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节
日久深情 作者:邺七
第22节
第137章
四月
地球渐渐靠近太阳，曦光染上温度，坐在宾利后座上的男人把车窗开到最大。洒水车显然比他们出发的更早，路面上shi淋淋的，空气中混杂着尘土和尾气的味道，男人又生气的把车窗合上。
“把空调打开吧，热死了。”李灏禹拉开领带，把手上一直攥着的文件扔到一边。
司机默不作声的打开空调，车内温度表显示不到二十度。
李灏禹的心情很糟糕，本来他是抱着必胜的心态去竞标的，现在却有了一丝犹疑。
一大早，他刚开机，一条陌生的短信就cha了进来，里面只有一张图片。
背景是堆放成山的各种废弃机动车辆，显然，这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废弃物回收站。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站在其中的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他低着头，鸭舌帽被压的很低，照片的像素也不是很高，仅仅露出的半边侧脸虽然棱角分明，但并没有什么辨识度。
不过他脖子上的黑色皮链倒是十分具有代表性，而且，十分眼熟。
“要想拿下沈棠，攻心为上。”第二条短信在他看完照片不久接踵而至，要说第一条短信是不小心发错的，可这第二条都已经点名道姓了。
到底是谁？
他虽然十分想拿下飞讯，但是这种背后长了一双眼睛的感觉让他感到坐立不安，毛骨悚然。
不出所料，短信发回去就是石沉大海。
“总经理。”到达目的地，司机看他没回过神，提醒道。
李灏禹按了按太阳x,ue，收拾好资料，推门下去。
会议室，沈棠已经安定落座。看到他来，他微微点头示意。
李灏禹回以微笑，入座后再不看他。
竞标的程序固定不变，各自陈述竞争优势，再就是敲定底价。后面三家公司虽然有心奋力一搏，但仍是与他们两家相差甚远。经过首轮陈述，灰头土脸的宣告立场。
能够容纳二三十人的会议桌如今就只剩下三个人，会议桌的中间是政府主管部门的官员，左右两边，分别是李灏禹和沈棠。
在互相交付底价之前有一个小小的间歇，而这也影响最终结果的关键时刻。
“……李少，不好意思……”庄墨离正在低头想事情，没想到直接跟李灏禹撞了个满怀，想来他也是没看路。
李灏禹听声就知道是庄墨离，“没事。”他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他，不过看他的样子，过得应该并不差。沈棠对他很好，出了格的好。
“叫李少生疏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吧。”
庄墨离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他既然都提出了，他喊一声也并不吃亏，“灏禹哥。”
“最近……”李灏禹还想跟他寒暄两句，忽然，他看到庄墨离松开一颗扣子的衬衣领口上的黑色皮绳，思绪像过电一样，瞬间想到那张照片。
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现行一步摸上了他的脖颈，细腻的皮肤传来一阵顺滑的温热，还没摸到绳子，李灏禹下意识反复揉蹭了一下手下的肌理。
庄墨离迅速向后撤开一步，原本平淡无波的眸子出现了薄怒之色，“李少，请自重！”他绕开李灏禹，大步离开。
李灏禹看着他快速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停留几秒，继续朝会议室走去。
而另一边，飞快走进洗手间的庄墨离浑身都起了一层ji皮疙瘩，这种像误卡了鱼刺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用清水洗了几道脸，颈边被蹭过的地方也洗了好几遍，柔嫩的颈部肌肤已经泛红，庄墨离一丝不苟的把衬衣扣子扣的严严实实，收敛了眼神，回到沈棠身边。
两家的水准不分伯仲，报价也是差之毫厘，胜负大概只在小数点之间。
“两家公司都十分优秀，但是我们只会选择其中一家。”年过半百的男人拿着两份标书严肃道。
倒是快点说啊，这种废话……庄墨离站在后面紧张的手心冒汗。
“抖什么……”仇清泓看着旁边咬着嘴唇的小孩有些好笑，往他身边靠近一步，微微偏头，“不会输的，放心！”
庄墨离只当他是安慰，眼睛仍是眨也不眨的盯着会议桌。几个专家快速的小声讨论着，几分钟后，似乎有了决断。那个官员左右分别看了看，眼光最终落定在李灏禹身上。
李灏禹心中一喜，听到他的话后，原本笔挺的脊背一软，整个人彻底陷进椅子里。
“很遗憾，我们认为飞讯的价位更加合理。”
沈棠适时的站起来，脸上带着得体的喜色，“很高兴和贵府合作。”
“我们也很期待，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既然敲定合作，接下来就是洽谈合约了。沈棠只是换了个会议室，就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商会。
“我说吧。”仇清泓拍他的肩膀，庄墨离和他坐在休息室里，沈骏飞则是跟了进去。
现磨的咖啡飘香，香气盈满了整个休息室。仇清泓吸吸鼻子，有点想打喷嚏。
“你怎么知道会赢？”庄墨离与仇清泓相对而作，此刻张开眼睛巴巴的看着他，双瞳剪水，睫羽卷长。
“……我就是知道！”仇清泓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他突然不想把它染黑。要说庄墨离生活在这个圈子里，能保持如此单纯的心思肯定离不开父母从小的庇护。就算现在父母不在，沈棠也把他保护的很好。
何必浪费人家的一片苦心。仇清泓临时收了说辞，任庄墨离怎么询问也不再开口。
商战，表面上一套，暗地里也有一套。表面上做的再光鲜，暗地里的关系却没打点好，也不可能会成功。
“墨离，出来一下，有事找你。”李灏禹站在休息室门口，脸色并不好看。
庄墨离看见他脑中就自觉回放刚才在洗手间走道的一幕，他眼神低垂，看着地摊上繁复的波斯花纹。
“没时间。”
仇清泓作为局外人，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是什么破理由，不，这根本不是理由，就是拒绝！
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这氛围怎么有种莫名奇妙的暧昧感？
有鬼，有鬼！
李灏禹见他不出来，本来就焦躁的情绪愈演愈烈。
“只占用你两分钟时间，给你看点东西。”
“……如果你不出来，我就在这里说也可以。”李灏禹往里走了几步。
仇清泓放下茶杯，心想，别啊，我可不想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秘辛。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简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庄墨离看他如此失格，大概是真有什么要紧事。他站起来看着他说，“去阳台上站站吧。”
第138章
拉开透明的钢化玻璃门，庄墨离和李灏禹一前一后的走上阳台。背后的白色纱幔悠悠的随风晃着，两个人的声音若隐若现。
“你能把你脖子上的皮绳取下来我看看吗？”李灏禹离他两步远，这人现在明显对他有抵触情绪，他可不会傻到上去触他的霉头。
皮绳？庄墨离摸了摸脖子上的银牌，心中稍微释然，原来他刚才是想看这个。不过……“你要这个干什么？”
“好奇。我之前见过跟这一样的绳子，想确认一下。”李灏禹划开手机，把保存的图片递到他面前，“你看看，是不是很像？”黑色的两股绳皮绳，戴的人不多，所以十分容易辨认。
庄墨离随意的瞟了一眼手机上的图片，只是一眼，他的眼神就立刻离开，毫不在意的说，“哦，好像是一样的。不过又不是什么限量款，同款有什么好稀奇？”
李灏禹仔细的观察了庄墨离的表情，全程都是这样的疏离。他收回手机，讪讪道，“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想想也是，你怎么会去废弃物回收站……那打扰了，再见。”
一直到他离开，庄墨离都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沈棠……
那个人是沈棠。
纵使照片的像素并不分明，但是他还是很快就辨认是他。刚才他撒谎了，脖子上的这条项链虽然并不是什么限量版，但却是沈棠亲手做的。他说，全世界仅此两条。一条在欧殊脖子上，一条就是在他这里。
废弃物回收站，沈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而且，那里停放的全部都是受损严重的车辆……
受损严重的车辆！
一个y损恐怖的想法如毒蛇一样钻进他的大脑，庄墨离看着自己不断颤动的指尖，拨出一个在脑中沉寂已久的电话号码。
拍摄了三个月的电影终于赶在暑假播出，借着公司的大力宣传，傅慎司这个名字也开始在全国范围内传播开来。
“不错不错，我当时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好苗子！”
“多谢万总抬爱，敬您一杯。”傅慎司举杯，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身边有意结交的不在少数，傅慎司一一笑脸应对。一场下来，他已经喝得晕晕乎乎。lily一直都在不远不近的跟着他，看他已经有些脚步轻浮，立刻扶着他往楼上的休息室走。
“今天到这里差不多了，明天一早你还要去赶飞机呢！”把人扶到床上，lily去盥洗室拧了一个冷水毛巾盖在他脸上。
傅慎司脸色涨红，被这么突然一凉，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他拽下毛巾，问道，“赶什么飞机？”
“之前不是接了一个广告吗？香水的，忘记了？那个要去法国拍摄。”
“法国？”
lily点头，“法国！”
……坐在香榭丽舍东段的草坪上，看着夕阳亲吻着地平线，霓虹灯从黑暗崛起的地方一只只亮起来，一直亮到你的头顶上。路过的法国女人身上都带着迷人的香水味，优雅的法语从唇间倾泻，小狗擦着裤脚欢快的奔跑，一路上都是小孩子撒下的欢快笑声……
傅慎司一闭眼，耳边一遍遍响起佳玉在语音里描述的声音。鼻尖嗅到若有若无的香气，不过没有小孩，也没有狗。大概是由于乌云盖顶吧！
“慎司，该走了。”下午三点才下的飞机，眼前的男人非要跑到香榭丽舍看夕阳，在这草坪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也不嫌累，她的眼皮沉的都睁不开了。
“也好，下次挑个好天气再来！”
“还来啊……哪里的夕阳不是一样……”lily抱怨道。难道还真是外国的夕阳好看？依她看，还不如在自家小阳台上的摇椅上看着舒服。
傅慎司好笑的摇头，“哪里的夕阳都一样，只是她眼里的不同。”而我，想跟她看到同样的风景。
“她是谁？”lily刚侧头，啪……一滴水从一片硕大的梧桐叶上滚下来，狠狠地砸到傅慎司的手背上。紧接着，雨滴像流弹一样，密集的锁住道路上的行人。lily拦下一辆出租车，把傅慎司塞进去。
用蹩脚的法语给司机报了酒店的位置，lily靠着后座打起了盹。傅慎司一直看着窗外，刚才还光鲜亮丽的景色此刻全部都被雨幕包裹起来，晦暗不明。
“你是中国人吗？”黄色头发的司机用英语问道。
傅慎司把注意力从窗外转移进来，“是啊，您怎么看出来的？”
“中国人都长得很小巧。”老司机抖了抖胡子，得意的说，“而且你们说话很像，前几天有个女孩教我说……你好！你刚才也跟我说了。”
“是吗？”
“是啊，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啊呀，前面堵车了……”
这一堵，也没比b市一直以来饱受诟病的“堵城”好到哪去，lily一觉醒来，车才将将走到酒店门口。付了钱，又加了一大笔小费，司机乐呵呵的在雨中远去。
“你好啊，大明星！”
傅慎司刚化好妆，一个满头卷发的男人从外踱步进来。鹰鼻狼眼，双手cha在卫衣口袋，一副痞相。
“jasper。”
“长高了不少嘛！”jasper比划着他们之间的身高差，“不过还是低头看你顺眼。”
“去你的……”傅慎司一脚踹过去，“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身高接近两米的男人双腿一叠，坐到化妆台上，“还不是你亲哥，还有你嫂子，听说你过来，非要我来看看你好不好！你说你都这么大了，至于吗？”
“……长兄如父，你不懂。”傅慎司的眼神闪了闪。
“我是不懂，”jasper打开手机相册，脸上立刻出现一副痴汉表情，“不过，我只知道你耽误了我追美女的时间！”
“算了吧，就你的饥渴劲儿，是个母的你都喜欢。”门外传来催场的声音，傅慎司扔下台本，拍拍衣服上坐出的褶子，不再理他。
jasper声名在外，浪荡子绝非虚名。不过这次他可是认真的，那个女孩安安静静的样子，叫他神魂颠倒！
“不信你看，比何萧潇那母老虎好看一百倍。而且我敢打赌，她的个性肯定十分温柔。你看她的眼神，像一个受伤的小动物，充满无助……”
医院长廊的角落，十几个联排的座椅上只有一个抱着双臂的女孩。她穿着单薄的长裙？，眼角shi润，几缕散乱的发丝挂在她的鬓角两边，平添几分柔弱。
傅慎司一把夺过手机，吼道，“哪个医院？”
“你怎么回事！”jasper被他陡然剧变的情绪弄的不知所措，只伸手去拿他手上的手机。
“我问你在哪个医院遇到她的！”
“什么哪个医院？当然是我们医院……哎你跑什么……”jasper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已经一阵风的跑出去，他愣了半秒，拔腿跟上。
第139章
jasper赶在出租车发动引擎之前钻进后座，他抓着傅慎司的衣领，狠狠地抢过手机，“你搞什么鬼！”
“你们是一起的吗？”司机看着后坐进来的人，有些犹豫。
jasper伸手搂住傅慎司，脸上堆起假笑，“你说呢？照他说的路线走。”
司机古怪的看了他们一眼，松开离合器，挤进车流。
“说吧，你怎么回事？你认识她！”jasper指着照片问道。
傅慎司甩开他的手，漠然的看着窗外。
“有一腿？”jasper挑眉。
“你女人？”
“你……”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踹下去！”傅慎司回头轻轻地扫了他一眼，声音像是浮在半空的砂砾。jasper的蓝眼睛缩了缩，浑身打了个寒颤，靠在后座上，噤了声。
零星的病人在医院里慢慢的踱步，傅慎司一路飞奔上图片里的楼层，那里空无一人，四周安静极了，只有他一个人繁乱的脚步声。
“人呢？”
jasper上气不接下气的跟上来，才停下，就被拽了领子，“人呢？”
“我怎么知道？”他没好气，浓密的眉毛皱成一团。
“那你怎么拍到了她的照片？”
jasper白了他一眼，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喘息，“我说了是我今天拍的吗？很久了好不好！”
“那你怎么说我耽误了你的时间？”傅慎司抓着他的漏洞，言语间极其强势。
“……她每周都会过来……”jasper耸耸肩，彻底没辙，他有多难缠他可是吃过亏的。
每周来？傅慎司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眼前一阵发慌。
“说清楚！”
“你不会真的跟她……算了，”jasper的目光闪了闪，双腿交叠，“我是无意中拍到这张照片的，已经很久了，好像是去年十月快十一月的样子。我刚做完手术，经过楼梯，被ke
y拉住。我已经不记得她当初跟我说过什么了，但是我一转眼就看了她……那个长头发的漂亮女孩，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天使一样，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我下意识拍下了这一幕。不过当我想上去跟她……交谈的时候，她就被别的医生叫进去了。”
去年十月，是佳玉刚刚出国的时间。
“这里是……什么科室？”傅慎司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是他控制不住。
jasper看着门上挂着的法语牌子，怔了一会才说，“妇科。”
七月十四日，为了纪念一七八七年法国大革命的开端，埃菲尔铁塔上布满火树银花。夜晚，变成了一场放肆的狂欢。
“sylvie！跟我来……”一个红头发的法国女孩拉着刘佳玉的手，轻车熟路的在人群中穿梭。
“sylvie，开始了！”教堂的钟声响起，所有烟花在一瞬间全部绽放。银色的烟火在空中映出旗帜的轮廓，刘佳玉脖子上绑着红白蓝三色彩带，音乐在烟火结束的时候响起，原本围在铁塔周围的人群自发的跟着音乐跳起来法兰西民族舞。
她一点也不会，索性舞步十分简单，重复居多。跟着室友一起混混，倒也跟得上。
一直到凌晨，这场狂欢才渐渐开始冷场。红发女孩还要在街上荡，她却是受不了，跟她告别，走到大街前拦出租。
地上的影子被路灯渐渐拉长，又渐渐变短，如此在一盏与另一盏不断地轮换。第十三盏，刘佳玉停下，把手伸进包里，握紧其中的硬物。
“qui？”（谁？）她转过身，语气冰冷。
穿着牛仔外套的男人从暗处走出来，站定在她身前两米处，“是我。”
刘佳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掩住。不过过了一小会儿，这两种情绪都消弭了，只剩下一张完全放松的笑脸。她把电击木奉放回皮包，走到他身边，声音因为刚才在狂欢上的大喊大叫有些嘶哑，“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傅慎司的眼神有些躲闪，刘佳玉把话绕到彼此都可以接受的轨道上来，“当然好啊，你看，我刚才还去参加了法国国庆狂欢。”她拉着脖子上的彩带，唯恐他不信似的。
傅慎司从她出门就一直跟着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该怎么面对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有地方住吗？”刘佳玉觉得傅慎司怪怪的，可有说不上来他哪里奇怪。
“来了有几天了，刚拍完一支广告，休假。”
“那……”刘佳玉想了想，“我们学校附近有一个酒店，你可以先住在那里，然后这几天我带你出去玩一下怎么样？”既然来了，她总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傅慎司浅笑道，“好，都听你的。”
接下来几天，刘佳玉果然带着傅慎司四处转悠，不仅是奢华ji,ng致的巴黎大街、人文底蕴深厚的巴黎圣母院，还有一些具有浓郁法兰西民族特色的村庄。
“村庄里人口一般都很少，但是风景是真美。”刘佳玉坐在一块靠近湖边的石头上，傅慎司坐在石头边的草地上，和她一起在日光下观赏不断变换的湖光山色。
“你想住在这里吗？”傅慎司看着她被晕染成金色的侧脸问道。
刘佳玉一转头，正对上他比日光还要灼热的目光。阳光将金芒洒在他的眼底，他原本棕色的眼瞳折s,he出一层金色的如兽瞳一样的异光，她心头一跳，赶紧别过脸，“……想啊，可是这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
“我总是要回去的，回到w市。外面的风景再美，可我还是最爱我的故乡。”
刘佳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深深地眷恋，还有他曾在高中时代见过的几乎带着溺爱的温柔。
她就是这么一个恋旧的人，抑或是，坚定。
傅慎司抱着膝盖，心中一阵发冷，眼底的光瞬间沉寂，慢慢的，生出一种绝望来。
他该怎么做？
jasper把那份好不容易复制过来的病历教导他手上的时候，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罕见的担忧。棕色的纸袋在他手上左右徘徊的，就是不把它递到他手上。
“jasper，我已经在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傅慎司夺走纸袋，迫不及待的打开。
jasper按住他的手，问道吗，“你，你到底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前男友。”傅慎司才说完，鼻子上就狠狠的挨了一拳。他被巨大的力气掀倒，一屁股砸及地毯。鼻血顺着皮肤蜿蜒的流进嘴唇，一股铁锈味蔓延开来。
“畜生！”jasper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浑身的肌r_ou_绷紧，青筋都显现出来。
第140章
jasper看傅慎司也不还手，更是怒火焚身，“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佳玉到底出什么事了？”傅慎司不顾他极其恶劣的语气和极尽鄙视的表情，打开病历，上面密密麻麻的法文让他一阵头疼，“jasper……”
jasper看着他通红的鼻子叹了口气，问道，“她流产你知不知道？”
傅慎司瞳孔急剧缩小，半晌，才挤出三个字，“我知道。”
“我刚在外面草草的看了一眼，说是，流产手术导致子宫内壁受损。换句话说，日后再难怀孕。”
流产导致不孕？
傅慎司手指一松，厚厚的病历摔到地上，铺满了一地雪白。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钻心的耳鸣声让他不得不捂住双耳。
jasper在摇晃他，他的嘴巴开开合合，但是他已经听不到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治疗的？”他问。
jasper被他吓到，他浑身起了一身冷汗，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连嘴唇也开始发乌。
“我拍照片的那天，好像是她第一次过来。”
脑中像放电影一样，一个谜一样的空白终于在这一刻填补了上去。傅慎司原本以为她是去法国“疗伤”，疗心伤。却万万没料到，她一个人默默地来到异国他乡是为了真正的求医。一时兴起的深造只是她找到的最完美的借口，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一切他认为的自怜自伤都成了笑柄和讽刺，他之前还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打抱不平。但是现在，他的世界像是垒好的多诺米骨牌一样，被某个熊孩子一撞，瞬间分崩离析。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只坐了一会，却又觉得热。紫外线对皮肤杀伤力巨大，傅慎司拉住她往回走。
“佳玉，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公平竞争的机会。”
回村子的路上要穿过一片小树林，夏天，蓊蓊郁郁。林子里有一种好闻的草木香，脚下的泥土混合着枯枝落叶十分松软。
刘佳玉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的看他，“慎司，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傅慎司也停下脚步，回头与她对视，“佳玉，我喜欢你。”
“可你不是……”
“她是我大嫂！”
刘佳玉心中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她要如何拒绝他？她从没想过这个局面！她心里一直肯定着慎司会跟她一样，深深地爱着别的爱而不得的人。
“……太阳大了，我们快点走吧。”傅慎司打破僵局，抬腿往前走。
佳玉的久久不言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傅慎司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被直接拒绝的准备。这是一场持久战，无论多久，他都会坚持下去。
除非有一天，她得到了他自己想要的幸福。否则，他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一个人！
w市？某咖啡馆
庄墨离坐在角落位置，面前放了一杯冰咖啡。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分钟，他坐姿端正，表情淡然，但是他不断看表的动作把他出卖的彻底。
终于，人来了。
肖那背着一个黑色的运动书包，黑色的短发边有些shi润，“不好意思，外面堵车，我跑过来的，所以有点迟了。”
“还有一分钟。”庄墨离适合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肖那的守时让他好感倍增。
给他点了一杯冰水解渴，肖那不客气的连喝了两杯，从背后放下书包，拿出一份文件袋递给他，“这是我查到的。”
庄墨离接过文件袋，却并没有当场打开。
“事情隔得有点久了，但还好那辆车因为回收站的车辆过多搁置了，我找人过去的时候还没有被拆。”肖那很久都没有跟他联系了，自从上次之后，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了，没想到他竟然会找他帮忙，虽然是调查一件沉积已久的案子。
庄墨离知道这件事有些难度，但他确实又找不到别人帮忙，只有拜托肖那。
“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
“没事，都是现成的东西。不过……”肖那的眼神顿了一下，“有几段监控视频被人抹了，我没查到。”
“抹了？”
“抹了！”肖那肯定的点头，“别的时间都很好，就是那一小段全都是黑屏，我请了几个黑客都没有把视频文件恢复。”
“……这样啊，”庄墨离若有所思，“你那段视频有下载吗？”
肖那拿出一个u盘，“都在这里面。”
和肖那只在咖啡馆里呆了半个小时，庄墨离一个人回了家。
拿钥匙开锁的手在不停的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花了好几分钟进了门，站在玄关出，庄墨离看着手里厚厚的文件袋，呆住了。
要不要看？
棕色的文件袋里，装着的不仅仅是纸。
沈棠这段时间回家都特别准时，六点，基本可以到家。今天文件处理的很快，他特地绕道去了一趟荣源街，墨离很喜欢那里一家蛋糕店里的雪泡芙。
“我回来了！”沈棠打开门，屋里亮着灯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边换鞋边喊，“墨离？”
还是没有人应。
他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人，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他把泡芙放进冰箱，拿出一罐果汁，边喝边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有人接，“喂，墨离，在哪呢？”
“在家。”
“在家？”沈棠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瞬间毛骨悚然，“别开玩笑了，我就在家呢！”
庄墨离呵呵的笑出声，“我在我家，有些东西忘了拿。”
“要我来接你吗？”
“嗯，你过来吧。”
庄墨离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他家别墅了，现在突然回去，沈棠表示理解。
人这一辈子有很多东西都不可取代，比如他从小成长的家。
庄家的别墅虽然没人住但也并没有荒废，每个星期都有钟点工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花园也修剪的十分整齐。
沈棠去的时候，大门开着。他想，估计是庄墨离知道他要来。
“好快啊。”才把车停好，沈棠就看到倚着门而站的人。他抱臂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清淡，不过仔细看去，还少了一份柔软的笑意。
“下次来拿东西让我跟你一起。”沈棠搂住他，“你要拿什么？”
庄墨离举着手里的光盘，“小时候学跳舞我妈妈录的视频。还有过生日录的……很多……”
沈棠翻看了几张，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时间和内容，仔仔细细。只几张光盘看的沈棠心里发酸，他反手紧紧的抱住他，“墨离，下次你过生日，我也给你刻。”
庄墨离一时没出声，沈棠感到背后覆上一双手，把他抱的更紧。
“不过……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段误删了，本来可以很快回去的。结果捣鼓了半天也没什么成效……”庄墨离捡出其中一张光盘，沈棠看着上面的字，写着……2002年，十岁。
中国人对十岁生日十分重视，沈棠拿着光盘走进大厅，茶几上果然摆着一个笔记本。
“我试试看。”沈棠把光盘放进去，手指快速的敲击着键盘指令。
十分钟后
“这个……”沈棠越恢复越觉得不对劲儿，但他并没有对庄墨离产生任何怀疑，只是疑惑，“墨离，你这是被误删的吗？我怎么觉得是被故意删除的？你看，我已经恢复过一层了，照理说不可能恢复不成。这明显就是被人删了好几遍，删了个透彻！”
庄墨离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跳动的指间说，“我也不知道……我不太记得了。你恢复的好吗？”
“再试试。”沈棠挣扎着，输入一条条指令。
空荡的大厅里回荡着敲击键盘的响声，沈棠娴熟的指法让庄墨离心头渐渐发凉。
“还差最后一层！”长久的安静之后，沈棠的声音再度响起。
庄墨离淡淡的说了声加油，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不安的感觉逐渐加重，沈棠的手指渐渐慢下来。这种熟悉的删除方式……绝对不是一般的误删……
咚咚……
界面上突然跳出一个文件框，框内简简单单两个字……“密码”。
沈棠心中的不安终于演变成了恐惧，他快速的退出光盘，将整个光盘捏成碎片！
“是你！”
庄墨离y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沈棠一凛，心中变得通透起来，“你查我？”
“身正不怕影子斜。”庄墨离满眼通红，灵魂在体内叫嚣着涣散，“沈棠，我从没有怀疑过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庄墨离从沙发后面拿出一沓文件摔在他身上，沈棠低头看着手边的照片和一份份分析数据，内心彻底的搅乱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用力踹开那些纸张，想要碰他，却被甩开。他无奈的站在原地，苍白的解释，“墨离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对你的父母不利。我爱你，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你！”
讽刺！谎言！
庄墨离看着地上破碎的光盘，残存的最后一丝信任彻底泯灭，“沈棠，别再骗我了。这张光盘只是副本，你就算毁了这个，我照样有办法找人把它恢复过来。”
副本？
“墨离，我真的没有骗你。副本……告诉我原本在哪里？”
“你死了这条心！还说没骗我，却有这么心虚的要原本，沈棠……你这个伪君子！”
第141章
隐患大约就是那天埋下的。
寂静的夜，两人在老房子里对峙。
不忍心报警，不忍心让他锒铛下狱。心软的一次又一次找借口原谅，伤口一次次的揭开又愈合。结果疤，越来越深。
直到折了尊严和心里那点日渐消散的……爱。
不要醒来。
不要醒来。
像是做了一场没头没尾的梦，果然是糖里裹了砒霜，还好这一次，他醒的够早，一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就快速斩断念想。
但护士说，他已经睡了十天了。
他竟然没死。
大片大片的白光从敞开的玻璃窗外照进来，庄墨离用手挡住长久没有见过日光的眼，但还是被刺激的不停地掉眼泪。护士看了，温柔的拿了一段纱布盖在他的脸上，“没事的，过几个小时就好了。等适应了，一切就正常了。”
他拽着纱布，声音嘶哑的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谢……谢……”
护士温柔的对他笑笑，“没关系。”
庄墨离抬起手摸索着身上的伤口，果不其然，胸口那里裹上了厚厚的纱布。他把头转向护士，护士缓缓地解释，“可真险，差一点就扎进心脏了。还好送你来的人懂医术，即使的帮忙止了血，不然啊，你可不止要睡十天呢！”
懂医术？
庄墨离想了想，只可能是傅谨言了。
他苦笑，如今，连死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沈棠真是走运，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人帮他一次次的死里逃生？！
这次，他恐怕是再也逃不掉了。
他知道沈棠，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会变本加厉的把他锁在身边，上次逃跑的时候他就说过，再有一次，他就会打断他的腿。他宁可把他变成一个残废，也要把他留在身边。
“要喝水吗？”护士温柔的问道。
庄墨离点头，他好渴。
“好好休息，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护士离开的时候说了这句话，他听着，却像是话里有话。
在床上躺了三天，眼睛早就已经适应光明，身上的青青紫紫也越来越淡，几乎看不出颜色。庄墨离看着来做按摩的护工问，“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他问了之后十分忐忑，心里隐隐觉得这不知道受谁指使来照顾他的护工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但出乎意料的是，高大的男护工动作麻利的从储物间拿出一张折叠轮椅，笑着说，“今天天气很好，出去晒晒太阳正合适。”
庄墨离怔了一下，随即释然。沈棠这次看来是改变了政策，一连几天不露面不说，倒还大方了不少。
男护工走到他身边，双手张开，纲要触到他的腿，庄墨离一手打开，戒备的说，“你干什么？”
男护工被打的一愣，他看着那个虚弱的男人眼中迸发出的森冷寒意，两只手臂僵在半空，“你现在不能乱动……”
“不用，我自己可以。”他扶着床架，忍了伤口的疼痛，坐到轮椅上。
胸口上的伤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但是医生说是贯穿伤，伤到了肌r_ou_层，需要静养。腿虽然没事，但是走路会牵扯到伤口，靠近心脏，不是闹着玩的。
被推出病房，庄墨离才意识到这儿可能不是医院。一问，果然不是。走廊上没有福尔马林的气味，也没有医院独有的y森感觉，反而十分光亮。一整面墙上排列着整齐的窗，窗外是碧绿的水杉，笔挺的列在窗下。
冰凉的缠绕着花香的空气随着每一次呼吸洗涤他憋屈在房间里沉闷已久的肺腑？，每一次，都提醒他记住自由的味道。
而这方寸之间的自由竟然是用接近死亡的代价换来的，庄墨离伸出手感受着眼光的温度，缓缓地攥起手指。
第22节
恋耽美
第22节
第137章
四月
地球渐渐靠近太阳，曦光染上温度，坐在宾利后座上的男人把车窗开到最大。洒水车显然比他们出发的更早，路面上shi淋淋的，空气中混杂着尘土和尾气的味道，男人又生气的把车窗合上。
“把空调打开吧，热死了。”李灏禹拉开领带，把手上一直攥着的文件扔到一边。
司机默不作声的打开空调，车内温度表显示不到二十度。
李灏禹的心情很糟糕，本来他是抱着必胜的心态去竞标的，现在却有了一丝犹疑。
一大早，他刚开机，一条陌生的短信就cha了进来，里面只有一张图片。
背景是堆放成山的各种废弃机动车辆，显然，这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废弃物回收站。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站在其中的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他低着头，鸭舌帽被压的很低，照片的像素也不是很高，仅仅露出的半边侧脸虽然棱角分明，但并没有什么辨识度。
不过他脖子上的黑色皮链倒是十分具有代表性，而且，十分眼熟。
“要想拿下沈棠，攻心为上。”第二条短信在他看完照片不久接踵而至，要说第一条短信是不小心发错的，可这第二条都已经点名道姓了。
到底是谁？
他虽然十分想拿下飞讯，但是这种背后长了一双眼睛的感觉让他感到坐立不安，毛骨悚然。
不出所料，短信发回去就是石沉大海。
“总经理。”到达目的地，司机看他没回过神，提醒道。
李灏禹按了按太阳x,ue，收拾好资料，推门下去。
会议室，沈棠已经安定落座。看到他来，他微微点头示意。
李灏禹回以微笑，入座后再不看他。
竞标的程序固定不变，各自陈述竞争优势，再就是敲定底价。后面三家公司虽然有心奋力一搏，但仍是与他们两家相差甚远。经过首轮陈述，灰头土脸的宣告立场。
能够容纳二三十人的会议桌如今就只剩下三个人，会议桌的中间是政府主管部门的官员，左右两边，分别是李灏禹和沈棠。
在互相交付底价之前有一个小小的间歇，而这也影响最终结果的关键时刻。
“……李少，不好意思……”庄墨离正在低头想事情，没想到直接跟李灏禹撞了个满怀，想来他也是没看路。
李灏禹听声就知道是庄墨离，“没事。”他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他，不过看他的样子，过得应该并不差。沈棠对他很好，出了格的好。
“叫李少生疏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吧。”
庄墨离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他既然都提出了，他喊一声也并不吃亏，“灏禹哥。”
“最近……”李灏禹还想跟他寒暄两句，忽然，他看到庄墨离松开一颗扣子的衬衣领口上的黑色皮绳，思绪像过电一样，瞬间想到那张照片。
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现行一步摸上了他的脖颈，细腻的皮肤传来一阵顺滑的温热，还没摸到绳子，李灏禹下意识反复揉蹭了一下手下的肌理。
庄墨离迅速向后撤开一步，原本平淡无波的眸子出现了薄怒之色，“李少，请自重！”他绕开李灏禹，大步离开。
李灏禹看着他快速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停留几秒，继续朝会议室走去。
而另一边，飞快走进洗手间的庄墨离浑身都起了一层ji皮疙瘩，这种像误卡了鱼刺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用清水洗了几道脸，颈边被蹭过的地方也洗了好几遍，柔嫩的颈部肌肤已经泛红，庄墨离一丝不苟的把衬衣扣子扣的严严实实，收敛了眼神，回到沈棠身边。
两家的水准不分伯仲，报价也是差之毫厘，胜负大概只在小数点之间。
“两家公司都十分优秀，但是我们只会选择其中一家。”年过半百的男人拿着两份标书严肃道。
倒是快点说啊，这种废话……庄墨离站在后面紧张的手心冒汗。
“抖什么……”仇清泓看着旁边咬着嘴唇的小孩有些好笑，往他身边靠近一步，微微偏头，“不会输的，放心！”
庄墨离只当他是安慰，眼睛仍是眨也不眨的盯着会议桌。几个专家快速的小声讨论着，几分钟后，似乎有了决断。那个官员左右分别看了看，眼光最终落定在李灏禹身上。
李灏禹心中一喜，听到他的话后，原本笔挺的脊背一软，整个人彻底陷进椅子里。
“很遗憾，我们认为飞讯的价位更加合理。”
沈棠适时的站起来，脸上带着得体的喜色，“很高兴和贵府合作。”
“我们也很期待，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既然敲定合作，接下来就是洽谈合约了。沈棠只是换了个会议室，就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商会。
“我说吧。”仇清泓拍他的肩膀，庄墨离和他坐在休息室里，沈骏飞则是跟了进去。
现磨的咖啡飘香，香气盈满了整个休息室。仇清泓吸吸鼻子，有点想打喷嚏。
“你怎么知道会赢？”庄墨离与仇清泓相对而作，此刻张开眼睛巴巴的看着他，双瞳剪水，睫羽卷长。
“……我就是知道！”仇清泓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他突然不想把它染黑。要说庄墨离生活在这个圈子里，能保持如此单纯的心思肯定离不开父母从小的庇护。就算现在父母不在，沈棠也把他保护的很好。
何必浪费人家的一片苦心。仇清泓临时收了说辞，任庄墨离怎么询问也不再开口。
商战，表面上一套，暗地里也有一套。表面上做的再光鲜，暗地里的关系却没打点好，也不可能会成功。
“墨离，出来一下，有事找你。”李灏禹站在休息室门口，脸色并不好看。
庄墨离看见他脑中就自觉回放刚才在洗手间走道的一幕，他眼神低垂，看着地摊上繁复的波斯花纹。
“没时间。”
仇清泓作为局外人，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是什么破理由，不，这根本不是理由，就是拒绝！
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这氛围怎么有种莫名奇妙的暧昧感？
有鬼，有鬼！
李灏禹见他不出来，本来就焦躁的情绪愈演愈烈。
“只占用你两分钟时间，给你看点东西。”
“……如果你不出来，我就在这里说也可以。”李灏禹往里走了几步。
仇清泓放下茶杯，心想，别啊，我可不想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秘辛。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简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庄墨离看他如此失格，大概是真有什么要紧事。他站起来看着他说，“去阳台上站站吧。”
第138章
拉开透明的钢化玻璃门，庄墨离和李灏禹一前一后的走上阳台。背后的白色纱幔悠悠的随风晃着，两个人的声音若隐若现。
“你能把你脖子上的皮绳取下来我看看吗？”李灏禹离他两步远，这人现在明显对他有抵触情绪，他可不会傻到上去触他的霉头。
皮绳？庄墨离摸了摸脖子上的银牌，心中稍微释然，原来他刚才是想看这个。不过……“你要这个干什么？”
“好奇。我之前见过跟这一样的绳子，想确认一下。”李灏禹划开手机，把保存的图片递到他面前，“你看看，是不是很像？”黑色的两股绳皮绳，戴的人不多，所以十分容易辨认。
庄墨离随意的瞟了一眼手机上的图片，只是一眼，他的眼神就立刻离开，毫不在意的说，“哦，好像是一样的。不过又不是什么限量款，同款有什么好稀奇？”
李灏禹仔细的观察了庄墨离的表情，全程都是这样的疏离。他收回手机，讪讪道，“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想想也是，你怎么会去废弃物回收站……那打扰了，再见。”
一直到他离开，庄墨离都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沈棠……
那个人是沈棠。
纵使照片的像素并不分明，但是他还是很快就辨认是他。刚才他撒谎了，脖子上的这条项链虽然并不是什么限量版，但却是沈棠亲手做的。他说，全世界仅此两条。一条在欧殊脖子上，一条就是在他这里。
废弃物回收站，沈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而且，那里停放的全部都是受损严重的车辆……
受损严重的车辆！
一个y损恐怖的想法如毒蛇一样钻进他的大脑，庄墨离看着自己不断颤动的指尖，拨出一个在脑中沉寂已久的电话号码。
拍摄了三个月的电影终于赶在暑假播出，借着公司的大力宣传，傅慎司这个名字也开始在全国范围内传播开来。
“不错不错，我当时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好苗子！”
“多谢万总抬爱，敬您一杯。”傅慎司举杯，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身边有意结交的不在少数，傅慎司一一笑脸应对。一场下来，他已经喝得晕晕乎乎。lily一直都在不远不近的跟着他，看他已经有些脚步轻浮，立刻扶着他往楼上的休息室走。
“今天到这里差不多了，明天一早你还要去赶飞机呢！”把人扶到床上，lily去盥洗室拧了一个冷水毛巾盖在他脸上。
傅慎司脸色涨红，被这么突然一凉，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他拽下毛巾，问道，“赶什么飞机？”
“之前不是接了一个广告吗？香水的，忘记了？那个要去法国拍摄。”
“法国？”
lily点头，“法国！”
……坐在香榭丽舍东段的草坪上，看着夕阳亲吻着地平线，霓虹灯从黑暗崛起的地方一只只亮起来，一直亮到你的头顶上。路过的法国女人身上都带着迷人的香水味，优雅的法语从唇间倾泻，小狗擦着裤脚欢快的奔跑，一路上都是小孩子撒下的欢快笑声……
傅慎司一闭眼，耳边一遍遍响起佳玉在语音里描述的声音。鼻尖嗅到若有若无的香气，不过没有小孩，也没有狗。大概是由于乌云盖顶吧！
“慎司，该走了。”下午三点才下的飞机，眼前的男人非要跑到香榭丽舍看夕阳，在这草坪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也不嫌累，她的眼皮沉的都睁不开了。
“也好，下次挑个好天气再来！”
“还来啊……哪里的夕阳不是一样……”lily抱怨道。难道还真是外国的夕阳好看？依她看，还不如在自家小阳台上的摇椅上看着舒服。
傅慎司好笑的摇头，“哪里的夕阳都一样，只是她眼里的不同。”而我，想跟她看到同样的风景。
“她是谁？”lily刚侧头，啪……一滴水从一片硕大的梧桐叶上滚下来，狠狠地砸到傅慎司的手背上。紧接着，雨滴像流弹一样，密集的锁住道路上的行人。lily拦下一辆出租车，把傅慎司塞进去。
用蹩脚的法语给司机报了酒店的位置，lily靠着后座打起了盹。傅慎司一直看着窗外，刚才还光鲜亮丽的景色此刻全部都被雨幕包裹起来，晦暗不明。
“你是中国人吗？”黄色头发的司机用英语问道。
傅慎司把注意力从窗外转移进来，“是啊，您怎么看出来的？”
“中国人都长得很小巧。”老司机抖了抖胡子，得意的说，“而且你们说话很像，前几天有个女孩教我说……你好！你刚才也跟我说了。”
“是吗？”
“是啊，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啊呀，前面堵车了……”
这一堵，也没比b市一直以来饱受诟病的“堵城”好到哪去，lily一觉醒来，车才将将走到酒店门口。付了钱，又加了一大笔小费，司机乐呵呵的在雨中远去。
“你好啊，大明星！”
傅慎司刚化好妆，一个满头卷发的男人从外踱步进来。鹰鼻狼眼，双手cha在卫衣口袋，一副痞相。
“jasper。”
“长高了不少嘛！”jasper比划着他们之间的身高差，“不过还是低头看你顺眼。”
“去你的……”傅慎司一脚踹过去，“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身高接近两米的男人双腿一叠，坐到化妆台上，“还不是你亲哥，还有你嫂子，听说你过来，非要我来看看你好不好！你说你都这么大了，至于吗？”
“……长兄如父，你不懂。”傅慎司的眼神闪了闪。
“我是不懂，”jasper打开手机相册，脸上立刻出现一副痴汉表情，“不过，我只知道你耽误了我追美女的时间！”
“算了吧，就你的饥渴劲儿，是个母的你都喜欢。”门外传来催场的声音，傅慎司扔下台本，拍拍衣服上坐出的褶子，不再理他。
jasper声名在外，浪荡子绝非虚名。不过这次他可是认真的，那个女孩安安静静的样子，叫他神魂颠倒！
“不信你看，比何萧潇那母老虎好看一百倍。而且我敢打赌，她的个性肯定十分温柔。你看她的眼神，像一个受伤的小动物，充满无助……”
医院长廊的角落，十几个联排的座椅上只有一个抱着双臂的女孩。她穿着单薄的长裙？，眼角shi润，几缕散乱的发丝挂在她的鬓角两边，平添几分柔弱。
傅慎司一把夺过手机，吼道，“哪个医院？”
“你怎么回事！”jasper被他陡然剧变的情绪弄的不知所措，只伸手去拿他手上的手机。
“我问你在哪个医院遇到她的！”
“什么哪个医院？当然是我们医院……哎你跑什么……”jasper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已经一阵风的跑出去，他愣了半秒，拔腿跟上。
第139章
jasper赶在出租车发动引擎之前钻进后座，他抓着傅慎司的衣领，狠狠地抢过手机，“你搞什么鬼！”
“你们是一起的吗？”司机看着后坐进来的人，有些犹豫。
jasper伸手搂住傅慎司，脸上堆起假笑，“你说呢？照他说的路线走。”
司机古怪的看了他们一眼，松开离合器，挤进车流。
“说吧，你怎么回事？你认识她！”jasper指着照片问道。
傅慎司甩开他的手，漠然的看着窗外。
“有一腿？”jasper挑眉。
“你女人？”
“你……”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踹下去！”傅慎司回头轻轻地扫了他一眼，声音像是浮在半空的砂砾。jasper的蓝眼睛缩了缩，浑身打了个寒颤，靠在后座上，噤了声。
零星的病人在医院里慢慢的踱步，傅慎司一路飞奔上图片里的楼层，那里空无一人，四周安静极了，只有他一个人繁乱的脚步声。
“人呢？”
jasper上气不接下气的跟上来，才停下，就被拽了领子，“人呢？”
“我怎么知道？”他没好气，浓密的眉毛皱成一团。
“那你怎么拍到了她的照片？”
jasper白了他一眼，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喘息，“我说了是我今天拍的吗？很久了好不好！”
“那你怎么说我耽误了你的时间？”傅慎司抓着他的漏洞，言语间极其强势。
“……她每周都会过来……”jasper耸耸肩，彻底没辙，他有多难缠他可是吃过亏的。
每周来？傅慎司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眼前一阵发慌。
“说清楚！”
“你不会真的跟她……算了，”jasper的目光闪了闪，双腿交叠，“我是无意中拍到这张照片的，已经很久了，好像是去年十月快十一月的样子。我刚做完手术，经过楼梯，被ke
y拉住。我已经不记得她当初跟我说过什么了，但是我一转眼就看了她……那个长头发的漂亮女孩，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天使一样，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我下意识拍下了这一幕。不过当我想上去跟她……交谈的时候，她就被别的医生叫进去了。”
去年十月，是佳玉刚刚出国的时间。
“这里是……什么科室？”傅慎司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是他控制不住。
jasper看着门上挂着的法语牌子，怔了一会才说，“妇科。”
七月十四日，为了纪念一七八七年法国大革命的开端，埃菲尔铁塔上布满火树银花。夜晚，变成了一场放肆的狂欢。
“sylvie！跟我来……”一个红头发的法国女孩拉着刘佳玉的手，轻车熟路的在人群中穿梭。
“sylvie，开始了！”教堂的钟声响起，所有烟花在一瞬间全部绽放。银色的烟火在空中映出旗帜的轮廓，刘佳玉脖子上绑着红白蓝三色彩带，音乐在烟火结束的时候响起，原本围在铁塔周围的人群自发的跟着音乐跳起来法兰西民族舞。
她一点也不会，索性舞步十分简单，重复居多。跟着室友一起混混，倒也跟得上。
一直到凌晨，这场狂欢才渐渐开始冷场。红发女孩还要在街上荡，她却是受不了，跟她告别，走到大街前拦出租。
地上的影子被路灯渐渐拉长，又渐渐变短，如此在一盏与另一盏不断地轮换。第十三盏，刘佳玉停下，把手伸进包里，握紧其中的硬物。
“qui？”（谁？）她转过身，语气冰冷。
穿着牛仔外套的男人从暗处走出来，站定在她身前两米处，“是我。”
刘佳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就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掩住。不过过了一小会儿，这两种情绪都消弭了，只剩下一张完全放松的笑脸。她把电击木奉放回皮包，走到他身边，声音因为刚才在狂欢上的大喊大叫有些嘶哑，“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傅慎司的眼神有些躲闪，刘佳玉把话绕到彼此都可以接受的轨道上来，“当然好啊，你看，我刚才还去参加了法国国庆狂欢。”她拉着脖子上的彩带，唯恐他不信似的。
傅慎司从她出门就一直跟着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该怎么面对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有地方住吗？”刘佳玉觉得傅慎司怪怪的，可有说不上来他哪里奇怪。
“来了有几天了，刚拍完一支广告，休假。”
“那……”刘佳玉想了想，“我们学校附近有一个酒店，你可以先住在那里，然后这几天我带你出去玩一下怎么样？”既然来了，她总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傅慎司浅笑道，“好，都听你的。”
接下来几天，刘佳玉果然带着傅慎司四处转悠，不仅是奢华ji,ng致的巴黎大街、人文底蕴深厚的巴黎圣母院，还有一些具有浓郁法兰西民族特色的村庄。
“村庄里人口一般都很少，但是风景是真美。”刘佳玉坐在一块靠近湖边的石头上，傅慎司坐在石头边的草地上，和她一起在日光下观赏不断变换的湖光山色。
“你想住在这里吗？”傅慎司看着她被晕染成金色的侧脸问道。
刘佳玉一转头，正对上他比日光还要灼热的目光。阳光将金芒洒在他的眼底，他原本棕色的眼瞳折s,he出一层金色的如兽瞳一样的异光，她心头一跳，赶紧别过脸，“……想啊，可是这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
“我总是要回去的，回到w市。外面的风景再美，可我还是最爱我的故乡。”
刘佳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深深地眷恋，还有他曾在高中时代见过的几乎带着溺爱的温柔。
她就是这么一个恋旧的人，抑或是，坚定。
傅慎司抱着膝盖，心中一阵发冷，眼底的光瞬间沉寂，慢慢的，生出一种绝望来。
他该怎么做？
jasper把那份好不容易复制过来的病历教导他手上的时候，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罕见的担忧。棕色的纸袋在他手上左右徘徊的，就是不把它递到他手上。
“jasper，我已经在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傅慎司夺走纸袋，迫不及待的打开。
jasper按住他的手，问道吗，“你，你到底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前男友。”傅慎司才说完，鼻子上就狠狠的挨了一拳。他被巨大的力气掀倒，一屁股砸及地毯。鼻血顺着皮肤蜿蜒的流进嘴唇，一股铁锈味蔓延开来。
“畜生！”jasper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浑身的肌r_ou_绷紧，青筋都显现出来。
第140章
jasper看傅慎司也不还手，更是怒火焚身，“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佳玉到底出什么事了？”傅慎司不顾他极其恶劣的语气和极尽鄙视的表情，打开病历，上面密密麻麻的法文让他一阵头疼，“jasper……”
jasper看着他通红的鼻子叹了口气，问道，“她流产你知不知道？”
傅慎司瞳孔急剧缩小，半晌，才挤出三个字，“我知道。”
“我刚在外面草草的看了一眼，说是，流产手术导致子宫内壁受损。换句话说，日后再难怀孕。”
流产导致不孕？
傅慎司手指一松，厚厚的病历摔到地上，铺满了一地雪白。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钻心的耳鸣声让他不得不捂住双耳。
jasper在摇晃他，他的嘴巴开开合合，但是他已经听不到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治疗的？”他问。
jasper被他吓到，他浑身起了一身冷汗，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连嘴唇也开始发乌。
“我拍照片的那天，好像是她第一次过来。”
脑中像放电影一样，一个谜一样的空白终于在这一刻填补了上去。傅慎司原本以为她是去法国“疗伤”，疗心伤。却万万没料到，她一个人默默地来到异国他乡是为了真正的求医。一时兴起的深造只是她找到的最完美的借口，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一切他认为的自怜自伤都成了笑柄和讽刺，他之前还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打抱不平。但是现在，他的世界像是垒好的多诺米骨牌一样，被某个熊孩子一撞，瞬间分崩离析。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只坐了一会，却又觉得热。紫外线对皮肤杀伤力巨大，傅慎司拉住她往回走。
“佳玉，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公平竞争的机会。”
回村子的路上要穿过一片小树林，夏天，蓊蓊郁郁。林子里有一种好闻的草木香，脚下的泥土混合着枯枝落叶十分松软。
刘佳玉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的看他，“慎司，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傅慎司也停下脚步，回头与她对视，“佳玉，我喜欢你。”
“可你不是……”
“她是我大嫂！”
刘佳玉心中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她要如何拒绝他？她从没想过这个局面！她心里一直肯定着慎司会跟她一样，深深地爱着别的爱而不得的人。
“……太阳大了，我们快点走吧。”傅慎司打破僵局，抬腿往前走。
佳玉的久久不言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傅慎司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被直接拒绝的准备。这是一场持久战，无论多久，他都会坚持下去。
除非有一天，她得到了他自己想要的幸福。否则，他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一个人！
w市？某咖啡馆
庄墨离坐在角落位置，面前放了一杯冰咖啡。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分钟，他坐姿端正，表情淡然，但是他不断看表的动作把他出卖的彻底。
终于，人来了。
肖那背着一个黑色的运动书包，黑色的短发边有些shi润，“不好意思，外面堵车，我跑过来的，所以有点迟了。”
“还有一分钟。”庄墨离适合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肖那的守时让他好感倍增。
给他点了一杯冰水解渴，肖那不客气的连喝了两杯，从背后放下书包，拿出一份文件袋递给他，“这是我查到的。”
庄墨离接过文件袋，却并没有当场打开。
“事情隔得有点久了，但还好那辆车因为回收站的车辆过多搁置了，我找人过去的时候还没有被拆。”肖那很久都没有跟他联系了，自从上次之后，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了，没想到他竟然会找他帮忙，虽然是调查一件沉积已久的案子。
庄墨离知道这件事有些难度，但他确实又找不到别人帮忙，只有拜托肖那。
“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
“没事，都是现成的东西。不过……”肖那的眼神顿了一下，“有几段监控视频被人抹了，我没查到。”
“抹了？”
“抹了！”肖那肯定的点头，“别的时间都很好，就是那一小段全都是黑屏，我请了几个黑客都没有把视频文件恢复。”
“……这样啊，”庄墨离若有所思，“你那段视频有下载吗？”
肖那拿出一个u盘，“都在这里面。”
和肖那只在咖啡馆里呆了半个小时，庄墨离一个人回了家。
拿钥匙开锁的手在不停的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花了好几分钟进了门，站在玄关出，庄墨离看着手里厚厚的文件袋，呆住了。
要不要看？
棕色的文件袋里，装着的不仅仅是纸。
沈棠这段时间回家都特别准时，六点，基本可以到家。今天文件处理的很快，他特地绕道去了一趟荣源街，墨离很喜欢那里一家蛋糕店里的雪泡芙。
“我回来了！”沈棠打开门，屋里亮着灯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边换鞋边喊，“墨离？”
还是没有人应。
他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人，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他把泡芙放进冰箱，拿出一罐果汁，边喝边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有人接，“喂，墨离，在哪呢？”
“在家。”
“在家？”沈棠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瞬间毛骨悚然，“别开玩笑了，我就在家呢！”
庄墨离呵呵的笑出声，“我在我家，有些东西忘了拿。”
“要我来接你吗？”
“嗯，你过来吧。”
庄墨离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他家别墅了，现在突然回去，沈棠表示理解。
人这一辈子有很多东西都不可取代，比如他从小成长的家。
庄家的别墅虽然没人住但也并没有荒废，每个星期都有钟点工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花园也修剪的十分整齐。
沈棠去的时候，大门开着。他想，估计是庄墨离知道他要来。
“好快啊。”才把车停好，沈棠就看到倚着门而站的人。他抱臂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清淡，不过仔细看去，还少了一份柔软的笑意。
“下次来拿东西让我跟你一起。”沈棠搂住他，“你要拿什么？”
庄墨离举着手里的光盘，“小时候学跳舞我妈妈录的视频。还有过生日录的……很多……”
沈棠翻看了几张，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时间和内容，仔仔细细。只几张光盘看的沈棠心里发酸，他反手紧紧的抱住他，“墨离，下次你过生日，我也给你刻。”
庄墨离一时没出声，沈棠感到背后覆上一双手，把他抱的更紧。
“不过……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段误删了，本来可以很快回去的。结果捣鼓了半天也没什么成效……”庄墨离捡出其中一张光盘，沈棠看着上面的字，写着……2002年，十岁。
中国人对十岁生日十分重视，沈棠拿着光盘走进大厅，茶几上果然摆着一个笔记本。
“我试试看。”沈棠把光盘放进去，手指快速的敲击着键盘指令。
十分钟后
“这个……”沈棠越恢复越觉得不对劲儿，但他并没有对庄墨离产生任何怀疑，只是疑惑，“墨离，你这是被误删的吗？我怎么觉得是被故意删除的？你看，我已经恢复过一层了，照理说不可能恢复不成。这明显就是被人删了好几遍，删了个透彻！”
庄墨离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跳动的指间说，“我也不知道……我不太记得了。你恢复的好吗？”
“再试试。”沈棠挣扎着，输入一条条指令。
空荡的大厅里回荡着敲击键盘的响声，沈棠娴熟的指法让庄墨离心头渐渐发凉。
“还差最后一层！”长久的安静之后，沈棠的声音再度响起。
庄墨离淡淡的说了声加油，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不安的感觉逐渐加重，沈棠的手指渐渐慢下来。这种熟悉的删除方式……绝对不是一般的误删……
咚咚……
界面上突然跳出一个文件框，框内简简单单两个字……“密码”。
沈棠心中的不安终于演变成了恐惧，他快速的退出光盘，将整个光盘捏成碎片！
“是你！”
庄墨离y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沈棠一凛，心中变得通透起来，“你查我？”
“身正不怕影子斜。”庄墨离满眼通红，灵魂在体内叫嚣着涣散，“沈棠，我从没有怀疑过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庄墨离从沙发后面拿出一沓文件摔在他身上，沈棠低头看着手边的照片和一份份分析数据，内心彻底的搅乱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用力踹开那些纸张，想要碰他，却被甩开。他无奈的站在原地，苍白的解释，“墨离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对你的父母不利。我爱你，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你！”
讽刺！谎言！
庄墨离看着地上破碎的光盘，残存的最后一丝信任彻底泯灭，“沈棠，别再骗我了。这张光盘只是副本，你就算毁了这个，我照样有办法找人把它恢复过来。”
副本？
“墨离，我真的没有骗你。副本……告诉我原本在哪里？”
“你死了这条心！还说没骗我，却有这么心虚的要原本，沈棠……你这个伪君子！”
第141章
隐患大约就是那天埋下的。
寂静的夜，两人在老房子里对峙。
不忍心报警，不忍心让他锒铛下狱。心软的一次又一次找借口原谅，伤口一次次的揭开又愈合。结果疤，越来越深。
直到折了尊严和心里那点日渐消散的……爱。
不要醒来。
不要醒来。
像是做了一场没头没尾的梦，果然是糖里裹了砒霜，还好这一次，他醒的够早，一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就快速斩断念想。
但护士说，他已经睡了十天了。
他竟然没死。
大片大片的白光从敞开的玻璃窗外照进来，庄墨离用手挡住长久没有见过日光的眼，但还是被刺激的不停地掉眼泪。护士看了，温柔的拿了一段纱布盖在他的脸上，“没事的，过几个小时就好了。等适应了，一切就正常了。”
他拽着纱布，声音嘶哑的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谢……谢……”
护士温柔的对他笑笑，“没关系。”
庄墨离抬起手摸索着身上的伤口，果不其然，胸口那里裹上了厚厚的纱布。他把头转向护士，护士缓缓地解释，“可真险，差一点就扎进心脏了。还好送你来的人懂医术，即使的帮忙止了血，不然啊，你可不止要睡十天呢！”
懂医术？
庄墨离想了想，只可能是傅谨言了。
他苦笑，如今，连死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沈棠真是走运，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人帮他一次次的死里逃生？！
这次，他恐怕是再也逃不掉了。
他知道沈棠，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会变本加厉的把他锁在身边，上次逃跑的时候他就说过，再有一次，他就会打断他的腿。他宁可把他变成一个残废，也要把他留在身边。
“要喝水吗？”护士温柔的问道。
庄墨离点头，他好渴。
“好好休息，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护士离开的时候说了这句话，他听着，却像是话里有话。
在床上躺了三天，眼睛早就已经适应光明，身上的青青紫紫也越来越淡，几乎看不出颜色。庄墨离看着来做按摩的护工问，“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他问了之后十分忐忑，心里隐隐觉得这不知道受谁指使来照顾他的护工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但出乎意料的是，高大的男护工动作麻利的从储物间拿出一张折叠轮椅，笑着说，“今天天气很好，出去晒晒太阳正合适。”
庄墨离怔了一下，随即释然。沈棠这次看来是改变了政策，一连几天不露面不说，倒还大方了不少。
男护工走到他身边，双手张开，纲要触到他的腿，庄墨离一手打开，戒备的说，“你干什么？”
男护工被打的一愣，他看着那个虚弱的男人眼中迸发出的森冷寒意，两只手臂僵在半空，“你现在不能乱动……”
“不用，我自己可以。”他扶着床架，忍了伤口的疼痛，坐到轮椅上。
胸口上的伤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但是医生说是贯穿伤，伤到了肌r_ou_层，需要静养。腿虽然没事，但是走路会牵扯到伤口，靠近心脏，不是闹着玩的。
被推出病房，庄墨离才意识到这儿可能不是医院。一问，果然不是。走廊上没有福尔马林的气味，也没有医院独有的y森感觉，反而十分光亮。一整面墙上排列着整齐的窗，窗外是碧绿的水杉，笔挺的列在窗下。
冰凉的缠绕着花香的空气随着每一次呼吸洗涤他憋屈在房间里沉闷已久的肺腑？，每一次，都提醒他记住自由的味道。
而这方寸之间的自由竟然是用接近死亡的代价换来的，庄墨离伸出手感受着眼光的温度，缓缓地攥起手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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