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85章 好彻底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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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堂。</p>
三夫人自然是一回府就马上去见的老夫人。</p>
彼时老夫人才刚看完沈青桐陪嫁的嫁妆清单，正要闭眼歇一会儿，外面铃兰就进来通报：“老夫人，三夫人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得马上见您！”</p>
方妈妈刚拿了条薄被给老夫人盖在了膝盖上，闻言，就抬眼去看老夫人的反应。</p>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才抬了抬眼皮道：“叫她进来吧！”</p>
她坐直了身子，方妈妈又塞了个软枕给她靠着。</p>
片刻之后，三夫人就神情略显紧张的走了进来。</p>
老夫人看过去一眼，没说话。</p>
三夫人被她这一眼扫过来，心里就先是本能的一个哆嗦，不过她也算有备而来，在回府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拿来应付老夫人的对策，于是很快的定了定神，有些为难的道：“母亲，我有两句私房话，想私底下跟你说。”</p>
说着，环视了一遍屋子里。</p>
彼时外间正有几个丫头在忘桌上摆膳。</p>
老夫人道：“你们都先出去吧，这里方妈妈留下来服侍就行！”</p>
“是！老夫人！”这院子里的丫头都很老实，低着头直接就都退了出去。</p>
走在后面的铃兰顺手带上门。</p>
既然是三夫人有话要说，老夫人就也不主动开口，只是看着她。</p>
三夫人绞着手里的帕子，面色十分的尴尬。</p>
老夫人不耐烦的道：“有话就直说！你昨天不是又去庄子上看五丫头了？是她又出什么要幺蛾子了？”</p>
“母亲！”三夫人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了下去，开始拿着帕子擦眼泪，“的确是音儿出事了，要不是她……我，我也不用这么着急。母亲，您给拿个主意吧，音儿……音儿她怀了身孕了！”</p>
方妈妈闻言，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p>
老夫人只是眉心一跳，脸上表情居然都没有大起大落的明显变化。</p>
三夫人嘤嘤的哭了好一会儿，一直没听到老夫人说话，就忍不住的抬起眼睛，偷偷的看过去。</p>
老夫人的面容平静，就只是看着她哭。</p>
三夫人突然就觉得尴尬了起来，继续装哭也不是，这么突然挺了也不好，心不在焉的又抽搭了两声，方才使劲的那帕子按了按眼角道：“母亲，我知道这件事不体面，可是不该发生的也都已经发生了，您看这到底要怎么办啊？”</p>
三夫人这个人，城府实在是不深，她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老夫人这种段数的人，很容易就一眼看穿了。</p>
老夫人盯着她，好整以暇的冷冷道：“那你是什么意思？”</p>
老夫人没有发怒！</p>
也是！沈青音怀的是皇孙龙子，这是非比寻常的，虽然目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但是这也和别的未婚先孕有所区别。</p>
三夫人自我安慰了一番，不过在老夫人跟前说话，她还是很谨慎的，面色犹豫着道：“我让大夫给看过了，大夫说音儿毕竟年纪小，这一胎的胎像也不是特别好，如果贸然拿掉，怕是她会有危险……”</p>
老夫人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留了？”</p>
“儿媳本来也是不想的，可是……”三夫人叹了口气，扭扭捏捏的道：“可是太子之前明明答应了会接音儿进府去的，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还没个音讯。母亲您是知道的，音儿既然已经跟了他了，后面就怎么都没办法再另嫁他人了，否则就是大不敬。可是这个情况，咱们又不能舔着脸再上门去催促，刚好……音儿这一胎又不太好拿掉，所以……所以我就想，要不然就叫她生下来吧。回头等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面上，太子也就不好再推脱这门婚事了，他们母子都好有个去处！”</p>
说这话的时候，三夫人其实很紧张，唯恐老夫人会答应的。</p>
“哦？”没想到老夫人的反响一直平平，这时候反还是面色不动如山的稳稳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让五丫头瞒着太子和宫里先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拿孩子去逼宫吗？”</p>
“这也不能说是逼宫这么难听吧！”三夫人到底也是心虚，嗫嚅着小声的反驳，“横竖这孩子都有了，音儿又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母亲，要不是大夫说她落胎会有危险，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p>
说着，三夫人就又拿了帕子抹眼泪：“母亲，您也看到了，浩二如今那个样子了，我已经是分外揪心了，这时候，万一再叫音儿有个什么好歹，我……我就真的不要活了！”</p>
她这演戏的工夫，实在不怎么样。</p>
老夫人看着就来气，直接开口道：“既然你都有主意了，那又何必再来问我？”</p>
“母亲！”三夫人的哭声再度戛然止住。</p>
老夫人居然没有直接驳回她的提议，她便就十分意外的抬起眼睛看过去。</p>
老夫人道：“最近府里的事情多，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p>
三夫人意外之余，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地。</p>
不过她自己一个人头次筹谋这么重大的一件事，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和忐忑的，紧张不安的捏着帕子想了想，还是不很放心的道：“那母亲，我就传话下去，先让庄子上面全线的封锁消息，那地方挺好的，周围没什么杂七杂八的人盯着，一直等到年后音儿生产了之后再接他们母子回来吧！”</p>
老夫人根本就懒得掺合她这些异想天开的计划，冷着脸，干脆不吭声了。</p>
三夫人又等了一会，也知道她不会为这事儿有多高兴，察言观色之余就小心翼翼的站起来，“那儿媳就先下去安排了，母亲您先歇着吧！”</p>
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还是没做声。</p>
三夫人也不多留，满心雀跃的就下去安排她的“大事”去了。</p>
老夫人盯着她的背影，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p>
方妈妈是了解她的，当即就是了然，心神一凛道：“老夫人，真就由着三夫人这么异想天开的去胡闹吗？”</p>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门口的那一点上没动，冷冷的道：“去马房问问，这一天一夜她都做什么去了！”</p>
无论心机还是人脉，在这府里，三夫人是远不能和大夫人比的。</p>
“是！”方妈妈应声去了，几乎也没费什么事就问出来了三夫人的动向。</p>
“回府之前她进了宫！”听过之后，老夫人不过了然的一声冷笑，“这个蠢货，居然会蠢到以为与虎谋皮最后她还能得了好处吗？”</p>
既然三夫人过来给她的是这一套说辞，那么不用想也知道她和陈皇后之间会说什么了。</p>
她去告诉陈皇后沈青音怀孕的消息，回来又试图蒙蔽自己，让自己答应好生的养着沈青音，让沈青音生下这个孩子来，很显然——</p>
林氏这个女人，就是在拿这个孩子做筹码，在谋算呢。</p>
“皇后娘娘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以三夫人的谋略，哪能和她共事，老夫人，这事儿您似乎不能袖手旁观，省得三夫人闯了祸事，连累了咱们将军府啊！”方妈妈也是一脸的如临大敌。</p>
“二丫头大婚在即，这个时候，别冲撞了！”老夫人道，却是断然的拒绝：“看林氏那个胸有成竹的样子，宫里估计也是在打的什么主意，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先缓一缓！”</p>
老夫人本来是个不信邪的人，可越是心狠手辣的人，有时候往往会更容易瞻前顾后，别的时候，她信奉弱肉强食，可是——</p>
稚子无辜，沈青音肚子里的那块肉和普通的人命还不一样，赶在沈青桐大婚的这个当口上，老夫人的心里就隐隐的犯嘀咕。</p>
杀人放火都不怕，却唯独会对沈青音肚子里这还没成型的一块肉心生敬畏？</p>
这样的话，听起来荒唐，但是对做多了亏心事的人，是真的会疑神疑鬼的——</p>
作恶的时候，他们会用各种理由个借口来自欺欺人，却唯独对这世上最纯净美好的东西，找不出理由来亵渎。</p>
“那……好吧！”方妈妈见到她的态度坚决，就只能是答应了，顿了一下，还是不放心：“那奴婢安排两个人，还是让他们暗中盯着点三夫人和五小姐那边吧，以防万一！”</p>
“嗯！”老夫人点点头，手指捻过两颗佛珠，脸上表情一直都是阴云密布的。</p>
说实话，三夫人来自作聪明，她虽然没看在眼里，但是心里总归是不痛快的。</p>
这时候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更是皱紧了眉头问道：“冯氏她们此时应该是已经到北疆老大那边了吧？那边……没动静？”</p>
以大夫人的性情和脾气，她能忍了沈和这么多年的欺骗和背叛？</p>
这在老夫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p>
“应该是到了，不过暂时大老爷还没写信回来！”方妈妈道，“奴婢也有传话下去，如果那边有信，就第一时间给您送过来！”</p>
“嗯！”老夫人点点头，想着自己下在大夫人身上的毒，嘴角就缓慢的蔓延出一抹诡异而冰冷的笑容来。</p>
*</p>
北疆地界之内的泗水县，因为一条泗水河绕城北的边缘而过得名。</p>
这里是地处大越版图最北边的一个城镇了，以此再往北，翻过一座山头，再走二十里，就是大越军队驻扎的军营。</p>
再往北，那就是大越和北魏两国之间对峙多年所守的古战场了。</p>
如今虽然已经是五月初了，但是这北境之内的气候也依旧透出几分清冷的寒意来。</p>
大夫人拢着身上游戏而厚重的披风，掩这嘴巴又咳了两声。</p>
彼时沈青荷正皱着眉头，十分不悦的从窗口往外看，心里十分的焦灼，根本就没发现大夫人有所不适，只是老大不高兴的抱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一路上走过来，除了过路的商人，像点样子的马车都没几辆，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个鬼地方住下来吗？”</p>
“唉！”大夫人也不想委屈她，想安慰她两句，可是呛了冷空气，就又咳嗽了起来。</p>
“夫人，这里面是薄荷，您喝一口，润润喉！”杨妈妈不满的看了沈青荷一眼，却碍着身份，没能说什么，只递了刚泡好了的薄荷茶给大夫人。</p>
一边服侍大夫人喝茶，她才一边对沈青荷道：“大小姐别看了，您是大家闺秀，这个地方的都是粗人，被瞧见了不好！”</p>
沈青荷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总之是不怎么高兴的。</p>
“你别管她了！”大夫人喝了口茶，把咳嗽了压下去了，就转向了杨妈妈道：“这是最北边的一座城池了，以前老爷来信的有说，他的府邸就设在这里。他是驻军的主帅，这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你下车去找个人问问，看那府邸建在哪里了！”</p>
“是！”杨妈妈应了，叫车夫停车。</p>
她下了车。</p>
果然，这里的人都知道泗水县里将军府的位置，很快就问了出来。</p>
杨妈妈把具体的地址报给了车夫，自己就又上了车。</p>
“问到了？”大夫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神情疲惫。</p>
刚从京城出来，她怕老夫人会叫人拦截，所以日夜兼程的赶了两天路，没想到引发到了旧疾，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被沈青荷气得吐血那次之后，大夫说她肺管子伤着了，时长会复发，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咳嗽一阵，严重了的时候就疼。</p>
横竖是老毛病了，她又防范着老夫人，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就没在路上找大夫看。</p>
“问到了！”杨妈妈道，坐回车上，又偷偷的抬眸看了她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的道：“夫人，月前的时候大老爷来信的时候说北魏朝中的局势又开始震动了，所以边关这边形势也不稳定，这段时间他八成是人在军中的，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军中寻他呢？这里……”</p>
说着，却是欲言又止——</p>
他们来了有什么用？以大夫人的这个火爆脾气，如果那府里真住着别的女人，她会直接活扒了那女人的皮吧？到时候，可怎么收场啊！</p>
这地方，毕竟不是她们的地方，杨妈妈想着就先胆寒了起来。</p>
大夫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看了她一眼，却是苦涩笑道：“你怕什么？我们路上这都走了多少天了，你以为以老太婆的精明，她会不先不传信给老爷知道？”</p>
“啊！”杨妈妈闻言，就更是惊讶，“这么说来，府里老爷也应该是有了防范了？？</p>
那这样一来，大夫人根本就不可能占到便宜，她们杀过去的前景就更是叫人堪忧了。</p>
杨妈妈张了张嘴，心里是真的打了退堂鼓，可是看一眼大夫人的脸，却什么都没敢说。</p>
大夫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了笑，却也是没说话，又靠回了车上，闭目养神。</p>
马车拐过两条街巷，就进了前面挺宽的一个胡同，在两扇有士兵把守的朱漆大门前面停了下来。</p>
车夫跳下车，拉开了车门：“夫人，大小姐，到了！”</p>
大夫人睁开眼。</p>
一路的颠簸，她有点浑身乏力，却还是强打精神下了车。</p>
泗水镇毕竟是个小地方，即使是当朝镇北将军的府邸，这院子从外面的围墙看来，占地面积够宽敞，到底也不似京城里那么华丽，看着反而有点老旧和萧条的。</p>
沈青荷被两个丫头扶着下了车，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这个地方，怎么是这个样子啊？”</p>
大夫人没理她，守门的士兵已经呵斥：“这里是私人的府邸，闲杂人等赶紧走！”</p>
“这不是镇北将军的府邸吗？”杨妈妈走上前去，鼻孔朝天，“是夫人到了，还不开门！”</p>
那士兵却是不吃她这一套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被人叮嘱过，所以态度也不算恶劣，直狐疑的打量了众人一眼，语气还是冷硬的道：“我不认识你们，先等着，我进去通传一声！”</p>
大夫人没说话，他转身进了门里。</p>
沈青荷身上穿着件花枝招展的绸布裙衫，被风一吹，就冷的打了个哆嗦。</p>
她走上前去，抱住了大夫人的胳膊，不悦道：“母亲——”</p>
刚想抱怨那士兵的态度，大夫人却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背。</p>
那士兵去了不多一会儿就重新折返，走在他前面的却是大夫人比较熟悉的一张面孔——</p>
周义！沈和当年的替身随从。</p>
此时的周义也有四十多岁了，穿了一身得体的深蓝色袍子，料子不错，举止也很有几分贵气了，一看装束就是这府里的管家了。</p>
沈和为了应付她，居然特意把周义安排在了这里？</p>
大夫人暗暗捏了捏袖子底下的帕子，眼底有寒芒一闪而逝。</p>
“小的见过大夫人和大小姐！”周义迎出来，直接就周到的先给大夫人母女请安了，“前几天收到老夫人从京城的来信，说是您二位的大约是在近日就能到了，老爷军务繁忙，脱不开身，所以特意遣我回来，等着招呼夫人。这一路长途跋涉，路不好走吧？夫人和大小姐辛苦了！”</p>
他直接就把话都说明白了。</p>
沈青荷失望道：“怎么父亲不在府里啊！”</p>
大夫人却是心知肚明——</p>
沈和，是真的今非昔比了。</p>
他根本就没怕自己，也没准备对自己遮掩解释什么，就是一开始就给了个下马威，态度强硬的借着周义的口对她宣布谁才是沈家真正的主人。</p>
这么一想，都不用进去看了大夫人就知道——</p>
之前三夫人跟她嚼舌头透露的那些小道消息都是真的。</p>
“是啊，老爷坐镇军中，关系重大，很少有时间回府的！”周义还在兢兢业业的回着沈青荷的话。</p>
这时候的大夫人，却在袖子底把她抱养的很好也留得很长的指甲生生的掰断了一根。</p>
有那么一瞬间，急怒攻心，她险些就一口气没上来，但是——</p>
艰难的忍住了。</p>
这时候，周义应付完了沈青荷，已经再度转向了大夫人道：“夫人舟车劳顿，快进府休息吧，院子和房间，接到消息，小的就让人打扫整理好了！”</p>
周义也跟了沈和几十年了，对这位夫人强势霸道的个性十分清楚，别看他此时面上镇定，心里也是颇有几分紧张的在应付。</p>
可是没想到，大夫人居然很好说话。</p>
她点头：“好！”</p>
然后仪态端庄，贵气十足的往里走。</p>
周义心里始终不敢掉以轻心，硬着头皮把两人引进去。</p>
沈和在这里是戍边的，即使手里不缺银子，但是为了不被人诟病，也不敢把府邸修建的太奢侈华美了，所以这一路走过来，沈青荷的眉心就直接拧成了疙瘩。</p>
她突然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答应大夫人跟着她出来了——</p>
大夫人的意思，是要她来这个地方重新开始，可是这个荒芜的破烂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呆的。</p>
周义把两人带到了后院，引进了一个十分敞亮的院子里，道：“这里不比京城，条件是差了点，这个院子里正好两间大屋，就委屈夫人和大小姐了！”</p>
沈青荷是娇生惯养的，这时候就抢着去看屋子了。</p>
这边大夫人却是心平气和的微笑，也不说话，就是望定了周义。</p>
周义面对她，多少是有压力的，慢慢的，后背就起了汗。</p>
他也不能伸手去擦。</p>
大夫人就那么别有深意的看着他。</p>
双方对峙半晌，就连杨妈妈都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周义终于扛不住了，勉强的扯了下嘴角道：“二公子年前开始就跟着老爷常驻军中了，这些天北魏朝中有些变动，战场上不得不防，老爷应该不能回来，夫人您看……二夫人和六小姐还有小少爷都在，是改日等您休息好了还是现在……小的叫他们过来给您请安？”</p>
有些话，一次说明白了，总好过藏着掖着的彼此较劲。</p>
虽然是早有准备了，听到这些话，杨妈妈也是当场失控，上前一步，脱口质问道：“你说什么？二夫人？”</p>
夫人这个称谓，可不是随便用的。</p>
如果只是普通的妾室，就只能称之为姨娘！</p>
也就是说——</p>
沈和在这边娶的是平妻？</p>
没过发夫人的手，就娶了个和大夫人平起平坐的二夫人？而且孩子都生了好几个？</p>
别说是大夫人这样强势的人，就是换成任何一个其他的女人也都绝对接受不了的。</p>
杨妈妈怕极了，生怕大夫人会直接被气出个好歹来。</p>
这边周义还是硬着头皮，面色略有尴尬的解释道：“夫人您在京城的将军府里，要操持那么大的一家子，老爷实在不忍心您再受累，但是……您也知道，是不能不给小公子们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的，老爷这也都是无奈之举，夫人您……”</p>
大夫人的面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仿佛是在听一件和自己无关的外人的事情，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用了怎样惊人的意志力支撑，才没叫自己尖叫出声，而是把涌上喉头的那一口腥甜的液体都生咽回了肚子里。</p>
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住的咆哮，几乎癫狂——</p>
沈和！沈和！你好啊！背叛也就算了，你居然是背叛的我好彻底。</p>
二十多年的夫妻，我为你沈家操持，殚精竭虑，你便是这样的回报于我的？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大夫人简直就觉得是笑话一样。</p>
“夫人？”周义见她不语，就试着又叫了她一声，仍是尽量的缓和气氛，解释道：“二夫人是个很本分的人，也很好相处，当初娶她的时候老爷就有言在先，长幼有序，家里还是以您为尊的，这件事，老爷真的也是不得已，横竖木已成舟，夫人您就多担待，千万不要伤了和气了吧？”</p>
他们这是料定了她现在赤手空拳，抗衡不过他们沈家的滔天权势是吗？</p>
大夫人咬着牙隐忍，自始至终都只能通过沉默来压制即将爆发泛滥的情绪。</p>
这时候沈青荷刚好看完了屋子出来，听得一头雾水的狐疑问道：“什么二夫人？哪儿来得什么二夫人？”</p>
沈青桐那个死鬼的娘吗？那女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还提她做什么？</p>
杨妈妈心里苦涩不已，却是半刻也不敢分神，就是盯着大夫人，唯恐哪一刻她急怒攻心，突然倒下了，本来想要先伸手扶住她，可是探手到半途又缩了回来——</p>
大夫人最要面子，这会儿她自己都在忍，杨妈妈也不敢让她难堪。</p>
场面正在僵持，一脸茫然的沈青荷突然再度皱眉，盯着院子门口的方向道：“你是什么人？谁叫你进来的？”</p>
那女人的穿着不是下人，手边还有丫头扶着，走起路来也是仪态万方，很得体的。</p>
她父亲的府邸里，几时会有这么一号人物的。</p>
院子外面那女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款步而来。</p>
周义一愣，随后赶紧问候：“二夫人！”</p>
话音未落，大夫人脑中就是轰然一声，炸开了。</p>
－－－－－－题外话－－－－－－</p>
解锁新夫人，我还在想这位的段位定在哪个档次，是一刀秒杀，还是给大夫人解解闷呢，嗷呜~</p>
红梅堂。</p>
三夫人自然是一回府就马上去见的老夫人。</p>
彼时老夫人才刚看完沈青桐陪嫁的嫁妆清单，正要闭眼歇一会儿，外面铃兰就进来通报：“老夫人，三夫人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得马上见您！”</p>
方妈妈刚拿了条薄被给老夫人盖在了膝盖上，闻言，就抬眼去看老夫人的反应。</p>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才抬了抬眼皮道：“叫她进来吧！”</p>
她坐直了身子，方妈妈又塞了个软枕给她靠着。</p>
片刻之后，三夫人就神情略显紧张的走了进来。</p>
老夫人看过去一眼，没说话。</p>
三夫人被她这一眼扫过来，心里就先是本能的一个哆嗦，不过她也算有备而来，在回府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拿来应付老夫人的对策，于是很快的定了定神，有些为难的道：“母亲，我有两句私房话，想私底下跟你说。”</p>
说着，环视了一遍屋子里。</p>
彼时外间正有几个丫头在忘桌上摆膳。</p>
老夫人道：“你们都先出去吧，这里方妈妈留下来服侍就行！”</p>
“是！老夫人！”这院子里的丫头都很老实，低着头直接就都退了出去。</p>
走在后面的铃兰顺手带上门。</p>
既然是三夫人有话要说，老夫人就也不主动开口，只是看着她。</p>
三夫人绞着手里的帕子，面色十分的尴尬。</p>
老夫人不耐烦的道：“有话就直说！你昨天不是又去庄子上看五丫头了？是她又出什么要幺蛾子了？”</p>
“母亲！”三夫人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了下去，开始拿着帕子擦眼泪，“的确是音儿出事了，要不是她……我，我也不用这么着急。母亲，您给拿个主意吧，音儿……音儿她怀了身孕了！”</p>
方妈妈闻言，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p>
老夫人只是眉心一跳，脸上表情居然都没有大起大落的明显变化。</p>
三夫人嘤嘤的哭了好一会儿，一直没听到老夫人说话，就忍不住的抬起眼睛，偷偷的看过去。</p>
老夫人的面容平静，就只是看着她哭。</p>
三夫人突然就觉得尴尬了起来，继续装哭也不是，这么突然挺了也不好，心不在焉的又抽搭了两声，方才使劲的那帕子按了按眼角道：“母亲，我知道这件事不体面，可是不该发生的也都已经发生了，您看这到底要怎么办啊？”</p>
三夫人这个人，城府实在是不深，她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老夫人这种段数的人，很容易就一眼看穿了。</p>
老夫人盯着她，好整以暇的冷冷道：“那你是什么意思？”</p>
老夫人没有发怒！</p>
也是！沈青音怀的是皇孙龙子，这是非比寻常的，虽然目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但是这也和别的未婚先孕有所区别。</p>
三夫人自我安慰了一番，不过在老夫人跟前说话，她还是很谨慎的，面色犹豫着道：“我让大夫给看过了，大夫说音儿毕竟年纪小，这一胎的胎像也不是特别好，如果贸然拿掉，怕是她会有危险……”</p>
老夫人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留了？”</p>
“儿媳本来也是不想的，可是……”三夫人叹了口气，扭扭捏捏的道：“可是太子之前明明答应了会接音儿进府去的，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还没个音讯。母亲您是知道的，音儿既然已经跟了他了，后面就怎么都没办法再另嫁他人了，否则就是大不敬。可是这个情况，咱们又不能舔着脸再上门去催促，刚好……音儿这一胎又不太好拿掉，所以……所以我就想，要不然就叫她生下来吧。回头等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面上，太子也就不好再推脱这门婚事了，他们母子都好有个去处！”</p>
说这话的时候，三夫人其实很紧张，唯恐老夫人会答应的。</p>
“哦？”没想到老夫人的反响一直平平，这时候反还是面色不动如山的稳稳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让五丫头瞒着太子和宫里先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拿孩子去逼宫吗？”</p>
“这也不能说是逼宫这么难听吧！”三夫人到底也是心虚，嗫嚅着小声的反驳，“横竖这孩子都有了，音儿又没有别的路可以走。母亲，要不是大夫说她落胎会有危险，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p>
说着，三夫人就又拿了帕子抹眼泪：“母亲，您也看到了，浩二如今那个样子了，我已经是分外揪心了，这时候，万一再叫音儿有个什么好歹，我……我就真的不要活了！”</p>
她这演戏的工夫，实在不怎么样。</p>
老夫人看着就来气，直接开口道：“既然你都有主意了，那又何必再来问我？”</p>
“母亲！”三夫人的哭声再度戛然止住。</p>
老夫人居然没有直接驳回她的提议，她便就十分意外的抬起眼睛看过去。</p>
老夫人道：“最近府里的事情多，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p>
三夫人意外之余，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地。</p>
不过她自己一个人头次筹谋这么重大的一件事，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和忐忑的，紧张不安的捏着帕子想了想，还是不很放心的道：“那母亲，我就传话下去，先让庄子上面全线的封锁消息，那地方挺好的，周围没什么杂七杂八的人盯着，一直等到年后音儿生产了之后再接他们母子回来吧！”</p>
老夫人根本就懒得掺合她这些异想天开的计划，冷着脸，干脆不吭声了。</p>
三夫人又等了一会，也知道她不会为这事儿有多高兴，察言观色之余就小心翼翼的站起来，“那儿媳就先下去安排了，母亲您先歇着吧！”</p>
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还是没做声。</p>
三夫人也不多留，满心雀跃的就下去安排她的“大事”去了。</p>
老夫人盯着她的背影，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p>
方妈妈是了解她的，当即就是了然，心神一凛道：“老夫人，真就由着三夫人这么异想天开的去胡闹吗？”</p>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门口的那一点上没动，冷冷的道：“去马房问问，这一天一夜她都做什么去了！”</p>
无论心机还是人脉，在这府里，三夫人是远不能和大夫人比的。</p>
“是！”方妈妈应声去了，几乎也没费什么事就问出来了三夫人的动向。</p>
“回府之前她进了宫！”听过之后，老夫人不过了然的一声冷笑，“这个蠢货，居然会蠢到以为与虎谋皮最后她还能得了好处吗？”</p>
既然三夫人过来给她的是这一套说辞，那么不用想也知道她和陈皇后之间会说什么了。</p>
她去告诉陈皇后沈青音怀孕的消息，回来又试图蒙蔽自己，让自己答应好生的养着沈青音，让沈青音生下这个孩子来，很显然——</p>
林氏这个女人，就是在拿这个孩子做筹码，在谋算呢。</p>
“皇后娘娘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以三夫人的谋略，哪能和她共事，老夫人，这事儿您似乎不能袖手旁观，省得三夫人闯了祸事，连累了咱们将军府啊！”方妈妈也是一脸的如临大敌。</p>
“二丫头大婚在即，这个时候，别冲撞了！”老夫人道，却是断然的拒绝：“看林氏那个胸有成竹的样子，宫里估计也是在打的什么主意，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先缓一缓！”</p>
老夫人本来是个不信邪的人，可越是心狠手辣的人，有时候往往会更容易瞻前顾后，别的时候，她信奉弱肉强食，可是——</p>
稚子无辜，沈青音肚子里的那块肉和普通的人命还不一样，赶在沈青桐大婚的这个当口上，老夫人的心里就隐隐的犯嘀咕。</p>
杀人放火都不怕，却唯独会对沈青音肚子里这还没成型的一块肉心生敬畏？</p>
这样的话，听起来荒唐，但是对做多了亏心事的人，是真的会疑神疑鬼的——</p>
作恶的时候，他们会用各种理由个借口来自欺欺人，却唯独对这世上最纯净美好的东西，找不出理由来亵渎。</p>
“那……好吧！”方妈妈见到她的态度坚决，就只能是答应了，顿了一下，还是不放心：“那奴婢安排两个人，还是让他们暗中盯着点三夫人和五小姐那边吧，以防万一！”</p>
“嗯！”老夫人点点头，手指捻过两颗佛珠，脸上表情一直都是阴云密布的。</p>
说实话，三夫人来自作聪明，她虽然没看在眼里，但是心里总归是不痛快的。</p>
这时候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更是皱紧了眉头问道：“冯氏她们此时应该是已经到北疆老大那边了吧？那边……没动静？”</p>
以大夫人的性情和脾气，她能忍了沈和这么多年的欺骗和背叛？</p>
这在老夫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p>
“应该是到了，不过暂时大老爷还没写信回来！”方妈妈道，“奴婢也有传话下去，如果那边有信，就第一时间给您送过来！”</p>
“嗯！”老夫人点点头，想着自己下在大夫人身上的毒，嘴角就缓慢的蔓延出一抹诡异而冰冷的笑容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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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地界之内的泗水县，因为一条泗水河绕城北的边缘而过得名。</p>
这里是地处大越版图最北边的一个城镇了，以此再往北，翻过一座山头，再走二十里，就是大越军队驻扎的军营。</p>
再往北，那就是大越和北魏两国之间对峙多年所守的古战场了。</p>
如今虽然已经是五月初了，但是这北境之内的气候也依旧透出几分清冷的寒意来。</p>
大夫人拢着身上游戏而厚重的披风，掩这嘴巴又咳了两声。</p>
彼时沈青荷正皱着眉头，十分不悦的从窗口往外看，心里十分的焦灼，根本就没发现大夫人有所不适，只是老大不高兴的抱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一路上走过来，除了过路的商人，像点样子的马车都没几辆，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这个鬼地方住下来吗？”</p>
“唉！”大夫人也不想委屈她，想安慰她两句，可是呛了冷空气，就又咳嗽了起来。</p>
“夫人，这里面是薄荷，您喝一口，润润喉！”杨妈妈不满的看了沈青荷一眼，却碍着身份，没能说什么，只递了刚泡好了的薄荷茶给大夫人。</p>
一边服侍大夫人喝茶，她才一边对沈青荷道：“大小姐别看了，您是大家闺秀，这个地方的都是粗人，被瞧见了不好！”</p>
沈青荷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总之是不怎么高兴的。</p>
“你别管她了！”大夫人喝了口茶，把咳嗽了压下去了，就转向了杨妈妈道：“这是最北边的一座城池了，以前老爷来信的有说，他的府邸就设在这里。他是驻军的主帅，这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你下车去找个人问问，看那府邸建在哪里了！”</p>
“是！”杨妈妈应了，叫车夫停车。</p>
她下了车。</p>
果然，这里的人都知道泗水县里将军府的位置，很快就问了出来。</p>
杨妈妈把具体的地址报给了车夫，自己就又上了车。</p>
“问到了？”大夫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神情疲惫。</p>
刚从京城出来，她怕老夫人会叫人拦截，所以日夜兼程的赶了两天路，没想到引发到了旧疾，其实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被沈青荷气得吐血那次之后，大夫说她肺管子伤着了，时长会复发，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咳嗽一阵，严重了的时候就疼。</p>
横竖是老毛病了，她又防范着老夫人，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就没在路上找大夫看。</p>
“问到了！”杨妈妈道，坐回车上，又偷偷的抬眸看了她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的道：“夫人，月前的时候大老爷来信的时候说北魏朝中的局势又开始震动了，所以边关这边形势也不稳定，这段时间他八成是人在军中的，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军中寻他呢？这里……”</p>
说着，却是欲言又止——</p>
他们来了有什么用？以大夫人的这个火爆脾气，如果那府里真住着别的女人，她会直接活扒了那女人的皮吧？到时候，可怎么收场啊！</p>
这地方，毕竟不是她们的地方，杨妈妈想着就先胆寒了起来。</p>
大夫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看了她一眼，却是苦涩笑道：“你怕什么？我们路上这都走了多少天了，你以为以老太婆的精明，她会不先不传信给老爷知道？”</p>
“啊！”杨妈妈闻言，就更是惊讶，“这么说来，府里老爷也应该是有了防范了？？</p>
那这样一来，大夫人根本就不可能占到便宜，她们杀过去的前景就更是叫人堪忧了。</p>
杨妈妈张了张嘴，心里是真的打了退堂鼓，可是看一眼大夫人的脸，却什么都没敢说。</p>
大夫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了笑，却也是没说话，又靠回了车上，闭目养神。</p>
马车拐过两条街巷，就进了前面挺宽的一个胡同，在两扇有士兵把守的朱漆大门前面停了下来。</p>
车夫跳下车，拉开了车门：“夫人，大小姐，到了！”</p>
大夫人睁开眼。</p>
一路的颠簸，她有点浑身乏力，却还是强打精神下了车。</p>
泗水镇毕竟是个小地方，即使是当朝镇北将军的府邸，这院子从外面的围墙看来，占地面积够宽敞，到底也不似京城里那么华丽，看着反而有点老旧和萧条的。</p>
沈青荷被两个丫头扶着下了车，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这个地方，怎么是这个样子啊？”</p>
大夫人没理她，守门的士兵已经呵斥：“这里是私人的府邸，闲杂人等赶紧走！”</p>
“这不是镇北将军的府邸吗？”杨妈妈走上前去，鼻孔朝天，“是夫人到了，还不开门！”</p>
那士兵却是不吃她这一套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被人叮嘱过，所以态度也不算恶劣，直狐疑的打量了众人一眼，语气还是冷硬的道：“我不认识你们，先等着，我进去通传一声！”</p>
大夫人没说话，他转身进了门里。</p>
沈青荷身上穿着件花枝招展的绸布裙衫，被风一吹，就冷的打了个哆嗦。</p>
她走上前去，抱住了大夫人的胳膊，不悦道：“母亲——”</p>
刚想抱怨那士兵的态度，大夫人却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背。</p>
那士兵去了不多一会儿就重新折返，走在他前面的却是大夫人比较熟悉的一张面孔——</p>
周义！沈和当年的替身随从。</p>
此时的周义也有四十多岁了，穿了一身得体的深蓝色袍子，料子不错，举止也很有几分贵气了，一看装束就是这府里的管家了。</p>
沈和为了应付她，居然特意把周义安排在了这里？</p>
大夫人暗暗捏了捏袖子底下的帕子，眼底有寒芒一闪而逝。</p>
“小的见过大夫人和大小姐！”周义迎出来，直接就周到的先给大夫人母女请安了，“前几天收到老夫人从京城的来信，说是您二位的大约是在近日就能到了，老爷军务繁忙，脱不开身，所以特意遣我回来，等着招呼夫人。这一路长途跋涉，路不好走吧？夫人和大小姐辛苦了！”</p>
他直接就把话都说明白了。</p>
沈青荷失望道：“怎么父亲不在府里啊！”</p>
大夫人却是心知肚明——</p>
沈和，是真的今非昔比了。</p>
他根本就没怕自己，也没准备对自己遮掩解释什么，就是一开始就给了个下马威，态度强硬的借着周义的口对她宣布谁才是沈家真正的主人。</p>
这么一想，都不用进去看了大夫人就知道——</p>
之前三夫人跟她嚼舌头透露的那些小道消息都是真的。</p>
“是啊，老爷坐镇军中，关系重大，很少有时间回府的！”周义还在兢兢业业的回着沈青荷的话。</p>
这时候的大夫人，却在袖子底把她抱养的很好也留得很长的指甲生生的掰断了一根。</p>
有那么一瞬间，急怒攻心，她险些就一口气没上来，但是——</p>
艰难的忍住了。</p>
这时候，周义应付完了沈青荷，已经再度转向了大夫人道：“夫人舟车劳顿，快进府休息吧，院子和房间，接到消息，小的就让人打扫整理好了！”</p>
周义也跟了沈和几十年了，对这位夫人强势霸道的个性十分清楚，别看他此时面上镇定，心里也是颇有几分紧张的在应付。</p>
可是没想到，大夫人居然很好说话。</p>
她点头：“好！”</p>
然后仪态端庄，贵气十足的往里走。</p>
周义心里始终不敢掉以轻心，硬着头皮把两人引进去。</p>
沈和在这里是戍边的，即使手里不缺银子，但是为了不被人诟病，也不敢把府邸修建的太奢侈华美了，所以这一路走过来，沈青荷的眉心就直接拧成了疙瘩。</p>
她突然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答应大夫人跟着她出来了——</p>
大夫人的意思，是要她来这个地方重新开始，可是这个荒芜的破烂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呆的。</p>
周义把两人带到了后院，引进了一个十分敞亮的院子里，道：“这里不比京城，条件是差了点，这个院子里正好两间大屋，就委屈夫人和大小姐了！”</p>
沈青荷是娇生惯养的，这时候就抢着去看屋子了。</p>
这边大夫人却是心平气和的微笑，也不说话，就是望定了周义。</p>
周义面对她，多少是有压力的，慢慢的，后背就起了汗。</p>
他也不能伸手去擦。</p>
大夫人就那么别有深意的看着他。</p>
双方对峙半晌，就连杨妈妈都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周义终于扛不住了，勉强的扯了下嘴角道：“二公子年前开始就跟着老爷常驻军中了，这些天北魏朝中有些变动，战场上不得不防，老爷应该不能回来，夫人您看……二夫人和六小姐还有小少爷都在，是改日等您休息好了还是现在……小的叫他们过来给您请安？”</p>
有些话，一次说明白了，总好过藏着掖着的彼此较劲。</p>
虽然是早有准备了，听到这些话，杨妈妈也是当场失控，上前一步，脱口质问道：“你说什么？二夫人？”</p>
夫人这个称谓，可不是随便用的。</p>
如果只是普通的妾室，就只能称之为姨娘！</p>
也就是说——</p>
沈和在这边娶的是平妻？</p>
没过发夫人的手，就娶了个和大夫人平起平坐的二夫人？而且孩子都生了好几个？</p>
别说是大夫人这样强势的人，就是换成任何一个其他的女人也都绝对接受不了的。</p>
杨妈妈怕极了，生怕大夫人会直接被气出个好歹来。</p>
这边周义还是硬着头皮，面色略有尴尬的解释道：“夫人您在京城的将军府里，要操持那么大的一家子，老爷实在不忍心您再受累，但是……您也知道，是不能不给小公子们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的，老爷这也都是无奈之举，夫人您……”</p>
大夫人的面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仿佛是在听一件和自己无关的外人的事情，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用了怎样惊人的意志力支撑，才没叫自己尖叫出声，而是把涌上喉头的那一口腥甜的液体都生咽回了肚子里。</p>
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住的咆哮，几乎癫狂——</p>
沈和！沈和！你好啊！背叛也就算了，你居然是背叛的我好彻底。</p>
二十多年的夫妻，我为你沈家操持，殚精竭虑，你便是这样的回报于我的？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大夫人简直就觉得是笑话一样。</p>
“夫人？”周义见她不语，就试着又叫了她一声，仍是尽量的缓和气氛，解释道：“二夫人是个很本分的人，也很好相处，当初娶她的时候老爷就有言在先，长幼有序，家里还是以您为尊的，这件事，老爷真的也是不得已，横竖木已成舟，夫人您就多担待，千万不要伤了和气了吧？”</p>
他们这是料定了她现在赤手空拳，抗衡不过他们沈家的滔天权势是吗？</p>
大夫人咬着牙隐忍，自始至终都只能通过沉默来压制即将爆发泛滥的情绪。</p>
这时候沈青荷刚好看完了屋子出来，听得一头雾水的狐疑问道：“什么二夫人？哪儿来得什么二夫人？”</p>
沈青桐那个死鬼的娘吗？那女人都死了多少年了，还提她做什么？</p>
杨妈妈心里苦涩不已，却是半刻也不敢分神，就是盯着大夫人，唯恐哪一刻她急怒攻心，突然倒下了，本来想要先伸手扶住她，可是探手到半途又缩了回来——</p>
大夫人最要面子，这会儿她自己都在忍，杨妈妈也不敢让她难堪。</p>
场面正在僵持，一脸茫然的沈青荷突然再度皱眉，盯着院子门口的方向道：“你是什么人？谁叫你进来的？”</p>
那女人的穿着不是下人，手边还有丫头扶着，走起路来也是仪态万方，很得体的。</p>
她父亲的府邸里，几时会有这么一号人物的。</p>
院子外面那女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款步而来。</p>
周义一愣，随后赶紧问候：“二夫人！”</p>
话音未落，大夫人脑中就是轰然一声，炸开了。</p>
－－－－－－题外话－－－－－－</p>
解锁新夫人，我还在想这位的段位定在哪个档次，是一刀秒杀，还是给大夫人解解闷呢，嗷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