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节
驭兽师 作者:风吃风
第28节
“行动吧。”甘红菱当机立断，“免得夜长梦多。”
最先出发的是低阶驭兽师，他们的任务是在不惊动王府中其他人的情况下灭杀其余守卫。
由于王府中没有几个驭兽师，这个任务格外简单。至于王府中的驭兽师，自然有高阶驭兽师对付。
至于更高阶的驭兽师……他们正在永王府里找寻永王的踪迹。他们的任务更简单，就是保证永王的生命不会在被拷问之前结束。
几人在王府正门被清扫干净后，闲庭信步地走进了永王府。
“怪不得其余国家都将言毅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安明畅赞叹道：“高阶驭兽师的力量太过可怕……不怪他们的皇族怕死。”
不远处，偶尔传来两声低低的惨叫和粘稠的血液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阴森。
“哪那么多感叹。”顾语彦瞪了安明畅一眼，“你真当自己是游玩来了？”
安明畅神棍样摇头，“非也，非也。”
林子轩和季弘沉向来是在其余人之间发生争斗时躲在一边看戏的，难得的是，这次甘红菱也没有开口。
几人自然发现甘红菱的状态不大对劲，顾语彦和安明畅也不再开玩笑了。
走了一会儿，甘红菱才发现周围的安静，微微皱着眉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林子轩凑近了一点装乖，笑眯眯地说：“怕影响你的大事，所以决定安静一点。”
甘红菱被他笑的晃了下神，伸出手就要揪他耳朵，“臭小子，别对我玩这招！”
结果林子轩被白墨一把抓回去，甘红菱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甘红菱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甩了甩手，“行了，我知道白墨大人惹不起。”
说完，加快脚步，走到最前面去了。
林子轩转头对白墨吐舌头，“你干什么拉我？说不定我闹闹她，她就高兴一些了。”
白墨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林子轩只觉得背后一凉，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白墨冷哼一声，拉着有些莫名的林子轩跟上几人的脚步。林子轩被动地被他拉着，也不吭声，机械地向前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几人走了不远，就有一位驭兽王递给他们一张纸条，上面清晰地标注了永王的所在。
几人对视一下。甘红菱忽而出言问道：“他对这件事有察觉吗？”
“我们并不确定。”那位蒙着面纱的驭兽王低声道：“他穿着受赐封时的朝服，端坐在房间中，面无表情，我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所有想向他报信的人都被我们拦截下来了，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知道了，谢谢你。”甘红菱拿过那张纸条，若有所思地对这位驭兽王道谢。
这位驭兽王先是对甘红菱点了点头，然后对季弘沉行了个礼，之后才退下。
“穿得漂漂亮亮去死，是所有贵族的习惯吗？”林子轩忍不住说。
顾语彦瞄他一眼，“你话本看多了。”
林子轩耸肩，“我们班的文化课教员懒得编书，我有什么办法。”
既然知道了永王的位置，几人找到他就非常容易了。
永王呆在他的书房中。
书房前面的庭院两边竖着几十只火炬。
林子轩用目光询问过甘红菱，便微微抬起空闲着的那只手。
一刹那，所有的火炬都燃了起来。整片庭院灯火通明。
他们能从窗户的剪影上清楚地看到永王的轮廓。
一位一直在这里警戒的驭兽师从房顶上跳下来，打开了房门。
几人鱼贯走了进去。
这是林子轩第一次见永王。永王相貌堂堂，眉宇间洋溢着一股别样的威严。
就在林子轩心生赞叹的时候，甘红菱冷嗤一声。
“你以为，你这个样子，就会让我更敬佩你一点，更尊重你一点？”甘红菱向前走了几步，冷冷地笑道：“我告诉你，不可能。”
“……所以，你还是不要再装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甘红菱残酷地笑，“不可能的。”
永王的眉头微动，略有些疲惫地开口：“我没有。”
他声音微哑，“我并不知道……你们的动作会这么快。我之所以穿着这身坐在这里，是因为……我打算在明天的朝堂上篡位。我有些紧张，睡不着罢了。本打算穿着这身衣服，明日直接去上朝……说不定待到明日傍晚，别人就要称呼我为陛下了。可是最终……棋差一招。”
“你很诚实。”甘红菱继续微微笑着，“可是这也不可能救你一命。”
永王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破裂，不是慌乱，而是遗憾。他咳嗽一声，低低地喘息着，“先皇遗诏，你们都忘了吗？”
甘红菱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他的书桌前，拿起那枚玉做的镇纸，仔细把玩，“遗诏？孝顺和愚忠是两码事。而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道遗诏是怎么来的。你不用拿那些东西压我，我只怕比我强的人。你们那一套，在驭兽师面前，行不通。”
永王叹气，“好吧。那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第129章 永王（二）
甘红菱摆手让几人先坐，然后挺直身体，用眼神逼视着永王，“很好。第一个问题，你的麾下都有什么势力，一样一样写出来。无论明的暗的，最好写全一点，这对你有好处。”
也不知道甘红菱怎么想的，完全一副恶霸欺男霸女的嘴脸语气，就连林子轩几人都觉得她有点欠揍了。
而永王居然好脾气地什么都没说，提笔开写。
小皇帝努力了几年，都还在永王的控制下，可以想见永王的实力，因此他默写的时间很久，久的林子轩有些不耐烦了。
灯芯哔剥作响，林子轩听着这声音就跟听催眠曲似的，忍不住打哈欠。
永王忽然站起身的动作吓了她一跳，警惕地睁着眼睛盯着永王。
林子轩在魂体森林里呆了那么久，又是五阶驭兽师，看着人的时候给人的压迫力着实不小。
永王也不是一点兽元力都没有，不过仅仅二阶而已，在林子轩眼里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因此永王自然察觉了林子轩的眼神，他对林子轩苦笑一下。他磨墨的手在林子轩的威压下，禁不住地发抖，墨汁洒出去了不少，桌面上染黑了一大片。
林子轩这才意识到他在自己磨墨，又掩嘴打了个哈欠，移开了目光。
永王活了一辈子，也没自己磨过墨，就算没有红袖添香，一般也有个小书童做这些事。
可是指望坐在他对面，一脸威严高傲的甘红菱做这件事明显是不可能的。甘红菱宁可时间久一点，也不可能愿意伸手给他磨墨。
永王干脆没有提议，干脆自己亲自上手。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写字流畅顺滑了，把墨融开了就继续动笔，倒是非常识时务。
林子轩没别的事做，四处乱看，不知道为什么跟白墨对上了视线。
二人默默地对看，好像眼神都是空的，又好像有什么别的。
二人紧挨着，手也拉着，又莫名对上了视线，本来应该无比尴尬，或者笑笑转开视线。结果二人无比自然，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又同时转头看向永王。
永王已经写完两大张纸了，第三张也接近尾声。甘红菱拿过一张墨迹未干的看，面无表情，看上去有些吓人。
永王写的是蝇头小楷，然而依旧写了满满四大张。
他将笔放下的时候，表情还算平和，但是额头上已经见了汗。他本以为甘红菱会说些什么，然而她只是不阴不阳地问了下一个问题，“永王府的驭兽师都哪里去了？”
“被带走了。”听到甘红菱问的这个问题，永王松了口气。他不想再默写什么东西了，六双满是压迫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人，那种压力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的。他宁愿意说些话，还能多少打破这种沉寂的气氛。
“将他们带走的是一个女孩。她应当是驭兽师。不过先皇驾崩，他们第一次与我接触时，并不是这个女孩领队。这个女孩是近两年才出现的。这两年里，由她负责与我的接触，并且提供给我高阶驭兽师。”永王的表情很复杂，“今天下午，她直接带人走了……没有原因。”
“她的年龄，样貌，实力？”甘红菱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就是为了不让永王有思考的时间。
“年龄……不清楚，你知道的，驭兽师的年龄通常都不大好猜测，尤其是你们这种天才。”永王迟疑了一下，“不过我觉得，她跟你们应该差不多。样貌么，她的皮肤太白，白的不正常，有些病态，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她的血管，指尖几乎是完全透明的。头发的颜色也很奇怪，就像是……要褪色的黑漆。至于实力……大概比你们还强一点。”
永王说了一大段话，微微低垂着头，等着甘红菱的下一个问题。
甘红菱没有回头跟自己的伙伴们讨论，紧接着又问：“她借给你使用的驭兽师都是什么实力的？”
“这个……很复杂。”永王殿下迟疑了一下，看到甘红菱的眼睛立了起来，立刻接口道：“什么实力的都有，近几年实力高的越来越多。只是这些实力高的人都很奇怪……也不是个个都奇怪，也有正常的，但是比较少，绝大多数人的状态都不太正常。具体形容不好……反正就是没什么活气，死气沉沉的。”
“你一般都用这些人做什么？”
“用处比较杂，暗杀……尤其是武将。偶尔也会用去摆平一些事。”永王的声音颇轻。
甘红菱点点头，站起身来，“来人！”
外面冲进来一队驭兽师。
“把逆贼拿下！重刑伺候！”
甘红菱话音刚落，永王的表情刷地变了。之前的从容不迫和仪表堂堂通通都不剩，只剩下惊惶和不可置信，“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连换来安乐死都不行吗？不不！不！”
甘红菱笑着走过去，手里的纸张卷成纸筒，抬起永王的下巴，“从我一进门我就知道，你为了能让自己不受痛苦地死去——不，说不定你还指望自己能逃走……你一直在努力，从头至尾地努力。但是你错了，我是女人，你口中应该好好‘相夫教子’的女人……我心眼小着呢，尊重、欣赏你？不可能的，我永远不会欣赏一个折辱过我的敌人。所有敢让我受委屈的人，我都会千百倍地换回去。想死？没那么容易。”
甘红菱语气越来越阴森，嘴角一点一点地染了笑，“从小到大，你给了我多少屈辱？你自己都记不得了吧？没关系，我帮你记住……而且，会让你一点一滴地刻在脑海里，永远忘不掉！带下去！”
甘红菱又让人把手里的四张纸递进宫里去，“呈给皇帝看吧。”
林子轩有点困了，白墨刚刚一直在用手指按摩他的眼睛，不让他睡。这会儿看到终于可以走了，林子轩终于精神了一些，“你不亲自去吗？”
甘红菱盯着永王被拖走的方向，“我还要去看给他行刑。你们先回去吧，我跟他们走。知道怎么回长公主府吧？这个给你们。”
林子轩接过她扔来的血玉玉佩，“那你小心。”
“放心吧，我回去的时候不会变得心理变态的杀人狂。”甘红菱微微挑眉，“看你困的那样……赶快走吧。”
众人分手，甘红菱当真跟着永王去观刑了。而林子轩被白墨拉着，半眯着眼睛，也不怕撞人。
白墨把他护在怀里，林子轩连脚下都不用看——反正要摔了白墨也能接住他。
一直到白墨把他塞进被子里，林子轩才张开点眼睛，嘟嘟哝哝地说：“我还没洗澡。”
白墨没理他，把他的外衣剥下来，“睡觉。”
林子轩配合白墨的动作，“……可是没洗澡。”
白墨再次重复，“睡觉。”
“哦……”林子轩委屈地瘪了下嘴，“那明天早上要洗澡。”
“嗯，睡吧。”白墨躺在他身边，“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困。”
他们在魂体森林里，一宿一宿的不睡觉也没什么。轮到林子轩守夜，他比谁都认真。今天不过是晚睡了一点，居然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看来真的是彻底放松神经了。
白墨这么想着，就要起身去吩咐长公主府的下人明早备水。谁知道林子轩翻了个身，紧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白墨回头看，发现林子轩还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得很。
他无奈地躺回去，开始修炼。
既然在言毅国没停留几天，而且这几天，甘红菱一直没有出现，估计……是报仇去了。
林子轩虽然对京都好奇，但是一想到马上便要开始初阶驭兽师大赛了，便老老实实地窝在长公主府修炼，连觉都不睡了。
如果不是永王提到的那个女孩，林子轩也不会这么拼命——因为他长相的问题，他一直特别希望自己长得更高一点，每天还是会睡一会儿的……虽然不知道对于长个子有没有用。
关于永王口中的女孩，几人讨论过。虽然永王口中女孩的样貌与他们当初所见相差巨大，但是几人依旧觉得就是那一位了。
最主要的是，就连永王一个二阶驭兽者都可以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那女孩的实力……大概已经非常难以想象了。
所以林子轩几人都非常刻苦。
这一次的初阶驭兽师大赛由凤山学院做主场，几人直接飞回学校就行了。
这样一来，他们的时间格外充裕，拖几天再回也能赶上迎接其余队伍进入学院。
而消失了几天的甘红菱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还领了一队人在后面。
“这是做什么？”安明畅喝了口茶，“相让我们提前打一架吗？”
甘红菱领来的十人明显也是驭兽师，而且跟安明畅几人年岁差不多，一看便是要参加驭兽师大赛的。
☆、第130章 意外（一）
不过这十个人的实力在安明畅几人的眼里并不算特别有威胁性，安明畅说打一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甘红菱走到季弘沉身边坐下，淡淡地开口：“别吓唬他们。你们几个，也找地方坐吧。”
那几人立刻点头，找了椅子纷纷坐了。
甘红菱一边把在契约空间里困了好几天的黑树蛇王放出来放风，一边对几个人说：“他们是言毅国皇家学院的学员，算是龙谷的人。我本想跟他们打一局，不过青龙大人不允许我这么做……既然你们在这里，有这个优势，不用白不用，你们提点一下得了。”
四大圣地一般都会派遣自己的队伍，不过除了凤山学院的一队能稳拿冠军以外，四大圣地两个队伍和凤山学院二队之间的名次并不稳定。因此大家通常都牟足了劲儿，互相之间看着不顺眼着呢。
当然了，四大圣地的学员也都是眼高于顶的，偶尔也有跟凤山学院一队对上的，但是这一次，龙谷的这些学员明显没有这个实力了。
就算言毅国皇家学院的驭兽师在青龙一脉的授意下，依旧站在小皇帝一边，但是在皇帝处处被掣肘的情况下，他们的资源算不上顶好。今年想与凤山一队拼是不大可能了，跟另外几队对上都要竭尽全力……现在他们最担心的是被其他与御者联盟无关的院校打败，那脸就丢大了。
就算这样，被甘红菱这么说，他们多少心有不甘。不过他们看不透安明畅几人的深浅，甘红菱又相当于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的各种心思自然憋在心里。
黑树蛇王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落地了便在房间里游走了两圈，最后缠在季弘沉腿上，嘶嘶地对着他手背上的契约吐信子。
好在安明畅在魂体森林里锻炼了两年，也没有最初那么傲气了，出言给他们热场：“也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对手，没什么提点不提点的。我们也不见得强到哪里去。”
黑树蛇王见季弘沉不理它，也不肯把小玄武放出来，嘶嘶地从他身边游走，上半身探在顾语彦旁边，后面的尾巴抽了季弘沉小腿一下。
季弘沉眼神都不晃动一下，当真坚若磐石，就当看不懂黑树蛇王的意思。
顾语彦见黑树蛇王游了过来，直接把獬豸放了出来。獬豸落地的时候还有些不明白情况，见到黑树蛇王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黑树蛇王兴奋地扑上去，没一会儿它们就缠作一团，在众人脚下滚来滚去，也不知道是在玩什么。
偶然间撞到了一位言毅国皇家学院的学员，那学员被吓了一跳，猛地蹦起来，甚至下意识地召出了自己的武器。
黑树蛇王和獬豸滚成的球顿了一下，忽然一股冰雾从球的某个部位喷出来，紧接着就是几根尖锐的枪刺向着他的面门扑过去！
黑树蛇王的尖锐的牙齿和獬豸尖利的爪子紧随其后，马上便要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的一个队友冲过去把他拉开，然而它们根本就不放弃，依旧快速地前冲。
这俩人的速度怎么可能有黑树蛇王快？
眼看着这二人就要被黑树蛇王追上，另外一个学院蹭地站起来，目光急切地盯着甘红菱，“长公主殿下……”
甘红菱视若无睹。
黑树蛇王已经追上那个人了，猛地张开大嘴——
就在所有人心里惊惧的时候，黑树蛇王停住了所有动作。
言毅国学院的人目光全部凝滞在一蛇一人身上，在黑树蛇王停下动作的时候，他们甚至以为是时间凝滞了。
之前想要求甘红菱的那人快走几步，想要靠近点看看什么情况，刚迈出一步，便被獬豸龇着牙堵在原地。
几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黑树蛇王才吐了吐信子，懒洋洋地往甘红菱那边游。
甘红菱拍了拍它的头，抬眼对这几人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为什么没人上去帮他呢？”
剩下几人顿了一下，看看优哉游哉的黑树蛇王，有看看脸色不太好的甘红菱，支吾两声没有说话。
其实甘红菱也明白，黑树蛇王是她的驭兽，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些人最多只能把自己的伙伴们扯走，而不可能出手攻击黑树蛇王。
不过从甘红菱的性格来说，她肯定不会欣赏这些人。最多只是不想自家的输的太难看而已。
林子轩几人一直不吭声，就连安明畅都不开口。
甘红菱见这几人脸色越来越不好，淡淡地道：“你们下去吧，我们后天出发，这几天有事可以来找我们。对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叮嘱过你们，但我今天还是要再重复一次，你们在凤山学院不要找事。二队那群人的实力也很强，你们撞上去就是撞钢板。”
“……可是，我们还是想与您比试一次。”一个学员站出来，表情坚毅地说：“就算明知必输也还是……”
甘红菱打断他的话，“你当我不想虐你们放松一下心情？青龙大人不允许，你们有问题，找他去说，我不管。”
“……是。”
“所以你到底把他们找来做什么？”安明畅把茶盏放下，“就为了教育他们要重视自己的伙伴？”
“嗤，怎么可能。”甘红菱冷笑一声，“真当我闲着无聊？学院里再怎么单纯，也会被永王那群人污染一部分，今天叫他们来，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知道现在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谁而已。以前的事我都不管了，今后还敢给我找麻烦，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子轩笑眯眯地在一边接话，“可不是，长公主殿下的不客气，我们见识到了。那永王还活着吗？”
甘红菱对他笑了一下，笑的格外灿烂，“当然活着。因为我发现那天他给我讲的还是有遗漏，所以我决定好好帮他回忆回忆。”
林子轩被她笑的瘆的慌，转头对白墨龇了下牙，白墨无奈地拍了他一下。
几人回到凤山学院的时候，颇有些惊讶。
凤山学院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各处都张灯结彩，装饰过一番了。毕竟是做东道主，太寒碜也不好。再过几天，其余的队伍就要进入凤山学院了，一队二队作为出战队伍，还要跟学院高层一起迎接他们。
二队的人早就回来了，接到了林子轩几人的消息，直接到学校大门口迎接他们了。
林子轩几人一下车，正在纳闷，二队几人迎上来，表情有些严肃，“先回内院吧，有事跟你们说。”
顾语彦挑眉，“什么事儿啊，都不让人歇口气。”
“你们这几天一直在天上飞吧？”戴仁名问，“估计你们还没收到消息。”
安明畅几人见戴仁名的表情实在不好看，都不再多话，换了马车向内院赶。
“说吧，到底什么事。”
“是这样的，近几日，越来越多的驭兽师家族被魂体攻击了。”戴仁名表情很严肃，“略微偏僻一些、实力并不算很强的家族最容易被攻击，尤其是依山傍水，旁边有森林的家族。因为学院里出身于这种家族的学员很多，因此最近学院里的气氛实在说不上好……当然了，之所以你们一回来就找你们，是因为……”
戴仁名看向林子轩，顿了顿，“云山郡林家也被袭击了。整个家族，只余一人。”
林子轩手一抖，茶盏啪地落在地上，热水溅了他一身。
白墨攥住他的手，皱着眉盯着戴仁名，“说详细一点。”
戴仁名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能说详细的了。前两日林屸来过内院一次，但是你们不在，我们给你传消息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拖到现在。”
林子轩的表情还有些不对劲，声音也有些怪异，“那屸哥现在在哪里？”
“他回到云山郡去了。”戴仁名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们也快回来了，我们就跟着他去了……毕竟……”
一个颇有家底的家族，一夕之间灭族，别的家族会怎么做，完全想都不用想。林屸若没有凤山学院的名头，怕是回都回不来了……而且也不是没有被人暗中做掉的可能。
二院的人不知道林子轩跟林家的感情如何，自然不敢怠慢。但是他们刚得知这件事，就收到了安明畅他们传回来的消息，说还有一日就回到学院了，而这时候安明畅几人已经上了青翼鸟。
安明畅表情严峻，“我现在就去安排青翼鸟。子轩，你别着急，一个时辰就能出发。”
林子轩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白墨微微皱眉，对顾语彦几人道：“我先带他上楼，一会儿青翼鸟安排好了来找我。”
“知道了。”甘红菱抿着唇。
白墨伸手拉林子轩，林子轩挣了挣，有些无奈，“我没什么事，真的……”
“过来。”
“知道了……”
☆、第131章 意外（二）
林子轩一路被白墨拖进房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白墨相信他真的没事。
“你想怎么做？”白墨把他拉进房间，把他按在榻上，“说给我听。”
林子轩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打算怎么做。你别紧张，我真的没事……只是云山郡林家好多的物资都是御者林家给的。那些珍宝是御者林家给养育我的家族的谢礼，我不允许这些东西被别的无关家族据为己有。就这么简单。”
白墨紧绷着脸，站直身体，皱着眉问：“不想让林屸死？”
林子轩扯着嘴角勉强讨好道：“当然不想。而且他拿到那些东西是理所当然的……”
白墨伸手按着他的唇角，“不想笑就别笑，难看。”
林子轩捂着白墨按在他嘴角处的手指，微微低下头，轻轻地道：“嗯。”
白墨抽出手，坐在他旁边，表情不怎么好地注视着林子轩。
他知道云杉郡林家对林子轩的意义和对他的意义是不同的。他就是那里的过客，可林子轩却是那里出生的。
就算林子轩最后的时候跟林家发生了不少冲突，但在之前的日子里，林家对林子轩不错，哪怕只是因为林家族长不敢得罪御者林家。
哪怕后来林子轩的态度那么决绝，甚至不肯跟林屸回林家过年……但是“存在”就是“存在”。
就像林屸。
虽然不愿意，但是白墨不得不承认林子轩对林屸是有感情的。在锦衣玉食中，林屸是给林子轩关心的那个人。哪怕当时林屸也是个孩子，做的肯定不够好，可林子轩肯定能记住那种温暖。
如果林屸没能进入凤山学院，就算林子轩对他有感情，也可能一辈子都不再跟他见面，把他和云杉郡林家一起放在记忆深处。
可就算一辈子不见面，林子轩也知道，林屸还活着。
这么一个认知，比什么都重要。
云杉郡林家和林屸在林子轩心中的地位不能说孰轻孰重，可是现在，这么一个地方……没有了。
白墨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林子轩觉得开心一点。
他能理解林子轩的感觉……他们当年的使用过的窝，到现在他都还能记住。其实也不是多宏达的建筑，只不过是一颗树下自然形成的幽深洞穴而已。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后悔，他们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去剖光一下墙面。
然而墙面上坑坑洼洼的触感却被手指和身体记住了，似乎剖光了，就不是当年的地方了。
一场大战后，他依靠过的那一个凸起；他跟青龙打架，被甩飞时撞出的那一个深坑；朱雀常常用喙啄的那一缕探到洞穴里的树根……
依旧历历在目。
不得不把那里选为禁锢魂体的区域时遗憾的心情，似乎早就淡了，但是想一想，依旧心有不甘。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只有云杉郡林家当初没有那么尽心尽力地把林子轩当做他们家族的一份子罢了。
白墨抬起手，摸了摸林子轩的头发。林子轩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你放心吧，我真的没事。我们赶过去，时间够吗？来不及迎接别的队伍怎么办？”
白墨没有回答，而是坐直身体，凑近林子轩身边。
他们的头靠的很近，呼吸相闻，额头相抵。
林子轩用额头轻轻碰了碰白墨，动作亲昵而自然。
白墨骨节分明的手扶住林子轩后脑，微微低头，在他唇角处轻吻了一下，然后拍拍他的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嗯。”林子轩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笑了，“走吧。”
青翼鸟已经准备好了，几人没有喘息的功夫，交代下彻查这件事后，就又从内院飞走了。
安明畅几人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打量林子轩，但是林子轩一脸安然，又实在看不出什么。
林子轩被他们看的不自在，“我真的没事。刚才只是有些惊讶而已，你们不用担心。”
甘红菱飞了他一个眼刀，“那你装什么深沉。”
林子轩苦笑一下，转而问安明畅，“我们来得及吗？”
安明畅沉吟一下，“看你要做什么。”
顾语彦接话，“如果你要追查凶手再派人灭掉那群魂体……以及想侵吞林家的家族，时间肯定短不了。不过无所谓，这都在你。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我们晚些回去也没什么。那些队伍最多去找找二队麻烦，我相信二队也能应付过去。”
林子轩摆手，“我没这么想。当初御者林家让云杉郡那边养着我，给了他们不少好处。我只希望这些好处落在应该得的人手里，仅此而已。别的我不打算管，现在也管不了。”
顾语彦记吃不记打，凑过去一把勾住林子轩的脖子，“这还不简单，放心，保准把他们伸出来的爪子都剁掉。”
白墨瞄了顾语彦一眼，难得没管。
不过顾语彦绝对是乌鸦嘴。
他们本以为别的家族再胆大妄为，也就是在收购林家上压压价格，但绝对没想到他们已经把爪子伸出来了。
云杉郡林家肯定不能再存在了，林屸势必要把所有的家产房屋，包括各种店铺全部变卖。因为就他一个人，肯定撑不住林家，也没有必要撑下去了。
可是只要林屸还在，林家的财宝和驭兽还在，那林家还有再次崛起的机会。
可是当他们来到林家门口时，林子轩几乎要被气笑了。
林家门口停着一排一排的马车，丝毫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门可罗雀。
可是这种情况，林屸去求着其余家族的人收购林家还差不多，别的家族哪能这么善心这么热情地追到林家门口来帮忙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从魂体森林里出来的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义，当然那包括林子轩。
“什么人？！我说这位公子，这可不是大街上的集市，相进就能进的。”
林子轩几人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林家身为六阶驭兽候的老祖宗都被魂体直接灭了，普通侍卫当然不可能生存下来。因此拦住林子轩几人路的，居然是别家的管家。
看来真的是把林家当成一块除了外来者，谁都可以抢着吃的肥肉了。
林子轩还真就见过这个人。
“李管家？”林子轩冷笑一声，“几年不见，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李管家听来人一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惊了一下，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身前的这人。
因为这次的事儿算是林子轩的家事，所以其余几人都站在他身后，只有白墨还站在他身边。
李管家的目光在打头的林子轩和白墨身上转了转，心里悚然。
林家直系子弟，出门在外的，就只有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是整个云杉郡的名人，也是林家一直以来的骄傲。
这两个孩子在云杉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所有家族羡慕的对象。
因为这两个孩子被凤山学院录取了！
这是多大的荣耀！
林家被灭族之后，甚至还有家族幸灾乐祸，说这两个孩子耗尽了林家的气数，不然云杉郡这么多家族，怎么就林家遭灾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孩子都有凤山学院的名头，李管家一个下人，肯定不敢拦住他们的。
林屸早就回来了，因此，这个也只能是当初那个实力惊艳了整个云杉郡的林子轩了。
不过……这人真是那个林子轩？
李管家禁不住迟疑地打量他。
当初林子轩走的时候，还是一张包子脸，小小的一团，透亮可爱得很。
现在……他的身量居然张开了，颀长的身段儿不说，就连那张脸也出落的格外……艳丽。
李管家头一次觉得自己没文化、不识字儿实在是一件可惜的事儿，因为他居然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词来。站在他眼前的人，虽然长着一张这样的脸，但是气质里锐气和坚韧共存，一点不见女气。
这种气质，配上这样的样貌，居然让人觉得有些……看不够。
再加上他身边样貌俊朗硬挺的白发青年，二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他身后的几个少年也都是龙凤之姿，惊人之貌。
看了这几个人，才当真让人觉得，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生来便带着光，灿烂的让人不敢直视的人物。
李管家盯着林子轩的脸，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大对劲了。林子轩微微皱眉，正要开口，白墨出手如电，利爪在指尖隐现，轻轻一挥手，李管家便猛地弯腰，哭号起来。
原来白墨一招便把他的眼睛废掉了。
林子轩偏头瞪了白墨一眼。他心情不好，虽然不理解白墨为什么出手，但是他又实在没心思跟白墨在这里费时间，也不想跟旁的人浪费时间。
来了这么多人，林屸在里面不一定能应付得过来。
旁边站着的人不少，都是各家的下人和管家，见了这阵仗，忍不住都向后撤了撤。
林子轩随便挑了一个比较眼熟的，“你，带他去诊治。”
“是、是……”不幸中奖的人愣了一下，白着脸走上来，试图把李管家拉走。
这下没人敢再拦下几人，几人抬步向里走。
谁都没有注意，在白墨出手的同时，向前跨了一步后来又退回来的顾语彦。只有安明畅站在他旁边，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偏头对他笑了笑。
顾语彦翻了个白眼，没理会安明畅，快步跟了上去。
☆、第132章 意外（三）
从大门开始，就一直能看到淅淅沥沥的血液痕迹。有大片大片的血渍，也有一路淋漓的血滴。这些血液都干涸了，混着泥土，在阳光下呈现一种令人作呕的颜色。
这些血液明明都干涸了，林子轩却能嗅到一股子血腥味，让他觉得格外不适。
仔细在路两边看，还能看到单只的鞋子或者一些……林子轩更不想看到的东西。
这些让他难以忍受。
直至进入大堂，这种静谧中混杂着绝望的气氛才渐渐淡去。可是另外一种令人作呕的感受再次让林子轩皱紧眉头。
大堂里人很多，林屸坐在主位上，紧紧拧着眉，单手撑着额头，甚至不愿意其余的人对上视线。
至于其余的人，林子轩看在眼里，只想把他们那张抽象、虚幻的嘴脸撕碎。
大堂里吵嚷的声音很大，林子轩进入之前就听了个一清二楚。争论的内容果然如他所想，而参与争论的声音中，却独独没有林屸的。
林子轩进入大堂，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喧嚣的争论声停了一刹，一个面孔熟悉的老人捋了一把胡子，“这位是？”
林屸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在看清林子轩几人的时候，他的神色很复杂，不过他还是立刻反应过来，“子轩，你回来了？”
听到林屸的称呼，其余几人都愣了一下，打量林子轩好一会儿。还是李家的族长反应最快，第一个微微笑着说：“原来是子轩啊。五年没见，居然出落成这个模样了。”
几人纷纷找了位置坐下，林子轩自然坐到林屸旁边，就像没听到李家老爷子的话一样。
李家老爷子表情依旧慈和，看着林子轩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自家叛逆的孩子。
“这几位是……？”李老爷子话不说尽，眼神疑惑地在白墨几人身上打转。
林子轩微微笑着，“这些都是我的驭兽师伙伴。我希望尽快把这件事解决，因为我和我的伙伴还要代表凤山学院出战，没多长时间可以耽搁。”
其余人听到林子轩一开口就把凤山学院抬了出来，表情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只是明面上还维持着笑脸罢了。林子轩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想吞他的东西，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不过李家作为云杉郡唯一一个可以与林家并肩的家族，其族长自然不是普通角色。至少整个大堂里只有他的表情最为自然，甚至还将话题引开了，“屸儿，你的母亲怎么样了？她的精神头还足吗？”
听了李家老爷子的话，林子轩诧异地看向林屸。
林屸表情有些麻木地对李家老爷子点头，然后才低声对林子轩讲，“上次回家，我并没有请求大爷爷把她从祠堂放出来……毕竟那件事是她做得不对。”
林子轩愣了一下，没有料到他都不再追究这件事了，林屸还记着。可是……林屸也算因祸得福了。
林家地处云杉郡城和郊外之间，而祠堂则处于林家郊外的庄子边上。林家在城里和郊外都有一些旁系的看管着庄子，只是因为很多林家的旁系甚至没有林姓，跟林家嫡系自然关系没那么紧密，跟仆人没什么区别。
林家遭灾，唯一一个算得上嫡系的林屸出门在外，回了林家，不止要防着李家这些家族，还要防着原本是自己家族的各支旁系。
好在他还有些表面上的威严，至少那些旁系还算听话地帮他收拾了林家大宅。
至于李雪银……算是被林屸救了一命。
不过李老爷子把这件事点出来，目的也很多，至少，有了李雪银，他就是大堂里最占优势的一人。
“屸儿，李家作为你的外祖家，肯定不会害你的……”
林屸回家以来，不知道听李家老爷子重复这句话重复了多少遍。之前是怕把脸皮撕破，现在林子轩居然肯来帮忙，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比以前有底气多了，自然敢反驳。
“外祖父，不是我不肯让你帮我。实在是最近我分身乏术，而且林家东西也多，我怎么都要先清点一下。”林屸不喜欢这样说话，可是他不得不这么说，“如果有需要您帮忙的地方，一定会请求您的。”
李家老爷子第一次听到林屸如此明确地拒绝他，自然猜到是林子轩几人的原因，这才开始仔细打量几人。
看着林子轩颀长的身量，才忽然想起林子轩今年不过十三岁而已。难道……他已经是四阶驭兽尊了吗？
李家老爷子心念微动，终于知道林屸的底气哪里来的了。
不过在他眼里，林屸还嫩着呢。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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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行动吧。”甘红菱当机立断，“免得夜长梦多。”
最先出发的是低阶驭兽师，他们的任务是在不惊动王府中其他人的情况下灭杀其余守卫。
由于王府中没有几个驭兽师，这个任务格外简单。至于王府中的驭兽师，自然有高阶驭兽师对付。
至于更高阶的驭兽师……他们正在永王府里找寻永王的踪迹。他们的任务更简单，就是保证永王的生命不会在被拷问之前结束。
几人在王府正门被清扫干净后，闲庭信步地走进了永王府。
“怪不得其余国家都将言毅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安明畅赞叹道：“高阶驭兽师的力量太过可怕……不怪他们的皇族怕死。”
不远处，偶尔传来两声低低的惨叫和粘稠的血液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阴森。
“哪那么多感叹。”顾语彦瞪了安明畅一眼，“你真当自己是游玩来了？”
安明畅神棍样摇头，“非也，非也。”
林子轩和季弘沉向来是在其余人之间发生争斗时躲在一边看戏的，难得的是，这次甘红菱也没有开口。
几人自然发现甘红菱的状态不大对劲，顾语彦和安明畅也不再开玩笑了。
走了一会儿，甘红菱才发现周围的安静，微微皱着眉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林子轩凑近了一点装乖，笑眯眯地说：“怕影响你的大事，所以决定安静一点。”
甘红菱被他笑的晃了下神，伸出手就要揪他耳朵，“臭小子，别对我玩这招！”
结果林子轩被白墨一把抓回去，甘红菱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甘红菱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甩了甩手，“行了，我知道白墨大人惹不起。”
说完，加快脚步，走到最前面去了。
林子轩转头对白墨吐舌头，“你干什么拉我？说不定我闹闹她，她就高兴一些了。”
白墨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林子轩只觉得背后一凉，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白墨冷哼一声，拉着有些莫名的林子轩跟上几人的脚步。林子轩被动地被他拉着，也不吭声，机械地向前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几人走了不远，就有一位驭兽王递给他们一张纸条，上面清晰地标注了永王的所在。
几人对视一下。甘红菱忽而出言问道：“他对这件事有察觉吗？”
“我们并不确定。”那位蒙着面纱的驭兽王低声道：“他穿着受赐封时的朝服，端坐在房间中，面无表情，我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所有想向他报信的人都被我们拦截下来了，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知道了，谢谢你。”甘红菱拿过那张纸条，若有所思地对这位驭兽王道谢。
这位驭兽王先是对甘红菱点了点头，然后对季弘沉行了个礼，之后才退下。
“穿得漂漂亮亮去死，是所有贵族的习惯吗？”林子轩忍不住说。
顾语彦瞄他一眼，“你话本看多了。”
林子轩耸肩，“我们班的文化课教员懒得编书，我有什么办法。”
既然知道了永王的位置，几人找到他就非常容易了。
永王呆在他的书房中。
书房前面的庭院两边竖着几十只火炬。
林子轩用目光询问过甘红菱，便微微抬起空闲着的那只手。
一刹那，所有的火炬都燃了起来。整片庭院灯火通明。
他们能从窗户的剪影上清楚地看到永王的轮廓。
一位一直在这里警戒的驭兽师从房顶上跳下来，打开了房门。
几人鱼贯走了进去。
这是林子轩第一次见永王。永王相貌堂堂，眉宇间洋溢着一股别样的威严。
就在林子轩心生赞叹的时候，甘红菱冷嗤一声。
“你以为，你这个样子，就会让我更敬佩你一点，更尊重你一点？”甘红菱向前走了几步，冷冷地笑道：“我告诉你，不可能。”
“……所以，你还是不要再装成现在这个样子了。”甘红菱残酷地笑，“不可能的。”
永王的眉头微动，略有些疲惫地开口：“我没有。”
他声音微哑，“我并不知道……你们的动作会这么快。我之所以穿着这身坐在这里，是因为……我打算在明天的朝堂上篡位。我有些紧张，睡不着罢了。本打算穿着这身衣服，明日直接去上朝……说不定待到明日傍晚，别人就要称呼我为陛下了。可是最终……棋差一招。”
“你很诚实。”甘红菱继续微微笑着，“可是这也不可能救你一命。”
永王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破裂，不是慌乱，而是遗憾。他咳嗽一声，低低地喘息着，“先皇遗诏，你们都忘了吗？”
甘红菱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他的书桌前，拿起那枚玉做的镇纸，仔细把玩，“遗诏？孝顺和愚忠是两码事。而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道遗诏是怎么来的。你不用拿那些东西压我，我只怕比我强的人。你们那一套，在驭兽师面前，行不通。”
永王叹气，“好吧。那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第129章 永王（二）
甘红菱摆手让几人先坐，然后挺直身体，用眼神逼视着永王，“很好。第一个问题，你的麾下都有什么势力，一样一样写出来。无论明的暗的，最好写全一点，这对你有好处。”
也不知道甘红菱怎么想的，完全一副恶霸欺男霸女的嘴脸语气，就连林子轩几人都觉得她有点欠揍了。
而永王居然好脾气地什么都没说，提笔开写。
小皇帝努力了几年，都还在永王的控制下，可以想见永王的实力，因此他默写的时间很久，久的林子轩有些不耐烦了。
灯芯哔剥作响，林子轩听着这声音就跟听催眠曲似的，忍不住打哈欠。
永王忽然站起身的动作吓了她一跳，警惕地睁着眼睛盯着永王。
林子轩在魂体森林里呆了那么久，又是五阶驭兽师，看着人的时候给人的压迫力着实不小。
永王也不是一点兽元力都没有，不过仅仅二阶而已，在林子轩眼里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因此永王自然察觉了林子轩的眼神，他对林子轩苦笑一下。他磨墨的手在林子轩的威压下，禁不住地发抖，墨汁洒出去了不少，桌面上染黑了一大片。
林子轩这才意识到他在自己磨墨，又掩嘴打了个哈欠，移开了目光。
永王活了一辈子，也没自己磨过墨，就算没有红袖添香，一般也有个小书童做这些事。
可是指望坐在他对面，一脸威严高傲的甘红菱做这件事明显是不可能的。甘红菱宁可时间久一点，也不可能愿意伸手给他磨墨。
永王干脆没有提议，干脆自己亲自上手。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写字流畅顺滑了，把墨融开了就继续动笔，倒是非常识时务。
林子轩没别的事做，四处乱看，不知道为什么跟白墨对上了视线。
二人默默地对看，好像眼神都是空的，又好像有什么别的。
二人紧挨着，手也拉着，又莫名对上了视线，本来应该无比尴尬，或者笑笑转开视线。结果二人无比自然，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又同时转头看向永王。
永王已经写完两大张纸了，第三张也接近尾声。甘红菱拿过一张墨迹未干的看，面无表情，看上去有些吓人。
永王写的是蝇头小楷，然而依旧写了满满四大张。
他将笔放下的时候，表情还算平和，但是额头上已经见了汗。他本以为甘红菱会说些什么，然而她只是不阴不阳地问了下一个问题，“永王府的驭兽师都哪里去了？”
“被带走了。”听到甘红菱问的这个问题，永王松了口气。他不想再默写什么东西了，六双满是压迫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人，那种压力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的。他宁愿意说些话，还能多少打破这种沉寂的气氛。
“将他们带走的是一个女孩。她应当是驭兽师。不过先皇驾崩，他们第一次与我接触时，并不是这个女孩领队。这个女孩是近两年才出现的。这两年里，由她负责与我的接触，并且提供给我高阶驭兽师。”永王的表情很复杂，“今天下午，她直接带人走了……没有原因。”
“她的年龄，样貌，实力？”甘红菱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就是为了不让永王有思考的时间。
“年龄……不清楚，你知道的，驭兽师的年龄通常都不大好猜测，尤其是你们这种天才。”永王迟疑了一下，“不过我觉得，她跟你们应该差不多。样貌么，她的皮肤太白，白的不正常，有些病态，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她的血管，指尖几乎是完全透明的。头发的颜色也很奇怪，就像是……要褪色的黑漆。至于实力……大概比你们还强一点。”
永王说了一大段话，微微低垂着头，等着甘红菱的下一个问题。
甘红菱没有回头跟自己的伙伴们讨论，紧接着又问：“她借给你使用的驭兽师都是什么实力的？”
“这个……很复杂。”永王殿下迟疑了一下，看到甘红菱的眼睛立了起来，立刻接口道：“什么实力的都有，近几年实力高的越来越多。只是这些实力高的人都很奇怪……也不是个个都奇怪，也有正常的，但是比较少，绝大多数人的状态都不太正常。具体形容不好……反正就是没什么活气，死气沉沉的。”
“你一般都用这些人做什么？”
“用处比较杂，暗杀……尤其是武将。偶尔也会用去摆平一些事。”永王的声音颇轻。
甘红菱点点头，站起身来，“来人！”
外面冲进来一队驭兽师。
“把逆贼拿下！重刑伺候！”
甘红菱话音刚落，永王的表情刷地变了。之前的从容不迫和仪表堂堂通通都不剩，只剩下惊惶和不可置信，“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连换来安乐死都不行吗？不不！不！”
甘红菱笑着走过去，手里的纸张卷成纸筒，抬起永王的下巴，“从我一进门我就知道，你为了能让自己不受痛苦地死去——不，说不定你还指望自己能逃走……你一直在努力，从头至尾地努力。但是你错了，我是女人，你口中应该好好‘相夫教子’的女人……我心眼小着呢，尊重、欣赏你？不可能的，我永远不会欣赏一个折辱过我的敌人。所有敢让我受委屈的人，我都会千百倍地换回去。想死？没那么容易。”
甘红菱语气越来越阴森，嘴角一点一点地染了笑，“从小到大，你给了我多少屈辱？你自己都记不得了吧？没关系，我帮你记住……而且，会让你一点一滴地刻在脑海里，永远忘不掉！带下去！”
甘红菱又让人把手里的四张纸递进宫里去，“呈给皇帝看吧。”
林子轩有点困了，白墨刚刚一直在用手指按摩他的眼睛，不让他睡。这会儿看到终于可以走了，林子轩终于精神了一些，“你不亲自去吗？”
甘红菱盯着永王被拖走的方向，“我还要去看给他行刑。你们先回去吧，我跟他们走。知道怎么回长公主府吧？这个给你们。”
林子轩接过她扔来的血玉玉佩，“那你小心。”
“放心吧，我回去的时候不会变得心理变态的杀人狂。”甘红菱微微挑眉，“看你困的那样……赶快走吧。”
众人分手，甘红菱当真跟着永王去观刑了。而林子轩被白墨拉着，半眯着眼睛，也不怕撞人。
白墨把他护在怀里，林子轩连脚下都不用看——反正要摔了白墨也能接住他。
一直到白墨把他塞进被子里，林子轩才张开点眼睛，嘟嘟哝哝地说：“我还没洗澡。”
白墨没理他，把他的外衣剥下来，“睡觉。”
林子轩配合白墨的动作，“……可是没洗澡。”
白墨再次重复，“睡觉。”
“哦……”林子轩委屈地瘪了下嘴，“那明天早上要洗澡。”
“嗯，睡吧。”白墨躺在他身边，“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困。”
他们在魂体森林里，一宿一宿的不睡觉也没什么。轮到林子轩守夜，他比谁都认真。今天不过是晚睡了一点，居然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看来真的是彻底放松神经了。
白墨这么想着，就要起身去吩咐长公主府的下人明早备水。谁知道林子轩翻了个身，紧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白墨回头看，发现林子轩还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得很。
他无奈地躺回去，开始修炼。
既然在言毅国没停留几天，而且这几天，甘红菱一直没有出现，估计……是报仇去了。
林子轩虽然对京都好奇，但是一想到马上便要开始初阶驭兽师大赛了，便老老实实地窝在长公主府修炼，连觉都不睡了。
如果不是永王提到的那个女孩，林子轩也不会这么拼命——因为他长相的问题，他一直特别希望自己长得更高一点，每天还是会睡一会儿的……虽然不知道对于长个子有没有用。
关于永王口中的女孩，几人讨论过。虽然永王口中女孩的样貌与他们当初所见相差巨大，但是几人依旧觉得就是那一位了。
最主要的是，就连永王一个二阶驭兽者都可以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那女孩的实力……大概已经非常难以想象了。
所以林子轩几人都非常刻苦。
这一次的初阶驭兽师大赛由凤山学院做主场，几人直接飞回学校就行了。
这样一来，他们的时间格外充裕，拖几天再回也能赶上迎接其余队伍进入学院。
而消失了几天的甘红菱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还领了一队人在后面。
“这是做什么？”安明畅喝了口茶，“相让我们提前打一架吗？”
甘红菱领来的十人明显也是驭兽师，而且跟安明畅几人年岁差不多，一看便是要参加驭兽师大赛的。
☆、第130章 意外（一）
不过这十个人的实力在安明畅几人的眼里并不算特别有威胁性，安明畅说打一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甘红菱走到季弘沉身边坐下，淡淡地开口：“别吓唬他们。你们几个，也找地方坐吧。”
那几人立刻点头，找了椅子纷纷坐了。
甘红菱一边把在契约空间里困了好几天的黑树蛇王放出来放风，一边对几个人说：“他们是言毅国皇家学院的学员，算是龙谷的人。我本想跟他们打一局，不过青龙大人不允许我这么做……既然你们在这里，有这个优势，不用白不用，你们提点一下得了。”
四大圣地一般都会派遣自己的队伍，不过除了凤山学院的一队能稳拿冠军以外，四大圣地两个队伍和凤山学院二队之间的名次并不稳定。因此大家通常都牟足了劲儿，互相之间看着不顺眼着呢。
当然了，四大圣地的学员也都是眼高于顶的，偶尔也有跟凤山学院一队对上的，但是这一次，龙谷的这些学员明显没有这个实力了。
就算言毅国皇家学院的驭兽师在青龙一脉的授意下，依旧站在小皇帝一边，但是在皇帝处处被掣肘的情况下，他们的资源算不上顶好。今年想与凤山一队拼是不大可能了，跟另外几队对上都要竭尽全力……现在他们最担心的是被其他与御者联盟无关的院校打败，那脸就丢大了。
就算这样，被甘红菱这么说，他们多少心有不甘。不过他们看不透安明畅几人的深浅，甘红菱又相当于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的各种心思自然憋在心里。
黑树蛇王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落地了便在房间里游走了两圈，最后缠在季弘沉腿上，嘶嘶地对着他手背上的契约吐信子。
好在安明畅在魂体森林里锻炼了两年，也没有最初那么傲气了，出言给他们热场：“也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对手，没什么提点不提点的。我们也不见得强到哪里去。”
黑树蛇王见季弘沉不理它，也不肯把小玄武放出来，嘶嘶地从他身边游走，上半身探在顾语彦旁边，后面的尾巴抽了季弘沉小腿一下。
季弘沉眼神都不晃动一下，当真坚若磐石，就当看不懂黑树蛇王的意思。
顾语彦见黑树蛇王游了过来，直接把獬豸放了出来。獬豸落地的时候还有些不明白情况，见到黑树蛇王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黑树蛇王兴奋地扑上去，没一会儿它们就缠作一团，在众人脚下滚来滚去，也不知道是在玩什么。
偶然间撞到了一位言毅国皇家学院的学员，那学员被吓了一跳，猛地蹦起来，甚至下意识地召出了自己的武器。
黑树蛇王和獬豸滚成的球顿了一下，忽然一股冰雾从球的某个部位喷出来，紧接着就是几根尖锐的枪刺向着他的面门扑过去！
黑树蛇王的尖锐的牙齿和獬豸尖利的爪子紧随其后，马上便要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的一个队友冲过去把他拉开，然而它们根本就不放弃，依旧快速地前冲。
这俩人的速度怎么可能有黑树蛇王快？
眼看着这二人就要被黑树蛇王追上，另外一个学院蹭地站起来，目光急切地盯着甘红菱，“长公主殿下……”
甘红菱视若无睹。
黑树蛇王已经追上那个人了，猛地张开大嘴——
就在所有人心里惊惧的时候，黑树蛇王停住了所有动作。
言毅国学院的人目光全部凝滞在一蛇一人身上，在黑树蛇王停下动作的时候，他们甚至以为是时间凝滞了。
之前想要求甘红菱的那人快走几步，想要靠近点看看什么情况，刚迈出一步，便被獬豸龇着牙堵在原地。
几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黑树蛇王才吐了吐信子，懒洋洋地往甘红菱那边游。
甘红菱拍了拍它的头，抬眼对这几人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为什么没人上去帮他呢？”
剩下几人顿了一下，看看优哉游哉的黑树蛇王，有看看脸色不太好的甘红菱，支吾两声没有说话。
其实甘红菱也明白，黑树蛇王是她的驭兽，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些人最多只能把自己的伙伴们扯走，而不可能出手攻击黑树蛇王。
不过从甘红菱的性格来说，她肯定不会欣赏这些人。最多只是不想自家的输的太难看而已。
林子轩几人一直不吭声，就连安明畅都不开口。
甘红菱见这几人脸色越来越不好，淡淡地道：“你们下去吧，我们后天出发，这几天有事可以来找我们。对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叮嘱过你们，但我今天还是要再重复一次，你们在凤山学院不要找事。二队那群人的实力也很强，你们撞上去就是撞钢板。”
“……可是，我们还是想与您比试一次。”一个学员站出来，表情坚毅地说：“就算明知必输也还是……”
甘红菱打断他的话，“你当我不想虐你们放松一下心情？青龙大人不允许，你们有问题，找他去说，我不管。”
“……是。”
“所以你到底把他们找来做什么？”安明畅把茶盏放下，“就为了教育他们要重视自己的伙伴？”
“嗤，怎么可能。”甘红菱冷笑一声，“真当我闲着无聊？学院里再怎么单纯，也会被永王那群人污染一部分，今天叫他们来，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知道现在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谁而已。以前的事我都不管了，今后还敢给我找麻烦，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子轩笑眯眯地在一边接话，“可不是，长公主殿下的不客气，我们见识到了。那永王还活着吗？”
甘红菱对他笑了一下，笑的格外灿烂，“当然活着。因为我发现那天他给我讲的还是有遗漏，所以我决定好好帮他回忆回忆。”
林子轩被她笑的瘆的慌，转头对白墨龇了下牙，白墨无奈地拍了他一下。
几人回到凤山学院的时候，颇有些惊讶。
凤山学院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各处都张灯结彩，装饰过一番了。毕竟是做东道主，太寒碜也不好。再过几天，其余的队伍就要进入凤山学院了，一队二队作为出战队伍，还要跟学院高层一起迎接他们。
二队的人早就回来了，接到了林子轩几人的消息，直接到学校大门口迎接他们了。
林子轩几人一下车，正在纳闷，二队几人迎上来，表情有些严肃，“先回内院吧，有事跟你们说。”
顾语彦挑眉，“什么事儿啊，都不让人歇口气。”
“你们这几天一直在天上飞吧？”戴仁名问，“估计你们还没收到消息。”
安明畅几人见戴仁名的表情实在不好看，都不再多话，换了马车向内院赶。
“说吧，到底什么事。”
“是这样的，近几日，越来越多的驭兽师家族被魂体攻击了。”戴仁名表情很严肃，“略微偏僻一些、实力并不算很强的家族最容易被攻击，尤其是依山傍水，旁边有森林的家族。因为学院里出身于这种家族的学员很多，因此最近学院里的气氛实在说不上好……当然了，之所以你们一回来就找你们，是因为……”
戴仁名看向林子轩，顿了顿，“云山郡林家也被袭击了。整个家族，只余一人。”
林子轩手一抖，茶盏啪地落在地上，热水溅了他一身。
白墨攥住他的手，皱着眉盯着戴仁名，“说详细一点。”
戴仁名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能说详细的了。前两日林屸来过内院一次，但是你们不在，我们给你传消息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拖到现在。”
林子轩的表情还有些不对劲，声音也有些怪异，“那屸哥现在在哪里？”
“他回到云山郡去了。”戴仁名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们也快回来了，我们就跟着他去了……毕竟……”
一个颇有家底的家族，一夕之间灭族，别的家族会怎么做，完全想都不用想。林屸若没有凤山学院的名头，怕是回都回不来了……而且也不是没有被人暗中做掉的可能。
二院的人不知道林子轩跟林家的感情如何，自然不敢怠慢。但是他们刚得知这件事，就收到了安明畅他们传回来的消息，说还有一日就回到学院了，而这时候安明畅几人已经上了青翼鸟。
安明畅表情严峻，“我现在就去安排青翼鸟。子轩，你别着急，一个时辰就能出发。”
林子轩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白墨微微皱眉，对顾语彦几人道：“我先带他上楼，一会儿青翼鸟安排好了来找我。”
“知道了。”甘红菱抿着唇。
白墨伸手拉林子轩，林子轩挣了挣，有些无奈，“我没什么事，真的……”
“过来。”
“知道了……”
☆、第131章 意外（二）
林子轩一路被白墨拖进房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白墨相信他真的没事。
“你想怎么做？”白墨把他拉进房间，把他按在榻上，“说给我听。”
林子轩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打算怎么做。你别紧张，我真的没事……只是云山郡林家好多的物资都是御者林家给的。那些珍宝是御者林家给养育我的家族的谢礼，我不允许这些东西被别的无关家族据为己有。就这么简单。”
白墨紧绷着脸，站直身体，皱着眉问：“不想让林屸死？”
林子轩扯着嘴角勉强讨好道：“当然不想。而且他拿到那些东西是理所当然的……”
白墨伸手按着他的唇角，“不想笑就别笑，难看。”
林子轩捂着白墨按在他嘴角处的手指，微微低下头，轻轻地道：“嗯。”
白墨抽出手，坐在他旁边，表情不怎么好地注视着林子轩。
他知道云杉郡林家对林子轩的意义和对他的意义是不同的。他就是那里的过客，可林子轩却是那里出生的。
就算林子轩最后的时候跟林家发生了不少冲突，但在之前的日子里，林家对林子轩不错，哪怕只是因为林家族长不敢得罪御者林家。
哪怕后来林子轩的态度那么决绝，甚至不肯跟林屸回林家过年……但是“存在”就是“存在”。
就像林屸。
虽然不愿意，但是白墨不得不承认林子轩对林屸是有感情的。在锦衣玉食中，林屸是给林子轩关心的那个人。哪怕当时林屸也是个孩子，做的肯定不够好，可林子轩肯定能记住那种温暖。
如果林屸没能进入凤山学院，就算林子轩对他有感情，也可能一辈子都不再跟他见面，把他和云杉郡林家一起放在记忆深处。
可就算一辈子不见面，林子轩也知道，林屸还活着。
这么一个认知，比什么都重要。
云杉郡林家和林屸在林子轩心中的地位不能说孰轻孰重，可是现在，这么一个地方……没有了。
白墨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林子轩觉得开心一点。
他能理解林子轩的感觉……他们当年的使用过的窝，到现在他都还能记住。其实也不是多宏达的建筑，只不过是一颗树下自然形成的幽深洞穴而已。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后悔，他们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去剖光一下墙面。
然而墙面上坑坑洼洼的触感却被手指和身体记住了，似乎剖光了，就不是当年的地方了。
一场大战后，他依靠过的那一个凸起；他跟青龙打架，被甩飞时撞出的那一个深坑；朱雀常常用喙啄的那一缕探到洞穴里的树根……
依旧历历在目。
不得不把那里选为禁锢魂体的区域时遗憾的心情，似乎早就淡了，但是想一想，依旧心有不甘。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只有云杉郡林家当初没有那么尽心尽力地把林子轩当做他们家族的一份子罢了。
白墨抬起手，摸了摸林子轩的头发。林子轩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你放心吧，我真的没事。我们赶过去，时间够吗？来不及迎接别的队伍怎么办？”
白墨没有回答，而是坐直身体，凑近林子轩身边。
他们的头靠的很近，呼吸相闻，额头相抵。
林子轩用额头轻轻碰了碰白墨，动作亲昵而自然。
白墨骨节分明的手扶住林子轩后脑，微微低头，在他唇角处轻吻了一下，然后拍拍他的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嗯。”林子轩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笑了，“走吧。”
青翼鸟已经准备好了，几人没有喘息的功夫，交代下彻查这件事后，就又从内院飞走了。
安明畅几人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打量林子轩，但是林子轩一脸安然，又实在看不出什么。
林子轩被他们看的不自在，“我真的没事。刚才只是有些惊讶而已，你们不用担心。”
甘红菱飞了他一个眼刀，“那你装什么深沉。”
林子轩苦笑一下，转而问安明畅，“我们来得及吗？”
安明畅沉吟一下，“看你要做什么。”
顾语彦接话，“如果你要追查凶手再派人灭掉那群魂体……以及想侵吞林家的家族，时间肯定短不了。不过无所谓，这都在你。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我们晚些回去也没什么。那些队伍最多去找找二队麻烦，我相信二队也能应付过去。”
林子轩摆手，“我没这么想。当初御者林家让云杉郡那边养着我，给了他们不少好处。我只希望这些好处落在应该得的人手里，仅此而已。别的我不打算管，现在也管不了。”
顾语彦记吃不记打，凑过去一把勾住林子轩的脖子，“这还不简单，放心，保准把他们伸出来的爪子都剁掉。”
白墨瞄了顾语彦一眼，难得没管。
不过顾语彦绝对是乌鸦嘴。
他们本以为别的家族再胆大妄为，也就是在收购林家上压压价格，但绝对没想到他们已经把爪子伸出来了。
云杉郡林家肯定不能再存在了，林屸势必要把所有的家产房屋，包括各种店铺全部变卖。因为就他一个人，肯定撑不住林家，也没有必要撑下去了。
可是只要林屸还在，林家的财宝和驭兽还在，那林家还有再次崛起的机会。
可是当他们来到林家门口时，林子轩几乎要被气笑了。
林家门口停着一排一排的马车，丝毫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门可罗雀。
可是这种情况，林屸去求着其余家族的人收购林家还差不多，别的家族哪能这么善心这么热情地追到林家门口来帮忙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从魂体森林里出来的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义，当然那包括林子轩。
“什么人？！我说这位公子，这可不是大街上的集市，相进就能进的。”
林子轩几人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林家身为六阶驭兽候的老祖宗都被魂体直接灭了，普通侍卫当然不可能生存下来。因此拦住林子轩几人路的，居然是别家的管家。
看来真的是把林家当成一块除了外来者，谁都可以抢着吃的肥肉了。
林子轩还真就见过这个人。
“李管家？”林子轩冷笑一声，“几年不见，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李管家听来人一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惊了一下，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身前的这人。
因为这次的事儿算是林子轩的家事，所以其余几人都站在他身后，只有白墨还站在他身边。
李管家的目光在打头的林子轩和白墨身上转了转，心里悚然。
林家直系子弟，出门在外的，就只有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是整个云杉郡的名人，也是林家一直以来的骄傲。
这两个孩子在云杉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所有家族羡慕的对象。
因为这两个孩子被凤山学院录取了！
这是多大的荣耀！
林家被灭族之后，甚至还有家族幸灾乐祸，说这两个孩子耗尽了林家的气数，不然云杉郡这么多家族，怎么就林家遭灾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孩子都有凤山学院的名头，李管家一个下人，肯定不敢拦住他们的。
林屸早就回来了，因此，这个也只能是当初那个实力惊艳了整个云杉郡的林子轩了。
不过……这人真是那个林子轩？
李管家禁不住迟疑地打量他。
当初林子轩走的时候，还是一张包子脸，小小的一团，透亮可爱得很。
现在……他的身量居然张开了，颀长的身段儿不说，就连那张脸也出落的格外……艳丽。
李管家头一次觉得自己没文化、不识字儿实在是一件可惜的事儿，因为他居然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词来。站在他眼前的人，虽然长着一张这样的脸，但是气质里锐气和坚韧共存，一点不见女气。
这种气质，配上这样的样貌，居然让人觉得有些……看不够。
再加上他身边样貌俊朗硬挺的白发青年，二人站在一起，相得益彰。他身后的几个少年也都是龙凤之姿，惊人之貌。
看了这几个人，才当真让人觉得，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生来便带着光，灿烂的让人不敢直视的人物。
李管家盯着林子轩的脸，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大对劲了。林子轩微微皱眉，正要开口，白墨出手如电，利爪在指尖隐现，轻轻一挥手，李管家便猛地弯腰，哭号起来。
原来白墨一招便把他的眼睛废掉了。
林子轩偏头瞪了白墨一眼。他心情不好，虽然不理解白墨为什么出手，但是他又实在没心思跟白墨在这里费时间，也不想跟旁的人浪费时间。
来了这么多人，林屸在里面不一定能应付得过来。
旁边站着的人不少，都是各家的下人和管家，见了这阵仗，忍不住都向后撤了撤。
林子轩随便挑了一个比较眼熟的，“你，带他去诊治。”
“是、是……”不幸中奖的人愣了一下，白着脸走上来，试图把李管家拉走。
这下没人敢再拦下几人，几人抬步向里走。
谁都没有注意，在白墨出手的同时，向前跨了一步后来又退回来的顾语彦。只有安明畅站在他旁边，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偏头对他笑了笑。
顾语彦翻了个白眼，没理会安明畅，快步跟了上去。
☆、第132章 意外（三）
从大门开始，就一直能看到淅淅沥沥的血液痕迹。有大片大片的血渍，也有一路淋漓的血滴。这些血液都干涸了，混着泥土，在阳光下呈现一种令人作呕的颜色。
这些血液明明都干涸了，林子轩却能嗅到一股子血腥味，让他觉得格外不适。
仔细在路两边看，还能看到单只的鞋子或者一些……林子轩更不想看到的东西。
这些让他难以忍受。
直至进入大堂，这种静谧中混杂着绝望的气氛才渐渐淡去。可是另外一种令人作呕的感受再次让林子轩皱紧眉头。
大堂里人很多，林屸坐在主位上，紧紧拧着眉，单手撑着额头，甚至不愿意其余的人对上视线。
至于其余的人，林子轩看在眼里，只想把他们那张抽象、虚幻的嘴脸撕碎。
大堂里吵嚷的声音很大，林子轩进入之前就听了个一清二楚。争论的内容果然如他所想，而参与争论的声音中，却独独没有林屸的。
林子轩进入大堂，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喧嚣的争论声停了一刹，一个面孔熟悉的老人捋了一把胡子，“这位是？”
林屸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在看清林子轩几人的时候，他的神色很复杂，不过他还是立刻反应过来，“子轩，你回来了？”
听到林屸的称呼，其余几人都愣了一下，打量林子轩好一会儿。还是李家的族长反应最快，第一个微微笑着说：“原来是子轩啊。五年没见，居然出落成这个模样了。”
几人纷纷找了位置坐下，林子轩自然坐到林屸旁边，就像没听到李家老爷子的话一样。
李家老爷子表情依旧慈和，看着林子轩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自家叛逆的孩子。
“这几位是……？”李老爷子话不说尽，眼神疑惑地在白墨几人身上打转。
林子轩微微笑着，“这些都是我的驭兽师伙伴。我希望尽快把这件事解决，因为我和我的伙伴还要代表凤山学院出战，没多长时间可以耽搁。”
其余人听到林子轩一开口就把凤山学院抬了出来，表情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只是明面上还维持着笑脸罢了。林子轩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想吞他的东西，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不过李家作为云杉郡唯一一个可以与林家并肩的家族，其族长自然不是普通角色。至少整个大堂里只有他的表情最为自然，甚至还将话题引开了，“屸儿，你的母亲怎么样了？她的精神头还足吗？”
听了李家老爷子的话，林子轩诧异地看向林屸。
林屸表情有些麻木地对李家老爷子点头，然后才低声对林子轩讲，“上次回家，我并没有请求大爷爷把她从祠堂放出来……毕竟那件事是她做得不对。”
林子轩愣了一下，没有料到他都不再追究这件事了，林屸还记着。可是……林屸也算因祸得福了。
林家地处云杉郡城和郊外之间，而祠堂则处于林家郊外的庄子边上。林家在城里和郊外都有一些旁系的看管着庄子，只是因为很多林家的旁系甚至没有林姓，跟林家嫡系自然关系没那么紧密，跟仆人没什么区别。
林家遭灾，唯一一个算得上嫡系的林屸出门在外，回了林家，不止要防着李家这些家族，还要防着原本是自己家族的各支旁系。
好在他还有些表面上的威严，至少那些旁系还算听话地帮他收拾了林家大宅。
至于李雪银……算是被林屸救了一命。
不过李老爷子把这件事点出来，目的也很多，至少，有了李雪银，他就是大堂里最占优势的一人。
“屸儿，李家作为你的外祖家，肯定不会害你的……”
林屸回家以来，不知道听李家老爷子重复这句话重复了多少遍。之前是怕把脸皮撕破，现在林子轩居然肯来帮忙，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比以前有底气多了，自然敢反驳。
“外祖父，不是我不肯让你帮我。实在是最近我分身乏术，而且林家东西也多，我怎么都要先清点一下。”林屸不喜欢这样说话，可是他不得不这么说，“如果有需要您帮忙的地方，一定会请求您的。”
李家老爷子第一次听到林屸如此明确地拒绝他，自然猜到是林子轩几人的原因，这才开始仔细打量几人。
看着林子轩颀长的身量，才忽然想起林子轩今年不过十三岁而已。难道……他已经是四阶驭兽尊了吗？
李家老爷子心念微动，终于知道林屸的底气哪里来的了。
不过在他眼里，林屸还嫩着呢。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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