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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作者:蛇蝎点点

    第2节

    也就正是这一眨眼的功夫,本可以轻轻松松向旁边跳开的夏六一,却是迅速往前扑倒!他弓身将何初三揽进了自己怀里,同时手臂向上一拳扬出!

    “砰——!”一声重响!他竟是生生地将那坨铁物砸了出去!

    何初三目瞪口呆地埋首夏六一胸膛,鼻子都是这恶棍身上的牛杂味道。近来天气较凉,这恶棍却还只穿了一件单薄背心,何初三温热的嘴唇蹭到他胸前一处硬硬的小突起,当即冷汗就吓出来了。

    夏六一那位置也是出奇敏感,脸色青黑地推了他一把,“蹭什么蹭!吃n_ai啊?!”

    何初三呆愣愣地,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肩上——有个血淋淋的掌印。

    一群小弟大呼小叫地冲上来了,“六一哥!”“你没事吧?!”“流血了!”

    夏六一手上、臂上、额头上都是血,被铁架擦伤。他自己觉得没什么事,那群手下却是惊慌万分,簇拥着要把夏六一送去包扎。走了没几步,女子刺耳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阿浩——!”

    夏小满发了疯一般分开人群冲进来,涂了亮红指甲油的十指一下子掐进了夏六一胳膊,撕心裂肺地惨叫,“阿浩!你怎么了!你不要死!阿浩!呜啊啊啊……”

    她死死抱住了夏六一就开始嚎啕大哭,癫狂之甚,根本不像个正常人。小弟们面面相觑,眼睁睁地看着夏六一没伤死也要被她勒死。

    还是小马大着胆子上前,小心翼翼拉扯她,“大嫂。”

    “呀——!”夏小满一声凄厉尖叫,吓得小马一个趔趄!

    “你不要过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夏小满放开夏六一,蜷缩成一团开始瑟瑟发抖,尖叫了两句,她突然又爬回去用瘦小的身体死死挡住了夏六一,“不!你打我!你打我啊!不要打阿浩!我求求你!你快把他打死了!呜呜呜……阿浩……”

    “我没事,姐。”被抱得喘不过气的夏六一虚弱地说。

    “呜呜呜……你不要死……阿浩……呜呜呜……”

    “我真没事,姐。你受惊了,我送你回去。”

    “呜呜呜……阿浩……”

    夏六一别开脸,眼神示意了一下,几个小弟便上来搀扶起他们。夏小满还死死抱着他的伤臂不放开,夏六一痛得脸色发青,却丝毫没有要挣脱开她的意思,另一只手安抚地放在她手背上,就这样一个挂着一个,被众小弟送走了。

    小马留在片场善后,这时候就抓了年纪大些的小弟,压低声问他,“喂,刚才大嫂叫六一哥什么阿浩?”

    “好像是六一哥以前的名字,”小弟压低声说,“听说他在跟大佬之前不叫六一,跟了大佬才改名。”

    他们都遗忘了还笔直地坐在桌前的何初三——这死里逃生的苦命孩子,正看着桌上那盘沾了血的牛杂发呆。

    第三章 真想提起来揍两下!

    命运真是不公,明明都弄伤了头。何初三就得包个印度阿三头,夏六一却只需要贴条创口贴。第二天他来片场探班的时候,那创口贴上还歪歪扭扭写了个“夏”字。何初三觉得蠢极了,一众小弟却齐声赞叹,“六一哥!有型!”

    夏六一盘着腿坐在桌子上,用左手熟练地叉鱼蓉烧卖吃,没忍住白了何初三一眼,“看什么?!”

    何初三盯着他的粽子右手与木乃伊右臂,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问,“疼吗?”

    “你说疼不疼?!要不要把你手剁了试试?!尽说屁话!”

    “你姐姐还好吗?”

    夏六一顿下动作,脸色有些冷。

    “‘大嫂’还好吗?”何初三立即改口。

    夏六一又叉了粒烧卖,还是没说话。

    何初三又咽了口口水,察言观色,觉得他虽然不太高兴,但是突然爆发揍自己的几率不大,于是大着胆子继续道,“昨天多谢你。”

    “小子,”夏六一终于开口道,神色十分不耐烦。

    何初三睁大眼睛等他下一句。

    “别自作多情。你替我做事,就是我马仔,照顾弟兄是我应该的。等你这剧本写完了,我们就屁关系都没有,哪怕你死在路边,我也不会看一眼。所以现在给老子闭嘴!再废话一句,拔了你舌头!”

    “……”一片真心付屁流的何初三。

    恶棍就是恶棍,救了你一命也不会变成好人——这么浅显通俗的道理,他到现在才懂。

    于是他也不说话了,继续y郁地埋头刷刷写对白。美丽的女主角被绑在高台之上,哭着对在台下浴血奋战的男主说,你不要再打了,为了我,这么做值得吗?男主呕血说,为了你,什么都是值得的。

    屁啦,你以为他喜欢你啊,他只是喜欢打架而已!——何初三在心里默默地骂了平生第一句脏话。

    原谅他,他作为一张纯洁的白纸,这几周混在这种乌漆嘛糟的鬼地方,耳濡目染,实在是有所堕落。

    ……

    夏小满那天大闹片场之后,歇了一周没有来。电话里听着像没什么事,但夏六一还是不放心。这天他抽了半天空闲,出了蛟龙城寨,特意去青龙大佬在海边的别墅看望她。

    夏小满没料到他会来,妆都没化,穿着透明睡衣忧忧郁郁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能被海风吹走。

    “阿大呢?”夏六一问。

    “出去了,”夏小满说,软软地靠在她亲弟的背上,目光呆滞地说,“他总是不回来。”

    “阿大很忙,”夏六一拍拍她的手臂。

    “你呢?你也很忙,你总是不来看我。”

    夏六一又拍拍她,“我这不是来了么。你什么时候想见我,给我来个电话,我马上来。”

    他借口上厕所,出去偷偷唤住管家,“夫人最近吃药了没有?”

    “吃了,六一哥。”

    “真的吃了?她没有扔掉?”

    “没有,夫人最近吃药的时候很听话。”

    他折回去的时候,夏小满正幽魂一样趴在窗台上,垫着脚尖张开双臂,像一只瘦弱的白天鹅。

    “你去问他们吃药的事了?”她说,“我有乖乖吃。”

    夏六一抱住她。

    “我真有乖乖吃,”夏小满靠在他怀里,头向上仰着,拨弄着他的眼睫毛,“我呀没什么事,就是心烦。我心烦你们怎么总要给我吃药,心烦你们都把我当成神经病,心烦你总不来,心烦他……”

    她突然神情大变,嚎啕大哭,“呜呜呜!阿六!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呜呜呜……我哪里不好,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他为什么要喜欢别人……”

    夏六一轻拍着她的背,“他在外面没有人,他真的很忙。”

    “你骗我,”夏小满哭得愈发哽咽,“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想我伤心,你帮着他骗我……他如果在外面没有人,为什么不爱我……”

    “你知道吗?阿六,”她猛然抬起头,满脸神秘,目光空洞而呆滞地,紧紧抓住了夏六一的手臂,“他很少抱我,他抱着我的时候,我很仔细看他,他在想别人!他的样子肯定是在想别人!他要想着别人才能抱我!你说那个贱人、那个狐狸ji,ng是谁!她哪点比我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姐……”夏六一制止了她的癫狂,将她的脸按进自己胸前,他叹息着摩挲着她的发,“姐,真的是你想多了,你累了,睡会儿吧。我在这里陪你,阿大回来之前我哪儿也不去,好不好?”

    ……

    深夜里,夏小满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沉沉睡去。夏六一摸黑出了房间,轻轻带上门,下楼坐在客厅里抽烟。

    门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不久之后,青龙在几个保镖的跟随下走了进来。

    看见他在这里,青龙眼底露出些许惊讶。他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那几个保镖便各自散去。

    “你怎么来了?”他道,“我听说你受伤了?”

    夏六一抬头看向他,用包着绷带的那只手搔了搔头发,没出声。

    青龙并未介意,神色温和地脱下西装外套覆在他身上,道,“这么晚,别回去了,去客房睡。”

    夏六一披着他气息温热的外套,默默地又抽了两口烟,问,“阿大,你能不能对她好一点儿?”

    青龙的动作顿了顿,“我尽力了。”

    “你没有,”夏六一烦躁地说,啪地将烟头摔在茶几上,“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门口蹭蹭跑进来两个保镖,警觉地看着夏六一。

    青龙淡着脸摆了摆手,他们又退了回去。

    青龙在夏六一旁边坐了下来,“我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生活,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一个女人所需要的一切,她都有了。”

    “一个女人需要的不是这些!你明明知道!你能不能真心……”

    “我不能。”青龙说。

    “你……”夏六一猛地握紧了拳。

    青龙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夏六一满心虚涩,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去,狠狠吸了口烟,“……多花点儿时间陪她,可以吗?”

    青龙站了起来,“太晚了,去睡吧。阿豪,准备客房。”

    夏六一追在后面抓住他手臂,“我就这一个请求而已!多花点儿时间陪她!可以吗?!”

    青龙面无表情地顿住脚步。良久之后叹了口气,神情又恢复先前的温和平淡,转身揉了揉夏六一的头发。

    “只要阿大能做到的,哪次没答应你?我会多陪她。好了,去睡。”

    他掰开了夏六一的手。

    ……

    何初三捏着笔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埋头写字。本子旁边不远就是夏六一被牛仔裤紧实包裹的屁股,要是抬起头,还能看见他劲瘦有力的腰。

    夏六一没注意到何初三上下移动的视线,他正看着夏小满,嘴角噙着笑意,听她说话。

    夏小满回来拍戏了。她今天的戏份是跟男主角在天台顶上约会看星星,所以穿得像朵花儿。她笑得也像朵花儿,挂在夏六一身上软绵绵的,“他昨天陪我去浅水湾吃西餐。”

    “好玩吗?”

    “好。”

    “吃了什么?”

    “牛排。”

    何初三很无语地听着这没营养的对话,觉得这对姐弟真是暧昧过了头,寻常姐弟哪儿会这样搂搂抱抱,夏六一反而还更像宠溺妹妹的哥哥。

    他埋头写了几行字,不一会儿又心猿意马,将视线转向了本子旁边——夏六一的屁股。

    真小,真翘,真圆……真想提起来揍两下!

    何初三为自己心里这突起的暴力念头而大为悚然,急忙甩了甩头,继续挥动笔杆。

    ……

    半个月后,电影终于拍完,何初三也得以恢复自由,被几个大汉打包送回家附近的暗巷。临走时一个大汉恶狠狠地叫住他,递给他一个厚纸包,“六一哥给你的稿费。”

    何初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将纸包在床上摊开,就着微弱的蜡烛光一数,整整两万块!

    顶上他跟阿爸整一年的生活费!

    何初三简直不敢相信,将钱收回纸包,他抱着书包在床上滚了两滚。突然停下动作。

    这些钱是黑社会给的。卖白面,开赌档,开夜总会,杀人放火……他为黑社会做事,拿了这么多钱,跟城寨里光明街上那些“粉档”的伙计有什么区别?

    阿爸从小教育他不要跟黑道牵扯上关系,阿妈……阿爸说是因为黑社会死的。

    何初三一颗激烈跳动的小心脏顿时冷了下来,蜷缩成一团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他爬下床,翻箱倒柜找出小时候放各种奖状证书的小铁盒子,把那包钱折得皱巴巴地,塞了进去。

    他缺了整整一个月课,甚至缺席了几次小考,险些被留级。不过当他在办公室里脱下上衣,露出胸口和手臂上稀疏伤痕的时候,连校长都不由得叹了口气,让他安心养伤,早日补上功课。他知道这品学兼优的学生来自蛟龙城寨,必是遭遇了什么不平的事情,有说不出口的苦衷。而蛟龙城寨是出了名的黑色地带,报警也没用,城外的黑警和城内的各路大佬早有联系,探长就是大佬的拜把兄弟。

    更何况何初三的大名还响当当地挂在骁骑公司的新电影宣传海报上呢,编剧何初三!——幸好他那牙医爹平时喜欢听听粤剧看看报纸,不爱看这些新玩意儿,不然能够一脑子充血气死。

    何初三继续过着他平平淡淡的小日子,每天背着小书包出门去学校上课与自习,到傍晚再摸黑滴溜溜回家睡觉。唯一不同的是,他每周有三天晚上以及周末在隔壁街阿华冰室打工赚学杂费,并且跟着阿华叔学起了太极。

    阿华叔六十年代自内地流窜而来,自诩是杨氏太极拳第四代传人。何初三筋骨疏散、先天不足、后天更差,学了一两个月,也没能打顺半套拳法,不过每天早上蹲一小时马步、慢吞吞推胳膊拽腿一番,倒着实强身健体、平心静气。

    他那边风平浪静,夏六一这边则是风生水起。继上次横扫沙家帮几个档口之后,他在旺角开了一家高档夜总会,整夜里歌舞升平、各路蛇鼠齐聚一堂。站稳脚跟之后,经得青龙同意,他又筹划着新开几家大型迪斯高,作为自家“白面”的零售地,誓要将本就乌烟瘴气的娱乐行业搞得更加乌烟瘴气。

    ……

    这天他在自家夜总会的包间请几位探长吃饭,一桌子莺莺燕燕、推杯置盏,正是欢庆之时,小马滴溜溜滚进来了。

    夏六一跟几位探长做了个抱歉手势,跟着小马去了走廊。

    “六一哥,许哥带人来了。”

    夏六一面无表情地掐了烟。还未等他说话,走廊那头吵吵嚷嚷地来了一大拨人,前方拦着的是夏六一手下几个保安,没吵几句话,突然一个保安飞了过来,扑通摔到夏六一脚下。

    “许哥。”夏六一看着为首踹人的那位西装男子道。

    男子长了一双锐利的鹰眼,咋一看仪表堂堂,只是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y鸷的气息,像只豺狼。

    “小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许应抽出一根烟,旁边小弟立刻给他点上,“请华探长吃饭,怎么会不叫上我?”

    夏六一捏开那小弟的手,亲自给许应点了烟,认错态度倒是很端正,“许哥,我是看你太忙。更何况华探长只是来我们夜总会坐坐,顺道吃个便饭。”

    许应笑了笑,“便饭。”

    他推开夏六一走了进去,大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华探长!哟,刘探长也在!这位是……噢!新高迁的许探长!哈哈哈!幸会幸会!”

    里面几位探长跟他都是老熟人,见他突然闯入,也没什么不悦,几人斟上酒杯客套几句,许应便道,“华探长好兴致啊!最近怎么没来我那里坐坐?”

    “许应,”华探长也是只老狐狸,叼了他递来的雪茄,偏头任他点上,笑道,“这话就是你见生了,都是你们青龙大佬的地盘,上哪儿不是坐?”

    许应哈哈大笑,“华探长说得好!都是我们骁骑堂的地盘,华探长爱上哪儿坐都行!来来,华探长,我敬你一杯!哈哈哈!”

    他们几人在里面把酒言欢,夏六一倒不急着进去,在走廊上默默抽完了一支烟,他把小马叫来,“许应怎么知道我请华探长吃饭?你递请帖的时候通知了多少人?”

    “这……”小马说,“会不会是今天在场的弟兄?大家都看着华探长进来。”

    “不会,许应来得太快,肯定早有准备。昨天的人里有许应的‘刺儿’,你去查查。”

    “是。”

    许应跟几位探长亲切交流了一番,夏六一请大家吃饭瞬间变成了许副堂主的小辈夏小六奉命请大家吃饭,充分坐实了许应在骁骑堂内第二把交椅的地位。彰显了一番主权之后,他推说有事,各敬一杯,扬长而去。

    夏六一神色如常地送走了他,又若无其事地进房间补缺,“几位探长,今天不仅喝得开心,也要玩得开心!我在‘檀香阁’给大家订了包间,饭后去乐一乐?”

    ……

    檀香阁是骁骑堂旗下、位于九龙塘的一家高级商务会所,不对普通公众开放,只招待会员。会员金卡由总经理崔东东亲自颁发,大部分会员刷卡入,个别会员刷脸。

    夏六一连脸都不用刷,崔东东一早叫了人在会所门口接他。一群人簇拥着几位探长走进去,老鸨花枝招展地迎上来,十几位当红的交际女郎搔首弄姿站成一排,随意点播。

    夏六一毕恭毕敬送了几位探长入房,回头跟崔东东道,“许应今天踩我场子。”

    崔东东“哦?”了一声,接过他递来的烟,两个人各自偏头点上,肩并肩地往办公室走。

    小弟为他们开了门,然后从外关上。俩人面对面分头坐了沙发,对着茶几点了点烟,夏六一道,“我怀疑我手下有他的人,你跟我走得近,也要小心提防他。我是不能忍他了,想找个机会跟他翻脸。”

    崔东东二十几岁,戴副墨镜,高挺鼻梁,梳着跟小马一样的背头。瞧着也是个ji,ng明能干的大佬模样,只是唇色偏红,有一丝异样的不和谐。

    他吐出口烟,摘下墨镜,露出英挺却略显秀气的相貌。接着仰靠沙发,双手向脑后一背,衬衫微敞,露出胸口的束胸缠带——原来是个“她”。

    “青龙是什么态度?”她道,声音带着天生的沙哑低沉,雌雄莫辩。

    夏六一吐出口烟,“阿大也想压压他,不然不会派我管夜总会。”

    “那可不一定,”崔东东说,“青龙什么都肯给你,说不定只是宠你。”

    夏六一猛地抬头盯着她,眼神透着寒气。崔东东无辜地一耸肩,“开个玩笑。”

    “这个事你谨慎些,”崔东东接着说,“许应跟青龙是从小到大的兄弟,跟了青龙二十年,当年为青龙上位立过大功,在帮里威望也不小。青龙还没明确表态,许应始终是副堂主,你不能公开跟他对着干。”

    “我如果跟许应翻脸,成大嘴会站谁那边?”夏六一问她。

    成大嘴,大名成思权,时任骁骑堂“草鞋”。在骁骑堂年轻一辈里,虽然他能力、地位、风头都略逊于夏六一和崔东东,但仍是股不小的势力。

    “成大嘴?”崔东东又耸耸肩,“几天没他消息,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没准真死了。”

    夏六一沉默地抽着烟。

    “行了,”崔东东道,“我去找大嘴,帮你探探口风。你也别急,有青龙在,许应再怎么都不敢动你。”

    “我不要紧,我怕他越做越大,对阿大下手。”

    “他哪儿来那么大胆子!”崔东东道。

    夏六一摇摇头,“许应这人私心太重,不得不防。”

    “对了,小满最近怎样?”

    夏六一看了她一眼,“还行,比以前稳定。”

    “我手下从泰国带了一些镇定香回来,你帮我带回去给她。”崔东东说。

    夏六一没告诉她,她上次送的东西夏小满根本没打开看过,已经在壁橱里生生烂掉,只是点了一下下巴,“嗯。”

    “小荷在等你,去不去?”

    “嗯。”

    ……

    小荷静静地站在包间门口,看到夏六一带着几个小弟过来,便低头弯了弯腰作招呼。夏六一挥手将人散了,搂着她进了房。

    夏六一是她的常客,或者说,夏六一只进她的房。一般一个月来一俩次,不算频繁,但是每个月必然有。崔东东曾怂恿夏六一干脆包了她,夏六一却说自己积仇太多、包她只会害了她。

    他们一前一后洗澡,换衣服,小荷打开床头柜上的唱片机,两人便上了床。

    ——然后一左一右平躺着听音乐。

    是的,她的任务就只是躺在这里陪夏六一听两个小时音乐。从奥黛丽赫本《oonriver》到丹弗格伯特顿《longer》。歌词他们一句都听不懂,不过没关系,调子好听就行。

    她是蛟龙城寨里出来的人,遭几个混混毒打时,被夏六一救过。对夏六一忠心耿耿,懂事而沉默,没有任何好奇心,从不问夏六一不碰她的理由——到底是因为隐疾,还是对女人没有兴趣。他们每个月在这个房间里躺下,各取所需,夏六一需要她这个幌子,她需要夏六一这个庇护。因为夏六一的关系,崔东东对她很好,每月的份钱给她是双份。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告诉崔东东真相,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准备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唱片机里悠扬温柔的女声,洗掉了夏六一全身的疲惫。他伸长腿脚,将双臂垫在脑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合眼睡了过去。

    四五公里外的另一头,蛟龙城寨,何初三也正合衣而睡,无比安详。他今天刚结了上个月工钱,按这个进度,在下学期开始前应该可以攒够一半学费,剩下的只能跟阿爸开口要、跟街坊邻居再借一些。阿爸不会怪他的,他会拿着这些钱努力读书,他相信自己读的是最好的专业,只要毕业,就能赚大钱报答阿爸。

    他的梦与夏六一截然不同,没有明争暗斗,没有爱恨情仇,没有黑暗的过去与混沌的现在,没有说不出口的爱恋与躲避不了的劫难,有的只是关于未来的美梦,一个非常安宁、平静、清白的未来。

    第四章 你喜欢的根本就是……

    “咚咚咚!咚咚咚!”“六一哥!”

    夏六一于噩梦中猛然惊醒,皱眉看向房门。小荷跟他一起弹身而起,而且快速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抓乱头发,作出云雨之后一片混乱的样子。

    夏六一拉开房门,小马几乎是一头撞了进来,满脸惊惶,“六一哥!不好了!大佬和大嫂吵起来了,大嫂捅了大佬一刀……”

    “阿大伤得怎样?!”夏六一焦急打断他。他衣服都没披,穿着条西裤,赤着脚就冲出了房门。

    小马急忙往后面追,“没伤到要害,已经送医院了!可大嫂她……”

    “哪家医院!”夏六一吼道。

    “蛟城医院,就城寨旁边那家!六一哥!大嫂她,她……”小马跟着他跑出去,惶恐地上去拽他,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夏六一怒喝道。

    “她,她捅了大佬一刀之后,就从别墅楼顶跳下去了……”

    夏六一正弯腰进车的身影猛地一顿,手里的车钥匙,啪嗒摔到地上!

    轿车一路疾奔,风驰电掣地撞进夜色里。路的尽头是分岔口,往左通往蛟龙海边别墅,往右是蛟城医院。

    夏六一在路口踩了一脚刹车,面无表情地喘了口气,狠狠一打方向盘,去了左边!

    他摔了车门,赤着脚冲进别墅。几个留守的仆人纷纷上来拦他,“六一哥!六一哥!”

    “让开!”

    楼后的游泳池旁边,盖着一张白布,一个瘦小的身躯躺在下头。

    夏六一冲到那具尸体前跪了下来,掀开白布看了一眼,满脸的坚硬轰然破碎!他颤抖着弓下腰伏在了夏小满身上,静了许久,才溢出一声压抑的喘息,“姐……”

    管家和几个仆人追过来,犹犹豫豫地远远站着,不敢过来惹他。

    夏六一双目赤红,浑身颤抖地跪了良久,他低声问,“怎么回事?”

    管家犹豫了一下,“我也是事后才到,阿文,你说。”

    当时在场的一个仆人战战兢兢地道,“夫人和老爷吵起来了,我,我在门外听见,好像是夫人怀疑老爷在外面有小的,老爷说没有,夫人不相信,还骂老爷‘变态”、“无耻”,最后还说什么‘你喜欢的根本就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爷打了一巴掌,夫人就用水果刀捅了老爷。我们急着送老爷去医院,刚送到门口,就听见声音,夫人跳下来了……”

    夏六一蜷缩着身体低下头去,紧紧地抓住了那张白布,仿佛天地陡然崩塌,他发出一声沙哑而痛楚的低吼。

    良久之后,夏六一狠狠吸了吸鼻子,再抬起头时,已是面无表情。他撑着地缓缓地站了起来,跟管家说,“这里先交给你,我去看看阿大。”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缓步离开。竟是没有任何人敢上去唤他。这时候其中一个仆人,就避开众人,偷偷去了内室,打了一个电话。

    ……

    夏六一开着车原路返回,再次回到那条分岔口,拐去青龙的方向。他在蛟城医院停下的时候,门口已经集聚了一群骁骑堂的各路小弟,小马也已经赶到,带着几个弟兄跟在他后面说,“六一哥,许哥在里面,不让我们进去。”

    “小六,你姐姐捅了大佬一刀,你进去看,不合情理吧?”许应拦在病房门口说。

    “我姐姐是犯病,身不由己,”夏六一森冷着脸说,满眼都是交错的血色,“我十岁就跟了阿大,十四岁磕头入帮,阿大对我恩重如山,我不会害他,只想进去看看他。让开。”

    许应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也对,你对大佬一片孝心,我不该拦你。进去吧,大佬刚睡着,别吵醒他。”

    房间里一片昏暗,充斥着鲜血的气息与呛鼻的药味,角落里点着一盏地灯,照出夏六一的赤脚。

    青龙静静地躺在床上,仰面朝上,双目微微闭上,是太过疲惫而小憩的姿势。

    夏六一关上门,轻手轻脚地绕过床,走到窗边坐下。

    他仰起头,看着窗外黑影婆娑的树林。夜风狠狠地吹拂着它们,那些枝叶都颤抖着向天挣扎。

    “阿大,”夏六一轻声说,“我是不是错了?”

    “那个时候,我不该求你娶她。”

    “你们都没有错,错的人是我。”

    他低下头,将脸埋入双掌,沙哑地道,“可是我能怎么办?她那么爱你,天天想着你,没有你她活不下去。她是我姐姐,她对我那么好,从小护着我……”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急促而嘶哑地喘息了几声,双手深深地抠进发里。

    良久之后,他勉强压住了情绪的失控,微微抬起头,“阿大……”

    然后他的呼吸就滞住了!

    ——模糊而昏暗的视野里,什么东西沿着床单边沿,正接连不断地淌落下来!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掀开被子,腥鲜的血气铺面而来!青龙半睁的双目朝向天花板,是个震惊僵硬的神情!

    而他在夏六一二十岁生日时专程重金打造送给夏六一的青龙双刀,一只cha在他胸口,一只cha在他腹部,穿透床板,齐刃没入,只余刀柄!

    夏六一颤抖着将指尖放到了他的鼻下,片刻之后,他陡然发出了一声凄厉而悲狂的惨叫:“呃啊啊啊——!”

    然后他猛地将那具躺着青龙尸身的铁床抵向了门边!

    也就在这同时,门外传来激烈的踹门声,许应在外大吼着“大佬!”,企图撞门而入!

    夏六一半跪在地,双手拼死抵住床板。在接连不断的猛烈撞击中,他低下头最后深深地看了青龙一眼,然后痛楚地别开脸,咬死牙——

    他骤然放手,双手扣住青龙身体里的双刀一把拔出,jian了满脸鲜血!

    他转身似箭一般急掠而走,撞破窗户,从二楼上跌了出去!

    许应带人撞开门板冲了进来,正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个正着!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青龙的尸体,又看看破损的窗框,咬牙切齿吼道,“传下去!夏六一为了给他疯子姐姐报仇,杀了青龙大佬!骁骑堂全堂出动,捉拿叛徒,死活不论!”

    话音刚落,外头又是“哗啦!”一声撞破窗户的声音。

    “怎么回事!”许应怒喝道。

    “好像是夏六一的马仔,也跳窗户跑了!”旁边一手下道。

    “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追!”许应破口大骂。

    论溜号跑路,小马从来都是第一号!一听到许应瞎扯淡,当机立断地跳了走廊窗户!他手下那几个马仔也颇得大佬真传,仗着自己是小角色、脸生,迅猛地分头散入人群、伪装无辜群众,混入浩浩荡荡追人的骁骑堂大军,然后半路逃遁……

    ……

    夏六一双手持刀,在树林里飞速地奔跑。他没有穿鞋,被锋锐的林间碎石扎了满脚,即便这样,他也好似一点痛感都没有,面无表情地向前一路狂奔。

    他痛的地方不在脚上,在心里。他的心已经痛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一夜之间,两个小时之内,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统统死在了他面前!夏小满空洞望天的双目,青龙半睁半合的眼——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夏六一双手深深地扣进了刀柄里,发出狰狞的嘎吱声。

    他咬牙屏气狂奔,身后传来依稀遥远的喊杀声。虽然许应的人马在后穷追不舍,但是树林的尽头就是蛟龙城寨,五百多栋高楼,三万人口,黑深无边,一旦投没进去,便会如石沉大海……

    双膝突然传来剧痛!他整个人往前一栽,重重扑倒在地!

    树林出口的几棵大树间,竟然捆着一排绊马绳!

    一群人拎着砍刀,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人宽额大嘴,肩上扛着一把弯刀,正是骁骑堂“草鞋”成大嘴。

    夏六一摇摇晃晃扶树而起,膝盖发抖,他刚才冲势过猛,险些被撞断双腿,此时大腿往下全无知觉,连支撑身体都困难。

    “大嘴,”他咬牙说。

    成大嘴用手掌拍着刀面,“六一哥。”

    “我和你没有仇,”夏六一喘息道,“为什么帮许应?”

    “我和钱也没有仇,”成大嘴说,“当然谁给得多跟谁。”

    夏六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姐的抑郁药,是你介绍的一个西医配的,你在里面搞了鬼。”

    “哦,不是我,”成大嘴说,“是许哥安排的,我只是奉命行事——听说你姐姐吃得很高兴?”

    “成思权!”夏六一发出一声嘶哑的暴喝。

    成大嘴歪了歪头,像是弱柳不甚风的样子,然后懒洋洋地伸手抠了抠耳朵,“夏六一,你连站都站不稳了,就省点力气吧!你要是乖乖跟我回去,吃个三刀六洞,跪在大佬灵位前跟列位长老求求情,兴许还有机……”

    他的“会”字散在了风里,四周手下谁也没有看清,眨眼之间,他大张的大嘴已经被锋利刀锋上下横切两半!

    飞掠的青龙刀深深切入他身后的树干,他半个脑袋被托在刀上,下半个脑袋跟身体一起缓缓倒下……

    夏六一靠在树上,拄着剩下一把刀,森冷地道,“还有谁?”

    那群小弟抽着冷气纷纷摇头,双脚抖得比他还要厉害!眼睁睁地看着他拄着刀,一瘸一拐地向蛟龙城寨范围走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树林深处脚步纷杂,追兵已到,许应的高喝隐隐传来,“谁杀了夏六一,赏十万!”

    那群小弟面面相觑,被热血与赏金冲晕了头脑,不知是谁带了头,大喝一声向夏六一的背影砍去!

    ……

    正是临近学期末的考试季节,何初三早早地起了床,沿着昏暗的楼道爬到唐楼楼顶,在诸家色彩斑斓的破衣服烂被单中,站了半小时马步,又龟速推了一阵掌,自觉地是练得差不多了,便下楼回家拾掇拾掇书本,准备去学校自习。

    他背着小书包拐过熟悉而黑暗的巷道——就是他曾被大汉们一麻袋兜走的那条,他每天走到这里都忐忑不安,担心那群恶棍心血来潮又想拍个续集,二话不说将自己又一麻袋兜走。

    他挺起背脊,故作镇定地快步疾走,眼看着要走出巷道,奔向光明,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噗咚”一声摔了个蛤蟆扑地!

    手肘撑地狼狈不堪地直起身体,他刚要起身,肩膀上就一凉。

    冰冷的刀刃架在了他脖子上,黑暗里有人低低地喘息。

    他僵直着不敢动弹,只感觉那人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像是在翻找东西,在摸到他那破破旧旧的小书包的时候,动作一顿。

    他这时候也已经靠着昏暗中依稀的轮廓与激烈的喘息声,认出了这人,“六一哥?”

    “妈的,是你。”夏六一喘息着骂了一句,声音很低。

    然后“啪嗒”一声,青龙刀掉了地。他往前一栽,昏死在了何初三背上。

    何初三背了个血淋淋的黑道大佬回家,把他阿爸吓得差点脑溢血。

    这位在黑暗地带里老老实实过了几十年日子的无照牙医,看着这么个大名鼎鼎的恶霸,简直是手足无措,还是何初三曾经被六一哥残忍无情地摧残蹂躏过,比他阿爸心灵坚韧得多,连忙吩咐他阿爸说,“爸,快关门,别被人看见。”

    “你怎么会惹上这种人!还把他带家里来!”何阿爸把门从里头反锁了,哆哆嗦嗦地满屋子乱走,掠起的风吹得蜡烛光摇摇曳曳。

    何初三没办法,头皮一硬坦白,“他以前救过我。”

    “你犯了什么事儿?要他救?!”何阿爸急道。

    “我被几个人拦住,抢钱。”何初三不想他担心,还是只坦白了一半。

    “啧啧啧啧……”何牙医又急又气又慌乱,只剩下这一语气词了。

    “爸,快看看他,是不是要死了?”何初三说。

    何牙医卯起袖子充当无照兽医,横七竖八地从夏六一身上数出了十七八道深深浅浅的刀口,膝盖骨还有些错位,但这些都不是要命的,要命的是夏六一肩膀下面一个子弹孔,弹头卡在里头,伤了估计有一两日,伤口灌脓,四周血r_ou_外翻,情状十分惨烈。

    “啧啧啧啧……”何牙医说。

    何初三跑前跑后的端水拿纱布,伺候他阿爸给夏六一处理伤口。其实他对夏六一这种大恶棍毫无好感,这种混球蛟龙城寨里一抓一大把,死了也就死了,还有第二个混球顶上去。只是这人好歹救过他,而且他一纯真良民,眼睁睁地看着一大活人在自己面前死过去了,还真是做不到。

    何牙医举着放大镜研究了老半天,说,“阿三,我老花眼,看不清,你来给他取弹头。”

    “会疼吗?”何初三忐忑了一下。

    “疼!当然疼!”何牙医说,“不过他晕过去嘛,麻药都省了!快来!”

    何初三把镊子往里面一戳,就听见夏六一在昏迷中一声嘶哑的呻吟,当即紧张得停下动作。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回想了一下几个月前,夏六一如何揪着他衣领把他脑袋砸桌子上,如何把他踹飞,如何用凳子腿削他,如何说“哪怕你死在路边,我也不会看一眼”……

    再睁开眼时,他心中充满了汹涌澎湃的勇气!一手捂住夏六一无意识呻吟的嘴巴,另一手坚定地一镊子戳下去了!

    何牙医眼睁睁地看着他性情温厚的儿子,面不改色地从噗噗鲜血中夹出了子弹,表情之沉稳淡定,令他不禁森森地打了个寒战,心里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向是不是出了问题——儿子该去学医?

    夏六一醒的时候,是在二楼何初三的狭窄小铁床上,房间里点着一只蜡烛,潮shi的屋顶长满了黑霉,散发出腐烂的气息。他趴在床上,胸口下面垫了块枕头,防止他肩上的枪伤挨着床单。

    何初三就趴在床边的木凳子上,屁股底下是另一只更矮小的矮凳,正就着烛光温书。

    夏六一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除了手指,全身上下什么地方都动弹不得。

    “喂。”他沙哑地说。

    何初三凑过去,就听见他说了醒来之后第一句话,“牛杂。”

    第五章 小子,你不懂。

    何初三故意给自己戴了个口罩,叮叮咚咚跑下楼。一个来看牙的常客正在楼下店面等他爹开刀,这时候就含着劣质棉花支吾问,“阿三?你今天不上学?”

    “他感冒了,在家休息,哈哈!”何牙医连忙配合儿子的口罩说。他今天受惊过度,家里又藏了尊大佛,本来不想营业。何初三却认为突然休假会引人怀疑,两父子一起趁着天早,打扫干净店内血迹,仍旧开门接客。

    何初三哑着嗓子跟这位什么叔打过招呼,就匆匆出了门。拐到隔壁肥姐小食店买了一大碗咖喱牛杂,热气腾腾地端回来。

    “感冒还吃牛杂?”常客含着棉花说。

    “感冒怎么不能吃牛杂!牛杂补气益血,乃r_ou_中上品!”何牙医急忙说。

    牛杂哪里是r_ou_?何初三很无语地看了他阿爸一眼,觉得他阿爸紧张过度,迟早要穿帮。

    何牙医的确紧张得要命,就差没冲到街上敲锣打鼓地呐喊“我家二楼绝对没有藏人”。战战兢兢地目送着自己儿子端着牛杂上了楼,他觉得自己肺都要憋出洞了。

    何初三把夏六一扶起来吃牛杂,夏六一背上都是刀伤,歪歪扭扭地用没中枪的一边胳膊靠着墙,面无表情地只是吃。何初三则是蹲回去继续温书。

    夏六一吸吸呼呼没几下就干掉了一整碗牛杂,好像终于缓过劲一样,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靠在墙上发了阵呆,突然说,“水。”

    何初三给他倒了一大杯水,伺候他喝完了,这位老爷又说,“烟。”

    这次何初三摇头了,“没有烟,你受伤,不能抽。”

    “c,ao!”夏六一说,“烟!”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他妈印度阿三可有骨气了,居然硬着脖子坐回去重新看书,彻底无视他。

    夏六一瞪了一会儿眼,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靠回墙上,继续发呆。两人各自沉默,竟然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上午。

    到中午时分,何初三合上书本,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然后问夏六一,“想吃什么吗?”

    “牛杂。”

    何初三从小铁盒子里翻出之前夏六一给他的“稿费”,叮叮咚咚下楼又给他买了整三碗牛杂,肥姐开始怀疑自己家牛杂锅里是不是掉进去一包“白面”,不然怎能这么上瘾。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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