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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节

    天师执位Ⅱ:赝品+棺财+契约+轮回+幢影+阴瞳+双劫+恢网[8部完] 作者:樊落

    第27节

    「那我们也布道结界,撑一阵是一阵,只要过了今晚,就万事大吉了。」

    葡萄酸没见过大阵势,所以不仅不怕,还很兴奋;羿点头附和,它的修行跟别人不一样,阴力越重,它越喜欢,真希望百鬼早些夜行,来得越多越好,不过看大家脸色都不好,它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第七章

    下午,羿从宝贝囊里拿出储存的干果和酒,一人分了一些,托它有计划储藏的福,大家没挨饿,饭后,若叶和御白风在附近做了结界,这结界挡不住鬼狐,但至少可以挡挡游魂野鬼。

    到了傍晚,天色更加阴暗,阴湿气开始加重,一些阴魂在附近游荡,却被结界挡住,无法进来,不过密密麻麻的鬼影还是让人心里发毛,西门霆凑在西门雪身边,苦笑:「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鬼,这次见了个彻底。」

    小满和葡萄酸不太知道凶险,还很快乐地跟羿玩猜拳,霍离跟在御白风的灵体身旁,美其名曰保护,不过御白风看都不看他,阿凯则一个人坐在僻静处,他背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聂行风走到若叶身旁坐下,问:「你是驭鬼师,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场恩怨?」

    若叶奇怪的看他,「你想帮她?」

    「鬼狐杀人无数,却放过了阿凯,证明她心里还有一丝善意,而且她也有可怜之处,如果可以,我希望给她一次机会。」他想御白风应该也是这样想,杀戮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如果她是鬼,还好说,可是她已由怨念化成半鬼半狐,我的驭鬼术对她无用。」

    正说着话,在旁边乱走的霍离绊了一跤,摔到他们面前,放在背包里的小猫身躯被摔出来了,小白随身携带的宝贝囊里的东西也散了一地,一个半环形物件滚到若叶脚旁,他捡起来看看,脸色突然变了。

    「你们怎么会有这东西?」

    以奇怪纹络绕成弧状的银器,是在赝品事件中获得的胜利品,后来张玄把它给了羿,羿又给了小白,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小白把它放在了宝贝囊中。

    「你认识?」

    「我在师父那里见过图像,它叫索千秋,有了它,任何人的命书都可以任意修改,这是属于阴界的东西,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我还以为这是影印机呢。」羿的话被忽略了,聂行风急忙问:「你敢肯定?」

    「绝对错不了,只看环上符箓便知,可惜只有一半。」作为十世命书的保管人,对于索千秋的传说,若叶再熟悉不过,改命咒语更是倒背如流,所以很肯定。

    聂行风恍然大悟,原来银环的作用不是复制出赝品,而是改变原存的东西,不过因为断开了两截,咒语不全,才会被秦照和顾子朝误用。

    御白风的灵体倏然飘近,急问:「怎么修改?」

    一瞬间,大家的心思都转到了相同的地方,于是望着若叶,期待他的回答。

    「如果有命书,就在命书上直接改,没有的话,就去想改命的时空,索千秋可以让事情的发展随你所欲,可惜它只有一半。」

    「那就是说至少有一半的成功机率。」

    听了若叶的话,御白风欣喜若狂,扯下了猫脖颈上戴着的乾坤珠。有穿梭阴阳的乾坤珠,又有改命的索千秋,只要他回到亘古年代,就可以改变那场命运,制止悲剧的发生。

    「理论上是这样,可是你去不了,你是灵体,又受了重伤,根本受不了时空扭转时造成的气压漩涡。」

    「可是……」

    远处传来的长声嘶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大家循声望去,就看到结界已被震开,无数冤魂厉鬼争相闯入,里面有许多是被鬼狐所杀的魂魄,心有怨气,无法轮回,平日被五芒星阵的罡气所镇,今天三破日,于是都一涌而出,它们忌惮鬼狐的戾气,不敢靠近,只在附近狰狞叫嚣。

    强大的阴气之下,御白风和若叶设的结界被震得四分五裂,随即疾风闪过,胡灵儿出现在他们面前,带着死亡的戾气,身形是人,但人形下又透出火狐的模样,狰狞扭曲的狐狸脸和骷髅颧骨不断交替闪现,仿佛黑衣下罩住的不是鬼也不是狐,而是一具骨架。

    「御白风,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她狞笑,扬起手,狐狸的利爪和人类枯骨融在一起,揭示鬼狐现在的力量比白天更加强大。

    御白风凤目微眯,灵体晃到众人前方,便要应战,聂行风抢先站到了他前面,对胡灵儿说:「你杀了他,死去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这又何苦?」

    「与你无关!」

    「如果我能让你们夫妻再聚呢?」

    胡灵儿本已运起了戾气,准备向仇人发出追命一击,听了聂行风的话,她动作微微一滞,狐疑地看他,「我找了这么多世都没找到他,你能找到?」

    「不能,但我们可以改命。」聂行风举起银环,「这是索千秋,我去亘古洪荒,用它改变那场悲剧。」

    半弧银环在月下泛出柔和庄严的光芒,胡灵儿犹豫了一下,突然又恶狠狠地问:「我为什么要信你?」

    「你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阿凯挣扎着跑上前帮忙说话,刚才若叶和聂行风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问若叶:「改命不会花很多时间的对不对?」

    「不会。索千秋可以缩短时空差距,就算那边需要几日,这里也不过是几小时而已。」

    阿凯很高兴,走近胡灵儿,劝道:「给自己一次机会吧,如果真可以改命,你就不用每一世去找他那么辛苦了。」

    胡灵儿不答话,不过脸上的表情揭示了她的犹豫,御白风冷笑,「你是不信?还是怕又是一场空欢喜,才不敢去试?」

    「住嘴!」被刺到了痛处,胡灵儿大吼,但随即控制住自己的失态,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到阿凯身上,有种感觉,至少这个男人是可以相信的,因为他是除了阿言外,对自己最好的人。

    心底某处微微软下,但随即便被涌上来的仇恨占据了,鬼狐狰狞着脸庞,告诉自己,这男人跟阿言没得比,因为他背叛了自己,就在今天。

    不会再信他的话,但,可以给自己一次机会,如果一切真可以从头再来,那么,她就不必再承受无数轮回寻觅的痛苦。

    一阵寂静后,她冷冷道:「两个时辰,我只给你们两个时辰,如果你们改不了命,那就一个都别想逃!」说完长袖一拂,身影已消失在暗夜之中。

    聂行风看表,现在才九点,就算给四个钟头,也是凌晨,过不了三破日,他们就没法抵挡胡灵儿的戾气,看来她是算准了时间,才这样说的

    御白风来到他面前,向他要索千秋,「让我来。」

    「太冒险,还是让聂先生去吧,他是我们所有人中罡气最重的,也只有罡气重的人才能弥补半环索千秋的不足。」若叶劝道。

    见御白风轻皱眉头,聂行风微笑说:「我们是朋友,需要计较那么多吗?」

    朋友,多么沉重又珍贵的字眼,御白风相信这世上再没有哪对朋友能比他跟聂行风更长久了,长久到连说声谢都是一种亵渎。

    不再多话,他将手中的绿珠递给聂行风,「这是可以穿梭阴阳两界的乾坤珠,有它在,也许可以助你顺利往返。狐仙夫妇死在辰时,只要你在辰时前阻止我追杀他们,命运就可以改写。」

    若叶让大家退开,拿过索千秋,开始念动环上符咒,很快一道银亮光芒在月环上飞快旋绕,光芒越旋越快,风乍起,在聂行风脚下形成一道漩涡,将他慢慢旋裹,若叶将索千秋递给聂行风,退出光环,道:「佩戴它,所有事情就会朝你希望的方向发展,切莫遗失,还有,除了改命外,千万不要触及远古的任何人或事。」

    聂行风点点头,随着漩涡飞旋,耀亮银芒形成一道巨大光墙将他与众人隔开,风越旋越急,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叫:「董事长你要去亘古改命?等我!」

    身影一闪,张玄已经冲进了光墙,若叶想拉他出来,却被光芒震到一边。聂行风见张玄突然冲进来,本能地拉住他,顿时只觉手里一空,索千秋已被他抢了过去,张玄笑嘻嘻地说:「洪荒有很多鬼怪的,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让我保管吧。」

    「你又胡闹,小满怎么办?」

    「没关系啦,他被我弄晕了,现在睡得正香呢。」

    聂行风还要再说,巨大气旋已然将他们吞没,来势太快,两人相牵的手顿时被分开了,一前一后旋入无边黑暗中。

    视界在一阵骤暗后重新绚烂,接着剧痛传来,张玄重重跌在地上,只觉周围热气扑面,他揉着腰坐起来,发现自己摔在一处断崖边缘,仰头烈日当空,低头是遥无尽头的荒原,说不尽的苍凉空旷,那份无法言说的浩瀚,是在现代社会看不到的风光。在这里,一切都处于天地初始,洪荒混沌,带着人类祖先走过的痕迹。

    看来若叶真把他们送到上古年代了,还好顺利着陆,不过,索千秋呢?那可是万万不能遗失的!

    虽然张玄一直窝在躯体里偷懒,但并不代表他没听到若叶的那番话,发现银环不见了,他大惊失色,那是他们解决问题和返回现代的牵引,没了的话,将会很惨!

    探身左右去找,东西没找到,却听到一阵阵嗷叫和击打声从四面传来,山崩地陷般震耳欲聋,张玄低头看一眼峭崖,好险,幸亏若叶的法术不是三流,否则再稍稍错位,他的着落点就在山谷里了。

    「招财猫保佑。」

    张玄松口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不过刚搞怪完毕,就觉得不对,索千秋不见了,他的招财猫也不见了,大家一起瞬间移动的,董事长不会倒楣的掉山底了吧?

    「董事长!」张玄趴在山崖边,心慌意乱地喊。不过叫喊声随即便被更跌宕震撼的轰响掩盖了,整座山峰都在轰响中震荡,没看到聂行风,但远处一点银光映入他的眼瞳,索千秋就插在前面的地上。

    张玄大喜,急忙跑过去想捡回宝物,就在这时,一头巨型怪兽从远处奔来,双耳朝天,目如铜铃,像是狗熊,却又比狗熊大了数十倍,骯脏臭气随它奔腾散向四周,张玄被呛得一阵咳嗽,那怪兽脚下鲜血淋漓,似乎受了重伤,在奔跑时竟被竖在地上的银环绊住,立刻张狂咆哮,低头将银环咬进嘴里。

    「不要!」

    索千秋就在近前,却眼睁睁看着它被怪兽吃掉,几下咀嚼后吞了下去,张玄欲哭无泪,没有索千秋,他们别说改命,就连回去都成了问题,董事长会杀了他的!

    「可恶,我跟你拼了!」

    怒火涌上,也不管面前这戾兽有多强大,张玄撸撸袖子,决定跟它决一死战,不过还没等他动手,就听一声清喝传来,「孽障,哪里走?」

    一道白色身影当空飞来,在追到凶兽时金光符咒射下,将它困在当中。凶兽显然不肯服输,咆哮着腾空跃起,向清影攻击,但随即便被金光阻住,神器随清影指诀奔出,燃燃烈火,奔腾中化作嗷天猛虎,呼啸着从怪兽躯体间穿过,一阵震撼天地的嘶吼后,怪兽身体晃了晃,笨拙地倒在了地上。

    山峦荒原有一瞬间的剧荡,张玄捂住耳朵,等震动渐渐轻缓后,就见虎形神器在空中一个回旋,返回清影手中。

    男子翻身落到地上,暗墨般的长发随风飞舞,衬着一袭白衫,眼眸轻转,冷冷看向张玄。他没发一言,但那份桀骜在沉默中完美地表达了出来,清隽无俦的容颜,在男人冰冷的气息中反而显得不重要,仿佛容貌只是幻影,而精髓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强者气焰,灼亮的傲然的气势,似乎有他出现的地方,任何事物都会变得渺小,那份过于完美的,不应该存在于世的感觉,张玄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

    心跳时快时慢,嘴巴张合了半天,他才终于爆出一句话:「董事长,没想到你spy起来这么性感!」飞快奔到对方面前,很亲热地去摸他衣衫,艳羡问:「这衣服好漂亮,你从哪搞来的?」

    便宜没捞到,张玄只觉眼前一晃,清影已闪开了,男子皱起眉,很不悦地看他。

    古怪的衣着,古怪的言语,似乎是人类,但体内却又存伏着其他阴灵,眉宇间带着淡淡邪气,但邪气中还有几分属于修道者的罡气,极其怪异的组合,但从这男子身上散出,却又让他觉得极其自然。

    「你是何方妖孽?怎会出现于此?」剑眉轻蹙,杀伐之神刑沉声问道。

    啊哈?张玄被震住了,瞪大眼上下打量刑,这句话一向是他捉鬼时必备的台词,今天居然被人抢了先。

    「董事长,是我呀,别玩了,我们还有重要事去做。」

    「你叫董事长?」

    「董事长是你,我是张玄……」话说到一半止住了,张玄盯住刑,突然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你不是董事长,你是什么妖怪?为什么假扮成他的模样?你把我家董事长藏哪里去了?敢不从实招来,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凤目微眯,釉蓝双瞳在灼日下耀出夺目的光彩,头一次发现人或者妖也可以拥有这么漂亮的眼瞳,刑愣了愣,一向冷清桀骜的他居然没因对方的无礼而生气。

    「我叫刑,奉五帝神明在世间维持善恶律例,大家都称我杀伐之神。」难得的,一向缄言的神祇做了回复。

    「杀、伐、之、神!」张玄念完,看着刑,半晌突然笑起来,「这世上哪有神?董事长你在开玩笑的对吧?」

    两道寒光倏然逼来,张玄打了个寒颤,冰冷迫人的霸气,绝对不属于聂行风,他立刻举手讨饶:「ok、ok,我信你的话,不过我没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很出名吗?在天界坐第几把交椅?」

    相对于张玄的脱线,刑的反应非常简单,脸上除了淡漠外没有其他任何神情,他不需要别人相信,更不屑与这个非人非妖的怪物多做交谈,转过身,衣袖却在下一刻被拉住,刑有些不快,皱眉回头,就见一道符箓亮到自己面前。

    「帅哥神仙,相逢即是有缘,给签个名吧?」

    张玄从没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身上还带了道符,友情附赠金笔,希望这位跟董事长酷似的神仙给自己签名。天地洪荒时的神仙耶,见到的机率只怕比国际巨星还低,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可以放过。

    刑对张玄的行为很难理解,不过看到纸上符箓,剑眉微挑,他不识纸的质地,但却从道符上看出这个怪人的确是修道者,虽然这符画得跟狗爬一样难看。

    刑接过符箓,张玄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见他扬手一挥,符箓瞬间化作一道巨型道幡,覆在了那头已然气绝的怪兽身上,符上金光隐现,随即火焰腾起,将怪兽身躯笼罩于火海之中。

    虽然这不是张玄送道符的初衷,但看到神仙随手便将火咒使出,说不出的帅气,他下意识地咬咬食指,但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小满的动作,连忙缩回手,眼眸轻转,看向刑。

    腾起的火光将那张玉质般的半边脸颊映亮,刚毅傲然的轮廓,带着属于神祇傲视万物的气势,张玄心一动,喃喃说:「你简直帅呆了,这是什么巨兽?看你杀它的架势比杀鸡还简单。」

    「它叫混沌,喜恶惩善,吞噬无数无辜生灵,此兽该杀!」声线平缓,除了杀机外,不带丝毫感情。

    张玄点头附和,就冲它把索千秋嚼烂这一桩恶事,就足以该杀。他很遗憾地看着巨兽被天火慢慢吞没,叹口气,「这么大一只肥猪,要是烤bbq的话,一个月都吃不完。」

    见刑转身要走,他急忙追过去,问:「帅哥神仙,我在找人,你来时有没有见到一个长相跟你很像的男人?」

    索千秋没了,再懊恼它也不可能再复原,张玄很快转移动力,人定胜天,既然已经来了,即便没有索千秋,凭他的法术,说不定也同样可以改命,当然,前提是先找到亲爱的董事长大人。

    刑没答话,但眉间扬起的冷笑揭示了他的想法,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下等生灵跟他长得一样?

    「没有?」品出了刑冷笑下的否定,张玄眉头蹙起,转头看断崖,糟糕,董事长不会真掉崖底了吧?不会,招财猫的运气一向很好,如果他们中有一人落崖,那个人也一定是自己。

    「咳咳……」

    恶兽骨骸烧灼燃起的黑烟吹过,张玄被呛得连连咳嗽,刑一皱眉,抓起他肩头跃到半空,念动御风咒,很快来到一片空地上。

    落地后张玄头突然一阵晕眩,差点摔倒,见刑盘腿坐下,似要打坐,忙问:「我的头怎么会晕得这么厉害?」

    「混沌全身是毒,刚才你吸了毒气,没晕过去已经很幸运了。」

    「有毒你怎么不早说?」

    「我没想到你道行这么浅。」

    张玄语塞,同样的脸庞,性子却南辕北辙,这么冷漠的感觉让他很不习惯,嘟囔:「那我走了,我要去找我家董事长,掰掰。」

    「你不能走。」刑淡淡道:「这方圆百里都是混沌的毒气,离开我身边,你很快就会毒发昏迷,而且我在百里之内做了结界,除了你我二人,没有生灵存在。」

    换句话说,少折腾就是了,一听聂行风不在百里范围内,张玄真有些急了,他们这次不是返古旅游,而是有重要事要做,可别人没救到,还把他家招财猫给弄丢了。

    「那毒气什么时候能散?」

    「至少六个时辰。」

    「那不就是十二个小时!?」看着天边一侧灼日,张玄大叫。

    屈指算算,要离开这里去找人,至少得等到明晨三、四点,而辰时七点左右就是胡灵儿和巫言毙命之刻,他还要找董事长,怎么算怎么觉得时间不够用。

    「那你带我走吧?你不是神仙吗?一定可以保护我离开这里。」

    「为防有生灵误闯,我要守在结界里,等毒气完全散去才能离开,而且你已经中了毒,短时间内动不了。」

    张玄活动一下身子,果然发现全身乏力,他盯着刑冷淡淡的一张脸半天,终于认命坐下,心中默念祖师爷保佑招财猫,千万别出意外。

    「你从哪里来?」刑看他,问:「我做结界时确认过没人,你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从很远的地方来。」得不到相助,张玄起了捉弄心思,故意说:「远到你无法到达的距离。」

    远到自己无法到达的距离?对于在人间司职的他来说,唯一仰望的地方就是五帝天界,刑问:「你是五帝使者?」似乎只有这一种解释,非人非妖,又不属于这里,还能突然出现在他的结界之中,只有天界的人才能做到。

    「你这样说也没错。」对张玄来说,三清五帝算一家。

    「为何来此?」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张玄想了想:「来救人。为了不让那个人杀人,免得日后被人杀,在辰时之前我们必须阻止他杀人,否则他就会再杀一次人,然后再被人追杀,然后我们只能再来阻止……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半晌,刑摇头。

    张玄叹口气,心领神会:「果然人无完人啊,虽然你是神仙,还这么帅,可智商比起我家董事长来差远了。」

    「你总提董事长,他跟我真的长得那么像吗?」本能地,刑问。

    张玄摇摇头,形似而神非。同样的一张容颜,在刑这里,便只是一尊白玉雕塑,尽管完美无俦,却掩不住玉器质地的坚硬冰冷,少了生命应有气息的玉石,就算再完美,也终究不过是块石头罢了;聂行风虽然没有刑那份与生俱来的自负霸气,但却有属于他自身的强韧,温和热忱的信念,让他从第一眼见到就为之所动。

    对话陷入沉默,刑开始打坐修行,张玄虽然担心聂行风的安危,却知道无法离开这里,只好死了心,坐在地上观赏周围风景,可惜四处都是荒原沙地,显然刑为了不伤害其他生灵,故意在这片荒野空地上设下结界,把怪兽逼进结界诛杀,这里当然不可能有什么风光可看。

    很无聊,于是张玄拿出一张道符,对折几下,然后一层层折起来,正折得起劲,忽听刑问:「你在做什么?」

    「折纸。」张玄把刚刚折好的星星放在手心里给刑看。

    「五芒星?」

    张玄嘴角抽搐了一下,发现这位天神脑里除了杀伐和道术外,不可能有其他东西存在,走上前,将星星递给他,「这叫幸运星,送你,会给你带来好运。」

    刑诧异接了,不大的五芒星托在掌心间,在光下散着淡淡的金色,朱砂符咒盘绕在星星的对角之间,像某种漂亮的图腾,这与其说是五芒星,倒不如说是逗趣的小玩意儿,经由那只灵巧的手折叠而成的辟邪符咒。

    「帅哥神仙,你有什么东西送我啊?我要求不高啦,你刚才诛杀恶兽的神器就不错。」见对方似乎很喜欢他的礼物,张玄不慌不忙提出要求。

    刑一怔,虎矩是他的杀伐法器,和他生死不离,自然不会相送,不过看到这张容颜由殷切转为遗憾,他微微沉吟,说:「回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东西任你取用。」

    对张玄来说,只要能捞到宝,不管宝的价值如何,都有份成就感,于是很开心地道谢:「说起来,你比我家董事长大方多了。」

    很快,日薄西山,暮云残卷,空中弥漫着淡淡黑雾,是恶兽被焚后化成的毒烟,张玄只好又往刑身旁靠靠,借他身上的罡气躲避毒烟的侵蚀,他是死不了,但不等于不会中毒啊。

    看着夕阳慢慢沉下,肚子开始叫起来,张玄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若叶,明知道瞬间移动有时差,送他们走时也不给他们带点干粮,不知道董事长现在怎么样,反正他是饿了,转头看刑,很明显这位天神是不需要饮食的,周围树上结有野果,不过沾了毒气,没法吃,看来他得饿一晚上了。

    「你的杀伐生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了转移饥饿感,张玄跟刑搭话。

    刑没在意他的多话,淡淡道:「天地初开,从恶灵肆虐开始,我就存在。」

    「那什么时候是尽头啊?」

    「没有结束。鬼灵恶兽一日尚存,我的任务便永无终止。」

    「做义工做得这么称职,你简直是我的偶像。」张玄难得的以崇拜的目光看刑,「前辈,这世上没有你无法斩杀的鬼灵吧?」

    「有。」遥望北方天边暮霭,刑的眼神变得深邃晦暗,「他住在北海之边,虽非恶兽,却比任何恶兽还残忍百倍,我一直都想除掉他,可惜他是神祇,拥有无上神力,若我输于他,定会引发他的暴戾凶悍,到时北方土地势必浩劫不息,生灵涂炭……」

    「有这么厉害的家伙?」

    弒神,当然不比杀几个恶兽凶灵,张玄皱皱眉,见那张白玉般精致冷淡的脸上初次浮出淡淡愁云,那是属于神祇的悲天悯人,同时又带着不知所措的迷惘,让他突然感到心疼。

    「用犀刃杀他!」本能地,他说道。

    「犀刃?」

    「以犀为灯,照灵摄魂;以犀为刃,斩神杀魔。犀角拥有强大的灵力,尤其是上古灵犀之角,更是极品中的极品,你是战神耶,不会不知道吧?」

    刑愣愣摇头。

    「oh y god,还神仙呢,连这基本常识都不知道,我被你打败了!」张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呻吟:「不过没关系,我教你,犀刃是最好的神器,浸过神祇鲜血的犀刃更加千载难逢,用那坏蛋的血祭祀犀刃,既除了暴,又能得到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法器,简直是一举两得,相信我,没错的!」

    张玄口若悬河地讲,刑则定定看他,半晌,眼眸里闪出灼亮的辉彩。

    「谢谢你!」他很郑重地说。

    「谢就不用了,我们是同道中人嘛,斩恶杀魔也是我的本分。」张玄拍拍刑的肩膀,衷心鼓励:「你一定可以杀了他的,因为你是上古独一无二的杀伐之神!」

    夜幕渐渐落下,饥饿感被方才的兴奋代替了,张玄打了个哈欠,准备在毒气完全消散之前眯一觉,可惜睡得不是很沉,一直梦见聂行风,到最后睡意全消,只在心里嘟囔:招财猫啊招财猫,你到底在哪里?

    第八章

    聂行风其实离张玄并不远,不过刚刚好是在结界外围。他落在百里之外的山间,杂草茂葳,让他安全落下,坐起身,但听周围雀鸣莺啼,流水潺潺,却是一处绿野山坳。

    发现跟张玄失散了,而且自己手中没有索千秋,聂行风很担心,急忙爬起来四处寻找,人没找到,各种奇形怪状的鸟虫小兽倒是见到不少,远处荒原百里,说不尽的苍茫,这片远古地带有着后世之人无法想象的风光。

    聂行风很快发现他们到达的时间比辰时早许多,而且这里也不是骊山,不过既然索千秋可以改命,他相信在这里应该能等到御白风等人的到来,当然,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张玄。

    在山林里胡乱转悠,远处夕阳渐渐落下,却始终找不到张玄,聂行风正觉得急躁,忽见两道身影从远处飞来,落在他面前,其中一人正是胡灵儿,容颜娇婉清秀,跟那个狰狞鬼狐完全不同,和她一起的是位俊秀男子,长相跟西门霆果然有些相似,应该就是巫言,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只可惜都举止惊慌,带着疲于奔命的倦怠,衣袂下血迹斑斑,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你们……」

    聂行风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白光一闪,胡灵儿的剑锋已指在他喉间,巫言忙拦住她,说:「只是路人。」

    「这里怎么可能有路人?一定是那混蛋的同党。」

    聂行风身上强烈的罡正气息让胡灵儿起疑,但一阵犹豫后还是放弃了杀他,人与妖相恋,原本就有违天道,如果再杀生,他们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远处传来刑狱之神的气息,没时间再停留,胡灵儿拉起巫言念动咒语匆忙离开,看到滴落地上的血点,聂行风忙用脚擦去了,随即便见一个白衣男子御剑追来,容颜清朗俊秀,面带倨傲,看到他,半空中身子一翻,跃到他面前,脸露惊喜。

    「刑?」

    熟悉的唤声,聂行风心绪一恍,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就觉冷风迫来,御白风脸上的微笑已化作冷意,喝道:「何方来的妖孽,敢幻作杀伐之神的模样?」

    「杀伐之神?」

    见聂行风疑惑,御白风剑眉微蹙,迅速掐指卜算,却无法算出对方的来历,不由大为惊讶。

    他正在捉拿妖狐,眼见目标渐远,没时间跟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周旋,于是长袖一挥,聂行风站立不住,向后撞到一棵树干上,树上藤蔓像活物一样绕住他四肢,随即狠狠收紧,将他绑在树上,御白风正要御剑离开,聂行风忙道:「你要追的人去了右边。」

    御白风回过头,面露冷笑:「妖孽,你会这么好心告知?」

    「我只想让你放了我。」

    「下等灵体敢幻化成杀伐之神模样,罪无可恕!」

    算不出聂行风的来历,御白风只把他当作是有些道行的灵体,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挥袖离开,走的却是左边。

    御白风举手投足都带着属于天神的倨傲不凡,跟小白的个性完全不一样,让聂行风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不过看他被自己引到了歧路,不自禁笑了,这天神比小白可好骗多了。

    虽然没有索千秋,但总算暂时帮狐仙夫妇解了围,只要他们能撑过辰时,一切都将会不同。可是自己该怎么办?聂行风活动一下身体,发现藤蔓把他缠得很紧,这缚身术御白风练得比葡萄酸厉害多了,要想挣脱开,得花些时间。

    聂行风没想到时间花的比想象中要长,等他挣脱开绑缚,已过了半夜,没时间休息,他脱离束缚后就立刻往胡灵儿逃命的方向奔去,山林野兽很多,还好都忌惮他的罡气,不敢靠近,只在后面远远跟随。

    渐渐的,日升东方,晨曦将荒原慢慢笼罩,那片山林已被聂行风落在了身后,前方是碧川峡谷,山林繁茂,沿途山石峰岭在晨光下散出星星点点的色彩,聂行风走了好久,才发现那些发光的不是石头,而是大块金银宝石,未经开发的远古时代,这些东西就跟石块一样的普通,几乎随处可见。

    张玄一定会很喜欢这里吧?

    行色匆忙中聂行风不忘想到张玄,一直没找到他,不过以他的机灵应该没事,看看朝阳越升越高,聂行风现在更担心的是狐仙夫妇的安危。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晨风将铿锵兵器声传来,空气中散发着血的腥气,聂行风心一沉,知道御白风找到了他们。

    前方是片宽阔空地,零碎点缀在地上的金玉散着漂亮的色彩,不过那份色彩在血色下变味了,聂行风看到地上滴落的斑驳血迹,胡灵儿和巫言立在一方,御白风立在另一方,一道剑气隔在双方之间,胡灵儿长发散乱,脸色惨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反观御白风,一脸淡然,似乎对方生死已握在手中,根本不急于抓掳,巫言想帮忙,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急得大喊:「人妖相恋虽有犯天规,但我们从不曾伤害过别人,上仙何苦咄咄逼人?」

    御白风不动如山,冷冷道:「狐妖利用灵力助你占卜,泄漏天机,更为增长你功力残杀无辜生灵,早为天地所不容,还是放弃反抗,随我去天界受罚,否则神威降下,便万劫不复!」

    「阿言只是靠卜筮为生,我根本没泄漏天机给他!」胡灵儿说完,胸口已被剑气震伤,一口血吐出来,摔倒在地。

    「是非公道,还是等到了天界再说吧。」

    御白风收了剑,扬起神器便要捉拿胡灵儿,巫言急忙挡在她身前,大叫:「我不会让你带走她,要捉就把我们一起捉去!」

    「不自量力!」

    御白风长袖挥出,轻易将巫言甩开,缚妖神器罩向胡灵儿。聂行风大急,明知自己不是御白风的对手,却无法坐视不理,纵身上前,将带来的道符挥出,挡住神器,喝道:「破!」

    清喝声中,那神器居然被道符撞开,御白风一怔,待看到是聂行风时,眼中闪过冷光:「又是你这妖孽!你骗我多走弯路,我还没找你算帐,你还敢自行现身!」

    聂行风摆手让巫言扶胡灵儿离开,看御白风想要阻拦,他忙上前拦住,道:「我没骗你,骗你的是你自以为是的心。」

    「退开!」

    聂行风当然不会退,说:「放过他们,也等于放过你自己,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御白风脸上露出倨傲的笑:「笑话,身为刑狱之神,捉拿犯戒狐妖是我职责所在,我为什么会后悔?」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许是无辜的?」

    「他们是否无辜,等到了天界跟执法之神辩解吧。」

    聂行风还要再说,已被御白风挥掌推开,他情急之下,将剩下的道符尽数抛出,他不懂法术,只是在心中默念驱与退的纲领,没想到金光随即从道符间散开,挡在了御白风前方。

    被三番四次阻挠,御白风大怒,喝问:「你到底是什么妖灵?为什么帮那狐妖?」

    「我不是帮她,我是在帮你!」

    见符光阻住御白风,聂行风刚松了口气,就听他一阵冷笑:「这种小把戏也敢拿出来卖弄?」

    手一挥,神器飞出,将道符布下的金光打得四散,神力打在聂行风胸前,将他重重击了出去,看着御白风身形一晃,已在几丈之外,他想追赶却力不从心,喉间一甜,鲜血从唇间溢了出来。

    胸口痛得厉害,仿佛有巨浪在胸腔咆哮翻滚,聂行风连吸几口气,才勉强按捺住贲乱的心房,恍惚中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大叫:「董事长!」

    听到张玄的声音,聂行风急忙擦掉了嘴角的血迹,随即身子被扶起,他看到张玄满是担心和愤怒的脸庞,「是谁伤了你!?」

    「我没事。」聂行风指指御白风离开的方向,「他们就在前面,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张玄看看前方,却没动,比起阻止那场过错,他现在更担心聂行风的安危。

    结界里的毒气凌晨才散,一见可以离开,张玄立刻拉着刑让他帮忙寻找聂行风的行踪,等他们赶到这里,看到倒在地上的聂行风,还有空间充斥着的妖气和激战血腥,他知道那场过错又重新开始了。

    「他就是董事长?」刑问。

    他一直在旁边,可自始至终都没进入到两人的视线中,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对作为天神的刑来说,是绝无仅有的经历。他很奇怪地看聂行风,这个人长得跟自己像双生般相似,若说哪里有不同,可能就是对方眼瞳里闪露出的感情,让他明白对方是活生生的人,那份属于人类的感情他想自己永远都不会拥有。

    聂行风也看到了刑,剎那间,眼前像是被雷劈到一般,许多纷杂的画面迅速闪过,他彻底怔在那里,只听张玄在旁边委屈地说:「董事长,请不要对着跟你相同长相的人发花痴。」

    心口一紧,聂行风又有了想吐血的冲动,「我没事,快拿索千秋去救人!」

    「那你小心,我马上就回来。」

    董事长大人令下,张玄不敢再啰嗦,更不敢说索千秋早被自己弄没了,拉住刑顺着狐仙气息追去,道路两旁繁花似锦,金玉铺地,他却无暇去看,只听刑道:「这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这里的金银玉石任你拿取。」

    「放心,在钱财方面我不会跟你客气,不过要在问题解决后。」

    跑不多远,纠缠激战的气息便迎面扑来,一块巨大青石前方,胡灵儿的长剑断成数截落在地上,巫言摔倒在一旁,衣衫血迹斑斑,似乎也伤得不轻,御白风已现出了神器,将胡灵儿罩在当中,神器朝她越逼越近,她拼力支撑,但显然已经撑不住了。

    「御?」看到御白风,刑惊诧出声。

    「你们认识?太好了,快让他住手!」张玄本来想自己出手,一听身边这位天神认识御白风,立刻央求。

    「不行,御乃刑狱之神,打扰他所司之职有犯天律。」

    「可是狐仙他们是无辜的!」

    「判定他们是否有罪是天界的事。」

    刑冷淡的回答把张玄气得吐血,不再多话,冲上前扬手将道符拈出,凌空挥过,喝:「敕!」

    敕令传下,道符瞬间将神器击散,御白风被反噬回来的真气击中,连退数步,见又是个来历古怪的男子,随即口念符咒,想攻击张玄,刑连忙拦住他。

    「事有古怪,莫鲁莽!」

    张玄见胡灵儿虽然虚弱,但生命无碍,心里暗道好险。辰时快过去了,这里又有杀伐之神,应该闹不出什么大风波,他放下心,冲到御白风面前,喝道:「该死的小白,你玩够了没有?刑狱之神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是再敢一意孤行,我保证你今后永远在懊悔中度过!」

    「你……」

    从没被人这么当众羞辱过,御白风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张玄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对刑道:「快带他走,走得越远越好!」

    话音刚落,就见刑和御白风看向自己后方,脸上露出惊异万分的神情。张玄忙回头去看,就见胡灵儿站了起来,双掌向天空平托,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不断拈出指诀,她动作太快,张玄没看清是什么法印,但随即便看到原本晴朗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翻卷,当头罩来,云层深处闪电斜劈,利剑般似要划破整个苍穹。

    「九天神雷!」他听身后刑叫道:「快避开!」

    能驾驭九天神雷,那该是修道者的最高境界,凭狐妖的法力驭使神雷术……张玄有种不好的预感,忙大叫:「s!」

    已经晚了,苍穹间一道金光随闪电划下,穿过厚重云层,直劈下来,张玄只觉手腕一紧,被刑拉住甩开,与此同时,天雷向他们三人震下,御白风急忙驱使法器,神力之下,天雷被罡气击开,顿时火焰四射,笼罩向胡灵儿。

    九天神雷太过霸道,以狐妖的功力施术,无异于逆天,很显然她是做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御白风仓促之下回应,虽将天雷逼开,却导致咒术反噬,瞬间火光如炽,电光炫亮了整个空间,震耳轰响中,群雷翻滚,俱向胡灵儿当头劈下,巫言想去救她,却被罡气挡住,震到了一边。

    张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们费尽心思跑到上古年代,却依旧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难道这是天意?

    仰视苍穹,但见灼光闪过,瞬息天雷又即将落下,张玄皱起眉,突然仰天高喝:「奶奶的,我偏不信天!」

    扬手将仅剩的两张道符抛出,划破那层烈焰,纵身跃入,在天雷落下之时屈指捏诀,做出金刚萨埵法身咒的手印,挥掌迎上,两力相交,震天动地的轰响声中,天雷被张玄的手印挡开了。

    「快撇开!」刑大喝。

    九天神雷的威力便是他们天神也不敢硬接,可是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居然敢以身代替,刑彻底呆住了。对张玄有几分敬佩,但更多的是担心,想上前助他,但第三个天雷已然落下,太过霸道罡烈的气焰将他震开,于是眼睁睁看着天雷重重落在张玄身上。

    轰!轰!轰……

    天雷一记记落下,炽烈火光炫亮了整个空间,火焰随神雷震下翻卷着向四方蔓延,山树野草瞬间被燃成灰烬,灼光蒙住了刑的视线,只隐约看到那道削瘦身影挺立在火焰当中,傲视苍穹。

    一剎那,从未体会到感情的他眼眸竟然有些湿润。

    聂行风赶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漫天飞舞的火光,震雷滚滚,带着不可抵挡的威严,仿佛触犯到神威的众生,人也好,神也好,都无从逃脱。

    张玄就半跪在火光中央,以手印抵挡落下的神雷,每道神雷落下,他的身躯便低下几分,脸色灰白,衣袂发丝被火燃起,似乎已到了强弩之末,却不肯服输,将自己硬撑在弓上,等候离弦那一刻的到来。

    看不清张玄的容颜,因为泪水模糊住了他的视线,这一刻,张玄带给他从未有过的震撼,绝艳的,刚毅的,仿佛涅盘凤凰,明知前方是死亡领域,却仍毫无犹豫地焚身以火。

    「张玄!」

    看到轰响又将落下,聂行风立刻冲了过去,火焰罡气似乎也被张玄的气焰震慑住,没有方才那般炽烈,聂行风轻易便冲到了张玄身边。听到他的叫声,张玄眼帘抬起,眸下金蓝两色交织游离,虚弱地向他微笑,手伸来,发着轻轻的颤。

    「董事长……」

    聂行风紧握住那只手,下一刻将张玄紧搂进怀里,以后背替他挡住落下的神雷,不要他再受一点点伤害,所有伤害,由自己来为他承担!、

    轰!

    最后一记惊雷响起,横空劈下,带着无比震撼的气势,火光在震落聂行风后心时发出剧响,聂行风背上隐藏的罡气纹络在天雷中复苏,金光腾起,顺六合方位迅速游走,力量汇集在两人紧握的手中,将那道天雷远远震开,轰天巨响传来,聂行风抬起头,看到远处漫天火光,瞬间将整座山林笼罩,顿时,鸟兽凄惨的嘶叫声不绝于耳,响彻天地。

    「张玄!张玄!」怀里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聂行风的心一紧,拨开他额前被火烧得翻卷起来的秀发,见他表情平静,像是睡过去了。

    「别担心,我死不了……」相握的手紧了紧,半晌,张玄睁开眼,笑着看他,眼瞳下的金波已经散了,眸光釉蓝,比遍地玉石更加耀亮。

    心终于放下了,聂行风将他用力抱住,大骂:「你这笨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不起,董事长,我把索千秋弄丢了。」张玄很虚弱地说:「所以我只能……」

    「丢了就丢了,以后不许再做傻事!」

    别说是一个索千秋,就是所有神器加起来,也没张玄重要,救人是一回事,但为了救人把命赔上是另一回事,他绝不允许张玄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愿而以身涉险。

    张玄放下了心,靠在聂行风怀里暗叫侥幸,装可怜果然有效,在这个时候,就算自己闯了滔天大祸,都不会被责怪,虽然代价大了些。

    「灵儿!灵儿!」

    凄惨唤声响起,巫言跌跌撞撞奔过来,抱住蜷缩在火圈中的小火狐,刚才张玄虽然拼力维护她,但早已身受重伤的狐仙无法经受天雷撼动,早已气绝身亡,毛皮被天火烧得惨不忍睹,聂行风和张玄对望一眼,都明白他们这次是白走一趟,命差点丢在远古,却依旧改变不了任何事实,该发生的悲剧依旧还是发生了。

    「你们……没事?」刑走过来,看着相互依靠的两人,问。

    两个人都很狼狈,衣着被火烧得斑驳褴褛,尤其是聂行风,后背上的衣服都被烧毁,灼伤显露,应该痛不堪言,但他神情中却没半点痛苦,相反的,是满满的笑意。

    「你看我们像没事吗?」张玄靠在聂行风怀里,懒懒问。

    「你接了七记天雷。」刑不可思议地看他们,「你们联手,居然可以挡开天雷的最后一击。」

    被天神称赞,张玄有些得意,身上的痛也不觉得怎样了,正想谦虚几句,旁边绝望的哭声打断了他兴奋的心情,天雷接得再多又怎样,到最后还是没救得了人。

    御白风早被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震住了,缓缓走到近前,看着早已烧焦的狐狸身躯,突然有些懊悔,他只是想带她回天界受罚,从没想夺取她的生命,即使身为天神,他也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利。

    「我们没有害人,没有泄漏天机,为什么就偏偏不肯放过我们?」抱着狐仙的躯体,巫言喃喃问。

    「抱歉,我没有想杀她。」

    眼前这个弱质书生身上带着愤怒的杀气,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御白风竟然感到有些害怕,他结结巴巴说:「还好有人帮她挡住了天雷,让她不至于魂飞魄散,轮回后你们也许还可以再相聚……」

    「轮回?」巫言狠狠瞪着他,纵声长笑:「我们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去轮回?你们上仙犯了杀戒,却要我们来承担后果,这就是你们作为上仙的德行吗!?」

    字字铿锵,御白风不敢直视他,嗫嚅:「是你们有错在先,我……」

    「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巫言冷冷道:「没人可以做错了事却不受到惩罚,就算作为上仙的你也不可以!」

    「凡事好商量,千万别想不开!」听到巫言决绝的话语,张玄心知不好,想冲过去阻止,但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抽了口气,又跌回聂行风怀里,聂行风忙对刑道:「快阻止他!」

    刑跃到巫言面前,却倏然止步,火狐的躯体落在了地上,他看到巫言胸前溢出的鲜血,被震断的半柄剑锋深深刺进他的胸膛,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指向御白风。

    「我诅咒你……」

    「放弃诅咒!」聂行风大叫。作为咒言师,这可能是巫言唯一的报仇方式,可是如果他知道这个诅咒除了让御白风饱受轮回之苦外,狐仙也同样生活在绝望和痛苦之中的话,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惜巫言对聂行风的劝阻置若罔闻,拼力仰天大喊,像是要将怨恨随生命的流逝一起发泄出来一般。

    「我将生命供奉,咒你永堕轮回,每一世你都将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这是对你无情的惩罚,轮回不息,诅咒永无休止!」

    字字沉重,加附着生命的所有重量,让御白风不堪承受,巫言说完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身子晃了晃,栽倒在狐仙身上。

    强烈的怨气让刑皱起眉头,看着他们的尸身,道:「这又是何苦?」

    手伸出,金光散开,将两人罩住,很快火焰腾起,吞噬了他们的身躯。

    身躯可以天葬,可是那份仇恨只怕永世都难磨灭,看到一道狐形黑影从火中腾起,消失在远处广漠空间,刑想去追回,却被御白风拦住。

    「算了,让她去吧。」

    狐仙积累的怨念很快融进了远处无数死在天雷之下的无辜魂魄之中,不见了踪影。天雷引起的烈火将整座山林吞噬,好好的一处桃源仙境瞬间便消失在苍凉之中,许多死去的鸟兽精怪的魂魄在火焰中纠缠,不舍离开故园,凄惨鸣啼撕人心肺,御白风神思一恍,终于明白了所有过错都源于自己最初的鲁莽。

    他不再说话,转身踉跄着离开,刑问:「你去哪里?」

    「回天界接受惩治。」御白风没回头,只淡淡道。这片地界生灵涂炭是他造成的,他当然不会逃避惩罚,哪怕,是永无尽头的轮回之苦。

    背影有些萧索,但仍旧带着属于天神的傲气,张玄赞道:「小白还是有点担当的。」

    刑遥望天火焚烧过后的山野,眼中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这本来是片人间乐土,却无端遭劫,今日精怪死伤无数,怨念不息,只怕日后又会生出无数事端。」

    看着和自己相同脸庞的神祇,聂行风不由心生向往,可是又不敢靠近,有种直觉,那不是他该靠近的人,有些事物,一旦接触,就再也无法回头。

    身体一暖,张玄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穿好,别春光外泄。」

    聂行风的后背被天雷所震,虽有六合法印护持,受伤不重,但脊背上仍然一片灼伤,怕张玄担心,他忍住了痛。

    「你们都伤得不轻。」刑将两颗药丸递给他们,「这药可以助你们早些复原。」

    聂行风没接,无功不受禄,尤其是这位天神,他希望跟他的接触越少越好,张玄却不管他的想法,把药接过来,一颗吃掉,另一颗塞进他的嘴里。

    灵药入口清凉,转瞬即化,聂行风服下后,后背的痛感逐渐消失,张玄也很快缓了过来,跳起来左右张望,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熟悉?」

    小神棍的健壮跟小强一样强大,聂行风看着前方那块青石,说:「这应该就是骊山。」

    说到骊山,张玄立刻又想到那件超级糟糕的事,察言观色着,他说:「董事长,索千秋没了,我们可能也回不去了,你不介意跟我在这里做对原始情侣吧?」

    他小心翼翼把索千秋被混沌吃掉的事说了一遍,听完他的叙述,聂行风忍不住笑了,小神棍一贯都能搞出这种乌龙,只能说,命中注定的事,无论他们怎么拼力去搏,都无济于事,幸好他手上有御白风的乾坤珠。

    「放心,可以回去。」

    「真的!?」

    一听可以回去,张玄立刻兴奋起来,瞅瞅满地入目可见的玉石珠宝,立刻探手抓了一把塞进裤兜里,另外又抓一把塞进聂行风的口袋。

    「张玄!」聂行风脸有些黑。

    「董事长快帮我装,人多力量大,你别光瞧啊。」

    「珠宝我们那有的是……」

    「可是这里是上古啊,这里就算是一片树叶,拿回去都是古董你知不知道!」

    「你们随便拿吧。」听到他们的对话,刑道:「这是我答应张玄的,作为回礼。」

    手摊开,那枚小小的幸运星握在掌中,他道:「生灵无故遭劫,希望这颗五芒星能净化尘世,帮他们度过这场劫难。」

    第2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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