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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 章

    西游真相 作者:邓曙光

    第 20 章

    唐僧说,你自己就在你自己身上,你的敌人也在你自己身上,无论是身处刀光剑影的厮杀,还是独自一人的孤独寂寞,能够战胜自我就能宁静和拥有,丧失自我就会烦恼和沉沦。

    孙悟空似懂非懂,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孙悟空对唐僧说,真搞不明白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慈悲为怀,却又成天嚷着要四大皆空,嘴上说得比谁都善良,内心深处却比谁都恶毒。

    唐僧问孙悟空,有没有悟到什么是空。孙悟空说,空就是没有,一切皆空就是什么也没有。唐僧点头。孙悟空说,从前没有这个世界,后来这个世界没有了。开始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孙悟空,最后孙悟空在世界上没有了,四大皆空,万物皆空,这个世界由空而来,由空而去。唐僧微笑点头。孙悟空又接着说,可现在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东西,有美丽的花鸟鱼虫,有丑陋的妖魔鬼怪,还有太多受苦受难的人类,有快乐的神仙逍遥的菩萨,有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有远在西天的如来佛祖,还有,还有,还有许许多多老孙不喜欢的东西,如果我能把他们统统都打死,这个世界就清静了,空空荡荡。

    孙悟空纵声长啸,天地间只剩下孙悟空那目空一切的狂笑,噢,我差点把我给忘了,还有我,等我再打死我自己,我死了,世界就干净了,就什么也都没了,连这笑声都没有了。

    唐僧直听得心惊肉跳,大惊失色,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山河变色,一片死一样的静寂。许久,孙悟空才冷冷地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形形色色,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东西,美的和丑的,善的和恶的,真实的和虚假的,有我不喜欢的,也有你们不喜欢的。好,或者不好,好的我们可以去热爱,不好的我们可以去仇恨。真搞不明白你们口口声声慈悲为怀,却又成天嚷着要看破红尘四大皆空,嘴上比谁都善良,可内心深处却比谁都更加仇恨这个世界。

    没有耕耘的辛劳虽然也能不劳而获,却无法获得收获的快乐。没有厮杀的战斗虽然也能不战而胜,却无法享受胜利的光荣。

    穷山恶水中藏着穷凶极恶的妖怪。

    战无不胜的孙悟空高声叫嚷着,我乃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连玉帝老儿都不曾被我老孙放在眼里,你们这些蟊贼小妖不自量力,竟敢挡我老孙去路,完全是自取灭亡,自寻死路,还不赶快投降,孙爷爷我饶你们不死,还能保住一条小命,不然,休怪老孙手下无情,定是杀个片甲不留,寸草不生。

    一群妖怪直听得闻风丧胆,吓得心惊肉跳,一个个慌忙扔掉手中的武器,跑出来跪到孙悟空面前,我们甘愿投降,求大圣饶命。

    看着眼前的一群不战而降的败将,斗志昂扬的孙悟空摩拳擦掌,抓耳挠腮,还没打呢,怎么就投降了。

    妖怪们说大圣本领高强,神通广大,我们决不是大圣的对手。

    孙悟空说那也要打过了才知道。

    妖怪们说要是打死了想投降都没法投降,如其挨了打再投降,不如不挨打就投降,反正是打不过终归要投降。

    孙悟空气急败坏扯出金箍棒,老孙打死你们这群不争气的败类。一群妖怪忙说,是你说的,投降就饶我们不死,你可不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孙悟空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好言相劝,我们还是打打再谈投降的事,好不好。妖怪们说什么也不答应。

    猪八戒连忙在一旁欢呼,我们胜利了。

    唐僧说,善哉,不用打打杀杀就能过去实在太好了。

    孙悟空却是犹如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没精打采。

    没有耕耘的过程虽然可以不劳而获,但却无法获得收获的快乐。

    没有厮杀的战斗虽然可以不战而胜,但却无法获得胜利的光荣。

    如果胜利和失败都是开始之前在各自的命中就已经注定了,那么拼搏奋斗就失去了意义,对失败者和胜利者来说都是同样的不公平。

    猪八戒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不好了,师父唐僧又被妖怪抓走了,下落不明,生死不明。

    沙悟净听了急得直跺脚,这可如何是好。孙悟空却像没有听见一般,只顾着在树上荡秋千。猪八戒和沙悟净齐声哀求着,大师兄,快想办法,快去救师父。孙悟空不慌不忙地说,不急。猪八戒说再不急妖怪就把师傅剥光衣服洗干净放在锅里煮熟了,正香喷喷吃着下酒呢,说不定还有漂亮的女妖在一边跳舞唱歌助兴呢,真让人担心。边说边流口水,边用舌头舔嘴唇。孙悟空玩够了,才不紧不慢地说,不担心。猪八戒说,你都玩了两三天了,怎能让人不担心。孙悟空说,你那么大颗猪头,也不动动你的猪脑仔细想一下,我们一路上遇到多少凶猛狡诈的妖怪,我老孙都不曾怕过,不过我现在真的有些害怕了。猪八戒瞪大猪眼,你天不怕地不怕你到底怕什么。孙悟说,我怕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一路上何时遇到妖怪,怎么打败妖怪,如何救出唐僧,好像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了的,既然有人有能力安排好这一切,他就决不会让唐僧在取到真经之前被妖怪吃掉。生死由命,如果胜利和失败都是开始之前已经在各自的命中注定了,那么拼搏和奋斗就失去了意义。

    果然,没过多久,唐僧就从远处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好险,险些被妖怪吃掉,幸亏遇到被妖怪捉去当夫人的公主救了我,不然就要葬身妖腹,再也见不到你们,再也取不到真经了,真是上天有眼,命不该绝,边说还边抹眼泪。

    看着几个徒弟一脸麻木,漠不关心地看着自己死里逃生,唐僧有些莫明其妙,摸不着头脑。

    我喜欢痛苦,因为痛苦更能让我真实的感受生命,孙悟空说,我喜欢孤独,因为孤独更能让我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曾经不可一世地在天地间纵横驰骋,花果山曾飘扬他齐天大圣的旗帜,灵霄宝殿曾经在他的笑骂声中动摇。经过了八卦炉中三昧烈火的煎熬,经过了五行山下五百年漫长的寂寞。是那些异常的痛苦和极端的孤独,让孙悟空如此的与众不同。取经路上,孙悟空战妖斗魔不怕流血,不怕伤不怕痛,披荆斩棘不怕流汗,不怕苦不怕累,出生入死不怕一切,不顾一切,也不惜一切,置生死于度外地厮杀,不求生不求胜,拼却性命似乎只求一死了之。看着孙悟空那张伤痕累累痛苦的脸,唐僧心痛地问你痛不痛。沙悟净关心地问你累不累。就连呆头呆脑的猪八戒也体贴地说,你实在是太苦太累了,该好好歇歇,休息休息。孙悟空不耐烦地吼着,滚,都给我滚一边去,让老孙一个人安静安静。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孙悟空,猪八戒不解地问,难道你不怕痛苦,难道你不怕孤独。就因为孤独可怕,才让平凡的众生害怕孤独,就因为痛苦可怕,才让无能的众生害怕痛苦。我喜欢痛苦,因为痛苦更能让我真实的感受生命,孙悟空说,我喜欢孤独,因为孤独更能让我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对孙悟空而言,痛苦和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平庸。如果不孤独的代价只能是随波逐流的平庸,如果不痛苦的代价只能是行尸走肉的麻木,那就宁可选择孤独和痛苦。

    没有希望时,宁可相信一块石头可以救苦救难,也不能让自己绝望。孙悟空却说,老孙好不容易从一块石头混到现在有了个人样,怎么又把老孙弄成了一块石头。

    一座宏伟的庙堂贡奉着众多的雕像被人们顶礼膜拜。唐僧说我们去拜一拜,也好求神保佑我们平安。孙悟空说要拜你们拜,我到一边凉快去。一块巨石刻成的雕像,头戴金箍,手提金箍棒,脚踏妖魔威风凛凛,两边有一幅对联,上面写着神猴降妖伏魔,百姓安居乐业,横批正义公平。唐僧回头看了看旁边那个狂野不羁桀骜不驯的孙悟空,又看着眼前这尊神圣庄严的神像,神情茫然,不知该拜还是不该拜。

    孙悟空唠叨着,真搞不懂为什么要拜一块动也不动的石头,我老孙本来是块石头,好不容易混到现在能活蹦乱跳有个人样,又把老孙刻成一块石头,真不知安的什么心。

    猪八戒说,这是黎民百姓崇拜你,敬仰你才把你刻成雕像。孙悟空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是在多得数不清的雕像中再加上一座雕像,那又能怎样,黎民百姓还不是一样受苦受难。

    人们在生活中找不到依靠,才塑造出那么多偶像去崇拜和祈祷,去寄托美好的心愿和理想,没有希望时,宁可相信一块石头,也不愿意让自己绝望。弱小而愚昧的人类需要崇拜神的超然与强大,但神的强大与超然却并不需要弱小而愚昧的人类崇拜。孙悟空就是被顶礼膜拜,也没有为之感动。那个远在西天的如来佛祖需要被崇拜。那个在灵霄宝殿的玉皇需要被崇拜。甚至连那个平凡的玄奘也渴望被崇拜。孙悟空喊猪八戒,你帮我把那个雕像给我砸了,老孙不好意思对自己下手。猪八戒提着九齿钉耙满怀敬畏地看着孙悟空的雕像,不敢动手。一旦被神圣的光环所笼罩,就连自己身边最熟悉的人也会被这炫目的光环所蒙蔽,看不清真相。

    猪八戒冲那些跪在地上只知念佛颂经的人们骂着,滚,滚,都滚回去,回家种地生孩子去吧。转身摸摸自己的大肚皮,妈的,都不种地了,让老猪吃什么。

    唐僧带着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一路向西行进,一路向人们宣扬佛法。男人们放下自己手中沉重艰辛的劳作,女人们放下手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人们都虔诚地听这个唐朝来的和尚讲四大皆空,讲轮回因果,讲无忧无虑的西方极乐世界。在黑暗中的人们似乎看到了光明,在痛苦中的人们仿佛看到了幸福,在绝望中的人们就看到了希望。如沐浴阳光和春风,如饮醇酒和甘露。天,是快乐的天。地,是幸福的地。人,是沉醉的人。忘记了眼前生存的艰辛,生命的短暂,生活的苦难,人们只知道在那遥远不可及的西方,有个极乐世界在等待自己,那将是灵魂永恒而完美的归宿。所有的人们,都沉醉在对西天美好的幻想中不忍离去,抛下一切凡尘俗事,都要皈依佛门,追随唐僧去那极乐的西天,再也不回这苦难深重的人间。看着眼前这群虔诚而疯狂的人们,唐僧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猪八戒冲了出来,朝那些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人们大声吼着,滚,滚,都滚回去,快滚回家去种地生孩子吧。猪八戒说得不错,都不种地了,大家吃什么,都不生孩子了,取回的真经又给谁读。如果只一意地贪图一时的解脱,人类的生命从此不再繁衍延续,那么人类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失去意义。

    只有惩处叛徒,才能防止背叛。面对无法打败的敌人,就要想办法把敌人变成自己人,吃了唐僧,就能逼孙悟空重操旧业做妖怪。

    一个可怕的名字,孙悟空。法力无边,变化无常,凶猛无比,无畏无惧,冷酷无情。闹龙宫,闹冥府,闹天宫,逢神杀神,逢妖斩妖,杀人无数。

    一个曾经横扫三界的魔头,正保护着一个叫玄奘的唐朝和尚,一路西行,去西天求取三藏真经。

    一个曾经是妖怪们引以为荣的英雄,如今却成了最为可耻的叛徒,也是妖怪们最为可怕的敌人。

    一路上都流传着吃了唐僧肉能够永生和强大的传说,为了吃唐僧肉,许许多多的妖魔都丧生在孙悟空的金箍棒下。

    红孩儿疑惑不解地问他的父亲牛魔王,我们做妖怪已经够长寿,够强大了,为何如此不知足,不量力,不惜冒死去吃唐僧肉。那位昔日曾经称霸妖界的牛魔王说道,不是因为唐僧,是因为孙悟空,他们才不顾一切的一定要吃掉唐僧。

    本来就听不明白的红孩儿,没有明白,反而更糊涂了。

    当然,能把话说明白也不是魔王的长处,但红孩儿最终还是自己想明白了。孙悟空被玉帝和如来镇压之后,妖界群雄争霸,自相残杀,却再也没有一个能像孙悟空那样威服群魔的妖界霸主,妖怪们的真正目的不是吃唐僧,而是要打败孙悟空。

    要证明自己是真正的强者,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败所有人眼中的最强者。

    谁能打败孙悟空,为妖界清除最大的叛徒和败类。谁能吃掉唐僧肉,谁就是妖魔中的英雄,谁就有资格成为新的魔王。

    只有惩罚叛徒,才能防止背叛。为了维护妖界的纯洁,所以妖怪们才会如此不惜代价地冲向孙悟空,冲向唐僧。

    面对无法打败的敌人,就要想办法把敌人变成自己人。

    孙悟空保唐僧取经是如来佛安排的,玉帝不能明着反对如来佛,却能暗地里想办法搞破坏。

    费尽周折,总算擒住了妖怪,救出了唐僧。

    孙悟空正待挥棒结果了这个从上界跑下来兴风作浪的妖怪,突然金箍棒停在了空中。看着犹豫不决的孙悟空,猪八戒问怎么了,打死他算了,孙悟空抬头看天皱皱眉头,怎么都是从天上下来的妖怪。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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