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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逸羽风流 作者:澹台扶风

    第11节

    君逸羽正拿这闹别扭的公主没办法呢,看女皇开口,总算得了解脱,感激的朝天熙帝拱手一笑。

    “嗯”君若珊应了一声,磨蹭的从天熙帝手中拿过木雕,看了又看,想来还是舍不得,抛开了公主脾气对君逸羽说道:“喂!你刚刚说这木雕是你刻的,你可以给我刻百千个,可是真的?”

    “珊儿,要叫皇兄!”天熙帝不悦的提醒了一句。

    君逸羽看到这小公主肯认错,又没脾气了,已经是大喜过望,哪还在乎她喊什么,当即对天熙帝摆手示意不在意,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最亲切的笑容对君若珊说道:“那是自然!”

    “那我把这个还给皇妹,你再给我刻,可好?”

    见到君逸羽点头应允,她又补充道:“我也不要你刻百千个了,你就刻一个,刻我的样子,要比皇妹这个好看,可以吗?”

    听着小女孩攀比的话,君逸羽“噗嗤”一下乐了,拍着胸口保证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32第 32 章

    四月初的时候,福王孙丰薨,天熙帝下旨追封孙丰为“皇夫”,谥号“孝安”(慈惠爱亲曰孝,好和不争曰安),罢朝三日,行国丧。

    君逸羽是从父亲那听到消息的,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君康逸那天回府时对迎接的妻儿恹恹的说:“福王薨了!”

    “什么?”萧茹一时没反应过来。

    “陛下的丈夫,福王孙丰,病死了。陛下追封福王为孝安皇夫,陛下她,唉!”

    君康逸后面的话只化作了长长的叹息,君逸羽却是明了的。

    天熙帝登基才半个月时,朝中就有大臣联名要求为福王上“国父”“皇夫”尊号。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借孙丰之势,用丈夫的名义,强压下君天熙的女皇权力。天熙帝用福王体弱,受不得大典折腾为由,先搁置了这事。若是答应,少不得朝中反对女主当政的大臣还会打蛇随棍上的提更多要求。这些日子,这件事情被反复提及,还没有个结果,宫里却传出了福王薨了的消息,虽则孙丰一向体弱,但这一下,若说没有猫腻,怕也是没几人信的。只怕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前世的电视剧里见得多了,君逸羽倒是没太在意了,只是民间怕是要坐实女皇克夫的说法了。

    “唉!”想到那个坐拥大华的女人,君逸羽脑中浮现的不是她身穿龙袍、威严冷漠的帝王身姿,而是怡思园中那道白衣孤寂的孱弱背影。

    这一个月内,君逸羽依承天帝的意思,隔三差五就去皇宫,唯一没见过的大皇子也在大华宫遇到了。

    大皇子君熙佑,今年六岁,长得小正太的可爱模样,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皇子服饰,见到君逸羽时,有模有样的见礼口称“皇兄”。君逸羽心中赞叹不愧是皇家子弟,小小年纪就懂礼貌,只是这个念头还没闪完,小正太又眼冒星光的说道:“羽皇兄,我从飞皇兄和翔皇兄那听了好多你讲给他们的故事,你能也给我讲吗?”

    小正太声带发育不全,说话本来就不太清楚,一长串话这个皇兄那个皇兄的又说得绕口,君逸羽呆了半响才吸纳了小正太话中的信息。

    自从君逸羽的无良叔父比武之后交代君逸羽帮忙管教他两个孩子后,他的两个堂弟为了好听的故事没少来找君逸羽。君逸羽被两个小孩缠得没办法,好说歹说,最后还是保证每天晚饭前说一个故事,这才打发了两个小祖宗。大皇子君熙佑今年开始在尚书房开蒙学习,君舒飞和君舒翔是他的伴读。三个小兄弟天天厮混在一块,君熙佑自然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君逸羽说的那些有趣的故事。

    听明白了小正太的话,君逸羽抚额叹息,不过是回家时想和才见的堂弟打好关系,随便说了则故事给他们听,便让自己变成了“童话大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前世的君逸羽从没觉得自己有孩子缘,可这一个月差点有了自己是“孩子王”的错觉。除了襁褓中的那个,皇宫和翼王府中,君逸羽接触过的大大小小的孩子都爱粘着他。就连上次大大得罪过的福珊公主,收到君逸羽给她刻的木雕后,也是颇为满意的皇兄长皇兄短的对君逸羽叫得亲热。

    好在君逸羽闲人一个,这群孩子又不哭闹,君逸羽保姆似的满足着他们的小要求,倒没觉得太麻烦,时不时有趣、可爱的想法还冒得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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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华宫中的延英殿,历来都是华朝皇帝在内廷处理朝政、接见重臣、批阅奏折的场所。

    此时的延英殿内静悄悄的,只有龙案之后的天熙帝在俯首批阅奏折。天熙帝一向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每次处理国政时,更是一个伺候的宫人都不留,只留了个安静。也不知君天熙批阅了多久,许是有些累了,她放下了朱笔,支手轻靠着细细揉捏着眉头。

    “吱··呀··”延英殿大门开合的轻响,被这空旷安静的大殿无限放大,却是慕晴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陛下,您先休息一下吧,喝点汤吧。”慕晴红漆雕花托盘上端着的,却是个白釉汤盅,轻放在君天熙身前,还没开盖就有一股清香浅浅的飘了出来。

    君天熙轻应了一声坐直身体,从慕晴手中接过汤匙,慕晴伺候着给她开了盖,又顺势给她揉捏起了肩膀。

    “嗯,御膳房今日的汤品做得不错。慕晴,这是什么汤?”

    “呵呵,陛下,您这回可是夸错了,御膳房都是受了世孙的吩咐。”

    “世孙?君逸羽?”君逸羽三岁时被君承天下旨正式册封为了翼亲王世孙,大华朝如今也只有他这一个独一份的世孙爷。

    “对啊。”慕晴从小就跟在君天熙身边,殿中只有她们两人,她说起话来也就没太拘束,许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说完这话她还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来。

    慕晴的笑声压得很低,也只有一记,只是安静的大殿中的这点声音还是被天熙帝的耳朵捕获了。这倒勾起了君天熙的好奇,不由问道:“什么事这么有趣?还有,这汤?”

    “陛下,奴婢失礼了!是这样的,世孙爷今天和小公主用的午膳,小公主饭间咳了几声,饭也没吃多少,世孙这便记下了,饭后特意去了御膳房熬了这羹汤,又说陛下这几天气色不好,也该喝点好,这便叫奴婢送进来了。”

    “萱儿又病了?”君若萱打出生起身体就不好,天熙帝故有此问。

    “没,陛下放心,世孙看了的说是小公主这几天心情不好,些许身体不适不当紧,来点药膳缓缓就好的。”

    “没事就好。”君天熙不易察觉的黯淡了一瞬眼色,慕晴虽然有意不说,可她自然知道她的萱儿心情不好与福王的死有关。虽然她才三岁,和福王也并不亲密,可毕竟是亲生父女啊!她的孩子们,又没了父亲,还是他们的母亲亲口下令要了他们父亲的性命!

    “有世孙陪着,公主和皇子们都会再开心起来的。”慕晴敏锐的察觉到了天熙帝的情绪变化,不用细想也知这她是为哪般。福王虽然年幼病弱且无甚野心,可若是让人得逞,他将是有心人牵制陛下的最好傀儡。福王之死,为着皇子和公主,陛下也颇多不忍,却又不得不如此!

    君天熙“嗯”了一声,挥走了一瞬的自责情绪。既然已经坐上了这个皇位,天下的责任都担在了肩上,有些事情不得不为,妇人之仁,不是皇帝该有的。做都做了,她又何须自苦。孩子们还小,没了父亲,她这做母亲的会尽全力让他们得到双倍的幸福。想到君逸羽,君天熙认可慕晴的话,他们还有一个好哥哥。自从他回来后,这肃穆沉寂的宫廷都多了不少欢乐。

    “这汤是逸羽命人做的?你之前笑的什么?”

    听君天熙问起,慕晴忍不住又是一笑,“呵呵,陛下您不知道,奴婢不是笑的汤,是世孙。他去御膳房,原是卷了袍袖,打算亲自动手熬汤的,结果把御膳房的御厨管事们吓得跪了一地,这才作罢。只是这汤品的材料说来简单,世孙却说时辰火候都影响效果,御厨做不来,留在那亲自指导他们做的。这汤熬了两个时辰,世孙一直在御膳房,难免沾染了些烟火气息,刚刚来送汤时脸上还沾了点烟灰,被奴婢们好一顿笑话呢。”

    “这样啊”君天熙说得若有所思,许是想到了平素干净俊逸的少年沾了烟火味被人取笑时的困窘模样,她清冷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说起来,他对萱儿很是上心呢。”

    “那可不,奴婢眼看着,他这做哥哥的,怕是比别家好多做爹爹的人都上心。小公主也和他亲近,上次哭闹成那样,陛下都拿公主没办法了,世孙一来就哄好了,说来倒真是缘分。不过也不光是小公主,世孙待人平和,宫里人但凡和他说上话的人,怕是没有不喜欢他的。”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君天熙心念一动,“若他真是他们爹爹就好了,他对他们好,泰儿太小还不知道,珊儿佑儿和萱儿一定都会很喜欢···胡思乱想些什么!他若成了他们的爹爹,那岂不是我的··丈夫!”想到这君天熙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似乎要跳了出来,这种感觉谈不上好坏,却是她今生从未体验过的。不自觉的捂住心口,她下意识的不肯再想,只竭力压抑住过速的心跳,用一贯的不带太多感情的淡漠语气说道:“慕晴,难得听你这么夸一个人。”

    “呵,还不是陛下您要问,奴婢也只是说些实话罢了。世孙是个好性子,如今宫里多得是说他好的人,陛下您也不是不知道。”

    “嗯,他人现在在哪?”

    “陛下是在问世孙?”

    天熙帝点头。

    “这个奴婢不知,不过他刚刚送汤来时,我看到大皇子身边的小顺子跟着的,怕是不给皇子殿下说个故事是出不了宫了。”

    “佑儿他··”

    “陛下这可须怪不得殿下,世孙的故事,不说皇子,就连奴婢们都是爱听的呢。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新鲜故事,而且听着不仅仅是故事有趣,其中为人处世的道理也是不少呢。”

    君逸羽说的故事,天熙帝也跟着听过几则,想着那几个小故事中蕴含的为人处世的道理,孩子们听听也没什么不好,君天熙颇为认同的点头说道:“他的故事,确实有点门道,佑儿他们听听也好。”

    慕晴作为天熙帝的心腹,自小与君天熙起居学习都在一处,不单单是侍候起居的侍女那么简单,更是君天熙朝政上的帮手,她此时见天熙帝心情不错,不禁顺着话题提出了自己心中早就有了的疑问:“陛下,恕奴婢直言,这么些日子,世孙虽然没有刻意表现,但也能看出是有才学的人,不说别的,就他随手拈来的寓意深远的故事,一般人怕是说不出来的。陛下您登基不久,正是要为朝廷更换血液,补充人才的时候,怎么就没打算给世孙安排个职司?”

    听了慕晴颇为不解的话,君天熙极为难得的笑出了声来:“呵呵,你这话怕是憋在心里很久了吧,看来我们这位世孙爷还真是很入你慕总管的眼啊。只是你看看他每天陪着萱儿他们乐在其中的样子,是个想要入朝的人吗?父皇第一次见他就问过他,他说爱做闲人的。”

    “那陛下就放任他?陛下,您是要进取北胡的人,正是要忠臣良将···”

    慕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天熙帝的手势制止了。

    “今秋开恩科的诏书早已经下发了,我大华不缺饱学之士。至于君逸羽,十五都不到,不着急。他是我皇室君家的人,要用他还跑得了吗?父皇的意思是放任他两年,朕的康逸皇兄似乎也不想让他入仕。他的才学,也只是推测,留看两年,不打紧。”

    口中说着这些,君天熙想的却是君逸羽坦诚干净的眸子和他的自在无拘,她不想过早的把他推进官场朝政的泥泞中,污了这纯粹。

    33第 33 章

    此时的君逸羽好容易打发了君熙佑,已经出了皇宫,自然不知道自己成了延英殿中一对主仆君臣的话题。

    骑马在回家的路上,君逸羽摇头有些失笑,若是让二师叔知道他教的灵谷医术,成天被自己用来给小儿做药膳调理身体,不知道会怎么数落人了。

    君若萱打娘胎出来身体就不太好,为她调理体质君逸羽是乐意的,还有她那个让人心疼的母皇,君逸羽也不吝啬顺便着关心,至于其他研究疑难杂症的伟大医学事业,对君大少爷来说实在是太麻烦了,还是交给师叔师兄师姐吧。

    也不知师傅回谷了没?他这次出去这么久,也不知干嘛去了,还把我打发了回来,这又一个月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师傅,都没和他老人家好好告别。师姐不知道还在灵谷还是又出谷游历了没,真想像她一样游历江湖啊。记得听师兄他们说过······

    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的君逸羽没有留心着路,等回过神时已经快走到卫国公府了,好在只是走过了两个街头,君逸羽刚调转马头,准备回走,却听到了有人叫着:“赵羽贤弟,赵羽贤弟,等等!”

    声音有些耳熟,名字又是自己前世的,当下君逸羽下意识的回头,看清拍马赶上的来人时,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化作惊喜:“许兄?”

    这拍马赶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洛城花会上与君逸羽一见如故的许浩轩。

    “哈哈,赵羽贤弟,真的是你!洛城一别,不知贤弟仙乡何处,愚兄本以为再难相见,深以为憾,不想才进京城,就能路遇。你我真是有缘啊!”他乡遇故知,许浩轩笑声爽朗,言语颇为愉悦。

    君逸羽在洛城牡丹会与许浩轩结识,聊得颇为投机,心下已是把他当做了朋友,此时偶遇,也很是高兴。

    听了许浩轩满是愉悦的话,君逸羽正要开口,却看到许浩轩身后多了一行人,领头的红衣少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说道:“是你!”

    许浩轩闻声回头,笑问道:“歆儿,你认识赵羽贤弟?”

    “哼,我才不认识这个登徒子。”少女撇嘴偏过头去不看君逸羽。

    君逸羽看着眼前的娇俏美丽的少女,倒是有几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于是问道:“许兄,不知这位小妹妹是?”

    “哼,登徒子!谁是你小妹妹!”少女又是一声冷哼抢过了话头。

    许浩轩出言调解道:“歆儿,不得无礼!还不快来赔礼!来,这是赵羽,是表哥的朋友,快且见过。赵贤弟,这是我表妹唐歆,她是卫国公的嫡孙女,家里娇惯坏了的,你别见怪。”

    “哦,原来是唐小姐,在下见过了。”此时,君逸羽方才想起这叫唐歆的少女,就是那日在洛城纵马差点撞到自己的人。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小事,难为这小姐还记得,看样子还有些怀恨在心,君逸羽心中好笑,果然是宠坏了的千金小姐,不管对错,总受不得半点委屈。

    面对君逸羽的见礼,唐歆还是有些爱理不理,她见到当日的白衣少年,本是惊讶中夹杂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喜悦的,可恶的是这人竟全然不记得自己了。想她唐歆贵为卫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何曾受过这种无视!哼!

    唐歆的表现,让许浩轩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君逸羽只当是刁蛮千金的小姐脾气,心中好笑,倒也不太见怪。他见许浩轩有些变了脸色,当即出言道:“许兄今日舟车劳顿,我就不打扰了。不知许兄在京中落脚何处,你我明日再来叙旧,可好?”

    许浩轩见了唐歆的表现,也知道今天这情况是没法再谈了,当即说他住在卫国公府,和君逸羽约好了明日相见,便各自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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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帝都安城一片繁华,此时还不到饭点,玉安八大楼之一的醉仙楼却已经是客满八成,君逸羽和许浩轩正是在此间二楼的一处临窗雅阁把酒叙话。

    “许兄,你怎会来了京城?”

    “怎么,这京城只许你赵贤弟来得,愚兄就来不得了?”许浩轩是性情中人,与君逸羽洛城一见,引为知己,如今重逢,忍不住玩笑。

    “呵,许兄说笑了。”

    “实不相瞒,愚兄此次是为恩科而来。”

    “恩科?我看许兄游戏人间,还以为你不惯入朝呢。”君逸羽听说他是为科举进京的,倒是心中奇怪,官宦贵族子弟可以门荫入仕,以许浩轩的才学家世,要想为官何必等到今日,又何必参加什么科举?

    许浩轩一口饮尽了一杯酒,长叹一声,才说道:“男儿在世,学得一身才学,又哪有不想为国效力的!想我朝太祖天纵英才,中原一统,救天下于水火,一度把胡人赶到了漠北,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惜太祖爷英年早逝,不然何至于安承北伐丢了蓟简二州!东北疆界门户大开,乃至我大华今日处处受制于北戎,只能用和亲和岁币去填补那群北方野狼的无穷胃口!如今我大华看似繁荣,可这荣华却是镜花水月。饶是如今两国交好,胡人还将我们的北境做了跑马场,若不能一战定北,狼子野心的胡人据着我华蓟简门户,来去自如,终究是心腹大患,后患无穷!”

    “当今陛下虽是女主,为皇储时却已经表现不凡。神龟负石的天命君王之说不过是说给平民百姓们听的。今上以女子之身坐天子位,纵然有太上皇的鼎力支持,可想要天下之人真心实意的信服,非得有一番大作为不可。我大华五十多年休养生息,尤其太上皇在位之时,一扫高宗朝浮华之风,外修武备,内备耕织,如今我大华兵强马壮,正是君王大有为之时。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高宗丢了蓟简门户,太上皇没有去收回来,若今上收复了,必然是传唱千古、天下称颂的帝王功业。若如此,还有谁敢拿女子不足以担大任来向陛下发难?以今上的才干,只要皇权稳固,必可开我华一世昌盛。太上皇拳拳爱女之心,用心良苦啊!北方边事,想来必是要着落在当今陛下身上了。”

    “今上刚刚登基,朝中一帮老夫子看不到陛下的才能,看不清如今的形式,眼睛只盯着陛下的女儿身,实是误国误民!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赵羽贤弟,愚兄不才,却也想凭着自身的真才实学在今秋科考的桂榜中求一席之地,辅助新皇,强我大华啊!”

    君逸羽今生十五年,虽然在灵谷十年学武,算是半隐居的生活,但博览群书,尤其史书他着意留心,当今天下的事自是知晓的。

    君逸羽穿越所在的时空,想来是平行空间的平行中国,文化传承与他前世的中国大为类同,便是历史地理也多有相似,但若真要他具体定义到朝代,却是不能。

    三百年前,中原齐朝空虚衰弱,北方各族各部趁机而入,进而瓜分消灭了齐国,在中原华汉土地上相继建立了几十个大小强弱不等的国家,史称“胡夷乱汉”。

    近两百年战乱,汉人在或夹缝或奴役中生存,直到君瑾出世,驱逐胡夷,收复中原,建立大华。君瑾称帝后,劝农扶桑,兴文重教,天下得以初治。十年磨一剑,华太祖兵锋直指北胡,于玉瑾十一年亲征北伐,扫荡了漠南王庭,将胡人尽皆赶到了漠北。便在此天下方安、大华形式一片大好之时,一代雄主君瑾因为旧时战伤发作,驾崩于大华宫,年仅四十二岁!

    君瑾死后,他唯一的儿子,年仅12岁的世宗瑾隆帝即位。遵太祖遗命,瑾隆帝的生母,太祖的文德皇后,以太后身份临朝称制。大华开国才十二年,幼主当国,女主主政,国政不稳,连太祖刚刚征服的漠南也来不及整合,更遑论漠北。巴鲁尔特部的首领阿日塔布借机收拢了被君瑾打败的部族遗民,逐步统一了漠北草原。

    苍天的护佑似乎在君瑾的生前用尽了,并没有庇护他生后遗留的那对孤儿寡母。

    瑾隆十年,刚刚亲政的世宗驾崩,年仅22岁!他的独子,时年8岁的仁宗隆安帝即位,大华再一次陷入了主幼国困的境地。十年间历经了丧夫丧子之痛的文德皇后抚育幼孙,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再度临朝称制,稳定华朝大局。

    敌人的厄运,是自己的幸运。刚刚于漠北称汗没两年的巴鲁尔特·阿日塔布伺机侵入漠南,并逐步统一了北方草原,直至隆安五年其子巴鲁尔特·多兀希根即位,终于定都塔拉浩克,确立了‘大宏’国号,在广袤的北方草原上建立起了北方游牧民族的统一政权。

    终世宗、仁宗两朝,主政的文德皇后全心在稳定太祖逝后岌岌可危的大华,文治颇有建树,但于武功之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巴鲁尔特氏一步步崛起于草原,终究饮恨青史。

    隆安二十六年,三十四岁的仁宗隆安帝崩,时年十八岁的高宗皇帝御宇登极,次年改元安承,开启了大华建国以来最长久,最浮华,最窝囊的年号。安承三年,年轻气盛,刚愎自用的安承帝一力推动亲征。北伐失利!质子遣胡!蓟简易手!大华向宏国献上了岁币和公主!北疆年年沦为胡人的粮仓、奴隶源、跑马场!

    安承三十四年高宗逝后,太子君承天承继大统,为承天帝,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承天帝在北戎过了三十年的质子生活,回国不到一年就继承了皇位,国内毫无根基。好在承天帝颇具政治才华,借着卫国公府的支持,把控兵权,收拢皇权,励精图治,开创了大华的繁盛局面,可称一代有为君王。可惜承天帝自承天13年强行立独女为储之后,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给天熙帝的即为做准备了,北胡之事也多是沿用的高宗朝的和亲政策,两年前还封了一名宗女为宁远公主,嫁往北胡为妃。

    承天二十五年,也就是今年年春,承天帝以“神龟负石”为契机,退位太上皇,将今上天熙帝送上了皇位。从天熙帝皇储期间的表现,不难看出帝王才学,登基后更是雷厉风行的颁布诏命,决定今年秋天就开科举,连明年改元再行恩科都等不及。由其求才之心的迫切,就可见其抱负的一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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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逸羽前世就看不得重男轻女的现象,现在听到许浩轩客观的认可了天熙帝,并愿意倾力辅助,心中很是高兴,举杯敬道:“日月纷纷车走坂,少年意气何由挽。许兄忠肝义胆,小弟佩服!来,我敬你一杯!”

    许浩轩本是陷入了忧国忧民的情绪,听得君逸羽此话,心中开解,当下哈哈一笑,也不多言,举杯一饮而尽,端得是意气风发,慷慨豪迈。又道:“贤弟高才,不知可有兴趣与愚兄一道科举,求一个功名了报效国家?”

    君逸羽摇头轻笑,“小弟胸无大志,才学也不堪献丑,便只在许兄身后为你摇旗助威的好。”

    “哎···”许浩轩皱眉便要开口开劝。

    君逸羽不待他说话,举杯敬了他一杯转而问道:“话说回来,许兄,如今才四月,恩科是今秋八月,洛城到帝都最多也不过半个月路途,许兄怎么来得这般早?”

    人各有志,许浩轩见君逸羽不欲再谈,便也跟着掠过了科考话题。又听君逸羽所言,当即起身长揖一礼到底,“说起这个,愚兄说不得不替我那表妹向贤弟道歉了。”君逸羽见了连忙起身推辞。

    许浩轩坚持行礼致歉这才继续说道:“我那表妹是卫国公的嫡亲孙女,她的父亲早逝,国公怜惜她孤苦,最是疼爱她,被宠坏了,得罪之处,万望贤弟见谅。愚兄来得这般早说起来也有我这表妹的原因。她前些日子去洛城我家中看望外祖母,这次国公生辰将近她要回来祝寿,家父命我相送。愚兄索性就收整行囊来了玉安,代家父来给国公爷祝寿之余,也好提前看看帝都才子的风华。也幸亏早来,昨天才能巧遇贤弟啊,哈哈。”

    许是想到故友巧逢,许浩轩心中高兴,说道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君逸羽看了开怀,也跟着笑了,笑完才将在洛城得罪唐歆的故事说了一遍,许浩轩听得有趣,忍不住又乐了半响。

    君逸羽故作苦恼的说道:“原不知那小女孩有那么大来头,卫国公府显赫,你那表妹又得唐公爷喜欢,小弟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许兄不替小弟担心,怎的还笑得出来?”

    许浩轩收了笑容这才说道:“贤弟见谅!我那表妹自小娇蛮,在京城也是敢无法无天的。她只是小姐脾气和你怄气,怕不是真的恼你。再者,愚兄虽不知贤弟家世,但想来必是不凡的,又哪会真的怕了她去?”

    君逸羽听得前句还是带笑的,听到后句时却是面色一整,起身肃然一礼说道:“许兄对我倾心相交,小弟却是躲躲闪闪,说来惭愧,我其实不叫赵羽,而是翼王府的世孙君逸羽,洛城时不便透露身份,对许兄多有隐瞒,还请许兄多多包涵!”

    君逸羽说完,偷眼去看许浩轩的眼神,却见他面无表情,心中一紧:“莫非许兄怪我欺瞒,真恼了我,不肯原谅?”

    许浩轩突然起身大声说道:“好你个皇子王孙君逸羽!骗的我好苦啊!”

    “许兄,这··”君逸羽不想丢人这朋友,但自己欺骗在先,他恼怒也是正常,当下无言。

    看到君逸羽面带难色,许浩轩却是爽朗的高笑数声,这才说道:“你欺我在先,现下我吓你在后,你我彼此扯平,可好?”

    看到面色带笑,语出真诚的许浩轩,君逸羽心中感动,却也不矫情,只朗声说了声“好!”

    许浩轩坐下给君逸羽斟了杯酒,才继续说道:“贤弟,说来好笑,当初洛城初见时,贤弟一身白衣,在花中漫吟,端得是文采风流,愚兄见了心下欢喜,只当你是哪个贫家士子,这才折节下交。没成想,我自报家世,贤弟不为所动,与贤弟半日交谈,发现贤弟才学见识更是远胜愚兄,心中便有了些计较,直至昨天在皇承区巧遇贤弟,愚兄便确信了贤弟的出生必然不凡。今日得知贤弟是皇家子弟,愚兄虽然惊讶,却也是早有准备,心下了然了。”

    “许兄目光如炬,小弟佩服!不过我却当不得贤兄‘才学’二字。”

    “贤弟切莫妄自菲薄,你小小年纪诗才了得,见识广博不说,每每论事更是见解独到非凡,愚兄都自愧不如,‘才学’二字,你若担不起,又将愚兄置于何地?”

    “我那也不过是看过几本书罢了,诗词也是书上的。再者,小弟可是从小学武,要做大侠的人,许兄你这般夸我才学,莫不是看不出小弟是身负武林绝学的高人?”

    “贤弟不必过谦,愚兄自信读书不少,古籍孤本也是看过一些的,怎的贤弟的诗愚兄前所未闻?至于武功——”许浩轩笑语盈盈的说到这,又以手托颌,仔细看了看面前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实是看不出半分武者气息,只当他是说笑,继续说道:“嗯——,贤弟若是隐而不露的武林高人,那愚兄就是九成宫云鼎天那般的江湖传奇了。”说完忍不住放声大笑。

    云鼎天是辅助太祖开国的豪侠人物,大华建国之后他辞了太祖的封赏,退居江湖,一手创建了如今可称正道武林龙头的九成宫,的确堪称传奇。许浩轩如此玩笑,可见戏谑之意十足。

    许浩轩开怀,君逸羽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说了诗句不是自己的他不信,总不能说是前世看的吧!十年灵谷学武,别的不说,武林年轻一辈想来是能数一数二的,说是武林高人也不为过,可他还是不信!君逸羽心下腹诽:“真的不信,假的偏信。我难道就长了个说笑脸?不信拉倒,以后有得你信的时候!”

    其后,君逸羽和许浩轩又随意闲聊了些朝野趣闻,约好次日再聚,便各自散了。

    34第 34 章

    陵柔入得羽园,寻到后院时,一眼便看到了院中舞剑的少年。

    剑随身走,舞出一片银光璀璨,阳光下舞剑的少年身姿矫健敏,眼神敏锐,平素的温润风度全都化作了此时如若奔雷的浩荡剑势,那周身的气场似乎比手中的宝剑更加锋锐,英武不凡。

    舞剑的少年发现有人来了,一招舞尽,剑花婉转,顺势就停了下来,内息收敛,身上的劲装无风自动,回身对陵柔咧嘴一笑。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这羽园的主人君逸羽是也。

    君逸羽自从和许浩轩重逢后,这几日一直在陪许浩轩畅游安城,今天得闲在家,在书房中看书累了,便径直提了剑来这后院耍弄一下。君逸羽搬进自己的羽园后,把这后院划了出来作为自己练武的场所,平素是没人来这打扰的,舞剑时看到陵柔寻了过来,便知她有事,这才停了下来。

    陵柔身为君逸羽奶娘的女儿,又得萧茹夫妇的喜爱和信任,从一开始就知道君逸羽是个女儿身,这才被派给君逸羽,负责照料他的起居。陵柔年纪不大,却颇为干练,君逸羽的生活被他照料得妥妥帖帖。一个多月朝夕相处,君逸羽也是极为喜欢这能干的小女孩。再者,陵柔知道君逸羽身份,君逸羽处起来没了顾虑,熟稔起来更是多了分亲昵。

    当下收剑回身的君逸羽,却没看到陵柔如同预料中的走过来,细看才发现这小妮子神思不属,怔怔的立在那儿不知想些什么。

    君逸羽本就是个惯于玩笑的人,和知根知底的陵柔更是如此,当下跳了过去,手在陵柔眼前摆上下弄,嘴中戏谑的说道:“回神了,回神了!眼看着这才到四月,春天刚走,我家陵柔莫不就思春了?又或者是少爷的剑耍得太帅,让你看傻看痴了?”

    受了君逸羽这一摆弄,陵柔当即惊醒,退后一步福身道声礼,低下的脸却是因为君逸羽的话而微微红了些。

    陵柔刚刚的确是为君逸羽舞剑的风姿所迷,这才走了神思,此时君逸羽一句玩笑却是恰恰戳到了实处,又怎么不脸红。

    借着福身行礼的功夫,陵柔调整了脸色才抬起头来,又正好瞧见君逸羽嘴角尚未褪去的戏谑笑意,配上他俊朗的面容,说不出的迷人。陵柔一时间又是有些发愣,心中叹道:“亏得少爷不爱显露,不然,凭少爷这俊美的面貌,允文允武的绝世才华,还有那一身洒脱不羁的风度,不知道要迷倒多少闺阁小姐。这般风华气度,怎么能看出半分女儿情态,明知道少爷的身份我都···唉,瞎想些什么。少爷要真是男子就好了。”

    君逸羽哪知道陵柔的心思百转,陵柔虽然才十七岁,却是一向稳重得紧,极少有失态的时候,今日这般,莫不是有什么事?

    当下君逸羽有些着急的问道:“陵柔,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嬷嬷怎么了?”说着,还下意识的抬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

    君逸羽手中的温度让陵柔舍不得躲开,少爷总是这般待人亲切关怀。陵柔开口答道:“少爷,我没事。我娘亲吃了你开的药病好得差不多了,她也没事。”

    “嗯,没事就好,刚刚看你心不在焉的,可把我吓了一跳。”

    “少爷最好了,陵柔谢谢少爷,也代娘亲谢少爷关心。”

    “我不好!也不要你谢!吓唬我,哼,该打!”君逸羽说完顺手在他额头间轻弹一记。

    “呀”陵柔惊呼一声,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娇嗔的喊了声“少爷——”

    君逸羽只乐呵呵的看着,这才问道:“陵柔,你来这找我,可是有事?”

    “哦,对了,少爷,夫人叫你过去一趟,她在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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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王府,后花园,鱼趣池畔,扶风亭。

    萧茹和长孙蓉各带了两个丫鬟,对坐着品茶闲话。

    看到君逸羽,萧茹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长孙蓉背对着路口,见萧茹的动作知道有人来了,也转头看了过去。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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