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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53

    望蓝歌 作者:丁九丁

    分卷阅读53

    动车速度慢了下来,快要进站了。祁蓝把耳机摘下来还给孩子,走到车厢连接处的空地上给白还歌打电话。响了一声白还歌就接了。不过几秒钟祁蓝便回到座位上取下箱子,顺手把那一堆零食都给了这对母子,在广播声中拎着箱子提前下车了。

    于南望收了手机,一颗心跳得噗通噗通,双眼睁大,牙关紧咬,眉毛蹙成一团,竭力深呼吸了几次放松面部肌肉,回头想再跟祁蓝说句话,身后站台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列车的影子。他赶紧拨祁蓝手机,连打了几次都是无信号,他专心通话,竟连列车开动的声音都没听到。

    不能再拖延了,他必须立即驱车前往省城。萧瑟不能开,跑车也不方便用,从一位副总那里调了辆老款丰田佳美,天寒地冻,长途跋涉,心里比外面的严霜还冷。

    白还歌真敢动手,是真敢动手!不止一地的耳目反馈回来情报,对外办公邮箱里收到白还歌实名举证自己涉嫌重大杀人案的邮件,公检法司各级政府新闻媒体……白还歌都发了个遍,现在连省委廖书记都惊动了。

    于南望知道白还歌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他以如此鱼死网破的姿势出现,从姓白的决心到自己这里来谈判时,就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于南望狠狠磨牙,网不见得破,鱼是必须要死的。长得再美也救不了他自寻死路。早餐后白还歌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安排了刺杀,下午在刑警队宿舍楼下白还歌冷森森通知自己还有最后六小时的傲慢无礼令他极度不爽,想到这小子左右活不过今晚,又强压下这口气。

    不和死人计较,不和死人计较……于南望念叨了好几遍才上楼去见祁蓝。他那时已经安排人雇佣黑客闯入白还歌电脑寻觅那封致命邮件却一无所获,白还歌反侦察意识极高,整个过程他没有使用自己电脑,没注册自己用的手机号,要想在茫茫互联网中寻觅到他的踪影,无异于要在大海中找一滴水,盐罐里找一星糖。黑客失利,邮件如期发出。

    于南望抿着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白还歌的指控,认为自己并不是无缝可钻,何况即使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反正案子都是人办的,只要人是活的,案子就不是死的,不过多费些周折罢了。白还歌显然清楚按正常程序走绝对告不下来自己,才会干出这种漫天贴大字报的事儿,扳不倒自己也得恶心一把。不过不要紧,凭他小脸儿多么美,脑子多么好,手脚多么快,都是开水锅边上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他很快抵达省城,直奔省政府。政府大楼除了几个房间还亮着灯,其他都沉浸在黑暗中。于南望驱车到门口,门岗对过车牌后立即放行。于南望在车里喝了两口水,振作一点精神,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向楼内走去,去省委书记廖恒广的办公室。

    廖书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门径直推开进去,廖书记正在窗边站着,手边放着一叠文件,这人身材矮小,脸型尖瘦,黄而长的眉毛搭下来,眼睛在眉下眯着,间或闪过一道银光。于南望反手掩上门向前走了两步,恭谨地低头道:“伯父。”

    廖恒广几步走过来,一言不发,抬手一记耳光抽在于南望脸上,“啪嚓”一声脆响,抽得于南望打了个趔趄,尚未站稳,廖恒广反手又一个耳光,将他抽得歪向另一边,两边脸颊上顿时高高肿起两记鲜红掌印。

    于南望抬手都不知捂哪边脸是好,太阳穴轰鸣,脸颊热辣,心率似乎瞬间抵达一百八,嘶哑着嗓子叫道:“伯父息怒!伯父息怒!”

    第90章

    廖恒广把那一叠材料拍给于南望:“看看你干的好事!”

    于南望把手从脸上拿下来,眼睛焦距都有些对不清文字,只隐约看见王一寒尸体照片,知道这便是白还歌那小子坑他的系列黑帐了。拿起来翻了翻,越翻越是心惊,耳目的汇报中他已得知材料十分齐备,没想到齐备到如此地步。尤海口中的与车库墙上的精液dna一致,几名死者身上如出一辙的捆缚伤,自己打给尤海、王一寒、andy账户上的钱,甚至历次在凤凰台消费的花酒账都赫然在目。花酒账数额惊人,只是说穷奢极欲都罢了,按这个速度逛窑子,于南望只怕折腾得肾亏透血,瞎子也看得出不是花酒账那么简单。白还歌业务精湛,能分析出尸体伤痕,查勘现场都不意外,可于南望与凤凰台的帐目往来绝不是法医所能掌握到的信息。

    于南望掌心出汗了:白还歌背后还有人!如果说白还歌的目标只是祁蓝的话,那么他背后的人明显是针对自己来的,甚至野心更大,狩猎的目标更高,连自己也只是一步棋而已。

    风流韵事闹得再大都是题外话,但这份材料早已褪去风流案表面的脂粉香,透出赤裸裸的白刃来。凤凰台和宝鸿业集团一样都是廖恒广指挥的产业,风流案子是于南望的,这些帐目的指向却极容易烧到廖恒广身上。正是班子换届的关键时刻,廖恒广极有可能成为中央大员,至不济也可再连任一届,关键时刻牵扯出这个案子,且来势汹汹,直指廖恒广掌控的产业,他焉能不怒。

    而那人的目标若当真是廖恒广,可就难弄得很了。

    廖恒广哼了一声:“看清楚了没有?”

    于南望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强撑着笑道:“侄儿已经开始着手清理了。这个叫白还歌的今晚就会消失,其他案子分明是白还歌作祟诬告,他是法医出身,要做手脚容易得很。”

    “这个法医,你们有仇?”

    于南望知道躲不过去,硬着头皮道:“他有个男朋友在我身边。”廖恒广看他一眼,于南望道:“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啊伯父……”

    廖恒广摆摆手,显然无意听于南望狗扯羊皮:“其他的事,你怎么办?”

    “诬告,统统都是诬告!”于南望眼睛眯起来,“我会请最好的律师还我清白,伯父放心,侄儿一定把所有问题都拦在宝鸿业集团墙外,保证不影响您换届选举。”

    廖恒广牵动嘴角:“你?”随手抽出一张财报丢给于南望,“解释解释,你的生意,像是要垮,我的钱呢?”

    “没问题的。”于南望一双眼清亮漆黑地望着廖恒广,“伯父放心,出入账目清楚,一分一毫不少,我拆东墙补西墙也要先保证您的资金周转。”

    廖恒广呵呵地笑了:“小于啊,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有委屈。”

    于南望立时垂首立正站好:“伯父言重了!没有伯父照拂,侄儿哪有今天。侄儿对伯父感激涕零,伯父有令,侄儿是粉身碎骨也要报恩的。”

    “嗯,你怎样粉身碎骨?”

    于南望讪笑一下:“全听伯父吩咐。”

    “白还歌,不能死。风口浪尖,杀人灭口,不是亡羊补牢,是欲盖弥彰。”廖恒广走回到桌前喝口茶,“你要除情敌,不可沾公事。”

    于南望诺诺地应着,心想刘管家业务精熟,这会儿白还歌说不定已经沉尸大海,左右是杀了,捅出天大的漏子也得扛着,心里想着,嘴里连连应承:“是,是,伯父教训得对!”

    “凤凰台,和宝鸿业,里外账目要平。你为情色,挥霍无度,拆借公司资金,十分荒淫无道。”

    于南望想自己为祁蓝三天之内筹措十亿都没拆借公司资金,倒要承认逛个窑子挪了公司款项,这个锅背得着实冤枉,心里叹口气道:“侄儿明白。”

    “命案这边,省厅会处理,不用担心。”廖恒广手端茶杯眺望窗外夜色,“我老了,精力不济,你好自为之。”

    于南望慌忙道:“伯父夙兴夜寐,着实操劳,侄儿那里有今年新进的老参,这就叫人送过来。”心想就算白还歌把电子大字报贴得满天都是,查案破案还是要这些警察处理,指挥他们的还是廖恒广手下的官儿,就算开始闹得灰头土脸,主动权依然在他们这边。何况跟暴露的账目相比,死几个卖身的牛郎算什么啊!

    “有我才有你,你记住。”

    “是、是,侄儿时刻铭记在心,一分一秒不敢忘。”

    “你伯母,在丹麦,把钱给她打过去。”

    于南望心里打了个突,看一眼廖恒广,廖恒广那张瘦黄脸没有任何表情,扫帚眉倒挂着,说话时纹丝不动,于南望道:“伯父的意思是所有的钱都打过去?”

    “已经出去多少?”

    “十亿三千万,还有八亿六千万。”

    “务必本周全部出清。”

    “伯父,走公司的网银账目有据可查,我叫婉如做贵金属对冲,只是风险太大。”

    “风险你来控制,盈利即走。”

    于南望舔下嘴唇,点点头。廖恒广道:“希望这准备,用不上。我在,你就在。”于南望脚跟一磕:“全仰仗伯父庇佑,侄儿定当尽心尽力,为伯父做好保障。”

    廖恒广话锋一转道:“白还歌的那个刑警男友。”

    于南望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廖恒广道:“紧要关头,闲情逸致,当断则断。切勿因小失大。”

    于南望不敢分辨,当下低头称是。自己素好男风的习性廖恒广十分了解,只是这一次动了真情,他怎肯轻易放手,说来又有谁信。

    廖恒广不再说话,沉沉地望着窗外出神,于南望等了片刻不见另有吩咐,便倒退着离开省委书记办公室,掩上门转身靠在墙上长出一口气,这时才觉出脸上疼得厉害。

    他掏出手机用前置摄像头看看,脸上指印清晰可辨,很不体面,只好回车里寻个口罩戴上,只觉得汗透衬衫,两腿都有些发软。廖恒广屡次三番提醒他这层依附关系,提醒他认下凤凰台的花酒账,又叫他转移资金……明显是意识到这次危机来势汹汹非同小可。中央巡视组正在此地驻扎,全省大小官员自廖恒广以下均是战战兢兢汗出如浆,据说前天军纪委的调查小组已进驻东北军区司令部,召集全体师级以上军官开会时第一句话是“同志们不要紧张,我们尽量少带几个人走”,当场有人失手打碎了杯子。中央要动真的,可这些年来甚至不止一代人在平台上获利的模式又怎能是只开一次会就可全部翻盘拨乱反正?当年痛整官场,风云激荡之下暗潮汹涌,官员出逃,特工追杀,斗争得十分激烈。两名特派员在南方明察暗访,寻获大量一手资料,临返京前一天所住宾馆却因电线短路失火,两人死得不明不白,资料全部被毁。盘城市长到省城述职,高速上遭遇车祸两死两伤,遭竞争对手暗杀的流言甚嚣尘上,不过官场内另有看法,竞争对手未见得有这种胆量,多半是上级出手灭口,那十几个亿的资金失了去向便顺理成章。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可要没个“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受虐体质,这片云彩的荫蔽也担当不起。廖恒广喜怒不形于色,出手却绝不含糊,自己若不是替他守着财库,这一次危机几乎在劫难逃。钱与权是廖恒广的死线,自己踩了死线,那是再多的功劳也抵不过,偿了命也不够的。这么一想更恨白还歌,恨不得将那尸体捞回来踹几脚解恨。

    然而他不知道白还歌还好端端地活着,虽然是受了点伤……

    白还歌躺在出租屋的单人床上闭眼休息,脖子缠着绷带,嘴唇苍白,身上盖了两件大衣。五月在他颈后塞了个小枕头垫着,拿吸管来给他喝点水。

    出租屋不过十几平米,收拾得很利落,五月在电磁炉上煮碗面端过来,白还歌吃完热汤面,脸上恢复些血色,靠在床头向五月道:“谁给了你凤凰台的帐目,现在能说了吗。”

    五月摇摇头:“不是不说,我真不知道。”

    白还歌放下碗,突然探手捉住五月手腕,五月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你真不知道?这件事关系到咱们俩能不能活下去,你一定要说实话!”

    五月瞪大眼睛道:“我真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弄来的帐目!”

    “我这阵子跟凤凰台的人走得很近,经常跟他们聊哪个最慷慨大方,有一个家伙跟我讲andy死了之后他就是头牌,于南望给他的小费特别多,可他名字并没有在红榜上。我叫他拿钱出来看看,他没有,我就嘲笑他,过了两天他给我看他偷偷从财务室拍下的帐目明细,证明他小费能占到于南望打到凤凰台帐目的百分之五,是真正的头牌。”

    “这人撒谎!于南望这一个多月天天缠着……那个,连andy都没见过,又怎么会给他那么多打赏,这就是找个名目好把底账透给你,有人在盯着我们!”白还歌的手不由自主狠狠一握,握得五月一声呻吟。

    第91章

    白还歌凝视着眼前空空的面碗自言自语道:“所以我问你说这东西怎么来的,你不告诉我,是因为你心里也很茫然,怎么天上掉馅饼会偏偏砸中你。可你知道这东西的份量,你希望通过我尽快整垮于南望,弄清尤海死因,拯救你姐姐,别的你都不在意。现在举报材料上去,我已经开始受到于南望追杀,你知道这些东西都生效了,这才告诉我。”

    “抱歉。”五月的声音很轻,“那时我确实没对你坦白。后来再找那人,也找不到了。”

    “嘘——”白还歌止住五月的道歉,仍然盯着面碗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份材料牵涉的数额远超宝鸿业集团里于南望个人可使用的份额,花钱渠道不违法,打赏金额模糊不公开,来源难以查证,这不是嫖资这是洗钱。他为什么要洗钱?毒品?涉黑?走私?恐怖活动?还是搞金融诈骗?宝鸿业集团有实业,多年来财报清清楚楚是纳税大户,虽然现在实业艰难,毕竟倒驴不倒架,申请一个项目就能盘活整个公司。他要申请,向哪里申请?只能向他上头有权势的人申请,有权势的人怎么获利?不能光指望于南望这一处获利,所有贪污受贿的钱,都需要洗,自己不能洗,就安排于南望来洗!”

    五月听得目瞪口呆,白还歌越说越快:“这件事肯定是被人盯上了,所以才会注意收集对于南望不利的证据。不但注意这件事,还注意到我和你都在注意于南望,所以才会把证据交给你,再由你交给我。能弄到这样证据的不是一般人,手中肯定有相当权势和人脉。于南望不是为自己洗钱,攻击他洗钱的人,目标也不是于南望,而是于南望背后的高层!咱们现在等于直接和于南望的后台为敌!”

    他松开五月的手,低头沉思一秒,深深吸口气道:“这件事怪不得你,其实我和你一样,明知这材料来得蹊跷,为了给于南望致命一击,也就顾不得这把刀是谁递过来的,后面有多少凶险。虽然是被人当枪使了,不过我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给你五分钟把财物收拾收拾,咱们得赶紧走!”

    他站起身迅速穿大衣,五月惊道:“于南望会一直杀到这里来吗?”

    “不是于南望,是于南望后台的对手。凶手作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凶器,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拿上车钥匙,带上所有现金,必须马上走!于南望都能想到杀我灭口,给你资料的人深谋远虑,绝不会错手一步。”

    五月定定神,不再发问,匆忙收拾了一点财物,连白还歌那套材料都背在小包里。白还歌几步走到门边刚要拉门,突然趴在门上听了听,扭头向五月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五月很懂事,即刻贴在白还歌身后。白还歌回头低声问:“窗户能跑吗?”

    “这个隔间不行,隔壁的窗户可以跳到楼下阳台上,再从阳台上爬下去。”

    “咱们都出不了自己的门,怎么去隔壁?”

    “这些隔断都是胶合板打的,一踹就开。”

    “隔壁的人呢?”

    “这时间都在夜总会上班,哪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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