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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作者:蛇蝎点点

    第17节

    “不是,以前是大疤哥的场,现在是炮哥。”

    炮哥在江湖上称炮仔,入骁骑堂也有些年头。夏六一升龙头的时候,炮仔由元叔举荐作“白纸扇”,跟在崔东东手底下管账。后来夏六一和崔东东清理长老势力时将他调走,为安抚他及手下人马,分了一个夜总会给他权作安慰。

    何初三并没听说过这位炮哥,只能道,“麻烦你跟炮哥说一声,我阿妹现在在他场子里,被人骗去接客,请他帮忙放了我阿妹。”

    阿森很惊讶,“何先生,你确定你阿妹被关在旺发?在骁骑堂自己的场子里?这不可能啊。”

    “有人在那里亲眼见到她。”

    阿森低声道,“何先生,你放心,你的事就是大佬的事,我一定全力去办。不过今晚公司高层开重要会议,小马哥、东东姐和炮哥现在都在会议室里,禁止任何人打扰,我进不去。你等一等,会议一结束我马上跟他们说。”

    何初三这时已经招上了一辆的士,沉声道,“我阿妹随时可能有危险,我现在就要过去接她。你能不能联络上旺发的值班经理,让他先通融通融。”

    “好的稍等,我打电话问问。”

    何初三挂了大哥大,看向大雨瓢泼的窗外。黑夜苍茫,想到深陷狱中的夏六一和身处困境的欣欣,他长长地吸进了一口浑浊的空气。

    自从他拒绝对骁骑堂账面施以援手之后,崔东东就对他不理不睬;而小马向来对他心存芥蒂,并不一定真心帮他;阿森只是个保镖,人微言轻——他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都在骁骑堂的人身上。

    如吴妈所说,这种场子在警局里有内应,轻易报警也并不可取。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谢家华的身影,这个正气秉直的警察必不可能同流合污,当年可以冒险救他,现在说不定也愿意帮他救欣欣,毕竟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不,不行。他不能再欠谢家华,更不能在夏六一入狱的这个多事之秋把谢家华的注意力引向骁骑堂。

    何初三将那口浊气徐徐地吐了出来,头疼地揉着太阳x,ue。

    他在路上招呼司机暂停,进银行取了一笔款子,又在夜市里买了一件劣质皮衣,一小支防狼喷雾。

    快到夜总会门口时,阿森复电,说炮哥手底下的人自成一统,而他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保镖,实在联络不上。

    “何先生,不然你进去之后当值班经理的面打电话给我,我直接跟他解释。”

    何初三觉得这个方法并不靠谱,“他不认识你,不会信你,单凭一个电话,他不会放人的。”

    阿森也对自己的影响力并不自信,“不然这样,何先生,我打电话叫几个弟兄过去帮你,先把欣欣救出来,会议结束后再跟炮哥交代。有小马哥和东东姐,炮哥不敢为难我。”

    “不行,不能起冲突。”何初三道。他不能给夏六一添乱,更何况炮仔的场子必然有保安看守,暴力抢人的危险太大,一不小心还会伤了欣欣。“我自己先想办法,有需要我会再打给你。”

    “何先生,你千万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

    何初三在出租车内脱掉shi漉漉的西装外套,换上那套造型向社会闲散人士靠齐的劣质皮衣,就着雨水将头发理成了与小马一样的大背头,又将刚取出的一卷钱和防狼喷雾一起塞入裤兜。

    他对着车玻璃里的倒影作出一副嗑药嗑得懒散迷离、飘飘欲仙的混混神态,然后下车撑伞,踩着舞步哼着小曲儿,迎着门卫审视的目光,顺利进入了夜总会。

    他蓄势而来,连装腔作势的开场白都想好了,哼着歌摇摇晃晃地推开走廊尽头歌厅大门——然而霎时就被扑面而来的人潮与喧闹掀了个趔趄!

    耳朵里鼓点节奏咚咚作响,竟胜过室外雷鸣!舞厅里灯红酒绿,彩光伴随着鼓点激闪刺眼,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迎宾小姐与鸨母蜂拥而上,胭脂粉末与廉价香水的气息瞬间充斥了鼻腔!

    何初三被莺莺燕燕们挤得东倒西歪,一时竟有些发愣——外面大雨瓢泼,大风呼啸,深更半夜的这里还能挤这么多人!

    他不知道这夜总会今晚搞周年庆,一切服务大打折扣,还顺势推出了一批新下海的“靓模”,各方客人闻风而来,正是热闹时候。

    “小靓仔,喜欢什么样的阿妹呀?我们这里品种好丰富的!”油光满面的鸨母热情洋溢地问。

    “哥哥仔你生得好靓啊!妹妹陪你玩呀!”其中一位佳丽更是大方地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软绵绵的胸前。

    何影帝霎时被吓得现了基佬本性,狼狈地抽开手,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我来找人。”

    “别害羞呀,阿姨帮你找呀,”鸨母艳红的嘴唇在推搡中几乎蹭到他胸口,一看他那手足无措的处男模样就玩心大起,“我们这里的姐姐经验丰富,好温柔呀!”

    “不了,我……我不是……我……”何初三四下突围不得,劣质外套一会儿就被扯得乱七八糟,屁股被接连掐摸了好几把。眼看就要不能为大佬守身如玉,他只能运起太极推拿手,左推右移,在鸨母和莺莺燕燕们的惊叫怪斥中,泥鳅一般从包围圈里滑了出去。

    他跳入人海翻腾的舞池,尽力朝前游去。大厅尽头的包间区同样每座爆满,桌上翻倒着成山的酒瓶与吃食,衣着稀疏的莺莺燕燕与大老板们滚作一团。

    他终于在角落里一处包间找到了欣欣——事实上要不是听到她哭泣的求饶声,他都不敢确定那是她。几个月未见,欣欣已瘦得不成人形。她身上只穿了一套蕾丝内衣和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裙,肋骨在空荡荡的胸/罩上方突兀地斜伸,五彩斑斓的浓妆随着泪水垮落在凹陷的脸颊上,一脸青紫如同一只小女鬼。

    殴打她的男人口中骂骂咧咧,大意是她刚才在台上跳脱衣舞时磨磨唧唧不肯脱干净,还跟往她胸/罩里塞钱的客人甩臭脸。人家出钱看靓模,不是看会咬人的母狗,赔钱货不如打死算了。

    在那个男人将滚烫烟头摁在欣欣脸上之前,何初三斜刺里蹿出,cha手一挡,随即发出一声夸张的惨叫,“哇——!烫烫烫!”

    他慌乱地吹着手背烫伤,然后贱兮兮地赔笑,“这位大哥,何必呢?这种娘们,打死不如干死,毁了容可就不值钱了,你说是不是?”

    “你谁啊?!”男人骂道。

    “sa……”满脸泪水的欣欣欣喜发声,被何初三偷偷掐住胳膊,嘤了一声垂下头继续哭去了。

    “来随便玩玩,”何初三耸耸肩,一脸轻浮,“刚才在台上我就看上她了,撒个尿回来就没人了!这不到处找她嘛!刚才客人给了多少?我再加倍呀,大哥。”

    “你看上她?”那男人挺狐疑。

    何初三顺着他视线转头一睹欣欣——这瘦骨嶙峋、鬼哭狼嚎的尊容,是个男人都能吓软——他嘴角一抽,一脸无所谓地回头道,“我就喜欢这种瘦干干的腊排骨!”

    “啃起来有味道嘛,”他变态兮兮地舔了舔唇,“包夜多少钱?”

    那男人上下又打量他两眼,觉得他并不是个什么角色,随口道,“两千。”

    “大佬,这种货色哪里值两千?最多八百!”何初三拽起欣欣头发给他看。

    “你他妈刚才还说就喜欢这款!要不要?不要算了!”

    “行行行,一千。”

    “两千!”

    “一千五。”

    “你他妈以为菜市场买菜啊!讨价还价!”那男人一拍茶几,“不出钱就滚!”

    何初三一缩脖子,一边摸钱一边抱怨道,“行行行,两千就两千,店大欺客。”

    他吊儿郎当地揽着欣欣朝大门的方向而去,男人在后面高喝道,“包房在后面!”

    “两千还不包出街?”

    “你他妈想得美!”

    一进包房,何初三迅速反锁上门,大大喘了一口气,收了面上伪装,“欣欣,你没事吧?”

    “sa哥,你终于来救我了,呜呜呜……”欣欣一头扑进何初三怀里。

    她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怜,几乎是个半裸,何初三尴尬地往边上避了一避,脱下外套盖住她,“你有没受伤?”

    “他们逼我嗑药,呜呜呜,还要我接客赚钱,我不干,就被他们打,呜……大高跟他们一伙的,”欣欣一边哭一边道,“他是个王八蛋!都怪我不听阿妈的话,我还跟你阿爸吵架,呜呜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别伤心了,阿爸阿妈都很担心你,他们不会怪你的,我们现在得赶紧走,”何初三听她哭得中气十足,暂时没什么大碍,便转头寻出路,“这个房间有没有后门?”

    “后面卧室有扇窗户,但是很高,而且被铁栏封了,”欣欣哽咽着说,“这里每个房间都像地牢一样。”

    何初三进卧室观察了一番高窗上腐朽破旧的细铁栏,然后掀开床单拆了一块木床板下来,又撕了一截床单,卷成条,穿过两根铁栏绑在了木床板上。他用力旋转木板,铁栏便渐渐扭曲变形,接着下狠力重重一拽,两根铁栏崩弹出来,落在了地上。他如法炮制地又拆了几根铁栏,露出个可容人出入的缺口。

    他跪在地上将欣欣顶了过去,自己退后到墙边,几步小跑,一跃身攀了上去,跟着从窗外跃下,站起来拽着欣欣就跑。

    “sa哥,你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身手这么好?”欣欣一边跑一边惊叹。

    何初三没空理会她的赞美,急匆匆地拉着欣欣跑过窗外那条光线昏暗的通道,一肩撞开了逼仄通道尽头的门——然后发现这是厨房的后门。

    大厨房里挤了十几号人,跟外面一样热闹沸腾,火红的油锅炸着薯条ji翅,服务生们大声嚷嚷着喊菜传菜。何初三拽着欣欣,高喊着“让开!”,一路推人撞菜篮,掀翻碗碟无数,吓得一位小学徒掀翻了汤锅!在众人的惊呼声中,ji飞狗跳地朝正门方向狂奔而去。

    冲出厨房,挤开几位挡路的服务员,又穿越两条狭窄的走廊,眼看着一扇偏门就在前方,门缝中隐约透出室外电闪雷鸣的光亮。

    “轰——!”一声惊雷震响!夹杂着欣欣的尖叫声。

    一个酒瓶从侧方劈空而来,在何初三的头上撞出一蓬血雾!

    何初三身体一沉,意识瞬失。再睁开眼时已经趴到了地上,黑红的血充斥了视野,天旋地转。

    抄小路追过来的男人一脚将欣欣踹到了地上,“贱人!想逃跑?”

    “sa哥!”欣欣见何初三一头一脸都是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他被一酒瓶拍死了。她一头扑在何初三背后,一边使劲摇晃他一边痛哭咒骂起来,“大高你这个王八蛋!你杀我哥!你没人性,丧天良!呜啊啊啊!”

    何初三被她晃得如大海扁舟,再加上她刺耳的大嗓门,比被酒瓶抽还令人头疼,攒了半天力气,才虚弱地挤了一句,“我没死。”

    欣欣尖叫得更加厉害,又惊又喜他还活着。

    没等她再嘘寒问暖,这几个汉子带拽带拖地将他们拎进了刚才那间包间,推倒在地。

    “大高,就是他!他刚才说出两千买这贱人一个晚上,没想到带着她逃跑!”先前收了何初三的钱的男人追进来指认道,“幸好你赶回来了!”

    大高嗤笑了一声,狠狠又踹了欣欣一脚,“他妈的贱人!你跑啊?你跑得出老子的手掌心?”

    何初三趴在地上,吃力地抬头,在一股一股仿佛重锤击打般的钝痛中竭力找回意识。他看清了那个满脸戾气的瘦高汉子——因长期嗑药而凹陷的脸颊边上,少了半片耳朵。

    何初三觉得他有些眼熟,脑子里闪过些许画面,却因持续的钝痛而无法再继续。

    大高低头看着他,y森森地冷笑起来,“何先生,好久不见啊。”

    何初三意识仍是混沌,目光愈发呆滞。

    大高的笑容愈发戏谑,“何先生忘记我了?当年因为何先生,我的耳朵被大佬割掉了,我的老表被大佬打成了植物人,现在都还没醒过来——正愁没机会好好谢谢何先生呢!”

    何初三脑中轰然一响,意识回流,竟瞬间被惊得清醒过来——他想起来了!这大高是两年前在电影院外假冒小马哥的手下、抢劫孕妇的那几个小混混之一。夏六一曾削了他半只耳朵,又一拳将另一个挟持何初三的混混砸了个生死不明。

    原来他竟是炮哥的人!难怪小马的人这几个月到处都找不到欣欣和大高——必然是炮哥暗地里做了手脚!

    “你说怎么这么巧呢,何先生?”大高面色狰狞的笑着,“这个小贱人天天念叨的那个高材生哥哥居然是你?你们兄妹俩都撞到我手里来,真是冤有头债有主啊!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向前走了一步。何初三朝后缩了一步,吃力地道,“大高,你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当年冒充小马哥的人闹事,现在又为难欣欣和我,你以为大佬查不到你身上?”

    “呵呵,”大高怪笑道,“少拿大佬来威胁老子!他现在在牢子里担心自己的屁/眼都还来不及,顾得上你?”

    何初三强忍住扇他一耳光的冲动,“就算大佬不在,小马哥和东东姐也会主持公道。”

    “小马,东东?哈哈哈!”大高笑得更厉害了,“你说那两个扑街?你今晚要是在黄泉路上多等一会儿,还能等上他俩一起投胎!”

    何初三从他话语里听出异样的寒意,回想起阿森说“公司开重要会议,任何人不得打扰”一事,浑身冷汗更shi了一层——他意识到这个风雨之夜可能潜藏着一个巨大的y谋:夏六一今日刚下狱,手底下的人就要造反。而他和阿妹歪打正着,竟闯到了风口浪尖。

    大高怪笑着向他们走了过来,乌黑的枪口抵上了何初三的额头。何初三惨白着脸,听见子弹上膛的轻响。

    “等等!”他在扳机扣动前一瞬喊道。

    大高停下动作,玩味儿地看着他,等着听他求饶。

    “伤你的人是夏六一,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他才是。我和我阿妹都是无辜的,你杀了我们也不解恨,不如你放了我们,我有十万块积蓄,全部都给你!”

    “哦?”大高挑了挑眉,将信将疑,“钱在哪儿?”

    “我带了两万块。你先放了欣欣,我带你们去取剩下的八万块。”

    何初三一手举高,另一手当着他的面拉扯裤兜,慢腾腾地摸索出那沓折叠的纸币,作势递给他。大高正要伸手接钱,何初三突然手指一翻,将纸币中夹着的防狼喷雾露了出来!

    “嘶——!”

    “呃啊——!”

    在大高猝不及防的惨叫声中,何初三蹲实马步气沉丹田,一记冲拳向上,结结实实地捣进了大高的胃。趁其吃痛弯腰,他侧身上步,两手一分,右腿跟步,又一记太极肘底捶——右掌横劈大高颈部,左手紧接着迎面一掌拍出。

    大高哼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仰面而倒,何初三顺势掼过他手中的枪,一拧身手臂从后箍住他的脖子,手枪就头一抵。

    “都让开!”他厉声高喝。

    “别,别开枪,”大高头昏眼花地求饶,“让开!你们快点让开!”

    其他恶汉忙不迭齐齐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大张着嘴的欣欣。

    “sa,sa哥,你,你练过?”她被何初三干净利落的身手给惊结巴了。

    何初三半面浴血,目光寒得像冰。示威地扫了周遭人一眼,他勒住大高脖子,“走!”

    第四十章 变异的小鹿ji,ng

    他将枪抵在大高腰后,一路挟持出了夜总会。大高的手下跟在后头跃跃欲试想救人,何初三眼观八方,愣是没给他们一点儿机会。他示意欣欣在路边拦了辆的士,脱了大高的西装外套挡住枪,一掌横劈在大高颈后,将晕过去的他一把推进车里。

    的士车迅速发动,司机觉得情形不对,疑惑地看了看后视镜,何影帝一脸淡然,“我朋友喝醉了。”

    “哦,去哪儿?”

    “庙街。”

    “咦?不回家……”欣欣刚要发问,就被何初三瞪了回去。

    小姑娘自觉捂嘴收声,觉得她sa哥真是一位深藏不漏的世外高人,今晚不仅战神附体,连眼神也滋溜滋溜地带着电意——帅惨了!

    车停在庙街,何初三拽着还晕头转向的大高出来,趁没人注意往他脑后又劈一记。然后搀着他换了另一辆的士,这次原路返回,又回了刚刚才离开的尖沙咀。

    欣欣一脸惊恐,刚要多嘴发问,又被何初三瞪了回去。

    “sa哥,你别这样抛媚眼,你今晚好帅啊,我怕我爱上你。”小姑娘弱弱地说。

    “闭嘴!”何初三眼皮子直跳,不觉自己用了夏大佬的口头禅。

    的士很快重新经过旺发夜总会门口,何初三和欣欣弯腰藏在窗下,眼见几个马仔大叉着腰站在街口,正在气急败坏地打电话通知人,远远地还能听见他们叫嚷着刚才那辆的士车的牌照号,要同伴追车寻人。

    他玩了这一招声东击西,指挥着的士又拐了两条街,停在他自己的租屋楼下,与欣欣一起将晕迷不醒的大高架进电梯。

    大门一开,房灯一亮,欣欣便发出一声惊叹。屋内空间不大却敞亮,摆设简单却温馨,维港夜色越窗可见,这其实算是一处不错的居所。

    “sa哥,你平时就住在这里?”她在客厅里走了一圈,惊叹道,“真木奉!”

    身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回头一看——她那刚才还龙ji,ng虎猛的sa哥,突然低着头贴墙滑了下去!

    “怎么了?你受伤了!”欣欣忙扑上去搀他。

    何初三好半天才挤出声音,抬起一张青绿的脸,虚弱又疲惫地道,“没事……太紧张了,胃疼……”

    “……”

    何影帝虽然在往昔峥嵘岁月中,跟着夏大佬见识了不少惊险、刺激、血腥、暴力的大场面,但基本上都被夏大佬护在后头,轮不到他冲锋陷阵。今晚他孤身一人上演了一场霸气十足的英雄救美,其实上第一辆的士的时候就开始后怕——他也就那么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大高一人或许可以险中取胜,但那群恶汉要真的一齐扑上来,三两下就能把他给灭了。幸而大高这人色厉内荏、贪生怕死,其他那些马仔也都是些胆小角色,这才被他ji,ng湛演技给糊弄了过去。刚才要是出了一丁点差错,他跟阿妹的小命都要交代在那里了!

    他长期熬夜工作,本就肠胃负担重,再被这么一刺激,直接紧张到肠胃抽搐,两腿直发软,蹲在门口站都站不起来。在欣欣的搀扶下躺上了沙发,缩在里头绿着脸萎靡了十分钟有余——把欣欣刚刚才对他生出的景仰崇拜抖落得一点儿都没剩!

    欣欣已经在他指挥下把大高捆绑了起来,一边将裹了冰块的毛巾递给他,一边悻悻然道,“所以你之前那么威猛凶悍,都是装的吗?”

    “废话,你sa哥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又不是古惑仔,我这辈子都没打过架……”何初三虾米一般蜷缩在沙发上,气若游丝。

    “我警告你啊,”他用冰块敷着眼睛,病歪歪地说,“这次是我们俩运气好,再有下次,你老母我老爸就只能给我们俩收尸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个斯文人,装得龙ji,ng虎猛,其实是只软脚虾啦。”这个脑袋少一根筋、没心没肺的丫头说。

    “闭嘴,”何初三头疼地呻吟了一声,“去,把药箱拿来,柜子里。”

    欣欣闭了嘴,给他处理头上伤口,刚掀开头发就倒吸一口凉气,被那狰狞模糊的伤口吓住。何初三本来就不是个能忍疼的铮铮铁汉——逼不得已装模作样的时候除外——被碘酒擦拭的时候一个劲儿低声惨叫。

    “啊!嘶……轻点……啊……”

    欣欣咬着唇没敢吭声,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干净上了药。她最后想用药布和绷带包扎起来,何初三拒绝了,说敞着方便换药,反正额头那个位置也不容易被碰到。

    欣欣看着他敷了伤药惨不忍睹的伤口,红着眼睛道,“我知道错啦,阿哥。我回去就跟阿爸阿妈道歉,我以后再也不出去鬼混了。”

    何初三欣慰地叹出一口气,老和尚念经一般教育她,“知道就好,以后要好好做人,好好对待家人。”一边说一边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

    “你做什么?躺着休息会儿呀!”

    何初三扶着墙进了浴室,将好奇的欣欣关在了门外。

    他打开蓬蓬头,对准大高淋了一脑袋冷水。大高扭着头哼出几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四肢被领带反绑在屁股后面,脸贴在地上,抬头正对着何初三的黑皮鞋。

    何初三开启了影帝模式,在大高面前慢条斯理地蹲了下来。昏暗灯光下,他侧额一道血腥狰狞的大疤,面色森然可怖。将乌黑的枪口抵上大高shi漉漉的额头,他学着夏六一慵懒冷笑的模样道,“说吧。”

    “我说!我什么都说!饶命啊,饶命啊!”大高毛毛虫一般竭力蠕动着,连声惨叫,“何先生,何大侠,你想知道什么!”

    “你说我今晚赶上跟小马哥他们一起投胎,什么意思?”

    大高眼珠子一转,哂笑道,“我就说着吓唬吓唬你,就开个玩笑啊,何先生。”

    何初三用枪口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露出一个y森森的笑容,“高先生,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大佬的人,是他的私密账房。我给大佬做了三年帐,他的帐我知道,他怎么请别人过‘儿童节’,我也知道。高先生要是没见过,我不妨演示给高先生看看?

    “不不不,不不不不!”大高一听要过“儿童节”,一张惨白的脸刹那间转了青色,尖叫道,“我说!我全都说!”

    但他作为一个没几分胆识本事的小喽啰,知道得并不多,只说两年前夏六一刚上位,炮仔就让他和几个弟兄伪装成小马哥的人四处作乱,败坏小马和夏六一的名声,让夏六一不断受到来自长老们的压力。在那次出事之后,炮仔将他们藏了起来,只在地下钱庄里管事。这两年,炮仔对打压他的夏六一怨念更深,只是苦于无处发泄。今天夏六一被判了刑,当庭收监,总公司连夜开高层会议。炮仔带走了大队人马,只留了平时不抛头露面的大高等人看场子,还跟大高说明天之后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出现在骁骑堂的场子里。大高心里一合计,猜自己老大今晚要趁乱搞一单大的,所以才乱言说小马和东东保不住了。

    他的话半真半假,何初三并未全信,听他说完之后,就二话不说举起了枪。大高干嚎了一嗓子,刚要哭天抢地地求饶,何初三一枪托砸下来,又将他砸晕了过去。

    他将大高的臭袜子脱下来塞进他嘴里,出了浴室。租屋墙薄,欣欣虽然不能进来,但也隔着门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时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层震惊。

    “阿哥,你真的为江湖大佬做事?”

    她停下话头,担忧地看着何影帝cut机之后再次惨白着脸扶了墙,“怎么了?胃又疼?”

    何初三喘了几口缓过劲来,苍白着脸道,“没事。”他一摸腰间,大哥大早在舞厅的争斗中丢了,“我出门打个电话,你……”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何初三赶紧将欣欣推入浴室,示意她躲在里面不要出声。

    他轻手轻脚,持枪靠近门边,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然而楼道黝黑,什么也看不清。

    “谁?”

    “何先生,是我,阿森!”门外的人低叫道。

    何初三疑虑地皱了眉,略一思索。

    五秒后,他一脸惊讶地打开门将阿森迎了进来,“阿森?你怎么来了?”

    他注意到地上的血迹,“你受伤了?”

    作为夏六一的贴身保镖之一,阿森是少有的几个知道何初三与夏六一这一住处的人。他看了一眼何初三手里的枪,捂着鲜血淋漓的大腿,一瘸一拐步入房中,喘息道,“子弹擦了一下,不碍事。我call你无人接,就想来这里看看。何先生,你的头怎么了?”

    “也是小伤,不碍事,”何初三道,“进屋坐下先。”

    阿森一边被何初三搀扶着往沙发上坐,一边朝卧室方向张望,“何先生,你没事就好,欣欣呢?你把她带出来了吗?”

    “送她回家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阿森一脸沉痛,“公司出事了!炮哥在会上反水,绑架了长老们,东东姐也被他杀了!”

    何初三一惊,“东东姐?怎么会?你确定吗?”

    “是真的,”阿森叹道,“我亲眼见她被逼从八楼跳了下去!”

    何初三握紧了拳头,“小马哥呢?”

    “在枪战中走散了,暂时没有他消息。何先生,现在炮哥到处追杀我们的人,我实在没有地方去了,可不可以在你这里躲藏一阵。”

    “当然当然。快躺下,我帮你看看伤口。”

    阿森的大腿被子弹擦伤,流了一些血,但幸而没有伤到大动脉。何初三将枪放在茶几上,就着刚才的药箱给他清理伤口。

    “多谢,”阿森一边忍痛一边道,“对了,何先生,现在帮内的情势非常紧急,大佬入狱之前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

    “交代什么?”何初三低头擦着碘酒,苦笑道,“敢劈腿就打断我的狗腿?”

    阿森被他逗乐了,忍着痛也笑道,“当然不是。大佬有没有交代过你一些物品,譬如一本册子?或者是一根棍子?”

    何初三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是说账册和龙头棍?”

    阿森嘴角一沉,神情冷了下去,“原来何先生知道这两样东西?”

    何初三一哂,“我不仅知道,还知道你为什么来我家。刚才是你通知大高我去了旺发,要他赶回去杀了我。”

    茶几上的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阿森手里,乌黑的枪口直指何初三的心口,阿森冷道,“何先生是聪明人,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交出账册和龙头棍,还能留你个全尸。”

    何初三迎着枪口,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棉签,“阿森,你入骁骑堂时候不长吧?”

    “关你什么事?少说废话!”

    “三年前有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交出账册和龙头棍,还能留你个全尸’。你知不知道他什么下场?我亲眼看到,三刀六洞,戳得像个马蜂窝。”何初三一边说一边被那血腥回忆刺激得直摇头。

    “帮会对待叛徒从来不手软,炮哥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为他卖命,背叛自己的大佬?”

    阿森冷笑道,“我本来就是炮哥安cha在大佬身边的人,他上台我就是红棍!倒是夏六一给了你什么好处,被枪指着还这么多废话?你这个烂屁/眼的死基佬,吃ji/巴吃上瘾了?”

    何初三听得直皱眉头,他就真不爱跟这些没素质的黑社会交流。瞧瞧什么屁/眼、ji/巴的词都用上了,污脏极了,这得洗多少遍耳朵才洗得干净?

    他懒得再聊,索性也就不杀大家时间,二话不说手腕一翻,直接将整瓶碘酒倒在了阿森伤口上!阿森嗷一声惨叫,面目狰狞地朝他连开三枪!

    咔,咔,咔。

    他举着没子弹的枪愣住了!在给他擦伤口之前就已经偷偷卸掉子弹的何初三,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然后c,ao起茶几上的玻璃果盘冲他脑门扇了上去!

    “咚!”

    阿森惨嚎着栽倒在沙发上,被何初三扑上来就着玻璃果盘一通猛扇!阿森虽然遭他抢占了先机,被扇得头破血流,但毕竟是保镖出身,并不是大高那等废柴角色,挣扎间打掉了果盘,掐住何初三的脖子,二人从沙发上掐到茶几上再从茶几上掐到地上,滴溜溜滚作一团,把什么药箱花瓶水杯乒乒乓乓扫了一地……

    “碰——!”

    两个大男人的争斗最终以一声闷响告终,何初三气喘吁吁地推开阿森瘫软的身体,抬头一看——欣欣举着落地灯站在他面前,一脸怒意,“死扑街!叫大高来杀我们?!”

    何初三捂着红肿的喉咙说不出话,打手势指挥着她把阿森绑成粽子、堵住嘴,老模样扔进浴室。

    他把阿森腰间的大哥大拆了下来,翻了几下找到小马的号码,拨过去依旧无法接通,然后又翻找到东东的号码,拨了过去。接连打了两次,许久许久,才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喂?阿森?你他妈去哪儿了?你打死人的电话干什么?”

    何初三猛地摁断了电话,背脊一阵发寒——阿森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他,崔东东可能真的出事了!

    即使崔东东最近对他不理不睬,即使他俩有着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但他心里仍当她是朋友。更何况,崔东东也是夏六一至亲的手足,他简直不敢想象夏六一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

    何初三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好几圈,内心一阵刺痛与茫然:六一哥刚刚入狱,就得知东东姐死了,他该有多伤心?

    但现在并不是沉痛的时候,他突然惊醒——如果那群造反者的目的是灭除崔东东、小马一党,崔东东的女朋友小萝必然会被牵连。更何况,既然阿森想到来他家里找账册,难不保其他人会想到去崔东东家中找账册!

    想到纤细柔弱的小萝落进有如大高那样恶毒的人手里,何初三一阵心悸。

    他能救欣欣,就也能救小萝。他起身回到客厅,寻了一双做清洁用的塑胶手套戴上,将大高的枪塞进裤兜,又进卧室翻了一翻,果然从床垫底下翻出另一把枪——住过夏六一的村屋,他知道夏六一有在卧室藏枪的习惯。

    欣欣眼睛都看直了,“阿哥,你床下面有枪!枪啊!你真的跟‘大佬’混?刚才那人还说你是基佬……”

    何初三没时间跟她解释,递了一把枪给她,拉了遍保险给她看,并且写下了谢家华的电话号码,“守着他们,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要是明天早上我还没有消息,你去楼下电话亭打这个电话求救。”

    他开门而去,欣欣追上来急道,“你去干什么?”

    何初三动作顿了顿,“去救我朋友。”

    “朋友?”

    何初三想起崔东东,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朋友。”

    ……

    崔东东的私人住宅并不远,同在尖沙咀,一栋高级公寓的顶楼。何初三只去过一次,就是夏六一第一次被捕时他来报信的那次。夏六一再三嘱咐他如果出事可来这里避难,可他每次来都是救难。

    这种高级公寓,安保工作向来做得很好。但刚入公寓底楼大堂,何初三就察觉到不对劲。虚掩的玻璃门一推即开,金碧辉煌的大堂里空无一人。保安室门前散落着一沓资料,空气中隐隐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地上有一些玻璃和塑料碎渣,他顺着位置抬起头,看到了天花板上监控探头的残骸。

    他将枪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保安室,探头进去仔细看了看,然后蓦地僵住——他看见桌后地上露出一双僵直的人腿。

    何初三强忍住肠胃再次泛滥的抽搐,上前几步,摘下一只手套,弯腰摸了摸保安的鼻息,然后松下口气——这人只是被药迷晕。

    两间电梯都停在了顶楼三十楼的位置,无法运行。他心里暗暗叫苦,转身寻找安全楼梯,一口气奔上了十五楼——撑着膝盖喘了老半天气。

    又再接再厉、半死不活地爬到二十八楼——这次气都喘不过来了。

    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找回力气,轻手轻脚地爬上最后两楼。

    楼道里一片昏暗,电梯口果然被人故意用杂物堵上,不让任何人轻易上来。他的脚步声轻巧,贴着墙走向尽头的房门。铁门虚掩着,内里也是一片黑,他闻见了和楼下一样的刺鼻气味。

    来迟了?!

    他心里一沉,小心地推开铁门——突然门后藏着的一道影子如箭般s,he出,一把拧过他抓枪的手,往墙上狠狠一撞!何初三吃痛,手枪坠地,那人顺势钻入他肩下,弯腰一记狠顶,将他整个人过肩摔了出去!

    何初三“噗通!”一声重响砸落在地上,肺都差点被摔出胸膛!

    那人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他,何初三认出她身形,急忙叫道,“是我!小萝!”

    小萝听出他声音,手还举着,疑惑道,“何先生?你来这里做什么?”

    何初三不忍告诉她崔东东的事,只是道,“有人到我家里找账册,被我制服了。我担心你也有危险,过来看看。”

    小萝迟疑片刻,终于放下了枪。越过他关了门,她y沉着脸骂了一长串,“我能有什么危险?要你多管闲事?就算我有危险,你这种书呆子顶个屁用!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大佬交代?有危险你应该老老实实找地方躲起来,打电话叫我们去保护你才对!”

    何初三呆滞地躺在地上,心里的惊涛骇浪不亚于今晚见到自己阿哥发威的欣欣——这是平时那个温柔、腼腆、羞涩、乖巧、几乎没听过她开口说一句话的小萝?

    “发什么呆?来得正好!帮我把那两个废物拖到厕所去,太沉了。”小萝下巴一昂使唤他。

    确实如何初三所料,崔东东家中今夜也来了两个杀手。如今一个小腿中刀,一个手臂骨折,被小萝用床单裹成两根法式长棍面包,嘴里塞着抹布,在客厅地上呜呜惨叫,菜板上的活鱼一般扑扑挣扎。

    而小萝穿着一条嫩黄色的丝质吊带睡裙,露出一双纤细修长的小白腿,五官甜美、r_ou_嘟嘟的娃娃脸上挂着几点血迹。她抓着枪站在窗边,偏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惬意地吐出一口缭绕烟气,月影下身姿曼妙,像只变异的暴力小鹿ji,ng。

    “快点儿啊!”她叼着烟冲傻看着他的何初三瞪眼。

    何初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做苦力去了。

    第四十一章 日后你胆敢背叛他

    小萝扛着一根黑色小皮鞭进了厕所。何初三站在门外,听得里面噼里啪啦好一顿皮开r_ou_绽的重响,还有小萝的喝问声。他肠胃又直犯抽搐,腿软地扶着沙发坐了。

    ——大佬的男人算什么?大姐大的女人才是人间绝色。

    不一会儿,小萝拷问完毕,y沉着脸出了浴室。“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她说着,往睡衣外头裹了一件长风衣,从厨房抽屉里摸出一把枪cha进口袋。

    “你去哪儿?”

    “你猜得没错,他们来我这里也是想找‘账册’。炮仔今晚要反水,杀了东东和小马自己上位。我要去救东东。”小萝道,突然敏锐地注意到何初三的脸色,“你知道什么了?”

    “别去。”何初三艰难地说。

    “你知道什么?”小萝狐疑道,“你知道炮仔反水?公司里已经出事了?东东现在在哪儿?”

    “……”

    她看何初三半天说不出话,激动起来,抽出枪就要往外闯去。何初三急忙拦住她,“你冷静点听我说!我来之前就已经……东东姐她……她被逼跳楼了……”

    他眼圈泛了红。

    小萝的脸跟他一样煞白下去,呆呆地看着他。何初三以为她要哭,但她眼眶里久久地一片干涩,只是神情呆滞,仿佛失了三魂六魄。

    她突然扭头就往窗户那里跑,一把拉开窗户就要往三十层楼下跳!

    何初三一个猛子从后扑住她的腰!小萝带着他直往窗外挤,何初三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死死撑着窗户,“小萝!你冷静点!小萝!啊——!”

    他惨叫一声,胳膊被小萝咬了,被小萝趁机一把推开!小萝自己向后撞到窗框上,顺势就要往外翻,何初三惊出一头冷汗,刚刚扑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就只听得身后一声咆哮!

    “王八蛋!住手!”

    何初三一愣,刚觉得那吼声有点耳熟,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崔东东一脚踹到了墙上!

    “扑你个街!你推她落楼?!”崔东东拔了枪就往何初三脑门上抵。

    小萝赶紧扑回来拦她,“是我要跳楼,他拦着我!”

    崔东东狐疑地看小萝,“你有病啊?你跳楼干什么?”

    “我跳……”小萝劈头给了崔东东一巴掌!“你不是死了吗?!”

    崔东东被打得两眼一花,捂着脸尖叫,“谁说我死了?”

    “他!”小萝手一指。

    崔东东又一脚冲何初三踹了上来,何初三往后一缩让她踹了个空,“扑街仔!你胡说八道什么?”

    还没骂完,她的脸又被小萝反方向一巴掌扇了回去,小萝咬牙切齿地又骂了一遍,“崔东东!你不是死了吗!”

    “我没死啊!”崔东东捂着两边脸无辜地尖叫道,“你傻的吗?他说什么你都信?要不是我赶回来,你刚才是不是就跳下去了?!”

    “我跳下去冷静一下不行啊?!”小萝跳起来从上往下又拍了她一掌!

    崔东东吃痛地捂着脑门,狼狈道,“你怎么会在家里?我不是让你今天去广州吗!你回来干嘛!你什么时候能好好听话?!就会给老娘添乱!”

    “我去个屁!”小萝怒道,“你以为我傻啊?!你早知道炮仔今晚反水!你故意把我支开!我添乱?我看你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就知道没好事!我添乱?我给你抓了两个叛徒!我添乱?”她越说越气,扑上去揪着崔东东的耳朵,山猫似的一通乱挠,“我让你瞒我!我让你支开我!”

    “喂喂,打两下就够了啊,当着别人你给我点儿面子……啊!啊!别打了!你还打?!”崔东东被挠得恼羞成怒,抓着她两只手一声咆哮,“疯婆子!够了!”

    小萝“哇!”一声嚎啕起来,眼泪珠子稀里哗啦糊了一脸蛋,“人家担心你嘛,哇呜呜!这么危险的事你不告诉我,要是你真的死了,我就真不活了,呜呜呜!”

    “你哭什么啊!你烦不烦!我不就是怕你担心嘛!好好好,你打吧,你随便打,你打死我好了……”

    被无视的主角何初三,捂着差点被踹断的肋骨,傻呆呆地看着她俩开始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唧唧歪歪了老一阵之后,居然还开始噘着嘴“亲亲”上了……

    小马先前跟着崔东东从外头冲进来,这时候就同情地从后头拍了拍呆滞的何初三,递了根烟给他。

    从不抽烟的何初三,默默接过,呆滞地含进嘴里。小马摸出打火机给他点上,又给自己点了一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闲闲地跟他说,“你瞎c,ao什么心?她家那扇窗户,小萝一闹别扭就往外跳,一个月跳八次。外头有个大窗台,砌了一圈护栏,垫了两层褥子。”

    何初三被烟呛住,一通乱咳。

    好不容易咳完,他面红耳赤地叹了口气,确认此行完全是多管闲事了。

    ……

    崔东东的住宅不安全,一行人将两个俘虏带下楼塞进了后车箱,回了何初三的住所。来开门的欣欣满脸涨红,一头扑进何初三怀里,搂住他腰就不松手,“我毒瘾犯了!好难受啊!”

    何初三还没来得急尴尬,崔东东从后头一脚踹了上来,咆哮道,“姓何的你这水性杨花的s_ao蹄子!大佬刚进去你就养了个小的!”

    “他真的跟大佬拍拖?!”终于知道真相的小马跟着咆哮,一把拽住何初三的衣领,“姓何的你这死基佬勾引我们大佬?!”

    “你真的是基佬?!”欣欣尖叫,“你还跟‘大佬’搞基?!”

    “诸位,”何初三身上挂着个人,衣领被人拽住,屁股上带着个大脚印,有气无力,“我知道你们对我有相当多的不满,无论如何,能不能先进屋再说话?”

    ……

    一番折腾之后,两个杀手和大高、阿森一起被塞进厕所,毒瘾发作的欣欣被绑在了卧室床上,剩下几人终于能够坐在沙发上好好说话。

    “你们早就知道炮仔有问题?”何初三问。

    崔东东道,“大佬早就怀疑炮仔,我们查出大疤头的事和贿赂许探长的视频都是炮仔搞出来的。但他只是傀儡,背后还有别人。大佬知道他入狱后炮仔会趁机反水,就让我们将计就计,将幕后的人引出来。我们一早做了布置,炮仔反水后,我故意从楼顶跳了下去,假死给人看,其实扔下去一具砸烂脸的死尸。我‘死’了,小马也‘跑’了,帮里的长老裘叔就露出尾巴了,他现在公然软禁其他长老,扶炮仔做了代任龙头。”

    “阿森呢?你们也知道他是叛徒?”何初三道。

    “阿森藏得深,刚才在会议厅混战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是炮仔的人,他被阿南打伤逃跑了。想不到他竟然跑到你家来找账册,准备拿回去跟炮仔邀功。”崔东东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幸好你平安无事,不然我真没办法跟大佬交代。大佬这几个月都不跟你联系,就是不想被炮仔查出你和他的关系,牵连到你。没想到还是将你卷了进来,都怪我没有查清楚阿森的底细。”

    “不不,”何初三赶紧安抚道,“不怪你,这种事谁能预料到。”

    崔东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仍是心绪复杂。她这几个月里与何初三毫无联系,一方面是因为夏六一要求不牵扯何初三的安排,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最初发自内心地对何初三那日的拒绝感到愤怒。像她这样的江湖儿女,自以为将“义”字刻进了骨髓里,为兄弟两肋cha刀、赴汤蹈火而在所不辞,而何初三这样平时对爱人浓情蜜意、一出事竟然龟缩不出的人,最是为她可耻!再加上何初三先前疑似在她手机放窃听器的事,她那时被何初三拒绝之后放下电话,第一时间竟起了杀心——她与夏六一情如亲兄妹,最是容不得这样两面三刀的人留在夏六一身边!

    然而一段时日之后,等到气头过去,她冷静回忆起夏六一与何初三相交的点滴,竟产生了些许动摇,觉得何初三并不像这样的人——何初三对夏六一的感情并不计较回报,他一个身家清白、前途无限的高材生,如果不是因为真情,又能从夏六一身上图到什么好处呢?以何初三平日里聪敏机警的言行表现来看,他也并不是那样虚伪软弱的人。尤其今日,如果何初三是一个胆小畏事、只图自保的人,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上门来救只有几面之缘的小萝?

    ……

    “阿哥,救命啊!我好难受啊!”欣欣这时候在卧室里尖叫了一嗓子,打断了崔东东的思绪。她偏头看了看小萝,“去帮帮她。”

    小萝早就恢复平时那乖巧听话的模样,依言而去。

    “我阿妹不会有事吧?”何初三担忧道,“我想送她去戒毒所。”

    “放心吧,小萝知道怎么治,”崔东东道,“她以前也被人下过药,知道怎么戒。”

    然后她又嗤笑了一声,“你啊,与其担心你阿妹,不如担心你六一哥。”

    “六一哥?他怎么了?!”何初三脸色一白。

    “你以为炮仔和裘叔反水,会任由六一好好地活在牢里?”

    ……

    与此同时,赤柱监狱。

    水迹斑驳的澡堂石灰地上,滴落了一滴血,又一滴,然后渐渐流淌成水泊。

    夏六一松开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骤然滑倒,在血泊里抽搐。夏六一低头在半shi的裤子上慢条斯理地揩了揩滴着血的纸刀,那是他刚才从这个男人手上抢夺来的。

    今天是他入狱第一天。深夜澡堂中,他和早他几月入狱的大疤头落入了这群偷袭者的包围圈。

    他将刀递给在一旁的大疤头,“还撑得住?”

    大疤头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夏六一在他肩上拍了一拍,偏头看向对面那群战战兢兢的大汉,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还有谁?”

    大汉们停滞在原地犹豫不决,站在后方的领头者气急败坏地骂道,“没看出来他右手废了?!攻他右路!”

    夏六一立刻将尖锐目光投刺向他,那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随即恼羞成怒地狂吼一声,推开人群率先冲了上来!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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