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55章 在一起不是一句话
谢星沉找过来时,陆明舒一个人坐在屋顶喝酒。</p>
“咦,好难得啊!你居然一个偷偷喝酒!”谢星沉从后头钻出来,抢过她手里的酒瓶,狠狠灌了一口,然后自言自语,“没闻到不觉得,一闻到酒虫都出来了。”</p>
当年,他出入溟河,为了抵御溟河上的雾气,养成了喝酒的习惯。后来,因为她不喜欢,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戒了酒瘾。</p>
已经好多年没碰酒了,突然闻到酒香,真有点把持不住。</p>
酒被抢走,陆明舒也没有拿回来的意思,只是往后一仰,看着天空。</p>
“这硬梆梆的多难受,靠我身上!”谢星沉自动自发,将她挪了个位置。</p>
陆明舒只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p>
没有拒绝就是默许,谢星沉笑嘻嘻的,心情极好。</p>
“一个人躲着喝酒,你心里有事?”他一下下把玩着她散落下来的长发。</p>
“嗯。”</p>
谢星沉诧异了,她居然肯对他敞开心扉?</p>
“在想什么?”他的语气里,藏不住兴奋。</p>
陆明舒看了许久的星星,慢慢道:“在回忆过去的事。”</p>
“过去?什么事?”</p>
陆明舒不再答。她闭上眼睛,感受夜风过耳,好一会儿才开口:“付明溪见到她儿子了。”</p>
“所以呢?”谢星沉心中一动,压低声音,“是不是看岳灵音和付明溪都有孩子,也想生了?放心,我一定让你达成心愿——哎哟!”</p>
陆明舒收回手,继续道:“很完美的结局,是不是?周妙如死了,付尚清现在就是条丧家之犬。付明溪醒悟了,付明堂脱出了泥坑。每个人,各得其所。”</p>
“可是你好像不开心?”</p>
“说不上不开心。”她声音有点低,像是自言自语,“幼时压得我夜不能寐的噩梦,终于被我亲自打碎了,一切都回归了原位。可是……”</p>
“嗯?”</p>
“我想起当年,自己拼尽全力,想挣脱出那张人情世故的网。不愿意被规矩束缚,不甘心成为牺牲品。为什么我明明有实力,结果却早就被掌握权势的人预定?天门之争是这样,麒麟会也是这样。”</p>
她收回幽远的目光,落在谢星沉面上:“我还记得,你那时候故意用言语击溃我的信念。你问我,为何一定要这样,千山独行,一往无前。”</p>
提及往事,谢星沉居然有些羞愧。那时的他,仅有的爱好,就在于玩弄人心。她的到来,就像死水塘里,进了一条新鲜的鱼,让他跃跃欲试——多好的玩具啊!</p>
“你知道,我就是故意的。”</p>
陆明舒没听到似的:“其实,你说的一点也没错。那时的我,除了自己一无所有,只能凭着一腔孤勇,奋力拼搏。这世界充满恶意,一张叫做规则的网,将所有人都网住。别人认为,你该在什么位置,就应当乖乖留在那里。”</p>
“后来,处境越来越好。王妃松口了,你也不再强求,甚至我多了几个朋友。”她闭上眼,回忆那段岁月。</p>
“从北溟归来,过得越来越顺心了。我有足够的实力保护重视的人,也能够光明正大向仇人报仇,甚至将陆家的背负污名洗清。我的名声越来越大,话语权越来越高。说出口的话,别人再不敢不当回事。于是,我也成了规则的制定者。”</p>
听着她低柔的声音,说着这些话,谢星沉的记忆也回到了那个时候。</p>
那时在飞仙宫,他们每每斗智,想将对方压倒。陆明舒曾经很讽刺地说过,你们这些上位者,自以为给了别人上进的机会,其实,还是划出了一条道。只有成为他们认可的优秀的人,才有资格上进。</p>
她淡淡说道:“看看,我们现在回古夏,多受欢迎?洞虚宗师亲迎,各派实权人物拜访。这一切,并不是我挣脱了规则,而是因为我获得了巅峰的地位。”</p>
“所以呢?”谢星沉干巴巴地问。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她所思索的问题,连他都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p>
“我很害怕。这些年,我一直害怕,怕自己爬上去了,会和当年压迫我的人一样,给别人也划出一条道,不遵守规则的人就剔除掉,成为失败者。”</p>
“……”</p>
“权力,让人着迷。”她轻声说,看着伸出来的手,这双手白皙纤瘦,根本看不出主人拥有多强的实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要自己一个动念,于别人就是生死抉择。这种感觉太可怕了,我怕自己着迷。”</p>
谢星沉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答道:“可你不是一直尽力让自己善良吗?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自制的人,哪怕自己被辜负过,也能平和地去面对人和事。”</p>
“因为我不敢让自己松懈,宁愿心软一些,也不想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人。”陆明舒反过来,按住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你的人生信条,和我完全不一样。但是,既然要一起,总该协调同步。我试着去理解你,你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约束一下自己?”</p>
……</p>
隔日,陆明舒独自去拜见太后。</p>
二十多年不见,太后的样子和之前没有什么分别。</p>
和和气气地与她闲话,真诚恳切地关心她。</p>
相比初见时锋芒毕露的中州王妃,现在的太后,就像个和善的长者。</p>
石宇已经娶妃生子,成了真正一言九鼎的中州王。</p>
但太后并没有退居幕后。当年受伤,错过了关键的时机,她修为提升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但远远不到寿终。</p>
对一个曾经日理万机的女人来说,闲下来是可怕的。是以,玄盟这边的事务,几乎都由太后经手。</p>
陆明舒和她说完话,又见了岳灵音、魏春秋,以及正好派驻在中州的寇威等人。</p>
然后,她把付明溪的事托付给谢星沉,自己启程回九瑶山。</p>
那晚恳谈后,他们需要时间来思考。</p>
陆明舒并不是要他做什么决定,他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风雨,再去拒绝,就太矫情了。</p>
她要求谢星沉约束心中的恶意,自己也尝试着进入他的内心世界。</p>
在一起,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而是要付出行动。不说心灵共鸣,至少要达成一致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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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好难得啊!你居然一个偷偷喝酒!”谢星沉从后头钻出来,抢过她手里的酒瓶,狠狠灌了一口,然后自言自语,“没闻到不觉得,一闻到酒虫都出来了。”</p>
当年,他出入溟河,为了抵御溟河上的雾气,养成了喝酒的习惯。后来,因为她不喜欢,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戒了酒瘾。</p>
已经好多年没碰酒了,突然闻到酒香,真有点把持不住。</p>
酒被抢走,陆明舒也没有拿回来的意思,只是往后一仰,看着天空。</p>
“这硬梆梆的多难受,靠我身上!”谢星沉自动自发,将她挪了个位置。</p>
陆明舒只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p>
没有拒绝就是默许,谢星沉笑嘻嘻的,心情极好。</p>
“一个人躲着喝酒,你心里有事?”他一下下把玩着她散落下来的长发。</p>
“嗯。”</p>
谢星沉诧异了,她居然肯对他敞开心扉?</p>
“在想什么?”他的语气里,藏不住兴奋。</p>
陆明舒看了许久的星星,慢慢道:“在回忆过去的事。”</p>
“过去?什么事?”</p>
陆明舒不再答。她闭上眼睛,感受夜风过耳,好一会儿才开口:“付明溪见到她儿子了。”</p>
“所以呢?”谢星沉心中一动,压低声音,“是不是看岳灵音和付明溪都有孩子,也想生了?放心,我一定让你达成心愿——哎哟!”</p>
陆明舒收回手,继续道:“很完美的结局,是不是?周妙如死了,付尚清现在就是条丧家之犬。付明溪醒悟了,付明堂脱出了泥坑。每个人,各得其所。”</p>
“可是你好像不开心?”</p>
“说不上不开心。”她声音有点低,像是自言自语,“幼时压得我夜不能寐的噩梦,终于被我亲自打碎了,一切都回归了原位。可是……”</p>
“嗯?”</p>
“我想起当年,自己拼尽全力,想挣脱出那张人情世故的网。不愿意被规矩束缚,不甘心成为牺牲品。为什么我明明有实力,结果却早就被掌握权势的人预定?天门之争是这样,麒麟会也是这样。”</p>
她收回幽远的目光,落在谢星沉面上:“我还记得,你那时候故意用言语击溃我的信念。你问我,为何一定要这样,千山独行,一往无前。”</p>
提及往事,谢星沉居然有些羞愧。那时的他,仅有的爱好,就在于玩弄人心。她的到来,就像死水塘里,进了一条新鲜的鱼,让他跃跃欲试——多好的玩具啊!</p>
“你知道,我就是故意的。”</p>
陆明舒没听到似的:“其实,你说的一点也没错。那时的我,除了自己一无所有,只能凭着一腔孤勇,奋力拼搏。这世界充满恶意,一张叫做规则的网,将所有人都网住。别人认为,你该在什么位置,就应当乖乖留在那里。”</p>
“后来,处境越来越好。王妃松口了,你也不再强求,甚至我多了几个朋友。”她闭上眼,回忆那段岁月。</p>
“从北溟归来,过得越来越顺心了。我有足够的实力保护重视的人,也能够光明正大向仇人报仇,甚至将陆家的背负污名洗清。我的名声越来越大,话语权越来越高。说出口的话,别人再不敢不当回事。于是,我也成了规则的制定者。”</p>
听着她低柔的声音,说着这些话,谢星沉的记忆也回到了那个时候。</p>
那时在飞仙宫,他们每每斗智,想将对方压倒。陆明舒曾经很讽刺地说过,你们这些上位者,自以为给了别人上进的机会,其实,还是划出了一条道。只有成为他们认可的优秀的人,才有资格上进。</p>
她淡淡说道:“看看,我们现在回古夏,多受欢迎?洞虚宗师亲迎,各派实权人物拜访。这一切,并不是我挣脱了规则,而是因为我获得了巅峰的地位。”</p>
“所以呢?”谢星沉干巴巴地问。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她所思索的问题,连他都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p>
“我很害怕。这些年,我一直害怕,怕自己爬上去了,会和当年压迫我的人一样,给别人也划出一条道,不遵守规则的人就剔除掉,成为失败者。”</p>
“……”</p>
“权力,让人着迷。”她轻声说,看着伸出来的手,这双手白皙纤瘦,根本看不出主人拥有多强的实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要自己一个动念,于别人就是生死抉择。这种感觉太可怕了,我怕自己着迷。”</p>
谢星沉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答道:“可你不是一直尽力让自己善良吗?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自制的人,哪怕自己被辜负过,也能平和地去面对人和事。”</p>
“因为我不敢让自己松懈,宁愿心软一些,也不想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人。”陆明舒反过来,按住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你的人生信条,和我完全不一样。但是,既然要一起,总该协调同步。我试着去理解你,你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约束一下自己?”</p>
……</p>
隔日,陆明舒独自去拜见太后。</p>
二十多年不见,太后的样子和之前没有什么分别。</p>
和和气气地与她闲话,真诚恳切地关心她。</p>
相比初见时锋芒毕露的中州王妃,现在的太后,就像个和善的长者。</p>
石宇已经娶妃生子,成了真正一言九鼎的中州王。</p>
但太后并没有退居幕后。当年受伤,错过了关键的时机,她修为提升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但远远不到寿终。</p>
对一个曾经日理万机的女人来说,闲下来是可怕的。是以,玄盟这边的事务,几乎都由太后经手。</p>
陆明舒和她说完话,又见了岳灵音、魏春秋,以及正好派驻在中州的寇威等人。</p>
然后,她把付明溪的事托付给谢星沉,自己启程回九瑶山。</p>
那晚恳谈后,他们需要时间来思考。</p>
陆明舒并不是要他做什么决定,他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风雨,再去拒绝,就太矫情了。</p>
她要求谢星沉约束心中的恶意,自己也尝试着进入他的内心世界。</p>
在一起,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而是要付出行动。不说心灵共鸣,至少要达成一致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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