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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5 章

    江湖誓 作者:月名

    第 115 章

    掏出怀中的一本蓝皮薄书,一页页的翻著,书侧早已因他日夜的翻阅而有些破烂,泛黄的书页上没有长篇大论,只写了一个个名字,许多名字已让朱砂划去,这些人……当年攻入无圣盟的这些人,他将他们的名字写在书册上,一个一个的杀死,不放过任何一个,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宣泄他心中的恨,若不是这些人、若不是这些人,他与乐清文应该在远方笑著,他不能原谅这些人!

    书册翻到最後一页,却只写了一个名字,乐清文,他的手指划过那已快淡去的墨迹,他几乎已经忘了当年是用什麽样的心情写下这个名字,但每每翻到这一页却只觉得想哭,他不原谅那些使他们分开的人,也不能原谅乐清文,越是恨他就越是想要爱他、越是爱他就越是不得不的恨他,他老想著总有一天要结束这样的日子,也许他可以亲手杀了乐清文,又或许自己将会死在正道的手中。

    他知道,知道乐清文的选择,如果是他也会这麽做,但是理智上了解,骨子里却喧闹著苦痛叫嚣著解脱,无论如何,他总不能原谅会这样想著的自己……他掩住双眼,不去看窗外洒进的月光。

    慕吟掀开被子,静静的下了床,从背後抱住步云缺,不用看他也知道,步云缺又哭了,步云缺总是哭,他说这些泪水其实是那个人的,因为那个人不能哭,他们约定过的,所以他代替那个人哭,每次想起那个人时,步云缺总是会哭,一个大男人哭成那个模样,他却不觉得好笑,只觉得好怜惜。

    步云缺,不要看了,我们睡觉了好不好?

    揉了揉慕吟乌黑的长发,他点点头。

    江湖誓 六十七

    看著已然熟睡的慕吟,步云缺无法移开目光,其实带著他并不妥,自己浪荡江湖、仇家甚多,带著一个孩子实在累赘,但他却放不下这个孩子,其实当年也不是真心的想救他,如果不是在那个桃花盛开之处、如果不是想念啃蚀了身与心,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双眼与黑发……慕吟闭著眼,沈沈地睡著,步云缺的指轻轻划过他的眼眸,想起那美丽的冰蓝眼瞳,而慕吟乌黑柔软的长发散在枕上,其实他不是那麽像乐清文,乐清文的眼眸更黑亮、长发更轻柔,但所有美丽的事物都会让他联想到乐清文,只是因为这样心便柔软了,抱起慕吟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为什麽乐清文抱著他的孩子时会那样笑?原来,有个寄托是好的,总强过日日夜夜无所适从的思念。

    步云缺与慕吟就这样走过许久,他们的足迹踏遍了江湖的每一处,偶尔带著斑斑血迹、偶尔则泛著桃花香气,慕吟越来越高,却同样依恋步云缺,他不练刀,改而练剑,步云缺想著当年记得的鸣麒剑法,加以无圣盟的心法教他,慕吟竟也自创了一路剑式,喝著酒,步云缺总想,如果乐清文见了慕吟会说什麽,会不会像当年一样笑著?

    岁月,便在无止尽的想念中蔓延……他与乐清文都缓缓老去,青丝成灰、过往如梦,就因为曾经深深的爱过、笑过,所以寂寞更深、更浓,他想念乐清文,而时间不为谁停留,江湖依旧深,当年的誓言却还在遥不可及的远方闪耀著不可直视的光芒。

    也许总会有这麽一天,他终於能够放下一切,等待著追逐那个誓言。

    总会有这麽一天……他早就想到会有这麽一天,自他重出江湖,他便想过这麽一天,银刀脱手,沈重身躯倒落黄土,他却不可自已的笑了。

    而前方奔来的慕吟大喊著他的名字。步云缺!

    他是十步惊红·步云缺,他重出江湖的那一天,呛狂的踏碎了十大庄主之一,许磔义的头颅,用他的脑浆与鲜血在瑾然山庄的大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於是,江湖为之动盪,他一个一个的找上当年灭无圣盟的正道之人,所有人都怕,怕下一个便是自己,正道派出了人追捕他,一面猜测是否有人冒用他的名号、一面喃喃地将猜疑的视线投向鸣麒的乐清文,他还记得,那时他曾闯入鸣麒山庄,慕吟总说他与乐清文曾经靠得那麽近,他想说慕吟错了,他与乐清文最靠近的不是那一天,而是他闯入鸣麒山庄的那一回,他站在树上,看见乐清文在观星楼上专注地看著手中神秘的信函,不久便划起火折子将信烧毁,然後,他看见乐清文笑了,那麽开心的笑著,笑靥却透著些许清明的疯狂与苦痛,於是他转身离开鸣麒山庄,一个一个,杀得更狂!

    慕吟经常这麽说,像他举止这麽猖狂、这麽明目张胆,毫不留心自己踪迹,甚至还曾与正道数人正面对上,偶尔还老往正道聚集的地方跑,只为了看看那个人,这麽久了竟然还没被正道抓到,可见正道之人都是草包!那时,他只是一笑带过,其实他也曾奇怪过,他的确是四处为家,但并不特别留心周遭,可正道的人却总是与他错过,他没有多想,只是更专注的去杀人,一步、两步,十步之内,便要对方人头落地,他的仇人越来越少,直到那一天,鹤然庄主冒亭湘的确有两把刷子,那是他重出江湖以来第一次陷入苦战,他的刀法不够、不够杀了冒亭湘,於是他用了鸣麒剑法,以刀使剑的确可笑,可是他赢了,冒亭湘死前还向他求饶,但他没有任何迟疑地持刀砍下他的头,染了一身血迹的他奔回露宿的树林,慕吟慌乱的扶起满身是伤的他,身後有追兵赶来,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慕吟带著他逃跑,手那麽冰冷的,却坚持地扶著他,那一夜,他终於还是逃过。

    可总也有逃不过的时候……听说乐清文去了一个地方,他突然有些不好的想法,除非必要,否则乐清文极少离开鸣麒山庄,若非为了正道的集会,乐清文的生活几乎是非常固定的,因此他急急地带著慕吟想赶往那处城镇,慕吟说要去采买些东西,於是他让慕吟去了,自己留在暂居了一个多月的屋子里擦著他的刀,突然,他感到树林中突来一阵不寻常的动静,他走出草屋,面对熟悉的或不熟悉的那数十人,静静地勾起一抹笑。

    一个、两个,敌人像是永远不会减少,他却只有一个人,但他庆幸慕吟不在这里,可是他不知道慕吟什麽时候会回来,这群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道的人其实比他更残忍,一如他们手上不断洒出的毒粉,他们不会放过慕吟,於是他杀得更快更疯更急,迅疾的速度大量地消耗了他的体力,许多人随著他的刀势而倒下,但他身上的伤口也不断的在增加,血不停的流,他却还是想著乐清文,他知道乐清文参加过不少正道名为诛邪的战役,他是否也在这样的交战中挥洒著血与汗,那时的他,又在想些什麽?

    人减少了,即使没死也身受重伤,再也无力向他攻击,可是他的衣裳已经让血染红,身体那麽冰冷,他甚至第一次觉得手中的刀重得让他握不住……然後他看见慕吟的身影,他还想再战,但银刀已经脱手,他倒落地面之际看见正道攻向慕吟,而慕吟嘶吼著拔出长剑,疯狂地杀死那些人,一个也不放过,步云缺想,自己杀死仇人的表情是不是就和眼前的少年相同?

    步云缺!慕吟抱住了他,步云缺身上的血染红了他,他急著想撑起他,必须去找大夫、必须去找大夫……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颤抖。

    步云缺抓著他的手,嘴里溢出黑色的血,几乎什麽都看不清了,却有一个身影变得那样鲜明,那个人穿著月色的白衣,站在满山烂漫的樱花中对他伸出了手,看著,他甚至笑了,那是他们的承诺,他们约好要走到远方、约好要去看那年年盛开的樱花与桃花,乐清文向他说一辈子,而他亲吻著他的手掌立下誓言,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可是他们终究在这个江湖中错过彼此,仔细想想那些仇人的鲜血其实什麽也唤不回,如果可以,他宁愿拿一切去交换他们的未来,可是没有人能够帮他们,无论他如何祈祷如何哀求,天地只是漠然无声。

    纪倵……他知道,虽然乐清文没有说,但其实他很怕寂寞,他总是看见他在正道众人的拥戴之中却寞然的敛起微笑,看著远方的双眼透著冷淡的寂然,他的纪倵就像是月亮,在每个夜里闪耀著无尽的寂寞,纪倵……他曾想夺走他、他多想夺走他!

    可是他办不到,因为乐清文不会愿意,他知道,如果他是乐清文他也会这麽选择,即使他并不真的明确清楚乐清文究竟做了什麽,但他知道乐清文一直在保护他,一如他曾经立下的誓言。

    什麽时候才能结束呢?这样荒谬的一生,没有需要真心企求的事物,因为所有想要的都得不到,这麽贫瘠荒凉的人生,终於可以结束了,如果把血流乾,是不是就可以轻松一些,当生命终止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纪倵!终於……他终於可以实现那个诺言,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遇见乐清文那一年,他二十有三,时间漫漫而去,他已四十又五,拥有乐清文的时间那麽短,而分离太长,他终於等到这一刻。

    纪倵……黄泉路上,我……等你!

    江湖誓 六十八

    鸣麒山庄。

    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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