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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47

    望蓝歌 作者:丁九丁

    分卷阅读47

    对方没吭声,于南望无奈道:“伯父,您能给谭副市长批张条子也好,提前结款,我这里现在真的需要。”

    对方沉吟两秒道:“小于啊,你有些困难,我是清楚的,但你,有这个能力解决。关键时刻,一切,从大局出发,小于,不要想,规矩外的东西,那不好。”

    对方又强调一遍:“不要想,规矩之外的东西,那不好的。”说完不等于南望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于南望握着冰冷的手机站在回廊下呆呆地伫立了好一阵子,这才迈着机械的步伐向楼上走去。刘管家慌忙拽着狗跑回来伺候听招呼,却见于南望一脸惨笑,刘管家上前搀扶:“于总,于总?您这是冻着了?”

    于南望喃喃地道:“只有精神,没有政策,越是关键时刻越要严防死守越不上补给。”仰头向天吞了几片雪花,从身旁树上抓下一把雪来揉了个球塞在嘴里使劲儿啃了一口,嚼着咽了,恶狠狠地道:“妈的,先撤文苑和梅园的钱过来,大不了晚些交房怕什么,买房的翻不了天!”

    刘管家被于南望狰狞的眼神吓得打了个立正,连连答应着去了,于南望抬头看着自己卧室灯光,想着祁蓝正在屋子里等他,突然浑身一阵燥热,胡乱把头上脸上的雪抹了一把,拔腿就往楼上冲。

    他太需要祁蓝这剂强心针了。

    于南望进屋的时候看见祁蓝靠坐在床头发呆,大概药效发作,脸没有刚才那么红,眼睛却没有平时黑亮的活气,听见于南望进来,侧头看他一眼,勉强笑笑算打过招呼。

    白还歌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戳着祁蓝的心窝子,戳得嘶嘶冒血,四面透风,然而白还歌只是说出来自己在做的事,他没说错。

    难道自己做错了?

    到底哪里错了。

    他没有谈过一次认真的恋爱,第一次就把自己谈得焦头烂额,进退无路,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何况里面还搅着不止一桩命案。他的恋爱从开始就伴随着各种命案,即使作为刑警,这种概率也太高了些。

    于南望看出祁蓝情绪不对,精神头还不如他下楼之前,面容憔悴眼神放空,看着心疼。自己刚才在楼下一股子邪火渐渐散了,裤裆里那玩意儿也软了,走过去泡了一朵金丝贡菊端给祁蓝:“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身上没劲。”祁蓝声音不大,意兴阑珊。

    “先别想了,喝点水早点睡吧,睡醒了好好吃一顿,什么事都好了,嗯?”

    祁蓝没说什么,接过杯子沾沾嘴唇放下,于南望帮他把被子拉好,关了灯在他身后陪他躺着,躺了好半天,听祁蓝呼吸均匀下来,已经睡着了,于南望蹑手蹑脚地起身去祁蓝口袋里摸,摸到祁蓝的手机掏出来,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于南望眼睛一转,闪身到卧室外去开了机,翻通话记录,最后一个通话记录还是昨天的,于南望又翻信息,信息也没什么,点开微信,微信上除了几个同事就是他,最上面还是他给祁蓝发红包的记录。

    什么都没有,于南望反而有些隐隐发慌,他蹑手蹑脚下了一层楼喊刘管家,刘管家颠儿颠儿地来了:“于总?”

    “你叫人查一下这个号码,就今天的通话记录调出来,快!”于南望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个号码给刘管家,刘管家赶紧去布置,于南望随便向后靠坐在一处飘窗前,撩起窗纱望着窗外的夜空,心里莫名烦躁,像是眼见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而自己面对来不及收割的稻田几乎束手无策。

    他抽了两根烟,刘管家回来了,递给于南望一张传真,上面是通话记录。于南望接过来的时候,手有些抖,他从最下面看起,第一行就是今晚的通话记录,56秒。

    通话方的号码他记得很清楚,他曾给那号码发过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发过去,带着轻蔑带着嘲笑带着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一丝恶毒,现在这号码每一个数字都像是在嘲笑他高兴得太早。

    祁蓝果然是给白还歌打电话了。

    果然给白还歌打电话了!!

    于南望料到祁蓝一定会给白还歌打电话,他把祁蓝从宿舍带走的行径几如绑架,祁蓝不可能不跟白还歌联系。而白还歌现在像个王八一样,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撕咬在于南望身后,咬不着于南望就在祁蓝身上找突破口。他袖口中抖出的解剖刀又薄又亮,架在自己脖子上时寒气森森,那时的表情像恨不得把手中刀换成嘴里牙咬过来。于南望确信如果祁蓝真的因自己受委屈,白还歌的刀也会真的捅过来。那小子着实是个美人,也着实是个狠角色。

    他们隔空在祁蓝身上对弈,硝烟四起无声无息,于南望以前没把白还歌当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一个小小的法医,资源太弱了,除了会戳尸体,他还能干什么?然而现在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下一步棋,因为棋盘有了自己的思维。

    他实在没想到祁蓝竟然会删除和白还歌的通话记录,还特地把手机关了放回原处,做戏能做全套,这傻子怎么突然会跟自己玩心眼了?

    于南望的大脑飞快地转着,种种预想在大脑深处搅动飞旋,一阵子清晰一阵子模糊,似乎有点失控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像一口没去净壳的稻谷,又粗又锋利,硌着嗓子,喘气都有些艰难。

    祁蓝知道他和白还歌三人处在同一时空的气氛总是尴尬而暧昧,即使是两人相对提起另一个人的名字也能造成这种效果。然而祁蓝总认为白还歌是他的好兄弟,这一点傻气傻得无比珍贵,让于南望很是感动又庆幸。

    他突然不傻了?还是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意识到了些什么?毕竟这男人是个优秀的刑警,他很聪明,只是没有恋爱经验,恋爱中的人被荷尔蒙耍弄着,总是格外蠢一点,可一旦聪明起来……于南望打了个寒颤,他不怕别的,怕的是祁蓝聪明起来看透这一切,自己精心打造的幻境会被从内部击成齑粉,从此他们除了以警察与罪犯的身份对峙,再无其他交集,他将彻底失去祁蓝!

    于南望手心里出了汗,他把那张传真揉成一团,湿纸上带下来许多碎屑粘在掌心,他丢掉废纸团去洗手,冷静了片刻,决定先不动声色地观察几天。祁蓝就算怀疑什么,也没有真凭实据,至关重要的是自己绝不能乱了阵脚。

    第80章

    可是想起祁蓝可能与自己分手甚至反目,于南望心底就一阵阵惶恐、抽搐,他打心底往外怕那个结局,好像从离开幼儿期就没那么怕过,像是要被什么抽掉骨头丢到深渊里去一样,怕得后颈僵直,血液冰冷。

    他慢慢走回卧室去,隔着门缝看看,祁蓝仍然在睡,一点柔光透过门缝打在他脸上,不顽皮不瞪眼不笑的时候,两道浓眉笼着挺直的鼻梁,睡得一脸严肃,像醒来就要去参加高考的学生。

    于南望看着看着,心底有股凉凉的潮水漫上来,漫过一片罩着月光的沙滩,漫过嶙峋的礁石,潮声低回,沙滩湿软,他咬了咬嘴唇,把手机放回去,仍旧是回到祁蓝身后躺下将手搭在祁蓝的腰上睡了。

    祁蓝慢慢睁开眼睛,听着身后于南望的呼吸慢慢从紧张到平缓,自己静静地望着卧室角落里的小夜灯出神。

    祁蓝没睡着,他一直都没睡着。

    祁蓝起床时是早晨六点半,翻身下地去浴室冲澡,于南望惊醒,追着他半跌半爬地拦着:“喂、喂你退烧了吗就去洗澡!”

    “退了。”祁蓝感觉踩在地上还是有点儿飘,咬牙扛着,“没事,冲个澡精神好点儿。”

    “行,那你洗完澡咱们去吃饭,吃完早饭你再睡。”

    “什么再睡。”祁蓝已经站在花洒下开始冲头发,“该上班了。”

    于南望把浴室门拉开:“能不能别这么劳模?缺你一个,刑警队塌不了!”

    “一共就这么些人,还赶上命案,我歇一天可以了。”祁蓝在头上用力搓出大把白色泡沫,洗得泡沫横飞。于南望道:“你病没好利索呢,去了不怕累趴下给别人添乱啊?”

    “一会儿我吃片布洛芬压着点儿,没事。”

    于南望没辙了,他总不能爬祁蓝背上去扣着他别走,担心他没痊愈只是一方面,更担心的是白还歌那小子不知憋着什么坏,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攻击,祁蓝昨天夜里删通话记录这事儿让于南望老大忐忑不安,只好赶紧通知厨房备餐。

    祁蓝三分钟洗完出来,于南望给他披上浴巾,祁蓝擦着头上的水道:“我没事,你别这么盯着我,一个小感冒,你这么紧张,就好像我缺胳膊少腿一样。”

    于南望一肚子没好气:“就干你们这行致死率致残率这么高,你还哪儿危险就抢着往哪儿冲,病着都拦不住,保不齐哪天就挨上了,我不得提前操练操练怎么伺候爷啊!”

    祁蓝拿白眼翻他,于南望不服气地瞪回去,他昨晚没睡好,眼睛有些肿,形象比起平时的风流倜傥着实要打个七折。祁蓝心软了,拍拍于南望:“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去上班,又不是上战场,你看你,瞎较什么劲。”伸手在于南望脸上后颈上搓了几把,又摸他头,犹如撸一只气呼呼的猫。

    于南望被他摸得没了脾气,给祁蓝找身衣服,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吃饭,刚下楼,刘管家慌慌张张跑上来,点点头道:“于总,于总,那个……”看一眼祁蓝,于南望道:“生意的事情等我吃完饭再说。”

    “不是,那个……是有人找……”

    “不是我妈一律免谈。”

    “不是夫人。”刘管家苦着脸道,“那人是要见祁队长,我说有公事白天去刑警队找,那人说他就是从刑警队来的,知道祁队长不舒服,特地上门来探望。”

    于南望的眸子中蓦然射出两道精光,祁蓝怔了怔道:“他叫什么?”

    “说是姓白。”

    “白还歌?”祁蓝的声音颇有几分喜出望外,抢着往楼梯下面跑,刘管家看着于总在祁蓝身后脸黑得快要滴水,嗫嚅着解释:“他五点多就在这里等了,说祁队长电话打不通,门岗一直拦着他,刚刚才跟我说。我是请白警官回去来着,他说让我想想祁队长知道他被我轰回去的后果……”

    于南望无计可施,苦笑着从鼻子里哼一声,转身回卧室去了。

    祁蓝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跑,远远地看见白还歌正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向这边望,半边脸藏在大披肩里,鼻尖冻得有些发青,刘管家早拿对讲机一叠声地喊门岗快请白警官进来。

    大铁门徐徐打开,祁蓝跑到门外一把握住白还歌的手道:“你怎么来了?”

    “来慰问一下病号。”白还歌淡淡回答,睫毛上挂一点霜。祁蓝咽了口唾沫,尴尬笑道:“别,你说是慰问,我看这眼神怎么像问罪呢。”

    “还烧吗?”白还歌摘下手套塞给祁蓝拿着,双手互搓几下,放在唇边哈气,祁蓝道:“不烧了,我正准备回队里上班呢,你不来我也马上就回去了。”

    “我站了半天,你不请我进去坐坐?是主人不欢迎我,还是你在这里说不上话呢?”白还歌侧着脸,笑容像早春刚冒出来就被冻住的柳芽一点点,眼睛黑亮黑亮的荡漾着好几重光。

    祁蓝心底莫名其妙发慌,比在大剧院门口被薛小冰堵住的时候慌多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管于南望,直接冲出来迎接还歌,还歌肯定是看见于南望没出来才敲打他。

    他含糊了一秒钟,发现自己此时的角色实在尴尬,手抬起来一点又放下去,打着哈哈道:“这个……这个……你什么时候来的?”

    “可能是五点多吧,”白还歌看看表,“这边风景不错,夜里有月光,天是黑的,山也是黑的,月光沿着山脊绵延,勾出来一条银线,非常美。我想叫你出来看看,可惜电话打不通。”

    祁蓝道:“手机没电了。我也没注意。”

    祁白二人在外面说话,于南望光速回屋洗漱剃须更衣,找冰块敷眼睛。撩起窗帘看一眼大门外,白还歌穿一件暖灰呢子大衣,围一条金驼间棕披肩,底下藏青蓝长裤,很有可能是配了一身西装,长身玉立,修俊得体,正站着跟祁蓝说话。于南望扯开衣柜门,暗骂白还歌太心机,出挑不出错的颜色都被他占全了,自己可不能再选。屏息凝气三秒钟,挑一件橙色衬衫,一条墨绿长裤,外罩莫奈风格睡莲图案毛衣,把头发吹得凌乱些,到抽屉深处去摸了盒高光粉,把颧骨两边都扫了一遍,这才拍拍手下楼。

    他走到门外,见白还歌双手插兜,祁蓝背对着自己不知在说什么,白还歌的表情突然一凝,于南望知道白还歌看见自己了,便大声喊道:“稀客啊,是什么风把白警官吹来了?”

    祁蓝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扭头一看,于南望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先责备祁蓝:“你看你,怎么不知道招呼白警官进去坐,你兄弟不就是我兄弟,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说着半个身子越过祁蓝和白还歌握手,一个劲儿道歉:“不好意思呀白警官,底下人怠慢了。您是贵客啊!请都请不来,还在外面待了半宿,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祁蓝瞠目结舌地看着于南望,不过几分钟时间这家伙就变了身,热情洋溢又俏丽活泼,好像从哪个艺术院校里钻出来的大学生,白还歌笑眯眯地跟于南望握手,口里寒暄:“于总不愧是搞建筑的,别墅建在这里真是风水宝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哈哈哈哈,穷乡僻壤的小地方盖座房子,图个安静。白警官起这么早,用过早点了没有?一起吃点便饭吧。”

    “好啊,那我就多叨扰于总了。”

    “白警官说哪里话,就怕不合您口味,您过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叫厨房认真准备下。”

    “没什么,临时起意来看看祁队长,于总不也是临时起意从宿舍里把祁队长拉过来的?”

    “哈哈哈哈,临时起意真是太有艺术感了,天下事运筹帷幄能成的不稀罕,有趣就有趣在一个机缘凑巧上,白警官认为呢……”

    两人一见如故般并肩往别墅里走,倒把祁蓝甩在后面,祁蓝盯着于南望和白还歌谈得热火朝天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

    刘管家善解人意,跟上来陪着祁蓝走:“祁队长您感觉怎么样,我一会儿叫医生来给您再看看吧,您不知道,这是从北京同仁堂请来的老大夫,有四十年的坐诊经验,看风寒感冒对症下药那是一绝……”

    刘管家打着岔,几个人进了走廊尽头的餐厅。知道一大早就有客上门,圆桌中心新铺设了直径足有一米宽的鲜花台,香气扑鼻。有人上来接着白还歌的披肩和大衣去挂了,另一人接祁蓝的外套,祁蓝摆摆手,随便将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靠背上。

    白还歌对于南望谦让几句落了座,一身藏青蓝西装勾勒得身材青翠挺拔如新树初成,内里米色衬衫,姜黄领带,西服上钉着磨砂微镶碎钻的蓝宝袖扣,衬衫袖口是双折绅士袖圆角的,隐约可见银灰暗花,那袖口妥帖地包裹着白还歌的手腕,手腕比衬衫白了几个色度,手指修长、洁净、有力,一看就是捏惯了刀子的手。

    于南望盯着白还歌的手看了两秒钟,微笑着铺开餐巾,示意侍者上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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