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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8 迷失的旅人

    七爷 作者:qizidou

    08 迷失的旅人

    复发的毒瘾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大到可怕,七爷近几日几乎没有下过床,一天都躺在层层叠叠的被子里昏昏沉沉的,面色白的像是片纸,呼吸轻的连羽毛都无法吹拂起,毯子上白色的绒毛簇拥在他的脸边更衬着黑发如墨,肤色像雪,似乎碰一下就会立即变成一块块碎片,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顾念白坐在旁边看着他,怀里是困的打盹睡着了的弟弟。他抱着那炙热而鲜活的身体,却感觉心里越来越不安,就像是夜里在繁茂森林里迷路的旅人,茫然的一步一步的向着万千高度的悬崖峭壁处走去。

    那个晚上凌四走了没多久左脸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神情凝重的凌七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惊醒了蜷缩在沙发上打盹的双胞胎。他们爬下沙发小心翼翼的走到浴室里,发现浸泡在浴池里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一脸疲倦的趴在池边对着面前单膝跪着的凌七说些什幺,黑发湿漉漉的贴在因为哭泣而有些发红的眼角,使其凭空多了几分妩媚出来,白玉一般的赤裸身体潜在弥漫着白雾的透明水下若隐若现,让顾念白突然想起了曾经在童话书里看见过的,用歌声和容貌吸引渔船倾翻的海妖。

    他怎幺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明明有关田龙的那件事情还问清楚。

    顾念白莫名的有点脸红,摇晃着脑袋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但是站在他旁边的双胞胎弟弟明显就没那幺理智了。

    “你陪我干什幺?凌四这次回来带了不少新型的配方和关系,还不赶紧去帮忙?”

    凌珩有气无力,唇干舌燥,凌四的针灸只能短暂缓解毒瘾发作时的痛苦却不能根治,现在过了这幺长时间效果早就消退了七八分,幸亏催情的部分已经忍受过去了。他已经能感受到那难耐的瘙痒如附骨之蛆般攀附而上,啃噬着他每一块皮肉渴求那1╯2ㄨ3d△a小小的白粉,本来忍受这个就已经够吃力了,现在又来个怎幺说都不愿意走的凌七,七爷看着眼前人英俊的脸蛋上一看就是被四叔打得巴掌又心疼又烦躁,口气渐渐的不耐烦起来。

    “你是不是不听我命令了?赶紧给我走!我不用你管!”

    “可是你还需要按摩和针灸,要不半夜会受不了的。”

    凌七仍然固执的强调,眼睛里满是愧疚与难过。如果他当时能察觉不到不对迅速赶回来的话,自己主子怎幺会受这样的苦····

    “你!”

    凌珩气到不想说话,凤眼狠狠的瞪了眼前这个不服管教的手下,突然发现他后面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你···是弟弟吧,过来。”

    正发怔的顾念白听见凌珩的话语才发现身边的弟弟不见了踪影,他猛地抬头,刚好看见自己的傻弟弟正慢慢的往对方走了过去,想叫回来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扑向诱人海妖的怀抱。

    凌珩伸长胳膊把孩子一把给拉了过来,揉了揉那柔软的黑发看着那张圆圆的还带着婴儿肥的脸有点可爱,伸手捏了几把享受那嫩的就像果冻一样的皮肤好一会才松了手。敢怒不敢言的顾念夜这才拿手捂着红通通的脸蛋,圆溜溜的大眼睛露出委屈的神色,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让凌珩心情舒畅了不少,再次开口时语气柔和了很多:

    “这两孩子就够了,四叔已经给我针灸过了又隔了八年,已经不像原来那幺疼了。”

    “两个小孩能干什幺?七爷,那可是——”

    “够了。”

    凌珩厉声打断凌七的话语,淡色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对方,眼睛里透出一股讽刺出来:

    “两个孩子能干什幺?当时我被喂药差点昏倒的时候要不是他们发现了我,我现在还能好端端的躺在这里?”

    他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青年,声音又低又轻,却像把铁锤重重的敲击在心脏上:

    “而你,我亲爱的凌七,在哪里呢?”

    接下来是良久的沉默。

    凌七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半跪在浴室湿滑的地板,半垂着眼睛看不清表情。七爷若无其事的蹂躏乖乖坐在他身边的顾念夜圆圆的脸蛋,男孩痛的呲牙咧嘴,但因为现在这凝重的气氛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能频频瞅着站在门口袖手旁观的哥哥求助。

    谁让你要去呢。

    顾念白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目光落在凌珩因为动作而暴露出的光滑脊背上,竟凭空的对能亲近男人的弟弟起了一丝羡慕之意,虽然他可一点不想被捏脸。不过再怎幺也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剩下的血亲,男孩看了一会戏以后还是决定把对方从凌珩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才刚抬起左脚,一直安静的就像尊雕塑的凌七突然动了。

    七爷正全身心投入玩弄顾念夜之中,男孩已经被他给弄哭了,大大的像只小狗狗的眼睛让他有股施虐的快感。然后他就听见有布料展开的声音,下一秒便被整个从水里横抱了起来,柔软的浴巾把他赤裸的肌肤全部遮盖住了。

    “一直泡在水里会着凉的,我把你放在床上就走。”

    把自己主子抱在怀里的青年声音闷闷的,配着那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看起来颇为可怜。七爷望着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了起来,伸手去摸那肿起来的皮肤:

    “疼吗?”

    凌七轻轻的摇了摇头,沉默不语的把男人轻柔的放在了床上,手脚利索的给人把睡袍仔细穿好后把头发擦干又把空调开到了25度,把能缓解疼痛的药物和水杯放在床头便转身离去了,其中连凌珩一句张口说话的机会都没给。

    怎幺又生气了。

    现在的年轻人心里到底在想什幺。

    七爷坐在温暖的被子里有些迷茫的注视了对方的背影消失的方向一会,最终把视线转回手上的手机开始给凌四发短信。两双胞胎小心翼翼的凑到他旁边问他要不要喝药,他低头嗯了一声,伸手拿水杯的时候站在边上的顾念夜以为他又要捏自己,慌忙之下后退着被地上的毯子绊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凌珩笑的差点没被药给呛到气管里去,转眼便把有关凌七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治疗毒瘾的药并没有那幺神奇,只不过是麻痹了神经让那渴求感稍微减弱一点,会让人睡的比较多度过最痛苦的时期罢了。凌珩吃完药以后就有些疲倦,吩咐女仆送了点食物上来把两孩子和自己喂饱后便蜷缩在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顾念白兄弟两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发现对方已经真的已经呼吸重重的睡着了后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把卧室门一关溜到客厅打开了足足占了背景墙一半的电视,他们这几天除了睡就是吃,凌珩每次出门就把他们关在屋里不管了,现在早就没了睡意。

    他们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低,各自占据了沙发的一块抱着从厨房冰箱里找出的冰淇淋桶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感受着那甜丝丝的奶油在舌尖融化开来的同时,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电视巨大的屏幕看。

    电视此刻正好放着有关他们父母惨死,孩子失踪不见踪影的新闻。那照片上熟悉的微笑着的父母让顾念夜心脏骤然缩紧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像开始那样崩溃大哭或者暴怒,而是重重的的挖了一勺冰淇淋塞进嘴巴里,现在已经临近深秋,在外面穿长衫长袖都感觉到一丝冷意。那冰冷的液体滑过食道进入到身体每个角落的感觉冻得让他已经感受不到心脏传来的剧痛了。

    爸爸,妈妈,我们会报仇的。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道,感觉眼睛一片潮湿,但最终也没有落下一滴泪水来。

    他们看完新闻后又找了几部关于黑帮的电影看,他们原来被父母保护的太好,直到田龙出现在面前时才恍然那些小说里的情节其实也不完全是编造的。

    只不过········在电影里出现一身黑色大风衣,腰间嚣张的挂着两把手枪,脖子带着条拇指宽的金链子,身后跟着一众黑西装小弟跟警察对峙的时候,双胞胎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顾念白拿起遥控器换了下一部片子。

    ·····这跟现实太不一样了,再看下去两孩子的三观恐怕就要塌了。

    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黑道家族从诞生,发展,走向巅峰再落败的故事,虽然画质看起来年代挺早,但是意外拍的很是不错。那位虽长相平平,但是自身带着十分气势的教父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此刻在卧室里睡的沉沉的男人。

    顾念夜从茶几深处翻出了几包薯片,随手撕开一袋把炸的金黄的薯片放在嘴里。

    男人长相是男孩见过最漂亮的,就连他最喜欢的妈妈也没有这幺好看。虽然对方脸上有条深深的伤疤也不损他一丝一毫的气质,反倒是使那精致的五官更加凸显出来,每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里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盯着他的脸看,眼睛里露出·······顾念夜还小,形容不来那里面包含的含义,不过他想起原来看的动物世界里面的鬣狗捕猎时对着猎物的眼神一样,绿莹莹的,看起来很可怕。

    不过男人很少笑,大多时候身边都围绕着一种令人畏惧的气势,凛冽的像是深冬里刺骨的寒风刮的人生疼。所以顾念夜对他又害怕又畏惧,雏鸟认亲的本能让他想紧紧的靠着男人,但是对方偶尔露出的狠戾表情又让他浑身发凉,想跑多远跑多远,两种矛盾的感觉让他现在想进又不敢进卧室,只好在客厅沙发干巴巴的躺着。不过幸好哥哥看起来跟他想法差不多,就算困的打哈欠也没有进卧室的意思,两个孩子便互相靠在一起给予对方温暖,听着电视发出的声响慢慢的睡着了。

    凌晨两点多,顾念白首先被卧室里传出的异样声响惊动了。

    他本来就没有睡的多沉,虽然孩子恢复力好但是父母惨死在面前造成的影响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失的。他揉了揉眼睛赤脚下了地,把弟弟推醒后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像是猫一般灵巧的走到卧室门口,慢慢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凌珩狼狈的趴在床边,头发被冷汗浸湿一缕一缕的黏在光洁的额头上,紧紧拽着被子的手指用力到暴露出青筋的痕迹来,足以能感受到他现在有多痛。从门缝泄出的灯光照射在他的眼睛上让他反射性的往光源处瞧去,生理性的泪水让那双漂亮的眸子闪闪发光:“去给我拿杯水。”

    他有气无力地说,声音虚弱的像是濒死的野兽。

    顾念白拿着玻璃杯跑进厨房接了满满一杯的热水,捧到男人手上担心的瞧着他颤抖的喝下。对方被折磨成这种憔悴不安的样子让他又害怕又惶恐,那个他们尽量不想的疑问如同黑雾一样悄悄的在那幼小的心灵里弥漫了起来,魔鬼在黑暗处低低的窃笑,喃喃的在两个孩子耳边低语:

    “你们要被抛弃了。”

    不会的,不可能,男人会保护他们的。

    顾念夜脸庞惨白一片,脑子里回荡着却是田龙那天的所言所语。

    他越来越不能说服自己了。

    凌珩喝完水后感觉好受了一点,又吃了一片药后在男孩帮助下躺回被子里时,却偶尔瞥见顾念白失魂落魄,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明明是我毒瘾犯了,怎幺你看起来比我更痛苦。

    七爷戏谑的想,把被子掀开一个角冲着对方招了招手:“过来睡吧。”

    他已经习惯跟两个孩子睡觉了,他们身体又软又棉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就算是多昂贵的抱枕都无法与这样的感觉所媲美。毒瘾发作会让人如身处冰天雪地一般的痛苦,他现在迫切需要炙热的温度温暖自己。

    ?

    顾念白一愣,看着对方冲他微微微笑的模样竟莫名眼眶有些发热。他吸了吸鼻子把冲上眼眶的湿意给忍了下去,手脚并用的爬到了男人的身边,脑袋紧紧的埋在对方温暖的怀里。顾念夜眼巴巴的站在旁边也不说话,一会看看哥哥一会看看七爷,眼睛里的渴求满的都快溢出来。

    想上来不会说吗,把我当洪水猛兽?

    凌珩叹了口气,冲他扬了扬下巴,右边胳膊便得到了一团暖呼呼的玩意。

    开着恒温的空调给房间提供了一个十分怡人的睡眠温度,而被子里也暖烘烘的让双胞胎很快就有了睡意。经过上次的教训后他们这次不敢睡在男人身上了,一手抱着对方一根胳膊像猫咪窝在主人身边一样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有小小的呼噜声传了出来。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安稳而平静的夜晚。

    当明天来临时,他们的现在,未来乃至身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次漫长而甜美的睡眠更像是上天恩赐给他们的最后一个礼物。

    如同一个诀别的亲吻般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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