,令人惊异的是经过幻影移形和一场枪战后,这个麻瓜世界的电子产品竟没受到什么损伤。魔法部的官员们交换了几个眼神,最终勉强同意。

    “给你家人报个平安吧。”喻文州把手机递给黄少天。

    黄少天接过手机,不顾其他几个官员不耐烦的催促:“那你呢?你真的要在魔法部待十天?”

    “我父亲应该已经在魔法部了,”喻文州的话让黄少天稍稍放心了一些,“开学前几天的笔记就拜托你了,少天。”

    黄少天目送喻文州和魔法部的官员们“啪啪”地消失在空气中,剩下的一半人则忙着调查整理现场,一时间遗忘咒和传送咒交错,没有人再搭理他。

    “我送你回去。”见黄少天愣在原地,叶修拍了拍他的肩膀。

    黄少天回过神来:“谢谢叶校长。不过能让我先打个电话吗?”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拨给黄先生的电话很快接通:“爸,我少天……我没事,你现在在哪儿?”

    比起刚才反驳魔法部官员时,黄少天的声音太冷静,一点也不像经过一场重大的变故。电话里的黄先生显然很担心他,问了许多问题,黄少天一一回答后才终于把电话挂断。

    “叶校长这么忙,我还是自己回去吧,我父亲就在附近了,”黄少天谢绝了叶修的好意,他之前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喻文州被带走以后才渐渐理出点脉络,却还是毫无头绪,“文州的事……”

    “先别想这些了,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下午一点来我办公室,我们仔细说说这件事,”叶修递给他一个破旧的烟盒,“门钥匙你会用吧?”

    喻文州被带到魔法部后,立刻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喻夫人又担心又紧张,抓着喻文州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才稍稍松一口气。喻先生则看上去淡定一些,只是眉头仍是紧紧锁着。

    “很抱歉,他不能跟你们回去。”陶轩简单解释道,喻先生作为同僚表示了理解。可能因为喻文州的父亲是他熟悉的同事,他的态度比先前面对叶修时软和了不少:“他的情况比较麻烦,之前被警告过,这次恐怕会从严处理。不一定会去阿兹卡班,但霍格沃茨那边按规定是要开除的,只不过叶修……”

    他没有把话说完,喻先生已经了然:“我明白了。”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十几岁的少年比起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挺拔了不少。对于这位父亲,那时喻文州倔强而又有些害怕的神情依旧历历在目,这时相对平静的少年与之相比无疑是很大的进步:“为什么不先跟我们说?你应该清楚这很危险。”

    “我不知道,”喻文州说,“当时也没有想这么多。”

    或许他真的对麻瓜世界的危险没有正确的认知,但更多的,只是一想到黄少天还在那里,就一刻不停地赶了过去。就像被人拿魔杖指着,总会下意识地先给自己上一个盔甲护身那样。

    喻文州没什么悔意,如果有什么魔咒可以让时光倒流,他也许会去阻止黄少天前往这场演唱会,但这一切若是依旧发生,他想他仍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你还记得暑假时我们跟你说的吧?”喻先生看着从未流露出动摇的儿子,拍了拍他的肩,“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目送喻家夫妇离开,陶轩若有所思地问喻文州:“那个黄少天是你什么人?”

    喻文州有点奇怪地看着他。按理说,黄少天的身份背景,魔法部在赶到现场前就差不多摸了个透,他们应该早就知道黄少天是喻文州的同届同学,两人都来自格兰芬多,是快四年的室友,都在三年级加入魁地奇院队,说不定连之前两人之间进行过的决斗和冷战都能调查个一清二楚。

    他想了一下,还是回答道:“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朋友?”陶轩皱眉,忽然又释然,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了一句,“难怪。”

    第二天下午一点,黄少天和父亲说明了情况后,准备从家里出发。他捏着叶修给他的那个空空的香烟盒,想起昨天打电话时叶修毫不惊讶的神色,并不意外这是麻瓜世界挺常见的牌子。

    电视上节目片头曲响起的那一刻,黄少天立即从家里消失了,只留下围观的黄先生啧啧称奇。

    黄少天只觉得全身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扯住,双脚不知怎么离开了地面,有点像在空中飞行,却更身不由己,还有点头晕目眩的难受。

    他摔在地上的时候想,前一天晚上喻文州幻影移形过去找他的时候,是比他现在好受些,还是更难受一点?

    黄少天从地上爬起来站定,这是一个圆形的房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放满了书册的书架,另一边的墙壁上则挂满了巫师的画像。

    黄少天扫视了一圈,在一个书架的某一层看到了分院帽。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叶修的办公室了。

    他看了一眼摆在诸多画像间的挂钟,已经过了一点,他准时赴约,叶修却还没有出现。

    黄少天知道霍格沃茨的现任校长是个大忙人,倒也不急,不在乎多等这一会儿。干站着太过无聊,他仔细打量起办公室的摆设,目光很快被办公桌边一个高脚凳上的石盆吸引了。

    盆子看上去不大也不深,里面盛满了说不清是气体还是液体的物质,幽幽地泛着光,摆放在一个摆满了羊皮纸和书册的办公桌旁显得有点突兀——如果是在王杰希的办公室,可能会合理一些。黄少天好奇地凑上前去,原本银白色的东西一下子变得透明了,望进去还能看见里面的景象。

    呃?好像还是校长办公室?

    石盆里的场景正是这间校长办公室,连摆设都没太多改变。黄少天本以为这是类似于麻瓜世界的监控装置,但他很快发现石盆中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如果是监控的话,他应该能看到自己。

    或许是以前的监控?黄少天觉得这样的窥探不太好,且对此并没有太多兴趣,正准备移开视线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石盆中。走在前面的那个毋容置疑就是叶修,因为他看上去和现在别无二致。

    而后面的那一位……

    黄少天眨了眨眼,确信自己没有把人看错。

    是喻文州。

    比现在要小上一圈、并没有穿着霍格沃茨长袍的喻文州跟着叶修走进了校长办公室。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可这石盆跟麻瓜世界的电子产品不同,并没有什么声音冒出来。

    他凑过去一些,想近一点说不定能听见什么,身后倒是响起了一个声音:“黄少天吧?久等了。”

    他还来不及去分辨声音的主人是谁,一个激灵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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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黄少天的身体在不断地下坠,眼前则是一片漆黑,不像穿行在飞路网至少还有不断一闪而过的场景片段——倘若他去过魔法部,那他对这种感觉一定不会陌生。

    可惜他并没有。等他再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周围的景色已经稳定了下来,并且是他很熟悉的地方。

    正是叶修的校长办公室。

    摆设看上去与现在并没什么不同,一定要说的话,现在他待的这间办公室比刚才他摔下来之前要空旷整齐一些。而黄少天的注意力很快被叶修和喻文州的对话吸引了。

    黄少天想这应该是一种魔法,类似于麻瓜世界的虚拟现实技术,因为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不速之客。站在喻文州面前,打量了几眼,黄少天立刻确定这个喻文州最多只有一年级——或许比他们认识时还小一点。

    “你很勇敢,”叶修对喻文州说,“你是第一个我见到敢这样做的学生。”

    喻文州并没有为显而易见的表扬而惊喜,就像黄少天一直以来了解的那样,只是露出了一个微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谢谢校长。那么请问,我可以在霍格沃茨上学了吗?”

    黄少天愣住了。

    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好多问题,喻文州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本来不能在霍格沃茨上学,只是后来做了什么,就可以了?那他到底干什么了?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这件事?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因黄少天的震惊而停止,叶修似乎有些无奈:“很遗憾,这件事现在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他的话音刚落,“刺啦”一声,一只黄褐色的猫头鹰挤入了窗子,丢下一封信又飞了出去。

    喻文州把信捡了起来,黄少天看见信封上的落款是魔法部交通司。

    拆信的时候,喻文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紧张。黄少天看着,心下一紧,想起这里不是现实后,又觉得有些有趣。

    他赶紧跑过去,靠着并不真实存在的小伙伴,读起了他手中的信:

    喻文州先生:

    今天上午九点五十起,之后的半个小时中,你在没有预先使用保密或隐形魔法的情况下,从霍格莫德村飞行至霍格沃茨,引起部分麻瓜围观。这违反了《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保密法》的第十三条。鉴于你还没有成年,且造成的影响较小,魔法部最终决定对你发出一次正式警告。之后,若……

    黄少天还没看完,喻文州倒先把信合上了,黄少天没法阻止他,只能听着他对叶修说:“一次正式警告,叶教授。”

    叶修拍了拍喻文州的肩:“那问题不大。”

    黄少天松了一口气,随即感到身后有人也拍了拍他的肩,他回过头,便看见了另一个叶修:“看够了就走吧?”

    回到真实的校长办公室,黄少天刚刚站稳,开口便问叶修:“刚才那些都是真的?”

    “是真的,这是冥想盆,里面都是记忆。”叶修没有回答,响起的是另一个声音。黄少天有点不可置信地朝声音的方向望去,那里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黄少天并不认识,但又觉得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

    他怀疑地看向叶修,叶修点点头,回答他的疑问:“介绍一下,苏沐秋。”

    黄少天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问:“……可你不是死了吗?”

    “又活过来了嘛。”苏沐秋讲笑话似的摊了摊手。

    黄少天还想说什么,叶修用食指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看过来:“先说正事。”

    “你刚才看到的是我的记忆,”叶修解释道,黄少天隐隐还能瞧见冥想盆一片银色里略有模糊的场景,“喻文州昨天直接被带走,有一条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曾受过正式警告。”

    “唔,就是他有前科的意思?”

    “也不算前科,”叶修纠正,“但他受过警告,后天要是判他有罪,魔法部可以直接强令他退学,不需要经过霍格沃茨同意。”

    “那怎么办?”发现情况不容乐观,黄少天的眉毛挤成了一团,他忧愁地看向叶修,“说到底他是为了救我……”

    黄少天想起喻文州在剧场里突然出现时热切而焦急的眼神,而在那一瞬间席卷他全身、几乎能吞噬所有理智的,有惊喜,更多的是害怕。

    他害怕那些不分敌我的枪弹伤害到喻文州,从一开始就警告他不要靠近,而喻文州的出现无疑放大了他的这种情绪。

    所以,当爆炸声响起,他条件反s,he地向喻文州扑过去,那一刻他根本没有想别的什么,只知道不能让喻文州在这件事中受到更多伤害。

    现在他依旧害怕,害怕喻文州被判有罪,然后永远地离开霍格沃茨。

    黄少天刚刚知道,喻文州好不容易才能得到在霍格沃茨学习的机会,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失去这样的资格。

    他也不想喻文州再次离开他。刚刚过去的半年,回忆起来竟有些恍惚,似乎浑浑噩噩地就那样过去了——远没有两人冷战之前的日子鲜活快乐。

    他害怕以后的时间要与那半年无所差别。

    黄少天努力驱赶掉内心惧怕的情绪,问:“我能为他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难事,”叶修说,“需要你出场做人证。”

    “没问题,”黄少天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不过魔法部会相信我说的吗?是不是有什么说话的技巧?”

    “主要是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叶修有些无情地指出,“还有就是尽量简练。”

    换做平时,黄少天一定会抗议对方变着法子说他话多。而现在,他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

    “如果有一些问题比较尖锐,或者问话中发生一些意外,也不要表现出极端的情绪。”叶修又叮嘱了几句,黄少天一一记下。

    这里就像魔药课地下教室的走廊,喻文州跟着不认识的官员走在前往尽头审判室的路上,大抵是触景生情,竟想起了一年级时黄少天和斯莱特林学生决斗的事。

    那时他没法施展魔法,只有黄少天总护着他,因为替他出头挨了不少罚。

    而当时喻文州也没有想到,会有像今天这样,两个人交换了位置的局面。

    “祝你好运。”这位官员的语气有些公事公办。

    “谢谢。”喻文州说,拧开门把手,走进了并不明亮的审判室——然后,一眼看见黄少天和叶修共同站在被告证人的席位上。

    这是他们在新的一年里第一次相见。黄少天的视线从喻文州走进来的那一刻起,便粘在他的身上没有挪开。喻文州朝他笑了笑,他的表情才略略放松。

    喻文州坐到被告席,椅子扶手上的镣铐发出铮铮的声响,但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他也就稍稍放下心来,望向威森加摩的成员们。

    坐在最中间的是魔法部部长冯宪君,年纪不老,只是一脸疲累和沧桑,咳了一声:“都到了,开始吧。”

    他介绍了参加审判的所有人员,讲到叶修时,全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喻文州敏锐地发现,这些投过去的视线中,有友好,有尊敬,也有厌恶和畏惧。

    冯宪君翻出一张羊皮纸,宣读指控:“指控被告方有如下罪行:被告在完全知道自己行为是违法的情况下,蓄意地、明知故犯地于12月24日晚八点十分,先后使用了幻影显形咒、缴械咒、昏迷咒和禁锢咒,其中缴械咒和昏迷咒均为当面对麻瓜使用,且被告在三年前因类似事件收到过魔法部的书面警告,情节恶劣,严重违反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第三段、《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保密法》第十三条和《幻影显形使用管理办法》。”

    “喻文州先生,”冯宪君直接进入了提问和辩论的环节,“三年前,你曾受到魔法部的正式警告,是吗?”

    “是的。”喻文州说,余光瞥见黄少天并不讶异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叶修,立即明白校长已经向他的挚友交待了他的过去。

    “你在12月24日的晚上连续使用了幻影显形咒、缴械咒、昏迷咒和禁锢咒?”

    威森加摩的人群中,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毕竟这个年纪要成功施展幻影显形咒几乎是个天方夜谭。

    黄少天皱了皱眉,喻文州看见了,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回答:“是的。”

    他们都明白,一个证人为一个犯罪嫌疑人作证的可信度,要比两个犯罪嫌疑人试图互相作证高上许多。

    “你明知道你还不到十七岁,不允许在校外使用魔法?”“是的。”“明知道你当时身处一个麻瓜密集的地方?”“是的。”“你这么做,是想令他们受伤、失去意识,是吗?”

    “不,”喻文州终于给出一次不同的答案,冯宪君示意他讲下去,“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同伴。”

    “那你清楚,你的缴械咒和昏迷咒可以令他们受伤、失去意识吗?”

    “不,”喻文州说,这一次他没有停顿,径直说了下去,“我在霍格沃茨的魔法实战成绩非常糟糕,当时只是条件反s,he,并没有预料到魔法会施展成功,甚至超出我以往的水准。”

    “你在霍格沃茨的魔法实战成绩非常糟糕?”

    “是的,”喻文州说,“一年级时我差点因成绩不佳而被退学,这一点叶校长可以作证。”

    “魔法实战成绩非常糟糕的你却在没有经过训练的情况下,一次性成功施展了幻影显形咒?”一旁陶轩用一股十分怀疑的口吻问。

    “是的。”

    “并使用一个缴械咒造成剧场内近百人昏迷?”

    “是的。”

    审判室内一片哗然。冯宪君不得不扯着嗓子让人群安静下来,用眼神示意陶轩不要再说话,又问喻文州:“请你解释一下你的在校成绩和你在剧场事件表现中的矛盾。”

    “我的体质特殊,不容易凝聚魔力,”喻文州答,显然有备而来,“在魔法的学习中,属于极少见的前期困难、后期容易的类型,同时在情绪激烈的状况下施展魔法更易造成大范围影响。因此,令近百人昏迷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我情绪失控的结果。而造成我情绪失控的原因,是剧场内发生了麻瓜的特殊事件,我认为我不必对此负责。”

    “但你可以选择不去剧场,对吗?”

    喻文州移开视线,看见黄少天担心地望了过来。显然,冯宪君还是认为他需对施展四个魔咒的后果负责。他对上黄少天忧虑的眼睛,回答道:“不。我没有‘不去’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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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这近乎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回答,威森加摩的成员们交头接耳起来,冯宪君只好连着喊了几声“肃静”。

    “然而事实并非你说的这样,”冯宪君从手边的纸堆中找出一张羊皮纸,费劲地读着那张纸上的文字,“根据我们从麻瓜那里得到的……通话录音,你的同伴黄少天先生曾警告你别过去,是这样吗?”

    喻文州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只是黄少天的建议,和喻文州必须去并不冲突,”叶修忽然说道,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举了个有些俏皮的例子,“就像我的学生经常建议我取消期末考试,但他们还是必须参加。”

    “他这是狡辩。”陶轩轻声抗议。

    “至于为什么他必须这么做,”叶修继续说道,“我想提醒一下各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的第七条规定,在特殊情况下可以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包括当巫师本人或同时在场的其他巫师或麻瓜的生命受到威胁时。”

    “我想黄少天本人可以更好地解释当时是怎样的特殊情况,帮助在座的各位理解。”叶修拍了拍边上的黄少天,然后看向冯宪君。

    他是在争取让黄少天作为证人发言。冯宪君也无法否认叶修的反驳,况且像叶修这种人,如果不答应他,恐怕会搬出《威森加摩权利宪章》,便干脆直接点了点头,表示许可。

    “原因其实很简单,”黄少天站起来,先用一句话概括了之后的叙述,“如果他没有去,那我今天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了。”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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