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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教主!先生今天又旷课了 作者:温水煮书

    第14节

    到了下午,江云楼果然再次出了门,这次却不是往林子里走,而是往附近的镇子上走,他在住进陆家大宅之前也在小镇里住过一晚,知道哪里可以买到美食美酒,可这次路过湖边时,江云楼却没有见到上次那个采莲少女。

    其他的几个女子皆在,唯独少了那天送她莲蓬的姑娘。

    他心中微觉怪异,倒不是因为少女不在,而是一种来自直觉的、没由来的怪异。

    他牵着马儿进了城,采购了一些干粮,又给胡铁花买了酒和烤ji,一出门,便看见了一个一袭青衣的少女,正把两个男人堵在街上,瞪着眼睛横眉冷目的一幕。

    这实在是个罕见的场景,这样的场景多半都是男人欺负女人,猛然看见一个欺负男人的女人,实在是稀奇,周围的百姓都忍不住驻足围观,议论纷纷。少女青衣窄袖,英姿勃勃,手中的短剑直直指着那两个人高马大,却被她揍的鼻青脸肿的男人们。

    她手中的剑光一闪,其中一个男人的耳朵已经不见了。

    “啊!”的一声,男人疼的嗷嗷惨叫,鲜血顿时淌了半张脸。

    青衣少女腰畔的短剑入鞘,她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冷笑。

    “活该。”

    她旋身,冷冷道:“你们青衣楼再敢找胡铁花的麻烦,我就把你们的耳朵一个一个割下来!”

    她说完,便大步离开了,周围的老百姓也一哄而散,脸上却没有什么惧怕的神色,反而还十分高兴这位女侠帮他们狠狠出了口恶气。

    可见青衣楼平日里有多喜欢为非作歹。

    江云楼摸了摸鼻子,迅速收拾了东西,带着马儿回到了陆家大宅。

    他一进门,便喊道:“胡大哥,我看见你那位姑娘了。”

    胡铁花原本还躺在地上哼小曲儿,听了江云楼这话,几乎是立刻就爬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谁?!”

    “一位穿青色衣服的姑娘,腰悬一把短剑,是不是?”

    胡铁花吓坏了:“她在哪儿?!”

    江云楼道:“在镇子里,打了两个青衣楼的人,还割了他们的耳朵,让他们不再找你的麻烦。”

    胡铁花表情复杂的沉默半晌,挠了挠头。

    他道,“先把大门关上吧,晚上别点灯,你一会儿还出去吗?”

    江云楼点了点头。

    他微微笑道:“是,不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

    …………

    仍然是裹着青色披风的江云楼,仍然是那匹脾气不好的大白马。

    他们一人一马,沿着河流走了许久许久,江云楼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没有顾闲呢。”

    他靠着一棵树,慢慢坐了下来。

    “咳、咳咳……”

    江云楼忍不住捂着嘴咳了一会儿,再摊开手,就看见了手心刺目的鲜红。

    他沉吟道:“……果然更严重了。”

    马儿站在一旁,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云楼,乌溜溜的,像黑宝石。

    江云楼笑了:“浮云,等我走了,你可怎么办?”

    马儿喷了个鼻息,表达自己对“浮云”二字的不满。

    江云楼抬手拽了下它的尾巴,被它烦躁的甩开了,他低低笑了一声,喃喃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呢……我还是顺利活到及冠了。”

    他靠上身后的大树,闭上了眼睛。

    “本以为今年的生日能跟东方一起过的……”他勾了勾嘴角,“你说,他是不是已经被我气回黑木崖了?”

    没有人回答。

    当然没有人回答。

    轻柔的夜风抚在江云楼脸上,怪舒服的,他靠着粗糙的树干,久违的有了点睡意。

    耳边忽然有了轻微的脚步声。

    江云楼顿了顿,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一片柔软的绸缎,似乎是红色,在这样的黑夜里不怎么显眼罢了。

    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的脸颊,熟悉的声音贴着江云楼的耳朵响起,那一刹那,江云楼全身都僵硬了。

    “本座的心意,就这么令你痛苦么。”

    江云楼愣了半天,才慢慢放松了身体。

    东方不败神情淡淡,语气也淡:“你难道讨厌本座?”

    江云楼释然一笑,低声道:“这还是我头一次被人喜欢,怎么会讨厌。”

    东方不败微微动容,他用一种很轻的力道,慢慢拥抱住江云楼,仿佛拥住了这世上最纯粹的一颗心。

    他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愿意真心待他的人而已。

    很想要,想的要发疯,想要的入了魔。

    他情不自禁的侧过头,轻轻吻了吻江云楼的额头,江云楼抬眼看着他,很轻的朝他笑了一下。

    ……他不讨厌东方不败的亲吻,也不讨厌他的拥抱,甚至觉得异常的安心,与此同时,心中的愧疚再次冒出头来,丝丝缕缕,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不能呼吸。

    他垂下眼睛,低声道:“东方,我的一辈子很短,我很早就认命了。”

    东方不败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半晌,他张了张口,道:“你不是想要名扬天下,想要别人都记得你么,你跟本座在一起,一天、一个月、一年,本座都会记得你一辈子,到死都不会忘了你。”

    江云楼低低笑道:“这个条件,也太诱人了罢……”

    他抬起手,慢慢地回抱住东方不败,又想起自己的右手上有血,悄悄的将手握成拳头,生怕弄脏了东方不败的衣裳。

    他呼吸着东方不败身上的味道,多日以来积累的疲惫也到达了顶峰,江云楼只觉得困意铺天盖地的涌上来,他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东方不败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有了一丝微弱的笑意,他轻声道:“你的生辰礼物,本座还没给你……”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没能再说下去。

    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忽然出现了皑皑白雪,地上铺满白色的雪,两边的大树上也积着薄薄一层雪花,仿佛还有刺骨的寒风从那条路上吹过。

    这条凭空出现的路,落满了白雪,一直一直,通往未知的方向。

    与周围的绿意盎然格格不入。

    这莫非就是……能让江云楼回到大唐的路么?

    东方不败的眼睛蓦然睁大,过了许久,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y沉下来。

    东方不败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江云楼,默默伸出手,将人揽进怀里。

    他没有叫醒他。

    作者有话要说:

    (cha一段话,放弃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一切,跟另一个人冒冒然毫无准备的到另一个世界去,以教主的性格根本不可能那么做,就算去了,也得是在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

    江云楼:实名举报顾闲托梦欺骗别人的感情。

    顾闲:不好意思,你做梦那天我匿名去极乐楼约炮,没睡觉,托梦的不是我。

    宫九:(对着属下)昨晚跟我约炮的是谁,给我扒他的ip地址。

    第42章 礼物

    一只白鸽从废弃的陆家大宅里飞了出去。

    东方不败看着鸽子飞远,才轻轻关上了窗户, 床上的人颤了颤眼睫毛, 缓缓睁开了眼睛。

    “唔……”

    东方不败走到床边, 伸手覆上他的额头,确定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后, 才笑道:“醒了?”

    他点一点江云楼的额头,问他:“你是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江云楼哑声道:“也没有多久罢……”

    眼皮还是很沉重,江云楼撑起身体, 看见面前一身红衣的东方不败, 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昨晚树林里的一幕。江云楼眨了眨眼睛, 终于清醒了一些,他略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 耳根微微发红:“这几天……你一直都在么?”

    这几天, 指的是两个人分道扬镳以来的日子。以江云楼的聪慧, 自然能想到东方不败这些日子其实一直都在他周围徘徊, 只是他没能察觉罢了。

    东方不败坦然的嗯了一声。

    他语气里带着微微的笑意:“整日跟着你,都没有时间去取你的生辰礼物了。”

    “我的礼物?”

    江云楼一愣, 脸上又浮现几分愧疚来, 东方不败眉心一皱, 伸出手,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脸颊,语气平淡道:“不要对着本座露出这种表情。”

    “别、别掐……”

    东方不败见他是真的吃痛, 才收回手,低低哼了一声道:“瘦的脸上一点r_ou_都没有。”

    江云楼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无奈道:“你自己不也一样么……”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胡大哥呢?”

    东方不败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大厅的方向。

    看来是已经打过招呼了。

    正在此时,他们听见了一阵细细的挠门的声音,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望向了窗户。有个黑影,趴在窗台上不断的挠着窗户,江云楼有些诧异的从床上坐起来,快步走到窗边,轻轻的打开了一条缝细。

    有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从窗户缝里挤了进来,用一双半月眼直勾勾的盯着江云楼。

    东方不败挑了挑眉,“猫?”

    江云楼轻轻“啊……”了一声,伸手揉了揉黑猫的下巴,黑猫偏头躲开他的手,只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

    江云楼这才意识到它要什么,有些尴尬道:“今天没有吃的了。”

    说着摊开两只手给黑猫看,猫迈着优雅的步子,嗅了嗅江云楼的右手,又嗅了嗅他的左手,意识到今天确实没有吃食了。

    它并不急着离开,反而跳回窗台坐着,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当着两个人的面慢悠悠地“洗脸”,江云楼忍不住碰了碰它毛茸茸的尾巴,那只黑猫眼神一厉,用一只毛绒绒的爪子,“啪”的一下,ji,ng准的打在江云楼的手背上。

    江云楼:“…………”

    他悻悻的收回了手。

    一只手拎起黑猫的后颈,将它轻轻巧巧的丢出了窗户,黑猫稳稳的四脚落地,不爽的冲他们喵呜了一声,转身走掉了。

    江云楼看着东方不败将猫丢出去,又自然而然的将窗户关上,微笑道:“平日里我把食物放在猫窝前面,它连看都不屑看一眼,今日难得没去,它不知怎么的就自己找过来了……这心思当真是难懂。”

    东方不败淡淡道:“你就是性子太软和,连畜牲都能随便欺负上一下。”

    江云楼苦笑道:“你别看我这样,该硬气的时候我还是很硬气的。”

    东方不败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这样的视线下,江云楼就有些讪讪的。

    从前跟东方不败在一起,他不会觉得哪里尴尬,今日却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毕竟朋友忽然之间变成了互相爱慕的关系,一时适应不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

    江云楼揉揉鼻子,忽然柔和而坚定的说:“东方,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定不会负你。”

    东方不败神情微微一动,迟了片刻,才开口道:“你想好了?”

    江云楼点头道:“我想好了。”

    他释然道:“反正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也只有你了,就算我们不是爱人,我也想尽我所能的对你好,从前是你给予我的更多一些,往后,我也会学着多回报你一些,总不能叫你真心错付。”

    东方不败的心猛地一颤,又想起昨晚树林里凭空出现的雪路来,他忽然无法再直视那双温柔的眼睛,只能微微错开视线,脸上的神情却与往日并无多大不同:“……你现在还是将本座当做好友么?”

    江云楼认真回答道:“确实有一些。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

    他解释道:“我大哥的婚事便是我娘一手c,ao办,他们夫妻二人成婚前从未见过面,更别提有什么感情了,可婚后也照样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可见感情大多都是相处出来的,更何况——”

    他冲东方不败一笑,道:“你很好。”

    他语气含笑,乐观道:“喜欢上东方不败,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罢。”

    东方不败静默了许久。

    江云楼的这份认真态度,虽是意料之内,带给他的震撼却仍是半分不减。

    这世上……也唯有这么一个人,才会捧出一颗赤诚的真心,真心真意对待每一个对他好的人。

    既然如此,他东方不败,也必然不会辜负江云楼,也决不允许这样一颗心落在旁人身上。

    东方不败缓缓开口道:“回黑木崖吧,我已经给平一指传了信,让他速回黑木崖为你治伤了。”

    江云楼醒来后虽只字不提自己的身体,甚至有意回避,表现的乐观而积极,但东方不败却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第一位。

    江云楼不久前就受过内伤,加上寒毒复发,这几日又心中郁郁,没能好好休息,病情显然已经十分严重……

    江云楼虚弱的身体,就像一个沉甸甸的大石头,沉重的压在他的心头,叫他患得患失,不得安心。

    什么“到死都不会忘记你”,尽是胡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个人轻易死去。

    东方不败从怀里拿出一块儿玉佩,塞进江云楼手里,平静道:“本座有两份生辰礼物,这只是其中一份,先收下吧。”

    江云楼低头一看,玉佩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鹿,玉佩触手温润,他一摸便知这是上好的暖玉。

    他眼睛一亮,欢喜道:“你怎知我喜欢梅花鹿?不瞒你说,我从前还养过一只小鹿,名叫暮春。”

    东方不败略感诧异:“是么?本座只是在你的书房里见过你的画,才雕了一只鹿上去,倒不知道你与鹿还有这么一层渊源。”

    江云楼黯然道:“它寿命短,前几年就寿终正寝了。”

    东方不败:“…………”

    总觉得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江云楼由衷笑道:“多谢。”

    他抚摸着那块儿玉佩,看起来有些苦恼。果然,江云楼轻声道:“我们之间,总是你付出的更多些。”

    东方不败不爱听他说这样的话,淡淡道:“你不必烦恼这些,本座对你好,你只管收着就是。”

    江云楼摇摇头,微笑道:“只有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另一个人却从不回报,这样可不好。”

    他想了想,问道:“东方,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问完,又赶紧补充一句:“得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才行。”

    他现在既不是江家的小少爷,也不是刚来锦朝时满兜子珠宝的有钱人了,左思右想,都觉得不是打脸充胖子的时候。末了,江云楼只能幽幽感叹道:“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根本想不出赚大钱的方法!

    东方不败忍俊不禁。

    他见江云楼如此认真,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想了想,说道:“本座倒没什么想要的物件,不如你给本座画一幅画像罢。”

    江云楼眼睛一亮,一口答应道:“好啊。”

    画画嘛,他很擅长。

    只是身边没有画画的工具,只好改日再动手了,既然要回黑木崖,那么他们也得准备准备……

    他道:“出发前我得收拾收拾英儿和无双的东西,到时候给她们各自捎过去一些,虽然她们爹娘不在了,但留着东西做个念想也好,一直放在这里,不知道哪一天就让人给偷走了。”

    东方不败打断他的话,问道:“你不打算继续去树林里了?”

    江云楼顿了顿,低声道:“嗯,我找了好几天了,什么异样也没有,那个梦大概也只是个梦而已,没什么特殊的。”

    他一笑,故作洒脱道:“我本来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没有就没有了吧,我也并没有多么失望。”

    东方不败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色,慢慢点了点头。

    他垂下眸子,挡住眼底的情绪,心底说不清的复杂。

    一年前出现的神秘雪路,带来了江云楼,一年后雪路再次出现,险些将江云楼带走。

    那么一年之后,那条路还会再出现么?那条路又是否真的通往几百年前的大唐?或者,干脆会把人带进另一个世界里去?

    这个世上,究竟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存在……

    东方不败皱了皱眉。

    无论如何,他们走后,还是叫人好好盯着这里罢。

    砰的一声,陆家大宅的大门被人粗暴的一脚踢开,有女子的声音厉声喝道:“胡铁花,我叫你一声,你敢应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云楼:你很好,是我最喜欢的那款魔教教主。

    东方不败:???

    第43章 青衣楼

    胡铁花当场就吓得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慌乱中还不忘捡了一坛子酒才慌慌张张往后院跑, 二话不说就要翻墙, 不想他一条腿刚跨上围墙, 就有一只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脚腕。

    胡铁花心中一凉。

    一张少女的面庞从围墙后面露了出来, 少女的一双美目都要喷出火来:“胡铁花!”

    好家伙,还会声东击西了。

    胡铁花被掀下围墙的刹那这样感慨着。

    逃了整整两个月后,胡铁花终于还是落在了高亚男手里。

    “胡铁花,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胡铁花从地上爬起来, 一屁股坐在地上,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烦躁道:“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

    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了一抹青色, 扭头一看, 是听到动静走出来的江云楼,身后还跟着一个红衣男人, 是昨晚背着江云楼回来的人。

    他轻咳一声, 对高亚男道:“咱们俩的事, 一会儿再说。”

    高亚男冷笑:“一会儿?一会儿怕是人都不见了,还谈什么谈!”

    江云楼出来看到这个阵仗,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这个青衣女子,可不就是那位在镇子里教训青衣楼之人的女侠么。

    她果然就是胡铁花口中的那位“男人婆”。

    他摆摆手, 含笑道:“你们谈罢,我们不听就是了,正好要出门一趟。”

    高亚男原本气势汹汹,可见江云楼如此态度,便瞬间改了想法,一把拎起胡铁花,爽快道:“不用,我们出去谈!”

    胡铁花被她一把拽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两步,满脸无奈的被抓走了。

    东方不败看着他们穿过大厅,又甩上大门离开,冷静道:“我观她出手的招式,像是出身华山派。一身青衣,腰悬短剑,大约就是这几年江湖上颇有盛名的清风女剑客。”

    “华山派?”江云楼愣了愣:“五岳剑派的华山派?”

    东方不败点了点头。

    江云楼道:“我记得令狐冲那孩子就是华山掌门岳不群门下的首徒,那这位姑娘……”

    他跟令狐冲说话时一口一个“令狐兄”,表示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一转脸却又一口一个“那孩子”,可见心里还是把令狐冲当做弟弟辈的人看的。

    东方不败道:“她应该是华山枯梅大师的亲传弟子。枯梅大师虽不大理会门派之事,在华山派却地位高崇,连掌门岳不群亦要礼让三分。”

    江云楼果然望向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知道江云楼喜欢听这些江湖八卦,于是接着说道:“当年华山派内乱,气宗剑宗两败俱伤,剑宗更是险些被消灭殆尽,还是枯梅大师及时出手镇压内乱,才勉强保住了剑宗的传承。”

    气宗,剑宗……

    江云楼听闻此言,倒是想起了他们大唐的那座华山,纯阳宫亦有气宗剑宗之分,只是——

    他纳闷道:“都是同门弟子,何至于喊打喊杀到那种地步?”

    东方不败摇摇头,道:“江湖向来复杂,或许有些地方表面上一派祥和,内里也照样暗涛汹涌。”

    他看一眼江云楼,神情平静,语气却是带了几分凝重:“你心思单纯,从前又不在江湖上走动,周围的人自然不会告诉你这些事情,只是如今你已身在江湖,便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想的一味美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云楼点了点头,他眉头舒展,轻轻微笑起来:“东方,你板着脸的时候,跟我师父教训我的时候像极了。”

    东方不败无奈,他伸手点了点江云楼的额头,神情淡淡道:“你太相信我了。”

    江云楼不以为意,只是笑吟吟道:“我去收拾收拾英儿的东西。”

    他原本转身要往房间的方向走,可是脚步一顿,又停下来,回过头冲东方不败道:“嗯……你要不要先睡一觉?我看你昨晚根本就没有睡过罢,我一会儿会去叫你的。”

    东方不败默默挑了挑眉,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敏锐如东方不败,已经感受到了江云楼微妙的态度变化。他从前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那是全然站在朋友的立场,不会有丝毫不自在,只是方才,东方不败却清晰的感受到了江云楼话中些微的局促。

    不妙。

    江云楼这样“努力喜欢上东方不败”的状态,太刻意了,还远不如当初温水煮青蛙的那段日子有用。

    这便是一时冲动表白心迹的后果么……

    东方不败略有些烦恼的摇摇头,走进客房躺下,静静闭上了眼睛。

    整个宅子很安静,只偶尔会有一些细微的响动传过来,那是江云楼整理东西的声音。

    他听着那样的响动,竟也慢慢地有了一些睡意,这张床上似乎还残留着江云楼的气味,清清爽爽,令他十分心安。

    就这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忽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出现在宅子外头,吵吵闹闹道:“……是这里吗?!”

    “让那娘们儿滚出来!”

    “砰”的一声,大门再次被人一脚踹开,今日格外多灾多难的大门终于咯吱一声,从墙上分离,倒在了地上,掀起一阵尘土。

    东方不败睁开了眼睛。

    “找,分头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娘们儿找出来!”

    很快,便有人闯进了宅子,直奔客房的方向而来,东方不败心中不耐,在那人出现在半敞的房门处的刹那,一枚绣花针准确的钉进他的太阳x,ue,当啷一声,男人手中的大刀掉在地上,男人亦是当场倒地,没有了呼吸。

    江云楼从尽头的房间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尸体,以及推开客房的门走出来的东方不败,他们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外面出事了。

    江云楼匆忙从客房里拿了琴,还未走到庭院,就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他一愣,快步走了出去。

    满脸胡子拉渣的男人站在杂物堆中,将一只黑猫狠狠掼在墙上,黑猫不屈不挠,不断发出凄厉的叫声,落到地上后脚一蹬又朝着男人扑过去,大有一种要与他拼命的意思,那男人被猫挠出了几道血痕,也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一把抓住黑猫,正要再次往墙上抡去,就听一声大喝:“住手!”

    江云楼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脚下的幼猫尸体,“你……”

    男人将黑猫往地上一摔,大声问道:“你跟那女人也是一伙儿的?”

    他冷笑连连:“叫那女人出来,不然老子就烧了她的破房子,杀光她的猫,杀光你们所有人!哈,难道我们青衣楼是好欺负的吗?!”

    就像响应他的话似的,门外又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江云楼身后的厅里,也转出来一个矮胖男人,再加上倒在客房面前的尸体,总共四个人,赫然都是青衣楼的弟子。

    东方不败没有走出去,他抱着手,只冷眼看着这群人与江云楼对持,仿佛在看几具尸体。

    江云楼却一反常态的默不作声。

    他忽然横琴于身前,“铮”的一声响,那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男人浑身都僵住了。

    男人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铮铮的琴声不断灌入他的耳朵,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他一头撞在身边的那面泥墙上,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光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就足以想象其撞墙的力道。

    不过两下,他已经撞的头晕目眩,甚至清晰的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而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却像是男人自己往墙上一下一下的撞着自己的脑袋一样。

    高瘦男子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忙冲上去拽住他,大喊:“大哥,你怎么了!”

    男人满脸鲜血,他瞪大了眼睛,一下一下的往墙上撞着脑袋,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高瘦男人猛然意识到了耳边没有间断过的琴音,他伸手指着江云楼,尖声道:“是他!快杀了他!”

    江云楼身后的矮胖男人大喝一声,拔出大刀冲江云楼砍了过去。

    江云楼琴声一转,矮胖男人忽然一个轻功飞出了大厅,那轻功漂亮的根本不像是他使出来的,他几个起跳飞上头顶的屋檐,忍不住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杀猪一样的尖叫声中,男人从屋檐上直直摔下来,咔嚓一声,当场摔断了好几根骨头。

    而那不断撞墙自残的男人,不再被琴音控制后,则是无力的跪倒在墙边,满头是血,进气多出气少。

    高瘦男人大惊失色,他靠上身后的泥墙,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江云楼,在江云楼面无表情的视线下,他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妖、妖术……”

    江云楼冷冷道:“滚。”

    高瘦男人听闻此言,屁滚尿流的就要往外爬,门口却被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挡住了,高亚男神情复杂道:“不可以,他一旦活着回去,必定会有更多青衣楼的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她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人,可不就是之前被她割了耳朵的男人的同伴?她之所以会招惹青衣楼,是因为青衣楼在追杀胡铁花,而胡铁花得罪青衣楼,亦是为了帮受欺负的老百姓出头!这件事,完全可以说是她与胡铁花两个人惹出来的,江云楼二人只是被他们牵连罢了。

    江云楼眼神一动,视线却很快落在伤痕累累的黑猫和被生生踩死的幼猫身上,他眼中寒光一闪,已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白皙的指尖一动,高瘦男人被一股无形的气劲当场划破了喉咙。

    胡铁花走过去,一脚踹在跪坐墙边的男人头上,给了他最后一击,让他彻底断了气。

    高亚男亦是一不做二不休,用短剑结束了最后一个矮胖男人的性命。

    他们出手皆是干净利落,一看就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他们在江湖上沉沉浮浮许多年,自然已经习惯了这些事。

    高亚男冷声道:“青衣楼的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说着,眼睛瞥向胡铁花的方向,正看见胡铁花杀了人后怔怔的盯着杂物堆看,她有些疑惑,定睛细瞧,就看见了一只断气的幼猫。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这是……”

    “畜牲!”胡铁花一拳揍在男人的尸体上,“你他娘的连个猫崽都不放过,畜牲!!”

    他跟这“一家三口”相处的时间更久,虽然母猫一向对他们不假辞色,却也相处出了几分感情,他这样真性情的人,此刻气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会反反复复的骂上一句畜牲。

    高亚男哑然半晌,小心的抱起地上摔伤了的黑猫,轻轻叹了口气。

    “都是我的错……”

    胡铁花怒道:“什么你的错,青衣楼的人是我招惹的,当然是我的错!”

    江云楼看着他们二人互相包揽责任的模样,默默垂下头,盯着琴弦微微出神,心里说不出的黯然。

    正在此时,他忽然听见了一声极细的喵呜声。

    那一刹那,江云楼甚至以为这是个错觉,一直在屋内的东方不败却走出来,不紧不慢的从他身边走过去,在庭院一个更隐蔽的角落处停了下来。

    他看向江云楼,淡淡提醒道:“这里,还有一只。”

    江云楼快步走过去,果然看见另一只猫崽被“关”在杂物中间,根本跳不出来,只能喵呜喵呜的呼唤着母亲。

    他一愣:“这是……”

    东方不败低声道:“或许那些人一进门,猫就把其中一只幼崽藏进了这里,另一只来不及转移就被发现了,这一只却藏的好好的。”

    江云楼蹲下身,将那只幼崽捞起来,放在怀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事情总算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他叹息道:“太好了。”

    第44章 采莲少女

    四具尸体被草草埋在了后院,江云楼跟胡铁花将尸体处理完后, 便觉得有些发愁。

    江云楼看了看暗沉下来的天空, 沉吟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尽早离开这里?”

    胡铁花耸了耸肩, 答道:“蚊子虽小,可他们成群结队的扑过来也是挺烦人, 不想被他们烦的话,那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他看一眼江云楼,笑道:“怎么, 住了几天, 还舍不得走了?”

    江云楼摇摇头, 道:“倒不是舍不得,只是我朋友刚刚出门, 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东方不败走了半个时辰, 离开前只说会尽快回来, 因此江云楼也不知他忽然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而他,自然也不会在胡铁花二人面前提起“东方”二字。

    他又道:“有些东西也不方便搬走, 若要带着这些东西匆匆上路, 恐怕还有的折腾……”

    高亚男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青衣楼在这一带虽然有些名气,却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江云楼问她:“这青衣楼究竟是什么来头?”

    高亚男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去年忽然出现在这一带的势力罢了,青衣楼三个字虽然好听, 但青衣楼的门人却大都只是这附近的混混而已。”

    胡铁花cha嘴道:“别的本事没有,欺压老百姓的本事却很大!被我杀了的那个人, 就是在当街强抢一个姑娘,让老子一掌打死了。”

    江云楼微微笑道:“胡大哥高义。”

    高亚男沉默了一会儿,问江云楼:“江公子,你是不是曾经去过衡山派?”

    她这话问的突兀,江云楼却只是平静的点点头,坦然承认道:“去过。”

    他微微笑起来:“还认识了一位贵派的朋友,叫令狐冲。”

    高亚男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她是个很美的少女,微微一笑的时候又潇洒又温柔,说不出的好看。她道:“果然是这样,我一见你用琴,便想着你是不是就是江湖上风头正盛的琴仙,原来当真是你。冲儿那孩子还跟我提过你呢。”

    江湖上关于“琴仙”的传说很多,真真假假,其中最一致的却是对这位“琴仙”相貌的认可。

    江云楼好奇道:“他提我什么?”

    高亚男微笑道:“自然是说你如何打败了左冷禅,你的剑法又如何高绝了——不过我不曾听他提起你会以琴声为武器,所以方才还有些不大肯定。”

    江云楼挑了挑眉,沉吟片刻,忽而笑了。他眼中含着切实的笑意,道:“那日我与左盟主交手时,他直到我们打完了才匆匆赶到,又如何知道我的剑法?”

    高亚男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好啊,这小子说的跟亲眼所见一样,唬的大家一愣一愣的,原来是在吹牛呢,等我回了华山,可要好好打他的屁股。”

    她言语间透出几分亲昵,可见与令狐冲的感情十分不错。

    高亚男又道:“那时候我急着下山找楚留香喝酒,只听他说了两天就急匆匆的下山了……”

    说着,却忽然狠狠瞪了胡铁花一眼。

    胡铁花:“…………”

    不错,他们几个老朋友原本还是在一起喝酒的,不想高亚男忽然对他表白心迹,他就不管不顾跑了出来,之后高亚男也跟着自己跑了,可想而知,那场酒席定是被他们毁掉了,也不知铁公ji和老臭虫背地里把他们骂成了什么样子……

    高亚男道:“不过我还是听说,江公子与衡山派的刘三爷是知己好友?”

    江云楼莞尔,道:“知己不敢当,不过我们确实是朋友。”

    高亚男笑眼弯弯:“我儿时听过刘三爷的箫,从那以后便一直对他敬佩不已,也绝对相信他的为人。说他与魔教勾结,我是绝对不信的,可你猜,令狐冲那小鬼做了什么?”

    江云楼疑惑道:“做了什么?”

    “他说他怕你被刘三爷蒙骗了,就自己亲自去刘府试探刘三爷的品格,后来他对我说,刘三爷滴水不漏,ji,ng的很哩,不过的确不像是个坏人——你说他一个ru臭未干的小孩子,居然敢去试探一个老江湖,好不好笑?”

    江云楼这回是当真吃了一惊。

    他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又想到自己与东方不败二人离开衡山镇的那一天,五岳剑派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那令狐冲是何时去试探刘三爷的?刘三爷之前亦从未对他提起过……

    高亚男见他脸色有些沉,便以为他是在责怪令狐冲没有保守秘密,她道:“江公子,冲儿还是遵守了与你的约定的,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岳掌门。只是他当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偷偷找上我,问了我的看法,我才知晓了这件事。”

    当然,高亚男当场毫不犹豫的力挺了刘正风,打消了令狐冲最后的一点怀疑。

    江云楼闻言,心中稍定,虽还是有些疑惑,却也暂且放下不提。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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