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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作者:蛇蝎点点

    第6节

    何阿爸在心里唏嘘感慨了一番——真不愧是我儿子,再穷也不耽误泡妞!

    周五那天下午,何初三背着小书包,抱着个外表朴素的小纸箱子,早早地到了桌球室门口。

    马总经理奉大佬之命,亲自开着车在那里候着,见到何初三过来,哔哔按了喇叭。

    “吃中饭没有?”小马问他。

    “小马哥好,”何初三一边坐进后座一边说,“吃了。”

    小马于是开车带他回总公司,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他,实在看不透他这张看似纯良的脸蛋。

    “快毕业了?”小马问。

    “嗯,明年。”

    “准备做哪行?”

    “我是学金融的。”

    “高材生。我听说大佬想找你分管几个桌球室,你不答应?”

    “嗯,我不会管人。”

    小马嗤了一声,“不会就学!”

    何初三抱着纸箱子老老实实的,“我笨,只会读书。”

    小马心里头又嗤一声,真他妈会装!明知道大佬想拉拢你进公司帮手理财,推得还真干净!

    两人各怀鬼胎地到了公司,直接进了总裁办公室楼下的大会议厅。

    进去一看,正中的会议桌被人拆了堆到一边。夏六一戴着个墨镜叼着根烟,翘着二郎腿,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坐在正中。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他的两个保镖阿永阿彪,以及崔东东和一个脸蛋肥嘟嘟的年轻女子。

    听到何初三和小马的脚步声,夏六一霸气十足地挥了挥手,阿永立刻站起来将落地窗拉下,按了遥控器,灯光一打对面墙上,刷拉一大片白光!

    ——夏六一让人往那儿架了一张大白布,放映机一摆,两台大音响,私家豪华影院!

    还一人发了一张夏威夷大躺椅,一碗鱼蛋,一碗烧卖,一袋爆米花,一包薯条。香烟和啤酒任取。

    何初三被这阵仗震惊了,呆呆地被小马拎到夏六一旁边的躺椅上放好,呆呆地看着黑不溜秋还要戴墨镜耍帅的夏六一,“六一哥,我们要看什么?”

    夏六一坐起来,慢条斯理地摘下墨镜,拽得要死地挑了挑眉毛,“《教父》。不就国语配音吗?老子派人上广州一二三部都买齐了。今天你们陪老子过节,统统看完了才准走!”

    “……”何初三。

    “让你小子知道,这他妈才叫看电影!”夏六一惬意地往椅子上一躺,掐了烟丢开,顺手cha了只鱼蛋吃。

    “……”彻底被他的王霸(八)之气征服的何初三。

    电影已经开播,夏六一就着微弱白光偏了偏头,看见何初三放在茶几上的小纸箱子,随口道,“这什么?”

    何大学生有些腼腆地低声说,“生日礼物。”

    夏六一嗤了一声,一副“你小子居然还知道送礼物”的样子,漫不经心,“留着,晚上去夜总会喝酒的时候拆。”

    “我晚上得早点回……”何初三在瞪视中把“家”字吞了回去。

    ——看在他过生日的份上就不要跟他对着干了。何阿三如此劝慰自己。

    “他妈的每次都吃硬不吃软,非要揍你才听话,什么玩意儿。”夏六一骂他。

    “大佬,这儿看电影啊!打情骂俏去楼上办公室行不行?”崔东东搂着她那圆脸小歌女不耐烦地道。

    夏六一随手扔了吃剩的鱼蛋竹签去砸她,被她彪悍地扔回来。

    教父第一部是三个小时,教父第二部三个半小时,教父第三部还是三个小时,连起来九个半小时。他们从下午两点看到六点,崔东东实在没撑住,看吐了,拉着她那小歌女玩了尿遁。剩下的几个大男人连尿遁都遁不了,夏大佬一挑眉毛,统统不敢挪屁股……

    一群人苦不堪言地陪着夏大佬继续看到晚上八点半,第二部放完,眼看着夏六一要指挥着放第三部,小马舍己为人,纵身一扑,跪地抱了夏六一大腿,“大佬!实在撑不住了!咱别看了!夜总会的姑娘们还等着我们呢!”

    何初三已经趁着黑蜷缩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被小马这么一吓,眯缝着眼迷迷糊糊地望过来。

    夏六一自己也有点头昏眼花,只能不耐烦地摆摆手,“滚滚滚,都滚!”

    小马喜极而泣,领着昏头昏脑的阿永和阿彪下楼开车去了。何初三一个骨碌爬起来,背着他那小书包就想溜。

    “回来!”

    “六一哥,我回家给阿爸做晚饭。”

    “他没手?不会自己做?跟老子去夜总会!六一哥今晚请你过节,好好给你开个荤!”

    何初三脖子一缩,“不用了六一哥。”

    夏六一随手抓起他书包背带,老模样把他拎起来,“少废话,走!”

    “真不用了六一哥。”

    “闭嘴!”

    “我真不想去六一哥……”

    “闭嘴!”

    “六……”

    “……”瞪。

    何初三弱弱地,“不开荤、不喝酒行不行?我就去陪你庆祝生日。”

    ……

    两个小时后,何初三在夜总会豪华大包间的厕所里,吐得死去活来。

    “那就是个废物!”夏六一在外面骂他,怀里搂着个叫来陪酒的姑娘,“才两瓶就不行了!什么玩意儿!”

    小马、阿永、阿彪、崔东东,一人怀里搂了一两个姑娘,莺莺燕燕蛇鼠一窝、半醉不醉地坐在沙发上。喝得最多的小马赤红着脸大声附和,“就是!什么玩意儿!”

    崔东东已经把她那小歌女打发回家了,这时候就搂着怀里的靓女亲了一个,道,“都进去半小时了,不会死在里面吧?”

    “管他死不死,”夏六一说,“小马!继续唱!”

    小马应声而起,抓起话筒,敞开歌喉,一通地鬼哭狼嚎!阿永把三层高的土豪大蛋糕切开,夏六一率先兜起一块向崔东东开炮!崔东东迅猛反击,高呼着“干掉大佬你们就是大姐大!”,指挥莺莺燕燕们用n_ai油和n_ai/子袭击夏六一!夏六一带着阿永阿彪发起总攻,本着压倒一个是一个的原则,与这群娘子军在沙发上乱七八糟摔成一团……

    音响震天颤响,五彩缤纷的灯光下群魔乱舞,小马哑着嗓子吼林子祥《真的汉子》——

    做个真的汉子,

    承担起苦痛跟失意!

    迷人是这份情意,

    谁没有伤心往事!

    何初三一门之隔,扯了一把纸巾捂在嘴上,外面歌声吵声笑闹声纷杂,他的心跳也跟着咚咚震响!

    前所未有的强烈刺激,刺痛了他的耳膜。他昏头昏脑地,靠着门坐了下来,在一片眩晕中听到这群黑社会们歇斯底里的歌声……

    做个真的汉子!

    人终归总要死一次!

    无谓要我说道理!

    豪杰也许本疯子!

    何初三捂着耳朵抱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就这么低头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厕所门突然被人从外向里推开。何初三昏沉中向前一倒,脑袋差点栽进马桶里。

    拎着何初三的小书包进来的夏六一,迅速地回手关了门,扣上锁。然后将书包丢到何初三脚下,走到马桶边来撒尿,一边摸裤链一边踹了何初三一脚,“喂,喝死了?”

    何初三扶着墙站起来,两眼昏花,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有,不醉,我都吐出来了。”

    “别出去,”夏六一说,稀里哗啦放了水,拉上裤链,走到洗手盆边拧水龙头。

    可惜他手在虚空中挠了好几下,都没能顺利抓到水龙头,十分烦躁地“c,ao!”了一声。

    何初三这才发现这位大佬看似冷静,其实已经醉得不轻。他只能上前帮他拧开水龙头,然后抓着夏六一继续在空中乱刨的爪子,对准水管位置,替他冲冲洗洗。

    夏六一天生喝酒不上脸,面上没什么红色,眼睛却已经是半眯半合了,慢吞吞地跟他说,“外面来了别的兄弟,别让他们看见你。”

    外面歌声仍然热闹,隐约还能听见不少陌生男子们的声音。夏六一扶着水池默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又道,“一个‘红棍’,是葛老的人。一个‘草鞋’,是元叔的人,都不是自己人,都不保险。”

    何初三看他有些站不稳,上前扶住他,“六一哥,你坐马桶上休息会儿。”

    夏六一摆摆手挣开他,扣下马桶盖,自己摇摇晃晃坐上去,用shi漉漉的手抹了一把脸,道,“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不在,小马只够保他自己,你别找他,你找崔东东,她能罩着你。今天我带你来,她知道你是自己人。”

    “我不会有事的,六一哥。”

    夏六一噗嗤冷笑一声,“也是,你他妈一只小狐狸,能出什么事?认识这么久,拜堂都不肯,养不熟的扑街仔!”

    “……”何初三无言以对,低头默默看着他额头上的水渍。那些晶亮的小水珠正沿着他线条清冷的脸颊,缓缓淌向微布胡茬的下巴。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大佬?你快出来!兄弟们憋不住啦!”

    “大佬上厕所也敢催?滚!”夏六一一声暴喝。

    “憋不住了大佬!你行行好!”外面那群醉鬼仗着法不责众,在那边拼命挠门。

    夏六一扶着墙站起来,往何初三肩上拍了拍。

    他走过去拉开厕所门,还没等外面的人看清楚里面,就先一脚踹了出去!

    外头惨叫着东倒西歪摔了一片,“哎呀!”“哎哟!”

    夏六一回手把门给关了,何初三立即扣下门锁,耳朵里听见夏六一在外头道,“马桶堵了,去隔壁!”

    “一定是大佬吐地上了,不想我们进去看!”

    “都他妈不想活了是吧?!统统给老子跪沙发上,屁股撅起来!东东,给我拿根棍子!”

    “撒了尿再打啊,大佬!不然会尿沙发上!”“就是啊大佬!”“我尿花瓶里行不行?我看这个花瓶长得很像ji/巴!”

    “滚滚滚!”

    何初三在那喧闹声中,靠着厕所门坐了下来,伸手扯过自己的小书包,翻出一本大部头。

    他揉了揉昏花的眼睛,低头开始看书。

    ……

    何初三ji,ng会神地翻完了三分之一的大部头,猛一下回过神,从密密匝匝的英文字母里脱离出来,这才发现外面已经相对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光秃秃的音乐伴奏声。

    他攀着门缝往外头望了一眼,然后收起书本背起书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骁骑堂各路人马全部阵亡,统统横尸在酒池r_ou_林里,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沙发上、柜子上、电视机上……连挂衣服的立架上都吊了一个,后衣领被挂在钩子上,醉醺醺地眯着眼,踮着脚尖在那里作僵尸状缓慢划动手脚。

    何初三小心翼翼地跨过抱在一起的阿永和小马,帮忙把阿彪的脑袋从半个西瓜皮里拔出来,四下没看到崔东东——大概是激流勇退,又中途尿遁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坐在沙发正中的夏六一,夏六一闭着眼直身而坐,大岔着两条长腿,两只手按在腿上,是个皇帝端镇龙椅的造型。左手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烧了大半截烟灰的香烟。

    何初三弯下腰,小心翼翼想去拔那根即将烧到指头的烟,冷不丁夏六一开口说话,吓了他一大跳!

    “我让你出来了?”

    “六一哥。”何初三一边打招呼,一边继续大着胆子掰开他的手指,拔了他那根烟——真要烧到手了。

    他一抬头,夏六一眼睛还眯缝着,神情平静,简直看不出来是醒酒了还是醉得更厉害。

    “都醉过去了?”夏六一问。

    何初三四下又张望了一遍,确认没有活口,“嗯。”

    “妈的,一群废物,”夏六一骂道,“这时候要是有人找上门,能给老子一锅端了!”

    何初三想说这不是还有你在吗,就看见夏六一一个直腰想站起来,结果呈牛蛙状扑倒在茶几上——“咚!”

    “……”

    何初三默默无言,把他六一哥的脸从被砸得稀稀糊糊的水果拼盘里刨出来,扶到沙发上重新摆成领袖坐堂的造型,然后扯了纸巾给他老人家擦脸,“六一哥你小心点,别乱动了。”

    “我没事!”夏六一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你送的礼物呢?拿过来给我看看。”

    “明天再看吧。”何初三说,判定他这个状态下看了铁定要控制不住削人。

    “c,ao!拿来!”夏六一鼻尖上粘着一撮纸屑,气势十足地骂道。

    何初三只能走开几步,从一堆喝剩的啤酒瓶中刨出自己那个包装严实的小纸箱子。

    夏六一挠了两下没挠开,单手举起来,轻飘飘地晃了晃,就要往地下扔。

    何初三急忙抢救下来,拿过桌上切蛋糕的刀,几下划开了,呈到夏六一手里。

    夏六一眯缝着眼,把那被包装得宝贝兮兮的纸箱子打开,手伸进去摸索了老半天——最后只摸出来一张贺卡,上面画了个极其丑陋的生日蛋糕。

    还认认真真地写了四个字,“六一快乐”。

    “……”

    夏六一捏着那张单薄的贺卡沉默了半晌,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何初三。

    “我想送你一个这么大的生日蛋糕,但是不够钱,”何初三头一耷,老实承认,“先送个纸做的,等我明年工作了补给你。”

    “……”

    夏六一缓慢地捏着那张贺卡仰靠在沙发上,闭了一下眼,对着头顶斑斓闪烁的大灯深呼吸,“何,阿,三,你是吃定老子不会剁了你?”

    何初三闷闷笑,“嗯。”

    “嗯你妈!”夏六一有气无力地踹了他一脚。

    他被何初三气得清醒了几分,扶着沙发摇摇晃晃站起来——这次是站稳了——将贺卡随手揉成团塞进裤兜里,拎起何初三的书包背带,“走,老子送你回家……妈的看见你就烦!”

    “不用了我自己回……”何初三想说。

    “半夜三点你自己怎么回?爬回去?!”

    何初三哑口无言,只能由着他被他拖走,本以为他最多叫个深夜的士,把自己送回去。结果被一路拖进停车场,眼睁睁地看着夏大佬摇摇晃晃拉开平治车门、坐进驾驶室。

    ——这还不如爬回去呢!

    “六一哥我还是打个的士先送你回去吧!”何初三急忙劝阻。

    “打个屁!出去看看有车打吗?!给老子上来!”

    “真的不行,六一哥,你喝醉了不能开车!快出来……”

    夏六一面无表情地拉开车柜,掏出一把枪,保险栓一扳,“你上不上来?”

    何初三对着那黑乌乌的枪口,眨了眨眼睛,“你不会朝我开……”

    “砰——!”

    “……枪的。”汗涔涔的何初三和他身后墙上那个洞。

    何初三心中万千骏马奔腾,抱着小书包僵着脸坐进副驾驶。夏六一油门一踩的一刹那,他已觉此生无缘再见阿爸……

    “六一哥,前面红灯!”

    “闭嘴!老子知道!”

    “六一哥,这里只能右转!”

    “闭嘴!老子知道!”

    “六一哥小心电线杆!”

    “闭嘴!老子知道!”

    “前面有个人!六一哥!”

    “闭嘴!老子知道!”

    “我们已经经过这条街三次了……六一哥……”

    “闭嘴……我想想怎么走……”

    第十三章 还为了什么而活着?

    何初三觉得这简直是生命的大奇迹——他坐着醉鬼夏六一的车,活着回到了蛟龙城寨,活着!活!着!

    ——归根究底还是深夜人少车少,他才能走此大运。

    夏六一在路边猛地踩了刹车,然后一拍方向盘,等着何初三下去。

    何初三松开紧抓着的车顶扶手,拆掉安全带,两腿发软地打开车门,想想又觉得不放心,“六一哥,你怎么回去?”

    “你别管我,滚。”夏六一说。

    何初三一回忆起他刚才在十字路口方向盘乱旋、一个劲儿在原地兜圈的恐怖模样,眼前就一阵发黑,想想还是不怕死地坐回去了,“六一哥,我陪你开车回家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

    “我不回家!”夏六一眯缝着眼,胡乱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又抓起他书包丢了出去,“快滚!”

    “不回家?你要去哪儿?”何初三十分奇怪,抱着书包摇摇晃晃站起来,夏六一已经探腰过来啪地关了门。

    何初三拽了两下车门没拽动,发现夏六一竟然从里面反锁了车门,顿时觉得不对劲,“六一哥?你开门!你一个人去哪儿?”

    夏六一在里头冲他冷笑着比了个中指——由此可见这位平素喜爱装模作样的黑道大佬这次实在是醉得不轻——张口说了四个字,看口型是“关,你,屁,事!”

    何初三捶了两下车玻璃没反应,眼看着夏六一拉动车档把手,要踩油门,情急之下,扭头一扑扑到了车的正前方!

    他狼狈地趴在车前,书包往车头上一扔,直起身两臂一举,是个螳臂当车的造型。夏大佬一时间没注意到这只小螳螂,下意识地脚下一踩油门,碰一声重响,何初三整个人影都没了!

    夏六一脑子里轰地一下,迅速踩了刹车,匆匆摇下车窗一望——何初三灰头土脸地栽倒在几步外的地上,正在那里扑腾起身,瞧着倒是没什么事。

    夏六一探头大骂,“扑街仔!不要命啊!挡在前面干什么?!”

    何初三摇摇晃晃爬起来,书包都顾不上捡,仍是执意拦在车前,“六一哥,你这个样子不能开车了!”

    “关你屁事!滚!”

    “怎么不关我事?!我不想见你出事!不要胡闹了六一哥!你下来!”这狗胆包天的混小子居然一脸严肃地冲他大喊。

    夏六一气血上涌,狠狠一捶车喇叭,“哔——!”

    何初三人工自助,双手一拍车头,“啪——!”地一声!然后抬首跟他怒然对瞪——居然半点没落下风。

    这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扑街仔!夏六一咬了半天牙,狠下心要再踩油门……终究没能狠下心。

    他烦躁地又捶了一下喇叭,皱着眉道,“你跟我胡闹什么?我有事要做,你别拦着我!”

    “你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做?都这么晚了!你又醉成这样,到底想干什么?!”

    夏六一瞪了他半天,酒劲随着血气涌上来,脑子开始犯昏沉。他往后一仰靠在车椅上,烦躁地说,“你别管我,你真的很烦,我每次看见你就头疼……”

    何初三放软了声音道,“六一哥,我真不放心你一个人。你到底要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行不行?”

    夏六一抬起手臂挡住脸,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烦躁地低声道,“都他妈别来,都滚开……”

    何初三走到驾驶舱旁边,弯腰下去扣住他无力的右臂,软言道,“我不会打扰你的,你就让我陪你开车,行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开车。下了车你爱去哪儿去哪儿,爱做什么做什么,我待在车上不下来。好不好?”

    夏六一挡着脸一言不发,像是睡着了一样。何初三只能摇了摇他的手臂,继续软声求着,“六一哥……”

    “……”

    何初三抱着跟他一样灰头土脸的小书包,重新坐进了副驾驶。夏六一面无表情地踩了油门。

    气氛一时死寂,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各自一个开车、一个睁大眼看路。偶尔才能听到何初三出声提醒,“左边有个栏杆。”

    “……”

    “你想上山?这里右拐。”

    “……”

    “弯道别开太快,会冲出山崖。”

    “……”

    “别开太快!六一哥!”

    “他妈的吼什么吼!你是大佬还是我是大佬!”

    “……”

    你就缺个大佬管教你!任性乱来的黑社会!何初三愤然想,没敢开口。

    绵延的山道上空空荡荡,前无去者,后无来鬼,平治车一路扭扭捏捏、停停开开,最后止在了y风飒飒的海边别墅前。

    夏六一挂了档,拔了车钥匙,顿时连唯一照明的车灯都熄灭了,四下一片昏黑。

    月暗星稀,海风呼呼地拍打着车窗,别墅门口铁栏上的黄纸残渣瑟瑟地飞扬起来,像是在冲他们招手。

    “别下来!”夏六一道,开了车门,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何初三爬起来攀着车窗,眼看着他步履蹒跚地走到那y森恐怖的别墅门前,靠着铁栏杆坐了下来。

    呆坐了一会儿之后,他低头摸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cha在铁栏的缝隙里。又低头再点了一根,含在自己嘴上。

    天色太暗,夏六一停车又停得远,何初三模模糊糊地,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见明明暗暗的烟头光亮。在那庞大渗人的别墅背景之下,夏六一身影单薄、面容模糊,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瞧起来好像要被背后寒意森森的黑暗大物一口吞噬。

    何初三并未来过这里,但是头脑聪敏如他,只要想想夏六一在“生日”这天喝醉会去的地方,又见到这栋别墅的豪华与荒废程度,也大致能够猜出这是哪里。

    难怪要坚持亲自开车送他回来,其实也是想顺路来看看吧。

    何初三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歪头靠着座椅,眼睛盯着夏六一,也发起了呆。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打起瞌睡,脑袋狠狠一点,撞上车窗玻璃,顿时惊醒过来。他急忙攀着车窗往外看去,香烟的光亮早没有了,夏六一黑乎乎一团影子坐在原地,半点动静都没有。

    何初三犹豫了一下,悄悄地推开车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他迎着呼呼的海风走到铁栏前,夏六一靠在那里垂着头,像是睡着了,西装外套大敞,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衫。

    何初三轻轻地蹲了下来,试探着拍了拍他手臂。

    夏六一低着头半点动静都没有,光是发出均匀悠长的呼吸声。

    何初三试着拉了他一把,没拉动,又怕吵醒了他,只能停了手。

    他紧挨着夏六一坐了下来,给他掖了掖外套,然后发现他手里除了熄灭的烟头,还抓着一团东西。

    何初三小心翼翼剥开他的手,剥出了自己送他那张贺卡。

    昏暗中隐隐看到,扭捏丑陋的生日蛋糕上“六一快乐”几个字,都被莫名的水迹模糊了。

    ——那天是六月一日。我这辈子第一次吃蛋糕。我觉得那天才是我人生第一次生日。我跟他说我这辈子都跟着他,跟着他有蛋糕吃。

    何初三心头陡然一颤!手一松,海风呼啦将那张贺卡吹出老远,眨眼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何初三没办法去追,惶惶然地转过头,正看见夏六一低垂的脸,侧影清冷瘦削,嘴角微微下垂,是有些落寞的弧度。

    这个当着外人爱玩冷淡冷酷冷血的黑社会,在他面前总是暴躁的、任性的、霸道的、轻狂的、对他百般容忍的、看似凶悍其实关切的,还有,像现在这样不经意间脆弱的。

    办一个生日会,找个借口犒劳手下弟兄,莺歌燕舞,酒池r_ou_林,嬉笑打闹,都是他做给弟兄们看的幌子。真正的他,只会在深夜里一个人开车上山、坐在一座废弃荒芜的别墅前、默默地抽一根烟,对着一张贺卡流泪,然后悄无声息地睡去。

    他不知道在夏六一的心里他能算个什么,但这个肆意妄为的黑社会,耀武扬威地出现,一定是在他的心里面横冲直撞,开疆辟土,最后强霸了一整个王国——否则他怎么会像现在,光是看着这样的夏六一,就觉得难以忍受的心慌与疼痛。

    他忍不住抬起手去,用指节轻轻触了触夏六一冰凉而微shi的眼角。

    这个人说他要将骁骑堂壮大成江湖第一大帮会,他在弥补另一个黑帮大佬的人生,也在给自己的内疚与痛苦找一个出口。但是扩张地盘、勾心斗角、打打杀杀,真的是这个喜欢叉着鱼蛋看电影、喝着啤酒吃ji煲、拉着大学生打桌球的男人,想要的生活吗?

    除此之外,他究竟还为了什么而活着?

    何初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展臂将夏六一整个人抱进自己怀里,让他低垂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胸口。

    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地将脸贴在了夏六一凌乱的、散发着酒味的发顶上。

    ……

    清晨时分,夏六一被隐隐约约海鸥的啸声吵醒,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废了好大力气,才将粘在一起的眼皮子拉开。

    入目是一片棕榈树后面湛蓝的大海,朝阳第一缕微弱的光芒颤颤巍巍地铺洒上了海平线,几只银白的海鸥在暖红色的光辉中一圈一圈盘旋着飞向天际。

    这太过梦幻的起床之景,令宿醉的他彻底昏了头,呆呆地看了好了一会儿,才觉得身上哪里不对劲——不仅满头钝痛,全身酸痛,更重要的是胸口某处痒痒麻麻地、非常之不爽快。

    夏大佬一低头,正见自己皱巴巴的西装外套大敞,露出里面的单薄衬衫,有人的狗爪正按在上面——这次换了指头,是中指跟无名指——隔着衬衫,正正夹着他老人家一颗小尖尖。

    夏六一勃然大怒地一挥手,再次将何初三的狗爪子狠狠刨开!

    而何初三另一手搂着他的腰,半边脸压扁在他肩上,此时就迷迷糊糊呢喃一声,下意识地在他肩头蹭了蹭脸,然后继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何大学生被一个黑社会流氓折腾了一夜,又累又困又郁闷又心疼,才没力气去管人形抱枕的怒气呢。

    夏六一摇了他两下没摇醒,有心一巴掌将他扇起来,熊掌堪堪挥到他脸边了,终究是没扇下去——这小子一脸眼屎,脏了老子的手!

    他推开何初三,自己扶着铁栏杆站起来。朝阳的光辉这时候已经照到了海边别墅的楼顶,雪白的屋顶反s,he着金色的光芒,是新鲜而炫目的色彩。

    夏六一仰起头眯缝着眼睛,盯着那光的方向看了老一会儿,眼眶微微发热……低下头时,他便又是那面无表情、冷静镇定的大佬模样了。

    他弯腰单手拎起何初三的胳膊,将这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混小子拽了起来,架在自己肩上,拖拖拽拽地弄回了车上,丢进后车座。然后他自己坐进驾驶舱,摇下车窗,点了一根烟。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吞吐着烟圈,一边仰头靠在座椅上,从后视镜里看着何初三平静无辜的睡脸。

    昨晚他是真醉得昏头昏脑了,才会带着这小子上这里来。但是这小子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看他的每一个眼神,他都还记得。

    甚至连最后那个轻巧的拥抱,他都留有一丝模糊不清的印象。

    不是他敏感,何初三的确是太过越轨,超出了兄弟的界限。

    夏六一疲惫地将手臂搭上额头,缓慢而悠长地,吐出一缕虚无缥缈的白烟。

    ……

    夏大佬芳龄二十五,芳心暗许十几年的初恋刚刚挂掉,一心扑事业,无心谈恋爱。ru臭未干的臭小子,更是狗屁中的狗屁。这等危险的情愫,越早扼杀在萌芽里,越早好。

    不过说是扼杀,他也没准备搞什么恨你怕你、躲躲藏藏、江湖不见的玩意儿——通常你躲得越勤快,越说明你在意。夏大佬认为自己对于这样一个小破孩的暗慕之情,是一点都不在意。所以他该干嘛还是干嘛,该找这小子吃饭就找这小子吃饭,该教他打桌球就打桌球,该尝试强迫他给自己管账就继续尝试……只不过心里留存了点心思,想给这小子开个荤。

    他认定这胆大包天的混小子是读书读傻了、没什么社交,好不容易有个大佬罩着他——虽然这小子不肯认大佬——一时错把兄弟情义当成了心动,姑娘的美味都还没尝过,就走上对男人有兴趣的道路了。

    ——夏大佬,稍等一下,你确定这说的不是你自己?

    好吧,夏大佬冒天下之大不韪殴打笔者的事情暂且不提,且说他有了这样一个笃定的判断之后,对何初三的发育问题愈发关怀。没事就盘算着给他家小阿三找一个这样那样的场合,体验一把鱼水之欢。

    马总经理屁颠屁颠地打电话跟他董事长汇报,“大佬,姓何那小子吃了狗胆,说他周日下午不跟你打桌球了。”

    “又要复习考试?他不是去银行实习了吗?”夏六一在那头叉着芝士肠。

    “他说你上周找了个靓女跟他贴身教学,他一不小心扭伤了手,到现在还没好!我看绝对是装的,大佬!这小子找借口躲你呢!你一声令下,我立刻把他揪出来削一顿!”

    “削什么削!削坏了你赔得起吗?!拎过来陪老子看电影。”

    于是周日的下午何初三苦了吧唧地被“拎”进黑社会公司的私家豪华影院。他穿的还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小书包却换成了一个一看就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旧皮包,鼻梁上还夹着一副眼镜。

    “看书终于看瞎了?”夏六一躺在夏威夷躺椅上关怀他。

    “经理说我看起来太年轻,需要戴个眼镜唬唬人,”何初三说,“这是平光镜片。”

    夏六一嗤了一声,将鱼蛋碗推给他,何初三老老实实地叉了一只,“六一哥你慢慢看,我在旁边看论文材料,不吵你。”

    夏六一对他这种连挤站在公车上都要竭力举着双手仰头看书的本事,实在是习以为常,也懒得削他了,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他包裹着纱布的左手食指,“草!你小子真会做戏,这是‘扭伤’?”

    “不是,昨天打工的时候切伤的。”

    “切伤?你不是在茶餐厅端盘子吗?”

    “上个月开始学切菜了,阿华叔的店搬到城寨外面,生意很好,人手不够。”

    夏六一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转头继续看电影。

    这是1990年的冬天,蛟龙城寨的搬迁工作进入中段,大部分居民分发到了政府补偿的房屋和赔偿款。几十年前流落入城寨中的无籍人士何阿爸,因为在香港境内居住满七年,也顺利获得永久居留权,正儿八经地成为了这座海上城市里的一员。并且还依照家里那上下两间小破房的规模,分到了位于九龙城码头附近的一户唐楼居屋。

    只是何家阿爸仍然是个无照牙医的身份,未能获得合法行医的资格,在外头开不了诊所,他只能被迫退休养老。好在何初三顺利找到实习工作,每个月还有一两千块钱补贴家用。阿华叔的老招牌新阿华冰室,正好开在唐楼楼下,所以何初三除去每周四天在银行实习,其余课余时间仍然在新阿华冰室打工。

    今天他原本也应当带伤端盘子,结果中午一过,他在阿华叔的咆哮声中,夹起旧公文包一溜烟逃窜,自觉自愿地抵达桌球室门口,被拎去陪大佬。

    夏六一大摇大摆躺在椅子上看今年的大片《天若有情》,华仔在震天的尖叫声中车场飙车,疯狂无畏,帅得没边没际。夏大佬不以为然地发表评论,“嗤,这算个屁,早玩腻了。”

    “你飙过机车?”何初三问。

    夏六一冷笑一声,显摆道,“十六岁就是九龙城一霸,上车场从来没输过!”

    何初三微微皱起眉头,担忧地问,“没出过事吧?”

    “……当然没有!”后来摔断腿、被青龙关了两个月禁闭、从此严禁碰机车的夏六一。

    这他妈小狐狸像能看透人心一般,用一种非常复杂诡异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直看得夏六一要恼羞成怒了,才老气横秋地叹口气,“没事就好。”

    夏大佬重重一拍椅子扶手,何初三立刻收声低头,专心看书。

    他借着夏六一专门让人摆在他茶几上的小台灯,悉悉索索将手头的论文材料看完,细心地将两大页笔记折起来,与材料一起收进公文包。抬头一看,夏大佬已经偏头睡着了。

    夏六一昨晚陪几个新上任的探长喝酒,应酬到大半夜,电影看了一半就开始打瞌睡。有幸只看到了主角与富家千金的浪漫情缘,没目睹最后他身负重伤、与仇人同归于尽的结局。

    眉目清秀的女孩穿着婚纱赤脚在风里奔跑,混混在鲜血里苟延残喘着发出最后的抽搐。年轻的歌手轻声唱着《短暂的温柔》:甜言蜜语也不能说明,这是美好结局。生命的憧憬从不清晰,为什么要清醒……

    何初三静悄悄地直起身,凑近夏六一的椅子,在黑暗中慢慢地俯下身去……却只是拿起夏六一随手甩在一边的外套,轻轻替他盖上。

    第十四章 春节你来我家好不好?

    夏大佬领着骁骑堂旗下大大小小几百号人马,四处打压肥七之流,新店遍地开花,生意昌隆地过了这一整年。到年底,做掌柜的崔东东将账一算,从大佬到马仔,统统赚了个盆满钵满。夏六一在圣诞夜包了自家夜总会开庆功大会,请了列位长老与几十个排得上名号的兄弟,红包大派,通宵大乐。

    他是个眼尖、心狠、手毒的大佬,对外大刀阔斧、狠打狠捞,对内又走亲民路线,十分地豪爽大方、平易近人,钞票大木奉轮番伺候,不管哪路人马都被管教得服服帖帖、唯他龙头是瞻。众位长老都对他的表现青睐有加,厚厚的红包一到手,统统对他是赞不绝口。

    只有长老中年纪最轻、资历相对较浅的裘叔,在敬酒的时候低声跟他说了段私房话,“小六,你树敌太多,还是小心为上。肥七毕竟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不容小看。”

    夏六一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大声致谢,“托裘叔吉言!公司来年必定顺风顺水,大展宏图!”

    他仰头干了这杯酒,低声道,“裘叔,谢谢您,小六不懂事,以后还要你老人家多看顾。”

    他挨个跟列位长老互敬了酒,然后就被一群手下围堵在场中,众星拱月,尽抒赞美之情。小马在台上充当司仪,大发阙词,“我要谢谢公司,谢谢大佬,谢谢列位长老,谢谢各位兄弟姐妹,给了我小马这次机会,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对!能够担当经理,将分公司发扬光大……我现在有的一切成就,都离不开培育我、提拔我的大佬!我们大佬人为人豪爽,最不爱玩那些虚的!我们也不要玩虚的——我提议!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分别敬大佬一杯!”

    被挤在台下的夏六一脸一绿,丢了酒杯就要爬上去削人——每人一杯?!王八蛋你是要喝死老子?!

    小马一丢话筒落荒而逃,还不忘扯着嗓子吼一句,“兄弟们!大佬就在这儿!抓紧机会上啊!”

    夏六一衣角都没捞到,就被蜂拥而上的众人与众酒淹没了!“大佬大佬!来来我敬你一杯!”“给大佬满上满上,不用担心,咱大佬千杯不醉!”“大佬洪福齐天!大佬万岁!”“大佬你是我偶像!”“大佬我老婆想要一张你的签名照片!不给她今晚不让我进门!大佬行行好……”

    “c,ao!别扯老子衣服!别乱摸!你们是来敬酒还是吃豆腐的!都滚滚滚滚滚——!”

    这边夏大佬孤身力战数十大汉、一派拥挤混乱、惨不忍睹,那边长老席却是一派祥和,几位帮中骨干纷纷上来敬酒,崔东东梳着顺顺溜溜的背背头、眉目英挺地端着个酒杯,与元叔谈笑风生。

    “丫头,这一年辛苦你了。”

    “过奖了,不辛苦不辛苦。”

    “炮仔在你手底下做事如何?”

    “聪明懂事,有前途有前途。”

    ……

    庆功晚会在莺歌燕舞、大笑哄闹中走向高/潮,脱衣舞明星在台上随着轻快音乐一个劲儿地甩屁股,每脱一件衣服,就要大佬喝一杯。台下诸位好汉欣然赞同,拎着酒瓶子到处找大佬,咦大佬呢!大佬呢!刚刚还被你们几个抬起来往天上扔呢!扔哪儿去了你们!

    崔东东笑容可掬地拜别几位兄弟,以如厕之名滑出大厅,刚进厕所就发现一位手下兄弟扑在马桶上哇哇狂吐。

    “喂,这是女厕!要吐上隔壁去!”崔东东嫌弃地蹬了他一脚。

    这弟兄昏头昏脑看她一眼,又回头看看四周布置,十分困惑地琢磨了老半天,“没错啊,这男厕啊,东东哥你自己不也在……啊啊啊!东东姐我错了!我错了!饶命啊啊啊啊!”

    “啪啪啪啪啪啪!”

    五分钟之后,崔东东面不改色地放下被抽断的橡皮马桶塞,拽起衣领将这被揍成猪头的小子扔出了厕所。

    又五分钟之后,她重整容颜,发型光亮、西装笔挺地走出,看也没看幻化成人间修罗场的大厅,走员工通道径直上了二楼总经理办公室。

    夏六一赤着上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她那沙发上,脚底下丢着两件几乎被撕扯成条缕状的外套和衬衫,一条shi毛巾皱了吧唧地敷在他脸上。

    “妈的一群王八蛋……给老子关门放火,统统烧死……”听见崔东东进来,他有气无力地骂道,“倒杯水……”

    崔东东开柜子给他倒了杯红酒,夏六一慢腾腾地坐起来,一看杯子脸都绿了,“c,ao,我都要喝吐了!还喝?!”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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