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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72节

    终于忍不住了,聂行风挂了电话,拿起衣架上的大衣就往外走。

    敖剑的确很了解他的弱点,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出敖剑此刻在电话对面的得意微笑,不过关系到弟弟,他无法再坐视不理。

    「董事长你去哪里?」霍离在旁边照顾宝宝,见聂行风行色匆匆,急忙问。

    「有事离开一会儿。」

    聂行风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后就匆匆离开了,霍离不明白,转头看趴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小白,说:「我觉得聂大哥最近不太对劲。」

    小白猫眼微微眯起,看着刚关上的大门,似乎可以透过门看到离开的聂行风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关心则乱,他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心。」

    「那你帮他吧,或者开导他,你们是上万年的老朋友,他一定听你的话。」

    「帮他打敖剑吗?抱歉,以我现在的法术,还不是修罗的对手,去了只是送死。」小白对智商永远在同一水平线上的霍离很无奈,白了他一眼,说:「至于开导,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我,而是张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双劫,这个坎得他自己迈过去。」

    「喔。」

    霍离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小白说的话总是对的,于是用力点头。

    小白也不指望他能听懂,汉堡在旁边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甘寂寞地跺跺爪子,说:「不管怎样,我永远支持海神大人!」

    小白对这位前倨后恭的阴界使者很无奈,问:「你这么死挺张玄,应该随时跟在他左右护驾。」

    「海神大人讨厌我的跟随,所以,我决定做精神上的支持。」

    小白被汉堡的大言不惭噎住了,觉得什么都不说最明智,它身子一跃跳到了窗台上,刚好看到一辆i oper驶进院子,停了停,车头一转,又开了出去,是跟聂行风离开时相同的方向。

    希望他们可以度过属于他们的双劫,小白荧蓝的猫眼看着i oper逐渐远去的背影,默默想。

    聂行风走进咖啡厅,发现里面很静,敖剑坐在正中一个座位上品咖啡,洛阳在他身旁,偌大的咖啡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服务生都看不到。

    「喝杯咖啡,需要把这里包下吗?」他走到敖剑面前,略带讽刺地问。

    「赚钱自然是为了花的。」敖剑摆摆手,很快就有服务生过来,把一杯刚冲好的热可可端到了聂行风面前的桌上。

    想得还真周到。聂行风坐下来,扫了一眼坐在敖剑身旁的洛阳,他正低头轻轻搅拌杯里的咖啡,眼帘垂下,带着与己无关的漠然。

    「最近的金融形势真是糟透了,是不是?」敖剑笑问。

    「拜你所赐。」

    「你这样说有些没道理,那些事就算我不做,其他人也会做,只不过大多数人有心无力,如果你给他们能够操纵一切的力量,相信他们会做得比我更疯狂。」

    「修罗王,我来这里不是想跟你讨论人性的黑暗。」

    话题被打断,敖剑并没生气,而是靠在椅背上微笑看聂行风,半晌,说:「睿庭自动辞去总裁的职务了。」

    聂行风一怔,随即惊讶便被恼怒占据。

    弟弟虽然平时做事吊儿郎当,但在大事上绝对不含糊,在公司存亡的关键时刻,他绝不会因为撑不住压力就自动辞职,与其说是自动,倒不如说是被迫才更正确,敖剑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即便敖剑不用法术,单凭金钱和权力,也足以让那些董事心甘情愿听凭摆布,虽然不赞同敖剑的观点,但聂行风不得不承认,在许多时候,人性脆弱得不堪一击。

    「辞职也好,本来他的脾气也不适合居上位。」对视敖剑探询的目光,聂行风淡淡道。

    他能体会到弟弟在被逼迫辞职时,是怎样的一种痛恨懊恼的心情,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更不能发火,一切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他不能先自乱了阵脚,让对方得逞,反正敖剑除了逼睿庭辞职外,也做不了什么了,有颜开跟随,至少睿庭和爷爷的安全不会有问题。

    「还真是想得开呢。」

    敖剑玩味地看着聂行风,见他没生气,感觉有些无聊,给洛阳使了个眼色。

    洛阳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聂行风,聂行风接过时,见洛阳紫色眼眸里略带歉意,他有些诧异,等翻开阅读后,才明白了洛阳表示歉意的原因。

    那是聂氏的内部人事调动以及今后的投资方向,聂行风越看越恼火,就算是白痴也不会把大笔资金扔到绝对无法获利的投资上,还有半数以上的裁员,不管公司是否真到了无法维持的程度,光是这种裁员就会给人造成即将倒闭的假象,那将会直接冲击到公司的股票行市上,后果不堪设想。

    聂家几代人辛苦创下的基业被别人随意拿来消遣,一步步走向败落,那份痛心是无法言说的,聂行风最近看了许多小型企业关门倒闭的新闻,此刻他感同身受,对他来说,聂氏财团不单单是一家公司,更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是爷爷毕生的心血,它的倒闭意味着什么,聂行风不敢想,而且他知道倒闭只是敖剑计划的开始,接下来将会有更多的企业面临相同的处境,一点点的,被蚕食鲸吞,成为敖剑的私有物。

    「你到底想怎样?」聂行风将文件推还给敖剑,冷冷道:「别用这种法子逼我,我不会跟你合作。」

    「我只是想赚钱而已,虽然这种赚钱方式你可能不赞同,但不可否认,这是个一本万利的投资。」敖剑品了口咖啡,笑笑说:「我还是那句话,合则双赢,分则两伤,我们合作,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即使经济萧条,聂氏也完全可以屹立不倒,行风,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聂行风沉默不语。

    敖剑看着他,脸上露出笃定的笑,似乎肯定他会答应。

    事实上,聂行风的确心动了,以他目前的法力,无法跟敖剑抗衡,如果一味反对下去,不光是聂氏,包括其他公司,都将面临破产的局面,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而且,跟敖剑较量,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他已经很清楚了,公司也好,张玄也好,对他来说,都是最重要的,没必要为了坚持虚无的信念,而放弃最重要的东西……

    心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在对上敖剑带有玩味的视线后,突然清醒了过来。

    聂行风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在想什么?居然为了私心,想到要跟恶神合作,那他跟李蔚然师徒有什么区别?跟被敖剑诱惑而放弃本心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他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可以为此拼掉性命,但该坚持的,绝不可以妥协!

    似乎看出了聂行风内心的犹豫挣扎,敖剑得意地瞄了洛阳一眼,这一局的赢家即将是他,但他却没觉得有多开心,他一直都很欣赏聂行风,不过真是很无趣,他要的是一个可以跟自己抗衡的人,而不是软弱的归降者,当聂行风答应合作时,他就已经败了,而修罗,最不屑的就是败将。

    「我……」

    敖剑眉头挑起,微笑看聂行风,鼓励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看出敖剑的想法,聂行风也笑了,淡淡道:「给你的答案跟上次一样。」

    「你开玩笑吧?」答案偏离了他预期的航道,敖剑的眉头不经意的微皱,问:「你知道你这个决定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

    「我相信我比你更清楚,修罗。」聂行风看着敖剑,很郑重地说。正因为清楚,他才更不能答应,就像他曾经对敖剑所说的,不能因为惧怕阴影,就选择黑暗。

    洛阳一直低着头,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略微弯起的唇角证明他现在在笑,他对敖剑的自大感到好笑,也很高兴自己没有看走眼,聂行风虽然曾犹豫踌躇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应该选择的路。

    敖剑当然不会忽略洛阳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他很不快,冷冷道:「你不清楚,行风,那个结果绝对是你无法承受的。」如果你真爱张玄的话。

    居然有人拒绝了他的邀请,尤其是在他认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此时敖剑突然很恶毒地想看到聂行风痛失所爱时的模样,所以他咽下了后半句话。

    聂行风表情很平淡,看着敖剑悻悻的模样,他很想说那个结果他已经知道了,他会倾尽办法去避免,但绝不会逃避。

    「啰嗦那么多干什么?不如直接打一架好了!」清亮话声在空间突兀地响起,聂行风转过头,就见张玄快步走了进来,看样子似乎已经听了很久,蓝眸瞪着敖剑,湛蓝如海的瞳光证明他现在很不悦。

    「张玄!」聂行风急忙叫住他。

    那是个很糟糕的提议,尤其由张玄说出来。聂行风不介意跟敖剑为敌,但时机还未成熟,现在翻脸,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更遑谈挑战。

    张玄无视了聂行风的阻止,迳自走到咖啡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冷冷看敖剑。刚才他出去买东西,刚回到家就看到聂行风出门,他觉得奇怪,就远远跟在后面,聂行风当时心情很乱,没有注意到他的跟随,于是他就跟着一直来到咖啡厅。

    咖啡厅里没其他人,很清楚就能听到聂行风跟敖剑的对话,他越听越生气,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索性直接出来叫阵。

    敖剑本来没注意到张玄,见他突然出现,脸上浮出意味深长的笑。张玄的出现不在他预料之中,但毫无疑问,张玄的出现以及提议正中他下怀。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什么了,我跟行风只是在一些事情的解决上见解不同,还不到争执的程度。」他微笑道。

    张玄没有敖剑那些故意做作的风度,冷冷道:「你不需要解释,这几天我新闻看得不少,哪一条解释得都比你详细,想利用伯尔吉亚家族的权力和财势为自己铺路,操纵金融市场,那是你的事,但想搞垮聂氏,威胁董事长听你的摆布,那得看我答不答应,这里不是修罗界,你别想一手遮天!」

    相对于张玄的咄咄逼人,敖剑显得很平静,微笑说:「我觉得自己有一手遮天的资本。」

    「是吗?」张玄冷笑:「光说有什么用?不如试试好了!」

    「张玄!」

    聂行风的阻止再度被无视了,敖剑问:「怎么试? 」

    「一局定输赢,你赢了,我们任你调遣,如果你输了,就将聂氏股份归还,滚回修罗界,再不许踏进人间半步!」

    「似乎是个很不错的提议。」敖剑转头问洛阳,「你觉得呢?」

    洛阳微笑点头,「我很感兴趣。」

    「我也一样。」敖剑说完,又看聂行风,「张玄的提议,你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他当然反对,因为他早知道那将会是怎样的后果,刚才他出来时怎么没注意到张玄的跟踪?聂行风很懊悔地想,他努力让张玄离敖剑远一些,就是怕他们水火不容,早晚会出现敌对的场面,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快。

    「我……」

    话刚开头就被张玄打断了,对敖剑说:「洛阳既然也在,那就二对二,怎么样?」

    敖剑笑着扫了洛阳一眼,「我想我的私人医生对打架这种事不会感兴趣,就我一人好了,二对一,我不在乎吃一点亏。」

    张玄故意扯上洛阳,是看出敖剑对洛阳的重视,如果真打起来,利用洛阳牵制敖剑,他们赢的机率就会高几分,谁知敖剑会自动提出二对一,这么好的条件他哪能放过?立刻拍掌道:「那就这么定了,三天后正午,北海之边,我们恭候你的大驾,生死赌约,不见不散。」

    张玄说完,不给敖剑反对的机会,拉起聂行风就走。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敖剑若有所思地笑了,对洛阳说:「张玄打的好算盘,如果他有看过当年你仗剑杀敌的气势,就不会那么说了。」

    「您有点小看海神了。」当年他再厉害,也不过是区区凡人,哪能比得上强势霸气的海神?

    「他是张玄,不是海神。」

    至少在没完全恢复海神神力之前,张玄是不值得畏惧的,聂行风的法术也很一般,就算有犀刃相助,也达不到天神的神威,敖剑笑了笑,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场结局已定的战事,是无聊人生中的调节剂。

    「虽然我不相信自己会输,但命书总是错不了的,老实说,闷了这么久,我很期待这场决战,不过跟胜负相比,我现在更想知道聂行风将会怎么做。」

    洛阳摇头,聂行风怎样想他无从得知,如果易地而处,在知道自己将面对怎样的局面后,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在明知不管决战是赢是输,自己都将是输家时,自己是否能跟他一样坦然面对?

    第六章

    张玄拉着聂行风走出咖啡厅,往前没走多远,就被聂行风甩开了,迳自大踏步回到车里。

    招财猫生气了,张玄顾不得管自己的车,跟随聂行风跳到副驾驶座上,刚坐稳,聂行风就猛踩油门,把车飙了出去。

    生气也没必要拿自己的车撒气吧?

    张玄腹诽着,不过见聂行风脸色很难看,于是聪明地闭了嘴,任凭聂行风将车飞快开出去。

    跑车越开越快,两旁景物闪电般急速向后滑去,张玄被甩得左右直晃,终于,在一阵风驰电掣后,跑车打了个漂亮的半旋,在一条僻静路边停下了。

    煞车很急,还好张玄早有防备,伸腿撑在座位前,避免了自己前冲的狼狈。

    空间有短暂的寂静,张玄瞅瞅聂行风,冷峻紧绷的脸庞证明他现在心情很差,于是张玄清清嗓子,先发了话。

    「你怎么了?」

    聂行风不说话,伸手拉开车里的小置物柜,以前他的烟都会放在车上,不过可想而知,现在空空如也,自从跟张玄在一起后,他就没再抽过烟了。

    一盒薄荷糖及时送到他面前,张玄很贴心地说:「试试这个,不比香烟差。」聂行风看张玄,他知道张玄在故意逗他,但这个时候他没心情看他耍宝。

    「你在生气呀?」见他不作声,张玄眨眨眼,问。

    真是明知故问,聂行风深吸口气,让自己可以保持冷静,说:「你刚才不该那样做。」

    「那该怎样做?继续听任敖剑胡作非为,把聂氏搞得一团槽吗?再忍下去,还不知他会搞出什么事来。」见聂行风认了真,张玄也收起笑脸,反问。

    「我不是在忍让,而是现在还不是翻睑的时候,我们不是敖剑的对手,挑衅他对我们没好处。」

    「那么继续沉默对我们就有好处了吗?就像商业谈判,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才是赢家。董事长,现在较量还没开始,你怎么就认为自己一定会输掉?」

    「我不是怕输掉!」被张玄的澄净蓝瞳盯着,聂行风突然感觉很狼狈,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说:「至少你在决定之前该跟我商量一下。」

    哪怕给他一个暗示也好,让他有时间扭转既定的事实,他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正按照命书所记载的内容走,但没想到牵引这关键一步的人会是张玄。

    张玄的表情冷下来,「原来你是在怪我擅作主张。」

    「我不是怪你!」

    他不会怪张玄,因为张玄根本不知道将会发生怎样的结局,他只是生气自己的优柔寡断,如果一开始他直接跟敖剑表明立场,张玄就不会提出决斗的提议,所以这件事归根结柢还是错在自己。

    「既然不是怪我,那你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修罗王是很厉害,但如果我们合力,也未必就会输给他,别忘了,你是上古战神,你可以输,但你不可以不战言败!」

    「我不是战神,我是聂行风!」如果是无情无心的杀伐之神,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可他偏偏不是,他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张玄冷笑看聂行风,「普通人会整天撞鬼捉鬼?普通人能驾驭起斩神杀魔的犀刃?普通人能让恶鬼见了都退避三舍?你这么说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这些都是在跟你认识后才发生的!」

    聂行风刚说完就看到张玄脸色变了,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话意,聂行风刚想解释,便被张玄打断了,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在怪我把你引到了鬼怪世界对吗?」

    「不是!」他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想说喜欢上张玄的不是天神,而是聂行风,就算他会法术,会用犀刃,他也是聂行风,可是他现在心情很乱,话说得语无伦次,那句话听起来倒更像是责备。

    「董事长,对我来说,聂氏,还有聂家的人,都是很重要的存在,我对此投入的感情不会少于你,所以我无法看着它毁在敖剑手里。」张玄说完,沉静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我知道我做事没你那么深思熟虑,但我不是一时感情用事才那么提议的,身为北海之神,我从来没输给任何人,这一次我也不相信自己会输,而且,就算是输,我还是会这样选择,我宁可输掉自己的命,也不愿再看着你一味退让,不管你是刑,还是聂行风!」

    张玄说完,眼神便移到了别处,但聂行风没忽略他眼瞳里一瞬间闪过的狼狈,他熟悉耍宝搞怪跳脱的张玄,但不熟悉此刻的他,张玄从来没在他面前示弱,话声很轻,却又似乎异常沉重,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他心口上,让他无言以对。

    心很慌,想要说些什么,但张玄已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转身就走。

    聂行风急忙跟着跳下车,叫道:「张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没认为我们的相识是种错误,而且,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反对。」

    他刚才的过激反应只是因为害怕而已,因为怕而不知所措,但是既然张玄提出了那场决斗,那不管怎样,他都会一起面对。

    张玄转过了身,两人隔着车相望,午后暖光下,那对碧蓝眼瞳绚烂得让人无法错开眼神,桀骜不驯的气息,让聂行风有种错觉,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海神玄冥。

    「我不想吵架。」半晌,张玄说:「所以,我们还是分开一下,冷静下来再谈比较好。」

    聂行风点点头,他承认自己现在心情的确很激动,虽然已经从最开始的冲击里缓过来了,但还是不适宜交谈,于是问:「想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张玄说完,顿了一下,又说:「别给我打电话。」

    聂行风目送张玄离开,到路边招手叫计程车,很快他上了车。直到计程车走远,聂行风才上了自己的车。

    一个人在座位上坐了好久,心也无法完全静下来,闭上眼,默默想着那天在命书里看到的画面。

    上面写着修罗王在人间滥杀无辜,将好好的人间变为修罗地狱,他无法放任修罗的残暴行径,向敖剑宣战,为了帮他,张玄强行唤醒了一直被封印的海神神力,他们合力打败了敖剑,可是太过霸戾的海神灵力控制了张玄的意志,张玄变得越来越残忍,就像当年那个横行无忌的海神,他想帮张玄回归神智,却失败了,然后看着张玄不断在杀戮和自责中痛苦,终于,在很久后的一天,他答应了张玄的请求,将犀刃刺进了他的后心……

    现实的发展跟命书记载的略有不同,不过相差不多,而且走到了宣战这一步,他不怕输,但对早就知道结局的他来说,或许赢更痛苦。

    为什么我们每次相爱,最终结果都是以夺去你的生命作为终结?难道上天不允许神有感情,所以每一次都让我们在品尝到甜蜜后再亲手结束它?

    这一刻聂行风无比深刻地感受到小白每一世所经受的痛苦,那该是一种怎样的伤心绝望,才会让高傲的天神御白风宁可堕入畜生道,也绝不为人?

    会有解决办法吧?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聂行风默默想,世事真是充满了讥讽,他曾经还劝告过张玄,别太在意命书的事,但事到临头,才知道感情和理智永远都无法融合在一起,他居然那么相信命书里所说的一切,而且拼命想要改变它。

    不过,也许张玄并没做错,面对才能放得下,只有放得下才可能改变自己的将来,既然和敖剑的一战无法避免,那就只有全力以赴,当然,是在不伤害张玄的前提下。

    聂行风原以为张玄所说的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只是暂时的,谁知到了晚上也没接到他的电话,想起他说的别打电话的要求,聂行风只能忍下了先联络的想法,随便吃了晚饭,然后一个人开着车在街上乱逛,每隔一刻钟便看看手机是否有来电显示,那频繁的次数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得了强迫症。

    在外面闲逛到晚上十点,聂行风终于忍不住了,拿过手机给张玄打电话,这么久他的气应该消了吧,听着一声声响起的铃声,聂行风想。

    不过铃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就在聂行风觉得张玄可能还在生气,不想接听时,手机通了,嘈杂闹声中,张玄大声叫:『董事长,抱歉抱歉,这里太吵了,我没听到手机铃声。』

    清亮健气的嗓音,在听到的这刻起,聂行风的心放下了,张玄已经不生气了,从话声中就可以听出来。

    不过他还是说了声抱歉,可惜张玄听不清,对着话筒吼叫:『董事长你说什么?再大点声,我听不见。』

    「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音乐声和叫喊声混杂在一起,像是酒吧,聂行风忍不住问。

    果然,张玄立刻回答:『酒吧啊,我碰巧发现的,这里超棒,哇塞,那个跳钢管舞的男生身材真好……』

    聂行风很庆幸自己现在是把车停在路边说话的,否则听了张玄的话,跑车说不定会一头撞到防护栏外去。

    他几乎忍不住想立刻把那家伙拉到眼前来,揪住他的衣领大声问——你不是说要去冷静一下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冷静!?

    「你这该死的神棍!」聂行风大吼。

    又被张玄耍了,聂行风很想吐血,他就知道张玄的郁闷坚持不到一刻钟,所谓分开冷静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自己居然真相信他的话,一直没主动联系,自己在这里伤神担心,那家伙居然跑去酒吧看艳舞!

    似乎透过无形电波感觉到聂行风的怒气,张玄大叫:『啊,董事长,你吃醋啊,对不起啊,糟糕,居然这么晚了,我玩得太入迷,忘了联络你,别生气啦,一起过来玩吧,我请客。』

    聂行风不生气,跟张玄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果真跟张玄生气,那他不知要气死多少回。

    他问了酒吧的地址,挂上电话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开车跑了过去。

    酒吧离聂行风所在的位置并不太远,聂行风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这是家新开的酒吧,规模很大,但看门面装潢并不是太高档。

    聂行风走进去,穿过走廊,前方是豁然开朗的大厅,不过被聚在中间狂舞的人群占据了大半空间,大家凑在一起,随着响亮得近乎于噪音的乐曲声疯狂舞动着,大厅光线调得很暗,有装饰灯光间或在人群中闪过,给酒吧气氛平添了分神秘气息。正中是一个稍高的平台,一个穿着暴露的男生正绕着钢管跳舞,还不时做出一些很煽情的动作,口哨声喝彩声响作一片。

    忽明忽暗的光线影响了视觉的正常发挥,聂行风根本看不到张玄在哪里,他边打电话边在人群中挤动,根据张玄所说的方向找了好久,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他。

    「董事长,你来得好快!」张玄正随着快节奏的乐曲迈动舞步,看到聂行风,他很开心,急忙迎上来,不过步子跌跌撞撞,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

    聂行风刚才还想着要揪住张玄的衣领质问,不过真看到他,心便软了,怕他跌倒,急忙上前扶住他,却被他顺势抱住,笑吟吟说:「一起来跳舞吧。」

    「你冷静的方式还真别具一格。」聂行风苦笑:「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呀?」张玄眨眨蓝瞳,似乎是在思考生气的原因,不过他喝了很多酒,眼瞳迷蒙,那个眨眼的小动作更像是挑逗,好半天终于想到了,笑道:「我没生气,只是当时心里不舒服。」

    「抱歉。」聂行风扶住他,很郑重地说。

    音乐声太响,张玄没听清,不过也没多问,指着舞台上正沉浸在激烈舞蹈中的男人问聂行风,「跳钢管舞是不是很性感?」

    聂行风的心思不在跳舞上,不过没打击张玄的兴致,微笑说:「如果你跳的话,会更性感。」

    「是吗?」张玄笑着看他,「那我跳给你看。」

    眼眸湛蓝如海,在酒气的熏染下,流露出不经意的春情,聂行风看得一呆,随即就见张玄解开钮扣,将外套脱下,随手扔到了一边。

    「张玄!」

    聂行风被张玄的大胆举动吓了一跳,想帮他把衣服捡回来,但衣服已不知被拥挤的人群踩去了哪里。

    手被拉住,张玄将他扯到自己面前,笑着说:「你跟我一起跳。」

    说着话,抬手去解聂行风的上衣扣子,聂行风急忙按住他的手。酒吧很暖和,即使脱掉外套也不会觉得冷,但聂行风不习惯在公众场合做这种大胆的举动。

    被阻止,张玄没介意,笑嘻嘻抽回手,继续随着乐曲节奏扭摆,又顺便跟经过的服务生要了两杯酒,邀请聂行风跟自己一起喝。

    这次聂行风没拒绝,两人碰杯干酒,连喝了几杯,他感觉有些热,于是解开了外衣上面几颗钮扣,张玄更疯狂,已将衬衫扣子全扯开了,又顺手将聂行风的领带扯下,绕在手里挥舞,大声高叫着,扔了出去。

    张玄喝多了。

    看着自己那条价值几百美元的领带瞬间被人群淹没,聂行风苦笑,张玄如果没喝多,绝对不舍得做这种傻事,不过难得尽情放纵一次,他没在意,任由张玄抓着自己狂舞,还纵声高歌,可惜音乐声太响,他与其说是在唱歌,倒不如说是在狼嚎。

    激情和疯狂有时是连体婴,当乐曲声达到一个更响亮的高度后,跳舞的人明显变得更加狂乱,东西被随处乱扔,合唱狂吼此起彼伏。或许是音乐声太强烈,聂行风感觉两耳轰鸣,头昏沉沉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只想随着大家一起高吼,最开始的拘束一扫而空,只是本能地随着节奏尽情舞动,张玄跳得比他激烈,额上渗出薄薄一层汗珠,眼眸因为兴奋散发着漂亮的辉彩。

    「这里很不错吧?来,再喝一杯。」

    不给聂行风拒绝的机会,张玄说完,就把酒杯对在了他的唇上,硬逼着他喝下去,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大笑起来。

    「这里好像有问题。」

    头脑有些混沌,聂行风摇摇头,想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惜空间里到处充斥着疯狂和放纵的气息,就算他想拒绝,也无从躲避。

    「这种酒吧都是这样,只是微量的兴奋剂而已,没什么的。」张玄满不在乎地说。

    他来这里是为了跟张玄道歉,或者跟他和好的,怎么演变成了在一起跳激情舞?聂行风迷迷糊糊地想,不过这种环境虽然很疯狂,却居然并不让人感到讨厌,药类刺激了神智,他此刻已经完全陷入狂热的舞步中,甚至很大胆地抱住张玄索吻。

    吻得天昏地暗时,腰有些发凉,张玄伸手摸到他腰间,解开了他的皮带,在他腰间尽情掐捏,带着明显调情的动作。

    聂行风意志上想阻拦,却没有付诸行动,反而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玩很刺激,反正周围的人都在做相同的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跟我来。」

    触摸在某种程度上激起了体内深处的情欲,两人很快就吻得气喘吁吁,张玄几乎有些站不住了,于是拉着聂行风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后面走。

    进了走廊,两人相拥着跌跌撞撞来到一扇门前,那是酒吧专门为客人准备的休憩室,张玄掏钥匙开了房门,拉聂行风进去,门关上,他顺势将聂行风推到门上,吻了过去。

    聂行风刚才也被灌了不少酒,又被微香的兴奋剂刺激着,醉意和激情在无形中混为了一体,他反拥住张玄,和他热切纠缠着,两人原本便半解开的衬衫很轻易就褪下了。

    房间里橘黄色壁灯的光芒映在张玄身上,让他的肌肤泛出柔和的淡淡光润,聂行风索性将他的皮带扯开,伸手进去恣意抚摸,情人之间不需要矜持,甜点已经送到了面前,在美酒和温馨气氛的衬托中,放纵便是最贴切的行动。

    「头好晕……」

    激吻中张玄轻微呻吟,身子摇摇晃晃,靠在聂行风身上往下滑,聂行风急忙抱紧他,不过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身体早被欲望和热情完全侵占,看着张玄,他很少显露出的慵懒风情,因为醇酒的激发完美地展现出来,下颔微扬,伸舌舔着因热吻而透着润红的下唇,双眸轻微眯起,修长的眉眼像月牙般的弯着,带着狐狸样的小小狡诈,像是在品味热吻后的韵味。

    聂行风的心不听使唤的剧烈跳动起来,感觉体内所有热流都被酒精点燃了,将他整个人置身于欲望之火中,他抬起手,手指揉进张玄的发丝间,轻柔摩挲着,随即向前一带,将他扣进自己的怀里,力气很大,像是某种拘禁,一旦得逞,便再不想放开。

    「张玄……」

    他低声唤着,拥着张玄来到床边,床很大,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所以他们踉呛了几步,在无法保持身体平衡之前,便同时摔到了床上,柔软的床垫向下轻微凹陷,承托了两人的重量,于是,早已脱得近乎赤裸的身躯更紧密地契合在了一起。

    聂行风用手肘支在张玄身旁,既和他亲密贴触,又不至于压痛他,他捋捋张玄额前有些乱了的秀发,早已习惯的小动作,就像平时他常做的那样。

    房间隔音很好,将外界的喧腾嘈杂完全隔断开,静谧温馨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两相望,带着彼此喜欢的情愫。

    张玄的眼瞳不知何时已变成近乎墨色的深蓝,玉一般的澄净,聂行风忍不住凑过去轻吻他的眼眸,蜻蜒点水般戏谑着触吻,张玄眼眸眯起,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爱抚,半晌,突然说:「其实,你不需要每次都这么迁就我,那件事我早就放下了。」

    聂行风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之间虽然看似自己强势,但实际上自己一直以张玄的想法为主,就像今天的争执,也是自己先来找他,张玄觉得那是因为他为自己受伤过,所以自己才一味的迁就顺从他,但聂行风不这样认为,喜欢一个人,自然就想倾尽所有感情疼他、宠他,不舍得他有一点不开心,仅此而已。

    「那件事我也早放下了,放不下的是你。」聂行风微笑说:「所以你才会认为我所做的都是出于歉疚,但实际上,我只是喜欢这样做,因为是你。」

    张玄的蓝色瞳仁猛地一缩,然后,笑意在眼瞳里慢慢蔓延开来,伸手勾住聂行风的脖颈,让他紧靠住自己,问:「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张玄看着聂行风,郑重表情揭示了男人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张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其实很后悔今天对聂行风所说的那些话,明知道他的退让并非胆怯,却还是故意刺激他,只因为自己无法控制住当时的心情,他喜欢聂行风,所以很贪心地想要他的一切,包括他内心真实的想法,相爱的两个人所需要的不单单是享受彼此的快乐,更多的是困苦担当,所以当聂行风拒绝坦诚相告时,他的恼火可想而知。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在身边就好,不打电话给他,是因为笃定他一定会来找自己,不管多久,不管多远,永不可分。

    张玄笑着,上身微微仰起,吻在聂行风的唇上,火热的唇点燃了他内心的热情,和聂行风紧密相拥着,他想,当年的一刀穿心,换得这个人所有的牵挂思念,还是他占了便宜。

    身体再度纠缠在一起,酒助欢情,让热切变得顺理成章,聂行风伏在张玄身上,舌尖在他肌肤上轻轻滑动,茱萸因为激动变硬,艳红一点点缀在胸前,像是在邀请他的爱抚,于是聂行风低头咬住,满意地听着张玄的喘息随着他的含吮变得沉重,胸膛剧烈起伏着,光华润泽的肌肤,没有一丝伤痕留下。

    聂行风双手扣住张玄的腰间,身子慢慢往下栘,舌尖如圆规,以爱为轴,在雪白纸笺上轻巧地游走,一圈圈地滑动,最后沿至张玄的腹下,含住早已胀大的物件,用心吮吸起来。

    张玄发出一声低吟,情动到极致,蓝眸溢出一波波水色,潋灎浮动,随着聂行风的含吮轻轻扭动着腰部,像是不知餍足的小兽,在间接催促聂行风再努力些,于是聂行风加快了爱抚的节奏。

    他们已经不知欢爱了多少次,他很清楚张玄的敏感带在哪里,有技巧的吮吸讨好中,轻易就将张玄的欲望带到了顶峰。

    张玄平躺在床上大声喘息着,满足愉悦的发泄,是聂行风带给他的,眼波潋灎中,聂行风的身影有些朦胧,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希望聂行风能一直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进来!」他向聂行风伸出手,轻声话语,像邀请,像命令,又像是欢愉过后的满足呻吟。

    腿被抬起,聂行风压住他的腿根,微笑着压了下来。情欲喧嚣,聂行风进入的动作比平时粗暴了些,张玄本能地抬起腰部,想缓解不适,却被聂行风按住,不给他缓气的余暇,便大幅度的冲刺起来,紧致到没有一丝缝隙的契合,满足感完全大过了最初的不适,张玄发出长长的叹息,带着调情的语调。

    他用腿勾住聂行风的腰,蓝眸轻眯,吃到甜头的满足微笑让一对蓝瞳熠熠闪亮,看着聂行风,突然说:「我是不该决定你的想法,但如果你不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又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聂行风一怔,不明白张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么突兀的话题,张玄一笑,又接着说:「不过现在我觉得不知道你的想法也无所谓啦,不管你做什么,我在旁边支持就好。」

    聂行风目不转睛地看着张玄,欢情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慵懒,但掩不住内里的那份认真,聂行风眼眸微微湿润,嗓音在激动下变得瘖哑,问:「不管任何事吗?」

    张玄想都不想就用力点头,在他的认知里,聂行风绝不会做不利于他的事,所以不管是什么,他当然会义无反顾地去支持。

    看着张玄那认真的模样,聂行风叹了口气,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失落的表情,于是俯身将他紧紧抱住,他明白自己是在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找借口,才故意这样问的,心里一阵负疚,轻声说:「对不起。」

    「嗯?」

    神智还徜徉在欢情中,张玄没听清聂行风的话,想再问,双唇却被聂行风吻住,用力吻咬,于是这个过渡的小插曲很快就被湮灭在欲望海洋里,张玄呻吟着,心情随着聂行风带给他的欢愉上下起伏,要问什么早忘得一干二净。

    第七章

    早上醒来,张玄感觉身子就像要散架一样,动一动就牵扯得全身痛,虽然跟聂行风在一起很久了,但两人都不纵欲,所以很少有整夜放纵的经历,而昨晚显然打破了以往所有记录,他们一直胡闹到天亮才结束。

    搭在腰间的手臂向里收了收,证明聂行风已经醒了,张玄靠着床头坐起来,发现聂行风赤裸着身子,全身斑斑点点,带着纵欲过后的痕迹,当然他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可见昨晚聂行风一点也没留情,把他从里到外吃了个干干净净。

    「oh y god,我会被爷爷追杀的。」张玄手抚额头呻吟。

    聂翼同意他们在一起,但绝不允许他们跑到色情酒吧来胡闹,还有这种整夜纵欲的行为,如果爷爷知道是自己约董事长来的,一定会灭了他。

    「不会的,爷爷很疼你。」聂行风笑着安慰。

    不过等聂行风坐起来,准备穿衣服时,也有些笑不出了。

    酒劲还没过,头有些晕,对面的穿衣镜里清楚映着两人的身影,身上那些尴尬印记就不必说了,脸色也不是很好,与欢爱无关,纯属熬夜造成的结果,整个房间充斥着浓郁暧昧的气味,还有色情酒吧固有的香水味,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在这种空间里待久了,脸色会好看那才叫奇怪。

    外套和领带在昨晚狂欢时已不知被张玄扔去了哪里,还好衣裤还在,不过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聂行风勉强穿上,张玄也穿好了衣服,两人彼此对望一眼,看到对方那狼狈模样,都忍不住笑起来。

    张玄退还房间钥匙时,服务生显然对他们这种留宿客已司空见惯了,很有礼貌的说了欢迎再来的服务用语,还免费赠送了两瓶入浴香精,很浓郁的香气,跟昨晚狂欢时的气味一样,张玄笑嘻嘻道了谢,拉聂行风离开。

    「昨晚你故意的。」出了门,聂行风瞪张玄。

    明知道这里是色情场所还约他来,还请他喝那种加料的酒,真有够可恶,不过也算是间接的道歉,看在昨晚张玄努力奉献的分上,聂行风没戳破他的小把戏。

    「你还不是很开心?」张玄用肩膀撞他,笑眯眯说:「昨晚很刺激吧,以后再来好不好?」

    以后……

    聂行风的心猛地一沉,原本还沉浸在温馨幻想中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来,假如有明天,那一切将会很美好……

    「听你的。」不想扫张玄的兴致,聂行风随口说。

    两人来到停车场,张玄的车也停在那儿,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各自开车回家。

    聂行风本来提议回别墅,被张玄否定了,最近大家都住在聂宅,回别墅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说:「别担心,这个时间爷爷和睿庭他们肯定都在公司,家里就小狐狸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提议有道理,只要爷爷不在,那回聂宅也没什么,聂行风同意了。

    他开车往回走,张玄跟在后面,车开不多远,聂行风的手机响了起来,见来电显示是张玄,他好笑地叹了口气,戴上耳机,接通来电。

    「怎么了?」

    『一秒不见如隔三秋,想跟你聊天嘛,董事长。』

    耳机里传来张玄的调侃声,聂行风扫了一眼后照镜,张玄在后面觉察到了,笑着向他招手。

    「想聊什么?」聂行风也笑着问,虽然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果然,张玄的声音郑重起来,问:『只有三天时间,你想好了吗?』

    「谢谢你给了我三天的缓冲时间。」

    『还选择了北海海边,那是我的地盘,赢面比较大。』张玄说完,想了想,又道:『不过如果你没兴趣的话,我会一个人去应战。』

    「张玄,你这招激将法用得真蹩脚。」虽然聂行风很不希望这场决战发生,但既然它已成为既定事实,他也没想过要逃避。

    『哈哈,被看出来了。』张玄很夸张地叫道:『不过别担心,我不会盲目挑战敖剑,我有办法赢他的,董事长,拭目以待。』

    聂行风扬扬手,表示自己了解,但其实那个所谓的办法他已经知道了,张玄真的是倾尽全力来帮他的,可是,这种等同自杀的做法他无法接受。

    于是他岔开话题,说:「只剩三天时间,我们不如搬出去吧,聂家在北海附近有一幢空房子,我们可以在那里练功。」

    『不错耶,就当渡假好了,等打败白目后,我再带你去老家转转,怎么样?』

    心猛地抽紧,仿佛有块巨石压在心口,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好久,聂行风才勉强说:「好啊。」

    两人一路聊着天回到了家,门打开,聂行风就感觉不好,看到坐在客厅里的爷爷和聂睿庭,他头皮发麻,真不该听张玄建议的,那家伙的直觉十次有九次半都不灵光。

    「咦,爷爷在家啊,爷爷好,大家都好。」

    张玄紧跟着聂行风跑了进来,在看到满屋子的人后,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常态,笑嘻嘻跟大家打招呼。

    聂行风急忙捂住他的嘴,拉他去二楼,两人这副打扮已经够显眼了,小神棍还嫌不够,争着让别人注意,耍白目也要看清场合好吧。

    「你们昨晚被打劫了吗?」霍离问。

    聂行风和张玄昨晚整夜未归,他很担心,本来想打电话问问,被小白阻止了,现在看到他们这副狼狈模样,身上还带着怪异的香气,小狐狸终于忍不住发问。

    张玄刚走到二楼中间,听了霍离的问话,忙说:「不是啊……」

    三个字刚出口就被聂行风再次伸手捂住,点头道:「是!」

    被打劫总比去鬼混来得好听,虽然他不指望这个小谎言能瞒得过爷爷,不过他相信老人家不会真戳穿他们,见聂睿庭坐在旁边,脸憋得通红,想笑又不敢笑,聂行风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掺和。

    「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到我书房来。」

    听了爷爷的话,聂行风如获大赦,急忙拉着张玄跑去换衣服,衣装不仅代表了一个人的气质,还可以带出他的气势,在衣着狼狈的状况下,他没底气跟爷爷交谈。

    聂行风和张玄来到书房时,聂翼正站在窗口摆弄花草,摆摆手,示意他们随便坐,半晌,才自言自语说:「不知木头怎么样了?」

    「爷爷请放心,木老先生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张玄笑嘻嘻回答。

    聂翼转头看他,深不可测的表情让张玄立刻闭上了嘴,聂行风忙岔开话题,问:「爷爷,我听说睿庭辞职了,公司那边很不好过吧?」

    「还好,这种事又不是头一遭了,年轻人,多吃点亏不是件坏事。」聂翼淡淡说。

    商界风云变幻,他在里面几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更是经历过几升几落,所以,对于聂睿庭的被迫辞职,老人根本没放在心上,倒是聂行风和张玄让他很担心,他看得出敖剑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在对付他们,而他们不是敖剑的对手,否则聂行风就不会一味退避了。

    不过既然两个人都不说,聂翼也没多问,可以在这关键时刻跑去胡闹一整夜,证明他们在能力上还有余裕,老人笑了笑,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转,问:「你们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我们打算出去住几天,过段时间再回来。」

    聂行风本来还在想如何措辞跟爷爷解释,现在爷爷先问起,倒让他觉得比较容易讲出口,不过没有提跟敖剑决战的事,只说不想把敖剑的注意力引到这里来,所以准备暂时离开。

    「这样也好,不过你们要小心,记得多来电话。」听完了,聂翼淡淡道。

    不敢对视爷爷的目光,聂行风敷衍着答应下来,又借口有事,拉张玄离开。

    聂翼仍站在窗口,听着他们出去的脚步声,然后门被带上,老人摆弄花草的手微微发颤,好半天都止不住。

    「希望他们可以顺利度过这场劫。」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聂行风和张玄刚出书房,迎面就看到走廊尽头,一只永远长不大的小猫蹲在那里,悠闲自得的样子,像在晒太阳,又像是故意在这里等他们。

    聂行风脚步顿了顿,他知道任何事情都别想瞒过小白,张玄显然跟他抱有同样的想法,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搞定。

    两人走过去,小猫抬头看他们,荧蓝猫眼在阳光下闪烁着漂亮的颜色,深不可测。

    「张玄,你先去帮我收拾衣服,好吗?」

    张玄点头,比起跟这只腹黑小猫交流,他宁可去整理衣服。

    目送张玄离开,小白转头看聂行风,问:「决定好该怎么做了?」

    聂行风没回答,而是说:「你先变成人。」

    「我讨厌变人!」每次变人都被大家笑,小白脖子一拧,「难道你不能对着一只猫说话吗?」

    聂行风耸耸肩,御白风的执拗脾气几万年不变,说不变人,自己也拿它没办法。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把钥匙环套在了它脖子上,又告诉它北海那栋房子的地址,说:「如果我们很久没回来,你就去那里找我们,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小白不快地摆摆耳朵,猫眼瞅他,「可恶,我不想帮你们料理后事,要玩大家一起玩。」

    「我想,敖剑没兴趣跟一只猫玩游戏。」聂行风笑了一句,成功惹怒了小白,猫爪跺地板,发泄自己的不快,聂行风忙说:「也许结果没那么糟糕,总之,拜托了。」

    他伸手拍拍小白的爪子,亲切的拍动,就像拍多年老友的肩膀,然后站起身离开,就听小白在后面说:「聂行风,别什么事都自己扛,张玄既然选择跟你在一起,他就不会介意跟你共同面对任何状况。」

    聂行风停下脚步,转头看小白,这是它头一次称呼自己的全名,证明它承认了自己作为聂行风的存在。他很感谢它,不过,它始终不可能体会到自己对张玄的感情,那种喜欢到害怕失去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明白。

    聂行风笑了笑,点头:「我尽力。」

    「是一定。」小白很严肃地看他,「我希望自己不会用到这把钥匙,有一天,你会跟张玄一起回来。」

    聂行风收起了笑容,半晌,说:「谢谢。」

    聂家在北海边上的房子座落在半山腰,周围楼房彼此都隔得很远,环境相当雅静,当时是聂睿庭为了观海特地购买的,结果买了之后一年来不了几次,后来新鲜劲过去了,就随手丢给了聂行风,不过聂行风也很少来,只安排钟点工定期来打扫,里面布置得很新,房间格局也颇大,却有种长时间闲置而造成的冷清感。

    「房子太大,又长时间没人住,一点人气都没有,住房子最忌讳的就是没人气,会挡财源的,虽然面海观天,气势不错,但要看主人家的八字命格是不是硬,否则被气势反压,反而会让主人受损,睿庭那家伙买房子时一定没用心请风水先生看地气……」

    聂行风开车带张玄来到别墅里,才进去,旅行箱还没放好,张玄就站在大厅里左右打量兼评判,如果手里再拿个八卦镜的话,风水道士的形象就很完美了。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评说,聂行风心思恍了恍,依稀记得他们初见时张玄也是这么神神道道跟他大谈玄学的,他当时很厌恶,谁知道后来他们会越走越近,近到密不可分的程度,可是当他们准备携手人生时,却又要面对生死诀别,有时候人生真好像一个大转盘,在轮回中让他们一次次的相遇,又一次次的分开。

    「张天师,这个时候你还不忘卖弄你的博学吗?」不想多想那些伤感的事,聂行风调整了一下心情,微笑说。

    「嘿嘿,职业病职业病。」张玄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说:「其实我知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跟敖剑的问题,这三天封闭性强化训练,天师工作暂时抛一 边。」

    「有具体方案吗?」

    家里没佣人,一切事情都要自己动手,聂行风去厨房泡了茶,给张玄递过去,张玄接过,突然一扬手,整杯热茶朝聂行风泼去,聂行风本能地挥手,强烈厉风下,水像击在一面透明墙壁上,逆向四处飞溅,在空中洒过一片银光。

    张玄很吃惊,他知道聂行风有天神法力垫底,神力经常会爆破性发挥,但没一次像这次一样玩得这么漂亮,忙问:「你做功课了?」

    「当然。」

    从张玄提出决战后,他就在反复回忆以训练体内潜在的能力,三天时间,他得将自己所能控制的能量全部激发出来,这一战,他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的。

    听聂行风这么说,张玄立刻笑弯了眉,拍手道:「单挑都这么厉害,那我们联手的话,还不天下无敌?」

    「你在吹捧你自己吗?」

    聂行风摇摇头,转去厨房重新倒茶,张玄跟上,说:「不是啊,我想好了,虽然修罗猖狂,但犀刃斩神杀鬼,说不定也是他的克星,就算杀不了他,最多也是打个平手,如果我再解了封存的海神灵力助你的话,要是还赢不了他,那我们不如一起跳海好了。」

    聂行风的心一沉,虽然知道张玄会提出这个建议,但亲耳听他讲出来,那份震撼还是让他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

    失了神,茶溢出了也没注意到,还是张玄及时把茶壶夺过去,又摸他的额头,担心地问:「董事长你怎么了?」

    「没什么。」聂行风用笑掩饰过去了,随口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连驾驭海神神力都勉强,就别好高骛远了,再说封存的灵力又是什么?」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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