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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节

    逸羽风流 作者:澹台扶风

    第31节

    “千落?”君逸羽挑眉,旋即恍然,“哦——,珊儿佑儿说的吧?不是她,是我师傅派人来找我。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昨天我奶奶还要千落今天去我家弹琴呢。”君逸羽点头,“对了,我还真得快点,见完人能快点赶回家再听听千落弹琴是再好不过了。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千落的琴艺堪称一绝。我原本还不相信有什么艺色双绝的花魁,真没想到那般乌烟瘴气的所在可以有那般清逸脱俗的琴音。”

    君天熙听君逸羽不是和千落有约,又听他说到千落时心心念念的全然只是她的琴技,心下喜悦,忍不住生出了一丝笑意,便知他不同那些浅薄男子,遇着绝色花魁就像丢了心魂。她的心思丝毫不露,淡淡兴味的说道:“哦?真有你说得那么好?”

    “千真万确,真得不能再真了!千落的琴艺可以与我师姐比肩,师姐贵在自然纯粹,千落贵在超凡不俗,都是人间。可惜千落身在那般所在,烟花柳巷,那些寻花问柳的人中怕是少有人能真心聆听她的琴音。”

    君逸羽言语中颇为惋惜,君天熙忍不住调笑道:“不是还有你君公子可称知音吗?有你去听不就好了?”

    君逸羽摇头道:“辛酸女儿吞泪卖笑的所在,我无力救赎她们,只得眼不见为净。青楼,是能不去就不想再去的。”

    君天熙一时哑然,良久才叹息着说道:“世间男儿若都能如你这般不同,那种地方才能干净了。”

    “也许吧。”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就算到了男女相对平等的现代,妓家的事情也绝不了,君逸羽也不做那般天真的想法,当下他偏头看了看窗外的日头,低头看了看画,这才看向君天熙,“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这画也干了,你也该回宫换身衣服,我们一起出去吧。”

    “好”君天熙帝王的果决表现在举手投足之间,话音未落就当先起身,刚刚走出两步却踢到了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君天熙见是一个纸团,看位置想来是君逸羽丢的,不由得好奇的俯身捡了起来。

    76第 76 章

    原来这纸团正是君逸羽之前丢的策论,它被扔在了桌边不远处。君天熙进来时,见君逸羽作画专注,怕打扰他,是远远绕开书案走到他身后的,自然没这纸团什么事。可到得走时,君天熙不用绕道,却正踢到了它。

    “哎!别···”君天熙说走就走走得潇洒,君逸羽落后她一步不说还要卷好画作,发现君天熙拿到纸团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别看!”,君天熙已经打开了纸团,“国强论?”

    君逸羽心叫不好,杜恩饱学鸿儒,又不同于旁的老夫子一味说教,他这些日子和杜恩探讨学问,颇得了几分趣味。他做事不做则矣,做就必然尽心,原还以为是杜恩一时兴起将口头上的指教探讨换到了笔上,还想着琢磨一篇好策论给杜先生的。结果听完宛樱的话,他才知道杜恩存了提携培养自己的心思,全心只想再写一篇臭不可闻的策论,让杜恩觉得自己是个夸夸其谈之徒,朽木不可雕才好,这才随手废了刚刚精心写下来的《国强论》,谁曾想君天熙会来?又哪知它变成废纸了还会被君天熙拿到手?悔不当初,早知道就该烧了撕了的!

    君逸羽将卷了一半的画扔在了桌上,轻功一转就到了君天熙身旁,伸手便想抢回来,“不要看!”

    君天熙护得极好,转身避开了君逸羽的贼手,拿出了帝王的威仪喝道:“君逸羽!别闹了!让朕看完!”

    君逸羽全不吃君天熙这一套,眼看着君天熙正好背对着自己,他不好动武,情急之下,索性环过她的臂膀去她胸前抢稿纸。

    君天熙被君逸羽从背后禁锢住,等于是被他抱在了怀中,她心下一软,身体僵硬,稿纸已被君逸羽拿了过去。

    君逸羽拿到稿纸就离了君天熙远远的站到了桌案的另一头,手中已将它撕成了粉碎。

    “你!”君天熙瞪眼转身,语中颇为恼怒,也不知是为君逸羽那一抱呢,还是因他撕了纸团。

    君逸羽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纸片,“就是我练笔的废纸,没什么好看的。”

    “废纸?”看到君逸羽费尽心思不让自己看那纸团得逞后的得意模样,君天熙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冷哼一声,口中诵道:“国强论。国者,·····”君天熙施施然背来,连标题带文章,竟然一字不差,一字不落!

    君逸羽目瞪口呆,“你!就那一眼,你竟然看全了,还记下来了!”许是两世结合的缘故,君逸羽除了比一般人多了前世二十年的阅历和知识外,今生的天赋更是极佳,十年学武就可直追当世一流高手,记忆力方面也是超群,是个过目不忘的主。可只匆匆扫了一眼的文章便能尽数背出,他心中自忖,也做不到比君天熙更好了。

    君天熙自幼聪颖非常,过目成诵,少年时谈史论政已颇有见地,政治方面也极有天份。就连一干老成持国的大臣,在君天熙还是公主时都曾不无称赞的说过,“若祥熙公主是男儿,必是皇储的不二人选。”也正因如此,承天帝力排众议传位女儿的想法才得以顺利实现。否则若公主是一个天资不足的愚者,就算皇帝再怎么坚持,想来也会被忠心大华的大臣死谏到底而绝了这念头的。

    从小到大不知受过多少称赞的君天熙对那些或真或假或迎逢或拍马的赞美之言早就无动于衷了,可此时看了君逸羽不无赞叹的张口结舌,她却极为难得的从心底生出了一种自得和喜悦来。她在君逸羽出言阻止时就存了心思,背转隔开君逸羽的功夫她就用最大的目力和最快的速度迅速扫完了全文,虽没细品文章,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将那些它一字不落的刻进了心底。

    殿中人一惊一喜,刹那间没了声息,也就是在这静默中君天熙才有暇细细回味了一下刚刚诵出的那篇让人唇齿留香的《国强论》,旋即隔着玉旈望向君逸羽的眼睛中光彩渐盛。

    “文采精华,读之可喜。立论精辟独到,读来耳目一新。”君天熙评价得中肯。

    君逸羽干咳两声,干巴巴的嘴硬说道:“那个,不是我写的。”

    君天熙娥眉轻挑,忍不住瞪眼道:“不是你写的你那么急着抢回去干嘛?”

    “额”君逸羽心中叫苦,杜先生太阴险了,那般漫不经心的要我写篇策论诱我入毂,也怪我写之前没多想想!还有这女皇陛下,好好的她要这么好的记性干嘛!君逸羽自信自己精心雕琢的这篇策论是能入眼的。别的不说,只他在华朝的对外主张上仿着他前世极爱的苏洵《六国论》而写,借古讽今,必能让人过目难忘,一旦放出去怕是就脱不了“主战派”旗号了!虽然在华朝的对外问题上,他的确鄙夷和亲得来的一时的虚假的不可久持的和平,主战的确是他心中所想,可他这身份是不能让这主张摆上明面的。不然凭着翼王府如今几乎与卫国公府平分秋色的军中势力,他还真想去从军北伐、建功立业不成?杀人下不去手,他这女扮男装的身份也着实不妥当啊!今天这文章真是写得孟浪了,绝对不能认账!“真不是我写的!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孤本。”

    君天熙哂笑一声,“孤本?我大华自太祖建国以来就爱重藏书,文渊阁的藏书库你也去过,集天下百年之力的皇家藏书,朕敢说古今文卷就没有文渊阁没有的,就算是孤本,那也只会是我皇家有。别处无!”君天熙这话掷地有声,自有一种皇家傲气。

    “那就是你没读到。”君逸羽强词夺理。

    “朕自五岁开蒙到现在读书二十多年,文渊阁的书朕不说全都读过,但若有这般沈博绝丽的文章是绝不会错过的。”君天熙在承天帝的着意培养下自幼饱读诗书,这话说来颇有帝王豪气和慷慨自信之态,“再说这篇《国强论》,文辞精华,主张虽有些理想化,却也不失立论精辟,见解独特,或有须当商榷之处,但仅以策论行文来论,多有可取。尤其下篇借秦齐故事讽喻和亲亲宏之策,警醒当世,非今人不能写!你还要说这是书上看的?!”

    “额”君逸羽喉头一噎,他能想到女皇陛下必然要对宏一战的,倒无所谓什么反对和亲的主张,甚至君天熙这般眉飞色舞的自信模样让他看得颇为欢喜。可他不想束手就擒,当下心思飞转,想找出一个合理说法来。

    君天熙见他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咕噜噜直转,也不想和他胡搅蛮缠了,强忍着笑意指着他的眼睛说道:“君逸羽,你一说假话就眼神闪烁,你想欺君吗?欺君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君天熙话都说在这个份上了,君逸羽只得肩膀一垮,苦着脸咕哝一句,“我九族还有你呢。”拖着步子倒在了桌案后的紫檀椅子上,闭眼颓然道:“好吧,那策论就是我写的,你要咋地吧?”

    君天熙见君逸羽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好像承认了那篇文章就会要了自己的命似的,好笑之余,不由得童心大起,走到他身边虚踢一脚让他让了位置,施施然坐了,这才说道:“说说吧,那文章是怎么回事?”

    君逸羽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杜先生要我写篇策论给他。”

    君天熙心神一动,想到前几天延英殿的事情,便知了杜恩的心思,“哦?那很好啊,那你怎么?”

    “写得不好,我不好意思拿出手,成了吧!”君逸羽没好声气。

    “说实话!要不然,你这文章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看到的,朕就替你张扬出去。”君天熙语带轻笑淡淡威胁。

    “你!”君逸羽瞪眼,待得看到君天熙眼中隐隐的笑意之意之后,他心念一动,迅捷无比的换了一脸讨好求饶的笑容,“那个,我是知道前儿个杜学士在你那说了我··,他想的事,我不想。所以我··”

    君逸羽堪比川剧变脸手法的表情转换让君天熙明显一愣,旋即看到君逸羽一脸谄媚,她心下恍然,半带肯定的问道:“那天延英殿的事儿你知道了?你爹告诉你的?”

    君逸羽点头又摇头,“知道了。要是我爹告诉我的就好了,我就不会把这玩意写出来了!”君逸羽一脸气愤的指着已经变成一堆废纸屑的《国强论》,“对了,你这一说还提醒我了,我得记着回去找我爹爹算账,他也不早提醒我一句,害死我了!”

    君康逸若是听到自家宝贝孩儿这话非得大大叫一声冤枉不可。

    他知自家宝贝孩儿是女扮男装,虽说一身本事,可又生性自由,只想纵情江湖,爱子心切的君康逸自然是存着成全的心思的。他早在君天熙、君承天,乃至翼王君承康间或问起时,透露了自家孩儿无心官场的心思,暗示他们成全。延英殿的事情君康逸费尽口舌、绞尽脑汁,又有君天熙发话,让他满心只以为这事情过去了,就没告诉君逸羽,免得自家无拘无束的快活孩儿平白添了心烦。他又哪会知道杜恩会来这一出?!

    君天熙点头,也不再问君逸羽从哪知道的,那天延英殿并非机要会议,有消息传出来并不奇怪,既然不是君康逸告诉他的,他又是才知道不久,想来也只会是从麟趾宫侍候的宫人那听说的了。

    看到君逸羽气急败坏的样子,想到他对皇帝和太上皇都没普通人那般的敬畏,这“找爹爹算账”的话想来也不会是虚言,君天熙似都看到了君逸羽找君康逸算账的场面,心内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皇帝陛下,皇姑大人,我都老实交代了,你看你是不是能忘了刚刚看到的,就当我没写过?”君逸羽没忘了当务之急,一脸谄媚的蹲到了君天熙身前,手做告饶状上下不停。

    不知从何时起,皇帝,皇姑的称呼,每一次出得君逸羽的口,进得君天熙的耳,总会让她觉得有些微微刺耳。君天熙皱眉道:“你真不想入朝为官?”

    君逸羽头摇得直追拨浪鼓,“没兴趣。”

    “那你志在何处?”这问题君天熙引而不发留在心里很久了,她帝王的眼睛洞察人心,这么久的相处自然能看出君逸羽对出将入相成就功名霸业毫无兴趣。

    “我?志在何处?”君逸羽下意识的反问一声,深深的看了一眼君天熙。这个问题,他已经很久没被人问到过了。前世,他孤儿一枚,只管任性活着就好。此生,他有爱他的爹娘,他们只要他此生能过得好,一切都随他,也就从未问过这问题。他自己也很自然而然的刻意让自己忽略了这问题。得过且过,且走且看。

    我甚至不知为何会突然来此,至今还有一种恍惚若梦的感觉,我又能志在何处呢。心内呢喃着走向窗口,良久才幽幽道:“我不知道,我属于这里。我··”

    “什么?!”君天熙的从椅中跳起,极其失态的抓住了君逸羽的袖子,将他剩下的话全数打破了。

    对窗而立的白衣男子,背影孤寂。一句“我不属于这里”,语气苍茫悠远,又似是源自心底灵魂的千年叹息。似是为了映照他无尽感慨的这句话,夏日隅中的盛大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的白衣上化作一轮金光,暖暖的似要在他的背后幻化成羽翼带他飞离人世。

    飞离人世!正是意识到这一点,君天熙看到君逸羽身上温暖的阳光只觉得遍体生寒,那般柔和的光度却刺得她的双眼几近落泪。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不由自主的想伸手,留住他。

    环佩铿锵以及臂间突如其来的压迫让君逸羽讶然转身,发现君天熙动作太急,皇服帝冕上的一应珠玉宝饰叮当碰撞,还在晃个不停。

    君逸羽反思自己的话,看到一向冷面冰颜的女皇这般紧张自己的模样,他心下感动,抚慰的拍了拍君天熙紧抓在自己臂上的手,又替她理了理玉旈,笑道:“对不起,我说话没头没尾的。”

    君天熙冷了面颜,强自镇定的收回了手,侧身不语。

    “那个··”君逸羽挠挠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朕会忘了你写过这般策论。你,不要再说那种话了。”

    “好!”听得费了半天功夫终于目的达到,君逸羽高兴的应了,旋即又有些摸不着头脑,“那种话”是哪种话?

    君逸羽没来得及开口问出来,君天熙已经自顾的往殿门走了,“你不是中午有事吗?时间不早了,走吧。”

    “好,等等我啊!”君逸羽抓紧卷了画追上了君天熙的脚步。

    77第 77 章

    宛樱满心焦虑的守在麟趾殿外,看到君逸羽跟着陛下出来,还笑嘻嘻的对自己说了声“我先走了”,她这才放下心来,率领一众麟趾宫宫人恭敬的跪地齐声道:“恭送陛下。”

    君天熙直奔龙辇,似是在迫不及待的逃开什么,君逸羽心下奇怪。眼看着君天熙就要上车了,君逸羽顾不得疑惑,出言喊住她,“等等,皇姑陛下!替我把画带给珊儿。”君逸羽一边笑意盈盈的把画塞到君天熙手中一边道:“对了,珊儿的画有了,我还答应佑儿一件事的,要他随时想好了随时找我。”

    君天熙既不回视君逸羽,也不开口回话,只勉强从鼻尖挤出了一声“嗯”,又自顾登了龙辇。

    君逸羽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身旁的慕晴,“我招惹她了吗?”

    慕晴摇头但笑不语,率领一众宫人给君逸羽行了礼,也跟上了君天熙,心中却道:“世孙爷,您大大招惹了陛下!不单招惹了她的人,还招惹了她的心啊!从没见过陛下这般模样,也不知刚刚在麟趾殿中发生了什么?看世孙也是个搞不明白的样子,想来是陛下的女人心事了,唉!是孽?是缘?”

    君逸羽自觉脑补把慕晴的摇头等同于没事,想想刚刚除了自己有些感慨着压不住情绪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也确实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便放下心思,对行将远去的龙辇挥手喊道:“皇姑陛下,我走了啊!回见!”便径自反向取道青龙门出宫去了。

    青龙门外,陵柔和富贵吉祥等了半响,看到君逸羽出来陵柔半是关切半是埋怨的问道,“少爷,你怎么才出来啊,我们还以为你忘了中午的事了呢。”

    君逸羽一边招手示意上马,一边笑道:“早上我还记着让你们来青龙门等我,方便去归思楼,中午我就能忘了不成?”

    阿祥悄声对阿吉了嘀咕一句“没准”,却被耳聪目明的君逸羽收到了耳中,君逸羽作势要打他的头,恶狠狠的说了句“臭小子!”一震马缰,“刚刚有事耽误了,有些晚了,我们快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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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饭点,归思楼前人进人出,好不热闹。

    小二迎上来打躬作揖道:“客官里面请,敢问客官可是有约?”

    “可是有一位秦老板在这?”

    “有有有,客官是赵公子吧,秦老板订了天字阁,来了好一会了,您且楼上请。”

    听得小二“赵公子”的说法,陵柔面上一奇,富贵吉祥待要说话,却见君逸羽“嗯”了一声,微微摆手止了他们的话头。

    说话的功夫君逸羽已经踏进了大堂,归思楼座无虚席,不愧是玉安八大楼之一。

    天字雅阁外,君逸羽笑着打发小二去给富贵吉祥整治一桌酒菜,只带着陵柔推门而入。

    看清雅阁内苍色衣服的中年男子,君逸羽言笑晏晏的一声招呼,“秦叔,久等了!”

    君逸羽口中的“秦叔”坐立不安,显见得等得焦急。见得君逸羽,他眼睛一亮,却是袍服一震的跪在了地上。

    君逸羽一惊,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将他拉扯起来,“秦叔!你这是做什么!”

    以君逸羽的武功内力,若非武功高过他的人,普通人是万万较力不过他的。那秦叔抵不过他,被他拉了起来,却趁着君逸羽收手的功夫“砰”的一声又重重跪了下去。

    “秦叔,你这是做什么!”君逸羽急得跺脚,待要再扶,却被秦叔打断了,“公子,我等了半天,还以为你不来了。今天话不说明白,我是不会起来的。”

    君逸羽听他语句铿锵,坚定不移,知他是犯了犟脾气,也不再强行扶他起来了,只得软言软语道:“好好好,我刚刚有事耽误了,我这不来了吗?有什么话非得跪着说?您快说,快说了好起来。您不是替我师傅带东西给我的吗,这是作甚?”

    “公子,若不是无崖子前辈给您的东西在我这,您这辈子怕是不会主动见我秦瑞了吧。”

    “我··”君逸羽喉头一噎。

    秦瑞了然道:“公子是不惯说假话的。”

    君逸羽跺脚道:“其实也不是,我若是回灵谷,自然会去看秦叔的。”

    秦瑞摇头,张口欲言,看到君逸羽身后的陵柔又闭口不语。

    陵柔何等警觉,当下福礼道:“少爷还没用午膳呢,奴婢去安排酒菜吧。”

    “不用,不急。”君逸羽拦住陵柔,又挤眉弄眼的用唇语道:“你不是好奇的吗?不用回避,听着就好。”旋即摆手对秦瑞道:“秦叔,陵柔是我奶娘的女儿,算是我的姐姐,我在家都是她贴身照顾我。她和你一样,都是我绝对信任的人。”

    秦瑞点头表示明白,对陵柔歉意一笑,叩首道:“公子既然说能绝对信任秦瑞,又为何要推开秦瑞?”

    君逸羽皱眉,再看不下秦瑞又是跪地又是磕头的,略带强硬的说道:“秦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先起来,今儿我们就在这好好谈谈,要不然师傅的东西我也不要了,我这就回去,你信不信?”

    “公子,你··”

    “秦叔你起不起?”君逸羽作势就要向门边走,陵柔劝阻着拉了拉他,被君逸羽一个含笑眼神压了下去,陵柔这才会意。果不其然秦瑞撑着地起来,口中不无抱怨道:“公子你还是这个样子。”

    “这才对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不得别人又跪又拜的,更何况说起来你还是我的长辈。”君逸羽含笑上前扶了他一把,把他按到了椅子上,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了。

    秦瑞带笑摇头,“公子总是不同。以公子的身份,除了皇宫和翼王府的几位,又有哪个的跪拜您受不得?怕是有很多人想跪都没机会呢。”又正色道:“公子现在是设法逼着我起来了,可今天若公子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还是要跪的,跪死在这我也认了,反正我秦瑞的命从五年前起就是公子给的。”

    “秦叔,你又何必这般?五年前我也只是碰巧罢了。”

    秦瑞摇头,“那帮狼心狗肺的东西买通山贼谋我性命,夺我家财,若非公子,秦瑞早化作一堆枯骨了。于公子是举手之劳,于秦瑞却是救命天恩啊!更何况公子还为我建了羽记,运筹帷幄替我打垮了仇家。”

    “秦叔,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些人不顾骨肉亲情,丧尽天良,谋财害命,人人得而诛之,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你也讨回了公道,又何必再耿耿于怀呢。”

    “秦瑞不是耿耿于怀之人,从他们的手染上秦瑞的血开始,秦瑞就不当他们是亲人了,那些东西早值不得秦瑞再想了,秦瑞没齿难忘的实是公子的大恩大德啊!公子,五年前秦瑞就暗暗发誓今生誓死为公子驱驰,公子不能不要秦瑞啊!还有羽记的生意,出资的是公子,它的迅速扩大也是托庇公子的经营的,公子怎么也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君逸羽见秦瑞着急上火的样子,忍不住嬉皮笑脸道:“秦叔你这是说什么?羽记一直是您在打理,算起来也只能说是我借了你本钱,我无功受禄拿着你的羽记总裁令牌,昨儿个还靠它白用了马车,以后用它占你羽记便宜的时候还会多了去的。我不和你客气,你也别还想着还我那几两银子啊?那多生分啊?莫不是你想要我还你令牌?”

    秦瑞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公子,你别和我打哈哈,我看了你五年,还能不知道你吗?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去羽记问问,他们虽然多没见过老板,可哪个不知道自家金主大老板名讳赵羽?我老秦充其量不过是您手下的大喽啰罢了。”

    “羽记的老板竟然不是秦叔而是叫个赵羽的小子吗?不认识!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占羽记便宜了。唉!得了,改天我叫人去把昨天的车钱还了,不能让秦叔难做啊。”君逸羽一脸吃惊遗憾的样子。

    “公子!您就别闹了!您的身份特殊,不饰张扬,从拜入灵谷起对外一向自称赵羽。赵羽就是您君逸羽,您君逸羽君大公子就是羽记的幕后大老板赵羽,这你还能赖了不成?!我订下这雅阁时说是等赵公子,公子你可不就是用赵羽赵公子的名义进来的?公子,你再这般胡搅蛮缠,不和我好好说话,我就跪死在这,反正我的命早就是公子的了,公子既然不要了,那就不用罢了。”

    君逸羽一把顶住了秦瑞欲要跪地的膝盖,终于正色的一气儿说道:“秦叔,活得好好的,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先说您的命,我当初是救了你的命,可又不是买了你的命。再说羽记,我当时还是十岁的毛头孩子,说什么都没人信,也只有秦叔你听我折腾,我也就给你瞎出了些主意罢了,其他的都是秦叔你有本事,生意做得好。还有羽记现在的规模,那都是吸纳了你秦家的家财才能发展得这么快的,原本就该是你的,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秦叔,你知道我的身份,王府公子,不愁吃不愁喝的,要羽记也没什么用。你知道我想畅游天下,为了方便我,这两年慢慢在全国铺开了车马行。你也知道我不会和你客气的,我以后若是有需要,一定去你那取用车马,这还不行吗?秦叔,听我一句劝,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回去好好打理生意,娶妻生子,开始新的生活才是。”

    说到这君逸羽又换了一脸戏谑,“秦叔,你今年才三十五岁吧?看看,好看又多金,多好的条件啊。你若说要娶妻,别的不说,浙州的小姐们一定是要抢破头的。我想想,上次那个想和你结亲的叫什么来着,哦,是金陵何家吧,瞧瞧,连外州府的人都慕名而来了。那何家小姐我也听说过,口碑不错。秦叔魅力非常,厉害!”君逸羽说着还笑眯眯的递上了一个大拇指。

    秦瑞气结,刚刚才正色说了几句,这主儿怎么又来这一出!秦瑞没好气的拨开君逸羽的大拇指,“何家以为我是羽记的主子,他们想嫁的不是我秦瑞,是羽记!公子不要再提这个事了,连骨肉亲人都要谋害我,我还娶什么妻生什么子!再养出一堆白眼狼吗!”

    “秦叔,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这不··”

    秦瑞打断君逸羽的话,“公子不必再说,蛇也好,井绳也好,秦瑞心意已决,今生今世只留这条性命追随公子。秦家那群狗东西为了夺取家财谋害了我,我早已经与秦家的财产无关了,再说那些产业都是公子用生意手段名正言顺的从秦家收来的,根本谈不上什么物归原主。羽记不到三年就在生意场上打垮收编了秦家,替我报了仇,若非公子天纵奇才,换谁能有这般通天的本事?羽记若真只是我秦瑞掌总,怕是早在几年前就被秦家生吞活剥吃得连骨头都没了!羽记是公子的,其他人谁都没有本事做羽记的主子!”说到这,秦瑞从身后拿起一个不起眼的鞠渥咏峤崾凳档脑以诹司萦鹈媲埃罢馐怯鸺堑恼瞬岵担映ご罅耍恍枰厝鹛婺雒媪耍咏裉炱鹉妥约菏兆虐伞!?

    78第 78 章

    “秦叔,你!”君逸羽看着那口硕大的鞠渲共蛔⊥诽郏厥逅馐谴蚨ㄖ饕猓斜付窗。?

    “秦叔,你知道我最懒的。当初说好听点是我是行侠仗义替你报仇,说难听点就是我闲极无聊。羽记都是靠秦叔你操心操力操办起来的,我根本就··”

    秦瑞再不和君逸羽磨牙,果决的指着鞠渌档溃骸肮?羽记在这,秦瑞也在这。公子若执意不要,那我也不管羽记旗下成千上万的工人伙计的死活了,羽记那些铺桥修路办学扶困的善举也不做了,让羽记散了,我再自去投湖就是。反正秦瑞是五年前就该死的人,如今在这世间除了公子再无旁的牵挂。既然公子不要羽记和秦瑞了,便让我们一起死了干净好了。”秦瑞说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君逸羽目瞪口呆,秦叔不愧看了我五年!他自己以死相逼不算,还用羽记搞软威胁!以羽记如今的规模,若是一朝散了,不计其数的家庭将失去经济来源,那不是不见血杀千万人吗!还有那么些个义学福利院什么的,都得跟着羽记关张!

    君逸羽苦口婆心劝说半天,秦瑞只是摇头,再不搭腔。

    君逸羽眼见得浪费了半天口水,毫无用处,只觉得口干舌燥,拿了盏茶水喝了,良久才叹息着说道:“秦叔,这五年你看着我长大,对我还有灵谷照顾良多,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我本来不想要你为我操心,也不想把你拖累进来的。可今天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不把话说清楚你的牛脾气是万万不会回头的,我就和你交底吧。”

    陵柔原本默默立在君逸羽身后,即使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如今风生水起,生意遍布全国的羽记是少爷十岁时建立的,她也只悄悄的把这份惊天骇浪压抑在了心底,脸上半分不显。此时听得君逸羽说“交底”,她心有所感,下意识的想要阻止,旋即想到秦瑞话里行间对君逸羽的赤诚忠心,她又强压下冲动,他是少爷完全信任的人,当得起少爷的秘密。

    诚如陵柔说想,君逸羽谨慎地去门边侧耳倾听,确定了没有旁人在外,这才回来在秦瑞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秦叔,我是女子。”

    “公··公子,你刚刚说什么?我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太好使了,刚刚怕是听错了。”秦瑞扯着耳朵一脸的不可置信。

    君逸羽哈哈大乐,拍着他的肩膀道:“秦叔,你还年轻,耳朵好使着呢,你没听错。若是不信,陵柔可以作证。”

    “公子你真是···”秦瑞语带迟疑,他跟了君逸羽五年,真是半分没看出他是女子,这般风度气质,从哪一点看都是一个世间难得的翩翩少年郎,“他”竟然是“她”?!秦瑞瞠目结舌,眼中两个硕大的问号只差自己掉出来了。

    “秦叔,你知道我虽然喜欢开玩笑,但是不会骗人的。好端端的我拿这事骗你干嘛?没必要不是?我出生的前后,皇家女儿和亲北胡的不计其数,我爹娘舍不得,这才自我出生起就将我女扮男装,这事儿怕牵连到旁人,知道的没几个人,我爷爷奶奶都不知道,今天说给秦叔,你可得替我守好秘密啊,不可告诉旁人,不然我可真就要死了。”

    秦瑞死死地盯着君逸羽,还真没找出半分女态来,不过这般俊美的容颜,男子少有,若是女子倒还真说得过去些。他咽了口口水,虽是强行压下了震惊,声音却依旧干涩,“公··”才一个字他又突然停住了,似乎不能叫“公子”啊,难道要改叫“小姐”?

    君逸羽笑意盈盈,“秦叔别为难,就叫公子挺好的,不过一个称呼,我都听习惯了,没事的。”

    秦瑞点头,“公子放心,你的秘密我死也不会说给旁人。”

    “我早知道,秦叔你是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把这说给你,想要你自己安安生生过日子的。你知道我这身份干系重大,尤其如今我回了京城,若是一个不好··”

    “公子就是因为这个要推开秦瑞,推开羽记的吗?不可!万万不可!既然如此公子更应该好好经营羽记,以后也好多条退路。我的命是公子的,公子更是不用多说,从今天起我再不要秦姓,我要依着公子的化名改姓赵。从今天起我秦瑞改名赵秦,为公子生,为公子死,为公子驱驰,万死不辞!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说道最后的改名立誓,秦瑞,哦,不,现在该是赵秦了,又屈膝坚定的跪在了君逸羽面前。

    “秦叔,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要你这样的,我是要你自己回去好好过日子,好好管着羽记啊!”君逸羽这回就真的着急上火了,古人注重宗族,即使当初受家人背叛,秦叔也没抛弃秦姓,如今却是跟着自己改了名,又发了毒誓,这是怎样的决心啊!他又是个一言九鼎的,强脾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要了老命了!

    “秦叔,你想岔了,皇帝太上皇对我很好,以我和他们的关系,即使身份泄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和羽记和我搀和在一块,到时候怕就不太好看了。”

    赵秦摇头,“公子别想欺瞒我,我虽不通政务,却也知道翼王府和皇宫关系再好,也抵不过大势,要不然当初您父母也不会冒着天大的干系,让您自小乔装改扮逃避和亲。这事情不泄露还好,若是泄露,就算陛下想放过你,这么大的把柄,翼王府的政敌也会咬死不放的。”

    君逸羽心内苦笑,秦叔不单单生意上是把好手,连官场上这般弯弯道道他也看得分明。

    “秦叔放心,我也就那么随口一说。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以前就想着闯荡江湖,是不会一直待在这的。如今我爷爷身体不好,我留在这替他调理,最多不过三年,待我尽孝之后,金蝉脱壳也好,改头换面也好,出了京城,这身份就再不是问题了。”

    赵秦摇头道:“公子又想糊弄我了,公子的身份没了和亲,还有联姻。且不说公子能不能得偿所愿的顺利脱身。便是真如你所说的,那你就更需要羽记了,闯荡江湖的大侠也不能白吃白喝不是?公子你又是个大手大脚,任意豪侠的性子,以前就没少做善事,以后花钱的地方怕是多着呢。”

    君逸羽苦笑连连,“秦叔,我算是说不过你。好,羽记是我的,你也好好活着,我一定保好你们就是了,那你还像以前一样,替我打理羽记,可好?”君逸羽说着将鞠渥油频搅苏郧孛媲啊?

    赵秦摇头将它退回,“公子别想用缓兵之计打发我,回头又躲着我。这次公子若是不接手,我回头就宣言得让所有人知道羽记是你翼王世孙的,让你不接也得接。公子也知道,这点本事我赵秦还是有的。”

    君逸羽气结,仰天叫起了冤枉,“秦叔,我真没这个意思,羽记我接了就是,可你知道我最懒的,你总不会要我自己打理吧!”

    赵秦得逞的笑了,君逸羽见了以为有戏,又把箱子推给他,却听他说:“公子没有最好,接了最好。公子大了,自己的产业总要我掌总也不像样子,下面的人也会有说辞的。我已经要羽记各个地方的核心管事赶往京城,这几天就要到了,公子有时间在这和我磨牙,不如抓紧时间看看这些账册产业。羽记五年发展到了瓶颈,三天后的会议可是要决定羽记的下一步发展计划的,公子!”

    “秦叔你这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准备请我入瓮啊!”君逸羽磨牙,赵秦拱手不语,脸上狐狸般的笑容却是招认了一切。

    “秦叔你以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那也得等公子主持过三天后的会议后再说。”

    君逸羽咬牙。他以前打理羽记的事务时都是借的赵秦的手,羽记都没几个人知道他才是幕后大老板,若是去开了会,与那些核心层面的管事见了面,他就算坐实了羽记老板的位置了。他耍赖道:“我还没满十五岁,俗话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那些老总管见了我也不会服我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秦笑道:“公子生意上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十岁时就能玩转生意场,如今到了十五岁,随便拿出点本事都准管让那些管事们服服帖帖,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等君逸羽再开口,赵秦又说道:“公子,羽记的人虽然没怎么见过你,但他们每一个人从一入羽记开始就知道他们的主子名讳赵羽。公子在浙州行侠仗义,因着公子的意思,羽记每年也是出资助人不少,羽记中有不少人都受过公子你或是羽记的恩惠,是绝对忠于公子,忠于羽记的。三天后的会,公子没准能看到不少熟面孔呢。旁的不说,赵益他们兄妹几个可都是随的公子的赵姓,一身本事也是托公子的福才有的,要不早饿死街头了。他们这些年理着羽记的要紧生意,是绝对忠心公子的。有他们在,没有旁人能拿走公子的羽记。说句不好听的,我赵秦便是觊觎羽记,有他们在,也是万万不敢对羽记下手的,不然赵益他们几个臭小子臭丫头为了你这个既是恩公也是主子的公子,非得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不可。”

    笑言到这,赵秦换了颜色,斩钉截铁的说道:“羽记是公子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除了公子,便是我赵秦,也拿不走羽记的一分一毫!”

    君逸羽感动非常,原以为秦叔以前要走赵益他们几个是看上了他们的武功和才能,却还是为了我!为了让我甩手也能牢牢拥有掌控羽记!秦叔对钱财毫不动心,费尽心思的在羽记中为我安排好一切,从一开始他就只想着将羽记这一份诺大的产业完完美美的交到我手上,我若再说出什么推辞的话,那就真是糟蹋人的心意了!这般操心,难怪他才三十五岁就有了白发,唉!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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