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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64

    望蓝歌 作者:丁九丁

    分卷阅读64

    是爱过,恨过,怎能轻易忘却。

    祁蓝手指在图片上抚摸片刻,将报纸折起来狠狠塞进料理店门口的垃圾桶,大踏步走出去。

    几分钟后,祁蓝又转回来,静悄悄到那垃圾桶里捡出报纸,撕下于南望仅存半个身子的变形照片塞在钱包中,重新上路。

    有些事过去了,有些事还存在心底,强装潇洒也强装不来,也许有放下的那天能把这些唤醒记忆的符号一并抛弃,可现在他做不到,何必欺骗自己。

    祁蓝一直走回警局,楼下有几名同事正在抽烟闲聊,看见他时,这几个人面露尴尬微笑,明显想走,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留在原地,不咸不淡地跟祁蓝打招呼。他们没有给祁蓝敬烟,祁蓝掏出烟来散,被同事们拒绝了。祁蓝自己叼上一颗点燃,趁他抽烟时溜掉两个人,剩下两个敷衍几句也纷纷走了。

    祁蓝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被嫌弃感,即使是读书时在学校天天打架闹事也没有过,即使老师白眼以对,还有一帮成绩不好的同学跟着玩,即使没有那些同学,他还有还歌。

    而现在还歌也走了。

    祁蓝抽完烟,习惯性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人也在聊天,发现祁蓝进来的刹那,屋子里寂静一片,像有人踏入秋天的草丛,那些秋虫瞬间停止鸣叫,静得骇人。一些人脸上还挂着来不及收起的笑,一点点淡下去,平整了,恢复面无表情。

    祁蓝走回自己桌旁,自己惯常喝水的那只压手杯不见了,宝石花里堆着烟头,不知是谁戳进去的。他随口问了一句:“谁看见我杯子了?”

    “上回检查组来给打碎了。”不知谁在角落里嘟囔这么一句。

    祁蓝静心一看,自己办公桌确实被翻过。他眼前仿佛出现一些陌生人,公职身份,目的不明,但都是上面来的,围着自己的办公桌仔细搜查,不放过任何可疑部分,在同事猜疑揣测的目光中他们打碎了压手杯,找不到什么想见到的东西,起身吸烟休息,随手把烟蒂碾灭在宝石花的盆里。

    那花,那杯子,那个没坐在办公桌前的人,都不值得认真对待,甚至是不配被认真对待。

    而办公室里的那些人,其中很有一些曾和他出生入死,受过祁蓝的保护,也和他一起喝得酩酊大醉。现在他们投过来的眼神或怜悯、或惋惜、或无奈、或不可理解,只是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知道怎么跟一个命案缠身的同性恋者说话而不至于尴尬。

    祁蓝已经不生气了,他随便抄起一个本子往外走,肩伤未愈,走得匆忙,和对面一人撞个满怀,顿时疼得拿不住本子。

    本子跌在地上,那人捡起来,叫了声“蓝哥”,正是王锦江。

    锦江一点儿不介意周围目光,张口就道:“蓝哥,白队长要去新疆了!”

    祁蓝没想到王锦江竟然还肯在大庭广众下跟自己说话,还惦记着跟他聊白还歌,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声意嘶哑,自己都吓一跳。

    “你劝劝他呀!他不是去大城市,是去个什么特别偏远的小地方,在沙漠里,特别苦,还一去好几年!大沙漠西北风,吹倆月就老了。吃不惯住不惯的还没几个人懂汉语,你跟白队长熟,劝他别去了呀!”

    祁蓝苦笑着摇摇头,锦江气呼呼地道:“你劝他他能不听吗!”

    祁蓝道:“我劝过了。”

    “你肯定没认真劝!”锦江呼呼喘气,鼻孔翕张,脸涨得通红,全不顾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看他,“白队长最肯听你的,你认真劝他能不听吗!”

    祁蓝想分辨从来都是白还歌说一自己不敢说二,白还歌什么时候听过他的,看着锦江真心忧急,突然想起白还歌每次劝他时欲言又止的眼神,心底一阵剧痛,猛然明白锦江说出的真意。

    他与还歌之间根本不在于确定下来什么关系,而是两人不管怎样都能在一起。还歌计较的也是这一点,只是他从来都不说。

    锦江还在嘟囔:“是个特别出名的贫困县,白队长说去就去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祁蓝温和一笑:“没事,不用劝他。”

    “啊?”

    “他不需要劝,他需要人。”祁蓝大声说出这话,像是对锦江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王锦江只觉得祁蓝说完这话整个人都挺直起来,一直发灰的面容上重新绽放光彩,眼睛亮亮的,像是突然焕发了生命力一般,大手在锦江肩头一拍,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直奔楼下去了。

    锦江趴在窗户上看,祁蓝回宿舍楼上去了片刻,拎着一个小箱子下来,大步流星奔向他那辆已经落灰的帕杰罗。

    祁蓝把钥匙插进锁孔发动汽车,行李箱放在后座,系好安全带手握方向盘,心里充满平静的力量。行李箱里有他的拳击手套,有一本还歌放在枕边常看的书。他把导航打开,目的地直指新疆,走京新高速两千七百公里,还歌要转机,要停留住宿,如果他速度够快,就能在乌鲁木齐截住还歌,再亲自送还歌转往南疆。他还要沿达喀尔拉力赛的路线跑一遍,他想了很久,现在一定要去实现。

    还歌拂袖而去,不是要“顺其自然”,还歌已经恨透了他们之间这些年的“顺其自然”。祁蓝也终于明白,世间根本没有缘分一说,那些传奇中轻描淡写的相遇,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苦心经营。

    事在人为,哪怕是为了修复兄弟关系也好,他一定要去跑一趟,现在,马上,出发!

    似明了,似决心,踏下油门,帕杰罗发出雄狮般的轰鸣,仪表指针各就各位,两吨多重的大车载起祁蓝和他的小箱子,风驰电掣般行向还歌飞去的远方。

    作者有话说:

    明天完结。

    第108章 长歌

    时光荏苒,转瞬三年,海东市夏来夜凉如水,于南望贴着面膜靠坐在阳台上吸烟,透过乳白色的烟圈看深蓝色天空上的星子一闪一闪,以西北方向的金星最亮。

    不知不觉间高层换了一大批人,庄汝丹接替廖恒广,位置已经稳固。薛达成本来最有望受到提拔,可惜在这场动荡中没能把握机会,大权旁落,不多久就调往中部省份任了个闲职管管文教发展,薛小冰已经出国,也没带上何为。祁蓝那前上司李局长也双规了,兢兢业业半辈子,临了栽在子女债上,结果那女儿在国外找不到合适工作反而只能回国,白瞎她爹一番心血。

    文苑和梅园的房子刚刚交工,之前一度停工,那会儿全国房价跌到谷底,买房人都哭这笔钱砸在手里又拿不到房不能赶紧出货,围了售楼处,在外面拉了许多白底黑字的大横幅怒骂开发商丧尽天良,闹得不可开交。现在房价暴涨,买房的都在赞拖得好拖得妙拖得呱呱叫,房价翻两番,里外里赚大发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不干人事的宝鸿业拖了这么久!

    宋立现在是庄汝丹跟前的红人了,跟了庄那么多年,现在得偿所愿。宋胖子低调,绝少抛头露面,背地里装钱背地里笑。于南望也终于知道白还歌是怎样得到的那些内幕消息了,泄露凤凰台的账目、买走于南望抛售的豪车、整死跟于南望最久的andy、或许包括诱惑王一寒吸毒……知道自己爱着祁蓝的是宋立,密切关注自己动向的是宋立,能有力量运作这些事、有必要做这些事的也只有宋立。整垮于南望,他就该飞上去了,廖恒广不倒,于南望也不会倒,通过于南望扳倒廖恒广,这棋下得大胆又老辣,精心谋划步步为营,自己这么久以来太小看了这个胖子。常年打雁,想不到最后被企鹅啄了眼睛!

    于南望吸了口烟,向天扬起下颏慢慢吐出去,把面膜揭下来丢了。人红是非多,人不红困难多。幸亏当年他当机立断,一方面拿出所有剩余资源去围庄汝丹,一方面尽心尽力向巡视组检举廖恒广,庄汝丹那条路并不好走,他拐了个弯先拿下庄太太,这些年跟于夫人斗智斗勇修炼得嘴比蜜甜,做小伏低功夫到家,哄得庄太太放他见了老公一面,这才好表忠心,上新船保平安。

    三年过去,当年那满城风雨基本息了,只不过上了新船,资金、人脉、活源明显不如过去在廖恒广手下好,宋立挑剩下的才轮到他,苟延残喘虽不体面,生死存亡关头也顾不上脸面,好歹生存下去再说。至于扳倒宋立?不要想了。

    于夫人那金矿开得断断续续,进展艰难,她已经跟克鲁斯结婚,领了绿卡入了籍,克鲁斯家族在当地威风八面,人脉上倒是罩着她了,可惜那矿脉不争气,金子找得万分艰难,开一段停一段半死不活,好容易挖到一段产金多一点的,又赶上国际金价狂跌,于夫人心中焦躁,一年有半年多留在洪都拉斯坐镇指挥,到处勘察寻脉,据说是又找了个富矿,刚开上就出了批金子,算抵得过这些年的投入,勉强混个收支平衡,且看日后出产如何,还都是个未知数。

    别的都罢了,就是于夫人常年在地球另一边跑,只得把一对龙凤胎都甩给于南望带。于南望也没想到高龄产妇卵子分裂这种喜事会在亲妈身上发生,一生生倆,自己还没混上老婆,责无旁贷先替亲妈看孩子。一时间偌大个别墅上上下下到处奔走着育儿嫂、老妈子、保姆、厨子、抚触师、催乳师、儿科医生……别墅里常年飘荡着各种儿歌童谣,从土耳其进行曲到山魔王的宫殿不一而足,各种品牌的奶粉陈列一架子,婴儿不吃的就洒出去喂猫,把于府附近的流浪猫喂肥了一大圈。

    于南望都快被育儿书埋起来了,一对混血弟弟妹妹孱弱如小耗子,全凭自己这老大哥兢兢业业带着一天天喂大,总算于夫人尚对长子有一分怜悯心,领了绿卡之后把老公留下给儿子帮忙。于南望乖觉,克鲁斯萝卜虽小长在辈上,该叫爹就叫爹,谁他妈让你睡了我妈,只遗憾老子对女人没兴趣没法儿找你妈扳回来这一场。

    克鲁斯倒豁达,自己管儿子让于南望管妹妹,夜里婴儿闹觉啼哭成双成对,哪个保姆伺候都不中用,必须亲爹亲哥哥上,于南望和克鲁斯抱着哄,走着哄,绕着圈儿哄,在别墅里上上下下溜达着哄,不要说娱乐项目,连休息时间都严重不足,经常各自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相对苦笑,均不知为何会突然过上这种无厘头生活。

    偶有闲暇,一对跨国父子瘫坐在地互相交流育儿心得,倾诉苦衷,关系倒比过去亲厚许多,克鲁斯也不计较于南望在他腿上咬掉一大块肉的仇了,有时还关心一下继子感情生活,问问那个大高个很能打的小伙子哪里去了。克鲁斯对他身手佩服得很,虽然输得怪惨,还想当面致敬一下。

    每逢此时于南望只得苦笑,他当时陷入生死危机无暇,派刘管家到处打听消息,知道祁蓝住院,赶紧叫刘管家去医院探视。结果刘管家带了个大八卦来,说祁队长在医院跟白警官亲上了,当着一大堆围观人群俩人亲得天昏地暗,亲完就都走了,人也没看成,礼物也没送出去。

    虽说是主动和白还歌结盟,可没豁达到附赠这么一份大彩头,于南望差点被这口色醇香浓的醋呛死,嫉妒得天天睡不好觉。本来只运作让祁蓝先去边疆避避风头,现在还得尽快把白还歌弄走,最好是和祁蓝形成强烈落差,才好让他俩分崩离析,索性想办法把白还歌弄出国境线去最妥。

    结果于总托的人在席上灌美了茅台,分不清辛辛那提和可可西里,大笔一挥将白还歌发到青海,醒了酒又觉得不对劲,就记得越远越好,先改去齐齐哈尔,又改去乌鲁木齐,乌鲁木齐又发到边境的县城,等于南望知道白还歌跟祁蓝都去了新疆,调令已经撤不回来了。

    祁蓝手机变成空号,辞职走人,于南望打听了一大圈,他并没有赴任,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也没人问,谁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于南望心里有数,祁蓝肯定追着白还歌去新疆了。

    现在于南望经常贴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来,一点点回想他和祁蓝交往的日日夜夜,每一个画面,每一场游戏,每一次亲昵,每一句话,那些回忆现在只有他自己回放而无人分享,于总寂寞至死。

    那个无比热爱事业的警察被他以爱之名毁了前程也毁了名声,而他自己几乎赔尽一切,险些丢掉性命,包括白还歌在内都被拉进这个没有赢家的战局。

    命运就是这么残酷,杀人不眨眼,也不见红,没有人负责说一声对不起。

    谈什么无辜不无辜呢,命运并没有关注到你们,只是一不留神,让你们倒霉了。挣扎出来的是侥幸,挣扎不出的,很快就变成历史上一个统计数字,还有些人连统计数字都进不去,悄无声息地消失,就像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

    于南望环顾四周,别墅里的空气里依然弥散着婴幼儿独有的味道,三年来他绝少接触声色犬马的场所,谨慎使用他现有的资源度日,谈判时精心算着毫厘差别。绝大部分个人时间被两个混血弟弟妹妹占据,连休息都不甚充足。虽然婴儿十分可爱,但这种可爱在他看来和狗仔猫仔区别不大,逗着玩玩还行,长年累月照顾孩子真是又累又憋闷,打从出生起没受过这个罪。然而唯有用这些无尽的琐事占据大脑,他才能减少对祁蓝的思念。

    那一束光穿透他沉浸在黑暗中的身体,留下一个透明窟窿,恰恰是心脏的部位。

    像是中了某种蛊毒,分离越久,思念越厚。想找不敢,惦记着又心疼,于总只要往床上一躺就觉得百爪挠心,翻来覆去打滚儿,把枕巾啃出两个洞。

    更不要说孤身一人抱孩子度过漫漫长夜时难免心头想七想八,从克隆技术想到试管婴儿,越想越远,想到祁蓝这会儿在新疆怎么跟白还歌柔情蜜意你侬我侬。天山脚下一望无际的鲜花碧草,祁蓝撑帐篷铺床,白还歌架石头煮肉汤,天苍苍野茫茫的无事可做,吃饱喝足可就剩下敦伟大友谊了!床上的乐子祁蓝跟自己学会不少,可别他妈一样一样的都教给了白还歌吧,越想越咬牙!生活中触目可及年貌相当的男人仅有一个,别说自己看不上,就看上了也不敢动,那男人是他妈的。天天想祁蓝想得眼珠子泛蓝,抱着混血儿出去还有人以为是于南望亲生的。于南望心想他跟祁蓝要是能生个娃儿,哼哼哼哼……白还歌再怎么蹦跶也只能当义父了嚯哈哈哈!

    这些乱七八糟的白日梦做着做着,于南望就会突然发飙,把弟弟妹妹甩给小爹自己跑出去寻欢作乐,凤凰台已经封了,他许久不纵情声色,刚出来时懵了一阵子,很快就找到个场子。进去叫人时下意识要身高腿长的,英气勃勃的,阳光俊朗的,又倔又能打的……按着祁蓝的标准找,花了一堆钱也没找到。老板看他阔绰,很推了几个红牌出来,人倒是都乖巧俊美,殷勤应酬,就是怎么努力将就也操不下去,越发觉得花钱能买到的意思不大,冒着吃老拳的危险抱到的美人才有意思。

    满裤裆的邪火压不下去,守着楼上楼下衣香鬓影还得跑去厕所自渎,一声一声喊着老公,想象扑在祁蓝肌肉紧致的脊背上一口口咬噬他结实的脖颈,光滑的肩头……很快就在高度的愉悦中射出来。就是射完心情更复杂,于南望一直以为他把祁蓝调教了,这会儿才隐隐意识到其实是祁蓝无意间调教了他,难道自己才是那个?!

    这发现惊悚得于总丹田冰凉,第二轮硬起来没射成,直接泄了。

    后来弄了不少药吃,也没用,要么金枪不倒,撸得手酸。要么半死不活,坚决不举。于总十分恼火,又想好久,觉得唯一出路是亲赴新疆找祁蓝检查身体,后半辈子总不能靠想着他自撸过日子。

    想了三年,见一面都不行吗?这特么就是个心理障碍,见一面准能好!能见一面就能见两面,见三面——万一祁蓝要揍他怎么办?被老公揍一顿怎么了,打是亲骂是爱!打的越狠证明心里越有自己,打成生活不能自理正好后半辈子赖上他,不,哪怕是只挨一小指头,也得赖他万年!

    于总说干就干,烟头一扔,爬起来拾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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