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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节

    逸羽风流 作者:澹台扶风

    第64节

    “别再叫我蓉妹!”长孙蓉闭目,不愿看那虚伪的真诚。脑海浮现的影子让她的娇躯止不住的颤抖,她却再不愿在君康舒面前暴露脆弱。傻事?从一而终,昨夜受辱之时,她的确想结束生命,只为那占据了她全部身心的人儿保留清白,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不能。羽,他是你的亲叔父,而我,真成你的“叔母”了。我若一死了之,你必追查到底,那时,岂非害你叔侄反目?你是重情之人,伤心的终会是你。人心议论会向着他,伤的也会是你。我如何可以?羽,我可以屈辱的活着,但你,必须要好好的。

    “浪子回头吗?君康舒,总是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顶着郡王妃的名头,皇宫走动得也不少,翔儿的娘早些年有点像谁,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吗?若要后悔,十三年前你不悔,十二年前你也该死心的,总不至于等到现在。你,究竟是为什么?!”

    长孙蓉不无讥讽的话却让君康舒倏然变了脸色。

    “长孙蓉,不管怎么说,你我如今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过去的事情,你我两两莫相究才好!”君康舒饶有深意的偏头看了眼床帐,昨夜并没有落红流落,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更坚定了决心。你喜欢的人,没有人能够抢走!“过去的事只要让它过去,我不管那人是谁。你是长孙家的女儿,能让你抛开长孙家的名声··的人,总是你喜欢的人。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做我的夫人,你若想死,也尽管随意,只是到时候,你不怕伤了家族名声,我掘地三尺,也会将你的心上人找出来,送去地下陪你。我是说到做到的人,你知道的。我军中还有事,便不陪你早食了,你自己想清楚。”

    君康舒说完,一刻不停的出了房间,背靠在房门上,他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注定要亏欠房中的女人一生了,但是至少,他要留住她的性命。错只错在,你与她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出云峰一起遇刺失踪后回来,阿羽对你就更亲近了,是那时候的事吗?可笑我只当你们共过患难的缘故,从未往旁处想。感情的事情上,阿羽和大哥一个死脑筋。若不伤你,便会伤她。我,只能如此!

    默立有顷,君康舒深吸一口气,大步踏了出去,走下楼梯没几步,便听到了楼下交涉的声音。

    “浅予,为什么不让我上去?”

    “大少爷,我家小姐现在真的不方便,你改天再来吧。”浅予很为难。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小姐现在不会想见大少爷的,说二爷在上面的确能让少爷放弃现在去找小姐,可她又着实不愿意。

    犹豫片刻,君康舒终是绕了出来,边继续下楼边道:“阿羽来了啊。”

    “叔父,我···”

    “又来给你叔母看腿伤的吗?丫鬟们好不懂事,你来我这便和在自个院子里一样,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说头。来得这么早,肯定还没用早饭吧?你叔母还在楼上早食,正好,你快上去和她一道。我有事得先走了。”不给浅予开口的机会,君康舒一句“浅予,还不快去给大少爷找碗筷”,让浅予不得不领命而去。君康舒在君逸羽背上拍了一记,催他上楼,便匆匆走了。

    君康舒一番急言急语正好省了自己找借口的不自在,看着君康舒离去的方向,君逸羽挠头,若是蓉儿答应和我在一起,叔父会祝福我们吗?到时候,会有些奇怪呢。摇摇头,君逸羽不再多想,以后的麻烦以后再想办法解决,现在,他要去抓住他“想要守护一生的人”,不给自己一丝摇摆不定的机会。

    吐了口胸中浊气,君逸羽这才抬手敲门,房内半响没有回应,他加大了手底力度。

    “谁?”

    长孙蓉透着冷意的声音让君逸羽有些发怔,不知房内还有没有旁人,他只得道:“叔母,是我,阿羽。”

    熟悉又不熟悉的“叔母”,想念又不能再想的“阿羽”,长孙蓉心脏猛缩,是宛若万箭穿心的疼痛,她忍不住蹲身抱住了自己,竭力维持着音色的稳定,“你改天再来吧。”

    “为什么?叔父要我和你一起吃早饭的。”君逸羽皱起了眉头,这些天不是第一次被长孙蓉拒之门外了,但今天他直觉长孙蓉有些不对劲。

    从君逸羽口中听到君康舒,长孙蓉更觉心口发疼,一时无言。此刻的她实在不想面对君逸羽,也拿不出合适的语言。

    “蓉··叔母?叔母?”半响没有听到回音,君逸羽不安的感觉更甚。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做傻事啊!”拿了碗筷上楼,见君逸羽在门外呼喊,浅予担心起来,连忙跑了过来。

    浅予的话让君逸羽心下一沉,顾不得探究因由,“砰”的一下撞在了门上,想要强行破门而入。房门并未关紧,君逸羽撞进门去,踉跄站稳,看到桌上早点未动,桌前并没有人,恰好浅予也跟了进来,她担心自家小姐,顾不得君逸羽便直接跑去了里间,君逸羽看了三步并作两步绕过了做隔断的玉石屏风,一眼望见房中抱膝蹲身的女子背影,君逸羽的心都被拎了起来。这绝不是她该有的姿态,果然不对劲!

    “蓉儿,你没事吧?”

    “小姐。”

    惊讶的看了眼闯入之人,长孙蓉避开君逸羽欲要搀扶自己的手,背离君逸羽,远远走开站定。

    呆呆看了眼自己落空的双手,房中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君逸羽无需再掩饰关切,“你眼睛好像有些肿,你怎么了?”

    说话间君逸羽试图绕到长孙蓉身前,却被她转身避过了,尝试多次无果,想来浅予应该知道些什么,君逸羽只能转而问她,“浅予,告诉我,你家小姐怎么了?”

    “小姐,小姐她···”没有长孙蓉的同意,浅予摇头不止没了后话。

    “浅予,你出去,去楼下守着,别让人上来。”

    “是”

    “蓉儿···”

    该来的迟早要来,不是早就决定好了的吗?

    “阿羽,我没事。”咬牙忍住将要决堤的软弱,长孙蓉缓缓转身,面对了君逸羽。

    “果然肿了,这还叫没事?你哭了吗?”君逸羽心疼的伸手。

    长孙蓉退后避开。这身子已然污浊,不再有被你触碰的资格。

    “我真的没事,即便有事,也与你无关。”

    “怎么会和我无关?蓉儿,你和我···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可我不想。我躲了你这么多天,还不够让你明白吗?你说的负责,我不需要。从前,现在,以后,我都是你叔母,也只会是你叔母。我救你,只是因为我的丈夫是你的亲叔叔,我不想他难过!你若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纠缠不休,是想要我后悔救了你吗?”

    “纠缠不休?你真这么想?”

    “是!你我身份有别,更同是女子,女子和女子,怎么可能永远在一起!我是不会做违伦之人的。阿羽你只当是做了一场梦,早晚你也要恢复女儿身,找一个如意郎君的,只要你别再来纠缠我,今后我还是你叔母。”

    “纠缠?好,我不纠缠,我不纠缠!”气血翻涌,近些时日以来,君逸羽的心绪沉闷了多日,至此终于支撑不住,不想要长孙蓉的同情,君逸羽说罢强行压制着胸口血气便跑了出去。

    “阿羽”,眷恋一声呢喃,长孙蓉软倒在地。这样的违心重话,她伤她的心,也是在割自己的心。只是,非如此,不足以让人死心。

    “少爷,等等!下雨了,奴婢去给您拿伞啊!”

    昨夜闷雷带来的厚重乌云,终于演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寒雨,竟然冷过了去岁年关的大雪。

    没有听到浅予的呼喊,君逸羽径自闯入了浩大雨幕里。跨出舒园时,他终于压制不住,嘴角有血迹不停渗出。君逸羽浑身发抖,放慢的脚步也有了些蹒跚。这雨,真冷啊。

    这个冬天,远还没有过去。

    第168章

    南北连通皇城与外郭城的朱雀白虎大街,是玉安最宽的街道,也是唯一能直入天子皇廷的大道,是以,众口相传中它们还有一个非官方却颇显尊荣的名字——皇街。皇街最中的三十米,石栏相间,标榜出的是仅供御驾和皇旨特许行走的“御道”。

    天熙元年正月二十四日,遮天蔽日的明黄旌旗拱卫圣驾,浩大的伴驾队伍自皇城白虎门出,驶上御道。命名“北华”的玉安北大门五门全开,拿出了最谦卑的姿态,自正中门洞浩荡走出的车驾里,有它的新一代主人。这是天熙帝第一次以君华皇帝的身份北场围猎的队伍。

    北场围猎,是马背上扶汉定国的华□□警示后世子民勿忘骑射强军,杀胡除夷,强盛华汉而确定的祖法成制。依照□□爷的意思,历代君华皇帝北场行猎的时间可以有所出入,但必须选在一年之初的正月进行,以示郑重。即便自华高宗以来,和亲北胡,实际已经违逆了□□爷“汉胡不两立”的本心,但北场围猎依旧保留了下来,承天皇帝在位时更是逐步恢复了北场狩猎的昔日规模。到得承天陛下逊位为太上皇的如今,只看今上的出猎规模,便可知她与自家父皇一脉相承。

    俗称北场的皇家猎苑,相去玉安其实不过五十里,只是每岁的北场围猎前,华朝皇帝都需先去祖庙祭奠□□,皇家祭礼的繁杂本就颇费时辰,加上大部队伴驾难以全速赶路,饶是圣上为之起的大早,随行的又都是好车好马,到得北场时,也会是下午时分。华朝北场行猎已有百多年历史,素知这种不可抗拒的行程原因,自不会让陛下的围猎在第一天就匆匆忙忙的开始,天熙朝这头一次北场行猎也不例外。

    军士操持下,一顶顶大帐小帐有条不紊的成群而起。年节休沐半月有余的大华官员,在上元之后便要尽数回归,投身于国军机器的忙碌运转中,到得北场围猎之时,为了年初的繁忙政务不被耽误,往往让文官留京,随驾的是在京的武官军将,还有富贵清闲的皇室宗亲。“伴驾团”在九龙御帐前拜过天熙帝后便恭敬散去了,明天才正式开始围猎,今日剩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可以自行休整,若有兴致和胆量,自行入林狩猎也未尝不可。话是这么说,不过随驾出猎,再是心痒田猎的人,也不会没眼力的去抢陛下在北场的头彩的。

    御帐东首颇靠营地中心的位置有一顶大帐,它头顶随风飘摇的杏黄绸带和帐上威风凛凛的飞龙昭告众人,这是一顶王帐。若有好事之人绕帐一周自可数得,这帐篷面上的飞龙不多不少,恰是七条,再联想这几乎离陛下最近的地界,稍稍知了些大华贵圈的人便该知晓,这七龙王帐的主人必是君康逸无疑,他除了是手握重权的天官尚书,也是王爵在身的翼王世子,随驾而来倒也不算奇怪。

    自御帐回来,此时君康逸的七龙王帐里,只有他和君逸羽。

    “羽儿,爹爹看着,你与你皇姑怎么好像生分了,莫不是西武的婚事让你对她生了埋怨?”

    心不在焉的君逸羽无意识的拨弄着手边的茶杯盖子,若不细看他呆滞的眼神,倒也不知他在发呆。听得君康逸的话,君逸羽一愣。爹爹注意到了?有那么明显吗。摇头道:“怎么会呢,是孩儿自己莽撞答应了婚事,谁都怪不得,皇姑和皇爷爷对孩儿很好,也没逼孩儿答应什么,孩儿不是好赖不分的人。”

    “那我看你,在你皇姑那礼数越发足了,你以前可不这样的,这也不像你。”照说君康逸有些担心君逸羽不守礼法的性子有一天会惹恼君天熙,这转变该是好事,可眼看自家孩儿自从与西武议婚后便常是郁郁寡欢的模样,又由不得他不生出别的担心。

    垂眸杯盏君逸羽掩了眼中颜色,“爹爹,我们知道孩儿与师姐的婚事不会成真,可外人不知道。有了和西武的婚事,于外人看来,孩儿的身份毕竟是不同了,尤其西武皇帝那天的话您也听见了的,他当众流出了把西武留给孩儿和师姐的意思,于他们看来,孩儿只怕已经是西武的准皇夫了。孩儿若再在皇姑面前随着性子,只怕会有人认为孩儿鸡犬升天,仗势桀骜了。那在皇姑那不好,对王府也不好,”

    “你皇姑不会的。”如此一句,君康逸有些欣慰孩儿的机警灵慧,“不是埋怨就好,你皇姑她也不容易,当皇帝也不是想怎么就能怎么的。”

    “嗯”君康逸的话让君逸羽想起君天熙上元夜的醉话和她身上的担子,声音都有了丝闷意。可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注定我是要离开的人,虽然我没有蓉儿。想到长孙蓉,似乎那一日的冷雨侵到了心脏,多日过去了,依旧冻得人心口发疼。

    “羽儿”,君康舒轻轻一叹,拿走了君逸羽手中的茶盏,“婚事爹娘不已经帮你想好了解决的办法了吗,不会耽误你师姐的,如何还天天这么闷闷不乐的?难道是因为千落?唉,总是爹爹害你这样的不是,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羽儿,你与她本也不是一个道上的人。羽儿你不是会易容术吗,你若真不想失去她那个朋友,喜欢听她弹琴,等你离开了王府,再去结识她怎么样?爹爹可以替你把她赎出来,安排她去江州,只是羽儿你得学会再快活起来。你看看你,这些天整天把自己关在院子里,没日没夜的练武,人都瘦了,你娘该担心了。”

    听到的是“你娘该担心”了,抬头窥见的却是自家爹爹眼中的隐隐的忧郁,想自己惹得爹娘忧心,君逸羽有些愧疚,强笑一句,“爹爹放心,孩儿没事的。”

    若真没事就好了!摇摇头,君康逸起身将君逸羽拽了起来,往门帘子前推去,“出都出来了,出去骑马散散心怎么样,争飞来了这欢实得很,可只有你能骑它,带他去溜溜吧,唐晗也来了,你可以邀他们一道,爹爹有些困了,你把这帐篷留给爹爹一个人休息会儿。”

    君逸羽心下一笑一酸,为了让我出去散心,爹爹竟一下掰扯出这么多名堂来。唐晗,唉,不知是不是因为唐歆那事,他如今对我一口一个王爷,味道有些变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变了的东西可真多呢。心头浅叹,君逸羽知道自己不会去找唐晗,却还是顺从了肩上的推力,就照爹爹的意思,出去骑骑马吧,争飞也好久没在外面跑过了。

    被自家爹爹“赶”出大帐,君逸羽才牵到了兴奋的争飞便迎来了气喘吁吁的慕晴。

    强忍一路,众人告退后,回到御帐的君天熙念及君逸羽对自己“彬彬有礼”的态度,越想越觉得不忿,随手摔了茶杯还不解气,在宫人莫名其妙与惴惴不安同至的情绪中,她索性换了骑装,留了句“谁都不许跟来”,便操了弓箭飞马奔入了林子。

    虽知北场皇家围猎多年,只要不深入得厉害,应该不会遇着猛兽,可君天熙独身入林还是让慕晴担心得厉害,尤其是陛下如今这状态。君康舒以羽林军统领的身份伴驾,此刻还在御帐外安排羽林值守的事,慕晴想了想,还是担心占了上风,想要他带人去护驾。

    慕晴眼神瞟来,君康舒便猜到她的主意了,迅速藏了眼中黯色,等慕晴走近说完,他只道:“慕晴,你这可就是为难我了,陛下刚才的口谕你又不是没听到。”

    “陛下的安危要紧,王爷就带人去吧,若是陛下怪罪,只管让奴婢担着。”

    君康舒摇头,“羽林军是陛下的羽林军,我手下的兄弟们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跟着我抗旨不尊?”

    “这···”几句话的功夫就看陛下骑远了,慕晴急得都要跺脚了,若没有护驾的人,自个儿跟去也没用啊。

    “不如叫阿羽去吧。”

    荣乐郡王?好主意!王爷的武功能护着陛下,他跟去了,陛下只会有开心,不会有怪罪的!等等!淳安郡王怎么会突然提出要荣乐郡王去?莫非他看出什么了?强行镇定,慕晴皱眉颇显不解,“要荣乐郡王去?为什么?”

    君康舒压低了声音,“阿羽武功好啊,他去一定能护好陛下。再说了,他是小辈,陛下说口谕时他又不在这,他跟去了,权当是没听到口谕,要不说巧遇了陛下也好,陛下不会怪罪的。”

    慕晴松了口气,惊喜道:“王爷说得有道理,奴婢这就去找荣乐王爷!”转身之时,又有慕晴忧虑的呢喃,“毕竟是抗旨的事,也不知王爷会不会去。”

    “慕晴你放心,我的侄儿我知道,他是重情重义的人,那是他皇姑,平素对他又那么好,你给他好好说道,他肯定会去的。”

    他肯定会去的。

    恍惚又看到了上元街头无视路人相拥在一处的那对男女,偏首君天熙离去的方向,让他魂牵梦萦二十多年的身影早已杳无踪迹,君康舒眼底深邃,深埋心痛,终究不曾让叹息流落。

    “王爷,你在这啊,奴婢可找到你了。”

    “慕晴姑姑,怎么呢?”

    “陛下她···”慕晴低声靠近君逸羽,才说了半句便被刨蹄喘气的争飞吓得没了后话。

    “争飞!”君逸羽呵斥住争飞,又好一番安抚它的鬃毛,它才算不那么排斥他人走近了。

    “慕晴,别怕。你快说,陛下她怎么了?”君逸羽凝眉之间心头也有些不可抑制的发紧。

    定了定神,慕晴忧心忡忡的说道:“陛下心情不好,一个人跑进林子打猎了,还留了口谕不许任何人跟着,您说陛下一个人又没有伴驾的人,若是林子里遇见什么···奴婢实是有些不放心,可旁人也不敢抗旨跟进去,奴婢只能来找王爷了。王爷您···”

    君逸羽脸色大变,“胡闹!她从哪儿进去的?”

    “那边。”

    “你放心,我去找她!”慕晴话音刚落,便觉身侧风起。

    看着一人一马顺着自己手引的方向迅速化作了一个黑点,慕晴轻轻一叹,她也不知自己这样对是不对。陛下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皇家围场,早在圣驾到来之前,营地附近就已经被驱逐得没了猛兽,慕晴心知事情没有自己说得那么危机。明明彼此心里都顾念着对方,却···唉,这就是命运弄人吗。即便天子,即便王侯。

    第169章

    “驾!驾!”

    一路催马,借着争飞的绝佳脚力,君逸羽看到他苦苦追寻的身影安然无恙,总算放下了心来。

    听到马蹄砸地的声音,君天熙锁眉回头,认出君逸羽时,脸上先是一讶,随后又现冷意,“你怎么来了?”

    君天熙一句话的功夫,已经足够争飞赶上了,落后君天熙半个马位,君逸羽牵拉缰绳让争飞放慢了速度,“慕晴姑姑不放心皇姑你一个人,她要我来的。皇姑随臣侄回去可好?”

    “哼!”早知不会有自己想要的回答,“皇姑臣侄”之语不是第一次从君逸羽口中听到了,却还是让君天熙心头一刺,她冷哼一声并不作答,反手自箭筒取出一箭,提弓狠狠的射了出去。

    “嗖——”

    箭矢的破空声让君逸羽惊讶的挑了挑眉,尤其驱马近了看清被钉在草丛中的那只野兔,君逸羽也不下马,一个猴子捞月拾起它来,进献之时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君天熙一眼,治国之能倒也罢了,他实在没想到,君天熙的骑射也如此出彩。虽然没有一箭射死,可她刚刚可是拿箭就射了啊,就那箭势,没有几年功夫决计练不出来。

    瞥了眼君逸羽手中一箭入腹尤有挣扎的兔子,君天熙并不满意,想到眼前人扰了自己的心神,以至箭法都大不如前了,君天熙连个眼角都不留给君逸羽,一夹马腹又急速奔了出去。

    “哎!别再往里进了,我们回去吧。”眨眼的功夫又被人抛下,君逸羽摇头,没奈何,又使唤争飞追了上去。

    看君天熙毫不搭理自己,又箭箭发狠大有泄愤之意,君逸羽苦笑暗生,只控制着争飞静静追随在君天熙身侧。

    同是好马,君天熙的坐骑比天马子逊色些,说不得君逸羽压抑着争飞的脚速以适应君天熙。

    突然听争飞打起了响鼻,不能全速奔跑的争飞原是有些不安分的,此刻竟自发有了些放慢脚步的趋势,君逸羽心头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皇姑,我们···”

    “吼!”

    “小心!”

    君逸羽话音未落,震耳欲聋的威猛虎叫陡然响起,却是他们马速太快,路前的巨石之后忽然扑出了一头猛虎,事发突然之下,饶是争飞都被震慑得扬蹄不止。君天熙马位在前,离老虎更近些,她身下的是御苑精心伺弄的宝马,天子坐骑平素被宝贝似的供养着,出门更有前后随护开道,几时受过这样的惊吓?一吓之间竟然惊了马蹄,眼看就要将君天熙摔下来了。君逸羽顾不得多想,一拍马鞍借力飞身,抱住了将要坠马的君天熙,脚尖才点地便感受到了身后腥臭带来的死亡威胁。

    “嗯!”来不及站定,君逸羽怀护君天熙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脑后的血盆大口。咬牙不及,含痛的闷哼声抢在君逸羽牙关闭紧之前,从他嘴角流了出来。君逸羽反应固是迅速,只是背上还是被老虎利爪扫了一下。

    “你没事吧?”

    君逸羽忍痛的关心传入耳中,君天熙才回过神来,她从未如此后怕得厉害,却不是为自己,“这话该我问你才是!谁许你那么奋不顾身来救我的!”

    “我···”咫尺之间,君天熙眼底的晶莹君逸羽看得分明,他从未如此直面君天熙情绪汹涌的模样。危险到来的那刻,救她脱险是他唯一的思维、唯一的行动,哪里需要什么许不许。心头强笑一句“皇帝霸道”,君逸羽的“没事”还来不及出口,便被痛苦的马鸣带走了注意力。

    几爪几口解决了君天熙的坐骑,金底黑纹的高猛畜生携着血味向君逸羽和君天熙的所在步步逼近。

    “我能对付它,你别怕。”自靴中摸出匕首,君逸羽带着君天熙起身,安抚的拍了拍怀中的君天熙,言语笃定,眼中却甚是凝重。要用短兵对付皮糙肉厚的老虎本就不容易,何况他还要顾虑着君天熙。怕自己防范不周,若是可能,君逸羽想将君天熙安置安全了再来,但是此刻,一丝一毫的退后都可能被眼前的凶兽视作退缩,轻举妄动着实不智。

    “吼!”老虎不耐的飞扑而来的那一刻,全神戒备着似要与它殊死决斗的君逸羽却是踩了化影随风的步法灵活避过,带着君天熙来到了争飞身旁。天马子着实有些不凡,猛虎当前,争飞碍于对百兽之王的天生的畏怯不敢上前,却没有抛开主人夺路逃跑。以争飞的马力,他何必带着君天熙犯险。

    只是君逸羽疏忽了争飞的脾性,如此危急情况下,争飞竟还没有放下骄傲,君逸羽才准备将君天熙托上马鞍,它便打着响鼻避了开去。天马子的骄傲,除了主人,它不允许任何人骑乘接近。

    “争飞!”

    “朕不走!”

    君逸羽气急而吼,又看到眼红的君天熙,对两个“强种”着实是又恨又无奈。

    这会儿功夫,许是自觉受了戏弄,百兽之王回身嘶吼着凶猛扑来。

    “在这呆着别动!”没能“说服”争飞,君逸羽的行动却也不是全无作用,至少将君天熙带离了老虎扑食的危险距离,不给老虎跑近危及君天熙的机会,君逸羽匆匆交代君天熙一句,从争飞鞍旁拔了马刀,主动冲了上去。也不知这头老虎为何如此狂躁嗜血,只是现在,杀了它才是重拾安全的唯一选择。

    君逸羽飞身坐上虎背时,君天熙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疼痛凄楚的虎叫后,君逸羽的马刀刺入了老虎的右眼,见君逸羽如此迅速的杀招得手,君天熙眼底生光,心也慢慢放了下来,若是今日君逸羽因为自己的任性得了闪失,她难以想象自己。原以为无数次明枪暗箭的权利交锋已经让自己的心坚如磐石,在他面前,却脆弱得不堪一击,连她自己都无能为力。念及君逸羽故意的疏离和虎口下毫不犹豫的保护,君天熙心头苦涩与甜蜜交织。他眼里有她,他的拒绝,她其实一直都明白的,只是不愿接受罢了。君逸羽,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你我原就相隔甚远,允你答应西武的婚事时,我已将你彻底推远了吗。

    “小心!快蹲下!”

    君逸羽声嘶力竭。自老虎出现起,这个地方就给了他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感,不放心君天熙一个人,搏虎之时他也留了分心神在君天熙身上。速战速决,趁着老虎回头想咬自己时,君逸羽当机立断,一刀刺进了它薄弱的眼睛。还好换了足够长的马刀。君逸羽刀口微偏,在老虎颅内搅动着想彻底断了它的生机,心知胜券在握,他望向君天熙,想递一个让人放心的笑容,瞥见的数道直射君天熙的冷光却让他凝结了嘴角弧度,颜色急变。

    提醒的话出口,君逸羽马刀来不及拔出,左手匕首甩出,直截一道冷光,人也立马从虎背上翻下,疾扑君天熙身上。

    “嗯哼!”好在君逸羽发现及时,君天熙听他急切,虽是不解,却也依言低下了身体,躲过了直射后脑和后心要害的弩箭,射向她腰部的箭也被君逸羽的匕首截落了,只是她左腿被射中,吃疼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熙儿!”君逸羽一声低唤,关切不难听得,饶是君天熙受疼也不禁讶异偏眼。无暇心疼,身后又有弩箭射来,君逸羽避过君天熙的伤处小心将她抱起,带她躲到了老虎的“尸体”后。争飞不是弩箭的目标,块头虽大,倒没受什么伤,惊吓嘶鸣却是免不了的,见此也跟上了君逸羽。

    有“虎尸”掩护,君逸羽和君天熙暂时没了弩箭威胁。

    “很疼吧,先忍忍,别碰到它,会更疼的。”细心交代君天熙一句,君逸羽不敢轻举妄动,近身护卫着以确保君天熙万无一失,眼睛已在观察。刺客躲在树顶,望不见人影。从箭矢数目上看,人应该不多。

    四处?四人吗?

    君逸羽根据来箭方向判断出了刺客的位置,反身从争飞身上取下了弓箭,“乖,争飞,你先去林子里,我这没事,等会儿再找你。”许是距离拉远伤了精准,刺客们没了之前直杀君天熙要害的准头了,争飞的块头不能完全被“虎尸”挡住,有两次都险些被弩箭射中。对争飞这灵性的马儿君逸羽有些感动,他只顾君天熙去了,争飞对自己却不离不弃的,他对它早没了之前的怒气。

    腿上的伤让君天熙疼得有些恍惚,听君逸羽和马说话,她忍不住奇怪的看向了君逸羽。君逸羽已经试着向最近处的刺客所在的树冠射了一箭,细心察觉了弩箭头的冷光,他隐隐窥见了刺客的所在。可比不得弓弩的力度,加上“地对空”有重力拖后腿,君逸羽虽然发了大力,羽箭还是在射上树冠之前进入了抛物线的下降阶段。再取一箭,君逸羽全神贯注,全力开弓。

    “阿羽!”

    “畜生!”

    因为君逸羽半道回救君天熙去了,脑部重创的老虎倒地之后竟然还没死透,模糊嗅得它恨透了的人靠近,它挣出最后的力气抬爪向君逸羽拍去,君天熙情急之下竟然拔了腿上的弩箭刺向了虎爪!反应过来的君逸羽十层十的功力运转,含恨一拳狠狠砸在了虎头上。被君逸羽打发着没能走得太远的争飞,许是感染了主人的情绪,抛开了对动物之王的天性畏惧,扬蹄不止直将老虎的脑浆踩了出来,眼看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君天熙!你怎么这么蠢!说了碰到会疼的,你竟然还把它拔出来了!”见君天熙腿上血涌不止,手臂也被虎爪弄伤了,君逸羽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脸色苍白的君天熙,看君逸羽发急的模样,却是轻轻笑了出来,语音断续着很是发虚,“你才蠢···那么拼命来救我,会死的···你还不是做了。”

    君逸羽无言以对,掏弄着怀中的药瓶药罐有心立时为君天熙处理伤口,分出来提防的一半心神却很快发现了敌人的异动,看来他们知道射不到,这是要改变策略了啊。往君天熙伤口倒着止血药粉,君逸羽眼中闪烁难定,终于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们应该没有后手了,现在熙儿这样,若是让他们围上来就麻烦了!

    君逸羽将药瓶塞到了君天熙手上,“你就呆在这,药全用上,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君逸羽说完,得了君天熙点头,拿了自老虎头颅掉落的马刀,无暇擦拭其上的脑汁血浆,便冲了出去。

    轻功运转到极致,君逸羽翻上最近的刺客所在的树冠,下手毫不留情,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扭划破了他的喉咙。

    第一个。

    “嗖!”

    略靠侧后的另一树上的刺客发现了君逸羽,弩箭伺候了上来,君逸羽用手上的尸身挡了,看他手上臂弓弩的弓弦上有箭,也不取下,借着他的手当即还了对手一箭。

    “啊!”声之后伴着坠地声响,黑衣人砸落地下。

    第两个。

    “令主?!”

    君逸羽出现太快,出手太急,见队友摔成了肉饼,有一个刺客忍不住惊骇请示。

    先捏软柿子!看了刺客口中的“令主”所在的树冠一眼,君逸羽反身扑了出去。

    避开箭头直指的要害之地,君逸羽借着身上玄龟龙鳞甲的防御,拼着腰侧插上一箭,以伤换命!

    第三个!

    得知君天熙独自入了林子,寒夜想来这是皇帝找死,虽然不合原来的计划,但刺杀成功必是手到擒来的事,好容易弄来的老虎,该是多此一举了。远远看到明黄马鞍侧后还跟着一人,寒夜虽然有些惊讶,倒也不太放在心上,不过是让狗皇帝多个陪葬的人罢了。见那人带君天熙脱离了虎口,寒夜心道走运,更多的是嘴角噙着的冷笑。脱险之后还任这护卫抱着,外间说这女皇帝不检点,还真是!

    为保万无一失,直到“护卫”离了君天熙,寒夜才下令放箭。即便君天熙低身躲过了致命的箭弩,即便“护卫”带“狗皇帝”躲到了死老虎后面,寒夜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直到属下请示,直到“护卫”扑杀前的回头,寒夜这才看清“护卫”是谁!

    是你!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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