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真相大白（必看）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却仿如惊雷一般，炸得苏浅璎猛然变色。</p>
“什么哥哥？我哥哥早就死了，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搬弄是非。”</p>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一点都不气恼，对于身后的危险也无动于衷。</p>
“如果当初他们直接将我沉塘，或者一箭穿心，或许我就真的死了。但是很可惜，他们用的是火刑。你既是墨玄的弟子，他应该告诉过你，符焰谷最不怕的，就是火。”</p>
苏浅璎眼睛睁大，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声音。</p>
“你哥哥生下来就与常人有异，不哭也不笑，两岁不会说话，三岁的时候他不小心割破手指，血染了盆景，却让盆景枯死。自从那以后，但凡靠近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p>
这是那晚她去天牢里探监，老太爷曾说过的话。</p>
“你母亲在你之前，还有过一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有些特别，生下来的时候不哭不闹，两岁了还不会说话，看了许多大夫都无用。后来你的祖母花钱请江湖术士来算命，术士说他命犯天煞，会克死亲朋好友，要么杀之，要么弃之。招架的人将信将疑，结果没多久府中就接连发生命案，丫鬟无辜摔死，在外的小儿子从马上跌落，摔断了腿。赵家生意不顺，你娘也感染恶疾”</p>
这是玉初派人调查得来的消息。</p>
一直以为这是江湖术士胡言乱语，却没想到</p>
“不、这不可能。”</p>
苏浅璎依旧难以置信。</p>
“你不会是我的哥哥，不会”</p>
白衣男子依旧气定神闲，“我的母亲姓曲，她叫曲素娥，我的父亲姓赵，他叫赵志远。符焰谷的人本来血脉就异于常人，他们为保家宅平安，用火刑妄图将我挫骨扬灰。时隔十八年，我今年二十二岁！”</p>
“你看看我这张脸，你再看看你自己，我们两个的容颜都承袭了我们的母亲。还有，青霜剑可不是寻常人能操纵得了的。若非你流着我符焰谷的血，青霜剑又怎能认你为主？甚至还帮你杀死了火翼麒麟？”</p>
苏浅璎浑身血液逆流，凝结成冰。</p>
“不、不是这样的符焰谷早就被我师父封印多年，符焰谷的人，怎能逃得出去？你在信口开河，你说谎！”</p>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那是因为我们的外祖母，她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用毕生的修为断去了母亲承袭的符焰谷异能，才将她悄悄送了出去。你若不信，大可以去调查，我们的母亲，究竟是不是曲家的女儿？虽然时隔二十多年，但想必幽州还有人记得，曾经艳冠群芳的曲家女儿，其实和她的父母，长得一点都不像。”</p>
这一句仿佛重磅炸弹，将苏浅璎原本已近溃散的坚持炸得七零八落。</p>
“至于外祖母为何要送走母亲。”他笑得有些妖媚和诡异，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妖精，“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你的。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我的好妹妹。”</p>
苏浅璎脸色煞白，死死的咬住唇瓣。</p>
身后宁晔声音冷如霜雪，语气漫不经心却满含威胁。</p>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让你感受一下，真正被挫骨扬灰的滋味。”</p>
白衣男子又是一声轻笑。</p>
“小子，你想做我妹夫，可要懂得审时度势。”</p>
宁晔垂下的左手微微一顿。</p>
苏浅璎怒怒斥，“你给我闭嘴！”</p>
“哦，原来你不喜欢他啊。”白衣男子眼中笑光荡漾，“好，不说他了，咱们继续刚才的故事。现在，你来告诉我，你身上的血砂是怎么回事？多少年了？嗯”</p>
宁晔指尖刀芒没入他的肌肤两寸。</p>
“放了她！”</p>
白衣男子轻叹一声，“真无趣。”</p>
他收了青霜剑，忽然身子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扭转，铿然一声。宁晔刚才那必杀一招，对上了他手中青霜剑，发出清脆的声音。</p>
血色渐开，在他雪白衣衫上染上斑驳残红。</p>
宁晔下意识接住失了重心扑过来的苏浅璎，再想取对方性命的时候已失去了先机。</p>
“等等，先听他说完。”</p>
苏浅璎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抓住宁晔的手臂，阻止他意图杀人灭口的举动。</p>
宁晔皱眉，“璎璎”</p>
苏浅璎看向数步之遥的白衣男子，目光深而暗。</p>
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危险。</p>
他身上兼具玉初身上的冷淡高贵，宁晔的温润如玉，燕绥的妖孽邪肆，眼神还有那么几分狂傲不羁和世外高人的云端高阳。</p>
而他那张脸，的确和自己太过相似。</p>
符焰谷的封印今日才破，他却知晓赵家，知晓幽州曲家，他说的那些事，窜连起来，实在是太有说服力。</p>
“若真如你说的那样，符焰谷已经被封印多年，你是如何进来的？”</p>
白衣男子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已经相信了自己，又是微微一笑。</p>
“封印只能阻止符焰谷的人出谷，进来嘛，其实并不难，毕竟谁也不愿意永远被关在这么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你看到外面那些冤魂了么？他们和封印相生相克，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天时、地利、人和，想要进来不是不可能。只是墨玄大约会察觉”</p>
他说到此眼神又是流光荡漾的一闪。</p>
“符焰谷人虽不惧焰火，但我那时太所以还是伤得不轻，睡了两年才苏醒。”</p>
“也就是说你是十六年前回到符焰谷的？”</p>
苏浅璎心中已有定论，十六年前她刚出生，然后就碰到了师父</p>
“没错。”白衣男子仔细打量着她，“你今年多大了？十五？还是十六？”</p>
苏浅璎抿唇，终究回答：“十六。”</p>
“那就对了。”白衣男子喃喃自语，忽然眼神变得锐利，“这么说你身上的毒是从胎中带来的？”</p>
“是。”</p>
白衣男子眼神更冷，隐约带着一抹嗜血的杀意。</p>
“果然”他眯了眯眼睛，绝美的容颜仿佛沉没冰雪中，眼神里那种森然的冷锐越发浓郁，“赵志远和赵家那两个老东西有没有欺负你？”</p>
苏浅璎一怔。</p>
这话真的是保护欲十足啊。</p>
苏浅璎道：“他们已经死了，全家被抄，上个月被处以斩刑，我亲眼看着他们死的。”</p>
“死了？”白衣男子嘴角微微一勾，“真是便宜他们了。若非当年我年幼，早就杀了他们。”</p>
他看向苏浅璎，目光立时变得柔软。</p>
“你叫璎璎？”</p>
苏浅璎抿唇。</p>
“我叫苏浅璎。”</p>
“嗯，只要不姓赵就好。”白衣男子对她的姓氏没任何意见，“现在，你相信我是你的哥哥了吧？赵家的人罪有应得，死了就死了。妹妹，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唯一骨血相连的亲人了。快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你”</p>
苏浅璎怔怔看着他。</p>
哥哥？她在得知自己还有个同胞哥哥的时候就以为他已经死了。可他突然出现了，还告诉了自己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p>
她的母亲，竟是符焰谷的人。</p>
而她此次来符焰谷，竟是在残杀自己的同族？</p>
这怎么可能？</p>
不，这不是真的</p>
她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p>
将整个故事都听完的宁晔此时也不由得蹙眉，他看着苏浅璎发白的脸和挣扎痛楚的眼神，上前握住她的手。</p>
“璎璎，这只是他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p>
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信服力。</p>
苏浅璎满脸凄凉。</p>
“那你告诉我，这么的巧合，又是为什么？他如何知道赵家的？之前我将青霜剑给你对付火翼麒麟，你尚且被剑气所伤，为何我能那么自如的控制它？”</p>
宁晔无言以对。</p>
太多的巧合就是必然的事实。</p>
那个人，年龄相貌以及他说的那些事情，都是有依据可寻的。</p>
他真的是苏浅璎的同胞兄长。</p>
“妹妹，过来。”</p>
白衣男子望着她微笑，眼神温润如玉，含着久违的欣喜和怜惜。</p>
那样的目光苏浅璎很熟悉，上辈子她三个哥哥，个个宠她如珠如宝，就是这般的眼神。</p>
时隔十数载，跨越时空。</p>
她再次感受到了属于血液亲情的召唤和温暖。</p>
“哥哥？”</p>
“对，我是你的哥哥。”白衣男子目光包容而温柔，“世人对符焰谷深恶痛绝，若是知晓你的身世，一定会对你赶尽杀绝。过来，只有我才是你的亲人，只有我才能保护你，快过来”</p>
“不、不是这样的。”</p>
苏浅璎心里排斥，后退两步。</p>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娘是死于你们符焰谷人之手，我身上的毒也是他们下的。如果我娘是符焰谷的人，他们为何要杀她？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妹妹，他们才会对我斩尽杀绝。”</p>
白衣男子眉间闪过一丝戾气。</p>
“今日过后，就没有符焰谷了。”他看着苏浅璎，道：“墨玄不惜将自己的内功渡给你压毒，甚至将青霜剑都给你，看来是不知道你的身世。不过以他对符焰谷的仇恨，若是知晓你是我的妹妹，肯定不会再容你。”</p>
“你胡说！”苏浅璎眼中怒火一闪而过，“当初我娘被人所害，是师父救了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将我养大，传授我武功，对我呵护备至。就算你说的事实，你是我的哥哥，但你也没资格如此诋毁他。”</p>
白衣男子低笑。</p>
“我的好妹妹，你太天真了。你知道你那受万人敬仰的师父为何不惜一切也要毁了符焰谷么？你又知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道貌岸然的小人”</p>
“闭嘴！”苏浅璎大怒，“不许你侮辱我师父。”</p>
白衣男子毫不畏惧，“你可知道他为何对你这么好？那是因为他愧疚。一百多年前，他曾收过一个女弟子”</p>
说到这里，他眼神里闪过诡异而讥嘲的笑。</p>
“你身上有云梦谷的千年寒玉呵墨玄还真是有本事，他杀了燕亭的心上人，云梦谷和苍雪山仇深似海，他竟还有脸去夺人家的镇谷之宝来给你压毒？”</p>
他提供的信息太多太震撼，苏浅璎脑子里一团混乱，忽然就想起燕绥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师父以前做了什么亏心事，以至于燕家世代子孙都与苍雪山仇深似海。</p>
而师父也因为愧疚，多年来不曾踏足云梦谷。</p>
若非燕绥特立独行，此次符焰谷之行，怕是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风波。</p>
师父曾给燕氏先祖牵线姻缘，后来那个女人被符焰谷的人所伤，所以燕氏先祖一怒之下以万千冤魂封印符焰谷，而师父不曾阻止。</p>
是因为那个女子，是师父的大弟子！</p>
“你知不知道墨玄为何不惜一切的要为你解读？因为他的大弟子，你的师姐，曾也中过血砂。”</p>
白衣男子继续道出百年前的旧事，“这才是导致符焰谷被封印的导火索。”</p>
“不、不是这样的”</p>
苏浅璎难以接受这样的真相，她不停的后退，脸色一片惨然的白。</p>
“你说谎，师父封印符焰谷，是因为你们跟着沾衍为祸苍生”</p>
白衣男子讥诮一声，“他若知晓你的身世，绝对不会让你来符焰谷。他为何要对符焰谷斩尽杀绝？因为符焰谷知晓他不为人知的丑事，燕亭与他情同手足，最后为何会与他反目成仇？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徒弟许给燕亭后又手刃之？那是因为他”</p>
忽然一道冷剑闪电般袭来，直取他喉咙。</p>
他仰头一躲，手中青霜剑一挡，转眼间已和来人交战数招。</p>
“阿初”</p>
苏浅璎看清来人，低呼出声。</p>
身侧宁晔也在刹那间跃出去，很有默契的与玉初联手对付那白衣男子。</p>
白衣男子纵然武功高绝，然而之前受了伤，再遇两大绝世高手，应付起来自然吃力。然而青霜剑在他手中仿佛如鱼得水，运用起来比在苏浅璎手上威力大多了。</p>
他也不会顾忌会伤了苏浅璎，也再不留情面。</p>
砰</p>
头顶一块水晶掉落，被强大的真气震碎。那些流光溢彩的柱子也跟着裂缝，摇摇欲坠。</p>
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很快被毁得面目全非，满地狼藉。</p>
几人身影交错，不断的改换交战场地。</p>
“住手，别打了，别打了”</p>
苏浅璎一边追过去一边大喊，“阿初，宁晔，住手，别打”</p>
越是往里面走，她便惊异的发现，到处都是尸体。而且他们的眉间都有火焰的标志，很显然，这些都是符焰兵。</p>
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而且看起来都是一招毙命。</p>
广尧燕绥都在外面，玉初和宁晔忙着对付那个她所谓的哥哥，除此以外，并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她也未曾感应到其他人的气息。</p>
也就是说，这些人早就死了。</p>
这是怎么回事？</p>
苏浅璎有些懵，然后就想起之前那个白衣人说过，今日过后，就没有符焰谷了。</p>
当时他眼神冰冷，带着嗜血的杀意。</p>
她蓦然一惊。</p>
难道是他杀的？</p>
他要毁了符焰谷！</p>
为什么？</p>
再联想到他提起母亲被下毒的时候，神情森然冷冽。</p>
莫非</p>
她心中大惊，脚步越快，跟随者打斗声而去。</p>
“别打了，住手！”</p>
终于在穿过了无数个宫殿之后，发现了他们，此时三人身上都挂了彩，各自退后数步。</p>
白衣人以剑撑地，似乎在调节气息。</p>
玉初和宁晔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面色苍白，嘴角都含着血丝。</p>
“阿初！”</p>
苏浅璎立即跑过去，将之前练出来的丹药分别给两人服下。</p>
“你怎么样？”</p>
玉初对上她关切的目光，握了握她的手，声音温柔。</p>
“别怕，我没事。”</p>
苏浅璎咬着唇，眼中依旧掩饰不了担忧。</p>
后面传来一声笑。</p>
“又来一个，呵呵原来你看上他了。”白衣男子抬手擦掉嘴角的鲜血，笑得妖冶而深沉。</p>
“他与你修炼的内功乃一脉相承，怎么，又是墨玄的弟子？不，血阵，我感应到有他参与。那么，他是皇族之人。墨玄是不会收皇族子弟为徒的，那就是你那师兄门下。”</p>
他眯了眯眼，笑得极为放肆。</p>
“师叔侄儿啊，啧啧，居然对自己的师叔有非分之想。不愧是墨玄的徒孙，师学渊源嘛。若是墨玄知道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羞愧？”</p>
苏浅璎怒而回头，“你给我闭嘴！”</p>
白衣男子真的不说话了，只是眼神，怎么看怎么诡异。</p>
玉初皱着眉头，对苏浅璎道：“夭夭，他如今受了重伤，不是你的对手，你去，杀了他！”</p>
宁晔看过来，没说话。</p>
“夭夭？”</p>
又是一声笑，“哦也对，母亲生前最喜欢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妹妹，你可真不负这个名字。不过，你真的要为了两个外人，杀我？”</p>
苏浅璎浑身一震。</p>
“妹妹？”</p>
玉初进来得晚，没有听见白衣人说的那番话，此时神色难掩震惊，然而刚才打斗的时候他已发现这人与苏浅璎相似的容貌，再结合之前种种怀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合理的事实。</p>
他抿着唇，不再说话。</p>
苏浅璎蹲在旁边，神色有些迷茫和呆滞。</p>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p>
她从未想过，母亲会有那样的身世，也从未想过，自己身上流着符焰谷异人的血。</p>
她的同胞哥哥，会成为她的敌人。</p>
为什么会这样？</p>
她慢慢回头，看一眼外面走廊上那些尸体，漠然问：“这些人是你杀的？”</p>
“是。”</p>
白衣男子回答得毫不犹豫。</p>
“为什么？”</p>
“虽然我不耻墨玄的虚伪和假仁假义，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对。”白衣男子淡淡道：“符焰谷人生来天赋异能，因此极其自傲，总是想着称霸天下。可是他们思想顽固，迂腐，只知道不尊我者杀。这些人早就该死了！当初我答应跟他们来符焰谷，可不是为了什么重振旗鼓，只是因为当时经脉烧毁得严重，必须回符焰谷才能彻底修复。”</p>
他看了眼四周被毁损得面目全非的宫殿，眼神里竟有快意闪过。</p>
“十六年了，我被困在这个地方整整十六年，今日，终于等到它覆灭我的好妹妹，你可是解救了我。”</p>
苏浅璎看着他，她的哥哥。</p>
除了他眼中不容掺加的温情，她只觉得陌生。</p>
不曾生活在一起，却与她骨血相亲的唯一亲人，她能感受到来自血脉传承的那种不可分割的牵绊。</p>
他方才对她的保护也不是假的。</p>
他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是为了自保。</p>
他是真的对符焰谷深恶痛绝，所以费尽心机的摧毁这个困了他多年的地方。</p>
“夭夭，过来。”</p>
他温柔的呼唤，“我带你去找地心之火，然后离开这里，从此以后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我会保护你。快过来”</p>
他对她伸出手，眼神温情而期盼。</p>
玉初和宁晔很有默契的一人抓住苏浅璎一只手，“别去！”</p>
两人都伤得不轻，此时此刻，这座宫殿里，唯有苏浅璎出于全省状态。无论她要做什么，都没人能够阻挡。</p>
苏浅璎看着抓着自己的两只手，想着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自己的心境早已过尽沧桑。</p>
她看着那白衣人温柔的眉眼，“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p>
“瞧我，方才看见你太高兴了，竟忘记了这个。”他唇边含笑，道：“我叫云景落。”</p>
苏浅璎漠然看着他。</p>
“没了地心之火，符焰谷会如何？”</p>
“自然化为乌有，沉没海底。”</p>
云景落笑得很愉悦，多年梦想一朝成真，还多了一个妹妹，他自然高兴。</p>
“符焰宫地形复杂，而且到处都是机关。夭夭，你过来，我带你去找地心之火。”</p>
苏浅璎没有动。</p>
“找到地心之火，符焰宫坍塌，他们都会死，对吗？你费尽心机，依靠天时地利人和毁了符焰宫，杀死同族，更要杀死外面那些四国精兵。你利用自己的同族和他们鹬蚌相争，你渔翁得利。人都死绝了，就没人知道你还活着，是不是？”</p>
云景落没有否认，反而笑得理所当然。</p>
“虽然我不耻于他们的愚蠢，但世人对符焰谷仇深似海，我可不想日后面对四国无休无止的追杀。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斩草除根。”</p>
他说得没错。</p>
符焰谷一朝毁灭，自然不能留活口，否则必定会遭到四国天涯海角的追杀。所以他只有杀死今日在这符焰谷的所有人，才可天高地远，一生自在。</p>
“若我不答应呢？”苏浅璎神情漠然，“你是否要启动机关，连我也一起杀？”</p>
“怎么会？”</p>
云景落眼中笑意微微，“你是我的妹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妹妹，我就算屠尽天下人，也不会伤你分毫的。不过夭夭，如今他们可都知晓了你的身世，弱不杀他们灭口，以后他们就会杀你。”</p>
玉初和宁晔同时眸如冰雪，冷冷的看着他。</p>
云景落笑一笑，“更何况情敌嘛，无论你怎么选择，到头来最后总会有一个因爱生恨。夭夭，你要想清楚。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就会成为天下共敌。你要知道，人言可畏。今日你一时心软放了他们，他日他们就有可能成为逼死你的罪魁祸首。天家的人，最是凉薄，一心想的都是江山权势，哪里来的长情？”</p>
玉初冷冷道：“你若真为她好，就不会当着第三者的面说出她的身世。说到底，你只是想方设法的拉她入你的阵营罢了。为此，不惜置她于众矢之的。你这不是保护她，你在自私的孤立她。”</p>
宁晔也褪去了往日的温润，神情极为冷淡：“你被困在这里十六年，无论对你的同族还是对世人，都充满仇恨。你和他们一样，都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思想同化。你所谓的保护，是建立在伤害她的基础之上。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亲人？你又有何立场来逼迫她做这两难的抉择？”</p>
云景落眯了眯眼，神情一寸寸的冷下去。</p>
“黄口小儿，你们懂什么？她生来就有这样不能选择的身世，她身上流着云家的血，她没有错。错的是世人的无知愚昧，迁怒无辜。你们这些皇族人，哪里知道民生疾苦？除了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彰显你们的大义凛然，你们还能做什么？你们可以在这里振振有词，却无法改变世人对符焰谷与生俱来的仇恨和厌恶。”</p>
“你们自以为爱她，却自私的希望将她的身世，她的血液永远埋藏在见不得人的阴暗角落，让她活在光鲜亮丽之下却承受世人不知情的指责和唾骂。我自私？你们有何曾无私？说到底，你们一个个所谓的爱，不过就是有底线的容忍和遮掩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她的身世曝光，你们又能如何？与天下人为敌？还是屠戮天下？”</p>
“她的师父她的师兄心怀天下心怀苍生，可若苍生于她为难，墨玄必会如一百多年前那样，清理门户，还天下所谓的公道。”</p>
“还有你们。你们生在皇族，从小学的就是如何玩弄权术，如何操控人心。你们有野心，有责任有使命。否则，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p>
“你们谁敢扪心自问，倘若有一天，天下与她对立，你们可会为了她舍弃自己的子民，舍弃自己的亲人，舍弃你们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惜杀戮，也要护她周全？”</p>
他盯着玉初，眼神嘲讽。</p>
“纵然你舍得下富贵荣华，可你敢背弃师门么？别忘了，她可还是你的师叔，天下悠悠众口，你对她的维护，只会雪上加霜。还有你”</p>
云景落又看向宁晔。</p>
“宁氏皇族，你是重音国皇子，还是太子？我听说重音国这一代皇子皇孙特别多，你想活下去，就必须踩着所有人的尸体踏上龙椅。你要天下，就不得不舍弃她。可你不要天下，就会被践踏。到时候你自身难保，又拿什么来保护她？”</p>
“我自私？”他冷笑，“最起码我能毫无顾忌的保护她，最起码我可以为她与天下人作对。你们呢？家国牵绊，责任束缚，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义正言辞？”</p>
云景落的话直白残忍字字诛心，令人无法反驳。</p>
玉初和宁晔同时沉默。</p>
云景落讽刺一笑，“夭夭，你看见了。这就是人性，自私，狭隘，今日他们是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那是因为他们所面对的困难险阻不足为惧。一旦天下与你为难，他们总有自己要守护的一切。到那时候，你才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就像当初的赵志远，对母亲何其的情深义重，却依旧抵不过他的愚孝和野心。”</p>
“说那么多”</p>
玉初忽然开口，语气冷静而冷淡。</p>
“你不过就是在假设和结果之上标榜自己的无私和无辜。你用结果来威胁她，用结局来斥责我们，却宽恕了你最初自私的别有居心。她生来就光明正大，她有师父有师兄，还有我。是你，残忍的将她拉入阴暗的泥淖里，却又以此为借口理所当然的斥责世人的无理取闹和愚昧。”</p>
“凡事有因才有果。你开启了这个因，才有你假设的那些果。”</p>
“没人愿意让她活在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里，她原本可以简单快乐的活着，你却非要揭开这一切。就算你能不顾一切的保护她，却也硬生生的逼着她与世人为敌，与自小将她养大对她恩重如山的师父为敌。你保护得了她的人，却永远无法带她走出阴影。”</p>
“你仅仅只是她血缘上的兄长，你不了解她，却强行的将你的思想加注在她的身上。你逼着她持剑杀人，逼她在两难抉择里徘徊挣扎，痛不欲生。这才是真正的自私、跟残忍！”</p>
“况且”</p>
他语气悠然加重，掷地有声道：“谁说她会与天下为敌？谁说我会弃她于不顾？只有阴暗狭隘的人，才会以己度人，臆测他人是非好坏。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他日逼迫她走投无路的人，除你之外，别无他人！”</p>
“打着宽容无私的旗号，行卑劣小人之举。”宁晔脸上露出微微笑意，“不过就是仗着她对亲情的依赖和渴望。你这位兄长，看来也并不那么称职。”</p>
云景落冷冷的看着两人。</p>
“狡辩！”</p>
“你理亏词穷，所以别人的反驳在你眼里都是狡辩。”苏浅璎此时才开口，最初的混乱过后，理智重归她脑海。</p>
“我相信你说的事实，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可那仅仅只是血缘上的牵绊。诚然你说得对，人性的确自私凉薄阴暗虚伪。然而人性也有宽容大度奉献和真诚。我不会为了你设想的那些有可能会变成事实的如果和后果而杀死我所在意的人，同样，我也不会杀你。这不是人性，是人伦。”</p>
云景落沉默，眼神渐渐的变得复杂。</p>
“所以，你要为了他们，为了外面那些人，与我作对？”</p>
“不。”</p>
苏浅璎摇头。</p>
“我从来不想与任何人作对。你在符焰谷生活十几年，尚且对同族如此深恶痛绝，更何况一直生活在苍雪山上的我？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所谓的苍生百姓，也不是为了天下太平，我没有那么广阔高尚的胸襟。只是因为，那是师父交给我的任务。”</p>
“找到地心之火，投入无涯海，从此这世上不再有符焰谷。至于那所谓的身世”</p>
她嘴角微微上扬，铿然道：“我，无惧！”</p>
云景落震一震。</p>
他仰头看着苏浅璎，他的妹妹。她容色绝艳眼神无畏，那般的耀眼夺目，那般的圣洁无垢。</p>
他眼神有片刻的恍惚，长久的深思以后，他长叹一声。</p>
“或许你是对的。”</p>
“云氏一族的诅咒和悲剧，应该终结了”</p>
他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苏浅璎心中疑惑，却见他以剑支地，慢慢站了起来。</p>
“跟我来吧。”</p>
苏浅璎下意识的蹙眉。</p>
云景落无奈一笑，“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你若发现我有任何不轨，大可以直接杀了我。我只是要带你去找地心之火，我在这里呆了十几年，布置了许多机关。当初就是怀着让他们绝无反抗之力的心思，所以这些机关一旦开启就没有终止的可能。现在，还剩下半个时辰。”</p>
“我已关闭了谷口，避免更多死伤。在这半个时辰之内取出地心之火，我带你们从另一条路离开。”</p>
苏浅璎眼神闪动，她在权衡利弊，也在思考他这番话的可信度。</p>
良久，她道：“你把谷口打开，送他们出去。”</p>
“不行。”</p>
玉初首先反对，“我不会放任你一人深陷险地。”</p>
宁晔也道：“此地凶险复杂，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居心为何。你一个人在这里孤立无援，若是有意外”</p>
话到此，已不再多说。</p>
显然，玉初和宁晔都不太信任云景落。</p>
对此云景落也毫不在意。</p>
“你们想跟着就跟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你们成为夭夭的累赘，可别怪我不客气。”</p>
休息了一会儿，玉初和宁晔气息顺畅了些，慢慢站了起来。</p>
“走吧。”</p>
符焰宫地形的确复杂，于苏浅璎这种路痴简直就是迷宫。若非有云景落带路，估计她一辈子都走不出去。</p>
走出最初金碧辉煌的宫殿以后，便是一条凌空石路，走错一步，就会掉入万丈深渊。</p>
云景落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自是熟悉非常，可玉初和宁晔都带着伤。</p>
苏浅璎皱了皱眉。</p>
“喂。”</p>
她冲云景落的背影说道：“把青霜剑还给我。”</p>
</p>
“什么哥哥？我哥哥早就死了，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搬弄是非。”</p>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一点都不气恼，对于身后的危险也无动于衷。</p>
“如果当初他们直接将我沉塘，或者一箭穿心，或许我就真的死了。但是很可惜，他们用的是火刑。你既是墨玄的弟子，他应该告诉过你，符焰谷最不怕的，就是火。”</p>
苏浅璎眼睛睁大，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声音。</p>
“你哥哥生下来就与常人有异，不哭也不笑，两岁不会说话，三岁的时候他不小心割破手指，血染了盆景，却让盆景枯死。自从那以后，但凡靠近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p>
这是那晚她去天牢里探监，老太爷曾说过的话。</p>
“你母亲在你之前，还有过一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有些特别，生下来的时候不哭不闹，两岁了还不会说话，看了许多大夫都无用。后来你的祖母花钱请江湖术士来算命，术士说他命犯天煞，会克死亲朋好友，要么杀之，要么弃之。招架的人将信将疑，结果没多久府中就接连发生命案，丫鬟无辜摔死，在外的小儿子从马上跌落，摔断了腿。赵家生意不顺，你娘也感染恶疾”</p>
这是玉初派人调查得来的消息。</p>
一直以为这是江湖术士胡言乱语，却没想到</p>
“不、这不可能。”</p>
苏浅璎依旧难以置信。</p>
“你不会是我的哥哥，不会”</p>
白衣男子依旧气定神闲，“我的母亲姓曲，她叫曲素娥，我的父亲姓赵，他叫赵志远。符焰谷的人本来血脉就异于常人，他们为保家宅平安，用火刑妄图将我挫骨扬灰。时隔十八年，我今年二十二岁！”</p>
“你看看我这张脸，你再看看你自己，我们两个的容颜都承袭了我们的母亲。还有，青霜剑可不是寻常人能操纵得了的。若非你流着我符焰谷的血，青霜剑又怎能认你为主？甚至还帮你杀死了火翼麒麟？”</p>
苏浅璎浑身血液逆流，凝结成冰。</p>
“不、不是这样的符焰谷早就被我师父封印多年，符焰谷的人，怎能逃得出去？你在信口开河，你说谎！”</p>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那是因为我们的外祖母，她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用毕生的修为断去了母亲承袭的符焰谷异能，才将她悄悄送了出去。你若不信，大可以去调查，我们的母亲，究竟是不是曲家的女儿？虽然时隔二十多年，但想必幽州还有人记得，曾经艳冠群芳的曲家女儿，其实和她的父母，长得一点都不像。”</p>
这一句仿佛重磅炸弹，将苏浅璎原本已近溃散的坚持炸得七零八落。</p>
“至于外祖母为何要送走母亲。”他笑得有些妖媚和诡异，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妖精，“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你的。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我的好妹妹。”</p>
苏浅璎脸色煞白，死死的咬住唇瓣。</p>
身后宁晔声音冷如霜雪，语气漫不经心却满含威胁。</p>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让你感受一下，真正被挫骨扬灰的滋味。”</p>
白衣男子又是一声轻笑。</p>
“小子，你想做我妹夫，可要懂得审时度势。”</p>
宁晔垂下的左手微微一顿。</p>
苏浅璎怒怒斥，“你给我闭嘴！”</p>
“哦，原来你不喜欢他啊。”白衣男子眼中笑光荡漾，“好，不说他了，咱们继续刚才的故事。现在，你来告诉我，你身上的血砂是怎么回事？多少年了？嗯”</p>
宁晔指尖刀芒没入他的肌肤两寸。</p>
“放了她！”</p>
白衣男子轻叹一声，“真无趣。”</p>
他收了青霜剑，忽然身子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扭转，铿然一声。宁晔刚才那必杀一招，对上了他手中青霜剑，发出清脆的声音。</p>
血色渐开，在他雪白衣衫上染上斑驳残红。</p>
宁晔下意识接住失了重心扑过来的苏浅璎，再想取对方性命的时候已失去了先机。</p>
“等等，先听他说完。”</p>
苏浅璎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抓住宁晔的手臂，阻止他意图杀人灭口的举动。</p>
宁晔皱眉，“璎璎”</p>
苏浅璎看向数步之遥的白衣男子，目光深而暗。</p>
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危险。</p>
他身上兼具玉初身上的冷淡高贵，宁晔的温润如玉，燕绥的妖孽邪肆，眼神还有那么几分狂傲不羁和世外高人的云端高阳。</p>
而他那张脸，的确和自己太过相似。</p>
符焰谷的封印今日才破，他却知晓赵家，知晓幽州曲家，他说的那些事，窜连起来，实在是太有说服力。</p>
“若真如你说的那样，符焰谷已经被封印多年，你是如何进来的？”</p>
白衣男子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已经相信了自己，又是微微一笑。</p>
“封印只能阻止符焰谷的人出谷，进来嘛，其实并不难，毕竟谁也不愿意永远被关在这么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你看到外面那些冤魂了么？他们和封印相生相克，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天时、地利、人和，想要进来不是不可能。只是墨玄大约会察觉”</p>
他说到此眼神又是流光荡漾的一闪。</p>
“符焰谷人虽不惧焰火，但我那时太所以还是伤得不轻，睡了两年才苏醒。”</p>
“也就是说你是十六年前回到符焰谷的？”</p>
苏浅璎心中已有定论，十六年前她刚出生，然后就碰到了师父</p>
“没错。”白衣男子仔细打量着她，“你今年多大了？十五？还是十六？”</p>
苏浅璎抿唇，终究回答：“十六。”</p>
“那就对了。”白衣男子喃喃自语，忽然眼神变得锐利，“这么说你身上的毒是从胎中带来的？”</p>
“是。”</p>
白衣男子眼神更冷，隐约带着一抹嗜血的杀意。</p>
“果然”他眯了眯眼睛，绝美的容颜仿佛沉没冰雪中，眼神里那种森然的冷锐越发浓郁，“赵志远和赵家那两个老东西有没有欺负你？”</p>
苏浅璎一怔。</p>
这话真的是保护欲十足啊。</p>
苏浅璎道：“他们已经死了，全家被抄，上个月被处以斩刑，我亲眼看着他们死的。”</p>
“死了？”白衣男子嘴角微微一勾，“真是便宜他们了。若非当年我年幼，早就杀了他们。”</p>
他看向苏浅璎，目光立时变得柔软。</p>
“你叫璎璎？”</p>
苏浅璎抿唇。</p>
“我叫苏浅璎。”</p>
“嗯，只要不姓赵就好。”白衣男子对她的姓氏没任何意见，“现在，你相信我是你的哥哥了吧？赵家的人罪有应得，死了就死了。妹妹，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唯一骨血相连的亲人了。快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你”</p>
苏浅璎怔怔看着他。</p>
哥哥？她在得知自己还有个同胞哥哥的时候就以为他已经死了。可他突然出现了，还告诉了自己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p>
她的母亲，竟是符焰谷的人。</p>
而她此次来符焰谷，竟是在残杀自己的同族？</p>
这怎么可能？</p>
不，这不是真的</p>
她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p>
将整个故事都听完的宁晔此时也不由得蹙眉，他看着苏浅璎发白的脸和挣扎痛楚的眼神，上前握住她的手。</p>
“璎璎，这只是他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p>
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信服力。</p>
苏浅璎满脸凄凉。</p>
“那你告诉我，这么的巧合，又是为什么？他如何知道赵家的？之前我将青霜剑给你对付火翼麒麟，你尚且被剑气所伤，为何我能那么自如的控制它？”</p>
宁晔无言以对。</p>
太多的巧合就是必然的事实。</p>
那个人，年龄相貌以及他说的那些事情，都是有依据可寻的。</p>
他真的是苏浅璎的同胞兄长。</p>
“妹妹，过来。”</p>
白衣男子望着她微笑，眼神温润如玉，含着久违的欣喜和怜惜。</p>
那样的目光苏浅璎很熟悉，上辈子她三个哥哥，个个宠她如珠如宝，就是这般的眼神。</p>
时隔十数载，跨越时空。</p>
她再次感受到了属于血液亲情的召唤和温暖。</p>
“哥哥？”</p>
“对，我是你的哥哥。”白衣男子目光包容而温柔，“世人对符焰谷深恶痛绝，若是知晓你的身世，一定会对你赶尽杀绝。过来，只有我才是你的亲人，只有我才能保护你，快过来”</p>
“不、不是这样的。”</p>
苏浅璎心里排斥，后退两步。</p>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娘是死于你们符焰谷人之手，我身上的毒也是他们下的。如果我娘是符焰谷的人，他们为何要杀她？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妹妹，他们才会对我斩尽杀绝。”</p>
白衣男子眉间闪过一丝戾气。</p>
“今日过后，就没有符焰谷了。”他看着苏浅璎，道：“墨玄不惜将自己的内功渡给你压毒，甚至将青霜剑都给你，看来是不知道你的身世。不过以他对符焰谷的仇恨，若是知晓你是我的妹妹，肯定不会再容你。”</p>
“你胡说！”苏浅璎眼中怒火一闪而过，“当初我娘被人所害，是师父救了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将我养大，传授我武功，对我呵护备至。就算你说的事实，你是我的哥哥，但你也没资格如此诋毁他。”</p>
白衣男子低笑。</p>
“我的好妹妹，你太天真了。你知道你那受万人敬仰的师父为何不惜一切也要毁了符焰谷么？你又知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道貌岸然的小人”</p>
“闭嘴！”苏浅璎大怒，“不许你侮辱我师父。”</p>
白衣男子毫不畏惧，“你可知道他为何对你这么好？那是因为他愧疚。一百多年前，他曾收过一个女弟子”</p>
说到这里，他眼神里闪过诡异而讥嘲的笑。</p>
“你身上有云梦谷的千年寒玉呵墨玄还真是有本事，他杀了燕亭的心上人，云梦谷和苍雪山仇深似海，他竟还有脸去夺人家的镇谷之宝来给你压毒？”</p>
他提供的信息太多太震撼，苏浅璎脑子里一团混乱，忽然就想起燕绥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师父以前做了什么亏心事，以至于燕家世代子孙都与苍雪山仇深似海。</p>
而师父也因为愧疚，多年来不曾踏足云梦谷。</p>
若非燕绥特立独行，此次符焰谷之行，怕是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风波。</p>
师父曾给燕氏先祖牵线姻缘，后来那个女人被符焰谷的人所伤，所以燕氏先祖一怒之下以万千冤魂封印符焰谷，而师父不曾阻止。</p>
是因为那个女子，是师父的大弟子！</p>
“你知不知道墨玄为何不惜一切的要为你解读？因为他的大弟子，你的师姐，曾也中过血砂。”</p>
白衣男子继续道出百年前的旧事，“这才是导致符焰谷被封印的导火索。”</p>
“不、不是这样的”</p>
苏浅璎难以接受这样的真相，她不停的后退，脸色一片惨然的白。</p>
“你说谎，师父封印符焰谷，是因为你们跟着沾衍为祸苍生”</p>
白衣男子讥诮一声，“他若知晓你的身世，绝对不会让你来符焰谷。他为何要对符焰谷斩尽杀绝？因为符焰谷知晓他不为人知的丑事，燕亭与他情同手足，最后为何会与他反目成仇？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徒弟许给燕亭后又手刃之？那是因为他”</p>
忽然一道冷剑闪电般袭来，直取他喉咙。</p>
他仰头一躲，手中青霜剑一挡，转眼间已和来人交战数招。</p>
“阿初”</p>
苏浅璎看清来人，低呼出声。</p>
身侧宁晔也在刹那间跃出去，很有默契的与玉初联手对付那白衣男子。</p>
白衣男子纵然武功高绝，然而之前受了伤，再遇两大绝世高手，应付起来自然吃力。然而青霜剑在他手中仿佛如鱼得水，运用起来比在苏浅璎手上威力大多了。</p>
他也不会顾忌会伤了苏浅璎，也再不留情面。</p>
砰</p>
头顶一块水晶掉落，被强大的真气震碎。那些流光溢彩的柱子也跟着裂缝，摇摇欲坠。</p>
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很快被毁得面目全非，满地狼藉。</p>
几人身影交错，不断的改换交战场地。</p>
“住手，别打了，别打了”</p>
苏浅璎一边追过去一边大喊，“阿初，宁晔，住手，别打”</p>
越是往里面走，她便惊异的发现，到处都是尸体。而且他们的眉间都有火焰的标志，很显然，这些都是符焰兵。</p>
他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而且看起来都是一招毙命。</p>
广尧燕绥都在外面，玉初和宁晔忙着对付那个她所谓的哥哥，除此以外，并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她也未曾感应到其他人的气息。</p>
也就是说，这些人早就死了。</p>
这是怎么回事？</p>
苏浅璎有些懵，然后就想起之前那个白衣人说过，今日过后，就没有符焰谷了。</p>
当时他眼神冰冷，带着嗜血的杀意。</p>
她蓦然一惊。</p>
难道是他杀的？</p>
他要毁了符焰谷！</p>
为什么？</p>
再联想到他提起母亲被下毒的时候，神情森然冷冽。</p>
莫非</p>
她心中大惊，脚步越快，跟随者打斗声而去。</p>
“别打了，住手！”</p>
终于在穿过了无数个宫殿之后，发现了他们，此时三人身上都挂了彩，各自退后数步。</p>
白衣人以剑撑地，似乎在调节气息。</p>
玉初和宁晔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面色苍白，嘴角都含着血丝。</p>
“阿初！”</p>
苏浅璎立即跑过去，将之前练出来的丹药分别给两人服下。</p>
“你怎么样？”</p>
玉初对上她关切的目光，握了握她的手，声音温柔。</p>
“别怕，我没事。”</p>
苏浅璎咬着唇，眼中依旧掩饰不了担忧。</p>
后面传来一声笑。</p>
“又来一个，呵呵原来你看上他了。”白衣男子抬手擦掉嘴角的鲜血，笑得妖冶而深沉。</p>
“他与你修炼的内功乃一脉相承，怎么，又是墨玄的弟子？不，血阵，我感应到有他参与。那么，他是皇族之人。墨玄是不会收皇族子弟为徒的，那就是你那师兄门下。”</p>
他眯了眯眼，笑得极为放肆。</p>
“师叔侄儿啊，啧啧，居然对自己的师叔有非分之想。不愧是墨玄的徒孙，师学渊源嘛。若是墨玄知道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羞愧？”</p>
苏浅璎怒而回头，“你给我闭嘴！”</p>
白衣男子真的不说话了，只是眼神，怎么看怎么诡异。</p>
玉初皱着眉头，对苏浅璎道：“夭夭，他如今受了重伤，不是你的对手，你去，杀了他！”</p>
宁晔看过来，没说话。</p>
“夭夭？”</p>
又是一声笑，“哦也对，母亲生前最喜欢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妹妹，你可真不负这个名字。不过，你真的要为了两个外人，杀我？”</p>
苏浅璎浑身一震。</p>
“妹妹？”</p>
玉初进来得晚，没有听见白衣人说的那番话，此时神色难掩震惊，然而刚才打斗的时候他已发现这人与苏浅璎相似的容貌，再结合之前种种怀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合理的事实。</p>
他抿着唇，不再说话。</p>
苏浅璎蹲在旁边，神色有些迷茫和呆滞。</p>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p>
她从未想过，母亲会有那样的身世，也从未想过，自己身上流着符焰谷异人的血。</p>
她的同胞哥哥，会成为她的敌人。</p>
为什么会这样？</p>
她慢慢回头，看一眼外面走廊上那些尸体，漠然问：“这些人是你杀的？”</p>
“是。”</p>
白衣男子回答得毫不犹豫。</p>
“为什么？”</p>
“虽然我不耻墨玄的虚伪和假仁假义，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对。”白衣男子淡淡道：“符焰谷人生来天赋异能，因此极其自傲，总是想着称霸天下。可是他们思想顽固，迂腐，只知道不尊我者杀。这些人早就该死了！当初我答应跟他们来符焰谷，可不是为了什么重振旗鼓，只是因为当时经脉烧毁得严重，必须回符焰谷才能彻底修复。”</p>
他看了眼四周被毁损得面目全非的宫殿，眼神里竟有快意闪过。</p>
“十六年了，我被困在这个地方整整十六年，今日，终于等到它覆灭我的好妹妹，你可是解救了我。”</p>
苏浅璎看着他，她的哥哥。</p>
除了他眼中不容掺加的温情，她只觉得陌生。</p>
不曾生活在一起，却与她骨血相亲的唯一亲人，她能感受到来自血脉传承的那种不可分割的牵绊。</p>
他方才对她的保护也不是假的。</p>
他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是为了自保。</p>
他是真的对符焰谷深恶痛绝，所以费尽心机的摧毁这个困了他多年的地方。</p>
“夭夭，过来。”</p>
他温柔的呼唤，“我带你去找地心之火，然后离开这里，从此以后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我会保护你。快过来”</p>
他对她伸出手，眼神温情而期盼。</p>
玉初和宁晔很有默契的一人抓住苏浅璎一只手，“别去！”</p>
两人都伤得不轻，此时此刻，这座宫殿里，唯有苏浅璎出于全省状态。无论她要做什么，都没人能够阻挡。</p>
苏浅璎看着抓着自己的两只手，想着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自己的心境早已过尽沧桑。</p>
她看着那白衣人温柔的眉眼，“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p>
“瞧我，方才看见你太高兴了，竟忘记了这个。”他唇边含笑，道：“我叫云景落。”</p>
苏浅璎漠然看着他。</p>
“没了地心之火，符焰谷会如何？”</p>
“自然化为乌有，沉没海底。”</p>
云景落笑得很愉悦，多年梦想一朝成真，还多了一个妹妹，他自然高兴。</p>
“符焰宫地形复杂，而且到处都是机关。夭夭，你过来，我带你去找地心之火。”</p>
苏浅璎没有动。</p>
“找到地心之火，符焰宫坍塌，他们都会死，对吗？你费尽心机，依靠天时地利人和毁了符焰宫，杀死同族，更要杀死外面那些四国精兵。你利用自己的同族和他们鹬蚌相争，你渔翁得利。人都死绝了，就没人知道你还活着，是不是？”</p>
云景落没有否认，反而笑得理所当然。</p>
“虽然我不耻于他们的愚蠢，但世人对符焰谷仇深似海，我可不想日后面对四国无休无止的追杀。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斩草除根。”</p>
他说得没错。</p>
符焰谷一朝毁灭，自然不能留活口，否则必定会遭到四国天涯海角的追杀。所以他只有杀死今日在这符焰谷的所有人，才可天高地远，一生自在。</p>
“若我不答应呢？”苏浅璎神情漠然，“你是否要启动机关，连我也一起杀？”</p>
“怎么会？”</p>
云景落眼中笑意微微，“你是我的妹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妹妹，我就算屠尽天下人，也不会伤你分毫的。不过夭夭，如今他们可都知晓了你的身世，弱不杀他们灭口，以后他们就会杀你。”</p>
玉初和宁晔同时眸如冰雪，冷冷的看着他。</p>
云景落笑一笑，“更何况情敌嘛，无论你怎么选择，到头来最后总会有一个因爱生恨。夭夭，你要想清楚。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就会成为天下共敌。你要知道，人言可畏。今日你一时心软放了他们，他日他们就有可能成为逼死你的罪魁祸首。天家的人，最是凉薄，一心想的都是江山权势，哪里来的长情？”</p>
玉初冷冷道：“你若真为她好，就不会当着第三者的面说出她的身世。说到底，你只是想方设法的拉她入你的阵营罢了。为此，不惜置她于众矢之的。你这不是保护她，你在自私的孤立她。”</p>
宁晔也褪去了往日的温润，神情极为冷淡：“你被困在这里十六年，无论对你的同族还是对世人，都充满仇恨。你和他们一样，都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思想同化。你所谓的保护，是建立在伤害她的基础之上。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亲人？你又有何立场来逼迫她做这两难的抉择？”</p>
云景落眯了眯眼，神情一寸寸的冷下去。</p>
“黄口小儿，你们懂什么？她生来就有这样不能选择的身世，她身上流着云家的血，她没有错。错的是世人的无知愚昧，迁怒无辜。你们这些皇族人，哪里知道民生疾苦？除了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彰显你们的大义凛然，你们还能做什么？你们可以在这里振振有词，却无法改变世人对符焰谷与生俱来的仇恨和厌恶。”</p>
“你们自以为爱她，却自私的希望将她的身世，她的血液永远埋藏在见不得人的阴暗角落，让她活在光鲜亮丽之下却承受世人不知情的指责和唾骂。我自私？你们有何曾无私？说到底，你们一个个所谓的爱，不过就是有底线的容忍和遮掩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她的身世曝光，你们又能如何？与天下人为敌？还是屠戮天下？”</p>
“她的师父她的师兄心怀天下心怀苍生，可若苍生于她为难，墨玄必会如一百多年前那样，清理门户，还天下所谓的公道。”</p>
“还有你们。你们生在皇族，从小学的就是如何玩弄权术，如何操控人心。你们有野心，有责任有使命。否则，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p>
“你们谁敢扪心自问，倘若有一天，天下与她对立，你们可会为了她舍弃自己的子民，舍弃自己的亲人，舍弃你们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惜杀戮，也要护她周全？”</p>
他盯着玉初，眼神嘲讽。</p>
“纵然你舍得下富贵荣华，可你敢背弃师门么？别忘了，她可还是你的师叔，天下悠悠众口，你对她的维护，只会雪上加霜。还有你”</p>
云景落又看向宁晔。</p>
“宁氏皇族，你是重音国皇子，还是太子？我听说重音国这一代皇子皇孙特别多，你想活下去，就必须踩着所有人的尸体踏上龙椅。你要天下，就不得不舍弃她。可你不要天下，就会被践踏。到时候你自身难保，又拿什么来保护她？”</p>
“我自私？”他冷笑，“最起码我能毫无顾忌的保护她，最起码我可以为她与天下人作对。你们呢？家国牵绊，责任束缚，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义正言辞？”</p>
云景落的话直白残忍字字诛心，令人无法反驳。</p>
玉初和宁晔同时沉默。</p>
云景落讽刺一笑，“夭夭，你看见了。这就是人性，自私，狭隘，今日他们是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那是因为他们所面对的困难险阻不足为惧。一旦天下与你为难，他们总有自己要守护的一切。到那时候，你才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就像当初的赵志远，对母亲何其的情深义重，却依旧抵不过他的愚孝和野心。”</p>
“说那么多”</p>
玉初忽然开口，语气冷静而冷淡。</p>
“你不过就是在假设和结果之上标榜自己的无私和无辜。你用结果来威胁她，用结局来斥责我们，却宽恕了你最初自私的别有居心。她生来就光明正大，她有师父有师兄，还有我。是你，残忍的将她拉入阴暗的泥淖里，却又以此为借口理所当然的斥责世人的无理取闹和愚昧。”</p>
“凡事有因才有果。你开启了这个因，才有你假设的那些果。”</p>
“没人愿意让她活在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里，她原本可以简单快乐的活着，你却非要揭开这一切。就算你能不顾一切的保护她，却也硬生生的逼着她与世人为敌，与自小将她养大对她恩重如山的师父为敌。你保护得了她的人，却永远无法带她走出阴影。”</p>
“你仅仅只是她血缘上的兄长，你不了解她，却强行的将你的思想加注在她的身上。你逼着她持剑杀人，逼她在两难抉择里徘徊挣扎，痛不欲生。这才是真正的自私、跟残忍！”</p>
“况且”</p>
他语气悠然加重，掷地有声道：“谁说她会与天下为敌？谁说我会弃她于不顾？只有阴暗狭隘的人，才会以己度人，臆测他人是非好坏。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他日逼迫她走投无路的人，除你之外，别无他人！”</p>
“打着宽容无私的旗号，行卑劣小人之举。”宁晔脸上露出微微笑意，“不过就是仗着她对亲情的依赖和渴望。你这位兄长，看来也并不那么称职。”</p>
云景落冷冷的看着两人。</p>
“狡辩！”</p>
“你理亏词穷，所以别人的反驳在你眼里都是狡辩。”苏浅璎此时才开口，最初的混乱过后，理智重归她脑海。</p>
“我相信你说的事实，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可那仅仅只是血缘上的牵绊。诚然你说得对，人性的确自私凉薄阴暗虚伪。然而人性也有宽容大度奉献和真诚。我不会为了你设想的那些有可能会变成事实的如果和后果而杀死我所在意的人，同样，我也不会杀你。这不是人性，是人伦。”</p>
云景落沉默，眼神渐渐的变得复杂。</p>
“所以，你要为了他们，为了外面那些人，与我作对？”</p>
“不。”</p>
苏浅璎摇头。</p>
“我从来不想与任何人作对。你在符焰谷生活十几年，尚且对同族如此深恶痛绝，更何况一直生活在苍雪山上的我？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所谓的苍生百姓，也不是为了天下太平，我没有那么广阔高尚的胸襟。只是因为，那是师父交给我的任务。”</p>
“找到地心之火，投入无涯海，从此这世上不再有符焰谷。至于那所谓的身世”</p>
她嘴角微微上扬，铿然道：“我，无惧！”</p>
云景落震一震。</p>
他仰头看着苏浅璎，他的妹妹。她容色绝艳眼神无畏，那般的耀眼夺目，那般的圣洁无垢。</p>
他眼神有片刻的恍惚，长久的深思以后，他长叹一声。</p>
“或许你是对的。”</p>
“云氏一族的诅咒和悲剧，应该终结了”</p>
他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苏浅璎心中疑惑，却见他以剑支地，慢慢站了起来。</p>
“跟我来吧。”</p>
苏浅璎下意识的蹙眉。</p>
云景落无奈一笑，“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你若发现我有任何不轨，大可以直接杀了我。我只是要带你去找地心之火，我在这里呆了十几年，布置了许多机关。当初就是怀着让他们绝无反抗之力的心思，所以这些机关一旦开启就没有终止的可能。现在，还剩下半个时辰。”</p>
“我已关闭了谷口，避免更多死伤。在这半个时辰之内取出地心之火，我带你们从另一条路离开。”</p>
苏浅璎眼神闪动，她在权衡利弊，也在思考他这番话的可信度。</p>
良久，她道：“你把谷口打开，送他们出去。”</p>
“不行。”</p>
玉初首先反对，“我不会放任你一人深陷险地。”</p>
宁晔也道：“此地凶险复杂，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居心为何。你一个人在这里孤立无援，若是有意外”</p>
话到此，已不再多说。</p>
显然，玉初和宁晔都不太信任云景落。</p>
对此云景落也毫不在意。</p>
“你们想跟着就跟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你们成为夭夭的累赘，可别怪我不客气。”</p>
休息了一会儿，玉初和宁晔气息顺畅了些，慢慢站了起来。</p>
“走吧。”</p>
符焰宫地形的确复杂，于苏浅璎这种路痴简直就是迷宫。若非有云景落带路，估计她一辈子都走不出去。</p>
走出最初金碧辉煌的宫殿以后，便是一条凌空石路，走错一步，就会掉入万丈深渊。</p>
云景落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自是熟悉非常，可玉初和宁晔都带着伤。</p>
苏浅璎皱了皱眉。</p>
“喂。”</p>
她冲云景落的背影说道：“把青霜剑还给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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