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0章 遇到一次我让你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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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桐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p>
留着她，和大局无碍，但要是就这么杀了她，后面却会惹来一大堆的麻烦。</p>
西陵丰盯了她半晌，最终叹了口气，侧身让了一让。</p>
“后会有期！”沈青桐面上表情不变，略一颔首，款步自他身边行过。</p>
她没走回头路，而是径直前行，闲庭信步一般，慢慢的走过前面的拐角，消失了踪影。</p>
西陵丰的心腹侍卫这才凑上来，忧虑不已的道：“殿下，就这么把她放回去，怕是不妥吧？您的行踪，她会对昭王保密吗？”</p>
西陵丰这才从原处收回目光，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会觉得她能替本王保密？”</p>
那侍卫被他问得愣住：“那您还放她走？”</p>
西陵丰抬头看了眼天色，然后缓慢的吐出一口气，也是举步前行。</p>
他没言语，其他的蓝袍侍卫已经自觉的纷纷隐退。</p>
他也沿着沈青桐走过的那条路，闲散的漫步道：“她说不说的，其实都一样，常贵妃都能瞄上了本宫和母妃，你还当西陵越是个傻的吗？除了本王这一次的行踪——其他的，该知道的他必然早就知道了，横竖这个势不两立的立场已经板上钉钉，这丫头说不说的，也没差！”</p>
那位一直低头跟着他走，听着他说话，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今天这一趟差事办的太玄乎了：“那……今天就这样了？”</p>
西陵丰的唇角微弯，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然后仍是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看上去，心情居然还像是很不错的样子。</p>
这边沈青桐沿着石板路一路慢慢的走。</p>
这寺院的构造并不复杂，后院的道路相通，她还没绕回前院，就已经迎着一个寻找过来的侍卫。</p>
因为等侍卫们挤出了人群，她就已经不见了，这前后一炷香的工夫，这几个侍卫都几乎吓尿了。</p>
见到他家王妃，而且还是毫发无损，神态悠然正在散步的王妃，那侍卫简直就忍不住想要涕泪横流的冲上去抱大腿磕头。</p>
当然，这种冲动，他克制住了，只是快步迎上来，跪地道：“王妃，您让属下好找！”</p>
“是吗？”沈青桐淡淡的道：“那会儿见你们一直没过来，我就先到这寺里走走了，木槿呢？”</p>
“顾少夫人到了，木槿姑娘陪着她……这会儿应该是往正殿那边去寻您去了！”侍卫道。</p>
“哦！那我们过去吧！”沈青桐颔首，举步继续前行。</p>
那侍卫爬起来，却总还是觉得今天这事儿玄乎，忍不住又扭头往后面看。</p>
可是她身后的道路清幽寂静，真的看不出丝毫的端倪。</p>
沈青桐去了正殿，果然是在殿前的院子里就和沈青羽还有木槿一行不期而遇。</p>
她也没跟木槿透露什么，只和沈青羽解释了一下那天昭王府里发生的事，宽了沈青羽的心，然后就一刻也没多呆的命令打道回府。</p>
木槿见她这样着急，心里就觉得不对劲，却也没问，赶紧去张罗安排。</p>
一直到上了马车，走在回府的路上，木槿才有些紧张的问道：“王妃，您怎么这么着急？是……那会儿出什么事了吗？”</p>
“回去再说吧！”沈青桐的眉宇间明显带了罕见的凝重之色，这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西陵丰母子的事，也实在是没心情和木槿多说。</p>
其实按照正常的行期，宸妃前些天就应该已经到了，可是因为回程途中遇到了沿路的某处连降暴雨，道路被冲毁，再加上皇帝的寿宴在下个月，也不是太着急，她的行期就耽误在路上了。</p>
说来也是凑巧，宸妃在路上耽误了大半个月，正好也是今天进的京。</p>
她的车驾进城之后直接就进了宫。</p>
彼时还是上午，皇帝下朝之后正在御书房理政。</p>
宸妃行程是提前报过来的，因为她上午一直没到，皇帝以为是要等到下午了，就让梅正奇先去把陆贤妃找了来，让她先去安排宸妃的住处，不想陆贤妃前脚刚到，宸妃也来了。</p>
梅正奇进来通传的时候，皇帝恍惚的似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道：“宣吧！”</p>
“是！”</p>
梅正奇转身出去，不多时就引着穿了妃子朝服的宸妃进来。</p>
宸妃算是皇帝最早的几个女人之一，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娶进门了，宸妃是大皇子西陵丰的生母，而西陵丰今年已经二十有九，算算年龄，她也不是太年轻了。</p>
将近五十岁的女人，宸妃没有过分的苍老，但毕竟岁月也没有绕过她。</p>
她离京二十余年，这一趟再见，皇帝与她之间，已然是恍如隔世。</p>
“臣妾见过皇上！”宸妃进门，就目不斜视的在当中跪下。</p>
然后，她一寸一寸的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止水。</p>
皇帝从案后看见了她，却是很明显的怔愣半晌，这时候听了她的声音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来：“快起来！”</p>
梅正奇极有眼，见他紧张，就亲自过去搀扶了宸妃起身。</p>
“你——”皇帝的目光定定的望着站在面前这个女人，张了张嘴，却只见喉结不断的上下滑动。</p>
却是宸妃先开口，淡淡的道：“许多年不见，臣妾未能适逢左右，陛下可还一切安好？”</p>
“好！好——”皇帝先是急忙回了一句，后面又补了一句，语气却颇多犹豫和迟疑。</p>
本就是多年不见，应该有千言万语的。</p>
皇帝斟酌了半天才收拾了散乱的思绪，待再要开口的时候，陆贤妃就很有眼色的道：“宸妃姐姐多年不曾回宫，陛下和姐姐定然有很多的话要说，要不——臣妾先到殿外候着——”</p>
说完，就自觉的转身要出去。</p>
皇帝本来也以为他和宸妃能有很多的话要要说，可是这一刻真的面对面了，竟又发现其实无话可说。</p>
他几乎是有些害怕尴尬的，赶紧道：“不必了！”</p>
然后转向了宸妃：“你才回来，一路上辛苦了，朕让贤妃给你打扫好了寝宫，你先回去歇着，晚些时候朕忙完了再去看你！”</p>
其实他这样，也算是对宸妃的一种冷落了。</p>
宸妃却是温和一笑，屈膝道：“臣妾告退——”</p>
她将要转身，皇帝却突然又开口：“你——”</p>
宸妃止步，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p>
皇帝的一只手搁在桌子上，他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手指捏得紧了紧，又是半晌沉默，方才接了前面的话茬：“这些年里，可好？”</p>
宸妃又是一笑：“不敢让陛下记挂，臣妾还算安好！”</p>
这到了后面，竟然又像是无话可说了。</p>
皇帝怕极了尴尬，于是匆忙的埋头下去，假装批改奏章。</p>
陆贤妃见到他再没有别的吩咐，就也欠身告辞，和宸妃一并出来了。</p>
殿外等着的有宸妃带过来的婢女嬷嬷。</p>
陆贤妃看见了便就了然：“我已经命人把玉寰宫打扫好了，这就陪姐姐过去，姐姐看您还缺什么，我叫人马上去办，那边的宫人也有准备了些，姐姐再看看，有顺眼的酌情留几个吧！”</p>
“劳你费心了！”宸妃客客气气的道，语气不热络，却也叫人听了不觉得讨厌。</p>
两个人，一路说这话往后宫的方向去。</p>
大家都是老手了，逢场作戏，自是熟练无比的，本来是相安无事的，不想行至半路，在前面引路的宫女却是突然停了下来。</p>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却见前面一丛花木前面的常贵妃正欣然转身回望过来。</p>
陆贤妃心里瞬间警觉，面上却是陪着笑脸行礼：“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好兴致，这是在赏花吗？”</p>
“贤妃不是身子不适？最近都很少见你出门了！”常贵妃就是故意堵在这里的，她的动作语气都很明显，甚至于根本就不屑于掩饰。</p>
“这不宸妃姐姐今儿个回宫了嘛，皇上命臣妾给打扫寝宫——”陆贤妃笑道，常贵妃要找宸妃的麻烦，她不管，可是常贵妃和宸妃明明没那个交情的，可别是冲着她来的。</p>
她心中忐忑，面上却是不显，侧身让了半个身位出来，引荐道：“这位是宸妃姐姐，贵妃娘娘应该是没见过的。宸妃娘娘，这位是贵妃娘娘，瑞王殿下的生母！”</p>
她这一引荐，两个人就算正面对上了。</p>
常贵妃的面目冷淡，直接看过来。</p>
宸妃面上表情也是淡淡的，没什么变化，只轻声的道：“哦，原来是贵妃娘娘！”</p>
本来初次见面，其实真的不该起什么幺蛾子的。</p>
陆贤妃和宸妃大抵都是这样的心思，可是说话间，常贵妃却还是稳稳地站在那里，没有半点让路的意思。</p>
陆贤妃虽然不想出面，却又不得不出面，含笑开口道：“娘娘——”</p>
话音未落，却发现常贵妃的目光毫不掩饰，就是定格在她身边宸妃的脸上。</p>
“怎么宸妃见了本宫也不知道行礼吗？”常贵妃道，涂了厚厚的口脂的唇，尾端微微上扬，牵起一个明显冷讽的弧度。</p>
常贵妃这人，虽然恃宠而骄，在后宫里不怎么合群，但是这些年里，她却都只是兀自清高，很少有这么锋芒外露，故意和谁过不去的。</p>
陆贤妃又是一愣，看着她唇角张扬的笑，一时反应不过来。</p>
宸妃的眉心控制不住的隐约一跳，峨眉微蹙。</p>
她知道这个女人最终进了宫，也有打算，自己回宫之后难免和她对上，却是真没想到常贵妃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就主动找上了她。</p>
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找茬。</p>
两个人，四目相对。</p>
宸妃其实是一个相当有韧性的人，能屈能伸的本事更不是一般人能够匹敌的。</p>
她微微往前迈了一步，可弱是换做别人也就罢了，对面的这人是常贵妃，她的膝盖只稍稍往前一送，骨骼却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硬邦邦的僵住了，怎么也弯不下去。</p>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常贵妃是贵妃，在位份上压了她一头，她行礼跪拜是天经地义的，如果执意不肯——</p>
那就算是常贵妃主动寻衅在先，她有理也是没理的。</p>
好在她的应变也是相当迅速的，当即勾唇一笑道：“贵妃娘娘恕罪，臣妾久居宫外，落了病根下来，加上回程路上受了点儿潮气，腿疾又犯了，此时实在弯不下身来。失礼之处，一定登门赔罪！”</p>
方才在御书房内见皇帝的时候，她可是没有这么毛病的。</p>
陆贤妃也算看出来——</p>
这俩女人一个堵着寻衅，一个也死不服软。</p>
当然，仅此一面，而且常贵妃进宫之时候，宸妃已经离宫十多年，她两人也不可能有什么过节，唯一的解释就是，宸妃位于四妃之首，位份仅次于贵妃，皇帝这么千里迢迢的惦记着她，让常贵妃感受到了威胁和不满。</p>
陆贤妃虽不想掺合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内斗，但是这种情况下，她显然也避不开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两边不参与。</p>
她不动声色的稍稍往旁边让了小半步。</p>
显然，宸妃的一番解释，常贵妃并不准备买账。</p>
她站着没动，唇角那一点讥诮的笑容不改：“是吗？那么方才面圣的时候，难道宸妃也是这般解释？却不知道皇上怎么说的？”</p>
这话，她却是冲着陆贤妃说的。</p>
陆贤妃如今把持了后宫大半的宫务，又不是需要看她们两个脸色才能夹缝里求存的新人，哪里肯委曲求全顺着谁说话？</p>
“方才臣妾过去的晚了些，并不曾见，皇上只是吩咐臣妾打扫好寝宫，送宸妃姐姐过去休息！”陆贤妃不卑不亢。</p>
她就是明着撒谎，也根本就不介意常贵妃是否会叫人去查实。</p>
横竖就为了这么两句话，就算明知道她在敷衍撒谎，常贵妃也奈何不了她。</p>
这一句话说完，她心里也有了脾气，干脆也不再遮掩，公然的从宸妃身边退开了道：“宸妃姐姐，玉寰宫前面直走过去就是，妹妹我就不送你了，陛下的寿宴在即，我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p>
说完，也跟本不在乎宸妃的反应，转而又冲常贵妃屈膝福了一礼。</p>
她一抬手，黄嬷嬷马上上前扶住了她。</p>
一行人施施然的转身先走了。</p>
陆贤妃走得，可谓是头也不回，但是转身过去的时候，脸色却一瞬间沉得十分难看。</p>
黄嬷嬷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两眼，试着道：“娘娘，这事儿……要不要给皇上通个气？奴婢怕是会出什么乱子！”</p>
陆贤妃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这两个女人既然喜欢狗咬狗，那就尽管让他们去，本宫乐得从旁看戏！”</p>
“可是——”黄嬷嬷还是不放心：“宸妃这才刚回宫，万一这就出了什么差错……毕竟常贵妃不比常人，奴婢怕皇上会迁怒于您！”</p>
之前在御书房里的那一幕，陆贤妃是亲眼看见了的，皇帝和宸妃之间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久别重逢的那种感慨却是不浅。</p>
宸妃才刚回宫，他怎么都要护着，而常贵妃又多年独得帝宠，就算当初怀疑她手伸太长去拉拢了路晓，皇帝的处置也是雷声大雨点小。</p>
这一次，一旦他这两个女人都舍不得罚，陆贤妃就极有可能成为出气筒了。</p>
陆贤妃虽然已经过了争宠的年纪，但是思及此处也是难免气闷。</p>
她冷嗤一声：“随他的便吧，大不了就把凤印从本宫这里挪出去，让给那两个。反正名不正言不顺的，本宫如今替他处理宫务也都是白忙活，出力不讨好！”</p>
黄嬷嬷听她这样说，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p>
而她们身后的御道上，常贵妃和宸妃仍在正面对峙。</p>
宸妃不肯行礼，常贵妃就寸步不让。</p>
宸妃身边的人，都是她从封地带回来的，可以说全是心腹，但是常贵妃身边的人却不是。</p>
这两个女人的视线交锋，各自带着的，不仅有寒气，还有杀意。</p>
常贵妃对宸妃可谓毫不客气，甚至是咄咄相逼的。</p>
她冷冷的道：“宸妃你这是多年不在宫中，连最贵贵贱的规矩都不懂了吗？”</p>
她说话，毫不客气。</p>
但偏偏，又都是道理，若是私底下也就罢了，这大庭广众的，就是死噎得宸妃有口难言。</p>
宸妃强压着脾气，袖子底下的手指用力的捏了捏，面上还保持着得体的岑贵表情道：“臣妾确实身体不适，怠慢之处，还请贵妃娘娘海涵，改日一定登门赔罪！”</p>
关起门来，难道不是只能看她耍威风吗？</p>
常贵妃是了解她的，只拿她这番话当放屁，仍是面目冷傲的道：“既然你当自己是新来的不懂规矩，那本宫就索性受累，亲自教教你吧！”</p>
话音未落，两个女人俱都是神色一寒。</p>
常贵妃一抬手：“来人！去教教宸妃怎么跪！”</p>
曲嬷嬷如今上了她的船，横竖是下不来，虽然心里叫苦，表面上却是半点不敢犹豫和耽搁的，当即就撸袖子带了两个嬷嬷冲了过去。</p>
“娘娘！”宸妃的人护主心切，纷纷冲上来，因为是在宫里，她们不敢直接和常贵妃的人动手，只能是挡在了宸妃跟前。</p>
宸妃带着的人，老老少少一共十一个，八个丫头，三个嬷嬷。</p>
曲嬷嬷三个人，根本就近不了宸妃的身。</p>
宸妃面上表情很冷，警惕的盯着眼前的混乱局面。</p>
其实她很清楚，那女人如今的身份压了她一头，在这宫里，她完全讨不到半点好处，这一次——</p>
这个亏，怕是要吃定了。</p>
果然，常贵妃看见她的人堵上来，便又是一声冷笑：“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带出什么样的奴才，劝都是些尊卑不分的贱人！”</p>
这最后两个字，她是刻意咬重了读音，骂得就是宸妃。</p>
宸妃的脸色又是微微一变。</p>
紧跟着下一刻，常贵妃也干脆不叫自己的宫女上了，而是冲着旁边刚好巡逻路过的一队禁军一扬眉：“来人！这些个奴才尊卑不分，忤逆本宫，给本宫统统按住了，每人先赏他们十个巴掌，聊做小惩大诫！”</p>
一群女人，体力相当，手段也相当，在这里打成一团未免太难看，既然有捷径，她当然会走。</p>
禁军侍卫本来是不想掺和后宫内斗的，可是堂堂一国贵妃的话，他们又不能不听，何况一个是得宠多年的贵妃，一个是谁都不认识的普通妃子。</p>
那一队十八名禁军侍卫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宸妃的那些人都按下了，一瞬间，噼里啪啦的把掌声此起彼伏。</p>
宸妃指甲掐着掌心，脸色已经微微发白。</p>
她愤恨的盯着对面的常贵妃道：“你不要欺人太甚！”</p>
常贵妃冷笑：“看来宸妃你还是没想起宫里的规矩来！”</p>
顺带着使了个眼色。</p>
曲嬷嬷得令，同样使了个眼色。</p>
另外两个嬷嬷迎上去，一左一右死死的抓住宸妃的肩膀。</p>
宸妃本能的挣扎。</p>
曲嬷嬷走过去，屈膝狠狠地往她膝窝里一顶。</p>
宸妃当即痛呼一声。</p>
然后，砰的一声，就双膝稳稳地跪在了凸凹不平的鹅卵石路面上。</p>
她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而且又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场就红了眼，霍的抬头看向了常贵妃，只是没说话，用锋利的眼神一寸一寸的在将常贵妃凌迟。</p>
常贵妃对她这样的眼神完全的视而不见，反而款步走到她面前，就那么居高临下的俯视她。</p>
虽然宸妃知道她是谁，甚至是方才远远地一碰面也就认出了她，但这一刻，以这样一个悬殊的角度仰视的时候，宸妃的心里才突然的一阵恍惚——</p>
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她记忆里的已经完全判若两人，说她是当年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但却也不是了。</p>
但是有另外的一点却很明确，这个女人，是把她所有的脸面和骄傲都一脚踩进了尘埃里了。</p>
宸妃心里气得几乎要发狂，可是理智尚存，有很多的话，她根本就不能说。</p>
她愤恨的盯着常贵妃，最后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现在，你满意了吧？”</p>
常贵妃倒是也没再对她做什么，只是唇角弯起一点冰冷的笑容来。</p>
她说：“能屈能伸的本事，还是你教我的，现在看来，却是你自己的修炼还不到家。不过咱们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这是第一次，以前我在你跟前是什么样子的，你都要如法炮制的全部跪还给我，不会没关系，那就遇到一次我教你一次，一定教到你会了为止！”</p>
曲嬷嬷听了这话，就是心里没来由的一惊——</p>
自家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回事？难道她和宸妃娘娘还是旧相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p>
常贵妃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宸妃已然是不堪忍受。</p>
她扬起头，凄声的道：“就算你为贵妃，本宫需要给你见礼，你也受不起本宫的这一跪，你当这宫里是什么地方，由着你可以为所欲为吗？”</p>
常贵妃自然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却是满不在乎的笑道：“要找皇上告状你就尽管去好了，没准皇上真能废了我，给你腾地方！”</p>
横竖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说完就是转身一挥手：“我们走！”</p>
曲嬷嬷等人撤了手，拥簇着在她身后，一群人扬长而去。</p>
宸妃失去支撑，瘫坐在地上。</p>
侍卫们其实并不想得罪这位新近回宫的娘娘，见到常贵妃走了，就也赶紧撤了手。</p>
宸妃的宫女嬷嬷纷纷爬过去搀扶她：“娘娘，您怎么样了？还好吗？”</p>
为首的侍卫冲着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的宸妃单膝跪下，请罪道：“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有得罪之处，还请娘娘海涵！”</p>
宸妃刚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还没缓过神来。</p>
诚然，那些侍卫也不指望等她反应过来大家好握手言和，请罪之后就站起身来，就当是没有这回事，又继续沿着原来的路线巡视去了。</p>
－－－－－－题外话－－－－－－</p>
贵妃凉凉无理取闹起来，段位那也是相当高的，桐妹儿果然像娘啊，捂脸（⊙o⊙）！</p>
沈青桐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p>
留着她，和大局无碍，但要是就这么杀了她，后面却会惹来一大堆的麻烦。</p>
西陵丰盯了她半晌，最终叹了口气，侧身让了一让。</p>
“后会有期！”沈青桐面上表情不变，略一颔首，款步自他身边行过。</p>
她没走回头路，而是径直前行，闲庭信步一般，慢慢的走过前面的拐角，消失了踪影。</p>
西陵丰的心腹侍卫这才凑上来，忧虑不已的道：“殿下，就这么把她放回去，怕是不妥吧？您的行踪，她会对昭王保密吗？”</p>
西陵丰这才从原处收回目光，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会觉得她能替本王保密？”</p>
那侍卫被他问得愣住：“那您还放她走？”</p>
西陵丰抬头看了眼天色，然后缓慢的吐出一口气，也是举步前行。</p>
他没言语，其他的蓝袍侍卫已经自觉的纷纷隐退。</p>
他也沿着沈青桐走过的那条路，闲散的漫步道：“她说不说的，其实都一样，常贵妃都能瞄上了本宫和母妃，你还当西陵越是个傻的吗？除了本王这一次的行踪——其他的，该知道的他必然早就知道了，横竖这个势不两立的立场已经板上钉钉，这丫头说不说的，也没差！”</p>
那位一直低头跟着他走，听着他说话，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今天这一趟差事办的太玄乎了：“那……今天就这样了？”</p>
西陵丰的唇角微弯，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然后仍是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看上去，心情居然还像是很不错的样子。</p>
这边沈青桐沿着石板路一路慢慢的走。</p>
这寺院的构造并不复杂，后院的道路相通，她还没绕回前院，就已经迎着一个寻找过来的侍卫。</p>
因为等侍卫们挤出了人群，她就已经不见了，这前后一炷香的工夫，这几个侍卫都几乎吓尿了。</p>
见到他家王妃，而且还是毫发无损，神态悠然正在散步的王妃，那侍卫简直就忍不住想要涕泪横流的冲上去抱大腿磕头。</p>
当然，这种冲动，他克制住了，只是快步迎上来，跪地道：“王妃，您让属下好找！”</p>
“是吗？”沈青桐淡淡的道：“那会儿见你们一直没过来，我就先到这寺里走走了，木槿呢？”</p>
“顾少夫人到了，木槿姑娘陪着她……这会儿应该是往正殿那边去寻您去了！”侍卫道。</p>
“哦！那我们过去吧！”沈青桐颔首，举步继续前行。</p>
那侍卫爬起来，却总还是觉得今天这事儿玄乎，忍不住又扭头往后面看。</p>
可是她身后的道路清幽寂静，真的看不出丝毫的端倪。</p>
沈青桐去了正殿，果然是在殿前的院子里就和沈青羽还有木槿一行不期而遇。</p>
她也没跟木槿透露什么，只和沈青羽解释了一下那天昭王府里发生的事，宽了沈青羽的心，然后就一刻也没多呆的命令打道回府。</p>
木槿见她这样着急，心里就觉得不对劲，却也没问，赶紧去张罗安排。</p>
一直到上了马车，走在回府的路上，木槿才有些紧张的问道：“王妃，您怎么这么着急？是……那会儿出什么事了吗？”</p>
“回去再说吧！”沈青桐的眉宇间明显带了罕见的凝重之色，这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西陵丰母子的事，也实在是没心情和木槿多说。</p>
其实按照正常的行期，宸妃前些天就应该已经到了，可是因为回程途中遇到了沿路的某处连降暴雨，道路被冲毁，再加上皇帝的寿宴在下个月，也不是太着急，她的行期就耽误在路上了。</p>
说来也是凑巧，宸妃在路上耽误了大半个月，正好也是今天进的京。</p>
她的车驾进城之后直接就进了宫。</p>
彼时还是上午，皇帝下朝之后正在御书房理政。</p>
宸妃行程是提前报过来的，因为她上午一直没到，皇帝以为是要等到下午了，就让梅正奇先去把陆贤妃找了来，让她先去安排宸妃的住处，不想陆贤妃前脚刚到，宸妃也来了。</p>
梅正奇进来通传的时候，皇帝恍惚的似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道：“宣吧！”</p>
“是！”</p>
梅正奇转身出去，不多时就引着穿了妃子朝服的宸妃进来。</p>
宸妃算是皇帝最早的几个女人之一，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娶进门了，宸妃是大皇子西陵丰的生母，而西陵丰今年已经二十有九，算算年龄，她也不是太年轻了。</p>
将近五十岁的女人，宸妃没有过分的苍老，但毕竟岁月也没有绕过她。</p>
她离京二十余年，这一趟再见，皇帝与她之间，已然是恍如隔世。</p>
“臣妾见过皇上！”宸妃进门，就目不斜视的在当中跪下。</p>
然后，她一寸一寸的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止水。</p>
皇帝从案后看见了她，却是很明显的怔愣半晌，这时候听了她的声音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来：“快起来！”</p>
梅正奇极有眼，见他紧张，就亲自过去搀扶了宸妃起身。</p>
“你——”皇帝的目光定定的望着站在面前这个女人，张了张嘴，却只见喉结不断的上下滑动。</p>
却是宸妃先开口，淡淡的道：“许多年不见，臣妾未能适逢左右，陛下可还一切安好？”</p>
“好！好——”皇帝先是急忙回了一句，后面又补了一句，语气却颇多犹豫和迟疑。</p>
本就是多年不见，应该有千言万语的。</p>
皇帝斟酌了半天才收拾了散乱的思绪，待再要开口的时候，陆贤妃就很有眼色的道：“宸妃姐姐多年不曾回宫，陛下和姐姐定然有很多的话要说，要不——臣妾先到殿外候着——”</p>
说完，就自觉的转身要出去。</p>
皇帝本来也以为他和宸妃能有很多的话要要说，可是这一刻真的面对面了，竟又发现其实无话可说。</p>
他几乎是有些害怕尴尬的，赶紧道：“不必了！”</p>
然后转向了宸妃：“你才回来，一路上辛苦了，朕让贤妃给你打扫好了寝宫，你先回去歇着，晚些时候朕忙完了再去看你！”</p>
其实他这样，也算是对宸妃的一种冷落了。</p>
宸妃却是温和一笑，屈膝道：“臣妾告退——”</p>
她将要转身，皇帝却突然又开口：“你——”</p>
宸妃止步，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p>
皇帝的一只手搁在桌子上，他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手指捏得紧了紧，又是半晌沉默，方才接了前面的话茬：“这些年里，可好？”</p>
宸妃又是一笑：“不敢让陛下记挂，臣妾还算安好！”</p>
这到了后面，竟然又像是无话可说了。</p>
皇帝怕极了尴尬，于是匆忙的埋头下去，假装批改奏章。</p>
陆贤妃见到他再没有别的吩咐，就也欠身告辞，和宸妃一并出来了。</p>
殿外等着的有宸妃带过来的婢女嬷嬷。</p>
陆贤妃看见了便就了然：“我已经命人把玉寰宫打扫好了，这就陪姐姐过去，姐姐看您还缺什么，我叫人马上去办，那边的宫人也有准备了些，姐姐再看看，有顺眼的酌情留几个吧！”</p>
“劳你费心了！”宸妃客客气气的道，语气不热络，却也叫人听了不觉得讨厌。</p>
两个人，一路说这话往后宫的方向去。</p>
大家都是老手了，逢场作戏，自是熟练无比的，本来是相安无事的，不想行至半路，在前面引路的宫女却是突然停了下来。</p>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却见前面一丛花木前面的常贵妃正欣然转身回望过来。</p>
陆贤妃心里瞬间警觉，面上却是陪着笑脸行礼：“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好兴致，这是在赏花吗？”</p>
“贤妃不是身子不适？最近都很少见你出门了！”常贵妃就是故意堵在这里的，她的动作语气都很明显，甚至于根本就不屑于掩饰。</p>
“这不宸妃姐姐今儿个回宫了嘛，皇上命臣妾给打扫寝宫——”陆贤妃笑道，常贵妃要找宸妃的麻烦，她不管，可是常贵妃和宸妃明明没那个交情的，可别是冲着她来的。</p>
她心中忐忑，面上却是不显，侧身让了半个身位出来，引荐道：“这位是宸妃姐姐，贵妃娘娘应该是没见过的。宸妃娘娘，这位是贵妃娘娘，瑞王殿下的生母！”</p>
她这一引荐，两个人就算正面对上了。</p>
常贵妃的面目冷淡，直接看过来。</p>
宸妃面上表情也是淡淡的，没什么变化，只轻声的道：“哦，原来是贵妃娘娘！”</p>
本来初次见面，其实真的不该起什么幺蛾子的。</p>
陆贤妃和宸妃大抵都是这样的心思，可是说话间，常贵妃却还是稳稳地站在那里，没有半点让路的意思。</p>
陆贤妃虽然不想出面，却又不得不出面，含笑开口道：“娘娘——”</p>
话音未落，却发现常贵妃的目光毫不掩饰，就是定格在她身边宸妃的脸上。</p>
“怎么宸妃见了本宫也不知道行礼吗？”常贵妃道，涂了厚厚的口脂的唇，尾端微微上扬，牵起一个明显冷讽的弧度。</p>
常贵妃这人，虽然恃宠而骄，在后宫里不怎么合群，但是这些年里，她却都只是兀自清高，很少有这么锋芒外露，故意和谁过不去的。</p>
陆贤妃又是一愣，看着她唇角张扬的笑，一时反应不过来。</p>
宸妃的眉心控制不住的隐约一跳，峨眉微蹙。</p>
她知道这个女人最终进了宫，也有打算，自己回宫之后难免和她对上，却是真没想到常贵妃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就主动找上了她。</p>
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找茬。</p>
两个人，四目相对。</p>
宸妃其实是一个相当有韧性的人，能屈能伸的本事更不是一般人能够匹敌的。</p>
她微微往前迈了一步，可弱是换做别人也就罢了，对面的这人是常贵妃，她的膝盖只稍稍往前一送，骨骼却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硬邦邦的僵住了，怎么也弯不下去。</p>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常贵妃是贵妃，在位份上压了她一头，她行礼跪拜是天经地义的，如果执意不肯——</p>
那就算是常贵妃主动寻衅在先，她有理也是没理的。</p>
好在她的应变也是相当迅速的，当即勾唇一笑道：“贵妃娘娘恕罪，臣妾久居宫外，落了病根下来，加上回程路上受了点儿潮气，腿疾又犯了，此时实在弯不下身来。失礼之处，一定登门赔罪！”</p>
方才在御书房内见皇帝的时候，她可是没有这么毛病的。</p>
陆贤妃也算看出来——</p>
这俩女人一个堵着寻衅，一个也死不服软。</p>
当然，仅此一面，而且常贵妃进宫之时候，宸妃已经离宫十多年，她两人也不可能有什么过节，唯一的解释就是，宸妃位于四妃之首，位份仅次于贵妃，皇帝这么千里迢迢的惦记着她，让常贵妃感受到了威胁和不满。</p>
陆贤妃虽不想掺合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内斗，但是这种情况下，她显然也避不开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两边不参与。</p>
她不动声色的稍稍往旁边让了小半步。</p>
显然，宸妃的一番解释，常贵妃并不准备买账。</p>
她站着没动，唇角那一点讥诮的笑容不改：“是吗？那么方才面圣的时候，难道宸妃也是这般解释？却不知道皇上怎么说的？”</p>
这话，她却是冲着陆贤妃说的。</p>
陆贤妃如今把持了后宫大半的宫务，又不是需要看她们两个脸色才能夹缝里求存的新人，哪里肯委曲求全顺着谁说话？</p>
“方才臣妾过去的晚了些，并不曾见，皇上只是吩咐臣妾打扫好寝宫，送宸妃姐姐过去休息！”陆贤妃不卑不亢。</p>
她就是明着撒谎，也根本就不介意常贵妃是否会叫人去查实。</p>
横竖就为了这么两句话，就算明知道她在敷衍撒谎，常贵妃也奈何不了她。</p>
这一句话说完，她心里也有了脾气，干脆也不再遮掩，公然的从宸妃身边退开了道：“宸妃姐姐，玉寰宫前面直走过去就是，妹妹我就不送你了，陛下的寿宴在即，我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p>
说完，也跟本不在乎宸妃的反应，转而又冲常贵妃屈膝福了一礼。</p>
她一抬手，黄嬷嬷马上上前扶住了她。</p>
一行人施施然的转身先走了。</p>
陆贤妃走得，可谓是头也不回，但是转身过去的时候，脸色却一瞬间沉得十分难看。</p>
黄嬷嬷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两眼，试着道：“娘娘，这事儿……要不要给皇上通个气？奴婢怕是会出什么乱子！”</p>
陆贤妃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这两个女人既然喜欢狗咬狗，那就尽管让他们去，本宫乐得从旁看戏！”</p>
“可是——”黄嬷嬷还是不放心：“宸妃这才刚回宫，万一这就出了什么差错……毕竟常贵妃不比常人，奴婢怕皇上会迁怒于您！”</p>
之前在御书房里的那一幕，陆贤妃是亲眼看见了的，皇帝和宸妃之间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久别重逢的那种感慨却是不浅。</p>
宸妃才刚回宫，他怎么都要护着，而常贵妃又多年独得帝宠，就算当初怀疑她手伸太长去拉拢了路晓，皇帝的处置也是雷声大雨点小。</p>
这一次，一旦他这两个女人都舍不得罚，陆贤妃就极有可能成为出气筒了。</p>
陆贤妃虽然已经过了争宠的年纪，但是思及此处也是难免气闷。</p>
她冷嗤一声：“随他的便吧，大不了就把凤印从本宫这里挪出去，让给那两个。反正名不正言不顺的，本宫如今替他处理宫务也都是白忙活，出力不讨好！”</p>
黄嬷嬷听她这样说，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p>
而她们身后的御道上，常贵妃和宸妃仍在正面对峙。</p>
宸妃不肯行礼，常贵妃就寸步不让。</p>
宸妃身边的人，都是她从封地带回来的，可以说全是心腹，但是常贵妃身边的人却不是。</p>
这两个女人的视线交锋，各自带着的，不仅有寒气，还有杀意。</p>
常贵妃对宸妃可谓毫不客气，甚至是咄咄相逼的。</p>
她冷冷的道：“宸妃你这是多年不在宫中，连最贵贵贱的规矩都不懂了吗？”</p>
她说话，毫不客气。</p>
但偏偏，又都是道理，若是私底下也就罢了，这大庭广众的，就是死噎得宸妃有口难言。</p>
宸妃强压着脾气，袖子底下的手指用力的捏了捏，面上还保持着得体的岑贵表情道：“臣妾确实身体不适，怠慢之处，还请贵妃娘娘海涵，改日一定登门赔罪！”</p>
关起门来，难道不是只能看她耍威风吗？</p>
常贵妃是了解她的，只拿她这番话当放屁，仍是面目冷傲的道：“既然你当自己是新来的不懂规矩，那本宫就索性受累，亲自教教你吧！”</p>
话音未落，两个女人俱都是神色一寒。</p>
常贵妃一抬手：“来人！去教教宸妃怎么跪！”</p>
曲嬷嬷如今上了她的船，横竖是下不来，虽然心里叫苦，表面上却是半点不敢犹豫和耽搁的，当即就撸袖子带了两个嬷嬷冲了过去。</p>
“娘娘！”宸妃的人护主心切，纷纷冲上来，因为是在宫里，她们不敢直接和常贵妃的人动手，只能是挡在了宸妃跟前。</p>
宸妃带着的人，老老少少一共十一个，八个丫头，三个嬷嬷。</p>
曲嬷嬷三个人，根本就近不了宸妃的身。</p>
宸妃面上表情很冷，警惕的盯着眼前的混乱局面。</p>
其实她很清楚，那女人如今的身份压了她一头，在这宫里，她完全讨不到半点好处，这一次——</p>
这个亏，怕是要吃定了。</p>
果然，常贵妃看见她的人堵上来，便又是一声冷笑：“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带出什么样的奴才，劝都是些尊卑不分的贱人！”</p>
这最后两个字，她是刻意咬重了读音，骂得就是宸妃。</p>
宸妃的脸色又是微微一变。</p>
紧跟着下一刻，常贵妃也干脆不叫自己的宫女上了，而是冲着旁边刚好巡逻路过的一队禁军一扬眉：“来人！这些个奴才尊卑不分，忤逆本宫，给本宫统统按住了，每人先赏他们十个巴掌，聊做小惩大诫！”</p>
一群女人，体力相当，手段也相当，在这里打成一团未免太难看，既然有捷径，她当然会走。</p>
禁军侍卫本来是不想掺和后宫内斗的，可是堂堂一国贵妃的话，他们又不能不听，何况一个是得宠多年的贵妃，一个是谁都不认识的普通妃子。</p>
那一队十八名禁军侍卫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宸妃的那些人都按下了，一瞬间，噼里啪啦的把掌声此起彼伏。</p>
宸妃指甲掐着掌心，脸色已经微微发白。</p>
她愤恨的盯着对面的常贵妃道：“你不要欺人太甚！”</p>
常贵妃冷笑：“看来宸妃你还是没想起宫里的规矩来！”</p>
顺带着使了个眼色。</p>
曲嬷嬷得令，同样使了个眼色。</p>
另外两个嬷嬷迎上去，一左一右死死的抓住宸妃的肩膀。</p>
宸妃本能的挣扎。</p>
曲嬷嬷走过去，屈膝狠狠地往她膝窝里一顶。</p>
宸妃当即痛呼一声。</p>
然后，砰的一声，就双膝稳稳地跪在了凸凹不平的鹅卵石路面上。</p>
她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而且又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场就红了眼，霍的抬头看向了常贵妃，只是没说话，用锋利的眼神一寸一寸的在将常贵妃凌迟。</p>
常贵妃对她这样的眼神完全的视而不见，反而款步走到她面前，就那么居高临下的俯视她。</p>
虽然宸妃知道她是谁，甚至是方才远远地一碰面也就认出了她，但这一刻，以这样一个悬殊的角度仰视的时候，宸妃的心里才突然的一阵恍惚——</p>
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她记忆里的已经完全判若两人，说她是当年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但却也不是了。</p>
但是有另外的一点却很明确，这个女人，是把她所有的脸面和骄傲都一脚踩进了尘埃里了。</p>
宸妃心里气得几乎要发狂，可是理智尚存，有很多的话，她根本就不能说。</p>
她愤恨的盯着常贵妃，最后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现在，你满意了吧？”</p>
常贵妃倒是也没再对她做什么，只是唇角弯起一点冰冷的笑容来。</p>
她说：“能屈能伸的本事，还是你教我的，现在看来，却是你自己的修炼还不到家。不过咱们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这是第一次，以前我在你跟前是什么样子的，你都要如法炮制的全部跪还给我，不会没关系，那就遇到一次我教你一次，一定教到你会了为止！”</p>
曲嬷嬷听了这话，就是心里没来由的一惊——</p>
自家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回事？难道她和宸妃娘娘还是旧相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p>
常贵妃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宸妃已然是不堪忍受。</p>
她扬起头，凄声的道：“就算你为贵妃，本宫需要给你见礼，你也受不起本宫的这一跪，你当这宫里是什么地方，由着你可以为所欲为吗？”</p>
常贵妃自然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却是满不在乎的笑道：“要找皇上告状你就尽管去好了，没准皇上真能废了我，给你腾地方！”</p>
横竖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说完就是转身一挥手：“我们走！”</p>
曲嬷嬷等人撤了手，拥簇着在她身后，一群人扬长而去。</p>
宸妃失去支撑，瘫坐在地上。</p>
侍卫们其实并不想得罪这位新近回宫的娘娘，见到常贵妃走了，就也赶紧撤了手。</p>
宸妃的宫女嬷嬷纷纷爬过去搀扶她：“娘娘，您怎么样了？还好吗？”</p>
为首的侍卫冲着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的宸妃单膝跪下，请罪道：“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有得罪之处，还请娘娘海涵！”</p>
宸妃刚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还没缓过神来。</p>
诚然，那些侍卫也不指望等她反应过来大家好握手言和，请罪之后就站起身来，就当是没有这回事，又继续沿着原来的路线巡视去了。</p>
－－－－－－题外话－－－－－－</p>
贵妃凉凉无理取闹起来，段位那也是相当高的，桐妹儿果然像娘啊，捂脸（⊙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