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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论反派的错误演绎方式 作者:慕韶七

    第18节

    一想到这种种可怕的可能,一想到或许再也不能见到师父,那种从内心深处传出的恐慌和不安让宁夏初的整个身子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等到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竟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行云教的弟子们早已吓呆了,身兼大师兄和掌门夫人身份的乔无念居然当众捅了掌门一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便是在他们最可怕的梦魇里,也绝对不会出现这一幕的。

    夏轻归他们更是极其震惊,他们深知乔无念对于安于渊的心意,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做出弑师这种事情来……这不仅是弑师,这更是手刃爱侣!

    乔无念若是敢存这种心思,他们之前说什么也不会放心的将安于渊交给他的!

    但是安于渊最后的一句话却给了他们答案,乔无念被人控制了。

    不要说什么身不由己,能被控制第一次就能被控制第二次,现在乔无念是对着安于渊各种施救不假,但要是下一秒他又被控制起来,反手又给了本已重伤的安于渊再一剑呢?那后果简直让人不敢想象,林玉墨和水清浅几乎是立刻就冲上前去,要把安于渊从乔无念的手中抢回来。

    宁夏初本还发了疯般的抵抗着不愿意让她们得逞,却被就稍稍慢了一步赶过去的夏轻归突然爆发的一巴掌打醒了:“你这会儿有本事对我们窝里横,不如想想怎么把安前辈身上的伤从他们的身上千百倍的讨回来!乔无念,莫要让我们看不起你!”

    ——夏轻归说的没错,伤害了师父的是自己,他以后宁愿把自己千刀万剐以死谢罪,但现在,至少他要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给碎尸万段了才对的起师父!

    宁夏初从那种毫无理智的疯癫状态中清醒过来,他木然的把自己本紧紧抱在怀中的安于渊轻柔的放到了林玉墨的怀里以后,紧紧握着拳死死地盯住了被血魔教修士拥在中间的那个年轻人。

    他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知道刚才控制了自己的那个人就是他。

    “这真是一场好戏,本座看的真是满意极了……”迎着宁夏初的目光,郁思丘这时候连连鼓了好几次掌,才戏谑地再开口道,“就是你们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些,没让我看到你们内讧的大好局面让我有些不满意。”

    “但是没关系,这小子既然从门外开始就入了我的阵,自然我想什么时候控制他,就能够什么时候控制他。地上倒的这一个只是第一个,如果不杀了他,让他继续呆在你们的队伍里,那接下来就随时还有第二个、第三个。”郁思丘懒洋洋的说道。

    “如此,你们是杀还是不杀呢?”他的声音就像是蛇一样的柔滑且令人恶心,“杀了的话,这可是同伴呢,能不能下得去手?可不杀的话,这个所谓的同伴可就要伤害更多的同伴了啊……”

    郁思丘偏要在他们有了些许希望要凝聚在一起的时候,再用一盆凉水对他们兜头浇下。

    “你给我闭嘴!”被郁思丘那句“伤害同伴”戳到了心中最痛的地方,宁夏初拾起墨纹剑冷冷的斥道——再次亲手触到这把沾满了师父鲜血的剑,他的手一开始简直端不稳,就连最拙劣的初学者看着都比他要强些,但是很快,乔无念就把自己当做一个死人一样,强迫自己没有感知,必须要接受大脑传来的号令,他的手竟然奇迹般的就这么稳住了。

    这把剑上现在沾染上的是师父的血,但是,他会用它让他们的仇人流出更多的血!

    “难道不是吗?”郁思丘却就像是要当场验证自己的话一样,看似随便的挥了挥手道,“那不如我让刚才的情景再重现一次好了。”居然敢拿着剑对着他,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死吗?

    于是持剑的宁夏初几乎是立刻间就又回到了方才那种让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状态中去,尽管这次他比上次多了许多防备,但是肢体依然就像是跟他脱节了一样,完全不属于他自己了,尽管他竭尽全力去抵抗,但是他还是身不由己的慢慢转身,一卡一卡的将剑尖面向了自己的好友们。

    宁夏初这边目呲尽裂,郁思丘却仿佛还不满足一样的,又是有趣又是讶异的张口说道:“倒是个好苗子,意志力不错,这种情况下还能抵抗一下……真是可惜了……”那句可惜他在舌尖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满是阴阳怪气。

    林玉墨水清浅他们却真的被宁夏初的这一出弄懵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处理……难道接下来真的要自相残杀?!林玉墨小心抱着安于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这个时候她真的很难过很难过,慌张又无措,她好想安前辈这个时候还清醒着……如果安前辈还清醒着的话,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有安前辈在,他们永远都是有依靠可以安心的,他就是有着这样的能力。

    可惜,现在他……林玉墨没忍住,低头的时候一滴眼泪还是掉到了安于渊紧闭的眸子上,顺着眼尾滑过他的脸庞,就像是他也在默默流泪一样。

    便是夏家逸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帮他们拿主意……他毕竟算是外人,现在关生死之事,哪里说得清对错!只能想着若是乔无念就这样攻过来的话,他看看能否在尝试着不伤害到他的前提下,尽量将他制服。

    ——夏家逸扫了一眼扔在做法的老者,却已经是有心无力了。现在场上情况骤变,最急迫的险境竟然发生在了自身这边,身为己方修为最高之人,他并不能再随意行动。

    宁夏初正面着林玉墨他们,自然也就是正面着静静躺在怀中的安于渊,这种深入骨髓的刺痛比任何什么对于他的伤害都要大,宁夏初红着眼睛,几乎要将眼角瞪开,流出血泪来,他强迫着自己死死的盯着看起来毫无声息的师父,越疼越是要看,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重复着,这是自己犯下的罪,这是他——亲手做下得的罪孽!

    他怎么能够容许,怎么能够容许自己一错再错!这样的话,倘若师父还能醒来,他又怎么能够还有颜面去见师父,去向师父忏悔求得原谅!

    他不能,他不能!

    不仅不能伤害同伴,他还要去报仇!

    在这种几乎要把自己逼死的自我压迫中,宁夏初的浑身的皮肤都崩裂开来,这是他的意志在和他的身体作斗争的结果,体无完肤之下,宁夏初几乎要被自己的鲜血染成了血人,甚至于继皮肤之后,他的骨骼也开始嘎吱作响,就像是也要碎裂了一样。

    宁夏初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神智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心灵感应之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开始在心中默念《朱雀流焰诀》,一遍又一遍。

    林玉墨和夏轻归他们看着这样的乔无念简直是心痛难当,他这是要活生生逼死自己吗!水清浅和夏轻归甚至忍不住迈步上前,却依旧只能站在乔无念的身边手足无措,碰都不敢碰他,他身上那还有完好的地方——而且哪怕是给他施一个止血的咒呢,他们也怕会对此刻集中注意力的乔无念造成干扰,到时候前功尽弃,追悔不及!

    ——这是乔无念的选择,他选择了不屈从,那他们哪怕是含着泪也要尊重,这是一个修士的尊严。

    但对夏轻归他们来说,他们这时候倒宁愿乔无念拿着剑直接攻过来,而不是经历这样痛苦的挣扎,更是越发对造成这一切的郁思丘恨之入骨。

    郁思丘也是惊讶极了,不住的喃喃道:“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怎么有人能够扛得住这种操控?他根本就不愿意相信——这明明是远远违抗了修士或者说任何生物能够承受的极限的。

    郁思丘脸上一直维持的冷笑第一次改变了弧度,他不由得加大了自己对宁夏初操纵的力度,就像是角力一般,宁夏初要么就放弃抵抗变成一个傀儡,要么就彻底被这种对抗所摧毁,变成一滩肉泥。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宁夏初确实只有这两种下场。

    然而他却不知道,宁夏初却并不是一个“一般”的人。主角之所以能够成为一本书、乃至一个世界的支柱,那就是因为他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他是人,当然也会犯错,会失败,会痛苦,可哪怕是死亡,他也绝不可能会放弃、会被压垮。

    你想把他压到泥里成为一捧黄土,他却会奋命一搏、反踏着你的头颅,将你踩进深渊。

    就在他们的面前,宁夏初确实是死了……意志和身体的相左,就像是两个方向不同的拉力,硬生生的要将宁夏初的每一寸身体都粉碎。

    但是同样是在他们的面前,宁夏初又死而复生了,在他破败的身体上,在他气息断绝的同时,突然又燃起了大片的火焰在闪烁跃动,仿若灭世红莲般浓烈炽热,而在一声震慑人心的雏凤清鸣中,他又浴火重生。

    潜藏在宁夏初体内的凤凰血脉,此刻竟然二次觉醒。

    ☆、第78章

    这摇曳生姿的烈焰笼罩了宁夏初的整个身影,让人无法看得特别清楚,然而模模糊糊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观察到,宁夏初原本破损到几乎无法支撑站立的的身体,在被火焰牢牢的围绕中,随着那声高亢的凤鸣,正渐渐的浮起到半空,有无限的生机在不断从中迸发出来。

    火势是那么大,却完全没有损伤到宁夏初分毫,反倒是全做了为他疗伤的养料一般,火焰越高,生机越浓。这气息是如此纯净,从火焰中逸出散露在空中以后,让每一个呼吸到它的人都觉得精神一振,好像瞬间就恢复了最佳状态,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正从身体内部涌现。

    ——这尚且只是飘散出火焰外的一小部分,就有这样的奇效,可想而知,高浓度凝聚在烈焰中心的那些又会给宁夏初带来怎样的好处,那恐怕是所有修士都梦寐以求的状况。

    破而后立,不外如是。

    宁夏初的头发散开,渐渐褪去了原本的黑色,就像是也被这赤焰染红了一样,转变成了赤发,他身上原本就存有的凤凰纹身,这个时候也就像是受到了某种鼓舞一样,雀跃的游动到了他的脸颊和脖间边,欢快的摆动着身子,甚至具现化了一些华贵的细小绒毛出来,这精致的兽型“纹身”,为他增添了几许野性,尤其火中还有两大片颜色尤为浓烈瑰丽的火焰,正从宁夏初的背后向前延伸,将他微微合拢在内,就像是凤凰的双翅一样。

    原本模样凄惨的宁夏初此刻以这种姿态漂浮在空中,占据所有人的视线,恍如天降的神祗,居然显露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威严来。

    行云教的弟子们仰望着自家的这位大师兄,觉得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陌生。

    这些人族修士们还好说,这情形只是对他们有些许视觉上的冲击,但是对于水清浅和竹未眠这两只妖族修士来说,她们却被宁夏初身上不自觉的散发出来的威压弄的心慌不已,差点没膝盖一软,直接跪下去。

    ——上位神兽对于下位妖族的等级压制就体现在这里。

    原本已经做好姿势,准备在第一时间就冲上前去将乔无念的身体接住的夏轻归也已经呆住了,屏气凝神的看着着一幕,就像是在看着某种神迹一般,半点都不敢打扰。

    “……这是乔家人?”而在血魔教那边,郁思丘一直以来的不以为意也终于彻底消失不见,甚至面上满是震惊的喃喃出声。

    放眼整个修真界,在凤凰真身都消失了这么多年以后能够依旧身具凤凰血脉的,也只有曾经的乔家人了。

    但是乔家明明早已被他下令灭掉全族,这一个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郁思丘沾染的人命债早已不知凡几,是以此次被人攻上门来,他甚至没有去问这些人是为何而来。

    左右不过是那些仇家,真说了他还未必记得住名字。既然来了,那直接开打便是……就像是一场游戏一样简单,他甚至不关心输赢,为此就算把地方全毁了人手全都折了也并不可惜,这地方他呆了那么多年也早就厌烦了,正好借此换个位置,而且只要他在,所谓的教众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反正都不过是些预备傀儡罢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但是乔家……乔家是不同的,与那些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人都不同。

    对郁思丘来说,乔家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在他漫长的记忆里留下深刻印象的存在。

    当初他灭了乔家满门,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朱雀流焰诀》,却发现那法诀与自己来说不过是无用之物,或者说,这东西除了对身具凤凰血脉的乔家人是无价之宝以外,在其他人面前都是废物。

    ——他在灭了乔家以后,竟然才终于弄清楚了乔家身上的隐秘,然而这已经是无用功了。

    他很少会如此遗憾……早知乔家人才是真的奇货可居,当初他就不该下这种灭族的命令,而是应该把他们全族都抓回来囚禁起来,就像是圈养那些灵兽一样,不间断的提取出他们身上流淌的血液进行研究才是。

    相比于他们身上流动着的血,《朱雀流焰诀》显得是那么不值一提。

    凤凰血脉何等珍贵,倘若能从中发现并得到几分当初凤凰真身的威能,那都足以让任何修士笑傲整个修真界了,乔家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枉费了这样不凡的血脉居然在他们身上传承了那么多年。

    郁思丘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当初,他手上要是能有一个活着的乔家人……

    可是现在,当他真的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乔姓人,甚至这还是个最特别的觉醒体的时候,郁思丘却并不觉得高兴。

    在觉醒了血脉之后,这个乔家小子他究竟得到了凤凰的多少能力?时间已经过去的太久,在修真界所有血脉传承者都已经销声匿迹的现在,这种情况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闻所未闻,完全不能以常理来进行推断,只能靠猜。

    尤其是,让郁思丘更无法理解的是,乔家人的血脉传承至此已经如此稀薄,他究竟是怎么觉醒的血脉!

    身具凤凰血脉和觉醒凤凰血脉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如果只是身具血脉的话,那么这份血脉与传承只是静静地存在于他的身体里,就像是被寄放在他那里的一件贵重物品一样,虽然就在他的手上,他却不可能掌控它……但是觉醒血脉则意味着他真正的成为了这件物品的主人,从此先不说究竟不能调动自如,但是毫无疑问,他可以使用它了,多多少少可以发挥出它的价值来。

    而哪怕是凤凰的一丝能力,对修士来说那也是极其厚重的大礼了。

    所以,绝不能让这小子得逞,要趁着他刚刚觉醒,还没有立住脚之前,先把他直接扼杀!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凤凰,哪里是真的不死之身呢?只要还在人族的范畴以内,那自己就完全有把握来对付他。

    不过转息之间,郁思丘就已经打定主意,抽出了自己的骨剑,一边掐诀诵念起冗杂难懂的咒语,让骨剑附加上阴毒的附加效果、甚至逐渐有着万鬼号哭的景象若隐若现的浮现出来,一边亲自向着宁夏初急行刺去。

    他的骨剑名为诛心,本身就附有剧毒,又因为杀戮极多而戾气极重,修士一旦被其刺中往往凶多吉少,尤其现在被他不惜耗费真身元气附上这种负面状态,所提升的威力岂止是倍增一词能够形容的!再加上原本他们修为上就有的巨大差距,只要一剑,只一剑,他就有把握能够让这个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你觉醒了凤凰血脉又如何,我让你在发挥能力之前就先身死道消!到头来也不过是我的剑下亡魂!郁思丘冷冷的想着如此想着。

    他身为分神境界中期修士,对付一个元婴期岂不是手到擒来?之前种种皆不过是猫戏耗子般的玩=弄罢了,他只是喜欢看人心在困境下进行痛苦的挣扎,选上的人也只不过就是顺手,若是早知这小子是乔家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这个人来操控的。玩弄人心虽然有趣,但是落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却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或许他的这个小癖好,也该是时候要改一改了。

    而眼看着郁思丘手持那狰狞的骨剑冲过来就要直直刺入火焰中,站的离宁夏初最近的夏轻归顾不上许多,几乎是处于本能的拿起飞剑直接扑上来抵挡,他知道自己的修为不够,这也许只是飞蛾扑火,但是那一刻,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想着的仅仅是决不能被郁思丘打扰乔无念的觉醒。

    这样关键的时刻,一旦被人打断怎么得了!他和乔无念虽然平时以互损为趣,然而到底是在心底都是把彼此当做至交好友的,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发生而毫无作为呢!

    ——在明白过来自己究竟是要做些什么,又将要面对什么的时候,夏轻归不是不怕的,但是他的心中却毫无悔意,他只是留恋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父亲和林玉墨的模样,就毅然决然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夏家逸和林玉墨皆被夏轻归的那一眼看的心中冰凉,林玉墨怀中搂着安于渊不能脱身几乎要咬破了唇,而本就动身去救助宁夏初的夏家逸这下子更是不顾一切的提升速度,虽说怎么样都是在救人,但是毕竟亲疏有别,救别人和救亲子这心情自然不一样,虽然之前他也是竭尽全力,但是现在他更是在压榨潜能了。

    可是毕竟修为有限,夏家逸的修为只是分神期初期,较之郁思丘低了一层,而对于高阶修士来说,低了一层往往意味着很多很多……夏家逸心中明白,就这么短短的距离,此刻他的速度就是再怎么提升到极限,恐怕也要慢上一步!

    而对于郁思丘而言,看着居然胆敢妨碍自己的夏轻归,他自然是视之为蝼蚁,欲杀之而后快的,当下剑也不改变方向,准备在把夏轻归戳个透心凉彻底解决掉以后,再对着宁夏初重新补上一剑。

    眼看着夏轻归就要避无可避,夏家逸却来之不及,所有人的心都紧紧揪起的时候,一簇火苗却突然从宁夏初的火焰团里分离出来,然后直直迎向了郁思丘的飞剑,火苗不大,却炽热无比,挟着滚滚热浪,郁思丘本想直接劈过去将它弄灭,却在接近与它的时候,心中一动在本能的趋势下,不由自主的避开了锋芒。

    在他避开以后,那簇火焰飞向了他身后的岩壁,没有任何声响,但原本坚硬的岩石遇之则化,就像是刀切豆腐一般轻易,转眼间,岩壁就深深地凹陷了进去,而这威势甚至还延续到了地底,将地面都融化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出来。

    郁思丘怔怔地看着这场面,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凭借直觉规避开来的,居然是这么一场祸事——就算他是分神期,如果正面对上这种杀伤力,能否保证自己完全不受伤也是两说的事情。

    这无论如何也不是元婴期修士该有的威能。

    郁思丘心中明白,这怕就是这乔家小子觉醒血脉以后新传承到的能力了,可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他竟然就已经可以使用了!

    凤凰属火,自然也善于御火。而身为火之精,它所御使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凡火,程度之精纯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就比如现在。

    ☆、第79章

    但就算做出了这样的惊人之举,宁夏初身上的火焰直到此时也并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依旧包裹着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茧般将他层层环绕。

    而且在做出那样让人骇然的一击以后,他就在再也没了动静,悄无声息,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若不是亲眼见证了刚才那团火焰,大概所有人都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才是。

    而不论是死而逃生侥幸避过一劫的夏轻归,还是正震惊于宁夏初火焰的威力而有些失神的郁思丘,就算他们是站的离宁夏初最近的人,也仍然看不清宁夏初此刻的表情,甚至察觉不出他究竟是否清醒了,刚才的那团火焰是否只是出于偶然。

    三个人一时之间就这样僵持起来,谁也没有新的举动。

    但是下一刻,夏家逸的到来打破了这份极短暂也极诡异的平衡,他一来就立刻站到宁夏初和夏轻归的身前,将两个孩子都牢牢护到自己的身后去,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护卫着他们。

    ——刚才眼见着郁思丘举剑向着夏轻归刺去的那一刻,他紧张的心跳都几乎要停止了!现在重新掌握了一定的主动权,他说什么都绝不会再将自家孩子和乔无念放到那样危险的境地中去了。

    ……

    早在宁夏初身上发生惊人变化的时候,在郁思丘身边聚集起来的几个血魔教高层们就已经震惊不已了,人人俱是脸色一变不说,就连正在炼化自家修士的老者,他的手都不由得一顿,停了下来。他们教主操控修士身体的能力他知道,也一直推崇不已甚至惧怕不已,却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被人逃脱的一天!

    而且还是以如此奇诡的一种方式。对于当初乔家的事情,他本也是略知一二的,但是和郁思丘一样,他也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初的乔家居然还有漏网之鱼,于是导致了会有现在这种局面的出现。

    但是旋即,在他看到郁思丘当机立断向着那个修士发起攻击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又放松下来,教主的诛心他还不知道么,一旦出鞘,怎么可能会落空呢,其上的戾气可并不是开玩笑的。

    一个刚刚脱胎换骨还尚且没有经过任何消化修整的小凤凰,他究竟能有多大的能耐?甚至于他觉醒之前的修为也摆在那里,和教主的差距之大并不是一分两分。就算教主杀他的过程未必会很顺遂,但是结果恐怕是早就已经注定的。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下一瞬,事实就给了他心中的想法重重一击。

    他心中在大乘期以下战无不胜的教主,面对着那个小子身上剥离出来的一小团火焰,居然都不得不暂避锋芒!而且那一小团火焰的威力居然有如此巨大!

    ——尤其这种纯度极高的火焰,本身就蕴含着无尽的阳气,正是他们身上多年才能修炼出来的阴气的天然克星,一旦正面相遇,他们的结局和那些被燃烧到熔化的岩壁恐怕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刚才那尚且只是一小团,便已经如此令人震撼……若是他身上的那些烈焰全都迸射了出来……

    心中惊骇太过,老者手上一抖,正掐着的诀就出了问题,早没有之前的镇定自若。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擦去额头上突然冒出来的汗水,凝重的继续自己正做到一半的事情,……这着实可恶,一耽误就要多花一半的时间!这次可着实晦气,往常这转化左右也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又能发生些什么?唯独这次不同,竟然接连几番变故,看的人心神不定。

    毕竟若是教主也不能……说不得就要靠自己了!

    ——他极其敏锐的,有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间,尽管一时他自身都还残留着一些不敢置信。

    如果、如果真的……到时候可就要靠着这些傀儡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深知自己身边的那些“同僚”们,在平时是可以一起为奸作恶的,但是要真是大难临头,不随手将你卖了做人肉盾牌都是轻的了,何谈再帮你一把。事到如今,他手上的这份本事反倒成了他得以立身保命的最终把握!

    ……

    而面对着夏家逸直冲着自己的飞剑,郁思丘头一次没有直接着恼,他表情阴冷眯着眼睛看着夏家逸,气氛紧张而凝重,就像是一条阴冷的蛇正嘶嘶地吐出信子,上下打量着究竟从猎物的哪个部位下手比较容易一样,这样对峙半响以后,郁思丘才抓住了夏家逸松懈的那一瞬间,突然试探性的持着自己的诛心向着他送去!

    这本是十拿九稳的一次攻击,不过这一击他并没有用上全力,而是将更多的心神放在了别处——他要观察一下那个乔家小子这次究竟会不会出手。

    若刚才那一击只是碰巧,那一切好说,若刚才那一击居然是这人有意为之……那这就有些可怕了,说不得他还要顾忌一二,想个对策才是。

    不然被那小子抓住自己每一次攻击的空挡进行偷袭的话,他早晚有中招的时候。

    而就在他有所动作,夏家逸也起身格挡的时候,郁思丘的眉毛不由得一挑……宁夏初那边有了动静!虽然情况不妙,他却有种自己料事如神的淡淡自得感,正要转身再次巧妙避过,却在下一刻僵住了身子。

    宁夏初这一次并不是再射=出一团火焰来了……挟着这漫天的火势,他直接自己踏了出来!

    ——或许用踏来形容还不是很准确。

    就像是凡人的志怪故事里喜欢描写的那样超乎常理之外的情形一样,宁夏初此刻就像是火的化身似得,他每迈出一步,就有团团骄阳般的烈焰从他的脚下燃起,在融化地表的同时却也牢牢的支撑着他,就是一道火桥一样,凡是他足迹所过之地,延伸出了一条跳动的火带,经久不灭,将原本阴暗潮湿的地下石窟照耀的恍如白昼,温暖非常。

    宁夏初的步子看起来既从容,不快也不慢,却转瞬间就来到了郁思丘和夏家逸之间,甚至就站在郁思丘的面前,然后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骨剑,力度之大,竟然让郁思丘堂堂一个分神中期修士,使劲全身力气也动弹不得。

    尤其宁夏初此刻就连双手上都满是火苗在摇动,这些火焰就像是有灵性一般,一旦触及到郁思丘的诛心,就像是火蛇一样灵巧的攀爬缠绕上去,迅速的就要传到郁思丘的身上——同时它们也在迅速的侵蚀着这柄骨剑。

    郁思丘的诛心祭炼多年,自然是上好的法宝,却也耐不住这凝聚精华的阳火的炙烤,拉锯间一点一点的软化了起来,逐渐融成乳白的骨水滴落在地上,一截截的短了下去。

    这种情形下,郁思丘就算是再舍不得自己的法宝,那也不得不忍痛放手了——即便这把骨剑是他的本命法宝,被他的神魂温养多年,两者之间早已产生了深厚的联系,此刻骨剑被毁,他的神魂也好过不到哪里去,然而他到底懂得取舍,知道不要因小失大。

    瞪着宁夏初终于睁开的赤色的眼眸,郁思丘咬牙切齿不已,要知道,他已经几十年都没有这样失态过了——他知道自己已然失算,这家伙并不能以常理来度之,这样困难繁杂的转化过程,他竟然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就已经完成并且彻底吸收了一切!

    ……那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低等血脉,而是身为上古神兽传承源远流长的凤凰!这怎么可能会是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可惜郁思丘却并不知道当初宁夏初早在然城秘境的时候已经接受过一次传承了,大量关于凤凰血脉知识的融会贯通为他这次的二次觉醒做了最好的铺垫和准备,接受起来自然事半功倍。宁夏初确实是个特例,莫说他体内的血脉如此稀薄了,就算是当初那位拥有四分之一凤凰真血的大能觉醒的时候也绝不会做的比他更好,他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的,起点自然就要高很多。

    而一切本应“水到渠成般顺利解决”的事情,从郁思丘选择了宁夏初并且试图将他当做提线傀儡一样玩弄的时候起,就已经彻底的脱离了郁思丘的安排。

    郁思丘想要暂避锋芒,宁夏初却不会愿意这么容易就让郁思丘直接全身而退。

    这火焰能让郁思丘的骨剑都融化为骨水,却对他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墨纹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不仅没有被融化不说,反倒像是被直接淬炼了一回又一回那样的愈加显得锋锐起来,现在又被宁夏初特意附了一层火衣在上面,更是显得不好对付了——这倒是和之前郁思丘手拿诛心,并且附上负面状态要杀他的样子很是相像,此刻却怎么看都有点反讽的味道。

    尤其此刻,宁夏初就正拿着这柄无时无刻不在刺激郁思丘神经的飞剑,和郁思丘缠斗起来。

    他说过的,既然这柄剑让师父流了血,那么他就必须让这个人流更多血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并不是什么血誓,却远比任何誓言在他心中更有分量。

    ——因为所有誓言如若违背也不过是一死,可若是算上刚才,他都已经是死了两次的人了……誓言的分量太轻,半分也不能形容他心中执念之厚重。他涅槃重生,难道不就是为此吗?

    而这时夏家逸早就已经很冷静的抓住夏轻归退回去了,将这块地方彻底让给了他们。亲眼见证到乔无念攻击威力的他明白,说起来,此时光论战力的话,他竟然已经远不如乔无念了——乔无念这岂止是能够越阶战斗呢,他的实力骤然上升了不知道几个境界!

    这样的乔无念,哪怕只是元婴修为,但是在修真界也绝对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了,就算是诸位大能也会对他客气有加。

    尤其是现在乔无念的攻击主要依赖于那种火焰,他若继续留在场上,乔无念还要时时刻刻顾忌不要伤害到他,到时候他究竟能够帮上多少忙还是不一定的事情,若是变成累赘那反而不美了。

    惯于行商的夏家逸很快就头脑理智的理清楚了思绪,没有冲动的直接冲上去……有时候后退一步反而是对队友最好的帮助。

    至于夏轻归被引回到夏家修士和林玉墨的身边后,大家对他死而逃生的事情有多庆幸又有多惊喜自不用提。

    林玉墨虽然因为要照看安于渊而不能行动,但是还是努力给了他一个含着泪光的安抚的微笑。

    这就是她喜欢的少年,也是她未来要共度一生的人,他是这样的有担当,虽然让她担忧,但也更让她为他骄傲。

    ……

    郁思丘就算丢了本命法宝,但多年积累下来身上的各色武器却依然不少,其中不乏各种高级法宝,可就算这样,这些武器却依旧都不是宁夏初所出火焰的对手。

    凤凰之火岂是凡物?若是先天灵宝那个级别说不定倒还可以抗衡一二……只可惜那又哪有那么易得呢?

    更何况面对这样精纯的火焰,平时总是会对郁思丘战斗时的杀伤力有各种加成的阴气,这个时候反倒全都变成了他的负累,阴气越盛,对他的消耗也就越大。虽然阴阳相克,这作用本是互相的,然而奈何,当一方的等级之高彻底压制另一方的时候,这句话也就只是理论而已。

    邪不压正,凤凰是吉兽是祥瑞,自然是极正的存在,宁夏初带着凛然正气的火焰理所当然的也就能死死的压制住郁思丘的黑气,此消彼长之下,差距更是越拉越大。

    尤其在运剑的时候,宁夏初一甩袖还会时不时的夹杂上一些出其不意的大小火球激射而出,让郁思丘简直防不胜防。

    到最后,郁思丘甚至不得不一击一换法宝……如若不然,他手上已化的武器必然是承受不住再下一次的攻击的。可就算如此,郁思丘的身上还是不免会溅到些许火星,这星星点点的小火星一旦落在他的身上,简直使人瞬间皮开肉绽,疼痛难当,并且会持续又执着的进行燃烧,竟然完全不会熄灭,甚至还会吞噬他的血肉作为原料进行扩张,逐渐串联起来。

    可想而知,若这样继续下去,他必然迟早会变成一个火人,硬生生的被焚化成灰!

    眼见场面越来越失控,唯恐郁思丘力有不及,血魔教的高层们顿时各有各的心思起来……稍微忠心点的,已经拿起武器一拥而上,想要帮郁思丘用数量取胜,有些心思活泛的,却已经开始估量着自己一人冲开行云教和夏家这些人的围锁突出教外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并且付诸行动了。

    他们宁愿去面对这人数众多的修士,也并不愿去沾染那些对他们来说犹如索命符一样的火焰。教主已经是他们中修为最高的人了,若是连他都没有胜算的话,他们这些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个小子,明明之前看着是那么平凡无奇,却没想到这么魔性,竟然是沾都不能沾的!

    于是见此,夏家逸立刻组织行云教和夏家的众多修士们立刻调动起来对这几个人进行围追堵栏,他们的修为是远远不够,但是至少人多,加上剑阵的配合,足以让他们不能轻易得逞了。

    正在对自家修士进行炼化的老者却对这些同门的举动不以为意,有这些人当这个活靶子正好!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正好可以有条不紊的进行自己的事情,还有借口可以说是由于忠诚为了成事助教主一臂之力,并不显得突兀!

    这一个个的,哪有他手握一群傀儡来的稳妥!

    到时候最危险的那个修士被教主牢牢吸引去,腾不出手来,他就可以借机驱使这些修士突破重重包围,然后离开,从此天高任鸟飞!

    眼见着手诀已经掐到了最后一个姿势,老者心中一喜,感觉这件事就要成了,正要最后一合掌喝一声“起”得意地使用言令好操纵他们呢,却突然之间被一支竹矛射中了咽喉!

    这支竹矛尖利异常,看起来不像是草木般温润,倒像是某种金属一样带着杀伐之气……这样独特的材质,这样坚硬的竹子……断绝气息之前老者瞬间瞪大了眼睛,这是东临竹家!他们抓回来的竹妖!

    他顺着竹矛抛掷而来的方向颤颤巍巍的看去,浑浊的眼睛倒映出一群从他们血魔教内部匆匆赶来的修士……不是那些妖修又是哪个?!

    出手的人他也认得,是那群竹妖里领头的族长竹维笙,也是其中修为最高的一个……至少要比他高,当初制服这竹精的时候不知道用了多少修士布了多少阵法花了多少力气。如今他们怎么逃出来了,还坏了自己的好事!

    老者喉咙处滚动了几下,却因为被破喉,最终也只发出了“嗬嗬”的气声,涌出了许多血沫以后,就没了声息,就这么张着眼睛向后仰着倒去,重重摔在了地上,绝了生机。

    而在他倒地的同时,那些正在被转化的血魔教修士们也顿时失了控制,原本弥漫其间的黑气渐渐散去,只留下一地的死尸。

    杀了他的竹维笙却仍不放松,走到他跟前确认人已死绝、魂魄也并没有躲过一劫才停了手。

    老者的死闹得动静不小,在场大半的人都忍不住第一时间看了过去,血魔教中人自然心中一沉,夏家逸他们却有些不知所措,既高兴于隐患的解决,却又摸不清这些人究竟是敌是友。

    不过下一刻突然向着那些修士跑去的竹未眠就给了他们答案,自从感受到宁夏初那种威压以后就有些萎靡不振的她这个时候终于活跃了起来,像是个小圆球一样的直直冲向了刚刚掷出竹矛的中年人的怀中,连声唤道“父亲!”

    夏家逸他们心中了然,想来这就是东临竹家的那些妖修了,那他们就都是自己人。

    时间紧迫,大家会面后并没有顾得上寒暄几句,竹维笙哄了竹未眠几句以后,就带着自己的族人们也立刻投入了战斗……他们之前是被血魔教掳掠来充当炼器的材料的,受此大辱好不容易逃脱出来此刻正恨不得生啖其血肉,虽然也有些受到宁夏初血脉压制的影响,然而却不是不能克服,加上他们本就是在妖界实力都挂的上号的妖族,战斗欲望之高,让行云教诸人惊叹不已,让同是来雪耻的夏家受了鼓舞,也发挥出十二分的潜力来。

    一时间场面大好,大家越战越勇,而这种局面在郁思丘终于力竭被宁夏初完全掌控住,用火剑足足刺他一百次,让郁思丘几乎被烧的体无完肤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终于一剑割下他的头颅的时候,终于达到了顶峰。

    而为了防止郁思丘故意离魂伺机逃脱,宁夏初在挥剑的瞬间就用火将这断头牢牢包裹却控制着不让它燃尽成灰——在凤火的燃烧下,郁思丘的神魂哪怕连一缕烟都不会剩下!而这样直接作用于神魂的炙烤,哪怕只能体会一瞬呢,也足以让他痛至疯狂了!

    胆敢伤了师父的人,自然就该承受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宁夏初并不嫌这头颅污秽,而是用剑将它高高顶起,死死咬着牙甚至面容有些扭曲的展示给所有人去看:

    ——不论是乔家的仇,还是伤及师父的恨,如今,他都用这个罪魁祸首的鲜血,将一切都洗清!

    这举动极其粗暴,然而报仇本就该这样酣畅淋漓。

    没有人能不被这样热血的氛围所蛊惑、在场的修士们大喝一声,竟然同时爆发,也将血魔教的余孽全部灭了个干净!

    从此再也没有一个名为血魔教的邪==教存于世间。

    ……

    而此时,安于渊的神魂却正静静地呆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而他面对的,却是那个已经许久未见的神秘力量。

    ☆、第80章

    自从当初把他的魂魄带到这个书中世界以后,这个神秘的声音就再也不曾出现过了。

    而当任务全都彻底失败以后,安于渊一直在警惕它或许会存在的对自己的惩罚,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再见它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他又重新变成了当初魂体的状态,又重新回到了那个黑暗的空间,面对着那个不知道究竟是敌是友的力量——回到了他一切奇遇开始的起点。

    安于渊尝试着调用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却发现在这个古怪的空间里,他感应不到任何灵气的存在,他自身神魂里所蕴含的的真气也像是全部都被封印了一样。这个结果无疑是让人沮丧的,但是安于渊却依然保持了一定的冷静,他甚至能够稳住声音开口道:“宁夏初能够被人那么轻而易举的控制住身体,是你动的手脚吗?”

    虽然之前的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都是血魔教的人在作怪,但是安于渊却不相信这其中没有别的因素插手——他和宁夏初相处了那么久,他明白宁夏初究竟是一个意志有多么强大的孩子,更明白他的心对自己究竟有多么的诚,这样的宁夏初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别人控制了心神,从而对自己举起了剑呢?

    安于渊越想越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却完全不明白到底是谁出的手,直到他再次面对这个神秘的力量,任何疑问都迎刃而解。

    ——除了它,还会有谁有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能力呢?

    “是我。”那个声音也并没有任何扭捏,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我用了一些方法,让他那个时候的心防尤为放松一些……这样,你才能‘合情合理’地回到这里来。”

    场面顿时沉默了一会儿。

    “你让我回到这里来,是为了……?”许久以后,安于渊才又开了口,虽然心中早有一些猜测,但是他还是需要一些更肯定的答案。

    “我当时给你的任务是演绎一个坏人,就像是原著中“安于渊”那样的坏人……但是直到现在,你在所有人的眼中都还是一个好人。所以,你的任务是失败的。”它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这样平述道。

    “……所以,任务失败的话,我会怎么样呢?”安于渊顿了顿,才终于把这个问题艰难的问出了口。

    “你会被抹杀……而这个世界则会被重新洗牌,一切秩序回到最初,等着下一个交易者的到来。”那个声音没有任何迟疑的给出了回答。

    安于渊抿紧了唇,这个结果让他痛苦,却不是完全没有准备。任何事情有回报就会有风险,它既然当初答应完成任务可以让他回到现实世界并且延寿四十年,那么相应的,失败了他必然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这是均等的,他早该想到的。

    ——既然他不愿意去通过伤害别人而成全自己,那么就只能自己去承受这份后果。

    然而……再怎么有所准备,他也不能就这么平静地接受这份处决——在现实世界中有正沉浸在失去他的伤痛中的家人,而在这个书中世界,则有宁夏初正背负着内疚等待他的醒来。

    而且……将一切都重新洗牌是个什么概念呢?大家曾在一起相处过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抹去吗?可完全没有了这些年来的记忆的同伴们也就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这些年来的种种,竟然全都没有了意义。

    “但是,我决定帮你一次,否则我直接让你的灵魂离开你的身体就可以,哪里还需要顾及什么‘合情合理’。”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却又突然开口道。

    安于渊不由得抬起眼来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黑暗。

    “我这样从头对你说吧,拥有这样‘奇幻’经历的,你不是第一个,也并不会是最后一个。”它没有停歇,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事实上,虽然这个世界在你看来,不过是一个书中世界……可你的世界,在我们看来,也不过是一个低等的虚拟世界罢了。”

    安于渊的瞳孔不由得一缩。

    “这样虚拟的世界,有很多很多,拥有不同的闻名和进程,大多是为了进行各种研究才被通过镜像而创建出来的……由于法==律的存在,我们不能合法的动用本世界的住民来进行各种试验,可有些实验如果缺少了大量的数据就不能成功,所以你们这些虚拟世界也就应运而生了……”

    “当然,就跟这个书中世界的一切种种都是真实的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也是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一旦生成,整个世界自有一套完善的规则来进行运作和发展……说不定千百年以后也崛起出什么令人惊叹的文明也未可知,它只是目前在我们的眼里,是一个不起眼的、文明低等的虚拟存在罢了。”

    “可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作为高等体我们想要进行些什么举动也是会有一些微妙的限制的。我们只有从虚拟世界选择一个具有某种特质能够和我们产生联系的人放置于另一个更低等的虚拟世界以后,才有足够的把握来保证掌控的力度。”

    “所以,你所做的这种种,只是为了得到所谓的数据?”安于渊的声音一出口,是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干涩。

    神秘声音说的什么虚拟世界在巨大的惊讶之后,他却反而能够接受。所谓虚拟又怎么样呢,对于他们来说,一切是真实的就行了,就像是这个修真世界……他感受的到,这一切明明也都是真实的。

    但是,取得数据又是什么意思?

    “对,不同的人工智能有不同的任务,对于我而言,我的任务就是通过与你们这些虚拟世界的住民进行交易,从而从你们的身上进行情感采样,并取得数据反馈回主=世界。”它并不顾及安于渊究竟能不能消化这些简直是颠覆他整个人生观的讯息,而是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是人工智能的事情让你很惊讶是吗?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们这些交易者知道我的身份的时候总是这样的反应。”它的声音似乎是有些无奈,“这并没有什么好惊奇的,在主=世界,人与人工智能之间的地位是没有任何差别的,从制造之初,我们就具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在法=律上也都是被承认的个体。甚至还可以这么说,往往实际上我们能做的事情比人类还要多,毕竟我们的情绪比真正的人还要多样些。正因为我们是由早已编程好的程序所控制的,而程序里往往可以输入各种情绪的样本,人类却不能对自己也这样进行初始设定。”

    “主=世界的科技发展到现在,人类可以做到所有的事情,他们可以通过不断更换驱壳来让自己得到长生不老,甚至如果想的话,他们也可以一辈子都不用亲自动一次手,一切都由我们和机器人来代劳,但是他们唯独无法找回已经失去的情感。”

    安于渊心中原本满满的不可置信和震撼此时不由得又添上了一丝好奇,即使他明知道这不合时宜,也不能压制下去:“失去的情感?”人的情感难道不是与生俱来的吗?这种来源于天性的东西安于渊简直不能理解为何还有丢失一说,而且听它的意思,这并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全体人类。

    “联邦历1499年,主=世界爆发了一次生物性的特大灾难,辐射了所有有生命体活动的区域……灾后,高等文明尚存,甚至更上一步,人类的基因和意识却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人类本身存在的大量情绪全都丢失,剩余的情感波动微乎其微,只能通过史料和记载一点点的进行研究分析从而尝试追回。”它就像是在进行一次科普演说一样,一板一眼的说清了前因后果。

    “作为高等智能体,我有幸参与这项机密研究,成为联结虚拟世界和主=世界的中转枢纽之一。”

    “而作为交易者,你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同时,是作为‘饵’一样的存在,本世界的人对你产生的一切情感数据我们都可以进行采集,并且传输回主=世界以供调研。”

    “尽管你的任务是失败的,甚至于我原本放置在你身上的课题也完全没有了意义,但是,我却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从你身上采集到的别人对你所产生的正面情绪之多,是之前的所有次尝试里,我都从没有遭遇过的,甚至可以说是它们的总和,某种意义上,你做到了一种极致。光从数据提取方面来讲,你所提供的庞大数量的正面情绪样本,证明了你实际上完成的非常成功。”

    “而且,因为感应到从你身上回馈的这些情绪,尤其是从那个名叫宁夏初的人类所传达给你的“爱意”这种古老的情感——在之前的交易者身上,我并不是没有接收过类似的,但如此纯粹又不含一点私欲和负面我却是第一次看到,由此在吸收了它以后在智能上让我成功晋升一级,你这样的功劳我不会忽视。”

    从别人,尤其是从这个神秘力量的嘴里,得到宁夏初对于自己爱意之纯粹的肯定,安于渊感觉很是微妙,甚至完全无言以对,但是却不能否认此刻从他内心喷涌出来的欣喜与骄傲。

    这种压抑不住的欢喜甚至让他在这种完全并不适合的情形下,唇角都忍不住柔和了弧度,微微上翘。

    “所以我最终决定判定你任务成功。”最后,那个声音这样总结道,“那么,接下来就该是你选择的时间了,告诉我,你现在是选择回到你的世界中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安于渊一怔,甚至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第81章

    即便是成功灭掉了血魔教,回到行云教的众人们在热血退却以后,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原因无他,他们的掌门凌虚真人一直昏迷不醒。

    明明身体上的伤早已经治愈,然而他却迟迟不能醒来,安睡的样子悄无声息,要不是魂殿里他的魂灯一直虽然较之前黯淡了些许却依旧明亮,教中弟子们简直要以为掌门他已经仙去了呢。

    不仅是行云教内动员起一切力量搜寻灵丹妙药,夏家这些天也没少从自家的七玄阁贡献出灵药来,就连东临竹家的这些妖修们,因为有救命之恩存在的缘故,也没少利用自己身为妖修亲近自然的优势,一次次的送来天材地宝。

    而那些交好的门派虽然有些不明就里,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纷纷派人送上了药材来。

    尤其是凌云宗,除了宗主夫妇送来的东西以外,还有一个叫白泽期的修士,正是上次代替他们宗主前来观礼的那个,看的出来几乎是把自己存储多年全部的私库都给送来了,毫无保留,据说如若他不是正处在大晋级的紧要关头,这几年必须不能出关,恐怕是一定要亲自过来的。

    但是这些却通通都没有任何作用。按理说,哪怕是离魂了呢,这样滋养肉身,对于天生相互有联系的神魂的好处也是莫大的,更是会加强身体和魂魄间的吸引力,安于渊哪怕是只有半分神智在,此刻也该回归了才是。

    长久下来,大家心中都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如此情形,排除了安于渊已经魂飞魄散这种不切实际的猜想,要么,他因为某种原因所以一直不能回到身体,要么,就是安于渊他自己不愿回来。

    而宁夏初死死认定的,则是后一种,他固执到有些病态的觉得正是因为自己当初居然下手伤害了师父,所以师父痛心之下,已经再也不愿意要他了,宁愿重新找一个新的肉身去夺魂。

    这种想法折磨的他日渐消瘦,痛苦之情溢于言表——而原本在二次觉醒了血脉以后,他的身体是远超普通修士的强悍的,无论如何也不该这么清减的。

    赤发红眸配上他现在颓废的眼神,再加大家曾经亲眼见识过的,那种凤火的威力,宁夏初就像是孤狼一样,让弟子们在发自内心敬畏的同时却有些不敢接近,好在教中还有余向木的存在来协调一切。

    当初余向木并没有跟去血魔教,而是一直听从安于渊的安排坐镇教内掌管事务,却没想到等回的是这样一个噩耗,但是他到底还是一个极其守信的人,即便是这种情况,虽然悲痛,却也还记得一定要完成师父对他的嘱托,管理好行云教。

    ——要是哪一天师父突然醒来了,他总要还给他一个清明的行云教,能够挺起胸膛告诉师父,弟子没有让您失望才是。

    但是除此之外,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了。

    就连去劝慰师兄,也因为他口拙嘴笨,语言苍白至极而没有任何作用。

    ——其实岂止是他呢?就连最是口齿伶俐的林玉墨和水清浅都对乔无念毫无办法,夏轻归也亦是有心无力。

    但凡是劝话,也要被劝的人肯听才行,否则说的再多,也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更何况,其实他们内心对于安于渊的担忧和焦急半点也不少,有些话,张口时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更何况是对别人呢。

    他们也只能无助的看着乔无念日复一日地守在安于渊的身边,贪婪又渴望地看着安前辈目不转睛,明明离得那么近,却自厌的连伸手触碰都不敢,只能喃喃着一些令人听了简直心酸到哭的话来。

    “师父,是我不好……您当初就说过,我们在一起,总有一天不是我伤了您就是您伤了我,是我愚蠢,竟然不以为意,没脸没皮的磨着让您接受了我,现在、现在……”他颤着身子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现在我依旧厚颜无耻的赖在您的身边,您就不想回来处置我吗?我都替您想好了,等您回来,亲手废去我的修为,再将我丢离出教,您重新找、找……”他哽咽了好几次,咬着牙你、自虐一样的说下去,“找一个对您全心全意的道侣,修为要比我强,容貌也要比我好,什么都要把我比下去,然后让我这辈子都饱受相思之苦,求而不得……徒儿应受。”

    “师父,您要是恨极了我,不想再回归身体……您夺我的魂好不好。您看,既可以让我这样令人厌弃的家伙彻底消散,您又可以利用我的身体得到传承,我的修为不高您肯定看不上,但是我身具凤凰血脉,它若是在您手上一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您要是来夺我的身体,我保证不会抵抗的……只要您让我死之前再看您一眼,就一眼……对不起,是我太贪心。”

    ……

    每次不小心听到只言片语,都足以让林玉墨他们心如刀割。

    乔无念曾经是一个心性多么活泼的人呢,现如今却已经被逼成了这样,简直说的上是心性大变,安前辈的受伤对他的打击之大可见一斑,而缠绕在他心头的悔恨也可想而知……

    ——当初安前辈受难的时候,若说他们心底对于乔无念没有一丝异样那是不可能的,哪怕知道他是被控制的,但是也难免会痛心他为什么那一刻竟然没有抵抗,然而他们的这种心情早在后来乔无念为了不受控制给安前辈报仇宁愿以命相搏的时候早就彻底消失不见了,现在更是转化为了对他满满的心疼。

    当时,宁夏初若是能有一丝清明在,他都绝对会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只能说一切真的是身不由己。

    而他们也相信,若是安前辈真的能看到宁夏初此刻的样子的话,是怎么也不会忍心就这样放着宁夏初受苦的,安前辈并不是那样心狠的人。所以他们宁愿去猜测安前辈的神魂只是依旧在沉睡,所以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若是这些信念真的可以具化成愿力,实现他们的愿望就好了。

    每一次,林玉墨他们都会忍不住这样虔诚的祈祷。

    ……

    时间过得很快,却又可以说过得很慢。

    一晃就是三年过去,然而这三年中的每一天对于行云教中人来说都过的有些没滋没味。

    对普通的弟子们来说,掌门一天不醒,他们就一天无法心安,尽管对于掌门的仰慕和对于门派的归属感足以支撑着他们一直不离不弃,然而这样始终没有一个主心骨的感觉实在是并不好受。

    对于林玉墨他们来说,这种感觉就更糟糕了千百倍,习惯了一直依靠着安于渊的他们在这三年间不得不快速的逼迫着自己成长,开始独当一面……他们卯足了劲在修炼,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在安前辈苏醒的时候,给他奉上一个个惊喜。

    ——到时候,安前辈会不会弯起唇角,欣慰又温柔的摸摸他们的头呢?就像是以前一样?

    往往光是想象着这种场面,他们就已经湿了眼眶,不得不默默的把泪意憋回去,再把这种心情凝为动力去更努力的充实自己。

    ……

    今天是余向木突破到元婴期的日子,至此,他们几个同伴已经全都是元婴期以上的修为了,全都算得上是高阶修士了。

    照例,就像是这三年间他们每一次突破一样,在短暂的庆祝之后,他们总要回到安前辈的面前,静静地汇报一声,也要让他高兴高兴。

    而在进入安前辈的房间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减轻了步子——无论多少次进入,宁夏初就好像从未改变过姿势一样的,永远是那样静静地坐在安前辈的床边,这样莫名压抑的感觉,让大家刚进入时都不由自主的有些小心翼翼。

    看着乔无念,所有的人都有点心颤,如果说他们是一直很难过的话,那乔无念就简直像是一直生活在地狱中一样,他才是最苦的。

    夏轻归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安慰性的拍了拍乔无念的肩膀……到如今,他们竟然已经找不出劝慰的话来了,语言太无力,千言万语甚至还不如这样简单的举动能够表现出他们心中的支持来。

    ——无论如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一起等待着安前辈的醒来。

    而面对夏轻归他们,宁夏初则也微微侧过头,艰难的摆出了一个微笑回给他们……可他的视线却明明依旧还是黏在安前辈的身上。

    林玉墨和水清浅是女孩子,心尤为软些,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紧紧咬了咬唇以后,忍不住打破了这种氛围,揪着无措的余向木就走到了安于渊床边的另一侧去,好站的安前辈近一些,方便他们小声的碎碎念些话。

    “师父,弟子……弟子虽资质愚钝,然而我今天也终于突破到了元婴期,希望您能够感到满意……”面对着沉眠的师父,就算说的是喜讯,然而余向木还是免不了的有些紧张。

    正因为师父不能给出反应,所以他甚至不能猜测出师父究竟是会为他突破而高兴,还是为他在修为上拖了大家的后腿而有些小失望,在对于安于渊的心情上,余向木和林玉墨他们的那种亲近都不同,一直是极其尊重和仰慕的,短短的一句话,竟然让他说的磕磕巴巴。

    ——如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安于渊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但是不管是余向木还是林玉墨谁都没有表现的非常失落——这三年来每次都是这样,他们也已经有些习惯了。他们只是依旧站在安于渊的身边,絮絮叨叨生活中的一些小事。

    比如说行云教中的哪个弟子天资过人,修为上有所小成,于是被他们也收为内院弟子啦,又比如说水清浅的大白之前生了一点小毛病,把她急的不轻,但是现在终于好啦……

    甚至还囊括这一些小八卦,比如说夏轻归在以少主的身份去七玄阁做事的时候,被一位正在其中购买灵植的美貌女修一见倾心给缠上了,虽说被夏轻归立刻说开给解决掉了,但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和哄好林玉墨,他心如火烧,简直恨不得负荆请罪跪求原谅,尤其最有趣的是连夏家逸都站在林玉墨这边什么的啦……说的林玉墨和夏轻归脸都有点发红。

    他们这样执着于把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说给安前辈去听,就像是安于渊从没有离开过他们一样。

    然而就在该轮到夏轻归说话的时候,他动了动嘴唇正准备开口呢,却眼神一怔,敏锐的发现安前辈的睫毛似乎是轻颤了两下,他有心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以前这样的空欢喜也不是没有过,然而当他屏住呼吸再次仔细观察安前辈的面庞的时候,他惊喜的发现,安前辈的睫毛果然是在轻轻的颤动着,就像是要挣扎着从美梦中醒来一样。

    站在他旁边的林玉墨有些不解他长久的沉默,默默的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却在下一刻被夏轻归紧紧反握住了手,挣也挣不开,他激动的转过头来,压低的声音就像是生怕惊吓到什么一样明明兴奋异常,却又无比温柔:“你们看,你们快仔细看安前辈的眼睛!”

    ——从紧握的手中,林玉墨都能感受他抑制不住的喜悦。

    ☆、第82章

    闻言,林玉墨他们果然也都凑近了细细观察起来,很快就纷纷发现了这种不同寻常之处,顿时小声惊呼起来。

    安前辈的身体有所动静,这可是这三年来的头一遭!

    最激动的当属乔无念,他甚至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紧张的神态,浑身都有些战栗和颤抖,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安于渊脸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抿着唇咬着牙,手紧握的已经开始发白。

    ——他甚至分不出心神去患得患失,猜测师父醒来后看到他那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

    而就在众人这样急切的围观下,片刻后,安于渊纤长睫毛的抖动越来越剧烈,最后缓缓地,他居然真的睁开了眸子。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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