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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妄[反穿书] 作者:捂脸大笑

    端是毒辣,共扔出了六枚震天雷,我们防护不当,还是损了些人手。那贼人就趁乱逃了。”

    凌云公子微微皱眉,想了片刻就直接开口:“据说震天雷乃是摘星楼的独门暗器,就算他家发卖怕也不会一口气卖出如此之多,难不成这次偷袭,跟摘星楼有些瓜葛?还有,那贼人为何要扮作我的样貌,阻得我一时,也不可能阻得了一世,若是我及时赶来,岂不是直接拆穿了他的假象……”

    天门和慧尘对视一眼,同时在心里点了点头,其实这次“假扮魏凌云”之事极为蹊跷,若只是图谋不轨,意图谋害迎仙台上众人,扮作一个普通江湖客恐怕更加容易,偏偏那贼子装作了魏凌云,还装的让大多数人都看不出破绽,这就难免有画蛇添足之感了,也让人怀疑真正的魏凌云是否参与其中。

    然而凌云公子上来就点明了这两点,可谓鞭辟入里。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涉嫌此等阴谋的可能也就少了许多。只是……那人又为何要扮作魏凌云呢?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众人的视线一转,便看到沈雁正笑着摇头,魏凌云眉峰一皱,开口问道:“沈公子可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不过觉得在下跟魏公子有些同病相怜。”沈雁笑着抬起了头,一双明亮眼眸直直看向站在面前的白衣公子,“苦圆大师与世无争,为何有人要扮作我的模样去杀他?甘三找了几年仇人,又为何有人要做局把他引上白峦峰?恐怕作乱是假,陷害是真吧。”

    看着沈雁若有所思的眼神,魏凌云却皱了皱眉,扭头看向慧尘大师:“苦圆大师的案子有结果了?还有这白峦峰……”

    “阿弥陀佛。苦圆和我师侄智信都是被歹人所害,贫僧已经亲眼见到了智信留下的血书。至于白峦峰……”慧尘大师看向站在一旁的天门道人。

    老道脸色微变,长叹了口气:“孽徒溪松子该杀,至于在大殿纵火,窃取秘笈的,都并非甘三郎所为。”

    这一僧一道的身份可着实不轻,有他二人作保,哪里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魏凌云也微微一叹:“原来如此,那看来歹人心思叵测,不但想伤了迎仙台上的诸位,更是想把罪责推在我的头上,幸亏各位及时发现……”

    天门道人面上一红,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沈公子和严公子两位。若不是严公子阻了那贼子几招,怕是要生出大祸。”

    “哦?”魏凌云诧异的转过头,看向严漠,“未曾想当初宝津楼只一面之缘,严兄就能看出贼子破绽,不知是用何法……”

    这位凌云公子的表情里有三分惊愕三分好奇,似乎很想知道答案,然而严漠只是挑了挑嘴角:“凑巧罢了。”

    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在场的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可是毕竟严漠对众人是有大功的,也没人会逼问他缘由,天门道长又跟魏凌云聊了几句后,众人就不再耽搁,一起相携向山下走去。

    由于之前白峦峰大殿起火,差不多烧白了山腰几座庙宇,现今门宗的驻地就在山下岱县,白峦峰世代经营,在山下也有不小的地盘,待到下了山,处理了大大小小的伤患,几位主事者才坐在了一起商讨对策。

    天门道长可谓是最积极的一个,不论是秘笈被盗,还是大殿被焚,对于白峦峰而言都是必须尽快处理的大案,慧尘对智信之死也甚为关切,一心想要回到少林通知方丈师兄。被人莫名顶替,魏凌云的表现自然也很上心,还提出了不少针对摘星楼的建议。唯有沈雁和严漠,只答不问,几乎默不作声。

    说到后来,天门道人似乎也有了些恼意:“沈公子,既然你也去探了祝府旧宅,难道除了这些能烧的石块外,就没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吗?摘星楼兴起也不过两三年光景,他们又为何会对威远镖局下手?”

    “又有谁说过,对威远镖局下手的,就是摘星楼了?”沈雁微微一笑,反问道。

    这一问,可让天门道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刚才说得不都是摘星楼,如果祝府血案与他们无关,那在白鸾峰放火的又是何人?摘星楼又为何派来人马,想要在迎仙台狙杀他们。

    面对在场诸人的困惑,沈雁慢慢敛起了笑容,沉声说道:“在祝府发现的这些石头,仅出现在威远镖局藏暗标的密室周围,若是纵火之人知道密室所在,又何必只在那处浇上油脂?”

    “湮灭踪迹?”慧尘皱了皱眉,想不出沈雁这话的意思。

    沈雁干脆摇了摇头:“我看未必。更有可能的是,屠灭祝府之人,跟在密室周围倾倒油脂之人,并非是一路人马。”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然而沈雁却不继续作答,反而把目光直直看向坐在对面的凌云公子。对方眸光微微一闪,就接过了话茬:“沈公子此言也不无道理,若是行凶之人知道密室所在,只要杀了人就能拿到宝物,至多放一把火,又何必火上浇油?但是若有人提前知晓密室所在,何不直接去偷去夺,还要泼洒油脂呢……”

    “猜不透。”沈雁轻笑了一下,“如今江湖诡谲,就专有人爱画蛇添足,说不好死人都能复活,又有谁能猜到这谜团根由。”

    这“死人都能复活”一句,说的尤为意味深长,魏凌云不由微微一笑,对上了沈雁的目光。两人都穿着一身白衣,同样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只是凌云公子那身白衣堪称纤尘不染,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出尘之意,而沈雁则一身尘灰,衣摆尽污,几乎看不出身上穿的是白。唯有那双灵动眼眸熠熠生辉,透出远胜于他人的神采。

    目光一触,两人便分开了视线。话题又继续探讨了片刻,依旧没人能拿出个可靠主意,最终还是魏凌云开口:“苏府最近准备给苏老爷子做寿,何不趁这个机会,召集各路武林同道开一个大会,共同讨伐那摘星楼?”

    苏老爷子是真正的武林名宿,辈分绝不低于少林方丈,他举办大寿,前来庆贺的名门大派便数不胜数,若是趁这机会开一个武林大会,倒是恰如其分,应该可行。

    天门道人当即点头:“如此甚好,不如大师也知会慧心方丈一声,邀他前往。”

    “阿弥陀佛,贫僧自会禀报掌门师兄。”慧尘也不推辞,直接应了下来。

    看到几位高人已经做下决定,沈雁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形:“既然大家都有了安排,那鄙人就先行告退了,待到苏府大寿时,定然上门给凌云公子的岳父贺寿。”

    沈雁并未说去商量“大事”,而是说“贺寿”,魏凌云不由微微皱眉,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吾等必然到履相迎。”

    轻轻瞥了那位举世无双的凌云公子一眼,沈雁不再停留,拉起严漠就朝外走去。看着两人背影,魏凌云也轻笑了一声,冲天门道人、慧尘大师两人拱了拱手:“那在下也不叨扰了,等到苏老爷子寿诞之时,再在苏府相会吧。”

    说完这话,凌云公子施施然走出了房间,向着自己下榻的客栈走去。他跟其他江湖人士并不住在一起,而是选了岱县唯一一家悦来客栈,此处的悦来客栈虽小,却也有天子号房,忙了一天,凌云公子似乎也不想在外耽搁,直接回到了那间小院。

    此时天色已经渐晚,房中并无燃起灯火,厚实的纸窗掩住了屋外一切灯光。魏凌云也不在意,随手关上房门,就朝桌前走去。然而还未等他点燃放在案上的油灯,房间角落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低沉无波,似乎毫无情感,唯有淡淡血腥味道在屋中徘徊。

    “主人,恕属下无能,没能铲除那两个麻烦。”

    39第三十九章

    换做他人突然发现屋中多出一人,怕都要吓得够呛,可是魏凌云并无半点停顿,随手捡起火折擦亮了油灯,又拿起桌上的剪刀裁掉了一截灯芯,拨亮火光,才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

    因为客栈面积窄小,这间天字号院也算不得大,点亮了灯火,整间屋子就都亮了起来,再也不存丝毫阴影。只见雕花木床旁边,正跪着一条身影,头颅低垂,纹丝不动伏在地上,身穿一件黯淡的灰褐色衣衫,整个人看起来都像床边阴影的一部分,而非一个活人。

    魏凌云往桌边的椅子上一坐,给自己斟了杯茶水,饮了半杯才慢悠悠的问道:“你是怎么被人识破的?”

    “属下不知。”影子沉声答道,“那人只是问了一句话,‘上次开封城里一别,还要谢谢凌云公子的盛情款待。’”

    当转述话语时,影子的声音突然变得跟严漠别无二致,不但音量大小,就连声调语气都惟妙惟肖。魏凌云一听,顿时笑了出来:“开封城?他说了开封城?你肯定没反应过来是吧。”

    “属下无能。”影子再次垂下了头。

    “行了,这也怪不得你。”魏凌云大方的挥了挥手,“谁能想到他竟然敢在这种场合透露身份呢。不过说来也奇怪,如果真是对武侠毫无兴趣,他怎么可能来到这个世界就顺顺当当学会了武功,貌似武力值还不低。拿金庸试他也没半点反应,总不能只看古龙或者梁羽生吧?还是说……他不是现代人,本来就有武功在身?那为何偏偏耗上了开封和宝津楼,还跟那个浪子沈雁搅在一起……”

    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魏凌云摇了摇头,不再胡言乱语,重新把目光放回脚边跪着的男人身上:“也罢,搞成这个样子,再补救也没什么必要了,反正把人都拉到苏府,能撑起最后的场子就行。继续派人盯着这两个,能找到机会,还是除了为好。还有苏府那边,苏洵那条线已经安排好了,最近我要亲自在这边盯着,你就多去苏府瞅瞅吧。”

    话吩咐的很简单,按照以往,影子应该立刻领命下去,然而这次他却一动也不动,依旧跪在原地,过了半晌才说道:“主人,那摘星楼……”

    他的声音并不怎么高,但是魏凌云眼中却像看到了什么严重问题,眉峰一簇,直接站起身来。

    “开阳。”他走到了影子身边,柔声说道,“我知道这两年你在摘星楼上也花了不少功夫,但是凡事有舍才能有所得,摘星楼本来就是我们放在外面的幌子,能够尽到最大用途,就是它的宿命所归。而且就算失了摘星楼,我们的根基也不会动摇,特别是拿到九龙环之后,不论是宝藏还是秘笈,都能对我的基业大有好处,万万不能因这点小事动摇了心智。”

    他的语气十分真挚,不太像往常对下属的态度,反而推心置腹,像是对朋友侃侃而谈。影子的背脊一紧,慢慢抬起了头:“主人救我性命,我的命就是主人所赐,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他的声音不怎么大,也没太多情绪,但是魏凌云眼中的紧绷顿时松懈了下来,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我要得是你这个活人,刀山火海之类,还是先省省吧。”

    说着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快去治治你这身上,震天雷威力不弱,切莫感染了伤口,等到伤养好了再北上吧,苏府那边根基不错,用不着太急。”

    影子的肩膀微微抽动了一下,重新俯首拜倒在地:“多谢主人垂怜,属下告退。”

    说完这句,他就如同一条照到了日光的浅薄阴影,消失在房间之中。

    确定这家伙是真的离开了,魏凌云才低低吁了口气,刚才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影子这家伙的好感度哗哗往下跌呢,一点都没想到,这只面无表情的忠犬居然对摘星楼这么上心。幸好自己又用怀柔政策把好感度刷到了满分,万一这个心腹出了什么问题,他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还真别说,当年看《陆小凤》时,瞅见上官金虹跟荆无命的戏码,只觉得满屏yoooo刷不够,现在换自己来试试,收条肯为他拼死拼活的忠犬赶脚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没事的话,还是要牢牢稳住好感度才行。

    活动了一下肩背,他也不再端着那副顶级少侠的派场,晃晃悠悠走到桌边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了起来。其实这次安排真的是在计划之外,前两天得知隐谷周遭的伏兵死了个干净,他才察觉不对,急急忙忙往白峦峰赶,只是晋阳城距离岱县实在太过遥远,跑死了几匹马,才在昨夜半夜时赶到。

    然而赶到了又如何?沈雁那俩家伙居然压根没有进过一座城,天枢和天玑根本就没发现他们的踪影,就连守在甘三郎身旁的几个暗哨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这下就把他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如果大大方方放两人上白峦峰,跟自己对峙,那么失了面子又掉了里子,简直就栽到极限,还会连累了自己的苏府大计,故而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让影子顶上,演了这么一场双簧。

    既可以让影子趁乱杀了两人,又能安排出时间差,洗脱身上的罪名,把自己放在一个被人冒名顶替的“受害者”形象,反正现在“被伪装”的又不止他一个,别人看看沈雁的遭遇,也该信他七分。有了这个前提,再扯起白峦峰、少林寺的大旗,痛痛快快就能把人引到苏府,自己的计划就天衣无缝了。

    现在虽然没能杀了那两个麻烦,但是大目标还是圆了回来,也不枉他费心操劳一场。只是沈雁的态度实在奇怪,不但当场没有拆穿他的意思,还帮他圆了“伪装”一事。他们明明都被鹤翁和廖人熊追杀过,当然应该怀疑“凌云公子”自己身上,偏偏没有在慧尘和天门面前露出半点口风。

    还有祝府的血案,那小子居然也能猜到是两拨人马所为,不过为什么会撒石油上去,怕是他们死都猜不到吧。只是不清楚九龙环的秘密到底露馅了没……这真是,唉,搅乱了剧情线,闹得自己也有些被动,说到底还是怪那傻逼作者,学谁不好非学古龙巨巨玩解谜游戏,难怪扑街扑成狗,还害得自己在这边绞尽脑汁玩阴谋。不过沈雁他们说到底也不过是单枪匹马的游侠,又怎么干得过自己这个黑涩会头头。

    唇边露出一丝得意笑容,魏凌云打了个哈欠,放下茶盏向床榻走去。来这里四年多了,他就没几次单独睡过,不过赶了两天的路,身边也没什么红颜知己,就不折腾了吧。哦,对了,还有个池凤娇……凌云公子唇边露出抹嘲讽笑意,对于池姑娘这种重口的女汉子型,他真是没什么兴趣尝试的,就算泡蕾丝边也该去泡叶菲菲小美人那种才对嘛。

    带着抹轻佻笑意,他往床上一滚,幸福的阖上了眼睛。

    沈雁和严漠走出了白峦峰的正堂,直接就往甘三下榻的客栈走去。这次甘三郎订的还是悦来客栈里的一个普通房间,就在二楼东头,好找得很。两人没花什么功夫就相携走进了屋里。

    “钱芊芊呢?”进门后,沈雁率先问道。

    “去跟池姑娘聊天了。”甘三看起来有些无聊,茶水都已经喝干了几壶,只是这次白峦峰一案跟他有些牵连,又必须等天门老道给阮姑娘一个交代,他才耐着性子在这边等着。

    沈雁顿时笑了出来:“如此正好。这次帮甘三你洗脱了罪名,怎么说也要请我喝上一杯才是。”

    甘三皱了皱眉,这不该是沈雁会说的话,而且虽然已经为阮姑娘报了大仇,但是现在三年未过,他还没兴趣跟人饮酒作乐。但是沈雁却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个,一把拉起了甘三的衣袖,把他从椅子上拖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我知道霄城有家秦楼,里面的秦大家跟我很熟,正好去那里喝酒解乏,也替你引荐一下严兄。”

    “霄城可是在三十里外。”甘三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像是看什么怪物似得盯了沈雁片刻。这家伙虽然喜好醇酒美人,但是从不会因为贪杯误了正事,更别提他现在的狼狈模样,就算白峦峰的事情已经解决,也总该先休息下换换衣服吧?

    “不过三十里而已,总好过呆在客栈里强。”不由分说,沈雁拉着甘三向外走去。

    甘三郎虽然性格比较莽撞,又没什么长性,但是从不是一个蠢笨之人。看了眼站在一旁没什么反应的严漠,他足下顿了顿,最终陪着两人一起走出了门去。

    等到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大路尽头后,楼下的密室里,一人从铜质的听管上移开了耳朵,冲身旁的伙计吩咐道:“他们要去霄城了,看看有没有人手,在那边做些安排。”

    霄城并无悦来客栈,秦楼里也不好安插眼线,还真是个不一般的盲区。那伙计心领神会,匆匆点了点头,朝门外走去。

    40第四十章

    三十里路,对于三人的确不算什么,更别提沈雁还好整以暇买了马匹,以马代步。因而当他们抵达霄城时,天色才刚刚过午,这种时候寻花问柳,怎么看都有些早了。

    沈雁却不在乎这个,径直走进了秦楼迎客的厅堂,冲着迎上来的妇人微微一笑:“柳妈妈,秦楼此时可开业了?”

    那妇人看起来虽然风韵犹存,却也不年轻了,像是刚刚被人从卧榻上叫起来的,神色还透着浓浓倦意,但是看到沈雁的身影,她眼中就是一亮,嗔怪道:“我还道是谁这么冒失,大中午的就跑来寻欢作乐,原来是你这个浪子!哼,我家卿儿刚刚睡下,可别想她现在起身……还有你这身衣衫是怎么回事,刚刚逃难回来吗?”

    面对柳妈妈挑剔的眼神,沈雁脸上的笑容丝毫未改,“这不是一路奔波,累过头了,找地方歇脚解乏嘛,哪敢烦劳秦大家出迎。不知院里的听雨轩是否空置,若是空着给我们安排一席酒宴,先让填饱肚子才好。”

    听雨轩设在秦楼偏院内,坐落在观景湖中,是一座四面无遮的六角亭阁,只能靠一条小径通到湖心,论诗情画意当属秦楼之最,最受那些酸丁的喜爱。然而这种亭阁却不是沈雁平素垂青之处,若真有什么让人意动的地方,怕只有它让人称道的隐秘和安全。

    听沈雁这么说,柳妈妈眼中露出了一丝失望,她怎能不知这浪子只是想找个僻静地方说话,而非挂念她家秦卿秦大家。然而人老成精,柳妈妈非但没有戳破这点,脸上反而很快又堆满笑容,也不嫌沈雁身上肮脏,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饭食总是有得,不过姑娘们还要傍晚才能醒来,可别嫌我们秦楼待客不周!”

    “有妈妈这样的人物,秦楼又怎可能薄待了我们。”沈雁笑着挽起了柳妈妈,一起向院内走去。

    看到这幅景象,跟着身后的严漠皱了皱眉,甘三郎倒是习惯的很,也不多话,冲身边人微微颔首,就一同走了进去。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柳绿桃红的季节,这座听雨轩自然也是一片春光旖旎。只见湖中开满了碧荷,片片荷叶随风轻舞,满园花香怡人心脾,亭子正中整摆了一桌美味佳肴,周遭却看不到半个服侍的女妓小厮,反而从亭角垂下几幔轻纱,隐隐遮住了亭中景色。

    面对这桌盛宴,甘三郎也不客气,直接在桌边坐下,开口问道:“为何还大老远跑到这边,有什么事不能在岱县说吗?”

    “恐怕不能。”沈雁笑了笑,“来霄城,只因这里未曾建过悦来客栈。”

    拿着筷子的手一滞,甘三郎讶然抬头:“这又跟悦来客栈有什么干系?那不是一家普通客栈吗?”

    沈雁与严漠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是客栈不假,但是绝不普通。试想霄城和岱县,哪个更为繁华?为何霄城没有悦来客栈,岱县反而有一间呢?”

    甘三这时再也没心思吃饭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因为白峦峰?”

    “就是白峦峰。”沈雁笑了笑,持起桌边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当初严兄提起它时,我还未曾反应过来,然而如今想想,这悦来客栈可不正是如此,只要有大门大宗在,附近的州县必有这家客栈的踪影,相反霄城这样的大城,虽然商家、仕绅不少,却未必有它的踪影。他们所图的,恐怕并非钱货,而是来自武林的隐秘消息。”

    这一指责不可谓不重,换成其他武林人士,怕都要置疑两句,甘三郎却没有任何怀疑,反而沉声问道:“我听别人说过,悦来客栈也给白峦峰提供柴米菜蔬,想来运些火油过去,也是简单至极的事情。这家客栈可跟摘星楼有什么关系?”

    “估计是有的,但是很难找出证据。”沈雁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又慢慢给自己斟了一杯,“之前我去菲菲那里,就曾遇到过追踪,还是她帮我拖住了敌人的探马,才能让我顺利潜入祝府,找到残留的火油证据。然而这还不算完,之后在李家庄,在寻孙平清的路上,我也都曾遇到过摘星楼的伏击,若不是遇上了严兄,怕是尸骨都已经冷了。”

    这话虽然说得简单,其中凶险却不言而喻,甘三郎只觉一股怒气上涌,眼中寒芒大盛:“他们本来就不曾在乎你是否能找到证据,只是想除掉你这个麻烦?”

    甘三郎并不笨,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个计谋的用意。若是沈雁在为他洗脱冤屈的路上身死,那么当日就不会有人赴约,助他脱困。有苦圆和智信两位和尚的意外亡故,人人都会认为沈雁是舍弃朋友畏罪潜逃,而自己除了以身受死,怕也找不到第二条出路。一场赌约不但毁了两人的声名,也要了他们二人的性命,端是毒辣凶狠。

    “不是他们,是那位凌云公子。”沈雁摇了摇头,又把第二杯酒喝了下去,似乎渴得厉害,他喝酒喝的极快,脸上已经显出一丝晕红。“不论是赌约还是白峦峰遇袭,都跟他脱不开关系,更重要的是,我们在躲避摘星楼追踪的路上,遇到了邪骨鹤翁和廖家人熊。”

    “鹤翁和廖人熊?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甘三转瞬就明白了过来,“不对,诛杀他们的正是魏凌云,若是他使些花巧,留下两人性命供自己趋势,怕是还真没人能看出玄机。你们没拿到这两个邪魔未死的证据?”

    “当时命垂一线,哪里还顾得上这个。”沈雁唇边露出一抹苦笑,“更别说白峦峰那一役,谁能想到他居然会想出个替身法子,不但堵住了我们说出实情的可能,也让天门道人和慧尘大师站在了他那边。比起江湖名声,这位凌云公子可是远胜你我三人。”

    这才是他们面对的最大困境,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又如何能把罪名推到魏凌云头上。莫说世人不会轻易相信,就是他们未曾亲身经历,也不会信这样一位年轻少侠,居然会跟这般大案有什么牵扯。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依旧无能为力,这魏凌云就像能猜到他们的举动,每一招每一式都能走在他们前面。这次的白峦峰一案,本来可以是个绝佳的翻盘机会,却偏偏被几枚震天雷轰得七零八落,不论魏凌云想要邀众人去苏府做什么,他都已经达成了目标。更让人胆寒的是,他并不在乎摘星楼的生死,若是自己举起歼灭摘星楼的大旗,又还会有何人怀疑他就是幕后主使?

    因而在天门道人面前,沈雁并没有提及九龙环的事情。既然事已至此,他又何必把最后一张底牌暴露在姓魏的眼中?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气馁的人,但是一月之内,苦圆和李老爷子身死,叶菲菲被人监视,甘三郎落入陷阱,就连自己也险些被害,死得不明不白。就算有十足毅力勇气,也难免会觉得疲惫困倦,无计可施。

    轻轻摇了摇手中酒壶,沈雁持起想要再斟一杯,一只手却赶在了前面,按在酒壶之上。严漠没让他继续倒酒,反而拿过酒尊放在了一旁:“路也并非全被他们堵死,若是我没猜错,踏雪山庄里的九龙环,他们并未掌握在手中。”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又进入了姚浪的躯壳之中,换成一般人总是要迷惘无措几日,然而严漠却并未放任自流,反倒直接杀了踏雪山庄几人,并刑讯了当时对自己怀有恶意的冉枫。之后一路被人追踪,他也没见招拆招,而是亲手放过了丁彬,让他把消息带回踏雪山庄。这两招就算魏凌云手眼通天,恐怕也未曾想到。

    因而严漠的声音不大,语气中却又几分笃定:“冉枫身死,姚浪失踪,不论摘星楼在踏雪山庄布置了什么,恐怕都来不及实施。之前我放走了踏雪山庄的人马,就是在那边留下了一个暗钉,若是其他地方都无从下手,不妨从这边试试。”

    沈雁眼中一亮,踏雪山庄他并不是很熟,但是栖凤山庄的邱少庄主,他却有几分交情,如果能跟他谈谈……

    像是知道沈雁心中所想,严漠干脆摇头:“你不能亲自去,跟在你身后的哨探太多,只要动一动足就要被人识破,如若有什么值得信赖的朋友,让他们出面更好。摘星楼在你身上花费的气力太多,多到已经不合常理了。”

    说着他转头面向甘三郎,开口问道:“可否托你带个话到踏雪山庄,不用说别的,就把白峦峰的经历跟他们讲讲,顺便抛出一句‘九龙环正是摘星楼图谋之物’,有了这话,他们就知道要在何处加强警戒,也让我们有了施展的余地。”

    甘三郎其实跟严漠并不熟悉,但是这人是沈雁的朋友,救过沈雁的性命,自然也是他的朋友。因而他只是看了沈雁一眼,见对方点头,就不再推辞。

    看甘三应了下来,严漠继续说道:“还有魏凌云的身世,怕是要继续查查,看看除了鹤翁、廖人熊之外,他所作的那些‘侠义之事’又有哪里留有破绽,还有苏府究竟有什么蹊跷,又有几家应该拿着九龙环这件宝贝。敌人若是太过强大,就该想办法削弱他们的羽翼,再给他拉些对手出来。”

    沈雁皱了皱眉:“恐怕不太容易,九龙环乃是前朝之物,能持有它的本来就是那些名门大派之人,门户别提有多森严。更不用提我们尚且被人追踪……”

    “正面查不出什么,侧面背后呢?或者以身作饵,去钓一钓鱼。”严漠冷冷一笑,“还是你觉得,再走原先的老路就有胜算?敌人不义,便不能再跟他讲侠讲仁。”

    沈雁虽然是个浪子,却并非善用诡计的歹人。放在往日,他也许该皱眉,温言拒绝,但是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却并未有什么异议,只是轻轻一笑:“严兄说的有理。”

    这次却换了甘三郎露出诧异神色,他跟沈雁交情匪浅,自然知道他的脾性,如今这么快就应了“不仁不义”的计策,着实让人吃惊。可是他的惊讶并未停留很久,因为严漠已经举起了筷子,开始用饭。

    “怎么安排自可慢慢商讨,先养精蓄锐,再作打算。”

    甘三扭头看向沈雁,只见对方露出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也捡起了碗筷,吃起饭来。心底有些古怪,他摸了摸下巴,并没问出口,也举起筷子,跟两人一起吃起饭来。

    41第四十一章

    说是宴席,其实也不过是填了填肚子,饭毕甘三郎就率先离开了秦楼。摘星楼织就的弥天大网由不得他们不防,距离苏府寿宴也不过半月光景,除了拼尽所有力量搏上一搏,他们根本就没有其他法子。

    沈雁和严漠倒是没有马上动身,反而在秦楼找了两间上房,留宿下来。一是为了甘三的离去做一做掩护,另则也是沈雁那副病体到了极限,必须停下来稍事休息。

    一路上风餐露宿,又恰逢大雨,别说床榻,就连干净点的歇脚处都不好找,休息时也要分别运功恢复内力,这几天功夫,沈雁根本就未曾好好睡过,如今来到了秦楼,重回这种熟悉的温柔乡脂粉地,困倦如同一只饥渴了许久的猛兽,迅猛袭来,只把他吞没殆尽。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如同被某种轻飘飘的东西裹住,飘入了空中,连手指都无法抬起。在混沌之中,沈雁只觉得被这美梦裹挟,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阵又腥又甜的滋味飘入鼻端。半梦半醒间,他觉得有什么人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腰胯,指尖如此用力,像是要把他剖开捏碎,揉入血骨之中。

    那人是谁?想要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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