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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生活顾问第39部分阅读

    北宋生活顾问 作者:肉书屋

    北宋生活顾问第39部分阅读

    得牛夫人咒骂不停。

    杨升正躲得欢,忽地瞟见金宝在门口与他打眼色,心知有事,便胡乱叫道:“娘,你要生意回转,也并不是没得办法。”

    牛夫人晓得她这儿子,虽吊儿郎当,头脑还是有的,便住了手,气喘吁吁地扶着博古架问道:“你有甚么馊主意,且讲来听听。”

    杨升急着出门向杨升问究竟,胡诌道:“你去向外甥媳妇赔个礼道个歉,叫东京城里的人都瞧见你们和好了,万事就解决了。”

    牛夫人闻言更气,手一举,已没剩几根鸡毛的鸡毛掸子,又朝杨升身上招呼过来,骂道:“好你个混小子,我身为长辈,叫我去向她赔礼?”

    杨升一面躲,一面道:“她虽是晚辈,却是官宦夫人,咱们若不是亲戚,娘你见了她,还得行礼呢。”

    牛夫人一愣,突然两行泪流了下来:“都怪你爹去的早,生计无奈,入了商籍,不然我也算个官宦夫人呢。”

    杨升见母亲伤心,不好再躲,忙上前去搀她。牛夫人生性好强,推开他的手,道:“你接着出去犯浑,我去自歇一歇 。”

    金宝连忙过去扶她回卧房,路过杨升身旁,迅速低声吐出一词:“袁六。”

    杨升了解,待牛夫人回房,一溜烟跑到二门外,袁六果然在那里候着,见他前来,忙附耳过来,小声道:“少爷,兰芝方才稍信来,称牛大力又来调戏她。”

    牛大力乃杨升表兄,牛夫人哥哥的儿子,杨升闻言,双眼圆瞪,怒道一声“欺人太甚”,朝外冲去。到得兰芝住处,牛大力已是趣闻 ,兰芝扑到杨升怀里,哭道:“少爷,他成天来扰,如何是好。”

    杨升抚慰了她几句,转身又朝牛家跑,叫出牛大力,二话不说,先一拳挥过去,直击他鼻子,顿时鲜血淋漓。

    牛大力吃痛,伸手一抹,满手是血,登时吓得哭叫起来,一面朝家中跑,一面叫道:“我要去告诉爹娘,叫他们评评理。”

    牛大力爹娘,乃是牛夫人哥嫂,他们知晓,可不就等于牛夫人知晓了,杨升不敢冒险,连忙追过去,扯住牛大力,道:“亏得你还是我表兄,做人忒不厚道,跟踪我到兰芝处也就罢了,竟然还去调戏她,你到底有无把我放在眼里?”

    牛大力觉得十分委屈,捂着淌血的鼻子道:“你还晓得我是你表兄?为个伎女就能把我打成这样。”

    杨升吼道:“是你调戏她在先。”

    牛大力道:“你那兰芝,不知被多少调戏过,你怎地不一一打回去,就晓得欺负我。”

    此话戳中杨升深埋心中的痛,忍不住朝他胸前又补了一拳。牛大力再次哭喊起来,又要朝家中跑,杨升拽住他道:“你要甚么伎女,我买了来送你,但兰芝不行,你若再碰她一下,小心我剁掉你的手。”

    第一百五十八章娶妻协议

    牛大力梗着脖子道:“兰芝不一样是伎女,凭啥你能碰,我就不能碰?别的伎女我还就不要了,就要兰芝。”

    面对如此不讲理的人,杨升气结:“她是我的女人,你不晓得?”

    牛大力嗤笑道:“你的女人?把卖身契拿来与我看。”

    杨升语塞,兰芝虽被原先的银主赶出,但并未将卖身契还给她,简而言之,她如今还是伎女,主人却不是杨升

    牛大力见杨升讲不出话来,洋洋自得,道:“既然没得卖身契,那兰芝就算不得你的人,既然不是你的人,凭甚么不让我碰?告诉你,我不但要碰,还要把她接进家里去。”

    杨升威胁他道:“别忘了我们杨家有做官的亲戚,你别惹恼了我。”

    牛大力打断他道:“你们家不就两门官亲么,一个远在衢州,另一个虽在跟前,但人人都晓得,你们才刚闹翻了,他们不来寻你们麻烦,就该高呼万幸,还敢寻来做靠山?”

    牛大力虽浑,讲的话却句句在理,杨升再一次语塞,就不免抱怨牛夫人与张仲微家把关系闹僵,弄得现在连个撑腰的人都无。他现在就想回去劝牛夫人,让她上张仲微家去缓解关系,不过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安抚牛大力,因为他又在嚷嚷,要回去向父母告状,还要将杨升欺负他的事,告诉他的姑姑牛夫人。

    杨升故作亲热,搂住牛大力肩膀,问道:“表兄,你要我怎样,才肯放过兰芝?”

    牛大力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道:“你能开甚么价码?论钱财,你家没我家多,论权势,我爹还捐了个官在身上呢,你全家都是布衣。”

    杨升一愣,还真是这样,他的确拿不出甚么具有诱惑力的物事来,不禁懊恼,都道牛大力人蠢,为何到了他面前,脑子比谁都灵光?

    牛大力也搂住他肩头,笑道:“表弟,你也莫太小气,那兰芝不过是个伎女,就是借我玩两天又怎地,待我兴致过了,一定原封 不动还给你。”他见杨升的脸色越来越糟糕,连忙补充道:“不仅还你,还多送两个。”

    杨升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揍他的冲动,正色道:“表兄,我是想迎娶兰芝作正妻的,这样的玩笑,开不得。”

    牛大力张大了嘴,惊讶道:“我玩笑?我看你才是玩笑,这都多少年了,怎地还把这话挂在嘴上。”

    杨升盯住他眼睛,认真道:“我是说真的。”

    牛大力一阵大笑:“你就白日做梦罢,娶兰芝,别说你娘,我都不会答应,我可不愿管一名伎女叫弟妹。”

    杨升道:“管你愿不愿意,兰芝都是你未来的表弟妹,你对她尊重些。”

    牛大力捧腹,笑得喘不过气来,指着他道:“好,好,好,我等你一个月,若一个月后你还没将她娶进门,我就将她收进房。”

    在一个月内娶兰芝,杨升可没有把握,不过能赢来一时安宁,还是不错的,他想了想,道:“一个月太短,一年。”

    牛大力摇头:“两个月。”

    杨升:“十一个月。”

    牛大力:“三个月。”

    ……

    二人一阵讨价还价,最终达成折中协议,以半年为期,若半年内杨升还没办法娶兰芝过门,她便归牛大力所有。

    杨升暂时稳住牛大力,与其分别后,直奔家中,劝说牛夫人去张仲微家赔礼道歉,修复关系。

    牛夫人才被他气到,还躺在榻上缓气儿,就又见他来讲这个,立时火大,指着他唤金宝:“去替我打这个不肖子。”

    金宝哪里敢打杨升,但牛夫人的命令,若不服从,下人挨打的人,就是她。于是只好硬着头发上前,装模作样朝杨升身上拍了两下。牛夫人犹觉不解恨,连声叫道:“取家伙来打。”

    金宝只好去寻了柄条尺来,朝杨升胳膊上敲了两下,牛夫人还在喊打,金宝劝道:“夫人,少爷已晓得错了,暂且放过他罢。”

    牛夫人竖起眉毛,骂她道:“小马蚤蹄子,你为甚么替少爷讲话,莫非是看上了他?”

    金宝连声称不敢,牛夫人已伸出了手,朝她身上拧了好几下。杨升瞧得直皱眉,一语不发,转身就走。他回到自己房内,心想劝牛夫人去道歉,看来是行不通了,不如自己去,也是一样的。既然是道歉,就得备份像样的礼,最近杨家生意惨淡,杨升已有好久没从牛夫人那里领到零花钱,数了数自己的积蓄,又少得可怜,只好在卧房中搜罗一番,偷偷将些值钱的家伙装起,当作礼物送到了张仲微家。

    他挑的时候不错,正是张仲微在家,不然林依肯定不会见。张仲微请他到里间坐下,道:“舅舅今日怎么有空到我家坐坐?”

    杨升诚恳道:“我是来特意向你赔礼的了。”

    张仲微忙道:“你是长辈,这话我怎么敢当。”

    杨升叹道:“现如今不管我去哪个酒楼,都只有被拒之门外的份,真是苦不堪言,我知道是我们错在先,怪不得你们恼怒发,只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回。”

    张仲微挠了挠脑袋,诚实道:“我们并没有恼怒。”

    也是,张家既没上杨家去闹,也没嚷嚷着要找牛夫人算账,罚款的事儿,乃是欧阳府尹发的话,衙役执行的,那些罚 来的钱,张家也并未捞着好处,全部是充了公,因此张仲微说他没有恼怒,杨升还真挑不出甚么来。

    此话不通,杨升灵机一动,不再提道歉的话,改口道:“我家有位友人自四川来,捎了好些辣豆瓣,我看你今日就有空,不如到我家去尝尝。”

    张仲微不想去,便扯谎道:“这两日身上不爽利,别把病气带到了你家。”

    杨升道:“正巧我认得一位好郎中,且随我去瞧瞧。”

    张仲微无病,自然不肯去,又再寻不出借口,只好大声唤杨婶来换茶。杨婶听到,连忙走到柜台边上,向林依道:“我才送了茶进去,怎地就要换,只怕是二少爷遇到了难事,二少夫人快进去看看。”

    林依听了,觉着有理,便取来一壶热茶,亲自送进去。杨升晓得张家脚店真正做主的人是林依,见她进来,忙邀请她与张仲微一道上杨家做客。

    林依并不推辞,只问:“劳动舅舅亲自来邀,怎么好意思,不知你此行,是不是外祖母的意思?”

    杨升习惯性的想点头,但忽地警醒,这事儿可说不了谎,不然万一林依去了杨家,牛夫人却不肯出来作陪,怎办?他思来想去,还是只能讲实话:“是我自己来的,我娘也有这意思,只不过……只不过……”

    他下一句,在林依的注视下,讲不下去,磨蹭一时,将牙一咬,把他与牛大力订协议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央道:“这事儿拖了好几年了,外甥、外甥媳妇,你们帮帮我。”

    长情的人难得,更何况对象是那样的身份,林依很有几分佩服,便问道:“舅舅想要我们怎样帮你?”

    杨升见她没有拒绝,喜道:“上我们家吃顿饭便得。”

    林依好笑道:“我倒是愿意去的,就怕还没进门,就被外祖母赶出来。”

    这事儿牛夫人还真做得出来,杨升无言,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咱们到酒楼去坐坐。”

    林依笑道:“依我看,根本不消这样麻烦,舅舅今日到我们家来,肯定不少人都瞧见了,你只要离去时脸上是带笑的,旁人便都明了了。”

    杨升觉得这话不错,大喜,谢过林依,将礼物留下,告辞离去。

    张仲微有些奇怪,与林依道:“我还以为娘子要将他赶出去。 ”

    林依嗔道:“到底是长辈,怎能如此对待, 不论他如今怎样,当初收留我们时,是真心实意的。”

    张仲微却道:“早知外祖母是这样的品行,当初咱们就是睡大街,也不到她家去。”

    林依道:“舅舅一向不理睬家中生意,外祖母行事,他定是不晓得,今日却能以长辈身份来道歉,实属不易,咱们做人不能太过,再说成|人姻缘,美事一桩,是积德的事呢。”

    张仲微忍不住笑起来:“只怕这桩美事,会叫外祖母气得直跳脚。”

    林依笑看他一眼:“我可没这样讲,是你胡诌。”

    青苗卖完盖饭,打烊进来,瞧见地上一只箱子,问道:“二少夫人,何时上街买了这许多物事回来?”

    林依摇头道:“不是我买的,乃是杨少爷送来的礼。”

    青苗很是惊讶,取过剪子拿在手里,怂恿她赶紧开箱,瞧瞧杨家的礼,是真心,还是假意。

    林依点了头,又笑骂:“你这妮了,晓得甚么礼是真心,甚么礼是假意?”

    青苗已是剪断麻绳,掀开了箱子盖儿,叫道:“二少夫人,你来瞧这礼。”

    林依探头一看,两只珍珠地刻花瓶、一只云纹镂空薰炉,余下的几样,她就叫不上名字了,忙唤仲微道:“你是做了官的人,快来瞧瞧这几样名贵物事。”

    第一百五十九章夫人聚会

    张仲微凑过去,觉得越看越眼熟,奇怪道:“这不是舅舅卧房里的摆设?我在他房里见过的。”

    林依恍然,好笑道:“看来他果真是背着外祖母来的,手中无钱备礼,因此把自己房里的物事搜罗了一箱子来,也真是难为他。”

    张仲微道:“只怕外祖母晓得,要责备于他。”

    林依道:“那是肯定的,咱们与他还回去。”她盖好箱子,另取来一条麻绳,原样捆了,再到路边唤了个人力,叫他跟着青苗,把箱子送去杨府。青苗领着那人力,边走边抱怨:“这送的是哪门子的礼,倒要我们自己贴人力钱。”到了杨府门首,她心里还有气,就懒得交行那许多事,只道是送还回来的礼,却没提杨升的名字。杨府乃是牛夫人当家,那看门小厮理所当然地,就把箱子抬到了她面前。

    牛夫人命人开箱,只扫了一眼,就瞧出这是杨升房中之物,立时将他唤了来,劈头盖脸地骂。

    杨升辩解道:“好容易有门做官的亲戚,与他们亲近些,有甚么不好?”

    牛夫人却道:“做官又如何,他们只顾着自己赚钱,可曾与咱们的生意添一份助力?再说,我咽不下这口气。”

    杨升嘀咕道:“家中生意已然不如以前,我劝你老人家,该咽的气,还是得咽了,莫要意气用事。”

    牛夫人听了这话,却笑了:“你也太小瞧你娘,以为离了张二郎那芝麻大点的小官,就成不了事么?”

    杨升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正要问详细,金宝进来,禀道:“夫人,王翰林夫人的轿子,已到二门了。”

    牛夫人欢喜起身,连声吩咐:“快快请进来。”

    杨升见牛夫人有客要待,心想这是溜出去的好时机,于是连忙转身,一溜烟跑出门去瞧兰芝了。

    且说青苗办完差事回到家中,还在抱怨:“一份礼没收着,倒贴几文钱,还白送杨少爷一人情。”

    林依安慰她道:“只要咱们生意好,理那许多作甚。”

    这话在理,青苗又有了干劲,与杨婶帮忙去了。

    林依与牛夫人的那场官司,出人意料的,造成极大的广告效应,许多酒家都在琢磨,一定是娘子店的生意好,二人才争到对簿公堂,既然有钱赚,大家都想分一杯羹,不出一个月,东京城的娘子店,如同雨后春笋,一夜之间冒出十来家来。所幸林依本身是宦官夫人,那稍微讲究些的夫人们,还是爱上她店里来,加之府尹夫人时不时地来坐坐,替她留住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因此虽有竞争,生意也还算过得去。

    生意好转,林依忙碌起来,每日里不但要准备盖饭店的伙食,还要应付脚店客人的要求,十分辛苦。有些客人很不理解,问她为何要拼命挣钱,凭张仲微的俸禄,大家节省些,也不是过不下去。她们不晓得,在林依账本的最后一页,写着这样几个字:努力工作,赚钱买房——林依穿越前,这八个字,记在她职业规划的最后一页,但还没来得及实现,就一头扎到了宋朝,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开了玩笑,这目标,在千年后没能完成,却挪到这千年前来了。

    她日夜辛劳,张仲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每自翰林院回家,便自动自觉到后面帮忙,但林依亦心疼他当差辛苦,总将他赶出厨房去。

    转眼到了发放俸禄的时间,张仲微将四贯钱带回家,交与林依,惭愧道:“当差一个月,只有这几个钱,实在愧对娘子。”

    林依接过钱,笑道:“你的功用,不在于此,因此不必难过,你想想,若不是你有官职在身,咱们就打不赢官司,生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

    这是实话,若无张仲微的身份在,张家脚店或许挺不到现在,张仲微稍感安慰,将林依的手放在掌心握了握,又道:“同僚们都领了俸禄,相约凑份子吃酒,我还在犹豫去不去。”

    林依当即数了钱出来与他,道:“交际还是要的,为人随和些,莫要格格不入。”

    张仲微应了,接过钱放好,自觉保证道:“你放心,我不叫伎女。”

    林依冲他一笑,收好他的俸禄,自去厨下忙活。

    过了三两日,张仲微休假,与同僚们上酒楼去吃酒,林依则照常在店中照料生意,她刚炒完两份盖饭,想要歇一歇,就听得杨婶在唤,走到店中一看,原来是府尹夫人来了。

    府尹夫人闻得林依一身油烟味,不经意皱了皱眉,问道:“你究竟是店小二,还是翰林夫人?”

    林依引她到桌前坐了,无奈道:“人手不够,没得办法。”

    府尹夫人再次开口,隐隐有责备之意:“店中生意虽要紧,也别忘了你真正的身份,总在店里忙活,都不出来与其他官宦夫人聚一聚,怎么能成。”

    语气虽有些严厉,却是一片好心来提醒,林依心下感激,却又有些委屈:“老早就听我家官人讲,他那些同僚夫人,最爱集会的,我倒也是想去,盼来盼去,却无人与我下帖子。”

    府尹夫人冷哼道:“翰林院的那帮子人,个个自视清高,眼睛长在额头上,休要理会他们。”说完又问:“明日我们就有集会,我来邀你,如何?”

    林依笑答:“受宠若惊。”

    杨婶照着府尹夫人平时的喜好,端上酒水、下酒菜等,直到看到府尹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笑容,这才退下。

    府尹夫人与林依碰了一杯,道:“我虽邀了你,却并非我做东,因此帖子就不下了。”

    林依好奇问道:“那主人家是谁?”

    府尹夫人在碟子里拣了一块软羊吃了,随口答道:“管他是谁,反正不是你我。”

    这回答让林依感到诧异,又问:“那地点选在何处?”

    府尹夫人笑道:“这般好事,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个,就在你这店里罢。”

    林依尊府尹夫人是位股东,也不谢她,只犹笑道:“府尹夫人可是存了私心了。”

    这话听在府尹夫人耳里,比感谢的话更悦耳,顿时笑容满面,与林依又碰了一杯。

    林依仍旧有些疑惑,一般召集聚会的主人,都对酒水吃食等,有些特定要求,但她却不知主人是谁,怎生是好?

    府尹夫人叫她放宽心,道:“好吃好喝,尽管上,挑贵的,便宜的不要。”

    府尹夫人发过话,林依心里有了底,连声保证,一定让参加聚会的各位夫人满意。府尹夫人叮嘱道:“好几位官宦夫人都要来,她们平日里甚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不会在意酒水好不好,只是来找个乐子,寻个消遣,因此你要多备些棋盘等物,让她们乐呵乐呵。”林依还真不知那些夫人们平日爱好甚么,遂虚心向府尹夫人讨教:“我家只有围棋,不知够不够用。”

    府尹夫人马上回答:“这哪够用,围棋、象棋、弹棋、双陆,都得备着,可惜场地不够大,不能顽射箭。”

    不愧是将门之后,居然惦记着射箭,林依想了想,投壶与射箭,倒也差不多,便提议道:“我准备个铜壶,咱们顽投壶,如何?”

    府尹夫人连声称妙,又道:“我方才讲的那些玩意儿,你 去街上买来备着,钱到时算在酒水里。”

    这也有人付账?林依对这次聚会,越来越好奇。听府尹夫人的口气,是只求高兴,本钱不计,既是花钱,谁人不会,林依当天就将各种棋子儿买了回来,还遣着青苗到勾栏订下一位专会讲故事的女说话人,到时来热闹热闹气氛。

    各色准备停当,第二日,林依在脚店门上挂了打烊招牌,停业一天,清出场地,专门招待各位夫人。巳时,张家脚店前已停了好几乘轿子,几位客人悉数来齐,其中除了一位开封府少尹夫人是新面孔,其余几位都是林依见过的诸翰林夫人。

    店中的长方形桌子,早已拼到了一处,因来客以府尹夫人为尊,便请她上座,府尹夫人却不肯,道:“大伙儿随意聚一聚,这般讲究作甚么,快把桌子挪开来,还照平日的摆放,爱到哪里坐,就到哪里坐。”

    赵翰林夫人劝道:“尊卑有序,礼不可废,还是有个讲究的好。”

    少尹夫人却道:“还是府尹夫人会安排,咱们坐着一张老大的桌子,可怎么下棋作乐?”

    府尹夫人冲少尹夫人轻轻点头,露了笑颜。林依忙指挥杨婶与祝婆婆,将桌子重新归位。赵翰林夫人凑到林依身旁,小声嘀咕:“就属少尹夫人最会溜须拍马。”

    林依不好回话,也不愿回话,但她身份最低,最不开口,显得没礼貌,只好道:“我是头一回见少尹夫人。”

    赵翰林夫人还要再说,孙翰林夫人走过来,强行把她拉走,小声道:“开封府与翰林院,井水不犯河水,你与少尹夫人有甚么争头。”

    府尹夫人与林依暗地里是合作伙伴,却不愿让旁人知道,因此刻意不与她亲近,只让少尹夫人陪坐,林依也十分配合,除了过去敬酒,就只在翰林夫人那两桌打转。

    第一百六十章女人八卦

    赵翰林夫人热情地拉林依到她与孙翰林夫人那桌坐下,笑道:“张翰林夫人好本事,杨家那样大的一家店,就因一官司,差点关门大吉。”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林依顾不得甚么礼貌不礼貌,没有作声。隔壁桌上的黄翰林夫人瞧见,主动出声解围:“杨家是咎由自取,与张翰林夫人倒也没甚么关系。”

    林依因着这话,就势坐了过去,避开赵翰林夫人。黄翰林夫人乐意看到赵翰林夫人吃瘪,笑容满面,与林依道:“多少次都想叫你出来聚一聚,却怕耽误了你的生意。”

    林依玩笑道:“像今日这般,直接到我店里来,就不耽误了。”

    黄翰林夫人道:“放心,咱们官人同在翰林院为官,自然是要照顾你生意的。”

    邓翰林夫人却道:“张翰林夫人,平日里不是咱们不爱来,实在是因为你店里未设济楚阁儿,鱼龙混杂,不好讲话儿了。”

    店内没有包厢,的确是一大问题,但林依目前资金不多,实在解决不了,只能道一声抱歉。

    黄翰林夫人安慰她道:“谁都是从无到有,一步一步慢慢来的,我看你店里生意一向不错,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店面扩一扩了。”

    林依笑着举杯:“承你吉言。”

    三人讲了这一时,同桌的陆翰林夫人,始终只闷头吃酒,一句话也不肯多讲。林依以为是自己哪里招待不周,忙悄声询问黄翰林夫人。

    黄翰林夫人看了陆翰林夫人一眼,借着更衣,把林依拉至店后,方道:“别多心,非是你招待不周,是她自家出了烦心事,上回你家店开张时,她也是一句话也无,你忘了?”

    林依回想一时,的确如此,便问道:“不知陆翰林夫人家出了甚么事,咱们可帮得上忙?”

    邓翰林夫人不知使了甚么借口,也溜了出来,凑到她们近前,接口道:“这事儿咱们可帮不上忙,是他们家走丢了一名妾室,寻了好几个月都没找到人。”

    黄翰林夫人掩口笑道:“你哪里得来的消息,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甚么妾室失踪,是陆翰林夫人编出来哄陆翰林的,那妾室名唤兰芝,当年乃是京城名伎,自从陆翰林买到家里来,陆翰林夫人就看不过眼,一日趁陆翰林不在家,将其赶了出去,陆翰林回来后向她要人,她便谎称是兰芝自己走失。”

    兰芝被杨升藏着呢,自然是轻易找不到的,不过兰芝的银主就是陆翰林,林依倒是没想到。

    邓翰林夫人不解问道:“这样的借口,不是很好?为何陆翰林夫人还闷闷不乐?”

    黄翰林夫人面露不屑道:“没得管住男人的能耐,还要耍手段,怪得了谁?陆翰林因兰芝一事,一直不大搭理她,如今更是各名伎家的常客,陆翰林夫人见他总也不归家,就着起急来,想把兰芝重新找回来,不料兰芝却跟蒸发了似的,怎么找也找不着。”

    林依听到这里,插嘴问道:“朝廷不是有明令,不许官员狎伎的?”

    黄翰林夫人与邓翰林夫人齐齐笑道:“看来因为张翰林才出仕不久,你对官场也不甚了解,那狎伎,除非捉j在床,怎作得了数,朝廷又没说不许官员上伎女家坐坐。”

    林依见她们谈起这类事体,表情轻松,想来都是御夫有道之人,便夸赞了几句。

    邓翰林夫人笑道:“咱们能有甚么本事,做个悍妇罢了,王翰林夫人才是真正的御夫有方,他们家别说妾室,连通房都无,王翰林更是从不踏入伎馆半步。”

    因林依就在一旁,黄翰林夫人便道:“张翰林夫人是否深得王翰林夫人真传,家中也是没个屋里人的。”

    林依可不愿被人把她和王翰林夫人绑在一起,忙道:“我哪能与王翰林夫人相提并论,我们家倒是想养屋里人,只是没钱。”

    黄翰林夫人一笑,道:“咱们出来得久了,赶紧回去罢,免得陆翰林夫人生疑。”

    邓翰林夫人再次与林依抱怨:“你瞧,没得济楚阁儿,就是不方便,大冷天的,咱们要讲悄悄话儿,还得出门来。”

    林依玩笑道:“各位夫人多捧场,让我多赚几个,马上就能设几间济楚阁儿了。”

    几人回到店内,府尹夫人正在同另几位夫人投壶作戏,还有一群娘子围在左右,却是林依不认得的。黄翰林夫人与她介绍道:“那是些商人妇,还有几名小官吏的娘子,来巴结府尹夫人的,你不消理会得。”

    林依点头,随她们一同上前,那群娘子纷纷上前见礼,只见一名穿着打探富贵不凡,开口笑道:“人到得齐了,那咱们都来耍,且拿些彩头作注。”

    各人一听此话,心知肚明,她这是想送钱来了,几位翰林夫人面露笑容,齐齐称赞这主意不错。府尹夫人却跟没听明白似的,笑道:“如此甚好,且取酒来,投输的自饮一杯。”

    夫人们面面相觑,赵翰林夫人道:“吃酒无甚趣味,还是拿钱作赌注的好。”

    “俗气。”府尹夫人丢掉手中竹矢,生起气来,重新坐回酒桌前,不再理她们。

    出主意的华服娘子着慌,忙上前解释:“我们生意人,只认得 钱,无意污了府尹夫人的耳,请夫人原谅。”

    府尹夫人哼了一声,自顾自吃酒。少尹夫人道:“府尹夫人能让你们来,已是与了你们脸面,莫要太过 。”

    华服娘子连连点头,其他娘子则噤若寒蝉,再不敢轻易出声。几位翰林夫人失望回座,脸上大都有不屑神色,性子最直的赵翰林夫人已在口无遮拦,小声嘀咕:“假清高。”

    孙翰林夫人扯了扯她袖子,劝她莫要乱讲话,赵翰林夫人却一副不甘不愿的表情,别过了脸去。

    林依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叫那女说话人上场,讲起故事来,这才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杨婶端上热菜,旋煎羊、盘兔、野鸭肉,北宋餐桌,以牛羊肉为尊,其中由于朝廷保护耕牛,牛肉不是轻易能买得到的,因此有羊肉,已是极好;其次便是鸡鸭鹅等家禽,至于猪肉,是穷人的口食,上不得台面的;且东京城流行吃野味,因此这三道菜一端上来,众人都赞好,连府尹夫人都暗地里冲林依点了点头。

    三张主桌上,数林依辈分最低,她端着酒杯,挨个敬过去,好容易落座,正想吃两筷子菜,那群商人妇与小官吏娘子们又围拢上来,少不得也吃了两杯,幸好这些酒度数都不高,不然真能醉倒。她打发走娘子们,终于安稳坐下来,吃了两口菜,抬眼望去,各位夫人都红光满面,却无一人现出醉意,看来个个都是历练过的,有副好酒量。

    府尹夫人由少尹夫人陪着,听那说话人讲故事,极为专心,林依看见,松了口气,看来今日的安排,还算合她的心意。

    赵翰林夫人大概吃多了几杯,笑问众翰林夫人:“咱们家的老爷少爷们,今日也去酒店吃酒了,不知这会儿在聊些甚么?”

    孙翰林夫人不知她接下来又讲出甚么惊世骇言,忙抢先接住她的话:“都是翰林院同僚,还能讲甚么,左不过是些公事。”

    赵翰林夫人撑着脸,哈哈大笑:“你也太老实,我可不信你家邓翰林这般尽职尽责,酒桌上还谈公事。”

    孙翰林夫人见她果然没得正经话讲,有些着急,连忙唤来杨婶,吩咐道:“赵翰林夫人醉了,煮碗醒酒汤来。”

    邓翰林夫人却故意要逗赵翰林夫人讲话,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探过身子问道:“他们不谈公事,还能谈甚么?”

    赵翰林夫人不顾孙翰林夫人阻挠,挥舞着胳膊道:“一群男人聚到一处,除了聊女人,还能聊甚么?”

    邓翰林夫人目的达成,朝后一缩,把邻桌同样探着头的赵翰林夫人暴露出来,果然,府尹夫人猛一回头,一记凌厉眼神扫来。林依以为府尹夫人要出言斥责,但没想到,她那眼神极快地又收了回去,垂着眼帘,语气温和:“虽是平常集会,但娘子们都在呢,莫要太出格。”

    此话是在告诉赵翰林夫人,这里不仅有她们几个官宦夫人,还有布衣娘子,言语上以身作则,莫要掉了价,失了身份。

    官宦夫人看来都挺在意身份一事,府尹夫人此话一出,各人都状似不经意地与赵翰林夫人划清了界限,黄翰林夫人与邓翰林夫人讲话,孙翰林夫人端起酒杯,去了陆翰林夫人旁边。

    赵翰林夫人觉察出不对劲,十分委屈,挪到林依身旁坐了,道:“一个二个,虚伪得很,面儿妆得正经无比,心里还不知怎么想呢。”

    林依也想离她远些,却不好做得太明显,便道:“府尹夫人也是为了你好,她是不想别的娘子误会你,我想你也愿意她们出了门,在你背后指指点点,是不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偷攒私房

    赵翰林夫人觉得林依的话有道理,略想了想,道:“那我去向府尹夫人道谢。”说着拿起酒杯、酒壶,起身朝府尹夫人那桌去了。

    林依成功将赵翰林夫人从自己身边支走,长出一口气,黄翰林夫人瞧见,暗地里朝她竖了竖拇指。

    邓翰林夫人面有得色,指了一盘新上的下酒菜,招呼大家来吃,几位夫人说笑着,转眼就仿佛忘掉了方才的不快,另起话头,讨论起各自官人俸禄的支配情况来。

    黄翰林夫人道:“我家老爷自留一贯钱自用,其余交与我做家用。”

    陆翰林夫人正与陆翰林冷战,家用钱大概没得多少,勉强笑了笑,没作声。

    邓翰林夫人则得意称:“我家老爷最自觉,俸禄一领到手,直接交与我,一文私房也不攒。”

    黄翰林夫人与陆翰林夫人都不相信,道:“他们在外的应酬不少,荷包里怎么可能不留钱。”

    大宋大概没有甚么收入隐私一说,邓翰林夫人见她们不相信,急着证明,便将邓翰林的收入脱口而出,道:“你们别不相信,真是交给了我。”

    黄翰林夫人与陆翰林夫人齐齐笑出了声:“邓翰林与我们家老爷品阶一样,俸禄怎地少了好 几贯?”

    陆翰林夫人在此事上找到了平衡,又补了一句:“莫不是攒了私房,逛伎馆去了?”

    黄翰林夫人一本正经道:“邓翰林不是那样的人,顶多养了个外室。”

    邓翰林夫人十分尴尬,又不愿跌了面子,分辨道:“我家老爷资历浅,俸禄比你们家老爷少。”

    少尹夫人来敬酒,听到这话,觉得奇怪,就多了句嘴:“俸禄多少,可不管资历的事。”

    邓翰林夫人立时下不来台,狠瞪了她一眼,少尹夫人不知哪里得罪了她,举着酒杯,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正为难,幸好府尹夫人唤她,这才解了僵局,告了个罪,回桌去了。

    邓翰林夫人不再开腔,独自吃闷酒,那捏酒杯的力度,比先前很大了些,林依猜测,等她回家,第一桩事,恐怕就是盘问邓翰林的俸禄去向了。她正琢磨别人,忽听得黄翰林夫人道:“张翰林老实本份是出了名的,他的俸禄,定是全数上交。”

    邓翰林夫人才受了暗气,心情不好,在旁道:“张翰林的俸禄,总共才五贯钱,自然要全交的,不然吃甚么。”

    五贯?昨日张仲微回来,可只交了四贯,是他瞒下了一贯?还是邓翰林夫人故意这样讲?

    林依脑中转瞬好几个念头过去,脸上却若无其事,问道:“邓翰林夫人讲得没错,咱们家贫,若不都拿出来家用,就只能喝西北风了,不过,我家官人领了多少俸禄,邓翰林夫人怎么知道的?”

    这话隐含质问之意,邓翰林夫人却不以为然,道:“百官俸禄,自有等阶,又不是甚么秘密,在座的几位,家中官人大都做过张翰林一样的职位,想必也都知道俸禄是多少。”

    林依一面听她讲,一面留意各翰林夫人的表情,却并未发现有甚么变化,也无人反驳邓翰林的话,她心中那莫名的不安,愈发多了些,难道邓翰林夫人的话是真的?张仲微的俸禄,真的是五贯钱 ?那还有一贯去了何处,为何不告诉她,难道是他攒了私房?

    一贯钱可不少,他瞒下这钱作甚?花天酒地,包养伎女?不会的,张仲微一向老实,断不会有这样的花花心思,林依暗地里替自己打气,但旋即又有个声音冒出来:”东京繁华世界,伎馆遍地,再老实,他也是个男人,在法度和社会规则都纵容的条件下,谁人能保证他不会变质?自从张仲微进京赶考到正式进城,他点滴的改变,林依都看在眼里,头脑灵活了一点,处事圆滑了一点,伶牙俐齿了一点,也不排除……向张家其他男人以及各位同僚,学习了一点。

    林依越朝深处想,越是心烦意乱,抬手一口饮下杯中酒,走到府尹夫人身旁,趁着同桌的少尹夫人不在,问她道:“府尹夫人,欧阳府尹可曾做过翰林编修?”

    府尹夫人答道:“做倒是做过,不过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你问这做甚么?”

    林依扯了个谎,扭捏道:“昨日官人要将俸禄交与我,我顾着面子,不曾收,今日醒转,却想晓得到底有几多。”

    府尹夫人大笑,林依怕引起他人注意,忙道:“我羞着呢,府尹夫人莫要讲出去。”

    府尹夫人笑道:“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他与你钱,为何不收,这与面子甚么干系?”说完回忆一番,道:“若我记得没错,翰林编修的俸禄,是五贯钱。”

    这话如同一支鼓槌,再次将林依的心狠撞了一下,她并不是介意张仲微攒私房,而是对他瞒着自己有芥蒂,回想成亲以来的种种,不禁反思,难道是她管得太严了,适得其反。

    林依故作镇定,在府尹夫人处圆了话,听过她的教诲,重回翰林夫人桌前,陪她们吃酒下棋讲闲话。

    好容易熬到聚会结束,她已是身心疲惫,浑身无力,将外面一摊子丢与杨婶等人去收拾,自己则回到里间,一头倒在了床上。

    张仲微晚上才回来,手中拎了一盒子,进门便叫唤:“娘子,那酒楼的点心好吃,我与你捎了一盒。”

    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林依恨恨想着,没有挪身。张仲微没等到回应,抬起醉眼一看,林依蒙着被子,躺在床上,他唬了一跳,酒意醒了几分,跑上前摸她的额头,问道:“娘子,你怎地了,怎么大白天地睡觉,可是身子不爽利?”

    林依气道:“都甚么时辰了,还大白天。”

    张仲微朝窗外看了看,天色确是有些晚,他自觉理亏,便打开盒子,取出块点心,喂到林依嘴边,讨好道:“娘子,快些尝尝,好吃着呢。”

    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林依将这几个字,再次默念一遍,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的手,突然间脑中却有念头闪过,或许是自己

    北宋生活顾问第3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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