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节
我有一个男朋友 作者:墨有
第18节
“……”严肃脸的祁夜桥顿时一噎，差点气笑，一拍夏辰的后脑勺，他继续说：“一星期后大雾会散，待在屋里我们就相安无事……”话音落下，祁夜桥脸色突然一沉，“然后，加油站那些人，你以为他们笑着像对你示好，其实都是些垃圾。”
夏辰：“啊？”
“他们曾经抢劫盏水镇的旅客。”祁夜桥摩挲着夏辰脑后的短发，缓缓说道：“很多年前就动过手，刚开始只是小数目，后面越来越变本加厉，到现在，他们甚至可以拿杀人当娱乐，反正这地方他们就是土霸主，只要威胁受害者，没人选择告发，就没人管得了他们，这些人早就已经丧尽天良。”
夏辰震惊：“……”
祁夜桥：“我跟你说这个，是让你自己注意，在这里别相信任何人。”
夏辰突然说：“包括你？”
祁夜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夏辰笑了下，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那是动物的叫声吧？我觉得有点像。”夏辰咬着面包片，有些食不知味，“不过听着不是平常的动物。”
祁夜桥有一下没一下吃着面包，显然也有些心事重重，“动物……”
“我们真的安全么？”夏辰皱眉问。
“至少比在外面安全。”祁夜桥沉默了一会儿，如是说。
但夏辰依旧有点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太阳悄然向西，夕阳沉落，天色很快黑了下来。
一夜平静。
无所事事的日子意外过得挺快，晃眼，大雾已经持续了四天，而这四天里，真的如祁夜桥所说一切相安无事。
这天下午，夏辰躺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手机，祁夜桥坐在窗户边的桌子上，看着外面的雾气像是发呆，气氛安静如常。然而下一刻，温馨的宁静被骤然而起的大力敲门声打断，一道尖利的女声随之响起：“救命！救救我！救命啊——”
两人同时一惊，夏辰反应迅速地偏头让开了从手上滑落差点砸到脸的手机，连忙坐起来拍着胸口庆幸。
祁夜桥和他对视一眼，走向门口。
“有人吗？帮帮我……”
“有人在吗？求你们帮帮我……”
“这人声音耳熟。”夏辰轻声道：“……丽萱？”
祁夜桥面无表情。
看了眼对方，夏辰戳了他一下，无声询问他的意思。
祁夜桥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
夏辰诧异，抿了抿唇，却没有反驳他的决定。
门外的丽萱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急得忍不住放声大哭，夏辰听到有些沉默。一刻钟后，哭声渐小，门外没了动静，夏辰下意识看向祁夜桥。
祁夜桥面色沉静，靠在沙发上不说话，夏辰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觉得这样好么？”良久，他开口说。
一场突然的大雾，带来的一切都是未知，夏辰会这么问，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一句好与不好，关乎他对祁夜桥之前所言的信或不信。
“为什么不救她？”夏辰无奈地说，“因为你不相信任何人？”
祁夜桥没做声。
“你既然调查过镇上的人，知道盏水镇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来，当初不应该阻止我么？”夏辰抱着手扭头看着他，“我不是怪你，只是突然发现我竟然有点不了解你了。”
听罢祁夜桥笑了笑，以拳抵唇咳了几声，声音有些嘶哑，夏辰一愣，站起来摸他的额头。
“没事。”祁夜桥拉下他的手，“我知道的都说了，至于为什么……”他屈起手指点了点夏辰的手心，“可能是你太信任我了吧。”
太信任我，所以我说什么你都选择相信，即便会因此产生愧疚感，你依旧站在我这边。
如此，我为什么还要让能威胁到你安危的人存在呢？
这样想着，祁夜桥忽然又有些发呆。
他突然想到，会不会就是出现现在的情况，上一世的夏辰给那女人开了门，随后被她以‘救命’的缘由叫走，聚集在那间屋子里。
但是明知道对方人数众多，夏辰肯定应付不来，丽萱为什么只让夏辰一个人去？四周也有其他旅客，她怎么独独只找夏辰，难道不应该再多找些人？
祁夜桥捏了捏眉间，还是说，自己想多了？
就在这时，一记‘喀嗒’轻响拉回了祁夜桥的思绪。他猛地转过了头，夏辰也朝某个方向看去。
两人就见门边的窗帘被一股微风吹过一般轻轻动了动，伴随喀嗒喀嗒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正要闯进来。祁夜桥一下窜了过去，刷地拉开窗帘。
“哇啊！”一声惊叫，紧接着是物体坠落的砰咚声。
摔倒的丽萱抬起头，对上祁夜桥微寒的目光。
气氛有些许尴尬。
夏辰叹了口气，走上前扶起丽萱。
女孩儿此刻的形象狼狈无比，长发披散，几缕黏在脸上，妆容尽无，衣服也皱巴巴的，袖子和腰腹处沾了大片泥土，还有几处擦伤。
扶起她的时候，夏辰见到她咬着嘴唇，目光委屈而愤怒地看着他。
虽然接触不多，但夏辰多少知道一些这姑娘的娇纵性子，以为她会朝两人喊些羞恼不忿的话，等了片刻，却发现后者什么也没说，只是眼中一直有着委屈的泪光。
有些讶异，但夏辰也不欲多管。
“你迷路了？”烧了杯水，夏辰递给丽萱的时候问道。
祁夜桥坐在窗子边，没往他们这里投来一眼，夏辰丢了个橘子过去，被他抬手抓住。
夏辰笑了笑，就听丽萱抹开眼泪哽咽着说：“拜托你们，帮帮我。”
“出什么事了？”夏辰皱眉轻声问。
“有怪物。”丽萱说。
夏辰一愣，祁夜桥也看了过来。
丽萱身子突然一颤，随即浑身开始发抖，杯子里的水因颤动扑出了不少，她带着泣音道：“有怪物，雾里面有怪物，有人死了。”
雾罩（八）
“大雾出现那天，媛媛——就是赵姐的孩子发烧一直不退，我和我姐陪她去超市买药……”
安全抵达后，她们刚推开门，发现超市里竟有不少的人。见她们推门而入，那些人全都看了过来，只一眼，有的人匆匆移开了目光，继续在角落里无所事事，有的人却一直盯着她们看，眼神渐渐意味深长。
赵姐没管那么多，抢先走了进去，直奔西药区。丽萱也径自去了生活用品区，只有丽薇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方才追着丽萱去了。
“本来好好的……”丽萱艰难地喝了口水，缓了缓低低说，“我们还想着在超市歇会儿，拿东西时我看到有个穿着超市制服的男人直直瞪着我，小声说了句话，但我没听清，不知怎的，我突然就有些慌。”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下，“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是‘快走’。等我们商量着准备回来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那几个人丽萱见过，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员。
“他们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走，而且举动粗鲁，不止一次想摸我的脸，我很害怕，然后我姐和他们吵了起来……”话音落下，她顿了顿，捂住眼睛哭了出来，“然后其中一个男的突然走过来，举起手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支木棍，二话不说直接朝我姐挥了过去。”
丽萱不知道的是，那人其实只是吓唬她们，但因为丽薇下意识当真了欲途阻止，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丽薇不仅不怕反而跟他因一根棍子较起了劲，争斗之中推了丽薇一下，后者脚步不稳时头嗑在了冰柜上，这才导致晕倒。
丽萱吓得惊叫了一声，刚要扑上去，赵姐一把阻止了她，赵姐一手扶着背上迷糊睡醒的媛媛，一手紧紧拉着丽萱不让她冲动，干笑道：“对、对不住，几位小兄弟，你们想要什么，我们不走就是了，她俩年纪小，难免冲动了些，你们别跟她计较。”
“赵姐……”丽萱震惊地看着她。
“早听话多省事。”有人笑着说，“角落里呆着去，别想着跑，你们也跑不掉。”
丽萱杏眼圆睁，愤怒地甩开赵姐的手，“你们凭什……”
“丽萱！”赵姐低喝截断她的话头，“别再说了，帮我扶你姐姐起来，你别任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丽萱气得手抖，旁边的男人正看着她们，面上张狂，目光肆意而玩味，这一瞬间，丽萱忽地清醒过来，自己是弱者。纵然有千百般不愿，她也只能咬紧牙，把所有害怕、愤怒和委屈都咽进肚里。
两人把丽薇扶起来，一起走到饮料区的角落。
“姐……”丽薇的额角滴落一丝血线，丽萱抖着手，伸了三次才把她眼皮上的血迹抹掉，“姐你醒醒……”
“妈妈。”小孩子软糯的声音响起，“那个阿姨流血了，为什么呀？她不痛吗？”
“阿姨她不小心摔倒了，肯定痛的，但她不怕。”赵姐抱紧她，“所以媛媛也不用怕，我的媛媛乖乖的，没事，妈妈在这儿呢。”
“嗯，妈妈你怎么啦，我不怕的。”小女孩小声说，一边躲在妈妈怀里一边偷偷去瞄那个阿姨和泪流满面的姐姐。半晌，她从赵姐怀抱里挣脱出来，走了几步，伸出小手摸了摸丽萱满是泪水的脸颊，“姐姐别哭，阿姨会好的。”
丽萱被脸上的触感弄得一怔，良久勉强对她笑了笑，“嗯，谢谢媛媛。”
小女孩抿着嘴腼腆一笑，认真地回道：“不客气。”说完她便钻进自家妈妈怀里搂着后者脖颈又窝了起来。
“你们穿过树林去超市，没走丢么？”夏辰问。
“没。”丽萱说，“我姐带的路，我们一路走到了。”
夏辰：“……”该说她们不畏险阻还是运气好。
“我们在里面呆了三天，奇怪的是，他们除了阻拦我们出去其他什么也没做。”丽萱接着说，“本来有个家伙吵着要出去找自己女朋友，刚走到门口就被那伙人拦了。”丽萱顿了顿，艰难道：“他们打断了他的腿，警告说再跑就直接杀人。所以后面所有人都不敢再想着出去。”
“杀人……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夏辰皱眉，尽管之前祁夜桥说那些人丧尽天良，拿杀人当娱乐，却没有此刻丽萱所描述的这样让夏辰感觉更加真实。他看向祁夜桥，若有所思道：“谁都不让离开超市，这么做意义何在？这个时候要抢劫很容易吧，难道还要等候时机？”
“或许他们不止打劫，人贩集团？卖毒|品？”祁夜桥随口猜测。
“可能吗？”夏辰摸摸下巴。
“反正早是该死的人。”祁夜桥说，“若真有可能，这种人罪加不止一等。”
“那你为什么出来，又怎么出来的，还正好跑到我们这里。”夏辰问丽萱。
要知道超市离夏辰两人的别墅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更别说中途还要穿过一片树林，在如今的天气下，很容易走错方向。
“我也不清楚，一直跑一直跑就跑到这儿了。”丽萱答道，“我借口肚子痛要上厕所，超市的卫生间有人，他们就让其中一个跟着我到外面去，那男的在我腰上绑了条绳子，说防止我逃跑。我……”
丽萱支吾道：“在超市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害怕，见能到外面去，一时就、就忍不住……刚好我腰间的绳子突然一松，好像是那个男的不小心放掉了，于是我没想那么多赶紧跑了。”
“然后你就在雾里见到怪物？”祁夜桥忽然笑道。
丽萱忙点头，“嗯。”
祁夜桥不明所以地嗤笑了一声。
“你别不信！”丽萱被他笑得有些恼。
祁夜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真的听到了！”丽萱急着解释，“我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在追我，但我记得我跑了大概有一会儿后，身后突然传来了他的惨叫，说什么‘走开，别咬我’，随后大叫了起来，而且叫得很凄惨。”丽萱说着身体又颤了颤，“我没骗你们，他的声音太恐怖了，我吓得浑身都软了，好一会儿才敢站起来，我不敢回头，就一直往前跑。”
那声惨叫丽萱相信自己一辈子不会忘记——四周雾气茫茫，寂静的空气骤然被那绝望厉鬼一般的尖响打破，丽萱浑身上下从脚底到头顶都升起了一阵浓厚的颤栗感，瞬间她就被那声音惊得软了双腿，跪在地上好久才爬起来。
祁夜桥说：“怪物长什么样？”
丽萱一顿，觉得他这个问题就是故意在取笑自己，气恼道：“我又没看见我怎么知道！周围都是雾！”
“所以你怎么确定那是怪物？”祁夜桥一笑，“说不定不过让林子里哪只野ji啄了，妹子电影看多了吧，大惊小怪的。”
“你……”丽萱瞪着他，胸脯起伏不定，半晌，她低下了头，“你不信就算。”
从丽薇醒来后只会安慰她而对现状一言不发，丽萱对她们彼时的处境更加畏惧而迷茫，心里恐惧加深，过了浑浑噩噩不知所谓的四天三夜，她甚至开始自暴自弃，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或者还信不信她。即便她现在跑出来了，漫天飞雾，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又能做什么？
“能不能帮帮我们……”良久，丽萱还是说了出来，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两人可能拒绝的眼神。
祁夜桥和夏辰对视一眼。
祁夜桥：“能啊。”
夏辰：“抱歉。”
祁夜桥：“……”
夏辰：“……”
丽萱意外地看了祁夜桥一眼，顿了下才说：“……求你们，如果就我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对视第二眼。
夏辰做手势：你能是什么意思？
祁夜桥朝丽萱扬扬下巴：不能见死不救嘛。
夏辰：他们是抢劫犯啊，你一学生怎么和人家对着干。
祁夜桥：硬的不行来黑的。
夏辰：你说什么？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无理，”丽萱想到仍在超市的丽薇，泪水渐渐溢出眼眶，她抱紧自己的双腿，喃喃道：“可我没办法了，我还有爸妈，还有我姐，我姐头上的伤还没好……”
她说的语无伦次，夏辰听得顿了顿，心里滋味复杂，想翻白眼翻不了。
祁夜桥看了看他，略一挑眉。
对他来说，知道了凶手，接下来就是找着人了，所以超市一定要去。
“你说你姐带的路，或许你们运气好能走到，但不代表我们能幸运第二次。”夏辰说。
“我可以的。”丽萱急道。
“你自己怎么到这儿的都不清楚，现在说谎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夏辰悠悠看她。
“我真的可以。”丽萱不带停顿道，“到超市的路就一条，只是各栋别墅分岔到林子里汇合口的路不一样，只要你们还大致记得你们这栋的树林入口，到汇合点我可以带路的。”
两人对视第三眼。
“我们商量商量。”夏辰说。
夏辰让丽萱去休息，他和祁夜桥在卧室里相顾无言。空气有些微沉默，少顷，他打破静寂看着祁夜桥说：“你为什么同意？”
祁夜桥也看着他，“你相不相信轮回？”
没想到他忽然蹦出这句话的夏辰一愣：“啥？”
祁夜桥说：“或者从未来回到过去，改变原先所走的路，弥补一次人生最大的遗憾，为了这个目标不顾一切不分手段，竭尽全力去保护那个将来可能会失去的人……”
“等下等下。”夏辰仿佛听到一段外星语听力：“说点我听得懂的，这不是哲学问题。”
祁夜桥叹气。
总不能说自己穿越到过去了吧。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同意去超市救人。”夏辰说，“虽然我也不想显得太自私，但就凭我们俩，搞不定五个还是好几个正值壮年的健壮男人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最好说清楚你的理由。”
祁夜桥顿觉脑壳疼。
说一个谎就要拿一千个谎言去圆，这话真心有道理。
见夏辰寸步不让，祁夜桥看了他良久，最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手指点了点他，无奈又妥协地坐下来，心平气和、端庄郑重地娓娓道出了心中一直压抑着的秘密。
“我不想再忍受一次没顶的恐慌感。”祁夜桥最后说，“也不会放过带给我那种感觉的垃圾们。”他转身面对夏辰直视着他，微微笑着说：“别拦着我，夏辰，不然我会疯。”
夏辰眨着眼睛掩住红透的眼眶，深呼吸了两次，许久才说：“好吧，我们一起去。”
祁夜桥笑容一僵，心中并没有秘密道完之后的轻松感。他不由自主地失落起来，心道果然，因为这次是他自己将夏辰带进了危险的漩涡。
·
走进迷雾中心，颊侧划过shi凉的触感。
祁夜桥拉紧夏辰的手，在他耳边低低说：“抓紧，别走丢了。”
夏辰紧了紧相握的手，无声应答。
“不过这路真的得靠运气啊。”祁夜桥突然语气一转，“连你手指都看不到，太特么容易走错方向了。妹子你真能带我们回到超市？”
排在第一个的丽萱回答得气若游丝：“我……能、能的。”
“这语气明显不能。”夏辰说。
祁夜桥：“……”
耳边寂静无声，偶尔有脚下踩到枯叶发出的啪嗒声传出，算是为这死寂的空间增添了一分气息。走在这样一片茫然中，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就连五感都让人觉得正慢慢被某些东西剥夺。
“我由衷觉得你的决定是个错误。”走了不知多久，夏辰终于忍不住说道。
得亏他们三个在腰间系了绳子，在五感消失的一种错觉下，他们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控制自己的脚步。
“别这样亲爱的。”祁夜桥弱气道。
夏辰有些气躁，只好在他手心使劲掐了一把。
祁夜桥摸摸他的手指，当做安慰。
“什么声音？”夏辰突然说。
“啊？”前方的丽萱心一颤，“你别吓我啊。”
祁夜桥捏捏夏辰的手心，夏辰皱眉说：“真的有声音。”
丽萱：“啊啊啊——”
“诶！别跑！”腰间一紧，祁夜桥被丽萱拽的一个踉跄，连忙抓住绳子道：“别跑啊你！乱走就糟糕了！辰辰你别吓她。”
夏辰蓦然一拽他的手，急道：“我没吓她，都蹲下！”
祁夜桥条件反s,he一蹲，丽萱没反应过来，被他带动腰间一疼，立马坐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三人头顶‘呼——’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会飞的生物挥着翅膀从他们头顶飞过，裹挟着一阵凌厉的破风声，那一刹那，连几人周身的雾气都散开了些。
雾罩（九）
‘啪嗒’一声轻响，有什么水一样的东西落了下来，祁夜桥就觉手背一热，伸手抹掉，有些粘腻的触感沾上指头，祁夜桥放到鼻下嗅了嗅，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啊啊啊——唔。”头顶的风声让丽萱全身汗毛炸起，她很想跑，奈何双腿软了站不起来，于是把所有恐惧都化作了声能释放。释放到一半，被一只大手果断切掉。
“镇静点妹子。”祁夜桥说，“再叫来一群了。”
话音刚落，后面的夏辰戳了戳他。
尽管什么都望不见，祁夜桥还是回了下头，“辰辰？”
身后传来夏辰无奈的声音：“乌鸦嘴。”
祁夜桥：“哈？”
夏辰说：“双手抱头，尽量压低身子，丽萱这次你千万别叫啊。”
丽萱：“什、什么……”话没说完，下一秒就听夏辰厉呵：“现在！低头！”
前面两人下意识抱头压低脑袋。
夏辰尾音一落，一阵扑棱扑棱的振翅声再度传来。
“叽——”诡异的尖叫与磨牙音四起，伴随一阵高过一阵的振翅，一群不明生物从三人头顶呼啦啦飞掠而过，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腐朽味道在浓雾中升起。
三人屏息静气，一动不敢动。头顶的动静持续了大概十几秒，方才逐渐恢复平静。
“它们走了么？”丽萱颤巍巍小声说。
夏辰松了口气，说：“走了。暂时不会来了。”
祁夜桥捏捏他的手，诧异：“你怎么知道？”
夏辰耸耸肩，然后想起来对方看不见，于是道：“直觉。”
没等祁夜桥对此予与评论，就听前方丽萱开口：“你看到怪物长什么样了吗？还是你觉得这只是一群会飞的野ji？”
话中的‘你’指的谁不言而喻。
祁夜桥：“……”
夏辰：“哦豁。”
祁夜桥摸摸鼻子，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记仇，咳了一声，他说：“赶紧走吧，一会儿别再来一群。”
丽萱小声哼了哼。
不过关于带路这一茬丽萱到还真没说谎，虽然中途花费了不少时间，最终目的地到没出错。
超市前的灯牌一直亮着，走到四五步外能看到隐约的轮廓闪烁。
“按照之前说的。”祁夜桥拽拽绳子示意，“妹子你先进去。”
丽萱嗯了一声，勉强镇定地解开绳子，在原地静了片刻，她喃喃说道：“你们一定要来，拜托了。”说完，抬步往前，朝着超市走去。
直到沙沙的脚步声再听不见，祁夜桥又等了几分钟，才低声对夏辰说：“帮我个忙，我有办法对付那几个垃圾。”
夏辰：“我要做什么？”
祁夜桥：“什么都不用做，在超市逛两天就好。”
夏辰：“……”
“今天是起雾第几天？”
“四。”
“你就当去超市转转，看看有东西要买没有，大后天雾散咱们就回家。”
夏辰：“……你开玩笑？”
祁夜桥：“不，认真的。”
夏辰道：“滚。”
夏辰：“你准备怎么做？”
祁夜桥：“这个得保密，说出来就没有神秘感了，总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们一个教训。”
夏辰扶额，“你几岁了。”还说这么幼稚的话。
“长命百岁。”祁夜桥拉着他的手，“走了，进去看看。”
丽萱假装跌跌撞撞地撞在玻璃门上，惊了里面的人，众目睽睽下她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没想到自己逃跑竟然逃回了原地。直到被人抓着手腕才回过神，看着面前熟悉的人霎时尖叫起来，对方大笑着拎ji仔一样将她拎了进去，边说着‘这姑娘怕是个傻的吧’边关了门。
祁夜桥两人进去的时候，就见一个男人正堵着丽萱恐吓，似乎因为她去的太久且回来时腰上的绳子不见了，还满身泥土的痕迹，怀疑她试图逃跑，丽薇想过去却被人拦着，男人说：“听话点，要敢跑大爷当众办了你，任嘉呢？”
“我、我不知道……”丽萱蹲在地上抱着双腿，哭得梨花带雨，“我没见着他。”
“c,ao，那小子不会又躲起来自娱自乐了吧……”
“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说不定就是这样才有刺激感呢。”
“哈哈哈……”
丽萱没做声，眼睛瞟着门口。
正当她想着那两人什么时候进来时，门边突然传来一道吱呀声，祁夜桥和夏辰推门而进。
丽萱哭声顿时一顿，不着痕迹松了口气，一见他俩眼睛都差点儿放光。随即发现有人看过来，她慌忙低下头，害怕自己心中的欣喜显现到面上从而暴|露了什么。
若说她跑出去又折回来这一路心惊胆战又毫无退路，此刻见祁夜桥两人进来，她虽然依旧心下恐惧，但多少感觉安心了点。
于是她头又低了几分，告诉自己不要慌张。
而这样一来，身旁的人以为她是被吓住了，四周嬉笑声四起，丽薇再也顾不得，拼尽全力挣脱了出来，跑到丽萱身边紧紧护着她。
“哟，来人了。”见门边传来动静，走进来两个人，正是之前见过一面的那俩学生，成海笑着招呼了一声。
嬉笑的众人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陆仁逸叼着烟一笑，“玩得尽兴不？两位小兄弟。”
“还好。”祁夜桥没理他径自去挑东西，夏辰便淡淡笑着说。
陆仁逸挑眉哼笑，没再说什么。
这边祁夜桥挑拣了十几个面包拿去付账，付完拉着夏辰作势要走。
“诶，等等。”不出所料，还没到门边就有人上来欲拦他们。
“干嘛？”祁夜桥一脸不耐烦。
“别心急小伙子。”李|鹏辉右手拿着一把扳手，一下一下敲在掌心，他的长相端正普通，属于人群里看一眼就不记得的那种，看着祁夜桥两人，他笑了笑：“在这多歇一会儿，吃吃东西，多好，看你买这么多面包，很饿吧？外面全是雾，找了几天才找到超市的？”
“关你屁事。”祁夜桥板着脸说，“滚开，好狗不挡道。”
夏辰：“……”
丽萱：“……”
一上来就这么呛，这样真的好吗？
夏辰瞪了一眼祁夜桥：这就是你说的办法？想和人单挑还是想被人群殴？简单粗暴也不能一句话就得罪了一群人啊！
祁夜桥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李|鹏辉显然也没料到祁夜桥这么不客气，明显一愣后，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手中扳手一指祁夜桥，说道：“你他妈找死是不是，敢跟老子这么说话，你|妈的想死。”末了没再废话，手一挥扳手就朝祁夜桥的脸扇了过去。
夏辰同远处的丽萱齐齐一惊。
夏辰道：“小心！”说着便下意识要站到祁夜桥面前去。
电光火石间，祁夜桥一个低头，同时抓紧了夏辰的手将人往后一推。扳手贴着祁夜桥的脸横扫而过，祁夜桥突然退后了几步，往后一看，夏辰拉着他裤腰带呢。
“鹏辉。”陆仁逸带人走了过来。
李|鹏辉本来还有些怒，但陆仁逸过来后，他忽然瞥见祁夜桥抿了抿唇，面露一丝紧张。心中一动，他冷笑一声道：“怎么，刚才不是挺硬气的？竟敢跟老子横，看老子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祁夜桥还不示弱，演的上瘾了，刚想回两句，夏辰猛地捂住他的嘴，黑着脸咬牙挤出一句话：“再说话我特么阉了你。”
祁夜桥便瞪着他良久，而后装出一副不甘屈服的样子，转去瞪着对面一群人，但眼中又明显露了一丝胆怯。可惜他不敢演的太过，怕惹夏辰不高兴。于是那副面上‘老子不跟你斗是给我对象面子’而眼中‘妈的差点被群殴还好还好’的外强中干形象毫无保留地让对方几人知了个底。
“呵，小孩子而已。”成海拍拍李|鹏辉的肩膀，“走去打牌。”
李|鹏辉对着他们冷冷一笑，收了扳手转身走了。
本来想被打几下好让对方对自己放松警惕的祁夜桥最后拉着夏辰同其他人一样找了个位置蹲着。
祁夜桥伸手揉揉腮帮子，方才夏辰放开他时顺手在他脸上使劲掐了一把，疼得他差点叫出来。他拆开一袋面包递给夏辰，起身想去拿几瓶矿泉水。
“每人一天只能拿一瓶。”有人在他身边说。
祁夜桥转头，看到是丽薇走了过来。
丽薇头发散乱，脸上素净，嘴唇发白，她的额角几缕发丝黏在了一起，有一块暗红色痕迹，像是刚出现不久的伤口。
“嗯。”祁夜桥应了一声，拿了两瓶水转身就走，背影带着一股‘老子现在超级不爽’的不知名倔强。
丽薇看着他，少顷也拿了两瓶水走了。
无论是水还是饮料，都被收拾进了一个大箱子，毕竟大家都被困在一起，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去，吃的一样喝的一样，谁要是多吃多拿，其他人肯定不乐意。
祁夜桥一边走一边张望。
十个大人，一个小孩。
两个是原先的超市员工，现在在收银台那边相互靠着睡觉，丽薇一行人也挤在一起，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照顾那个据说是被打断腿的男人。
三波人，互不相干，却都受制于陆仁逸几人，不仅因为体格，更因为后者手中有各种各样可以当做武器的工具。
祁夜桥舔了舔唇，一眼看清了形势。坐在货架一角，祁夜桥三两下喝了一瓶水，然后让夏辰靠在自己腿上玩手机，自己则戴着口罩闭上眼睛，开始静待天黑。
手机没网络，夏辰玩一会儿就没了兴趣，他抬头看着祁夜桥，静静欣赏起这人的睡脸。
陆仁逸几人打牌吆喝的声音炸雷一般扰人神经，夏辰皱眉，从两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副耳机，给祁夜桥戴上。
晚上八点，祁夜桥睁开了眼。
大雾并没有影响日出日落，此时超市里已经一片漆黑，四周没有丝毫人声，空气中氛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祁夜桥摘下口罩戴在不知何时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的夏辰脸上，将他脑袋轻轻扶起靠着身后货架，然后拿袖子捂住嘴巴，站了起来。
他走到装水的箱子边，从挤在一起的几瓶矿泉水下拿出一样东西，盖好盖子，将ru白色的瓶子装进口袋。
接着，他来到陆仁逸身边。
四个男人看起来是打牌打着打着就睡着了，白天和他争执的李|鹏辉甚至手上还握着几张纸牌，一张脸都贴在了桌子上，发出细微鼾声。
祁夜桥眼珠子一转，伸手抓起了另一边的成海。
“反正谁先死都一样，给你个优先权。”一边说着，祁夜桥一边拖着人走到门边。找来一条长绳系腰上，祁夜桥拖着成海，慢慢走进了茫茫白雾之中。
成海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长嘶一声，觉得这个自己深处大雾之中的梦实在不吉利。
他正想着要不要掐下大腿好醒过来，突然感到左边胳膊一痛。
他‘哎哟’一声，伸手一摸，摸到了满手温热液体。
成海登时一愣，瞬间意识到这是血，而且，这不是梦。
“谁？！”他喊了一声，“出来，你想干什么？”
没人回应他，成海转了一圈，下一秒，右胳膊又是一痛。他被人用利器划了！意识到这个，成海瞬间不再纠结对方是谁，立即撒腿就跑，也不管跑的是哪个方向。
但没跑出两步，他脚下一绊，顿时摔了个大马趴。
成海爬起来，顺着大腿往下摸，在脚踝摸到了一节绳子。可没等他去解，后背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啊！”他没忍住喊了一嗓子，疼得冷汗直冒，“c,ao，你……你他妈到底是谁？！我、我跟你有什么仇。”
话音落，仍是安静，四周无人回应。
“你……”刚要再说什么，成海便觉脸上突然一痛，随即不等他反应，脚上、腿上、胸口、背后……一下接一下的痛楚从身体各处炸开，尖锐又锥心，逐步绵延成一片。
成海惨叫连连，对方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那利器仿佛自己飞来飞去割着他的r_ou_，他惊恐万分，扑寻不到半个人影后，他渐渐没了招架之力。
“不。”成海倒在地上，捂着被割到的眼睛，浑身剧痛难忍，动一下就牵动所有伤口，他哀叫着颤抖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
这次话音落下，划拉着他背脊的利器似乎顿了顿，然后成海听到一道死气沉沉的冰冷嗓音：“我是来找你寻仇的你大爷。”
随后无论成海再怎么叫，对方都没了声响。
祁夜桥顺着绳子往回走，几分钟后，他的身后传来振翅的声音和一道惊天动地的惨叫。他勾了勾唇角，满意地扔了手中的两把水果刀。
雾罩（完）
翌日。
“喂，醒醒，快醒醒！”迷迷糊糊的，夏辰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他倒了一下猛地惊醒，睁眼就见一张凶神恶煞的脸y沉沉瞪着他。
此时超市里没开灯，光线不太明亮，夏辰眨了两下眼，才看清面前的是李|鹏辉和陆仁逸。
陆仁逸咬着一支烟，眼神在他和祁夜桥之间打量，李|鹏辉站在夏辰面前，见他醒了，便拿脚又去推另一边的祁夜桥。
“……”夏辰顿时皱了皱眉，拍拍衣服上被李|鹏辉压出的鞋印，一边伸手拽住李|鹏辉距离祁夜桥不到一公分的那只脚，说道：“不劳烦你，我这就叫醒他。”
说完，拉开李|鹏辉，夏辰摇了摇祁夜桥的肩膀。
“阿桥，醒醒。”
刚叫了两声，祁夜桥也迷迷糊糊醒来。
“怎么了？”他哑着嗓子问。
夏辰朝对面扬扬下巴。
陆仁逸走上来，蹲在两人面前。
他的目光从祁夜桥脸上划过，看向夏辰，夏辰发觉自己脸上似乎有东西，伸手一摸，是祁夜桥的口罩，夏辰一面奇怪这口罩怎么到自己脸上了，一面将它摘下来。于是陆仁逸的目光又转回了祁夜桥，他盯着祁夜桥的脸看了良久，后者一直面无表情。然后陆仁逸目光慢慢下垂，缓慢地扫过祁夜桥的脖子、胸膛和小腹。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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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严肃脸的祁夜桥顿时一噎，差点气笑，一拍夏辰的后脑勺，他继续说：“一星期后大雾会散，待在屋里我们就相安无事……”话音落下，祁夜桥脸色突然一沉，“然后，加油站那些人，你以为他们笑着像对你示好，其实都是些垃圾。”
夏辰：“啊？”
“他们曾经抢劫盏水镇的旅客。”祁夜桥摩挲着夏辰脑后的短发，缓缓说道：“很多年前就动过手，刚开始只是小数目，后面越来越变本加厉，到现在，他们甚至可以拿杀人当娱乐，反正这地方他们就是土霸主，只要威胁受害者，没人选择告发，就没人管得了他们，这些人早就已经丧尽天良。”
夏辰震惊：“……”
祁夜桥：“我跟你说这个，是让你自己注意，在这里别相信任何人。”
夏辰突然说：“包括你？”
祁夜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夏辰笑了下，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那是动物的叫声吧？我觉得有点像。”夏辰咬着面包片，有些食不知味，“不过听着不是平常的动物。”
祁夜桥有一下没一下吃着面包，显然也有些心事重重，“动物……”
“我们真的安全么？”夏辰皱眉问。
“至少比在外面安全。”祁夜桥沉默了一会儿，如是说。
但夏辰依旧有点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太阳悄然向西，夕阳沉落，天色很快黑了下来。
一夜平静。
无所事事的日子意外过得挺快，晃眼，大雾已经持续了四天，而这四天里，真的如祁夜桥所说一切相安无事。
这天下午，夏辰躺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手机，祁夜桥坐在窗户边的桌子上，看着外面的雾气像是发呆，气氛安静如常。然而下一刻，温馨的宁静被骤然而起的大力敲门声打断，一道尖利的女声随之响起：“救命！救救我！救命啊——”
两人同时一惊，夏辰反应迅速地偏头让开了从手上滑落差点砸到脸的手机，连忙坐起来拍着胸口庆幸。
祁夜桥和他对视一眼，走向门口。
“有人吗？帮帮我……”
“有人在吗？求你们帮帮我……”
“这人声音耳熟。”夏辰轻声道：“……丽萱？”
祁夜桥面无表情。
看了眼对方，夏辰戳了他一下，无声询问他的意思。
祁夜桥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
夏辰诧异，抿了抿唇，却没有反驳他的决定。
门外的丽萱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急得忍不住放声大哭，夏辰听到有些沉默。一刻钟后，哭声渐小，门外没了动静，夏辰下意识看向祁夜桥。
祁夜桥面色沉静，靠在沙发上不说话，夏辰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觉得这样好么？”良久，他开口说。
一场突然的大雾，带来的一切都是未知，夏辰会这么问，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一句好与不好，关乎他对祁夜桥之前所言的信或不信。
“为什么不救她？”夏辰无奈地说，“因为你不相信任何人？”
祁夜桥没做声。
“你既然调查过镇上的人，知道盏水镇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来，当初不应该阻止我么？”夏辰抱着手扭头看着他，“我不是怪你，只是突然发现我竟然有点不了解你了。”
听罢祁夜桥笑了笑，以拳抵唇咳了几声，声音有些嘶哑，夏辰一愣，站起来摸他的额头。
“没事。”祁夜桥拉下他的手，“我知道的都说了，至于为什么……”他屈起手指点了点夏辰的手心，“可能是你太信任我了吧。”
太信任我，所以我说什么你都选择相信，即便会因此产生愧疚感，你依旧站在我这边。
如此，我为什么还要让能威胁到你安危的人存在呢？
这样想着，祁夜桥忽然又有些发呆。
他突然想到，会不会就是出现现在的情况，上一世的夏辰给那女人开了门，随后被她以‘救命’的缘由叫走，聚集在那间屋子里。
但是明知道对方人数众多，夏辰肯定应付不来，丽萱为什么只让夏辰一个人去？四周也有其他旅客，她怎么独独只找夏辰，难道不应该再多找些人？
祁夜桥捏了捏眉间，还是说，自己想多了？
就在这时，一记‘喀嗒’轻响拉回了祁夜桥的思绪。他猛地转过了头，夏辰也朝某个方向看去。
两人就见门边的窗帘被一股微风吹过一般轻轻动了动，伴随喀嗒喀嗒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正要闯进来。祁夜桥一下窜了过去，刷地拉开窗帘。
“哇啊！”一声惊叫，紧接着是物体坠落的砰咚声。
摔倒的丽萱抬起头，对上祁夜桥微寒的目光。
气氛有些许尴尬。
夏辰叹了口气，走上前扶起丽萱。
女孩儿此刻的形象狼狈无比，长发披散，几缕黏在脸上，妆容尽无，衣服也皱巴巴的，袖子和腰腹处沾了大片泥土，还有几处擦伤。
扶起她的时候，夏辰见到她咬着嘴唇，目光委屈而愤怒地看着他。
虽然接触不多，但夏辰多少知道一些这姑娘的娇纵性子，以为她会朝两人喊些羞恼不忿的话，等了片刻，却发现后者什么也没说，只是眼中一直有着委屈的泪光。
有些讶异，但夏辰也不欲多管。
“你迷路了？”烧了杯水，夏辰递给丽萱的时候问道。
祁夜桥坐在窗子边，没往他们这里投来一眼，夏辰丢了个橘子过去，被他抬手抓住。
夏辰笑了笑，就听丽萱抹开眼泪哽咽着说：“拜托你们，帮帮我。”
“出什么事了？”夏辰皱眉轻声问。
“有怪物。”丽萱说。
夏辰一愣，祁夜桥也看了过来。
丽萱身子突然一颤，随即浑身开始发抖，杯子里的水因颤动扑出了不少，她带着泣音道：“有怪物，雾里面有怪物，有人死了。”
雾罩（八）
“大雾出现那天，媛媛——就是赵姐的孩子发烧一直不退，我和我姐陪她去超市买药……”
安全抵达后，她们刚推开门，发现超市里竟有不少的人。见她们推门而入，那些人全都看了过来，只一眼，有的人匆匆移开了目光，继续在角落里无所事事，有的人却一直盯着她们看，眼神渐渐意味深长。
赵姐没管那么多，抢先走了进去，直奔西药区。丽萱也径自去了生活用品区，只有丽薇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方才追着丽萱去了。
“本来好好的……”丽萱艰难地喝了口水，缓了缓低低说，“我们还想着在超市歇会儿，拿东西时我看到有个穿着超市制服的男人直直瞪着我，小声说了句话，但我没听清，不知怎的，我突然就有些慌。”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下，“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是‘快走’。等我们商量着准备回来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那几个人丽萱见过，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员。
“他们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走，而且举动粗鲁，不止一次想摸我的脸，我很害怕，然后我姐和他们吵了起来……”话音落下，她顿了顿，捂住眼睛哭了出来，“然后其中一个男的突然走过来，举起手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支木棍，二话不说直接朝我姐挥了过去。”
丽萱不知道的是，那人其实只是吓唬她们，但因为丽薇下意识当真了欲途阻止，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丽薇不仅不怕反而跟他因一根棍子较起了劲，争斗之中推了丽薇一下，后者脚步不稳时头嗑在了冰柜上，这才导致晕倒。
丽萱吓得惊叫了一声，刚要扑上去，赵姐一把阻止了她，赵姐一手扶着背上迷糊睡醒的媛媛，一手紧紧拉着丽萱不让她冲动，干笑道：“对、对不住，几位小兄弟，你们想要什么，我们不走就是了，她俩年纪小，难免冲动了些，你们别跟她计较。”
“赵姐……”丽萱震惊地看着她。
“早听话多省事。”有人笑着说，“角落里呆着去，别想着跑，你们也跑不掉。”
丽萱杏眼圆睁，愤怒地甩开赵姐的手，“你们凭什……”
“丽萱！”赵姐低喝截断她的话头，“别再说了，帮我扶你姐姐起来，你别任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丽萱气得手抖，旁边的男人正看着她们，面上张狂，目光肆意而玩味，这一瞬间，丽萱忽地清醒过来，自己是弱者。纵然有千百般不愿，她也只能咬紧牙，把所有害怕、愤怒和委屈都咽进肚里。
两人把丽薇扶起来，一起走到饮料区的角落。
“姐……”丽薇的额角滴落一丝血线，丽萱抖着手，伸了三次才把她眼皮上的血迹抹掉，“姐你醒醒……”
“妈妈。”小孩子软糯的声音响起，“那个阿姨流血了，为什么呀？她不痛吗？”
“阿姨她不小心摔倒了，肯定痛的，但她不怕。”赵姐抱紧她，“所以媛媛也不用怕，我的媛媛乖乖的，没事，妈妈在这儿呢。”
“嗯，妈妈你怎么啦，我不怕的。”小女孩小声说，一边躲在妈妈怀里一边偷偷去瞄那个阿姨和泪流满面的姐姐。半晌，她从赵姐怀抱里挣脱出来，走了几步，伸出小手摸了摸丽萱满是泪水的脸颊，“姐姐别哭，阿姨会好的。”
丽萱被脸上的触感弄得一怔，良久勉强对她笑了笑，“嗯，谢谢媛媛。”
小女孩抿着嘴腼腆一笑，认真地回道：“不客气。”说完她便钻进自家妈妈怀里搂着后者脖颈又窝了起来。
“你们穿过树林去超市，没走丢么？”夏辰问。
“没。”丽萱说，“我姐带的路，我们一路走到了。”
夏辰：“……”该说她们不畏险阻还是运气好。
“我们在里面呆了三天，奇怪的是，他们除了阻拦我们出去其他什么也没做。”丽萱接着说，“本来有个家伙吵着要出去找自己女朋友，刚走到门口就被那伙人拦了。”丽萱顿了顿，艰难道：“他们打断了他的腿，警告说再跑就直接杀人。所以后面所有人都不敢再想着出去。”
“杀人……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夏辰皱眉，尽管之前祁夜桥说那些人丧尽天良，拿杀人当娱乐，却没有此刻丽萱所描述的这样让夏辰感觉更加真实。他看向祁夜桥，若有所思道：“谁都不让离开超市，这么做意义何在？这个时候要抢劫很容易吧，难道还要等候时机？”
“或许他们不止打劫，人贩集团？卖毒|品？”祁夜桥随口猜测。
“可能吗？”夏辰摸摸下巴。
“反正早是该死的人。”祁夜桥说，“若真有可能，这种人罪加不止一等。”
“那你为什么出来，又怎么出来的，还正好跑到我们这里。”夏辰问丽萱。
要知道超市离夏辰两人的别墅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更别说中途还要穿过一片树林，在如今的天气下，很容易走错方向。
“我也不清楚，一直跑一直跑就跑到这儿了。”丽萱答道，“我借口肚子痛要上厕所，超市的卫生间有人，他们就让其中一个跟着我到外面去，那男的在我腰上绑了条绳子，说防止我逃跑。我……”
丽萱支吾道：“在超市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害怕，见能到外面去，一时就、就忍不住……刚好我腰间的绳子突然一松，好像是那个男的不小心放掉了，于是我没想那么多赶紧跑了。”
“然后你就在雾里见到怪物？”祁夜桥忽然笑道。
丽萱忙点头，“嗯。”
祁夜桥不明所以地嗤笑了一声。
“你别不信！”丽萱被他笑得有些恼。
祁夜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真的听到了！”丽萱急着解释，“我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在追我，但我记得我跑了大概有一会儿后，身后突然传来了他的惨叫，说什么‘走开，别咬我’，随后大叫了起来，而且叫得很凄惨。”丽萱说着身体又颤了颤，“我没骗你们，他的声音太恐怖了，我吓得浑身都软了，好一会儿才敢站起来，我不敢回头，就一直往前跑。”
那声惨叫丽萱相信自己一辈子不会忘记——四周雾气茫茫，寂静的空气骤然被那绝望厉鬼一般的尖响打破，丽萱浑身上下从脚底到头顶都升起了一阵浓厚的颤栗感，瞬间她就被那声音惊得软了双腿，跪在地上好久才爬起来。
祁夜桥说：“怪物长什么样？”
丽萱一顿，觉得他这个问题就是故意在取笑自己，气恼道：“我又没看见我怎么知道！周围都是雾！”
“所以你怎么确定那是怪物？”祁夜桥一笑，“说不定不过让林子里哪只野ji啄了，妹子电影看多了吧，大惊小怪的。”
“你……”丽萱瞪着他，胸脯起伏不定，半晌，她低下了头，“你不信就算。”
从丽薇醒来后只会安慰她而对现状一言不发，丽萱对她们彼时的处境更加畏惧而迷茫，心里恐惧加深，过了浑浑噩噩不知所谓的四天三夜，她甚至开始自暴自弃，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或者还信不信她。即便她现在跑出来了，漫天飞雾，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又能做什么？
“能不能帮帮我们……”良久，丽萱还是说了出来，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两人可能拒绝的眼神。
祁夜桥和夏辰对视一眼。
祁夜桥：“能啊。”
夏辰：“抱歉。”
祁夜桥：“……”
夏辰：“……”
丽萱意外地看了祁夜桥一眼，顿了下才说：“……求你们，如果就我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对视第二眼。
夏辰做手势：你能是什么意思？
祁夜桥朝丽萱扬扬下巴：不能见死不救嘛。
夏辰：他们是抢劫犯啊，你一学生怎么和人家对着干。
祁夜桥：硬的不行来黑的。
夏辰：你说什么？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无理，”丽萱想到仍在超市的丽薇，泪水渐渐溢出眼眶，她抱紧自己的双腿，喃喃道：“可我没办法了，我还有爸妈，还有我姐，我姐头上的伤还没好……”
她说的语无伦次，夏辰听得顿了顿，心里滋味复杂，想翻白眼翻不了。
祁夜桥看了看他，略一挑眉。
对他来说，知道了凶手，接下来就是找着人了，所以超市一定要去。
“你说你姐带的路，或许你们运气好能走到，但不代表我们能幸运第二次。”夏辰说。
“我可以的。”丽萱急道。
“你自己怎么到这儿的都不清楚，现在说谎可不是明智的选择。”夏辰悠悠看她。
“我真的可以。”丽萱不带停顿道，“到超市的路就一条，只是各栋别墅分岔到林子里汇合口的路不一样，只要你们还大致记得你们这栋的树林入口，到汇合点我可以带路的。”
两人对视第三眼。
“我们商量商量。”夏辰说。
夏辰让丽萱去休息，他和祁夜桥在卧室里相顾无言。空气有些微沉默，少顷，他打破静寂看着祁夜桥说：“你为什么同意？”
祁夜桥也看着他，“你相不相信轮回？”
没想到他忽然蹦出这句话的夏辰一愣：“啥？”
祁夜桥说：“或者从未来回到过去，改变原先所走的路，弥补一次人生最大的遗憾，为了这个目标不顾一切不分手段，竭尽全力去保护那个将来可能会失去的人……”
“等下等下。”夏辰仿佛听到一段外星语听力：“说点我听得懂的，这不是哲学问题。”
祁夜桥叹气。
总不能说自己穿越到过去了吧。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同意去超市救人。”夏辰说，“虽然我也不想显得太自私，但就凭我们俩，搞不定五个还是好几个正值壮年的健壮男人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最好说清楚你的理由。”
祁夜桥顿觉脑壳疼。
说一个谎就要拿一千个谎言去圆，这话真心有道理。
见夏辰寸步不让，祁夜桥看了他良久，最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手指点了点他，无奈又妥协地坐下来，心平气和、端庄郑重地娓娓道出了心中一直压抑着的秘密。
“我不想再忍受一次没顶的恐慌感。”祁夜桥最后说，“也不会放过带给我那种感觉的垃圾们。”他转身面对夏辰直视着他，微微笑着说：“别拦着我，夏辰，不然我会疯。”
夏辰眨着眼睛掩住红透的眼眶，深呼吸了两次，许久才说：“好吧，我们一起去。”
祁夜桥笑容一僵，心中并没有秘密道完之后的轻松感。他不由自主地失落起来，心道果然，因为这次是他自己将夏辰带进了危险的漩涡。
·
走进迷雾中心，颊侧划过shi凉的触感。
祁夜桥拉紧夏辰的手，在他耳边低低说：“抓紧，别走丢了。”
夏辰紧了紧相握的手，无声应答。
“不过这路真的得靠运气啊。”祁夜桥突然语气一转，“连你手指都看不到，太特么容易走错方向了。妹子你真能带我们回到超市？”
排在第一个的丽萱回答得气若游丝：“我……能、能的。”
“这语气明显不能。”夏辰说。
祁夜桥：“……”
耳边寂静无声，偶尔有脚下踩到枯叶发出的啪嗒声传出，算是为这死寂的空间增添了一分气息。走在这样一片茫然中，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就连五感都让人觉得正慢慢被某些东西剥夺。
“我由衷觉得你的决定是个错误。”走了不知多久，夏辰终于忍不住说道。
得亏他们三个在腰间系了绳子，在五感消失的一种错觉下，他们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控制自己的脚步。
“别这样亲爱的。”祁夜桥弱气道。
夏辰有些气躁，只好在他手心使劲掐了一把。
祁夜桥摸摸他的手指，当做安慰。
“什么声音？”夏辰突然说。
“啊？”前方的丽萱心一颤，“你别吓我啊。”
祁夜桥捏捏夏辰的手心，夏辰皱眉说：“真的有声音。”
丽萱：“啊啊啊——”
“诶！别跑！”腰间一紧，祁夜桥被丽萱拽的一个踉跄，连忙抓住绳子道：“别跑啊你！乱走就糟糕了！辰辰你别吓她。”
夏辰蓦然一拽他的手，急道：“我没吓她，都蹲下！”
祁夜桥条件反s,he一蹲，丽萱没反应过来，被他带动腰间一疼，立马坐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三人头顶‘呼——’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会飞的生物挥着翅膀从他们头顶飞过，裹挟着一阵凌厉的破风声，那一刹那，连几人周身的雾气都散开了些。
雾罩（九）
‘啪嗒’一声轻响，有什么水一样的东西落了下来，祁夜桥就觉手背一热，伸手抹掉，有些粘腻的触感沾上指头，祁夜桥放到鼻下嗅了嗅，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啊啊啊——唔。”头顶的风声让丽萱全身汗毛炸起，她很想跑，奈何双腿软了站不起来，于是把所有恐惧都化作了声能释放。释放到一半，被一只大手果断切掉。
“镇静点妹子。”祁夜桥说，“再叫来一群了。”
话音刚落，后面的夏辰戳了戳他。
尽管什么都望不见，祁夜桥还是回了下头，“辰辰？”
身后传来夏辰无奈的声音：“乌鸦嘴。”
祁夜桥：“哈？”
夏辰说：“双手抱头，尽量压低身子，丽萱这次你千万别叫啊。”
丽萱：“什、什么……”话没说完，下一秒就听夏辰厉呵：“现在！低头！”
前面两人下意识抱头压低脑袋。
夏辰尾音一落，一阵扑棱扑棱的振翅声再度传来。
“叽——”诡异的尖叫与磨牙音四起，伴随一阵高过一阵的振翅，一群不明生物从三人头顶呼啦啦飞掠而过，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腐朽味道在浓雾中升起。
三人屏息静气，一动不敢动。头顶的动静持续了大概十几秒，方才逐渐恢复平静。
“它们走了么？”丽萱颤巍巍小声说。
夏辰松了口气，说：“走了。暂时不会来了。”
祁夜桥捏捏他的手，诧异：“你怎么知道？”
夏辰耸耸肩，然后想起来对方看不见，于是道：“直觉。”
没等祁夜桥对此予与评论，就听前方丽萱开口：“你看到怪物长什么样了吗？还是你觉得这只是一群会飞的野ji？”
话中的‘你’指的谁不言而喻。
祁夜桥：“……”
夏辰：“哦豁。”
祁夜桥摸摸鼻子，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记仇，咳了一声，他说：“赶紧走吧，一会儿别再来一群。”
丽萱小声哼了哼。
不过关于带路这一茬丽萱到还真没说谎，虽然中途花费了不少时间，最终目的地到没出错。
超市前的灯牌一直亮着，走到四五步外能看到隐约的轮廓闪烁。
“按照之前说的。”祁夜桥拽拽绳子示意，“妹子你先进去。”
丽萱嗯了一声，勉强镇定地解开绳子，在原地静了片刻，她喃喃说道：“你们一定要来，拜托了。”说完，抬步往前，朝着超市走去。
直到沙沙的脚步声再听不见，祁夜桥又等了几分钟，才低声对夏辰说：“帮我个忙，我有办法对付那几个垃圾。”
夏辰：“我要做什么？”
祁夜桥：“什么都不用做，在超市逛两天就好。”
夏辰：“……”
“今天是起雾第几天？”
“四。”
“你就当去超市转转，看看有东西要买没有，大后天雾散咱们就回家。”
夏辰：“……你开玩笑？”
祁夜桥：“不，认真的。”
夏辰道：“滚。”
夏辰：“你准备怎么做？”
祁夜桥：“这个得保密，说出来就没有神秘感了，总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们一个教训。”
夏辰扶额，“你几岁了。”还说这么幼稚的话。
“长命百岁。”祁夜桥拉着他的手，“走了，进去看看。”
丽萱假装跌跌撞撞地撞在玻璃门上，惊了里面的人，众目睽睽下她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没想到自己逃跑竟然逃回了原地。直到被人抓着手腕才回过神，看着面前熟悉的人霎时尖叫起来，对方大笑着拎ji仔一样将她拎了进去，边说着‘这姑娘怕是个傻的吧’边关了门。
祁夜桥两人进去的时候，就见一个男人正堵着丽萱恐吓，似乎因为她去的太久且回来时腰上的绳子不见了，还满身泥土的痕迹，怀疑她试图逃跑，丽薇想过去却被人拦着，男人说：“听话点，要敢跑大爷当众办了你，任嘉呢？”
“我、我不知道……”丽萱蹲在地上抱着双腿，哭得梨花带雨，“我没见着他。”
“c,ao，那小子不会又躲起来自娱自乐了吧……”
“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说不定就是这样才有刺激感呢。”
“哈哈哈……”
丽萱没做声，眼睛瞟着门口。
正当她想着那两人什么时候进来时，门边突然传来一道吱呀声，祁夜桥和夏辰推门而进。
丽萱哭声顿时一顿，不着痕迹松了口气，一见他俩眼睛都差点儿放光。随即发现有人看过来，她慌忙低下头，害怕自己心中的欣喜显现到面上从而暴|露了什么。
若说她跑出去又折回来这一路心惊胆战又毫无退路，此刻见祁夜桥两人进来，她虽然依旧心下恐惧，但多少感觉安心了点。
于是她头又低了几分，告诉自己不要慌张。
而这样一来，身旁的人以为她是被吓住了，四周嬉笑声四起，丽薇再也顾不得，拼尽全力挣脱了出来，跑到丽萱身边紧紧护着她。
“哟，来人了。”见门边传来动静，走进来两个人，正是之前见过一面的那俩学生，成海笑着招呼了一声。
嬉笑的众人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陆仁逸叼着烟一笑，“玩得尽兴不？两位小兄弟。”
“还好。”祁夜桥没理他径自去挑东西，夏辰便淡淡笑着说。
陆仁逸挑眉哼笑，没再说什么。
这边祁夜桥挑拣了十几个面包拿去付账，付完拉着夏辰作势要走。
“诶，等等。”不出所料，还没到门边就有人上来欲拦他们。
“干嘛？”祁夜桥一脸不耐烦。
“别心急小伙子。”李|鹏辉右手拿着一把扳手，一下一下敲在掌心，他的长相端正普通，属于人群里看一眼就不记得的那种，看着祁夜桥两人，他笑了笑：“在这多歇一会儿，吃吃东西，多好，看你买这么多面包，很饿吧？外面全是雾，找了几天才找到超市的？”
“关你屁事。”祁夜桥板着脸说，“滚开，好狗不挡道。”
夏辰：“……”
丽萱：“……”
一上来就这么呛，这样真的好吗？
夏辰瞪了一眼祁夜桥：这就是你说的办法？想和人单挑还是想被人群殴？简单粗暴也不能一句话就得罪了一群人啊！
祁夜桥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李|鹏辉显然也没料到祁夜桥这么不客气，明显一愣后，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手中扳手一指祁夜桥，说道：“你他妈找死是不是，敢跟老子这么说话，你|妈的想死。”末了没再废话，手一挥扳手就朝祁夜桥的脸扇了过去。
夏辰同远处的丽萱齐齐一惊。
夏辰道：“小心！”说着便下意识要站到祁夜桥面前去。
电光火石间，祁夜桥一个低头，同时抓紧了夏辰的手将人往后一推。扳手贴着祁夜桥的脸横扫而过，祁夜桥突然退后了几步，往后一看，夏辰拉着他裤腰带呢。
“鹏辉。”陆仁逸带人走了过来。
李|鹏辉本来还有些怒，但陆仁逸过来后，他忽然瞥见祁夜桥抿了抿唇，面露一丝紧张。心中一动，他冷笑一声道：“怎么，刚才不是挺硬气的？竟敢跟老子横，看老子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祁夜桥还不示弱，演的上瘾了，刚想回两句，夏辰猛地捂住他的嘴，黑着脸咬牙挤出一句话：“再说话我特么阉了你。”
祁夜桥便瞪着他良久，而后装出一副不甘屈服的样子，转去瞪着对面一群人，但眼中又明显露了一丝胆怯。可惜他不敢演的太过，怕惹夏辰不高兴。于是那副面上‘老子不跟你斗是给我对象面子’而眼中‘妈的差点被群殴还好还好’的外强中干形象毫无保留地让对方几人知了个底。
“呵，小孩子而已。”成海拍拍李|鹏辉的肩膀，“走去打牌。”
李|鹏辉对着他们冷冷一笑，收了扳手转身走了。
本来想被打几下好让对方对自己放松警惕的祁夜桥最后拉着夏辰同其他人一样找了个位置蹲着。
祁夜桥伸手揉揉腮帮子，方才夏辰放开他时顺手在他脸上使劲掐了一把，疼得他差点叫出来。他拆开一袋面包递给夏辰，起身想去拿几瓶矿泉水。
“每人一天只能拿一瓶。”有人在他身边说。
祁夜桥转头，看到是丽薇走了过来。
丽薇头发散乱，脸上素净，嘴唇发白，她的额角几缕发丝黏在了一起，有一块暗红色痕迹，像是刚出现不久的伤口。
“嗯。”祁夜桥应了一声，拿了两瓶水转身就走，背影带着一股‘老子现在超级不爽’的不知名倔强。
丽薇看着他，少顷也拿了两瓶水走了。
无论是水还是饮料，都被收拾进了一个大箱子，毕竟大家都被困在一起，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去，吃的一样喝的一样，谁要是多吃多拿，其他人肯定不乐意。
祁夜桥一边走一边张望。
十个大人，一个小孩。
两个是原先的超市员工，现在在收银台那边相互靠着睡觉，丽薇一行人也挤在一起，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照顾那个据说是被打断腿的男人。
三波人，互不相干，却都受制于陆仁逸几人，不仅因为体格，更因为后者手中有各种各样可以当做武器的工具。
祁夜桥舔了舔唇，一眼看清了形势。坐在货架一角，祁夜桥三两下喝了一瓶水，然后让夏辰靠在自己腿上玩手机，自己则戴着口罩闭上眼睛，开始静待天黑。
手机没网络，夏辰玩一会儿就没了兴趣，他抬头看着祁夜桥，静静欣赏起这人的睡脸。
陆仁逸几人打牌吆喝的声音炸雷一般扰人神经，夏辰皱眉，从两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副耳机，给祁夜桥戴上。
晚上八点，祁夜桥睁开了眼。
大雾并没有影响日出日落，此时超市里已经一片漆黑，四周没有丝毫人声，空气中氛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祁夜桥摘下口罩戴在不知何时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的夏辰脸上，将他脑袋轻轻扶起靠着身后货架，然后拿袖子捂住嘴巴，站了起来。
他走到装水的箱子边，从挤在一起的几瓶矿泉水下拿出一样东西，盖好盖子，将ru白色的瓶子装进口袋。
接着，他来到陆仁逸身边。
四个男人看起来是打牌打着打着就睡着了，白天和他争执的李|鹏辉甚至手上还握着几张纸牌，一张脸都贴在了桌子上，发出细微鼾声。
祁夜桥眼珠子一转，伸手抓起了另一边的成海。
“反正谁先死都一样，给你个优先权。”一边说着，祁夜桥一边拖着人走到门边。找来一条长绳系腰上，祁夜桥拖着成海，慢慢走进了茫茫白雾之中。
成海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长嘶一声，觉得这个自己深处大雾之中的梦实在不吉利。
他正想着要不要掐下大腿好醒过来，突然感到左边胳膊一痛。
他‘哎哟’一声，伸手一摸，摸到了满手温热液体。
成海登时一愣，瞬间意识到这是血，而且，这不是梦。
“谁？！”他喊了一声，“出来，你想干什么？”
没人回应他，成海转了一圈，下一秒，右胳膊又是一痛。他被人用利器划了！意识到这个，成海瞬间不再纠结对方是谁，立即撒腿就跑，也不管跑的是哪个方向。
但没跑出两步，他脚下一绊，顿时摔了个大马趴。
成海爬起来，顺着大腿往下摸，在脚踝摸到了一节绳子。可没等他去解，后背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啊！”他没忍住喊了一嗓子，疼得冷汗直冒，“c,ao，你……你他妈到底是谁？！我、我跟你有什么仇。”
话音落，仍是安静，四周无人回应。
“你……”刚要再说什么，成海便觉脸上突然一痛，随即不等他反应，脚上、腿上、胸口、背后……一下接一下的痛楚从身体各处炸开，尖锐又锥心，逐步绵延成一片。
成海惨叫连连，对方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那利器仿佛自己飞来飞去割着他的r_ou_，他惊恐万分，扑寻不到半个人影后，他渐渐没了招架之力。
“不。”成海倒在地上，捂着被割到的眼睛，浑身剧痛难忍，动一下就牵动所有伤口，他哀叫着颤抖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
这次话音落下，划拉着他背脊的利器似乎顿了顿，然后成海听到一道死气沉沉的冰冷嗓音：“我是来找你寻仇的你大爷。”
随后无论成海再怎么叫，对方都没了声响。
祁夜桥顺着绳子往回走，几分钟后，他的身后传来振翅的声音和一道惊天动地的惨叫。他勾了勾唇角，满意地扔了手中的两把水果刀。
雾罩（完）
翌日。
“喂，醒醒，快醒醒！”迷迷糊糊的，夏辰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他倒了一下猛地惊醒，睁眼就见一张凶神恶煞的脸y沉沉瞪着他。
此时超市里没开灯，光线不太明亮，夏辰眨了两下眼，才看清面前的是李|鹏辉和陆仁逸。
陆仁逸咬着一支烟，眼神在他和祁夜桥之间打量，李|鹏辉站在夏辰面前，见他醒了，便拿脚又去推另一边的祁夜桥。
“……”夏辰顿时皱了皱眉，拍拍衣服上被李|鹏辉压出的鞋印，一边伸手拽住李|鹏辉距离祁夜桥不到一公分的那只脚，说道：“不劳烦你，我这就叫醒他。”
说完，拉开李|鹏辉，夏辰摇了摇祁夜桥的肩膀。
“阿桥，醒醒。”
刚叫了两声，祁夜桥也迷迷糊糊醒来。
“怎么了？”他哑着嗓子问。
夏辰朝对面扬扬下巴。
陆仁逸走上来，蹲在两人面前。
他的目光从祁夜桥脸上划过，看向夏辰，夏辰发觉自己脸上似乎有东西，伸手一摸，是祁夜桥的口罩，夏辰一面奇怪这口罩怎么到自己脸上了，一面将它摘下来。于是陆仁逸的目光又转回了祁夜桥，他盯着祁夜桥的脸看了良久，后者一直面无表情。然后陆仁逸目光慢慢下垂，缓慢地扫过祁夜桥的脖子、胸膛和小腹。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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