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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药师成长记 作者:夏之眠

    第14节

    所以,他也不是那么抗拒代替容青君去深入险境的。

    ……好吧,抗拒还是有一点的,内心狂吼着:“他妈的就算他是老子亲兄弟又怎样?凭什么让老子冒这个险?老子无牵无挂,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不稀罕这么个兄弟!”不过……还是算了吧。

    萧夙捶了下床,压下复杂无比的内心世界,闭上了眼,在他慷慨赴死之前,就让他这个伤患好好睡一觉回一回血吧!

    然而这个朴素的愿望也是无法达成的,因为那之后容青君又放了他两瓶血,虽然事后又给了他两瓶据说功效是补血的药,萧夙依然感觉很眩晕,也不知道容青君拿着他的血研究出什么东西来了。

    而且虽然在风纾难面前说开了两人的关系,但与容青君面对面的时候,仍旧谁也没有主动挑破那层窗户纸,萧夙不知道容青君究竟怎么想的。

    就在这尴尬与纠结中,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在孙贺等人离开两天后,风纾难的马车终于离开了饶阳,经过几天的跋涉,低调地驶入了梅江城。

    夜里,萧夙从风纾难身边经过时以手肘推了推他,眼神瞟瞟另一头的六人:“你确定你搞定这伙人了吗?他们不会临阵倒戈吧?”

    他在这六人手上吃过大亏,有大仇。那六人中领头的人名叫陆羽,看过来时同样眼神不善。

    “你安心去,我的人会在外面接应你。”

    萧夙不安心,让他和六个有大仇的人一块儿去演戏,他对自己演技有信心,对他们可没有,而且对方就能放心他吗?

    但事到临头了不行也得上。

    此时他们在梅江城东北的一座山下,约定了亥时与谢幍会面,由陆羽为他献上蛇蛊,以及偷盗蛇蛊之人萧夙。

    离约定的地点远远的,陆羽几人就将萧夙绑了起来,用一根白布条勒住了他的嘴,所有的细节就与当初真绑时一样。

    几个人扛着萧夙动作敏捷地前行,陆羽的手上拎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中装着一条小白蛇。

    “他们不动了,应该已经到了。”容青君道。

    “距离有多远,能感觉到吗?”风纾难问。

    “很近,大约三里多,不到四里。”

    与陆羽时刻在一起的小白蛇来自容青君的药园,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容青君与这条小蛇有一种类似心理感应的能力,可以知晓小蛇的位置和沿途大致所见。这个能力在现在这种时候给了他们极大的便利。

    谢幍很谨慎,只提供给了陆羽大致的路线和经过区域的特征,以此引领他们与他碰面。事实证明他提供的路线十分曲折,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忽而前进忽而后退忽而左忽而右,他们本以为这里距离最终地点应该挺远,却没想到还挺近。不过一路走来他们十分小心,应该也不会暴露。

    他们一直不紧不慢地坠在六人身后隐蔽着,直到时辰将近,才小心移动,寻到了一个能将六人所在的地方收入眼底的位置。

    从这里看过去,萧夙被守在中间,依旧被绑着手脚塞着嘴,陆羽六个人各自冲着一个方向警惕,谢幍还没有出现。

    趁着空档,容青君说起了这两天他在做的事。

    “我取了萧夙的血,用各种药草试验,如果说他的怪病与蛊虫有关的话,我觉得有一个现象可以解释他的状况,那就是蛊虫发生了变异。”

    “这种情况有先例吗?”

    “我在傀儡门看过书上有记载,一般是喂养不成功的蛊虫,可能产生无法预料的副作用。”

    “能治吗?”

    “不知道。”

    容青君会研究萧夙的情况与他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兄弟无关,他只是对奇怪的病症感兴趣。然而这几天萧夙面对他时奇怪而微妙的情绪容青君也能感觉到,并且,不得不承认似乎受到了一些影响。

    他素来情绪淡漠,对这种变化没有敏锐的感受,只是在研究时莫名地有了更为热切的意愿,更加积极了点。

    此时,下方情形有了变化。

    一个中年男人从茂密的林间慢慢走出。

    风纾难与容青君一瞬间被抓住了注意力,眼睛不错地盯着那个男人。

    夜间昏暗,他们距离又远,因此只能从身形判断几人。

    那中年男人出现时陆羽几人马上就察觉,并且迅速靠拢在了一起,挡在萧夙前后。那男人走近时,陆羽上前与他交涉,谈话似乎很顺利,因为没说几句陆羽就交出了手中装着白蛇的盒子。

    “那男人应该是谢幍本人,否则陆羽不会这么痛快。”风纾难如此判断。

    又说了几句,陆羽侧开身,让谢幍去看被绑在地上的萧夙。

    谢幍不疾不徐往前走了几步,陆羽的几名兄弟也稍稍退开身,以示自己没有威胁。

    而接下来的发展则令容青君瞳孔猛缩。

    只见谢幍在萧夙面前蹲下身来,以手抬起他的下巴,然而在看清萧夙的面容之后,他却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猛得起身后退了三步。

    ☆、第60章 后宅

    容青君与风纾难离得远,无法知道谢幍与陆羽又说了什么,是什么表情,但看样子他很快镇定了下来,挥了挥手,从林中暗处走出十来个手下,带着陆羽和萧夙走了。

    让萧夙被带走本来就在他们计划之中,所以看到这一幕两人也没有动,等到四周俱都寂静了才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他们会被带到哪里去,谢家吗?”

    “杨锐带人跟上他们了,到了地方会回来汇报。谢幍与吕照山的来往是个秘密,所以应该不会直接带人回谢家,而是另有地方藏匿萧夙等人。”

    风纾难与容青君一路说着往城里走,方向却不是他们在梅江城暂居的处所,而是往城北的坊市中去。

    当城中他处都已在夜色中沉寂,唯余这一片尚有几点阑珊灯火。

    风纾难带着容青君在一家不起眼的酒肆旁站定,能听到里头酒肆老板与廖廖几名客人谈笑的声音。

    “老板,打三两青梅酒,三两黍米酒,多谢。”一道低沉的男嗓音传来,语调不高不低,声音清晰。

    “好咧,客人,您的酒。”这是老板带着浓浓西南腔的声音。

    打酒的男人刚离开不久,就见酒肆中有一名青年慢悠悠走出门来,负着手信步而来,不一会儿就拐进了风纾难与容青君等候的小巷中。

    “大人。”青年恭敬地行了个礼,在浅浅的月色下映出的那张脸是何宥。

    “免礼,时间不早,你这便带我们去吧。”

    “是。”

    何宥带着他们在夜色下的梅江城七弯八拐,不久便走到了一堵高墙下。

    “这里就是谢家?”

    “是,从这面墙翻进去离后院最近。”

    何宥脚尖一点,腾空而起,到了高墙上伏着身观察了片刻,回首对风纾难点点头。

    风纾难将手环在容青君腰间,一旋身,两人也上了高墙,而后跟着何宥跳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谢家。

    “就是这里,大人,我先进去看看。”

    何宥敲了门,不一会儿有人过来开门将他迎了进去。

    风纾难再次带着容青君翻墙而入,隐在墙根的暗影处。

    这是一栋独立的小院,房里有微弱的灯火,在夜色下显现出一种凄凉的寂寥。

    何宥在院中等候,不一会儿,一名女子推门出来。

    “何二哥,怎么这么晚来找我?”看到何宥女子脸上有些讶异。

    “朝华。”何宥向谢朝华打招呼,关心地问道,“梦姨娘还好吗?”

    谢朝华神色黯然:“还是那样,申大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何宥:“你一个人守着吗?”

    “是,相公回前院东厢里睡了,魏嬷嬷守了姨娘一整天,我让她去休息了,其他人我不放心。”谢朝华说完,忽而往何宥脸上看去,“何二哥,你……怎么了?”

    对于谢朝华的敏锐,何宥并不意外,“我给你带来两个人。”

    何宥侧开身,谢朝华往他身后看去,只见两个身影从暗处走出。

    “孙夫人。”风纾难向谢朝华致意,“深夜不请自来,我等冒昧了。”

    “你们……?”谢朝华看了看容青君,有些摸不清这两人的来意。

    “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谢朝华领着几人到了隔壁一间房里,点了灯。

    “这是我姨娘病后专门搬过来将养的小院,很僻静,风公子有话尽可直说。”

    谢朝华不是天真的人,知道容青君与风纾难以这样的方式登门,必然有特殊的理由。

    “孙夫人,时间不早,我便长话短说。”风纾难肃容,“在此之前,我要先坦陈一件事,封文是我的手下,所以他向你隐瞒了一些情况,却通知了我。”

    风纾难提到了封文,而封文与申大夫这两天正在为梦姨娘诊治。

    谢朝华手一紧,“请说。”

    “梦姨娘并非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没有任何铺垫,风纾难直接将梦姨娘的情况告知了谢朝华。

    自从知道谢幍暗中与吕照山勾结后,风纾难总觉得谢家的一切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因此在与孙贺告别后,风纾难又暗中向何宥与封文做了交代,吩咐他们若发现情况有异时该如何应对。

    这本是多心之举,在此之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梦姨娘的病有何蹊跷之处,没想到歪打正着。封文与申大夫都是医术杰出之人,在医者云集的药王谷中也是佼佼者,两人仔细诊过梦姨娘的脉后,同时有了这份猜疑,互相印证后有八九成的把握梦姨娘是中了毒。

    封文将结果与何宥一说,两人讨论后一致决定不动声色,并暗中将消息送了出去,递到风纾难手上,由此才有了今晚夜探之事。

    在他说出了真相后,屋内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震惊过后,谢朝华又惊又怒又悲又怕,抖着唇,声音低哑地问:“谁要害我姨娘?”

    她并不怀疑风纾难在骗他,因为没有这个必要,而且不说容青君与风纾难,她也信得过何宥。

    她只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的姨娘一辈子懦弱老实,从没有妨碍过任何人!

    “这一点我也想知道。”风纾难意味深长。

    然而谢朝华正心如乱麻,并没有听出来。

    “孙夫人,能让我们看看令姨娘吗?”

    “承蒙风公子关心,本不该拒绝,可是姨娘好不容易睡下……”谢朝华摇头婉拒。

    “孙夫人,梦姨娘的毒,封文与申大夫解不了。”风纾难将残酷的的真相直白以告。

    谢朝华猛得抬头看他,眼里迅速浮起泪水。

    “——但是,青君能解。”

    这种以为到了绝境却忽然被给予一点希望的心情……

    谢朝华看看风纾难又看看容青君,一时不能言语。

    容青君一言不发,神色淡然,眼中却是坦坦荡荡。

    风纾难:“青君不爱说话,但他的医术却是毋庸置疑的。”

    何宥:“朝华,你让容公子看看吧,封公子确实说过,他与申大夫对解梦姨娘身上的毒并无把握,时间太久,中毒太深,不宜再拖了。”

    谢朝华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你们跟我来。”

    谢朝华举着烛火在前领路,带着三人来到了梦姨娘的房中。

    一进门是一间装饰简洁的房间,仅有一副桌椅并一座小小的佛龛,佛前的香烧到了半截,青烟袅袅而上。侧面是一道拱门,珠帘垂坠,里面有道素面屏风,遮住了内室布景。

    谢朝华将烛台放在桌上,回首对几人道:“姨娘在里面,容公子随我进去吧。”

    她并没有要带三人全进内室的意思。

    风纾难倒不介意,正要让容青君进去,忽然神色一动,头转向门外。

    见他动作神情,何宥也忽有所觉,对谢朝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室内便安静了下来。

    少倾,门外传来一阵异响,又很快静止。

    这时何宥才走到门边,将门开了一条小缝。

    一名暗卫押着一个被制住的小厮站在门口,那小厮被塞住了嘴不能出声,身体仍然在使劲挣扎,脸憋得通红,表情扭曲。

    “主上,此人在外窥探,形止鬼祟。”

    “你们继续在外守着,何宥将人带进来。”风纾难处理完这一插曲,柔声对容青君道:“青君,你去吧。”

    谢朝华表情复杂地看了眼那名小厮,眼神中流露出愤恨,但到底克制住了,带着容青君进了内室。

    绕过屏风后,只见室内光线暗暗的,容青君停下脚步,看谢朝华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将床帐掀起挂在床头的银勾上。

    “朝华……”容青君听到床上的人一声模糊的呼喊。

    “娘,不舒服吗?”谢朝华俯下声,低声安抚着。

    好一会儿再没有声音传来,谢朝华回头,无声地示意容青君过来,将梦姨娘的手腕递给他。

    容青君走到床边,床上的人消瘦得厉害,身上只盖了一袭轻软的薄被,露出来的一截手腕骨节分明,细瘦如柴。

    容青君取出几片香叶,用手指磨碎了添到香炉里。

    谢朝华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香,能让她睡好。”做完了又补充道,“不用压低声,她听不见。”

    然后才坐到床边,把起脉来。

    梦姨娘所中的毒确实极不寻常,但容青君有作弊一样的能力,对付这毒不在话下。

    时间过去并不算太久,容青君从内室出来,走到了风纾难身边。

    “青君,如何?”

    “祛了毒,但她身体亏损严重,还需将养。”

    “后续交给封文便好。”

    说了几句后谢朝华也出来了,她的视线转了一圈,落在了那名小厮身上。

    “风公子,能将那人交给我吗?”

    “孙夫人是要审问此人吗?不妨一起。”

    “风公子。”谢朝华吸了口气,虽然感激他们,但有些话谢朝华还是觉得该说清楚,“你不觉得你对我家家事已经干预过多了吗?”

    这是谢朝华想不通的,就算容青君想要回归谢家,也不该以这种方式啊?

    风纾难不欲对她解释太多,便道:“孙夫人,我们大费周章来救了你姨娘,自然不是为来害你,你尽可信风某。”

    风纾难因身份尊贵,往常便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即使平日待人和气,一旦定了计,话里带出来的便有几分不容反驳的意味。

    谢朝华心中始终有些纠结,也有些不快,但想想容青君的身份,最终同意。

    “这里不合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要审问那小厮,免不了等下会有惊叫怒骂,谢朝华怕吵到梦姨娘,便主动带人换了个更偏僻的房间。

    然而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费多大功夫,那小厮便招认了,派他来听壁角的是谢幍的正室夫人上官如意。

    “何宥,你认为那小厮说的有几分真话?”

    “属下认为,不可尽信。”

    “哦,怎么说?”

    “谢夫人没有下手的动机。”何宥摇头表示了他对这个结果的不认可,“朝华现在关心则乱,等明天她冷静下来,会想清楚的。”

    “谢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夫人出自彭洲上官氏,其父是上官氏掌门人,属下与她只有数面之缘,从这几面看,谢夫人颇有乃父之风,是个骄傲之人。”

    “彭洲上官氏,有乃父之风……这样的女子,会让自己陷于后宅争斗?呵。”风纾难轻笑。

    ☆、第61章 解谜

    离开谢家前风纾难告诉了谢朝华他与容青君在梅江城中暂居的客栈,告诉她若有事尽可使人前来寻找。

    在真相没有查明之前,相信谢朝华也不敢声张昨夜之事,对他们的行踪也会保密,何况有何宥、封文在谢朝华身边,风纾难并不担心。

    回到客栈后,两人躺了没多久,天空便已泛白。

    风纾难习惯早起,到了时辰便起了身。

    杨锐见他出门来,第一时间来到风纾难身边。

    “主上,谢幍并未带萧夙与陆羽回谢家,而是去了城北山中一座隐密的宅子。”

    “陆羽是否安全?萧夙呢?”

    “暂时还未有消息传出。”

    “严密监视。”

    “是。”

    即使谢幍收了陆羽,一开始对他也必定戒备甚严,消息无法传出是在预料中事。

    “再去查上官如意,查她与梦姨娘中毒之事是否有关联,以及……谢朝华孙贺回谢家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见过什么人,谢家有什么特殊动作。”

    “是。”

    如果幕后之人真想要梦姨娘的命,不着痕迹见血封喉的方法多的是,梦姨娘早就没命拖到容青君来救她了。像现在这般久病不愈沉疴难起的模样,倒更像是想要引出什么,吊着什么,而对梦姨娘上心的数来数去也只有谢朝华一个……莫非真正的目标是孙家?

    风纾难只觉得背后疑点太多,真相并不简单。

    没过多久容青君也起了床,两人一块儿在客栈中用了早膳,而后在客栈周边的几条街上随意逛了逛。

    若非当年的变故,这梅江城便会是容青君长大的地方呢。

    聊着聊着,容青君便想到了谢幍之事。

    “蛇蛊是假,谢幍很快会发现。”

    “让他发现蛇蛊是假,也是计划的一环。”风纾难拍拍容青君的头,让他别担心。

    “会有危险吗?”

    “会。”

    风纾难也不隐瞒,任何计划都会有风险,在这个计划中,有三大潜藏的危险——谢幍对陆羽六人的信任度是其一,假蛇蛊是其二,萧夙与容娘相似的脸是其三。

    若是谢幍对陆羽六人不能给予信任,更甚者也许还藏有杀心,那么他们一跟随谢幍进入北山宅子,就等于进入了危险之中。

    假如谢幍对陆羽还有一丝观望考察之意,他不会第一时间痛下杀手,但是当蛇蛊是假的真相被揭穿,他对陆羽等人的恶感只会增加。

    而萧夙的脸本身就是一个刺激点,昨夜谢幍见到萧夙时的反应就印证了这一点。

    当信任被破坏,蛇蛊真假被揭穿,又有萧夙的脸浮现在眼前心头,风纾难很好奇,谢幍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没错,这就是个试探,一个专为谢幍而设的局。

    风纾难不能将容青君推出去冒这个险,所以萧夙成了棋子,而陆羽则是让萧夙顺理成章出现在谢幍面前的桥梁。

    当所有的不稳定因素被引爆,谢幍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个局面就是风纾难想看到的,他想靠这个局勾起谢幍内心的疯狂,由此引出当年的隐密,解决这个悬而未决的谜题。

    真相也许是叫人难以想象的。

    下午在客栈中时谢朝华来访。

    她比昨天夜里冷静了很多,向容青君与风纾难郑重表达了谢意。

    “应该的,令姨娘可还好?”

    “嗯,她今天气色好多了,能坐起来喝碗粥了。又有封公子、申大夫和魏嬷嬷陪着,我才能安心出来找你们。”谢朝华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激,昨天之前她一度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悲伤之中,以为姨娘的病真的无计可施了。

    “那便好。”风纾难点头,又问,“孙兄弟没有与你同来吗?”

    “相公在家中陪着孩子,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守在姨娘床头,无心他顾,孩子也多由他爹看顾着。”

    风纾难眸光一闪,“哦,那孙兄弟去药王谷求医时候,孩子由谁照顾呢?”

    “是他奶娘照顾着,因为怕过了病气,所以养在另一个院子里,我每天抽时间去看看。夫人也拨了几个下人去他屋里,人手是够用的。这孩子也乖巧,奶娘说他是体贴我,这一个月来都不哭不闹的,每日里除了喝奶,大部分时候是眯了眼睛睡着的。”

    女人说起孩子来总是没完没了,风纾难又刻意迎合着,两人连着说了好些关于孩子的话。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谢朝华才站起身来告辞。

    “姨娘卧病在床,我不宜久留,改天再来看望二位。”顿了顿,略迟疑了下,又对容青君道:“青君……可以这样叫你吧?谢谢你出手救了我姨娘,我是真心把你当弟弟看的,你若有难事,以后尽可以跟我说,无论多大的事,我总要帮帮你的。”

    谢朝华这番话既是出自真心想对容青君好,也是她始终认为,容青君与风纾难如此费尽周折地插入谢家家事中,只能是容青君想查清自己身世认祖归宗这样的原因,因此才作出了这样的承诺,若容青君能将他的目的坦陈相告,谢朝华自认多少是能帮上忙的。

    然而容青君却并没有什么表示,与风纾难一道将她送出了客栈,谢朝华无法,只得欲言又止地走了。

    看着谢朝华的背影,风纾难喃喃低语:“不哭不闹,镇日昏睡……青君,我记得你说起你小时候身体的异状,也是如此吧。也许,我们可以找个机会,去看看那个孩子。”

    “你怀疑那个孩子也被下了蛊吗?”

    “不好说,如果真的是的话,真不知道那蛊是什么效果,让谢幍执着了那么多年。”

    容青君摇摇头:“不知道,吕照山的手记写得很奇怪,看不出来是什么样的蛊。”

    风纾难望望北山的方向,道:“我们很快就能知道。”

    是夜。

    风纾难与容青君秘密出了城,潜入了城北的山中。

    杨锐在前开路,领他们前往谢幍藏匿萧夙等人的宅子。

    为了隐蔽,他们舍弃了车马等代步工具,一路使出轻功疾奔,容青君被风纾难搂在怀中带着,几乎是脚不沾地。

    因此当杨锐与风纾难赶路时,容青君却有空观察周围环境,还有了额外的发现。他环视四周,一连串极不好的记忆闪回至脑中,回忆与现实的画面一下子重合。

    容青君的手不受控制得越抓越紧,脸色也变得难看。

    “青君?”风纾难发觉容青君的异常,停下脚步握了握他的手询问。

    “这里,以前来过。”

    风纾难听容青君讲过他在两人相遇之前的际遇,几乎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以前”指的是什么时候。

    感受到容青君的情绪,风纾难心上浮起一丝慌乱和心疼,双手绕过他的肩,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的青君,都过去了。”

    在风纾难的安抚下,容青君终于平静下来。

    杨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风纾难与容青君停下来抱在了一起,便知趣地停在了几丈开外,等风纾难对他点了点头后,才再次出发。

    经过近半个时辰的疾奔后,他们找到了一名蹲守的暗卫。

    那暗卫看到风纾难,立即转过身来下跪:“主上。”

    “起来吧,情况如何?”

    暗卫简单说了下今日全天观察的结果,自昨夜谢幍带着萧夙、陆羽等人进入宅子后就再没有出来过,之后一整天风平浪静,然而就在入夜前,陆羽传出了危险的讯号。

    此处地势居于高点,从这里望过去,谢幍宅子的全貌尽收眼底。

    容青君一边听风纾难讲话,一边朝下看了几眼,而后说道:“我感应不到小白蛇的位置。”

    那条被装入木盒伪装成蛇蛊的小白蛇,理应被谢幍带入了宅中,这么近的距离,容青君却感觉不到,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小蛇已经死了。

    “谢幍应该已经发现蛇蛊是假,盛怒中将蛇杀死了。”风纾难推断,“而陆羽也可能是那之后与谢幍发生了争执,双方撕破了脸。”

    风纾难又问暗卫:“那之后陆羽还有消息传出吗?”

    “并没有,有几位兄弟趁天黑后翻进了宅子,然而现在还没有出来。”

    风纾难与暗卫交流着情况,思索接下来应采取的举措,少顷,忽然听杨锐惊喝一声——

    “主上,看!”

    容青君与风纾难同时往下方看去,只见那宅子不知何时起了火,滚滚浓烟与烈火吞噬了其中一间屋子,且正以磅礴之势向四周蔓延。

    几人不知宅子中究竟出了什么事,观望了一会儿,却见无一人出来扑灭大火,那烈火便势不可阻地扩散开去,吞没了近处的数个院子。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风纾难语调急促,捉住容青君的手臂交代:“青君,我要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容青君反手握住风纾难的手:“我和你一起。”

    风纾难坚定地摇头,柔声劝阻:“太危险了,青君,你在这待着我才能安心,也不用替我担心,我很快回来。”

    容青君与风纾难对视数息,抿了抿唇,终于让步:“我等你半个时辰。”

    言下之意,超过半个时辰他会下去寻找风纾难。

    “放心。”

    风纾难与容青君碰了碰额头,将暗卫留下保护容青君,带着杨锐飞速往大宅方向移动,山间林木茂密道路险阻,但他的身形却敏捷无比。

    容青君望着风纾难渐渐变小的身影和远处冲天的火光,眸色晦暗不明。

    ☆、第62章 大火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宅子里的火势愈演愈演,容青君的脸色也越发黑沉。

    他身子刚一动,暗卫立马劝阻:“容公子,下方太危险,请在此等候主上。”

    容青君不为所动。

    “容公子。”暗卫耿直地竭力阻拦,走到容青君前方挡住了路。

    “跟我走,或者留下。”虽然还未到约定时间,但容青君不愿再枯等,给出一个选择后,绕过暗卫继续走。

    那暗卫无法,只得跟上。

    山路昏暗,容青君行了一段,招出了许久不曾用过的燃灯佛。

    被风纾难带来此处的暗卫都是多年的心腹,因此对容青君的奇特之处略有所知,此时便没有表现出太大惊讶,他跟在容青君身后,只盼容公子走得再慢些,不要搅入下方一看就极麻烦的局面。

    因为没有轻功,容青君顺着山势走到下方比风纾难用了多一倍的时间。

    离宅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在两人身上,在昏黑的山林草木背景下,显得诡异莫测。

    最为奇怪的是,大火之下宅子安静得不可思议,一点人声都没有听到。

    人呢?

    这么大的火,没有一个人跑出来逃生吗?

    容青君没有贸然靠近,他知道自己胡乱闯进宅子,撞不见风纾难不说,还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境。

    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风纾难处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他必须要靠得近些才能略微心安。

    他绕着宅子走了大半圈,来到火势较小的那一边,望着高墙猜想里面的情况。

    暗卫忽然走近他身边低声道:“容公子,小心,我听到里面有打斗呼喝声。”

    闻言,容青君侧耳去听,耳边却只有夜风吹过以及房屋被火烧得烈烈作响的声音。

    “多远?”

    暗卫耳目灵敏,仔细听了听,推算了一下,道:“越来越近,马上就到墙边……不对,现在停下了。”

    这时候容青君也隐隐听到了几声大喝。

    “能听出有多少人吗?”

    “听声音有些乱,不好推断。”

    容青君想了想,招出了花蟒。

    直立起来比人还要高的巨蟒凭空出现在眼前,将暗卫吓了一跳,看到那蟒蛇与容青君举止亲密,暗卫心中暗道难怪先前拜蛇教要抓容公子,这样的场面,不知道的人看了,只怕还以为容青君才是拜蛇教的祭司呢。

    容青君安抚了花蟒,命令它进宅子去探查情报。

    大蟒扭动着身体,顺着墙爬进了宅子。不一会儿,就传回了有用的信息。

    “纾难在那里。”容青君抬起头,眼睛望进了高墙里,“我要进去。”

    暗卫并不肯,咬牙拒绝:“容公子,里面危险,请不要为难属下。”

    容青君看着他的眼睛,暗卫别过了头不肯与他对视,因而错过了最佳躲避时机。

    只见容青君手一挥,暗卫闻见一丝甜香,脑子瞬间晕沉沉的,眼神发直望着前方。

    “带我进去。”

    “……是。”

    暗卫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带着容青君翻过围墙,找到了合适的观察点。站稳后,容青君才取出一个小瓶,打开塞子在暗卫鼻下晃了晃。暗卫迷蒙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晰,而后露出骇然之色,内心惊疑不定。

    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因为前方,风纾难和杨锐正与一人战得难分难舍激烈异常。

    两人都没有说话,紧张地看着三人的战斗,而在他们后方,一路还有不少人或趴或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暗卫在武功上比容青君更为精通,因此也看得更明白些,风纾难与杨锐两人联手,也只与那男人战了个平手,由此可见那人身手之强。

    男人使的是一把大刀,刚猛无匹,风纾难使的则是一柄软剑,一刚一柔,针锋相对,杨锐手上拿的是一柄不知哪里来的长剑,与风纾难相辅相成,对男人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依暗卫的眼光来看,男人的功法如此勇猛,则必然会有后劲不足、难以为继的弊端,天下的武功大抵如是,因此风纾难与杨锐只要能守得住眼下两相平衡的局面,往后自然会慢慢占据上风。

    男人可能也察觉到了这种局面,招势忽然变得凌厉凶狠,一个横劈逼退了杨锐,又猛得将刀势拐向了风纾难。

    风纾难靠着身法敏捷避过了攻击,而后一个腾挪,闪到了男人背后,运气出掌拍在了男人后背。

    男人一个踉跄,迅速稳住身形,手中大刀扫出一个半圆抡向身后之人。

    风纾难到底输了兵器之利,练的又不是那种大开大合的武功,因此更多靠身法闪避防守。此时杨锐也重新欺了上来,招招精准地攻向男人的要害之处。

    两人本以为以这样的打法,谢幍很快就会力竭,谁料他竟愈战愈勇,像一只狂化的野兽,眼珠赤红,一把大刀舞得如同狂风暴雨。

    一时间风纾难被逼得节节后退,一愰神没避过,大刀从他右手臂削过,割下一片衣料,带起一串血红。

    容青君见风纾难受伤,忍不住从藏身处冲了出去。

    风纾难眼尖地瞥见了容青君的身影,连忙大喝:“青君,别过来!”

    暗卫也赶紧飞身而出,挡在了容青君身前。

    男人逼退了风纾难和杨锐,看到容青君后,却忽然停下了招式。

    容青君这才发现男人的表情癫狂,竟似已然失去了理智。

    他恨恨地瞪着容青君,激动地全身颤抖起来。

    “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成功了,成功了!哈哈哈哈,哪里容得到那贱妇来取笑我!”

    他狂笑着,忽而又变得神色狰狞。

    “都是你!”

    男人大喝一声,猛地朝容青君扑来。

    风纾难见他神色异常,早有戒备,看到他的动作,马上飞身来阻。

    然而有一道身影动作更快!

    当风纾难刚落地,便见一道细剑从男人胸前穿透而出,剑尖殷红的血滴缓缓落地。

    因为惯性男人还在往前冲,那柄剑顺势抽出,一瞬间鲜血喷涌。

    男人似乎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低头看看自己胸口,那里一个血窟窿,怎么堵都堵不住。

    他又抬头去看被重重保护在后方的容青君,那张脸如此年轻,又如此熟悉……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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