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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0

    男男之间 作者:马甲成神

    头发,我知道,我和彭智然之间已经种下了一粒名叫不孝的种子,一旦它发芽,那么我最终还是会输给这粒种子,在将来的某一天……

    回到家后,我胸口一直闷得慌,无意识地想找点事情来分散下注意力,随便找了张碟片塞进dvd蜷缩在沙发里看碟片。彭智然无言地坐在我身边,伸手搂着我。结果我放的竟然是《霸王别姬》。

    这次彭智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说不看,而是静静地搂着我。

    多年后重看《霸王别姬》,我已经不再为爱而不得而哭泣。我比程蝶衣幸运,我爱的人也爱我,然而大时代大环境容却不得我们相爱,我就跟程蝶衣一样,只能无力地看着命运向我们张开血盆大口。看到最后段小楼伤害程蝶衣伤害菊仙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直都是彭智然妈妈说的那一句“人是多么的渺小你知道么?人性是多么的脆弱你知道么?”

    我流着泪被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发着抖嘟哝着彭智然你会恨我么,如果有一天你被所有人唾弃被所有人辱骂你会不会后悔遇上我恨我?

    他红着眼睛抿着嘴不语,紧紧捏着我的手呼吸起伏不断,当电视里程蝶衣自刎的时候他扭过头,终于紧紧抱着我在我肩上哭泣:“不,不会。陈嘉,我们不要放弃,即使命运也向我们挑战,我们永远不要放弃好不好。我不想我们也是悲剧。”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离开我,我会崩溃。

    然而几天后,我妈来了我和彭智然的家。

    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到底哪一根稻草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母亲已经让我们深感罪孽深重,何况面对两个母亲。

    但我妈的态度却出乎我和彭智然的意料。

    我很少跟彭智然提起我妈,因为我很难形容她的性格。她的性格中有一部分非常地执拗。

    不知道她和我爸爸的例子算不算彭智然妈妈所说的那种,再刻骨铭心的爱情到最后也会归于平淡的鲜活例子,但现实就是如此善于嘲讽。

    彭智然的父母没有爱情,磕磕碰碰却几乎走完了一辈子,而我父母当年是自由恋爱的,却早早得就离了婚。说得可笑一点,比起彭智然我反倒是爱情的产物,只是这爱情实在是很短。

    我妈年轻的时候很美丽,我爸爸也挺帅,所以这段爱情在当初是郎才女貌的,但我外公不喜欢我爸爸,说他看上去太活络,一度反对过,当然最后还是妥协了。但结果还是被我外公说中了,我爸的爱情荷尔蒙持续的时间太短了,或者说他太多情了,他真心爱过我妈,但也真心爱上了其他女人。

    然而相对的是,我妈却一直爱着我爸。她忍了他好多年,觉得太受伤受不了和我爸分手了,可看到他被别人抛弃回头来找她,她又心疼他接受了他和他复婚。就这样,她断断续续地一直在爱情和伤害间徘徊,走不出来。

    她是那种爱了就会全心全意的人,她对我爸的爱,甚至比我还重要。在我成长的岁月中,我几乎没有花费她多少心力,却不止一次的看到她苦苦地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花园小径,等着我爸推着自行车回来,一等就是半夜。第二次被背叛的时候,她可能受伤太重了,一度整天坐在沙发上发呆,看到我回家就拿出自己和我爸当年的照片一张张的翻给我看,然后拿出一张新拍的放大的照片,黑白的那种,对着我说:“小嘉,以后如果你想妈妈了,就看看这张照片。”

    我下意识的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恶狠狠一边骂一边哭:“我不会想你的,反正你都不在乎我,你做什么都是为了那个男人,我不会想你的!”

    她一直执拗地爱了我爸好多年,即使后来她重新拾起活的勇气,可离开我爸之后并没有完全从阴霾中走出来,只是那么深刻的爱已经渐渐地转变成恨,因爱生恨。她的这种状态直到有人来拉她一把,才渐渐好转,慢慢看淡下来,但我知道她和我继父始终只是一种相互扶持的感情,在她内心深处,这一生都只爱过一个男人,就是我爸。

    她曾经跟我说,其实太爱一个人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幸好我是男的,应该不会像她这么苦。

    但我最终还是像她一样,用全部的生命去爱了一个男人。

    那天我妈坐在沙发上异常冷静地看着我说:“小嘉,彭智然妈妈打电话告诉我你们的事了。”她吸了口气,眼睛有点发红,说:“妈妈对不起你,你小时候没有爸爸,妈妈没有正确的引导你,才导致你现在这样,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怪你。如果你能改,妈妈高兴,但如果你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异性,妈妈也不逼你,不反对,只要你幸福。”我完全呆了,然而还没来得及欣喜若狂,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彭智然道:“但妈妈绝不让你和他在一起!”瞬间天堂变成地狱!

    “为什么?”我嘟哝着问,她都能接受我喜欢同性了,为什么不能接受跟彭智然在一起?

    她看着我哭:“为什么我的孩子要像我一样爱得那么苦。彭智然妈妈说她儿子本来是正常的,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傻孩子,你知不知道先爱上的那个注定是被动的,他父母现在又不同意,将来他如果后悔了,你怎么办?妈妈的前车之鉴你难道没看见么?你喜欢同性,妈妈无力改变,可至少你应该聪明些,找个和你一样的人,爱你更多的而不只是你爱他,这样将来无论在一起也好分手也好,你都会好受很多,明白么!”

    彭智然听完脸都发白了:“陈嘉妈妈,我爱他的,真的爱他。”

    我妈看着彭智然摇头,身体微微发抖:“我本来想算了,只要小嘉幸福,我不想反对的,但我现在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你妈说的那些话太伤人了,说是我们小嘉勾引了你!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喜欢谁就会全心全意,跟我一样傻。就凭你母亲这种态度,我就不会让他任你们欺负。他即使性向不正常,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母亲没有资格那样说他,说他没有爸爸才会喜欢男人说他是变态,说他会毁了你的前程!你们分手吧。你有你的前程,他有他的将来,他将来跟谁在一起我都不反对,但绝不能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什么是爱情,爱情这种东西过个几年就没有了,如果过个几年你想尽孝了要结婚了,回去做你的乖儿子了,我的儿子怎么办!我不想看见我儿子几年后被伤得体无完肤然后被人抛弃!”

    58、《男男之间》

    第一百零六帖

    生活就像被撕裂了个口子,快乐和温暖渐渐从这个口子里开始流逝。

    在两位母亲的强压下,气压越来越低,而我跟彭智然的话也越来越少。以往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总喜欢把自己一天的见闻都说给对方听,可现在却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常常都是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一餐饭,然后我默默地去收拾。

    彭智然的烟瘾越来越大,坐在阳台上那个吊椅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我还记得当初买那张椅子的时候,是说要周末晒太阳喝咖啡时候坐的,所以还特意在墙上钉了个宜家的小搁板,小小的,刚好能放下两个咖啡杯,可现在,上面永远都摆着一个烟灰缸。

    年少无知的时候听见那些由于父母反对而分开的恋人的故事,总想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可以了,如果父母不同意别理他们不就行了,可现在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心里上无形的压力,真的会把人给压垮,连爱情都会在这种压力下渐渐变形。

    我们已经很久不做|爱了,渐渐地也不再接吻和拥抱,每天晚上两个人都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想着各自的心事,各有各的压力和无法诉说的痛苦,心灵和身体都疲惫不堪却又辗转难眠。

    那晚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夜里翻来覆去怎么的也睡不着,于是我爬起来打开窗,冲着外面喊:“啊~~~~~~~~~~~~~~~~~~~~~”

    那声音破空而去,却带不走我心底的不甘和压抑。

    彭智然也没睡着,坐起来冷冷地看着我:“受不了了么?那别忍了!”

    我转头看他,满眼泪水。清冷的月光下他的面孔那么冷漠,和说爱我的那个人一点儿都不像。我心底抑郁地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冲去厨房撑着水池边上的台面低着头哭,却压抑着不想让他听见声音,瞥见边上插着的水果刀,突然就转不开眼睛,然后无意识地伸手。

    刀锋搭在手腕上的时候没有任何特别,就好像是一把普通的量尺搭在那里,只是比量尺薄一点冷一点。

    我闭上眼睛吸气,跟自己说不难的,割下去不难的,再睁开,却没有勇气。

    我还是舍不得,舍不得死。活着起码还能看见他,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厨房玻璃上倒映出的那个站在泪流满面的我身后的影子,我慢慢把刀插回刀座,抹干眼泪回卧室睡觉,经过他的时候,他颓然松了口气。

    半个多月后,彭智然妈妈由于连续几个月夜不能寐,连吃安眠药都没用,终于心脏承受不住,进了医院,据说曾一度血压都快跌没了。

    彭智然接到潘小若那个电话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见他瞬间煞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我知道我终于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他临冲出门去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形容不了那个眼神,只是会一辈子都记得,那种眷恋无奈和悲哀,无法用语言形容。

    可我当时当时竟然还冲他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甚至还扯了扯嘴角,后来想想真不可思议,大概输得一败涂地的时候,人都会努力假装得洒脱一点。

    当天我回了我妈家,抱着她哭到抽搐,我妈一遍又一遍地抚着我的背说:“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我听了哭着笑出来,然后又笑着哭得更凶。这句话,我记得我也曾经跟一个人说过的,你说这多么可笑。

    59、《男男之间》

    第一百零七帖

    我们没说分手,但我已经不回去住了。回去也只是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久梁明传打电话来,听得出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问我要不要去日本散心,我说不用了,我继父明年要调去新加坡工作,我妈叫我过去再读点书,正在找学校。

    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说:“陈嘉,他的痛苦,你不明白。”

    我说我明白的,所以我放他走,我放他走了他就不痛苦了。

    梁明传在电话那头吞吐了下,直觉上我觉得他有什么话想说又没说,然后只是叹了口气叫我别走,他说,即使不在一起,可在同一个城市,感觉也总是不一样的吧。

    我沉默了下没有说话。

    我没有心思再工作,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会儿想自己想他,想他现在在干吗,一会儿又想从前,想以后,想自己接下去那些没有他的年月会怎么过,于是索性辞了职,每天在家发呆。

    拖了一段日子后,彭志然打电话来说想把房子卖了。我说好,挂掉电话竟然都不想哭。

    买也是他做主,卖也是他做主,我们两个之间,永远都是他做主。

    当时的心情我不想再复述,感觉跟死了没差多少,多口气而已。哦,不对,还能觉得痛的。

    我妈一直以为我当初拿我爸给的那笔钱去做股票了,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我用来跟彭志然买了套房子。她听了没说什么,只是摸摸我的头说卖了也好。

    和他约了跟下家签合同那天,我好像一直都不在状态。买家是个三十多岁的单身女人,签完合同后就付了定金。我们的房子有贷款,所以需要用买家的首付去还清贷款,然后才能送进银行做下家的贷款,进入实际操作阶段。我嫌后面的事情烦,花几百块钱做了公证,后面的事情直接让彭志然全权代理。

    三年,这套我和彭志然当年的爱巢最后卖了九十万,连里面所有的家具和电器。几乎翻了一番。

    我傻傻的想,世界变得真快,三年前听见一百万我觉得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个数,可现在一套房子就要九十万,才区区三年?是啊,才区区三年。我呆呆的看着彭志然,想,他怎么做到的,竟然一点留恋都没有。

    合同签完后拿到首付走出银行,跟中介和买家告别,彭志然冲着我说:“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傻傻跟在他后面走,上车下车,然后到了一个小区。

    这个地方离市中心不远,他在小区门口的一个房产公司找了个人,好像是之前就约好的,然后上去看一套房子。

    那是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比我们原先那套要大,一百四十多个平方,客厅加主客两卧三个房间都朝南,书房朝北,现在住着一对印度夫妇。

    他看完之后似乎很满意问价钱多少。中介说一百六十多万,首付四十多万多。他点点头,问我怎么样。

    我说什么怎么样。

    他说那个房子怎么样。

    哦,不错,我点点头,三个房间都朝南,房型不错。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他看着我抿了抿嘴,跟中介告别,然后拉着我出去打车,说:“这个小区不错,周边生活设施很齐全,离市中心也不远,走走就到了。”

    我说:“哦。”不明白这关我什么事。

    不久彭志然打电话叫我出去谈关于房子的事情。

    我一点都没兴趣。合同已经签了,至于还贷款什么的彭志然会去弄,后面的房贷到账之类的根本不用我管。据说会把剩下的百分之七十房款放到他的账上,我想他大概是叫我出去分钱。可我根本不想要那笔钱,看到那笔钱就会想起我们当初曾经有多快乐,那笔钱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它买走了我的爱情。

    但彭志然却说对方贷款银行需要我提供一些个人资料,否则贷款做不下来,要我必须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再去一趟。

    我只好拿好东西去了他约得那个市中心的咖啡厅,可到了之后他却二话不说拉着我去了上次看的那个小区边上的房产公司。

    房产公司里有两个人在等,上次带我们看房子的那个中介翻出好几本一式几份的合同叫我签,边上一个中国银行的人也拿了好多银行贷款合同叫我签字,合同的某一方已经签了两个人的名字。

    我稀里糊涂地问彭志然:“什么合同,贷什么款?”

    彭志然抽走我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叫人拿去复印,指着签字的地方对我说:“乖,你不签字银行怎么贷款下来,房子怎么买卖,快签。”

    边上那个中国银行的人说:“快点快点,我后面还有两家客人等着签合同。哦小王,他的收入证明你慢点给我快递过来。”

    中介那个小王忙说没问题我搞定。

    我整个神智都因为听见那一声乖而混乱了,仿佛又回到很久前他很温柔地跟我说话的时候,只晓得愣愣看着他。他发现我的异样,勾勾嘴角看了我的眼睛一会儿,握住我的手放到合同上,我就傻傻签字了。

    签完字,我看着他和中国银行的人握手,然后叫坐着的两个人和小王,说走吧我们去银行转账,让房产公司的人帮忙给我倒杯水,照看我一下,说我最近身体不舒服。房产公司一个小姑娘笑着说好的彭先生,没事儿你忙吧。

    一直到喝了一杯水,我纷乱的脑子才渐渐沉淀下来,觉得有点不对。去银行转账,彭志然为什么要去银行转账?转账给谁?刚才那两个人不是买我们房子的那个下家啊!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他这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急急站起来问那个给我倒水的小姑娘,刚才那个是什么合同,是不是我们那套xx小区x号xxx补交的银行贷款材料,那小姑娘惊奇地看着我:“不是啊,刚才签的是xx苑x号xxx的售房和贷款合同。您上次不是和彭先生还一起去看过的么?今天你们签合同付首付啊!”

    我犹如五雷轰顶,什么签合同付首付,我怎么都不知道,问她怎么回事,她吃惊地:“您不知道?彭先生前几天跟卖家谈拢了,最后一百六十万成交了,首付四十八万,一周前就交了定金了。他说你们之前投资的那套房子的尾款昨天到账,所以定在今天签合同。贷款合同也一并做掉,等批下来进交易中心过下户交下契税就可以了啊。”

    我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一百六六十万?那每个月要还多少?是我们俩的名义买的么?我现在没工作……”

    小姑娘笑:“你们是表兄弟吧?彭先生说你们之前那套投资用的他的公积金贷款,他现在公积金里没钱了,所以这套就用你的名字做公积金和商业贷款,说你们俩名字都上产证手续太麻烦,就上了您一个人的名字。你们俩真有眼光,他说上次那套赚了大概四十二三万,还掉贷款后手上一共五十几万,付个这套的首付加契税正好。对了,这套房子是带租出售的,你们反正也是投资,连租客都不用换,一个月一万二的房租,抵充贷款差不多正好。”

    我晕晕乎乎地坐在那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们都分手了,用我一个人的名字买房子干吗干吗他想干吗!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我恨不得立刻问他怎么回事,终于等他跟众人打过招呼走了,我一出门就忍不住了,脸涨得通红:“彭志然你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把我骗过来买房子!”

    路人纷纷侧脸看我们,有些人停下脚步以为出了什么诈骗案,用惊疑的眼光打量我们。

    他拉着我往小路走,没有回头,说:“这套房子我很喜欢,曾经有一次我无意中走到这里发现这个小区,觉得它闹中取静比我们原来那套好多了,周边生活设施又完善,走出去不远就都是饭店和超市,离市中心又近,我就想,等有一天我们有钱了,我要买在这个小区,然后没事儿就带你吃这周围的饭店,直到全部吃遍。”

    我红着眼眶往回拽手:“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你还买它干嘛?”

    他回头看我,眼睛有点血丝,嘴唇微微发抖:“我就是要买,然后想象着有一天你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喝咖啡的样子,”他看着我,眼神有些神往,缓缓说,“那个镜头很温暖,即使我们不在一起了,想起来也会觉得很温暖……”

    60、《男男之间》

    第一百零八帖

    我觉得我真的不是很明白彭志然。

    那天买了那套房子之后,我一度又突然生出些幻想来,但事实证明,我想多了。一直到进交易中心过户,拿到那张产证,他都没有再联系过我。

    跟租客的公司签了新的租赁合同,付三押一,每三个月会有一笔房租打进我还贷款的银行卡里,然后我就只要等着银行每个月自动扣款然后发我一条扣款成功的短信。

    房子卖掉了,彭志然和我的东西早就分别搬回了自己家,他的银行卡什么的我也在搬家那天还给了他。

    我一直过了很久才开始整理那些搬回来的东西,麻木地理了半天才突然想起他当年写的那副狗屁对联,还有哈根达斯的相框,可找遍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颓然坐在地上然后我开始发呆。什么都没有了,他竟然连这两样东西都没有留给我,除了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我竟然什么都没留下……

    我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要骗我去买那套房子了。彭志然从来都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是不是他觉得第一套房子首付装修什么的我付的钱多,所以用那套房子赚来的钱买一套还给我,我们俩之间就算两清了?

    想到这里我瞬间奔溃,哭到声嘶力竭大雨滂沱。

    留学的事情一直在办,我妈的态度却有点奇怪,不像最初那么着急了,反而慢吞吞的,之前她还会嘀咕我以后肯定能遇到比彭智然好千万倍的人,这段时间却又不说了。

    梁明传最近经常给我打电话,总是跟我说你先别去新加坡先别去新加坡,别那么急陈嘉。我隐约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问他他又总说没什么。我说梁明传,我很累,心很累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天天想着他我真的很累。他说那你实在不行就来日本度假吧,然后就跟我说他在日本的事情,说他现在白天读书晚上在一家类似伊势丹那样的大型百货下面的超市肉类柜台打工,每天晚上超市都要处理当天卖不掉的牛肉猪肉,他们那些打工仔就可以把那些反正也要被处理掉的肉类带回去。他笑着说,松阪牛肉你吃过没,放进嘴巴里是真的会化掉的啊,你要不要来度假,哥哥烧给你吃,虽然不是顶级的那种,但放点黄油随便煎煎就很好吃,啊这个吃法真是很奢侈啊。

    我:…………

    呆在家里一天到晚没事情做,工作我也没兴趣找,于是开始无聊地在网上逛同志网站。

    从前跟彭志然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不对跟我同样的人感兴趣。那时候我的生活重心就只是彭志然,我不关心同类的生存现状,不知道别人的悲欢离合,只汲汲经营着自己的两人世界。然而现在我的世界坍塌了,我开始想,我的同类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那些跟我一样爱过然后失去的人现在都怎么样。

    然而看过才发现,这个世界好混乱,我们这些人好痛苦。

    有些人想找爱,有些人只要性;有些人被伤害,有些人被伤害后去伤害别人;有些人还没明白自己要什么就已经得了病,有些人想要爱却被迫从性开始然后渐渐的不再奢求爱……好像都是痛苦地迷茫的无助的孤独地,还有被迫走上骗婚形婚的。当然,也会有些晒幸福的故事,躲在柜子里用着假的姓氏和名字,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的时候总有种虚幻的感觉。是啊,即使现在再幸福又怎么样,不走到最后谁会知道是he还是be,连我们不是也曾经幸福过么?然而看啊看啊,我突然有种想要一窥同类的冲动。

    平时走在大街上,根本不知道谁跟我是同类。我们就像伪装得很好的外星人,不卸下那层伪装,永远不知道谁是自己人。一个人孤独太久是件很痛苦的事,我想找个人听我说说话。

    于是我在网上查了下某个有名的gay吧地址,去喝一杯。

    坐在吧台边,我很局促。我平时不太泡吧,这个地方更是第一次来。昏暗的灯光下,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不远的角落有人在亲热,会有人从你身边经过然后放肆的看你,走过去跟边上某个人聊天,偶尔打量你一眼,连空气里都是暧昧骚动和饥渴。

    我坐了一会儿便开始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彭志然。

    有个人上来跟我打招呼,是个三十左右打理得还不错的男人。我出于礼貌跟他点了点头,他开始跟我攀谈。他的谈吐还不错,不是一直自己讲,会发起一个话题然后引导我参与,渐渐地我开始多了一点话。说了几个关于娱乐音乐的话题,他侧头看我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刚进门的时候整个气场很dawn。”

    我点头,喝一口酒:“被人甩了。”

    “哦。”他笑,冲我举杯:“恭喜你成长了。”

    我苦笑,和他碰杯。

    他看着我:“再找一个吧,忘记上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投入一段新的感情,很快你就会习惯的。”

    我下意识地想象了下,却发现潜意识里希望下一个仍然是彭智然。我想我大概走不出来了。

    酒喝完的时候,我感觉好受了一点。他问我走么,我点头,站起来和他出门。到门口他问:“xxx好不好?”xxx是一个酒店的名字,我瞬间意识过来,他是来找419的。结巴着说不早了我要走了,然后就像个傻瓜一样落荒而逃。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我突然悲从中来,看着这个城市璀璨的夜色觉得无比悲哀,是不是我们这种人,到最后都会不再相信爱,除了约炮就是约炮,再也没有能力去爱了。

    我不知道将来我会不会也堕落成那样,但起码对现在的我来说如果那个人不是彭智然我根本就不会有欲望。

    于是我开始跟我的被子谈恋爱。

    这条被子是我从我们曾经的家里搬回来的。彭志然是个对生活琐事很无能的人,他只会带走他认为需要带走的东西,被子什么的,他不会在意。

    就好像辛晓琪的那首《味道》一样,我傻傻的贪恋着被子上那一点他的气味,或者根本就是我幻想出来的他的气味,每天跟它说话,吻它,把它当做彭志然,抱着它睡。

    人的大脑很奇怪,有时候光凭幻想就可以创造出一整个世界。我不用那么费力,我只需要用幻想创造出一个彭志然,一个一直在我身边,爱我疼我包容我会温暖我抱着我和我接吻的彭志然。

    所以我和我的被子谈恋爱。

    我会告诉它今天看了什么电视,在网上看到什么新闻,中午吃了什么,留学的事情办得怎么样,有时候我还会扮演它的角色,自己和自己对话,然后和它接吻,幻想那是彭智然,幻想在和他拥抱接吻,和做|爱。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病态,我只知道从离开彭志然的那天起我就已经病了,病入膏肓。

    银行的扣款短信已经来了第二次,我掰着手指头数,我离开彭智然多久了。快三个多月了吧,这三个多月里我手机上那个写着彭智然名字的电话号码一次都没响过。有时候我会发一整天呆,只看着那个手机号码发呆,想摁下去却又有点不想摁下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

    自从上次以后我再没有去过gay吧,如果真的太痛苦了想喝一杯,我会去普通的酒吧。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也不跟任何人讲话,眼里看不见帅哥也看不见美女,只看得见吧台后的酒保。

    我尝试了好几种酒,我酒量不好,开始总是点一杯红酒,虽然这在酒吧很傻。渐渐的,酒保会推荐我其他的酒,然后我渐渐喜欢上short,譬如那种tequi sunrise,一口下去的感觉很爽,然后我就开始头晕,一种喝到临界点刚刚好飘飘然的感觉,让我可以暂时忘记烦恼同时产生幻觉,打着飘回家的时候偶尔看见小区花园拐角处那个忽明忽暗的烟头,可以幻想一下那后面的人是彭智然……

    至于彭志然,我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知道他的消息。柏容和师兄当初知道我跟彭志然一起住在他们家对面的小区,他们也一直以为我们是合租,偶尔还会找我们打牌。知道我们搬走后柏容还挺遗憾,说以后打牌就没那么方便了,偶尔会打电话给我说现在你住得远了,也不来玩儿,彭志然又像工作狂一样,每天都加班,真的无聊。

    夏天过去秋天起风的时候,有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正在和我的被子谈恋爱,手机响了。我想这么晚了大概又是梁明传。他下班很晚,这个点基本上除了他就没别人,拿过手机一看,却是很久没有在我手机上出现过的名字――彭智然。

    61、《男男之间》

    第一百零九帖

    我看着那个名字眼眶不由自主就有点犯潮,心里想要不要接要不要接,可才响到第三下的时候我就接了,我好怕他会挂断。可接了之后又有点害怕,他会跟我说什么,是说陈嘉我想你还是说陈嘉我不再爱你了,结果两样都不是,电话里是个陌生人的声音,微微有点大舌头,好像喝过酒:“喂,请问是彭智然女朋友么?”

    我轰隆一下就有点发懵:“什么?你找谁?”

    对面的人楞了楞,过了会儿迟疑地问:“不好意思,这个是不是彭智然女朋友的手机号码?我是彭智然同事,他喝醉了,在厕所里不肯出来一直在喊老婆,哎哎哎吐这里吐这里……不好意思啊,我找了下他手机没找到他家电话,也没有他爸妈的号码,只有这个电话写着老婆,请问他女朋友在么?”手机里都不写爸爸妈妈这种代称而直接用父母名字,这是彭智然和我的习惯,为的是万一手机掉了不会有人发诈骗短信给家人,但我不知道他竟然把我名字改成老婆了。

    我抿着嘴顿了很久,直到对面又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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