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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逸羽风流 作者:澹台扶风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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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上元节,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庆贺新春的延续。

    每年上元,华朝皇帝都会在外朝三大殿之一的紫宸殿宴请百官。今年,承天帝特意下旨扩大了宴请的规模,要求百官携家眷赴宴,为了表示亲近更是将宴会地点改在了内廷的大华殿。

    翼王在北胡宏国时太过操持,身体本就不够硬朗,随承天帝回国后虽然贵为王爷之尊却一直在军中辛苦打拼。尤其这些年挂帅出征赢了军功和地位,却也很受了些军旅风尘。如今五十出头的年纪就已有了些迟暮之感,特别是在这严寒的冬季,身体愈虚。所以承天帝特意下旨允许他不用为赴宴奔波。君康舒婚后入了禁军,却还是没改爱玩爱乐的性子,倒是多了同袍一起玩得更欢了。他不怕皇上叔父,上元节也不知道野去了哪里,不用问也知道他铁定逃席。君康舒不去,长孙蓉自然是留在家中,萧茹也就索性陪着不去了。就这样,偌大的翼王府只有君康逸带着君逸羽出席做了代表。若不是替承天帝来王府传话的太监说陛下想见见君逸羽,怕是只有君康逸一个人孤零零进宫。

    君逸羽一身云纹紫色麒麟袍,早早的就被萧茹杨氏收拾停当,临出门再加上个银色披风,看上去很是粉嫩可爱。

    君康逸刚进开宴的大华宫正殿大华殿,就有一群人凑上来寒暄。

    这两年翼王因为身体原因隐隐有些退居幕后的意思,承天帝一心扶持翼王府,自然而然的把推力用在了君康逸这位翼王世子身上,这些年让他以翰林学士的身份在御前学习政务不说,去年更是升了他小九卿之一的国子监祭酒。

    君康逸皇帝侄子,翼王世子的身份本就尊崇,二十六岁的四品大员更是值得关注,兼之国子监关系到百官子弟的门荫和科举之路,只要没有过节,不是脑袋穿了洞,又有谁不想趁机和他多亲近亲近?

    更有善于钻营的知道翼王府是当今陛下的嫡亲臣子,得了翼王府的亲近就等于得了圣眷,想靠着亲近翼王府来谋求天子青睐,以求青云直上的进身之阶。如今的户部尚书萧楷在做翼王世子的老丈人前只是个五品员外郎,长孙家和翼王府联姻没两年族中就有多人得了升迁,这些可都是现成的例子。

    再者,抛去这些官场厉害关系,君康逸这位新晋的祭酒虽然年轻,却已经入朝五年了。他在二十一岁时凭借自身的本事进士及第,才学自不必说。再加上这些年他在朝为官,在陛下的着意培养下,他儒善风姿下的政治才干和手段也是出众得容不得人忽视。这些年翼王府蒸蒸日上,十数年间已隐隐位列大华第一豪门,自然离不开皇帝的鼎力支持。可若都是一家子烂泥,便是皇帝想扶也扶不上墙啊。

    “下官见过世子爷。”

    “君大人好。”

    “君大人,来得好早啊。”

    “世子爷,这是小世孙吗,长得好俊啊,难怪世子藏得这么严实。”

    “小世子这般伶俐,难怪听说皇上都常惦记,世子爷好福气啊。”

    ······

    君逸羽这还是第一次进入华朝皇宫,可惜马车直过宫城北门玄武门经过长长的甬道,下车时已到了大华宫的正门大华门。一路本就天黑了看不见远景,走过的除了皇宫恢弘的大门就只有故宫那样的朱红高墙围出的永巷,这让存着参观心思的君逸羽好一番抱怨。

    君逸羽这番心思若是让旁人知晓了必然会被万千白眼凌迟处死。要知道宫城骑马的殊荣非高官宠臣不可得,柱国元老才可能得到肩舆入宫的天家恩典,像他这样马车直到大华门的待遇是旁人求都求不得的。大华门外下车时也不知道得了多少人羡慕的眼光。今天还是承天帝想着君逸羽这个颇合他缘分的小侄孙,因着玄慈大师的批命,潜意识里承天帝总觉着这小东西娇贵脆弱得很,怕他小小年纪走进宫辛苦不说,更怕他在这冬夜一路走来着了风寒,这才特意下了恩旨的。平日便是他爹君康逸虽然受宠,却因为年龄还小,资历不够,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步行入朝的。

    8第 8 章

    君逸羽不耐烦听一众官场老油条的寒暄,还要在自家爹爹的示意下卖着笑这个叔伯那个大人的叫唤,看情景他估摸着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早,便想出去转转,看看这大华皇宫和故宫比怎么样,便扯了君康逸耳语一阵说要“出恭”。

    这两年多尽管君逸羽有意控制着不表露出和旁的孩子的不同,可二十岁的灵魂塞在两岁的身体里再怎么藏着也会有些特别,别人不说,君康逸和萧茹都是聪明人,自家孩儿成天在眼皮底下,不经意的小细节里面泄露出来的远超同龄孩子的机灵聪明总是瞒不过他们的。

    孩儿出生时惊雷破空的场景还刻在君康逸心底,他本就觉得自家孩儿生来不凡,更有这两年孩儿的表现隐隐做了明证,让他更是坚定了心中想法。听君逸羽说要“出恭”,他只招呼来一个内侍交代着要他带君逸羽去,也就没太在意的继续与人寒暄得火热,对自家乖巧聪明的孩儿他是放心得很的。

    内侍之前没见过君逸羽,但是君康逸他是认识的,自然能猜到这小祖宗的身份。出得大华殿来,引路的内侍态度很是恭敬,一直半侧着身子在旁躬身引路,半点不敢因为君逸羽年幼而失了奴才的本分。能在内廷之首大华殿伺候的内侍不拘大小都是百炼成精的第一通透奴才,这位爷小不可怕,可他是宫里和翼王府共同宝贝着的。宫中人多眼杂,若是失了规矩一个不好传了出去,他这大好前程就到头了。他可是知道龙椅上那位平时没少惦记这小主儿,公主也是有好玩意儿都记着他,便是今天陛下要他进宫也是怕他受风,特意下旨直接让他一车坐到大华门的。

    这小太监对一个小孩子都这么恭敬拘泥,让君逸羽好一阵奇怪。他知道皇帝和公主对自己好,但他那颗现代心不了解国情也就想不到这么多弯弯道道利害关系。不过这正好利于他行动,他趁着一个转角隔了小内侍视角的功夫,“嗖”的往旁边一蹿就钻进花园没了影。总算发现人小还是有好处的。

    君逸羽都要记不得上一次自己一个人闲逛是什么时候了,在王府时大家围着他打转,偶尔出门也是被监护人带着前呼后拥,想跑路都没半分成功率。今天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还有皇宫可以逛,君小少爷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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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花园的倚翠亭中,君元熙双眼放空,思绪纷乱。

    这几年,祥熙公主在承天帝的安排下一直在精读史书,闲暇之时承天帝还会亲自传授她帝王之学。祥熙公主隐隐已经猜出了承天帝的打算。

    华朝从太祖建国至今已近百年了。君朝皇族人丁众多,但多只是太祖兄弟的子孙,太祖直系传承的血脉一直很稀薄。君朝自太祖以下,瑾隆、隆安、安承三代帝王单传,好容易出了个子嗣众多的安承帝,皇子们却都成了后宫争斗的牺牲品,只剩下异国为质的君承天作为安承帝唯一的存活的皇子和太祖留存的唯一正统血脉得以保存,并因此回国继承了皇位。这一遭,也不知该说他幸是不幸。

    华朝正统太祖血脉的窘迫现状,祥熙公主很清楚。承天帝继续坚持不娶的话,君氏皇位将不再有可以即位的男丁。而她祥熙公主作为当今陛下的唯一骨血,只要承天帝够坚持,够手腕,虽然是女儿身,却也不是不可能被捧上龙庭。平常人家的独生女儿继承家业的也不是没有,谁能阻止一个父亲想将祖业交给自己亲身孩儿的决心?便是公主又如何,太祖的正统血脉便是压倒一切的资格。在太祖所有的男性血脉都已成空的前提下,再因循守旧固执于男女之见的老顽固,也提不出更好的皇位继承人了,空洞的反对总不能让龙椅空着吧?他敢让皇帝把大宝留给别人家?莫提皇族宗亲,太祖让他那些一无是处的兄弟以及他们的子孙与帝脉分享君华皇族的荣光已是仁至义尽了,谁敢对皇位有非分之想?便是有人敢想,又有哪位大臣敢提敢支持!

    今天,君元熙的猜想得到了承天帝的证实。想到今天下午与父皇的一番对话,祥熙公主长长一叹。

    “熙儿,你很聪明,这些年教你读史论政,你想必早就猜到了父皇的打算了。这个月十七是你十四岁的庆典,到时候父皇会宣旨为你改名天熙,立你为皇储。然后宣布你和卫国公府的婚事,让唐劭的第四子唐昭入赘于你。今天的上元晚宴朕特意召来了百官家眷不过是个幌子,目的就是让你提前看看这个唐昭。”

    “父皇,没有其他的人选吗?儿臣才十四岁,那个叫唐昭的儿臣甚至不认识。儿臣不想做皇帝,不需要和卫国公府联姻。”祥熙公主用她一向冷清的声音淡淡拒绝,双拳却不经意的紧握,为了父皇,她可以听他的安排去坐那个位置,可为了那个她无可无不可的位置出让婚姻,她着实不愿。

    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联姻意图,承天帝的眼中闪过激赏的光芒,寻常女儿家就是再大大咧咧,说到婚事也难免羞涩,十分聪明也会削弱三分,哪能有熙儿这般敏锐。秀儿,你看我们的熙儿多么聪慧。若她是男儿···不,想到这承天帝一阵纠心,“我们的熙儿只能是女儿,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给她活下来的机会。秀儿,是我没用,让你陪我受了那么多苦,你为我而死,我却不能亲手为你报仇。早知道他们会害死你,我怎么能为了回来签下那该死的条款!只要你能活着,我宁愿不要回国,不要这该死的皇位。就让我和你,和哥哥一家永远生活在一起,便是永远在那该死的草原又如何!”

    “如今你离开了我,说什么都晚了。秀儿,还好我还有你留给我的熙儿,为你报仇的事我不能去做,就让我们的熙儿去完成。秀儿,别怪我刻意纵容了熙儿这么冷清的性子,她要给我们报仇就必须坐上皇位。要以女子身份做这开天辟地的第一个女皇,手上必然会沾满血腥,冷硬些心肠才好。”

    “秀儿,别怪我,怪他们算计得太狠!为了避免高宗皇帝夺回血脉的孤注一掷的火热刀锋,他们非得放我回来不可。用你和哥哥一家的性命威胁我,软硬兼施的逼我签下了在位之年永不发兵草原的条约还不满足,还要绝我的后!给大华送回来一个不会有子嗣的皇帝!我生之时不能攻胡,我死之后后患无穷!好狠毒的谋划啊!”

    “秀儿,我不甘心,不甘心让他们得逞!不甘心有生之年不能看到你大仇得报啊!好!条约!该死的条约说的是我在位之年两国和亲通好,永不攻打宏国。它不是说我的在位之年吗,那我就退位!让位给我们的熙儿!他们不是阴谋着想要我大华分崩离析,想要他该死的宏国长治久安吗,我不能动手,就做好准备,存粮练兵,留一个富强的大华给熙儿,让我们的熙儿派兵打进他该死的塔拉浩特!打破他的鬼大宏!也算是我们父女亲手给你报仇!让他们后悔!”

    眼看着承天帝静默良久,渐渐露出了狰狞愤狠的表情,君元熙关切的试图唤醒他,“父皇?父皇?”

    知道自己一时失态,承天帝摆手示意无事,“嗯,熙儿。”

    看到承天帝回神,君元熙放下心来忍不住关切的问:“父皇,你这是怎么了?”父皇独处出神时偶尔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尤其是每一次宏国派遣使臣来时。

    胡人这些年一直不断侵扰北方边境,父皇这些年一直隐忍着满腔愤恨厉兵秣马,如今朝局稳固,军政大权一手乾坤,正是当一举伐宏,收复北疆蓟简门户的时候。这个时候提出立我为皇储,那父皇后半生的政治力角势必得倾注在为我稳定朝局奠基铺路上。毕竟女子为皇前所未有。立储之事一旦开始,父皇势必此生都无法分心北伐了,这又是为何?

    “父皇,恕儿臣直言,中原承平四十多年,休养生息,尤其父皇登基以来广施仁政,天下大治之余不忘武备。如今我大华兵强马壮,承天九年皇伯挂帅援兵西武凯旋而归就是最好的例子。宏国据我蓟简,自先皇高宗实行和亲之策以来前后娶我华朝七位公主,仍不知满足,狼子野心,不断侵袭我北方疆域,罔顾我朝为两国百姓的宁国修好之意,实是欺人太甚!父皇春秋鼎盛,朝野上下归心,人心思战,都渴望一雪安承国耻,为了天下百姓,是父皇给胡人一些教训的时候了。”

    看着君元熙淡淡然指点江山、睥睨天下的模样,承天帝愣神之余不由得心怀大快。朕的熙儿才将满十四啊,这一番话紧扣国家大义,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若是掷地有声的放在大华朝堂上,还有谁敢说她女儿之躯不足以掌控国器?朕还是小看了熙儿呀,不说假以时日,便是今日熙儿也足以傲视群雄,羞杀天下须眉了。说句不敬的话,便是稳定了大华基业,辅助了世宗、仁宗两朝的先妣文德皇后,豆蔻之年也不过是个被西武国主宠坏了的公主,哪有熙儿这般学识!

    承天帝笑道:“熙儿,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若不知道,父皇还以为是在听朝中主战大臣的陈词呢。你是想说父皇现在该收拾宏国,不是为立储分心的时候吧。鬼机灵,小小年纪把你那些大学士师傅的口才学了个十足。”

    祥熙公主面色一红,许是史书和帝王之术学得多了,这种话张口就来,被父皇取笑了。不过父皇没了之前不容商议的语气,是不是就先不用联姻了?

    为了这次谈话,承天帝早已远远遣开了御书房侍候的宫人,他拿起君天熙的手将她拉入怀中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熙儿,今天这没有外人,你也别父皇、儿臣的和我说那些堂皇官腔了,你跟爹爹说真心话,你真不想做皇帝?”

    祥熙公主知道承天帝看自己的眼神一向慈爱,可这般平常人家的父女亲昵着实少有。再说她都这么大了,坐在父皇身上像什么样子!她忸怩的往外让了让,却被承天帝轻拍着止了,听着父皇诚挚的问话,祥熙公主叹息道:“也没什么想不想的。”

    身为帝王独女她身在这宫廷,早已习惯了他人或奴颜卑膝,或谄媚讨好的嘴脸,再高贵的大员在她面前也得恭敬的长揖见礼,便是翼王府的皇伯皇兄来了这宫中也不例外,都得把规矩做足。她又哪会缺一个帝王的光环?有或没有,都一样的!

    看到女儿眼中的冷淡,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于她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位置,承天帝一阵心疼,是他用这冰冷的宫廷冷了熙儿的心肠啊!承天帝不动声色,“那熙儿就是不想联姻啰?”

    祥熙公主脸上显出一丝复杂,“事情太突然了,熙儿还没准备好。”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能逃过联姻的宿命,书中才子佳人的故事于她而言只是故事,有高不可攀的公主身份,她甚至不会去奢求一个能与自己比肩的人,遑论能做她的天的丈夫了。早晚不过一场利益交换,身边多个名作驸马的奴才罢了。只是现在还太早,她着实还不想。

    9第 9 章

    不说不想不愿,只说“没准备好”,承天帝知道他这个女儿是把皇家的无奈看得透透的了。

    高宗安承帝一生贵为大华天子,富有四海,尽享荣华又如何。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却没有一个爱他的人。刀光剑影的后宫,那些女人为了权势为了家族聚在他的身边,明争暗斗,一个个皇儿夭折,几乎让他绝后。将死之时他唯一仅存的儿子甚至没有叫他一声“父皇”!何其可悲!

    早年在宏国落魄为质,我才遇见了真爱我的秀儿,不嫌弃我的质子身份嫁给我。可当我这对大华和宏国都可有可无质子身份转换成了大华仅剩的皇子,当我的命运与大华的未来联系起来时,我终究因为大华唯一皇位继承人的身份痛失所爱。秀儿死于宏国的阴谋,又何尝不是因为我,因为我这皇子的身份!

    熙儿便是不做皇帝,只做公主,这身份也注定了她和丈夫的隔绝。驸马驸马,不过是给公主配了匹马。谁知道驸马真心娶的是公主,还是取的公主背后的圣眷权势!历朝历代,有几个公主驸马出双入对、恩爱到老!

    我的熙儿冷眼看透也好,不抱希望,便不会失望。

    “父皇?父皇?爹爹?”看到承天帝直直的将既悲且怜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又有些出神,君元熙晃了晃他,父皇今天太反常了!“父皇,熙儿长大了,你不是还想要我做皇储吗,你不用顾忌,有什么话都直说吧。”

    “罢了,熙儿你说得没错,爹爹既然要把一切交给你,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你的担子了。”承天帝放开了君元熙,背手踱步到了窗边,看着一片白茫茫真干净的皇宫,幽幽道:“熙儿,你是秀儿拼了性命留给我的孩子,也会是爹爹此生唯一的孩儿,爹爹的一切都会留给你,不单单是这皇位和天下,还有报仇的重任。有生之年,爹爹要看着你做皇帝,爹爹要看到你出兵宏国,把那群胡人建立的政权打垮打残。”

    君元熙没有注意承天帝“拼了性命”的话,她理解父皇爱重自己,想将包括皇位所在的一切留给自己的心情,只是说到父皇与宏国的仇,有些不解的问道:“父皇如今皇位稳固,这些年整顿武备,我大华兵强马壮,出师北伐的时机已经成熟,为什么不自己报当日屈辱为质之仇?胡人无信,罔顾我朝和亲诚意,每每侵扰北疆,父皇北伐合乎天道民心,若是能一举夺回蓟简门户,不单单能报仇雪恨,更能保今后北地无忧。父皇如今正当盛年,您先得了收复失地的帝王功业,到时候文治武功,再提出让儿臣当皇储,阻力不是会小很多吗?”

    女儿说的道理,承天帝又何尝不明白,可他受制于当初的条约,终究是不能的北伐的。承天帝又有一丝欣慰,凭着熙儿的资质,只要按照他安排的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有生之年,必是能看到她为母报仇,为父雪恨的。承天帝想,是时候让她知道一切,知道自己的打算了,“熙儿,我说的报仇,不是爹爹的,是你娘亲的仇。”

    “父皇,你在说什么?母后她不是在随你回国的路上病死的吗?”站在承天帝身后,君元熙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知道她的父皇不会拿这么沉重的话题调笑,可她还是忍不住不敢置信的反诘。她自小就没了娘亲,可从父皇思念的眼中,从皇伯,皇伯母,皇兄间或的话中,她知道她的娘亲温柔、美丽、善良,还很爱她。午夜梦回,她常会想,若娘亲当初没有死,这冰冷寂寞的宫廷是不是会温暖很多。若有娘亲在身边的温柔,她的心也不会这般早的还未开始绽放就冰凉沉寂吧。

    “不,她是被媼敦格日乐,被杜那图,被苏勒和克,还有宏国朝廷上下所有的阴谋家杀死的!”承天帝恨声道。

    “父皇,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乍然听闻娘亲的死另有隐情,君元熙忍不住失态的拉着承天帝的衣袖,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熙儿,别急,你听我慢慢说。”承天帝安抚的拍了拍君元熙的手,又将眼投向了窗外白雪,“你娘亲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大雪。铺天盖地的白雪干干净净,掩盖了一切狠毒阴谋。”

    “安城3三十二年,高宗皇帝大病一场,终于认清了自己身体衰弱,再也不会有子嗣的事实。除了我,他所有的儿子都死了,朝野商议,大华君臣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让我回国继承皇位。”

    君元熙点头,这些她都知道。她还知道,她的父皇对那个抛弃了自己的高宗皇帝没有一点父子感情,提起时不称父皇,不称皇考,总是只称高宗,称先帝,仿佛只是随便找个代号代指他。她也知道父皇在宏国当质子时过得很不好,只有他的奶娘和翼王陪着他,对他好,三十年患难与共,没有他们,他也活不下来。所以除了她,父皇只把翼王府的人当做最亲的亲人,也是这样引导的她,让她打心眼里永生认可翼王一家是血亲。便是父皇对自己的亲妹妹延平长公主好些,但真比较起来,从感情上他还是更偏向翼王府的。

    “安城三十三年的六月我见到了大华使臣,我原本以为他们又是来和亲的,结果他们却是来和宏国商议价码,要接我回去当太子。说真的,熙儿,爹爹我顶着皇子的名头在宏国生活了三十年,除了担惊受怕的质子生活,这个高贵的名头没有给我半分好处,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会老死异国。回国当太子,比起异国当质子,怎么说都是喜讯,也就是在那一天我得知你娘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那个孩子就是你。熙儿,你是上天给我和你娘的恩赐。那时你娘亲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嫁给我这个落魄质子已经九年了,在那之前我们有过孩子,却因为我的身份从不敢生下来。但是熙儿你不同,刚刚知道可以回国就有了你,你就是老天给我们的报喜鸟。熙儿,你不知道那一天我和你娘亲因为你有多欢喜。”

    看到承天帝脸上浮现的欣意,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欢欣时光,君元熙想说一声“知道”,她知道自己有一对深爱自己的父母,尽管她没见过娘亲。她终究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出言打断父皇的思绪。

    “两国来往谈判近半年才议定了我回国的事。安城三十三年的年底,因为得到了宏国次年送我回国的确切消息,更因为有了你,我和你娘亲,还有你伯父一家在草原度过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安心,最高兴的一个新年。就在此时,宏国开始了他们的阴谋,你娘亲也因此而死。”承天帝攥紧了双拳,良久才放开,继续说道:“一份条约书放到了我面前,主旨是要我承诺登基之后与宏国和亲交好,在位之年永不出兵北伐的。他们不用太多言语,寄人篱下,受制于人,你和你娘亲,还有你伯父一家的性命就是对我最好最有力的威胁。那时的我对大华毫无感情,只有你们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我也只是想带着你们一起离开那个让我屈辱的草原,没太考虑出兵报复的事情,为了你们能平安,我签了。”

    君元熙心下一沉,难怪父皇明明知道和亲毫无用处还要一次次给草原送去公主,难怪宏国在北疆肆意侵略父皇只能消极防守。原来,早在父皇即位之初,他就已经没了杀向宏国的刀啊!

    “放一位在国内毫无根基的皇子回大华当皇帝,还签下了那样的条约,我原以为宏国的谋划止于此。既避免了大华为了拿回继承人不惜开战的坚决意志,又给大华一位对他们毫无威胁的新皇,接下来的一朝都不虞大华的兵锋。那时的我太天真啊,可惜我没有早些明白,胡人狼子野心,贪得无厌,永远不知道满足二字!”说到这,承天帝“嘭!”的一声,愤而砸窗。

    “父皇!别!您保重身体!”祥熙公主急急关切的拿过承天帝的手,还好没什么问题。

    承天帝摆手道:“熙儿,没事,这些事情除了你翼王皇伯没有别人知道,父皇第一次说,有些失态了。”

    “父皇若是难过,就别说了,熙儿不听了。”

    “不,你娘亲的仇父皇都指望在你身上,早晚都要让你知道的。”承天帝怕过了今天再没有勇气和女儿说起,为帝多年的气度毕竟不凡,他拢了拢心绪,竭力淡然说道:“他们不满足一世无忧,要的是我大华分崩离析永世任他们鱼肉。安承三十四年的元月十七,也就是你的生辰··”说到这承天帝喉头一哽。

    君天熙心下一紧,她知道父皇说到了娘亲死因的关键,难道娘亲的死和生我有关?娘亲是难产?不,父皇说是胡人害的。

    承天帝双拳紧握控制着情绪,继续道:“你原是该月底出生,可那一天你娘亲中了毒,是至毒的苏殇红,他们要一尸两命毒死你和你娘亲。他们要让我绝后,要让我死后没有子嗣继承大华皇位,让大华因为皇位纷争不休,分崩离析,他们宏国好乘势而起!”

    君天熙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流出,“父皇,娘亲怀着我中了苏殇红,那为什么我还活了下来?”

    承天帝爱怜的擦了擦君天熙的眼泪,“熙儿,不哭,你娘亲最爱你,她不会愿意看到你哭的。那天的毒下在你娘亲每天都要喝的保胎药里,若是你娘亲一股脑喝了下去,你就会没了。可那下毒的人不知道,你娘亲和你一样最是怕喝药,只要是带了一个药字的东西,喝之前必然会先舔一下试试味道。苏殇红至毒,就那一舔你娘亲就中了毒,可是剂量太少,你娘亲没有当场毙命,也没有毒到你娘亲腹中的你。”

    君元熙泪水汹涌,“娘亲是因为我才死的吗?”

    “不,不,不。”承天帝连忙摇头否定女儿的想法,“你娘亲拼着最后一口气求我一定要让她生下了你,她最爱我们的熙儿了,刚听到你平安出生的哭声就含笑去了。所以熙儿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你娘亲是被宏国下毒毒死的,若真要怪,也只能怪我,怪你父皇的身份,怪高宗皇帝把我送到宏国害了你娘。还有那些宏朝的杀人凶手!熙儿不哭,你娘亲肯定不想看到你哭的。我们父女俩不能让那些人的阴谋得逞,我们一起守护好大华,北伐,一起给你娘亲报仇······”

    良久,这对大华最尊贵的父女才收拾好情绪。

    君元熙擦干眼泪,当务之急是弄清所有情况,她红着眼睛问道:“他们要让父皇绝后,所以给娘亲下毒想毒死我,可是父皇还可以有别的孩子啊。难道他们···”说到这君天熙不知道怎样继续表达,承天帝开口肯定了她的想法,“他们做到了。早在他们给你娘亲下毒之前就已经下毒绝了我生育子嗣的能力,只是那时没发现罢了,不然我一定会防范好,你娘亲也不会··”

    君元熙一怔,父皇是因为这个所以不要后妃,不再要子嗣的吗?她问不出口,只讷讷道:“父皇,对不起。”

    “没事,我有你娘亲留给我的熙儿就够了。没了就没了,你娘亲死了,我不需要别的女人给我生下孩儿。”

    “父皇。”君元熙这一生叫得有些惭愧,她刚刚心中的想法是在质疑父皇对娘亲的真心吗。

    “熙儿,现在你知道了,父皇只能尽快立你为皇储,尽快让时机成熟,然后退位让你登上皇位。只要不是我在位,那份条约就再无效用,我大华北伐就不是问题了。熙儿听父皇的安排,和父皇一起给你娘亲报仇可好?”

    看着父皇眼中的期盼,想着从未谋面却深爱自己的娘亲,君天熙坚定的点头道了声“好”。

    “那好。”得了女儿的支持,承天帝露出一分欣意,“今天晚上你就好好看看唐昭,唐劭的嫡长子唐晖死了,又只留了个女儿,唐劭的老二老三又都是庶子,如今的唐昭就是卫国公的嫡长。有他入赘,结合卫国公和你皇伯这些年在的军中拼出来的势力,可保证立你为皇储的事军中不出现反对声。那些朝堂上磨嘴皮子的事谅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花来,便不足为虑了。”

    “父皇,我··”还不想联姻。

    后面的话虽然被君元熙硬生生的吞了,可承天帝还是注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也是,女儿家的婚事这般唐突,也难怪她不适应。他苦口婆心道:“熙儿,父皇为你定亲也不全是为了拉拢卫国公府的势力。你今年十四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旁人倒也算了,可你是大华唯一的公主,若是不早日定亲,他日胡人来求亲,必然会让你和亲。到时候朕自己有适龄公主,于情于理,都不能像以前一样从皇族支脉选宗女封为公主远嫁了。”

    君元熙心下一苦,对了,还有公主和亲的义务在那摆着。

    “那唐昭今年十八岁,去年入军表现不错,人也长得端正,算得上一表人才。熙儿今天不妨看看,若是实在不愿,那就算了。我太祖子孙对卫国公府不薄,唐劭也是懂进退的人,帝王家事那些文臣说不出什么大道理,父皇凭如今的力量也有信心把你送上储君的位置。今夜百官家眷都要来,驸马人选熙儿不妨自己挑挑。但有一条,今年你必须要定下亲事,不然宏朝来求亲事情就麻烦了。”

    “父皇不用再说了,我也不用再看了,就唐昭吧。”君天熙闭眼,那些油头粉面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有什么好挑的,就是间或有个出息点的,见了皇帝公主还不都是诚惶诚恐的。父皇为我选的人,必然是各方面综合考虑之后的最好人选,那便没什么好推的了,不如答应了为父皇分担些压力,总不过是早晚的事。

    “熙儿,你真答应了?不悔?”

    君元熙双目闪烁闪耀出傲然的光芒,“父皇,熙儿答应的事几时有反悔过的,原只是太突然儿臣没准备好罢了。于熙儿而言,驸马选谁都一样,熙儿相信父皇的选择。我看父皇也不用再等明天了,趁着今天上元晚宴,随便找个由头赐婚也就是了。”

    10第 10 章

    君逸羽逃离人群后稍一寻思,便决定往北走。南走是宫墙,要出去就得走大华门,他跟着自家爹爹刚刚从那进来,一堆宫门卫都见过他了,他才刚刚跑路,还想好好自己清净清净的逛逛呢,自然不会去自投罗网。

    承天帝往翼王府走动频繁,连过年都常微服带着祥熙公主去翼王府过,三年下来君逸羽皇帝公主没少见,可他们住的皇宫还真是第一遭来。

    前世的君逸羽是孤儿,可硬是凭着品学兼优一直拿着奖学金维持了学业,最后保送进入清华。他大学学的临床医学,却没有缘由的喜欢历史,身在北京,自然没有不去故宫的道理。

    若说紫禁城的雄伟宏大让他赞叹,那今日所见的大华宫便只能说是震撼了。怕是只有盛世大唐那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大明宫才有这般规模,这般雄壮吧。

    一路走去,来来往往有不少宫人在为晚上的大宴做最后的忙碌,好在君逸羽三岁的身板小巧灵活,见有人来,或是躲进角落,或是藏进花丛,倒是没被人撞见。躲躲藏藏中,他兴致勃勃的参观,不知不觉的越走越远。

    踩上一条花径时,君逸羽发现周围没了他要躲的宫人,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大华宫还只是内廷的一个建筑群便快比过紫禁城了,也不知皇帝上朝的大殿是什么样子。这是什么地儿?御花园?”左右四顾,但见白茫茫一片雪地掩没了所有的树木,若是白天还能看看雾凇,现在黑灯瞎火的,路灯也照不到树顶,难怪没人。这般想着,君逸羽失了兴致,这才想起自己是跑路出来的,他懊恼的一拍额头,“不好!我出来这么久,可别把爹爹吓死了!”

    想要再走回大华殿时,君逸羽再也没了赞美华朝皇宫宏大的心情。因为,他迷路了!

    百无聊赖的踢着脚下白雪,间或抓起一把砸向远方,君逸羽放弃了自己找路,只固定了个方向往前走,指望遇见一个能问路的人,心中忍不住腹诽,“之前那么多人,现在走了半天却连个鬼都看不到”,却在此时,他看到前方亭中有个鬼,哦,不,是有人!

    君逸羽心中大呼“天不亡我”,兴冲冲地的跑上前去。走近了看出是个女子的背影,他扯了扯略微有些冻僵的脸颊,嘴角勾起,用他现在这张老少通杀的孩子脸扯出了一个最可爱的笑容,拉了拉女子背后的衣服甜甜的喊了声“姐姐”。

    君元熙得知了一切,也答应了一切,却终究免不了难过悲伤。因为娘亲的伤逝,因为她即将迎来的联姻,也因为她答应父皇接下的天下大任,家国情仇。这一声答允,许就是一生啊。她并不懊悔,却忍不住心情沉重。遣退了所有的宫女,她独自在在这空无一人的雪地御花园,仿佛沉寂了整个世界。

    许是完全沉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君逸羽踏雪跑来的声音在这雪地花样的安静环境中被无限放大,却没有引起君元熙丝毫的注意。背后的拉扯才让她回神,稚嫩的声音让她下意识的转身,她带泪的脸就那样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君逸羽面前。

    君元熙沉沦在自己的心情里,并未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便是发觉她也不会在意的,她遣走了旁人,父皇也存了留给她独立空间的想法,不会有旁人,眼泪也就无所谓了。

    谁知会有人突兀的闯入呢?

    君元熙的泪脸让君逸羽脸上的笑容一僵。这是那个小公主,她一个人躲在这哭?

    君元熙他自然是认识的,今年过年时还见过。他知道这小公主自小就没了母亲,小时候常常被承天帝寄养在翼王妃的身边,这些年开始读书便去得越来越少了。虽然少,但这三年逢年过节多多少少还是见过几面的,而且知道她对自己不错。君逸羽并没有过和她单独相处的经历,印象中这个公主小小年纪总是一副冷清模样,仿佛天生就没有什么能撼动她的心。贵为帝王独女,冷然如她,高贵如她,谁又知道她会一个人躲着难过呢?

    君逸羽心下一叹,很快收敛了脸色,想着临出门时珠芸塞到自己怀里的,几乎让他忍不住翻白眼的糖果,他从怀中摸了出来,顶着孩子纯真的脸递上糖果,“姐姐,你心情不好吗?我给你吃糖。”

    君元熙有些愣神,这是什么情况?皇兄家的小羽儿怎么会一个人来这?什么时候连一个孩子都能看破我的情绪了?还有,为什么要给我吃糖?

    看君元熙呆愣着不说话,君逸羽取了块糖,努力踮了踮脚将它塞到了君元熙口中,又费力往上够着给她轻轻擦掉脸上的泪,“姐姐,不要不高兴,吃糖。娘亲说,嘴里甜了,心也就不那么苦了。”顶着这个小孩身板,他再想不出别的安慰话。

    放下手时君逸羽不小心碰到了君元熙的手,让他心中一个哆嗦,冰凉!也不知她在这冰天雪地里一个人难过了多久。解下颈部的系带,想要将自己的披风给这惹人怜惜的小公主披上时,君逸羽才想到现在的自己更小,他这披风的大小不够,只得用来给她裹了裹手。

    嘴中渐渐化开的甜味和手中传来的暖意让君元熙有些哭笑不得,她哭了,还被一个孩子看到了,现在,这个孩子是在安慰她吗?

    君元熙更有些感动,不知是因为这糖,因为这小披风,还是因为这孩子的表现带来的融化冰雪的暖意。

    许是不忍拂了这小人儿的好意,君元熙放开了心情,笑着拉过君逸羽,给他系回披风,“谢谢小羽儿的糖果和衣服,我没事了。小羽儿怎么来这了?是来赴宴的吗?你爹爹和娘亲他们呢?”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真心的笑了。

    看着君元熙破天荒直达眼底的笑容,君逸羽心道一句果然。冷美人固然吸引人,但他还是觉得漂亮的女孩还是美美的笑着好。

    “娘亲没来,爹爹在大华殿,我跑出来玩。”

    君元熙秀眉一挑,双目一睁。这孩子竟然一个人跑了这么远!还有,从大华殿到这御花园一路有多少宫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皇兄也是,也不看好孩子,皇宫这么大,又是冰天雪地的,万一走丢了可怎么是好!

    君逸羽一看君元熙的眼色就知道不好,他抢先道:“姐姐,你没事了就带我去找爹爹吧。”

    眼前的小不点让君元熙不忍苛责,她亲昵的点了点君逸羽的鼻子,“小羽儿,下次不许一个人乱跑了。还有,你该叫我姑姑。”印象里之前这小鬼不怎么主动喊人,尤其是对我和蓉姐姐,明明一个是姑姑一个是叔母,可他逼急了也只肯喊姐姐,怎么都不改口。

    君逸羽心内吐舌,今天看她心情不好,对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姐姐他已经牺牲得够大了。姑姑?没门!

    “姐姐!”童声清脆果断。

    “该叫姑姑。”

    “姐姐!”

    “是姑姑。”

    “姐姐!”

    “姑姑。”

    “姐姐!”

    ······

    君元熙是难得的童心大发。君逸羽一则是不想牺牲更大的叫一个他眼中的小姑娘姑姑,二则是存了抬杠让君元熙转注意力放开伤心的想法。一大牵着一小,就着对称呼的纠结,踏雪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御花园,君元熙略一寻思就招来了一个小太监去给君康逸带话,让他别为孩子担心了。然后带着君逸羽去了她的寝宫。开玩笑,这小鬼能跑走一次,就难保跑走第二次,还是她亲自带过去的好,反正晚上的宴会她也得去。不过在这之前她还得先收拾收拾。在御花园冰天雪地坐了半天,大华的公主总不能冻成个冰雕似的出席国宴吧,虽然她那张冷脸本就够冰。

    承天帝回国前其生母德顺皇后和嫡母明仁皇后就已经薨逝了,待得他登基时自然也就没有太后。加上承天帝不纳后妃,除了西华宫供养着几位太妃,真论起来,偌大的大华皇城只有承天帝和祥熙公主父女这对主子。

    依照华朝惯例,皇帝的公主长大后,下嫁前,应该在皇城西北的皇承宫择取宫室赐居。承天帝只有君元熙这一个女儿,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便是大华的皇帝宝座他都是要留给她的,这规矩自然是不同。这皇城冷清只他们一对父女相依为命,他能把女儿远远的放在一边?答案毫无疑问是否定的。故而,承天帝自己住在大华殿后,同在皇城中轴线上的延福宫,把延福宫西路紧临的福宁宫给了祥熙公主做寝宫。

    不说君逸羽随祥熙公主回了福宁宫,又在君元熙梳洗换衣的功夫兴致勃勃的研究了一把大华皇宫的内部构造陈设。

    却说那恭恭敬敬给君逸羽引路的小太监一个转角就丢了这皇家小祖宗,吓了个魂不附体,好容易定下心神来,左右打探着想把他找回来,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影。这么大的事情,他不敢隐瞒,丢了翼王的长孙,他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啊!只得战战兢兢回大华殿向君康逸请罪。

    “什么?!”听得这滚将上来的小太监泪雨霖铃的告罪,君康逸悚然而起,“你说羽儿不见了?”

    那小内侍不敢再答话,只得瑟瑟发抖的趴在了地上。

    君康逸与一众官员贵戚寒暄完毕,早已经入席就坐了。此次上元国宴,他不是用的四品国子监祭酒的身份,而是一身大华亲王世子的冠服以翼王世子的身份替父赴宴,座次就在御座东首的第一席,可谓是万众瞩目。他这一番拍案而起的大动作和面前叩头不止的小太监一下就吸引了殿中众人的眼光。

    “世子这是怎么了?”延平长公主款款而来,作为承天帝的同父同母妹妹,她在承天一朝的身份尊贵无比,座次在西首第一席。她刚刚入殿准备入席,见了君康逸这边的异样,便走了过来。她皇兄这门子义亲位列皇家帝系,这些年蒸蒸日上,便是她身为今上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贵为长公主也轻忽不得。她可是知道,真论起远近亲疏,她这个自出生就分别的亲妹妹必是得靠边站,还得是陪着皇兄一同长大,异国流离患难与共三十年的翼王,与皇兄更亲的。再者,这位世子爷一向温文尔雅,大庭广众之下几时有过这般失态?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有些好奇呢。

    见得延平长公主过来,君康逸敛了面上忧虑,持礼甚恭,“见过长公主殿下!犬子顽劣,失了行踪,康逸一时失态,失礼了。”

    “犬子?本宫若没记错的话,世子是承天十年喜得麟儿,长孙如今还不足三岁吧。呀,怎么会走丢呢,这可是不妙。”

    君康逸低头苦笑,可不是不妙吗。他也是鬼迷了心窍,孩儿再聪明伶俐也才两岁多,怎么能让他离了自己身边呢。羽儿在家不哭不闹的一向乖巧,怎的一入宫就调皮的自己跑了呢。

    “是这该死的奴才丢了长孙吗?世子别恼,当务之急是找回长孙要紧。”

    “长公主说得是。”君康逸附会一声,他全心在自家孩儿失踪的事情上,早忘了这跪地请罪的小太监,若不是与长公主说话他早就自己去找了。眼神一扫便看到了大华宫的总管太监尚安,他向延平长公主告罪一声就招了他来,“尚公公,我儿顽劣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烦请派人去寻一寻他。”

    尚安在得了宫人的禀报时就赶来了,只是慢了延平长公主一步,碍于长公主在与世子谈话,只得默默候在一旁。听得君康逸的话,他当下躬身道:“世子爷客气了,长孙在大华宫走失说起来也是奴才的不是,奴才已经派人去找了。大华宫各处都有宫女太监,想来必然有人看到长孙,还请世子爷不要着急。”

    君康逸点头,他也是乍然丢了孩儿一时失色,现在想来,今夜大华宫人数众多,他一个小孩子能跑出多远?总会被人遇见了送回来的。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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