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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生富农 作者:吾无知

    要办得热闹就要上下村一起来。而且还要置办糖果点心和玩游戏用的道具,这些照道理是各家凑钱,于是就要看大家是什么想法了。办不成的可能性也挺大的。

    枣子没想那么大,就拉愿意凑钱的人家一起来办好了,只是图个开心而已。不过这都要等插秧之后才能办了。

    休养了两天,雷守诺重振雄风,又缠了枣子一晚才算满足。然后插秧的日子到来,他要下地去了。

    枣子也跟着去了,用背带背着小阿月,趁日头未出来的时候帮把手。雷守诺算是做过几次,比较熟手,枣子却真的算头一次。

    有人就说了,“枣阿大在家绣绣花多好,没必要跟我们这些粗人下地啦。”

    枣子不同意,“农家人的阿大还是要懂这个的。”

    话是这么说,雷守诺却没怎么让他操劳,毕竟插秧脚要泡水又要弯腰。所以哪怕枣子再坚持,也只能做一阵休息一阵。的确不容易,最先要去秧田里把长好的秧苗清理出来,用扁担簸箕挑到水田边,秧苗上黏的泥会先洗掉,即便如此一担的重量也不是枣子扛得动的。水田里事先放好了水,满是泥泞,深一脚浅一脚,一个没踩稳就要摔跤,摔可能不会多疼,但一身泥和水却很麻烦;秧苗插多深多浅都凭经验,浅了苗被夏天的雨一打就漂了,插深了苗又长不好;深度对了,秧苗还要排列整齐,这都是手眼并用才做得好的工夫。

    到日上中天的时候枣子松开小阿月背带,坐到了田边的树下。小阿月在他怀里蹦来蹦去,冲着他爹兴高采烈地挥手。

    雷守诺时不时转头笑几个,做起事来也快了不少。突然,他停住了,抬起脚看了看,走出水田坐了下来。枣子抱着小阿月过去,问:“怎么了?”

    “蚂蟥。”雷守诺翘起脚,果然有一条拇指粗细的黑色东西吸附在小腿上。“我去找个火来烧一烧。”

    “别,”枣子阻止他,“那样不好,你拍拍腿它就掉了。”

    “拍这里?”雷守诺拍了两下虫子咬紧的皮肤附近。枣子说是,他接着拍了好几下,蚂蟥果然掉下了。

    “枣子怎么知道这样行?”雷守诺把虫子踢进草丛里问,“我们这里的人都用火烧,或者跟花大夫要点药汁抹的。”

    小阿月以为那是什么有趣的玩意,咿咿呀呀地要下地爬着去追,枣子哄着他边回答:“因为蚂蟥是用吸盘固定在身上的,拍打附近的皮肤就能破坏它吸盘的真空状态,自然就会掉下来了。不要用火烧,一烧它就受惊吓,会反吐一些不好的东西进人的身体里。”

    说完,雷守诺一愣一愣的,枣子难得地有点得意。但马上雷守诺的一句话就让他慌了手脚,雷守诺问:“‘真空’是什么东西?”

    “就、就就……就是里面很空,里面空了就……”枣子四肢一下就凉了,挖空了脑子拼命想解释,“就像拔罐那样,里面烧空了东西就能吸住身体咯。”

    “原来如此,”雷守诺笑道,“雷哥懂了,枣子也长了不少学识,很好。”

    被大手揉着脑袋,枣子几乎软倒下去。差点就露馅了,好险。

    小阿月鼓着小脸,总算彻底放弃追寻那条黑色的滑溜溜的东西。他伸长了软绵绵的小肥腰拽住雷守诺的衣袖,抓了一根秧苗耍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插好秧没几天突然天色大变,下起了大暴雨。之后大雨断续下了几日,在天井旁的走廊都站不住,雨水直往屋里檐下撇。

    枣子抱着小阿月在堂屋里看天,乌云重重堆叠泛着暗绿颜色,屋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小阿月紧紧依偎着自己的小爹爹,瞪着大眼睛望向外头。

    猛地一记惊雷劈下,枣子立即捂住小阿月的头,轻拍着喃喃:“不怕不怕,雷公在天上玩拨浪鼓呢,很快就停了。”

    小阿月扁了扁嘴,在小爹爹的衣服上蹭了几下。

    梅小爹从厨房小跑着过来,放下一碗芒果片,拍了拍衣服,道:“这雨来得太不着时了,这么大,今年的龙眼遭殃啊。”

    别说龙眼,田里也不好,雷守诺一大早早餐都不吃就披着蓑衣出去了,听回来带饭的阿伟说,田里水满得太厉害,他们要抢时间放水疏通,漂了的苗还要伺机补回去。傍晚回来,两个汉子从头湿到脚,一身泥巴,脸色都不太好。

    枣子把薄荷和生姜舂成渣,用开水冲成薄荷姜水,加点盐,让两人各喝了一大碗。

    雷守诺愁眉不展,接连叹了几口气。

    哄小阿月睡下,两人躺在床上说起了话。

    枣子原本不想问太多,倒是雷守诺主动提起,“田里还可以应付,山上的龙眼肯定要落不少果。”

    现在龙眼还不到收成的时候,只能盼这场暴雨快点过去,留给村人一点念想。

    一觉睡醒,天色开始清明,雨势终于转小,雷守诺带着阿伟还要在地里山上忙。枣子这才有心思陪儿子玩雨。握着小阿月的手,接住屋檐滴落的水珠,教他讲:“雨,水。”

    小阿月仰起小脑袋,张着嘴巴瞅了一会儿小爹的口型,忽而高兴地蹦q起来,“鱼,鱼,鱼”叫个不停。枣子擦干小手,道:“还有水呢?水……跟小爹爹念,水……”

    “煮!”口齿不清,还吐出了口水泡。

    枣子擦了擦小脸,“小笨蛋。再跟小爹爹念一次。雨,水。”

    小阿月不肯了,小手一抓一抓的。知子莫若父,枣子从口袋拿出他最爱的鹅毛,放进他手里。这根是新的,旧的那根本来要丢掉,被雷管家收进了一个小锦盒里。他说:“这要给小小少爷留起来,做个纪念。”

    多少次雷守诺让雷管家别叫老爷小小少爷,但雷管家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口咬定要有尊卑之分,称谓不能乱。看来是读书人墨守成规惯了,到了这把年纪也改不过来。不过也不是多大的事,习惯了就好,所以他们到后来都不勉强管家改口了。

    抓到鹅毛的小阿月安定了下来,小脚踹着,中了几枚屋檐掉下来的水珠。

    另一边,雷守诺领着人在山上疏通树根的积水,还要回田里补秧。有老人安慰他,“早些年那一次才真叫厉害,田都冲垮了更别讲秧苗。发大水的时候更惨啊,现在就是雨大了点,还没大灾害。”

    “嗯,不过今年送去北方的龙眼干肯定要少了。”雷守诺直起腰眺望远方,上衣脱了搭在肩膀上,“泡过水的果子可能要裂壳,这种晒出来的龙眼干要挑出来,看到时候怎么处理。”

    村里一户姓邓的当家喘气爬上山坡,道:“为什么要挑出来?晒干之后没人知道它裂没裂的。”

    雷守诺道:“口感和味道肯定有差别的,如果用来入药,肯定也有区别,我们这里的龙眼在北方是打着招牌卖的,拿次品去充数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为这点蝇头小利坏自己的名声,得不偿失。”

    邓当家比雷守诺大几岁,不太认同这种做法,只是地和门路都是人家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雷守诺当了马古村的大户之后,大家对怎样称呼他苦恼过一段时间。以前叫雷小子雷哥阿雷,现在终究是不一样了,虽然当事人觉着原先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但有些人不自在,若要他们叫他雷老爷又觉得别扭,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讨论过之后决定叫他雷老大,带着大家赚钱,叫声领头老大不为过。熟人不介意的就照原来的叫。

    反正老大这么讲了,大家也只好跟着做。虽然可惜了那些要被筛下来的果子,但听起来也是挺有道理的。

    天开晴朗后,太阳变得尤其“毒”,毒辣,果树被这样一晒容易灼伤,要看着情况适当喷些水。几乎出动了全村人,挑水上山,一干就是一天。

    缓过一段时日,村人再也不敢等下去了,风风火火地摘起了龙眼,就怕收迟了又来一场暴雨,那时候就真的哭都没地哭了。

    幸好天公作美,那一场雨之后都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地也晒干了,不然他们的龙眼就没法晒,只能硬是焙干了。

    等这些事忙过去,七月已经过了大半,村里的人终于有空喘口气,也有闲暇去趁一下墟。

    时机成熟了,枣子将儿童节的事提上了日程,趁村正来上村视察的时候说了。村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村里人要办就办,这种事我不好拿主意。”

    于是枣子去找人问了,他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小松找平日相熟的人帮手,发散人手去问上下村有孩子的人家。枣子按的是他在现代世界时的标准,小学六年级十二岁以下才被列入考虑。

    跑了两天,结果出来了,有孩子的人家大概有四十几户,愿意参加的却只有不到十户。上下村的人意思都差不多,好不容易马古村的污名洗去了,上村赚大钱下村跟着也洗去霉气旺起来,这种有钱赚的日子,当然要好好存起钱来,免得日后又有什么事端横生却分文没有。大家都是穷怕了的,不舍得把钱用到这种事情上,哪怕只是每家出几十文钱。

    枣子悻悻然回了家,是自己欠缺考虑……只想着让孩子们乐一乐,没顾及到大家的心情,自己太一头热了。

    比起村里人,他似乎太容易满足了,大家都想着能攒钱就多赚多攒,他却没想得长远,现下过得自在他就觉得高兴了,没计划过将来的事。一路来都有小爹和雷哥拿主意,他真没操过多少心。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他打算不搞儿童节了,这时候却有人找上了门。下村点心店的李阿大,他家有小子,听了枣子的想法觉得很好,想帮忙搞起来。

    “我家的小子太害羞了,正好趁这个儿童节让他跟同龄人多来往。”李阿大道。

    枣子小小地雀跃了一下,道:“那太好,之前问下有将近十户人愿意加入,要不就挑个地方,我们来办。”

    “那好。”李阿大乐道,“我也想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游戏。点心糖果我店里有,可以你们算便宜点。”

    说做就做,枣子好好想了两天,列了几个游戏:水里夹龙眼核,跳绳比赛,抢凳子,二人三足,最后再来一个套圈。说是给小孩子准备的,其实大人也可以一起玩。

    然后当天来的小孩都可以拿到一小袋桂花糖,玩游戏赢了还有点心。

    其实各家出的钱不是很够,欠的部分都是枣子用自己的私房钱垫的。他刺绣赚的钱除了给家里一部分,也留了一些出来。买点心水果不算大花费,所以还好。

    游戏在下村进行,上村参加的只有枣子家的和花阿大家两家,所以他们到下村去玩。正好梅府从海边回来后添了马车,倒是很便利。

    枣子提前让小松去下村交代了要准备什么东西,到八月一日这天,他、梅小爹、小阿月还有花家阿大花家小子,再加上小松喜郎,几个人赶着马车到下村去。

    一大早到了点心店后面的空地,大家紧锣密鼓地布置起来。一个游戏接一个,赢得最多的孩子的还有枣子准备的特别奖励。

    到了辰时,各家回去领了孩子,有些当家人正好得闲也跟了过来。

    大胆的孩子跑上来就东碰西碰,胆小害羞的缩在自己的小爹身后,不知道什么回事。

    枣子顿时满腔豪情,感觉自己成了孩子头。他先是给这十五个孩子一人分了一小袋糖果。然后让他们排成队伍跟在他身后,一个一个游戏走过去。

    “这个是夹龙眼核,大家都学会用筷子了吗?”

    有个小子大声嚷我会,像只骄傲的大公鸡。

    枣子乐道:“那就好,大家把这个龙眼核夹到旁边没水的碗里,不能用手哦,两个人比赛,看谁夹得多。”

    “夹得多还有糖糖吗?”一个小哥子糯糯地问道。他最爱吃糖糖了,可是小爹不肯给他多买。

    “有,你看,李阿大手里抱着的食盒里都是好吃的糖果和点心。”枣子指了指旁边,李家阿大配合地掀开了食盒的盖子,孩子堆里顿时小小地欢呼了起来。

    喜郎过来,红光满面,对枣子建议,“先让两个孩子玩一下吧,要不然他们可能记不住。”

    “也好。”枣子转身问,“谁想先玩?”

    最先喊话的小子高高蹦了起来,“我来!”

    ☆、第五十四章

    由这个叫阿东的小子带头,孩子们的兴趣和好奇心都被带动起来了。这孩子干劲十足,将两根长长的木筷当棍耍,抛起来接住,有板有眼,但到了真要用它们夹龙眼核的时候他就泄气了。龙眼小,表面又滑,再加上泡着水,更加难夹。

    大人在旁边计时,数六十下换人。阿东双手并用,硬是一颗都没弄出来。这个开头可不算好,小孩子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冷落了不少。见势不对,枣子他们又找了一个十一岁的小哥子来试玩。可能是哥子比汉子心细手灵活,一开始也是夹不准,但随着尝试的次数增加,他开始摸着了门路,越夹越快,几乎一夹一个准。最后足足夹到了二十一颗。所有孩子都凑了过来,年纪小点的几乎是用崇拜的目光仰视这个哥子的。

    “好聪明的孩子,来,这是你的奖励,陈皮话梅。”枣子高兴地送出了今天的第一份奖励。点心大小分量不同,看孩子们赢得多就奖励大的,赢得少的就给小的。这个小哥子就拿到了比较大的一份。

    哥子跑回自己小爹面前,打开油纸,小心地拿出一颗喂给了小爹。那个阿大含着话梅对枣子笑了笑。别家的大人乘机教自己的孩子,“看到没,好好学用筷子才能夹得多。”“你要学人家那么孝顺,知道么?”

    阿东又是第一个喊话,“我也要用筷子很厉害!”一呼百应。

    这就是枣子当初设这个游戏的目的之一,听说不少人孩子只爱用瓷羹木勺,死活不愿筷子,大人们都愁死了。这个游戏就能让这些孩子知道筷子使得好是有益的,能让手更灵活。

    示范了这个,一群人继续后移,跳绳比赛,同样是在六十个数的时间里比拼。这个是针对哥子的,小子满山跑,体力好,有些哥子只爱闷在家里,这个游戏能让他们活动活动,在家里也可以玩。

    继续下去,抢凳子,大人在旁边念三字经,停下的时候抢凳子坐,原意是希望让孩子喜欢上念书,还能锻炼他们的集中力和反应能力;二人三足是为了让孩子们能团结,用枣子所知的现代知识来说就是团队精神,说简单通俗点就是让孩子们相处融洽,尤其是点心店家的小子这种害羞的,要人推一把才敢跟其他小伙伴讲话;套圈子则是锻炼孩子们的手脑协调性……总之都是枣子想好了的。

    全部都学会之后,孩子们解散,到自己喜欢的游戏那里尽情地玩耍。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有些路过的孩子大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巴巴地往这里张望。

    玩了小半天,糖果点心都用完了,孩子们还意犹未尽,大人们也萌生了兴致想玩上一份,枣子干脆让所有人都玩了起来。连在外头望着的人都被放了进来,唯一的要求就是排队,不能争抢闹事。

    二人三足那边尤其热烈,大人和小孩一起来,有东家父子对阵西家父子的,也有两个阿大对阵自家小子哥子的,合作无间一举夺魁的有,频频出错闹出笑话的也有,顿时传出欢笑声不断。

    套圈子场地里摆放的都是孩子喜欢的玩意,偶有几件家里可用的小物,小孩子丢不中就拉自家大人帮忙。各个游戏都有不少汉子加入,有的是看不过眼自家的孩子太笨次次都输,有的则是被自家的小哥子撒娇央着过来展示爹爹英姿的。

    枣子在旁边看着,很是欣慰。可惜小阿月还小,什么都玩不成。雷守诺却不甘落后,抱小阿月去套圈子,大手握小手,扔出去还没一手臂远,逗得小阿月咯咯直笑就好;还去掺和二人三足的比赛,被别家汉子告状他捣乱,小阿月抱在在怀里,哪里有“三足”了,他就一路快跑,领着小阿月绕了空地几圈,最后被枣子一举拿下,狠狠拧了一下腰,“别捣蛋!”

    小阿月扑回枣子怀里,小鼻子流下一条细细的鼻水。

    雷守诺从马车里拿出了纱巾擦掉鼻水,用另一条给小阿月擦汗。枣子摸了摸儿子的后背,干脆钻回车里给他换了一身衣裳,把一条长布塞进了他的后背,好吸汗。

    钻出车,他抛一条布巾给雷守诺,“你也擦擦。”

    空地上的人几乎都出了汗,玩得热火朝天,还不停有外头的人听见声音进来凑热闹。

    这一次的儿童节游乐会算是挺成功了,大家都玩得高兴,作为主角的那十几家小孩更是又玩又吃,惹得别的小孩羡慕死。

    说到糖果,村正一把年纪也跟枣子讨了一根麦芽糖,背着手乐呵呵地看大家玩。

    喜郎也心满意足了,他是负责派送最大份糖果点心的人,坐在树荫下等孩子们来取,小子哥子都有,小子更多些,他们都知道喜郎肚子里有小弟弟,所以都不会在这边太捣乱。看着这些活泼可爱的孩子,喜郎顿时觉得生出来是哥子小子都没所谓了,都那么可爱,哪里还用计较。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升起,人群逐渐散去,东西不多,执拾一下空地就恢复了原状,枣子一行人在下村的饭庄吃了一顿饭才驾了马车回家。

    这次的事很为下村的人津津乐道,花阿大来逗枣子,“可以每年办一次,我们村里不像其它村有什么飘色和庙会,没别的玩乐,有这样一个什么游乐会很好。”

    枣子只笑,没说什么。这事雷守诺跟他讲过了,“要是想年年都办就要让村正出面主持,不能净是要我们家出头,我们十几家人搞点趣事和每年例行大办盛会是两码事。”枣子挺同意的,这次虽然没大事,但到后来的确有点混乱,他们还不好说什么,都是乡里乡亲。如果有村正出头,肯定好办得多。

    不管怎么说,这个自发搞起的小节日算是过了,真要想也该等到明年,现在还不急。

    过了几日,喜郎邀枣子他们去唐家吃饭。枣子奇怪,细问之下知道了个中原委。

    “我外家的人原先是恼我任性,”喜郎解释道,“后来见村子富了,阿唐赚的银钱也多,就不再怪我了。只要我过得好他们也没别的话可说,但是呢,他们一直拉不下脸来找我。讲实话,我也想回去找他们,同样找不到好理由。全靠你搞的那个游乐会,我们就借这个重新搭上话,和好了。几件事加起来都多亏了枣子你,请你们来吃顿饭算不了什么事,你要肯叫我声哥就一定要来。”

    “好,我们一定到。”推拒不了,枣子干脆应了下来。

    吃的是午饭,枣子和雷守诺两个人去,小阿月留在家里。阿唐家比梅府小,但胜在方位好,还翻新过,洁净敞亮,堂屋和房间冬暖夏凉。进门之后就见到一群衣着鲜亮的人物,喜郎一一介绍,爹小爹哥哥……一大群人跟巡抚视察似的,除了年纪大的老人不好颠簸,算是全家出动了。

    枣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微微掩了半边身在雷守诺后面。雷守诺最懂应付这些场面,几下就转移了他们落在枣子身上的注意力。

    喜郎的小爹似乎很欣赏雷守诺,“后生可畏,小几十年只有雷老板你想出振兴马古村的方法,有谋略,有心胸,好!”

    “哪里哪里,阿叔抬举了。”雷守诺给枣子塞了一块绿豆糕,让他有点事情可做,接着道,“兵家有三十六计,农家也有谋生百术,小子走运借了天时地利人和而已,没了小子也肯定会有别的人做成大事。我看阿唐哥就有能耐,他这么多年在外闯荡,见识肯定只多不少,只等一个机会他就能飞黄腾达。”

    谁家岳父不爱听人赞自己家哥子的夫郎?这说明自家眼光好,自家哥子挑得好,今后有好盼头。

    喜郎的小爹捋了一下胡须,满意地笑眯了眼,他左右打量了几眼一前一后坐着的两人,忽然压低声音凑近雷守诺耳边道:“家业有成之后轮到人丁兴旺,你年轻力壮,我给你介绍几个哥子当侧房?”

    雷守诺神色微变,看了一眼枣子,还在吃绿豆糕,没注意到这边的话,连忙回道:“多谢阿叔关心,小子不用侧房。”枣子就在旁边,不好多作解释。

    喜郎的小爹一脸无法苟同的表情,微微摇头,道:“雷老板年纪还轻,还轻,放心,阿叔是过来人,会办得妥帖的。”

    雷守诺愣住了,这阿叔怎么不听人讲话的?还有这个八卦多事的性子,跟喜郎真是一模一样。他不敢多说别的,迭声拒绝,但喜郎小爹一心要为他办这件事,只当他是不好意思或者怕被人说闲话。雷守诺百口莫辩,当真是窝了一心口的闷火,一顿饭食不知味。

    饭后,他让枣子先回家,自己找喜郎小爹谈。喜郎也在场,一听说这事就坚决反对,雷守诺从未像今日这样感激喜郎。

    大户纳侧房常见,但总归是伤了正房的,有良心的汉子一般都不会这么做,除非有其它不得已的原因。

    喜郎和雷守诺难得地达成同一阵线,阻止喜郎小爹多事。但喜郎小爹油盐不进,讲什么都要撮合这个亲事,还搬出了枣子当初是新抱子只办了圆房礼的事来讲,没正式迎娶那样办大亲事不够旺夫。更气人的事喜郎家其他人知道之后都站在喜郎小爹这边。县城的喜郎第一家的能耐真不容小觑,多少官吏贵胄的亲事都是他们祖辈撮合的,谁家都要给他们面子。雷守诺自然也不会小看他们。

    所以哪怕他气得几乎要打人,看他们家的名望还都是长辈的份上就不敢真动手,传出去肯定对枣子不利――教得夫郎为自己动手打长辈。所以他只能强硬地拒绝,“这是小子家事,不用各位操心,还望各位别做画蛇添足的事!告辞!”

    要不是死握着拳头他就要砸坏阿唐家的东西了。

    喜郎追上来道:“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我家代代是喜郎,都魔怔了,对不起你啊。但你放心,只要你不愿娶侧房,我一定尽最大能力阻止我家的人。”

    雷守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我这一世都只有枣子一个阿大,什么侧房二三四都与我无关。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别怪我连阿唐哥的面子都不给。”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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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雷哥,昨天那顿饭的蒸鱼真好吃,上头黑色的是什么?”吃饭时枣子问。

    雷守诺没反应,他又重复了一遍。

    “啊?哦,那个啊,是榄角。”

    “榄角?”

    雷守诺解释,“就是黑橄榄。”

    梅小爹道:“我们家也可以做,现在正好有新橄榄出了。”

    怀小阿月的那段日子枣子一点腥的都碰不了,生了之后可能是反弹,变得特别爱吃鱼鲜,最近也开始学做各种河鲜菜。

    南方人爱吃蒸鱼,也擅长蒸鱼,枣子做了几次普通的蒸鱼,单纯的加姜葱蒜和油盐豉油。这次加了榄角的感觉很新鲜,他很想学。

    高良县本身没栽乌榄,季节到的时候县里的货郎会去隔壁县收购,带回高良县的市集卖。

    梅小爹要了几十斤,搬回家之后,家里得闲的人都帮一把手,拣出不好的扔掉,留下大小均匀没被虫害的。小阿月在地上爬来爬去,坐在乌榄堆里捡起东西就往嘴里塞,一不留神就塞满一嘴。枣子干脆用背带把他背起来,哄他睡了过去。

    拣好的乌榄用开水煮到七八成熟,这也只是个大概,总之不能煮太熟,太熟了以后腌了会烂。煮好之后,梅小爹和小松抬出大铁锅,枣子架起竹筐等在倾倒的大锅下,热开水滤过缝隙,留下了热气腾腾且清香四溢的乌榄。

    稍作晾凉,三人合力搬到天井,一人一张小木凳围坐起来。

    一人拿一条棉绳,一头系在筐边,另一头拿在手上。绕乌榄一圈就能勒断果肉,变成两个三角,核会自己掉出来。这样之后就是把细盐填进乌榄角里,稍微捏合起来,放进事先用开水烫过的缸里,铺够一层洒点盐,再接着往上堆,知道全部榄角都放好。说难不难,手办眼见的功夫,说简单也不是,因为要一颗一颗地去核填盐,几十斤合起来不是能一下两下就能做好的。

    把全部乌榄都放进缸里之后只需要等个把月就能吃了。为了解馋,梅小爹还买了一些现成的,外皮紫黑色榄肉红色,肉都糜软了,枣子尝了一点,咸得直皱眉头。

    “这么咸,跟瓜咸一样。”

    梅小爹道:“放了那么多盐,不咸才怪呢。陪白粥白饭吃就好,也可以像瓜咸肉饼梅菜扣肉还有蒸鱼那样,加进别的菜里。”

    回想起榄角蒸鱼鼻尖仿佛还残余有那股淡淡的清香,可惜今日家里没买鱼,早餐的粥吃光了,现在厨房里只有葱炒鸡蛋和猪杂汤,还有菜园里的时菜和大白饭。

    小松道:“我知道怎么用这个做炒饭,好香的。”枣子顿时振奋了,连忙让小松教自己做。

    看天色,也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小松把家里能找到的用得上材料都集合了起来,玉米萝卜芹菜。玉米粒剥出来,萝卜芹菜和榄角都切成丁,全都在旁边备用。

    枣子自奋告勇拿镬铲,小松在旁边指导,“倒油炒熟玉米萝卜丁……然后倒饭,饭在这里,用隔夜饭更好吃……炒干一点,现在可以放芹菜丁了,再炒一会放榄角就行了,炒均匀点比较好。”

    “不难。”

    “是挺简单的,方便好吃,最重要是省钱。”小松腼腆道。

    最后翻炒几下,香喷喷的炒饭就起锅了。在外头忙着的雷守诺领着管家回来,阿伟后到。摆好碗筷,一家人吃了一顿清香鲜美的榄角炒饭。可能是平时少吃榄角这种东西的关系,大家都很有胃口,频繁添饭。阿伟坐比较里面,去厨房的时候经过小松旁边,小松鼻子动了动,忽然揪住了阿伟的衣服,用力嗅了两口,“脂粉的香味?”

    阿伟顿时僵硬了,枣子疑惑地打量了众人一眼,雷守诺和雷管家的表情也不太自然。他学着小松的样子嗅了一下雷守诺的衣服,还好啊,还有淡淡的皂角味,换作平时都是一身汗气。

    梅小爹不动声色地道:“先吃饭,别的事回自己房里说。”

    小松这才松了手,阿伟逃也似的跑了。雷守诺扒掉碗里的饭,站起来,“我去装汤。”

    进了厨房,雷守诺的脸唰一下就冷了下来,问阿伟:“怎么沾到的?”

    阿伟慌慌张张地道:“我也、也不知道,你们走了之后,那个哥子跌倒我扶了一把。”

    “你有没有洗过澡才回来。”

    “呃,为什么还要洗澡?”

    ……雷守诺重重叹了一口气,“小松要是追问,你就说是扶了一个人,不小心惹到的。不可以把今日的事情说出来。”

    阿伟猛点头,装好了饭,他忍不住小问:“雷老大,为什么不跟枣阿大讲?喜郎的小爹看样子还会继续给你找哥子的……”

    “收声!”雷守诺暴躁地搁下碗,“讲了不能提的,你还问!这种事我搞定就够了,没必要惊动家里的人。”

    阿伟噤声,雷守诺捧水洗了两把脸,道:“出去了,我们在厨房太久了。”

    两人先后出来,枣子问:“雷哥,你碗呢?”

    “直接放洗碗盆里了。”雷守诺微笑道,“来,儿子给我,你再多吃点。”

    晚上,阿伟和小松的房里没事,多得小松不是那种疑心特别重的人,否则缠斗起来,讲不定会发生什么事。雷守诺勉强算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又觉得内疚。

    今日的事说出来也没什么,他带着雷管家和阿伟去了一转县城,有几个货郎染了痢疾送不了货,临急临忙的要找人替代,还有要帮祝邈买点高良县的芒叶勒角带过去,说是小榕要做古粽t。本来都是正经事,没想到在准备回程的时候被喜郎小爹逮住了。

    他在他必经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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