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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0 章

    (剑三同人)[剑三]红线 作者:沈佥

    第 40 章

    “步狸哥已经死了,死了就是死了!你这样有意义吗?你这么折腾自己,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去白白送死难道就能让他活过来吗?”

    “陆鸣商!你还活着!死了的是哥舒桓!哥舒桓才是真的已经死了!!!”

    他一直嚷嚷个没完,其实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想说什么,只反复颠三倒四地说这些活的死的,说着说着自己竟先涌出泪来。咸涩泪水渍进面颊伤口里,热辣辣的疼。巴尔斯却拼命瞪着眼,死死抓住陆鸣商不松手。

    他一个劲说哥舒桓已经死了。长久以来,陆鸣商才终于缓缓扭过脸看了他,却是看个怪物一样冷冷看着他,沉声呵斥:“走开。”

    “我不走!”巴尔斯激动地大叫,“你凭什么叫我走?你是步狸哥交待给我的,我——”

    他本想说,你是步狸哥交待给我的,我就能给你做主。

    然而陆鸣商根本没给他机会说出口,而是面无表情翻手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

    这一巴掌正正扇在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力劲之大毫不留情,新痂顿时又裂开了,鲜血合着眼泪瞬间横流满脸。

    呆在一旁的小军娘给这景象吓得当即倒抽一口凉气。

    巴尔斯更是整个人都懵住了,脑子里一片嗡嗡叫,连疼也感觉不到,只觉得慌乱。

    “我没胡说!”他忽然开始满身上下翻找,翻了许久才终于从护腕内的缝线里找出一卷叠的小小的羊皮卷,“不信你看这个,这可是步狸哥亲手写的!他还跟我说过,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就让你看这个!”他把羊皮卷塞进陆鸣商手里。

    那羊皮卷已被揉得十分破旧了,上头字迹一片模糊,好在勉强可以辨认。

    确实是哥舒桓亲笔。

    陆鸣商手上一抖,就像捧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努力了几次才终于将之展平在掌心。

    然后他终于看见熟悉的字迹,写得潦草,显然是在阵前匆忙而成,却仍是力透纸背,依旧带着那天策笔锋里的刚毅。

    手书上言:

    ……

    兄有一倾慕之人,师出青岩万花谷,姓陆名鸣商。

    陆大夫为人温良,乃悬壶济世之君子,在我军中为医数载,尽职尽责,更常解我心忧导我向善,于我有再造之恩。

    鸣商待我,情深赤诚,然我旧年言行放浪,常有劣迹,恐伤他至深,每每思及,痛心万分,追悔莫及。

    我尝立誓报国,自恃大义为先,余者皆不以为意,时至今日,方知情之所至,实难自禁,爱之跗骨,虽深恨亦无能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余此一生,无愧天地,无愧君民,无愧亲族,无愧师门,所亏欠者,唯陆鸣商一人矣。本当负荆请罪,琼瑶相报,奈何时不允我。而今大战将至,诸多负疚恐再无机会弥补,不得已请贤弟代为照护周全……

    ……

    陆鸣商怔了一瞬,就只一瞬,脑子里就似骤然炸裂开来一般,痛得撕心裂肺,一片空白。

    【—兔必肯踢牛—】

    作者有话要说:  少量余本通贩:<a href="https://te.tb.c/te.ht?&amp;p;=41733669348" target="_blank">https://te.tb.c/te.ht?&amp;p;=41733669348</a>

    ☆、(34)

    初回过神是艾小塔焦急唤他。耳畔依旧嗡鸣不断,听不真切人声,万花下意识伸手撑了一把,抓住了天策少女的胳膊。

    小军娘将万花扶到一边坐下,一面一遍遍用力将企图凑上来的巴尔斯推开,凶着脸吼:“你远着点!还嫌惹出来的事不够大!”

    巴尔斯便心虚气短地不敢靠近了,只缩手缩脚地蹲在远处,望住万花的眼睛里满是忐忑不安。

    哥舒桓那信是用汉文写的,巴尔斯其实只看得懂大概,知道是把一个叫陆鸣商的人托付给他,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按着自己理解记下了。他以为只要看到这封信陆鸣商也就会和他所想的一样,就算不能乖乖顺服,至少也不会再与他闹脾气。然而他不知道,那些他觉得文绉绉的根本看不明白的字句,落在陆鸣商眼里简直翻天覆地。

    对于和哥舒桓的这段感情,长久以来,陆鸣商一直有种卑微的无望感。就好像一场无尽的追逐,始终无法真正面对面抓住那个天策的手。

    陆鸣商常常会想,也许是从最开始就错了。当年,他一时情切失控地扑了上去,与将军有了那样的关系,每每回首,总自耻难当。他觉得自己像个毫不知羞的妓子,怀抱私欲趁虚而入地以肉体之欢勾引了将军,而后,竟又在将军重伤昏迷之时,为了把将军留在身边,就擅自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简直有辱师门,下作至极。

    那是他藏于内心深处羞于人见的肮脏阴暗,是蚕蚀灵魂的凶兽,每当理智崩裂的时候便面目狰狞地露出獠牙,啖肉饮血。陆鸣商恨透了这样的自己,却始终无法抹杀,这就是他的欲孽。什么离经易道济世苍生,早已成了一场自欺欺人的伪装,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不过一人,只为那人能多看他一眼,他就可以抛弃底线遗忘誓言,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厌恶鄙夷的人。

    所以他从不敢相信哥舒桓会真的爱上他。

    连自己都常觉得自己一身污泥令人作呕,这样的他有哪一点值得将军喜爱?所以将军从前拒绝他才是真的,之后那些甜如美梦令人沉沦的日日夜夜都是他不择手段骗来抢来的,一定是假的。

    正是这种强烈的羞耻感,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他,让他不敢相信。不是不信哥舒桓,而是不信他自己。他觉得自己不配。

    直到他看见这封信。

    如果只是为了与族弟通信,大可以用突厥文简单写明就好。然而这封信哥舒桓却是用汉文写的。明知巴尔斯不精汉文,依然用汉文写了,还写了那么些根本不必告诉巴尔斯知道的事。第一眼看时陆鸣商便立刻明白了,将军其实是写给他看的。因为将军知道,终有一日这封信会以这样的方式送到他手里。

    信中字句,情深似海,重如千钧。

    万花甚至觉得他能看见那个在潼关决战前夜匆忙书写的天策,那些浓到化不开的悔恨与眷恋,还有衷肠难述被迫寄托鸿雁假手他人的无奈与遗憾,全浸在笔墨里,烫得让他五内俱焚。

    明明是他罪孽深重,将军却说他是君子。

    明明是他罪无可恕,将军却说今生所负唯他一人。

    那时将军赠他那块玉,那句说到一半终未言明的话,是定情。将军甚至如此满怀爱意地赞他“导我向善”、“有再造之恩”,他却转身就为一己之私害得将军亲族离丧背负骂名。

    然而即便如此,将军也丝毫没有责怪他,只是一遍遍说爱他,说可昭日月。他却自顾自地龟缩在阴暗角落里自怨自怜,从未真心相信。

    如若他当真是将军信中盛赞爱慕的那个万花,不曾自私自利地做下那些无可挽回的错事,将军或许早已洗清冤屈,不会那般孤立无援,不必再三搏命犯险徒受那许多伤害。

    如此一来,将军一定不会死……

    然而,大错铸成,百身何赎,覆水难收,逝者难追。

    一切都太迟了。

    安庆绪不过是把刀而已。是他,是他自己那些无耻阴暗的心思一步一步将将军推入了死地!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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