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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心(完整版)第13部分阅读

    步步惊心(完整版) 作者:肉书屋

    步步惊心(完整版)第13部分阅读

    信。不想费功夫去想那些文言文的行文措辞,索性就想什么写什么,反正我只要他能看懂就好。

    “奴婢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四王爷看了奴婢的字和信,也就知道,算不上有文采。长得也许还过得去,可紫禁城里容貌出众的姑娘多得是,奴婢也不算拔尖的。现在奴婢尽心服侍皇上,等到年龄放出宫后,奴婢自会离去。奴婢这辈子是不打算嫁人的了。以前奴婢行事失常,欠缺考虑,给王爷造成很多误解。只能跪求王爷见谅。奴婢既然已下定决心孤身一人,不想婚嫁,王爷也无谓在奴婢身上白花心思。”

    写好后,仔细读了一遍,琢磨了下,撕了,重新写过:

    “……等到年龄放出宫后,奴婢自会离去。额娘因生奴婢而早早去世,常恨此生未能尽孝。奴婢这辈子是不打算嫁人的,只想伴着青灯古佛,为母亲念经祈福。以前奴婢行事失常,……”

    拿了信封,把信和项链都放进去。漠然地看着桌上的东西。他们若来,一切归还;若不来,那他们就是放手了,另寻了机会还于他们。忽地想起手上的镯子,忙往下掳,试了几次,却未成功,摸着玉镯子,心神恍惚。

    轻轻敲门声传来,忙收拾心绪,起身开门,一面想着是小顺子还是方合呢?一面开了门。

    “姑娘吉祥!”方合利落的打了个千,一面起身一面从怀里掏了信出来。我笑着接过,“公公稍等一下,我有些东西想麻烦你转交。”方合微微一愣,忙点头答应。

    我进了屋子,凝视着手中的信发了一会的呆,打开桌上的宣纸包,把信原封不动地和其它信放在一起,重新包好,拿了浆糊封上。

    转身出屋,递给方合,笑说:“麻烦公公了!”方合一面把纸包揣好,一面陪笑说:“不麻烦!不麻烦!”说完,打了个千,匆匆而去。

    我依着门框,定定站着,看他身影消失。心中一遍遍重复着‘从此后再无瓜葛,从此后再无瓜葛,……’

    直到午膳时分,仍然不见小顺子来,我心想,这倒也好,他撂开了手,从此后大家都清静。正琢磨着如何把项链退还给他,‘笃笃’敲门声响起。

    心中一叹,去开了门,小顺子笑嘻嘻地请了个安,“给姑娘送东西来了!”

    我接过,仍旧笑道:“麻烦公公稍等一下,有些东西烦请公公帮忙转交一下。”说完半掩了门,转身进了屋子。

    打开手中地狭长小木盒,一根通体晶莹,似有波光流动的羊脂玉簪。雕琢成一朵盛开中的木兰。我懒得再细看,将它丢进起先的信封里,仔细封好。出屋交给了小顺子。看他接过装好,我反身关了门。

    背抵着门,过了很久,似乎才突然回过神来,想着新年的第一天,一切都结束了。深吸口气,挥舞着拳头,对自己大声吼道:“新年新气象!”

    吼完,决定开始收拾屋子,既然活着,就应该努力让自己过的好一点。爱情失败!伤心一时可以,颓废一时可以,但为了一个没有选择自己的男人搭进去一生一世就没有必要,不能从此生活就是黑色!我的身体年龄才十八岁,没有爱情,还可以有很多别的事情,再过几年也到年龄放出宫了,等出宫后,我可以自己去塞北看大漠落日,去江南看烟雨蒙蒙。当年一直想去青藏高原和云南旅游,可都未能实现。在现代时,有时间没钱,有钱没时间,现在我钱有大把,随便拿套首饰去卖也够挥霍一段时间,为何不趁此机会去过过理想中的游子生活呢?

    自从来了古代,就一直围着紫禁城打转,以后可以笑揽风月,卧看红尘,游大江南北,交天下英雄!岂不自在?前面还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等着我呢!

    一面想着,一面笑着,一面手脚不停地整理着屋子,可眼泪却还是顺着眼角一颗颗滑落!止也止不住。

    ―――――――――――――――――

    二月午后,和暖的阳光照得屋子通透明亮。

    我坐在桌前翻阅苏东坡写的《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茶》、《试院煎茶》几首关于茶的诗文。玉檀一旁坐于榻上在手绢上绣花。两人静静地各自干着手头的事情。屋中流动着闲适恬淡的气息。

    玉檀搁了绣花绷子,走到桌边,给我换了杯茶,又给自己也换了一杯,笑看着我说:“会读书识字的人就是不一样。”我正读得满口含香,头未抬,随口问:“怎么不一样了?”她站在我身边说:“姐姐总是气定神闲的,照说芸香姐姐她们都比姐姐先入宫,又年长,出身也不低。可往姐姐身边一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高低。”我搁下书,喝了口茶,笑睨了她一眼说:“别光说好听话了,有什么正经事就问吧。

    玉檀嘻嘻笑了一会子,“这次皇上去五台山会带谁去呢?”我抿嘴一笑说:“原来是有人担心不带她出去玩!”玉檀努了努嘴说:“皇上难得去一次五台山,上次还是四十一年的事情,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呢!”

    我复拿起书,笑说:“这事我做不了主,不过若李谙达问起,我一定荐了你!”玉檀笑嘻嘻地说:“好姐姐,多谢了!”,转回了榻边。

    我目注着书,脑中却在想,这次康熙去五台山,命太子爷、三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跟随。我若能不去,就不去,避得越远越好。

    出宫在外,不比宫里,见面机会大增。虽然一切都已经过去,但我还是不能做到真正视他为陌路,我需要时间去淡化一切,让曾经的涟漪平复。

    转而又想到四阿哥,本来还担心四阿哥对那封信的反应,但现在看来,他没有任何反应,应该也是心淡了。心中低念一声‘谢天谢地!’

    ――――――――――――――――

    太子爷、四王爷、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和十四阿哥都在,正陪康熙笑谈着四十一年去五台山的事情。

    我把茶盅轻放在桌上,康熙顺手拿起,掀盖子抿了一口,笑看着我说:“前次去五台山时,若曦还没进宫吧?”

    我躬着身子笑回:“正是!奴婢是四十四年进宫的。”康熙看着李德全说:“这次可带了她?”李德全瞅了我一眼,我赶忙回道:“因前段时间身子一直不大好,告了一段时间的假,虽说现在已经行动无大碍。但出门在外,服侍的人本就比宫里少,所以还是怕一时照顾不周全。不如让玉檀随了去。”

    康熙沉吟着看了我一眼,叹道:“病了那么久!人现在看着连衣服都撑不起!”转而看着李德全吩咐:“让她留在宫里吧!”

    我忙跪下磕头:“谢皇上恩典!”康熙笑道:“好好调养!想吃什么就让王喜去吩咐!赶紧好利落了!不然你也没精神好好服侍朕!以前冲茶,糕点都时有新意,现在不要说新意,连平日对答都没有以往那么机灵,看你精神不济,朕就不罚你了!”说完抬抬手,让我起来。

    我托着茶盘低头退出。到珠帘外时,忍不住侧头瞟了眼八阿哥,他垂目静静坐着,身形也是份外单薄,满堂人语,却难掩寂寞寥落!我心中发酸,转头快步离去。

    皇上离去,他也离去了,我不用担心再会无意中撞见他,也不用担心偶尔看见他时心神的刺痛和无奈。可是原来离去幷不能让我遗忘,总是在不经意抬头时,会忽地掠过熟悉的画面,总是会轻笑时,无意闪过他的笑容,虽然我会立即选择忽略,选择视而不见,可是心情却已经黯然。理智可以控制行动,却无法控制心情,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遗忘?云淡风轻!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份外快,不经意已经两个月过去,康熙从五台山回返。再见八阿哥,他的气色倒是比初离京时要好很多,当我向他请安时,他笑如微风,眼光温和,随意地抬手让我起身。

    我怅然地想到,他看淡了,放开了,也许是山中风光易让人忘怀人间俗事!也许是他再无闲情余力浪费在儿女私情上了!一切之于他,已经过去!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何你还会有怅惘呢?

    ―――――――――――――――――――――

    待看清迎面而来的人,想闪避已经落了痕迹,只得赶快退到路边,俯身低头请安:“贝勒爷,吉祥!”

    他温和地说:“起吧!”我立起,低头静站。他并未离去的意思。我有心告退,却不知该如何张口。

    “十四弟不会再去闹你了。”他温和地缓缓说道。

    我心中悲喜莫辨,不知该如何回话,只静静站着。

    “你前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隆科多、年庚尧、李卫,我隐约明白。可邬思道,田镜文,我就不懂了。”

    我琢磨了下,试探地问:“四王爷身边可有一位腿不方便,叫邬思道的幕僚?”

    他干脆地回道:“没有!”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被《雍正王朝》涮了!正在发怔,他又说:“朝中幷没有田镜文此人,不过倒是有个叫田文镜的。”

    我忙说:“那就是田文镜,我记错了。”

    他眼带困惑,微微笑着问:“这些不搭边的人和事,都从何说起?”

    我愣了一会,说:“反正你多留意着就成了!从何说起,我现在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说完赶忙告退。他静了一下,轻声说:“去吧!”

    我一面往回走,一面大骂电视剧和自己,胡编乱造、不负责任!烂记心,名字都会记错!

    ――――――――――――――――

    送春归去,迎夏来。康熙为了避暑,搬进了位于北京西北郊的畅春园,我也随了过来服侍。这座被后人誉为第一座“避喧听政”的皇家园林,在咸丰十年,英法联军入侵北京后,园中建筑悉被焚毁殆尽。

    没想到我一个出生在二十世纪的人,居然能亲眼看见这个被后世建筑学家无限憧憬的园林。

    畅春园内风光自然雅淡、景自天成。引用史书上描写畅春园的话“垣高不及丈,苑内绿色低迷,红英烂漫。土阜平坨,不尚奇峰怪石也。轩楹雅素,不事藻绘雕工也。”

    池塘内的荷花才刚刚打了花骨朵,含苞待放,别有风致。我沿着荷塘一面赏着荷花,一面随意而逛。在假山,长廊,小桥中穿来绕去,走到一处遍植垂柳的湖边,细长枝条直坠湖面,与影相接,旁边一座小小的拱桥,连着高低起伏的假山,山上引水而下,击打在湖面上,水花飞溅,叮叮咚咚。因为假山,柳树,拱桥的环绕,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这里自成一方小天地。

    我看着四周景色,想着这倒是个好地方。正好有些累了,坐于湖边撩着水玩。忽觉得身侧有响动,忙扭头看去。四阿哥一身青衣坐在垂柳之中,显是先我而来,因为枝条繁茂,又长垂坠地,他又恰好穿了颜色相近的衣服,隐在枝条后,我竟没有察觉。此时他自个拨开了垂柳,我一惊,一时只是呆呆看着他,他也默默瞅着我,半晌后,我才反应过来,忙赶着请安。

    他让我起来,自己也拨开枝叶,走了出来,一面拍落身上的碎叶。自从年初一退回链子后,四个多月的时间他没有任何反应,待我一如他人,我们从未私下相处过,此时突然独自面对着他,不禁有些紧张,强自镇静地向他行礼告退。他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走到桥墩旁,弯身从下面拖出一只小船,倒是精致,只是有些旧了。

    我没话找话地问:“王爷怎么知道这里有只船?”他一面摆弄着船,一面说:“这是我十四岁那年,随皇阿玛住到园子里,喜欢这片湖面清静,特命人做了放在这里的。”

    说完,直起身,看着我,示意我上船。我呆了呆,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肯定这船还能用吗?”他瞅了我一眼,没有理会,自己上了船。

    他坐在船上,静静看着我,目光淡定,绝对不容拒绝。我犹豫着不想上船,有心想离去,却知道肯定是被拒绝的,站在原地磨蹭了大半天,他幷不在意,一直静静等着,最后展了展腰随意地说:“我先睡一觉,你慢慢想吧!决定上来了叫我!”说着,就打算躺倒在船上。我握了握拳头,一咬牙,上了船,既然躲不了,只能随他去了,青天白日难道还怕他吃了我不成?他瞟了一眼咬牙切齿的我,带着丝笑意微微摇了下头,用桨一抵湖岸,船荡离了岸边。

    离岸越远,荷叶越密,我不得不低头,时而左、时而右、时而俯身地避开迎面而来的荷叶。他是背对着的,荷叶从他背上一擦而过,倒是无碍。他看我有些狼狈,带着丝笑意说:“我以前都是躺在船上的,要不你也躺下。”我没有吭声,只忙着闪避荷叶。

    他划到一处,停了下来,随手拿起桨,把紧挨着小船的几片荷叶连茎打断,然后放好桨,斜靠着后面、半仰着头、闭着眼睛休息起来。我四处打量一下,全是密密匝匝地翠碧荷叶,一眼望去满眼绿意,只觉得自己跌进了个绿色的世界,完全不知究竟身在何处。四周极其安静,只有微风吹动荷叶的声音。我看了一眼四阿哥,他半仰着脸,在交错的荷叶掩映下,半明半暗,神色却极其放松,全无平时的冷峻。

    他那享受的表情也感染了我,初时的紧张不安慢慢散去。我学着他半靠着船,把头搭在船尾也闭上了眼睛。虽然头顶有荷叶挡着阳光,可还是觉得太亮,又起来,拣了一片刚才被他打断的荷叶,在水中摆了几摆,随手搭在脸上,闭上了眼睛。

    只觉得鼻端,一丝丝的荷叶清香,随着呼吸慢慢沁入心脾。船随着水波微微荡着,彷佛置身云端。四周一片寂静,让你的心也渐渐沉静了下来。水面上的凉气和太阳的温暖交错在一起,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刚开始心中还有些焦躁,时不时拿开荷叶,偷眼打量他。可看他一直闭目不动,自己慢慢身心都沉静在这个美妙的夏日午后,心情渐渐放松,连毛孔都好似微微张开,贪婪地享受着阳光,微风,清香,水波,再无半点杂思。

    正在半睡半醒之间,忽然感觉船猛地晃动了几下,我心中一惊,忙把荷叶拿了下来,睁开眼睛。

    却看见四阿哥已经换了位置,正坐在了我腿边,胳膊肘靠在船舷上,斜支着脑袋温和地看着我。我忙起身,可一起来,才发觉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又忙躺回去。他看我又是起又是躺的,不禁嘴边带着丝笑意看着我。

    他的目光是从未见过地温和清亮,我却只觉得脸有些烫,心神波动。我宁可他用那没有温度的目光注视我,那样我还可以清醒地想着应对之策。可现在他的温和却让我完全乱了分寸。正如寒风凛冽的冬天,冷不丁的一个好天气,会让你觉得格外暖和,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穿衣。

    强自镇定地回视回去,两人视线胶着了一会,只觉得那平时冷冷的眼睛中,似乎有很多东西,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莫名地沉陷。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忘了本来是想用目光示意他转移视线的,只是心中茫茫地回视着他。心中一惊,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虽闭上了眼睛,可仍能感觉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心中害怕,只觉得不能,绝不能再让他这么看下去了。忙拿起荷叶挡在脸上,一面嘴里低声嚷道:“不许你再这么看我!”

    他一听,低低声地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沙沙的,闷闷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不过倒是十足新鲜,毕竟想听见这位冷面王爷的笑声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他伸手过来,要拿开挡在我脸上的荷叶。我忙一只手悟得更紧,一只手去打开他的手。

    他反手一握,就把我打他的那只手握住了,我又忙着用力抽手。他说道:“把荷叶拿下来,我就放手!”我立即回道:“那你不能再象刚才那样看我了!”他低低的应了声好,我又犹豫了下,才慢吞吞地把脸上的荷叶拿了下来。

    他仍然是刚才的姿态,一手靠在船舷上斜支着脑袋看着我,只不过现在一只手握着我的手,我皱了皱眉头,飞快地瞅了他一眼,又赶忙转过视线,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松开了手。过了一小会,感觉他也转开了视线。

    我这才转回了头,说道:“你往过一些,我要坐起来。”本想着肯定又要交涉一番的,却不料,他听后立即往后移了移,虽不远,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暧昧了。我心里倒有些意外,这么好说话?忙坐直了身子。

    两人都只是静静坐着。不知为何,我心中再无先前的怡然自乐的心情,感觉沉默中还流动着一些别的东西。忙出声打断了四周环绕着东西,问道:“你经常躺在这里吗?”他说道:“也不是经常,偶尔几次吧!不过船我倒是每年都检查是否完好。”我问道:“我看你很喜欢这里,为何只有偶尔来呢?”他听后,嘴唇紧紧抿着,脸上温和的表情渐渐淡去,慢慢地恢复了平常冷峻之色。

    过了半晌,他淡声说:“过多沉溺于旖旎风光,只会乱了心志!”说完拿起桨,开始往回划,这次他让我背对迎面而来的荷花,他对扑面而去的荷叶不避不闪,任由它们打在他头上,他脸上,他身上。他只是一下一下地坚定划着,不因它们而有任何迟疑和缓滞。

    我心中滋味复杂,只是叹道,他又是那个雍亲王胤禛了!

    ――――――――――――――――――――――

    塞外之行从未如今年般热闹,康熙带了太子爷、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我刚知道名单,再想到极有可能出现的敏敏,就想着我要留在京城!我不要去赶这趟热闹了!

    私下期期艾艾地想和李德全打个商量,结果还未张口,他就说:“这次你可别想着能不去,年初让你偷了懒,现在身子已经大好,再没有偷懒的道理。” 我只得满心不情愿的收拾包裹随驾而行。

    ―――――――――――――――――――

    我向十四请安,他冷冷看了一眼,也未让我起来,脚步不停,从我眼前而过。我忙站起,追了几步,叫道:“十四阿哥,我有话说。”

    他头未回,继续走着:“我没有话和你说!”我叫道:“和上次的事情有关,和敏敏格格有关。”

    他停了脚步,回身冷冷注视着我说:“我欠了你个人情,你想要什么?”

    我现在对他实在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平静地说:“过两日蒙古人来后,肯定会撞见敏敏格格,到时该如何说?”

    他垂目想了一下:“直接告诉她,再赔个礼道个歉,说几句软话哄着她,不就行了?”

    我摇摇头,发愁地想,哪有那么容易?欺骗先不提,中间还牵扯着个十三呢!可十三的事情却不好对他说,叹道:“只怕不是那么好哄的!”

    他冷笑着道:“我看你哄人的功夫是一流的,何必那么担心?”说完转身去了。

    我心里暗骂了句,混球!只能无奈地看着他离去。

    ―――――――――――――――――――

    愁着,烦着,怕着,敏敏格格随着苏完瓜尔佳王爷到了。我立在康熙身后,看看侧坐在两旁的十三和十四,想着待会敏敏就要进来,只觉得双腿发软,头发晕。

    正在惊怕,十四忽地站起,向康熙躬身说:“儿臣忽而有些内急,要告退一会!”康熙幷未在意,随意地点点头,十四头未抬静静退出了大帐。

    我提着的心,缓缓落回了原处,先避开一下,至少给我一个向敏敏解释的机会。否则就这么当着康熙的面撞上去,敏敏又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一旦揭破,后果可怕!

    苏完瓜尔佳王爷和随行的蒙古人向康熙行完礼,分宾主坐定后,纷纷谈笑。我一直留意着敏敏,敏敏自打进帐看见十三后,就一直头未抬,神色娇羞地静静坐着。十三却是恍若未觉,自顾和身旁敏敏的兄长苏完瓜尔佳合术谈笑。

    我叹道,看看敏敏这个样子,就是十四在她眼前,她恐怕一时也看不到的。可想着十三的回答,又替她无限难过!

    我这厢看看十三又看看敏敏,再想想十四,真是愁苦满腹。眼光在十三和敏敏面上游移,忽地对上四阿哥的视线,他瞟了眼娇羞默默的敏敏,又瞟了眼谈笑风声的十三,再瞅着我眼中闪过几丝笑意。我愁都愁不及,他还有心思看戏,气嗔了他一眼,转开了视线。

    视线未及收回,已看见八阿哥正面带微笑,静静看着我和四阿哥,我不敢与他目光对视,忙低垂了目光,看着地面。

    大家笑谈了半晌,康熙忽地问道:“十四阿哥怎么半日还未回来?”帐内一下安静下来,我的心立即悬了起来。八阿哥长身立起,躬身回道:“他昨日就说肠胃不适,只怕是近日饮食有些不当。”

    康熙问:“可叫了太医?”八阿哥回道:“还未!”康熙微蹙着眉看着低下的几位阿哥说:“不要仗着年青,就对小病小恙不上心!”众位阿哥忙齐声应是,八阿哥也俯身应道:“儿臣记住了!”说完侧头吩咐身后的小厮去请太医看十四。

    康熙笑对苏完瓜尔佳王爷说:“朕年纪大了,才越发觉得平日养生的重要!”苏完瓜而佳王爷忙笑着符合,两人笑谈着各自的饮食起居。

    我缓缓舒了口气,今天安全了!

    晚间左思又想,觉得只能主动出击,在事情败露之前化解。第二日正好不当值,遂去找敏敏,一路走着,一路还是发愁究竟该如何说。

    低头发愁慢走,“我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竟碰上了!”我闻声抬头看去,敏敏正立在身前,盈盈而笑。我忙俯身请安,她上前挽着我胳膊起身,笑道:“大半年未见,你可好?”

    我回道:“一切安好!格格呢?”她笑着点点头。

    两人挽着胳膊并肩而行,我满腹愁思,不知如何开口。敏敏也是低头默默。静了半晌,两人同时侧头看着对方说:“你……”又都同时住了口。

    我忙说:“你先说!”敏敏笑了一下,一面走着,一面目注着前方低声问:“你可帮我问了?”

    我深吸了两口气,不知如何开口。打碎她的一片芳心,不是不残忍的!敏敏等了半晌,见我只顾低头默走,不禁脚步缓了下来,低低地问:“他没有?是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看着她,想了半天说:“反正王爷也不愿格格嫁给他,格格以后就不要再想他了。”

    她停了脚步,大睁着双眼急促地问:“为什么呢?他为什么看不上我呢?难道我比不上他的福晋吗?”说着,已经语带哽咽。

    我拉着她的手说:“格格不是你不好!真的!”

    敏敏猛地甩开我的手,边跑边说:“我要去问问他,我究竟是哪里不好?他看不上眼。”

    我忙随后追着,叫道:“格格!格格!你别跑!你听我说!”

    敏敏只在前面急跑,对我的叫喊听而不闻。跑出营地时,随手从士兵手里抢了马和马鞭,翻身上马,急驰而去。我也忙抢了匹马,打马追去。

    她在前面拼命抽打马,马儿快如闪电,我的马技本就不如她,又比她晚上马,此时更是越落越远,她的身影渐去渐远。

    远远地看着她骑马冲到了十三跟前,跳下了马,我看见十三近旁的身影居然是十四,心中着急,连怕都顾不上了,只是狠命抽打着马,指望能快一点。

    待我从马背上跳下时,恰听到十三说:“格格错爱!胤祥愧不敢当!今日还有别的事情,改日再向格格赔罪!”说完想走,敏敏拦在他身前问:“我只是想知道,我哪里不好?你看不上?”

    我赶忙跑过去,站在敏敏身后,直朝十三合手一拜再拜!又赶着向十四挥手,示意他离开。十四面带惊异盯着敏敏和十三,对我视而不见。十三瞅了我一眼,又看了一旁的十四一眼,蹙眉看着敏敏温和地说:“格格先回去吧!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皇阿玛还等着我和十四弟呢!”

    敏敏倔强地说:“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一面侧头从十四面上一扫,随即移开了视线,但猛地又转头盯着十四仔细打量,半晌后大叫道:“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一面回头看我。

    我已经连怕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傻傻看着。十三看着十四叫道:“十四弟,我们走吧!”说着就要上马。

    敏敏一愣,看着十四喃喃问道:“十四弟?十四阿哥?!!”十四点头道:“正是!”敏敏未等他说话,已经回转头,愤怒地盯着我:“你骗我!”

    我忙上前想拉她的胳膊,她用力推开我,怒问道:“他是十四阿哥?你骗我!”我哀求道:“格格,你听我说!”

    敏敏看了眼怔愣一旁十三,紧握马鞭,指着十四问:“他是你的意中人吗?”我咬着嘴唇,摇摇头,她怔愣了一会,冷笑着说:“你一直在骗我!你一直在利用我!我把你当好姐姐,告诉你心事,你却利用我!”

    我羞愧不已,只是说:“格格,你不是说过‘草原儿女认定的朋友不会轻易放弃’的吗?请你原谅我这一次。我骗你是我不对,可事出有因,请听我解释!”

    敏敏仰头冷笑了两声,转头看着满脸惊异地十三,用马鞭指着我问:“你和她可要好?”十三点点头!敏敏冷声说:“那你可知道她骗我藏匿十四阿哥?”

    十三瞅了我一眼说:“不知道!”敏敏怒盯着我问:“你就是这样对朋友的?即骗我又骗他?”

    十三和十四面色微怔,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向我和敏敏。我无可辩驳,看着敏敏,恳求地说:“格格!你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敏敏怒声说:“永远别想!我还要去告诉皇上,倒是看看你们去年到底干了些什么?”说完提步就走。

    我心中大惊,忙拖着她,跪倒在地上,求道:“格格!格格!万万不可!你打也罢,骂也罢!都是奴婢的错!”

    十四上前拖我起身,对敏敏道:“格格有气,冲我来!不用你去说,我自会去皇阿玛面前交待清楚。”十三也赶了几步,拦在敏敏身前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值得闹到皇阿玛面前呢?”

    敏敏怒声说:“她利用我帮十四阿哥,两人鬼鬼祟祟地,都不知道干了什么龌龊事情。”十三瞅了我一眼,看着敏敏说:“若曦不是这样的人!格格怕是误会了!”

    敏敏脸涨得通红,连气带急地匆匆把去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十三。说完后,怒瞪了我一眼,看着十三。

    十三吸了口气,瞅了半晌十四,忽地笑起来,对着敏敏柔声说:“格格不必为此生气了!十四弟和若曦自小玩闹惯了,他乔装改扮来看若曦,也是正常!实在不必为此惊动皇阿玛!”

    敏敏听后,恶狠狠瞪了我一眼,看着十三难以置信地问:“你就这么护着她?”十三瞅了我一眼,无奈地看向敏敏。敏敏又问:“如果是我,你也会这样吗?连原因都不问,就为她说话!只是一味偏袒!”

    我叫了声:“十三阿哥!”十三已经脱口说道:“我与若曦相交多年,她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自有数!”

    我长叹道,天亡我也!十三这下是把醋坛子打翻了!敏敏被拒在前,被骗在后,又加上嫉妒,现在只怕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敏敏冷笑了两声,越过十三,直冲到马上,打马就走。十三忙翻身上马追去。我和十四也随后打马追去。

    四人都是打马狂奔,十三几次欲接近敏敏,都被敏敏挥舞马鞭逼退。十四策马在我身旁说:“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就全往我身上推就行了!”

    我凝视着前方,只顾策马狂奔,没有搭理他。他又说:“我毕竟是阿哥,抗旨虽严重,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远远地看见前方康熙、苏完瓜尔佳王爷、太子爷、四阿哥、八阿哥等都在。他们看到我们四骥马前后狂奔而来,都勒马立定看向我们。

    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待会究竟什么事情等着我。

    ―――――――――――――――――――

    十三先敏敏跳下马,转身看着翻身下马的敏敏一字字慢慢地说:“格格!请高抬贵手,十三感激不尽!”说完,定定凝视着敏敏。

    敏敏脚步停住,回头看了眼刚下马的我和十四,目光从我俩脸上扫过,转回头看向十三。

    一身紧身银边白骑装的十三,背附黑铁长弓,立在黑骏马旁,阳光照射下,身姿高贵俊致,浑身气度迫人。目光却如春日湖水般清亮温和,眼睛里全是恳求、期盼、相信。

    敏敏痴痴看着十三,化身石柱。

    策马缓缓而来的康熙一面下马,一面问:“怎么回事?”我和十四忙俯身请安,十三和敏敏却身形未动,两人依旧定定看着对方。康熙随意挥手让我们起身,眼光疑惑地看着十三和敏敏。我侧头看向他俩,紧握拳头,手心湿腻。

    随后而来的阿哥大臣们看康熙下了马,也都赶忙跳下马。四阿哥脸带思索目光从我们面上扫过,落在了十三和敏敏身上。八阿哥眼中隐含忧虑看了我和十四一眼,也目注着十三和敏敏。

    苏完瓜尔佳王爷人未下马已经喝道:“敏敏,还不给皇上请安?”一面向康熙陪笑道:“这丫头被我一向娇宠,又整天在草原上野着,不比紫禁城的格格们,不大知道礼数!”

    敏敏这才侧头移开视线,俯身向康熙请安。十三微微一笑,洒然转身向康熙行礼。康熙让他俩起身,看着敏敏温和地问:“怎么脸含怒气呢?胤祥欺负你了吗?”我猛地握紧拳头,屏息静听。

    敏敏笑说:“只是敏敏想和若曦赛马!十三阿哥不同意,所以争执了几句。”我和十四诧异地对视一眼,看向十三,他也眼露困惑,都猜不透敏敏想干什么。

    康熙看着十三笑问:“你为何不同意?虽说若曦学马时间不久,比试一下也没大碍!”十三还未回话,敏敏已经躬身说:“皇上是准了敏敏和若曦赛马吗?”

    苏完瓜尔佳王爷叫道:“敏敏!不准胡闹!”

    康熙笑看了我一眼,又看着苏完瓜尔佳王爷说:“满蒙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让她们比比,我们也看个乐子,算不得胡闹!”一旁的侍卫听了,忙去准备。

    敏敏起身走到我身边,眼光却是看着十三低低说:“看在十三阿哥面上,给你次机会!你若赢了,一切抛开不提,你若输了,那我只能告诉皇上。可就谁也怨不得我了!”

    十四冷哼道:“这也算机会?你为何不和我比呢?”敏敏侧头看着我俩抿嘴而笑,盯着我说:“好好去挑匹马吧!不要输得太难看!这次我可不会象去年一样故意让你了!”

    十三走近,凝视着敏敏点头笑道:“多谢格格!”敏敏微微一笑,提步离去。十三微蹙眉头,嘴角带着丝无奈地笑,看着我和十四说:“尽力就行!输了也不怕!还有我呢!”说完转身上马去追赶敏敏,一面喃喃道:“只希望我这个‘美男计’能管用!”

    我再乌云压顶,也不禁嘴角逸出一丝苦笑。唉!挑马去吧!

    八阿哥眼带疑问看着十四,十四朝他微摇了下头,他微蹙着眉看了我一眼,垂目思量着。四阿哥看着十三远去的背影,也是眉头微蹙,太子爷却是眼光在我和十四脸上不停游走。大家正心思各异,康熙翻身上马道:“我们先去,让她们挑好马后过来!”众位阿哥听完,纷纷应好上马,随康熙而去。

    十四陪我仔细挑了一匹马,两人都是默默!待我们骑马到比赛场地时,康熙、苏完瓜尔佳王爷、太子爷、四阿哥和八阿哥等都已经在帐内坐好。

    敏敏早已在出发点等着我,一旁十三陪着,正面带微笑和敏敏笑说着什么,敏敏嘴角含着丝笑侧头细听。看我们来,都收了声,看着我们。

    十四低声说:“不要勉强!”我微微点点头,笑看着敏敏问:“格格说话可算数?我若赢了,格格就原谅我,一切抛开不提,依旧是朋友!”

    敏敏傲然笑道:“不错!我们草原人最敬佩那些骑马好的人。你若赢了,就冲你学了几个月就能赢我的马技,我也不会计较了!”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十三和十四彼此看了一眼,骑马退走。一旁立着的侍卫躬身请示道:“格格,可以开始了吗?”

    敏敏侧头看着我,我深吸了口气说:“可以了!”

    随着一声‘开始!’,我和敏敏的马都飞窜了出去。我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挥鞭催马,可惜终究是技不如人,我渐渐开始落后,半头,半身,敏敏催马而跑,目注着前方笑道:“对不起了!我可要先行一步了!”说完双腿一夹马,马鞭在空中一声脆响,她的马已经超过了我,我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我凝注着她越去越远的背影,一狠心,甩掉了马鞭,伸手从头上拔下簪子,紧了紧马缰,确定绝对不会脱缰,然后一咬牙,紧握簪子狠狠地扎到了马股上,只听马儿一声惨嘶,前蹄猛地一仰,骤然猛冲了起来。我紧握缰绳,双腿拼尽全力的夹着马,随着它颠簸而去。

    敏敏侧头看我冲上来,面带惊讶,急急打马,但我的马儿流血不止,附痛狂奔,岂是她的马能赶上的,而且她的马似乎有些怕这匹受伤后带着野性的马,竟然不听敏敏的号令,给我的马让路。敏敏渐渐落后,我已经被颠得晕晕乎乎,她在身后吼道:“你疯了?!不怕马摔死你!”

    终点渐近,敏敏却未见,看来我是赢了,我好象被马已经甩得骨架松软,脑子反应迟缓,只知道牢牢踩着着马蹬子和紧紧握住缰绳,绝对不能让它把我颠下去。

    马儿狂风般地刮过了终点,我却无法让它停下来,只能由着它撒蹄狂奔,帐前立满了侍卫,谨防我的马惊驾。太子爷,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都冲出了大帐。

    我从帐前经过时,居然还在眼光迷乱中,看清楚了这一幕。身后马蹄声急急,看来有不少的马在后面追我呢!心中暗想,看来我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只要坚持在被救之前不要掉下马就行。

    说来也怪,我竟然一点都不怕,甚至还隐隐有刺激痛快的感觉,象是坐云霄飞车,虽惊险万分但却爽快之极!大概是紫禁城的生活实在太压抑,又或者是知道反正没有生命危险。只觉得头晕眼花,七颠八倒中竟然是颇为享受的快感。

    待侍卫前后合围,用马套子勒住马,十四扶我下来时,我已经看什么都是三四个重影,我看着三张焦急的十四的脸并排在我眼前,又看到三个嘴巴同时开合,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好笑,忍不住靠着他胳膊大笑起来。

    十三和敏敏匆匆而来,又看见十三的三张重影的脸,还有一边敏敏的四张脸,嘴巴也是一开一合的,我靠着十四大笑着说:“太好玩了!没想到刺激完了,还能看到这么喜剧的效果!”又指着敏敏,嚷着:“我赢了!你可不要耍赖!”

    笑声未断,十四已经抱着我上了马,不敢疾驰,只是策马慢行,我横卧在他怀里只是摇脑袋,一面举着手,检验是否还是重影。

    慢慢地开始听见十四若有若无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若曦,若曦,

    步步惊心(完整版)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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