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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鼠猫]镜城 作者:ai笔妖

    第2节

    公孙策也不客气,直接灌了一杯水,对着展昭就开始说教了,“展昭,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白玉堂就是不想见我们,那么宝贝那面镜子,我能不知道它的价值,我能弄坏它?就算不愿意好歹也出来告诉我们吧,我又不会硬抢,咱是文明人!”

    说着说着,公孙策越来越气,“不行,一定要杀回去!”一拍桌,公孙策又要往外跑。展昭手忙脚乱连拖带抱把公孙策按回了座位上。

    “公孙,这事儿呢我们不能强求,我们联系方式也留了,话也说了,如果他们愿意让我们研究的话肯定会联系你的,你这样杀过去说不好还得被丢出来,冷静点冷静点。”展昭陪着笑把刀叉递到公孙策手里,还把公孙策的午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要是公孙策没吃饱,下午遭罪的还是研究室里的同事们。公孙策白了他一眼,怒其不争啊。“展昭,你就脾气软,改天被人欺负了还帮着乐,真是的!”

    一把夺过展昭手里的刀,公孙策瞄准了面前的那块肉,一刀一叉一齐下手,一推一拉切肉切得十分用力,都能听到餐刀和盘子摩擦的声音了。公孙策切肉一路上还不停地碎碎念,也不知道把这肉当谁切了。嗯,展昭决定还是不要深究这个问题了。

    又给公孙策递了杯水,展昭一抬头就看到在公孙策的背后有个熟人正朝着他们走来。看到展昭抬头,那个人对着展昭做了个“嘘”的动作。

    展昭会意地点点头,吃着自己的那份午餐没有做声。那个人满意地笑了,更加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朝着两人走去。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走到公孙策的背后,那人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弯下了腰凑近公孙策。

    “你再靠近试试?”公孙策头也没有谁,手中的餐刀朝后一指,离对方的鼻尖只剩一点点的距离。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熟能生巧吧?展昭低下头默默地吃肉,接下来的戏码他已经可以猜到了,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公孙教授,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打算给您个惊喜吗?”那人露出个讨喜的笑,当然这个笑容在大部分人看来是讨喜的,但是在公孙策看来那就是讨人嫌。

    “包拯,离我远点!”公孙策嫌弃地开始了今天的第二次暴走,手里的餐刀直接刺出去,不过被包拯敏捷地躲过,还被他抓住了手腕。

    两人的互动引发了更多的围观了,展昭端着自己的盘子试图挪远一点,公孙策马上就发现了,“展昭你敢走,这个月都加班!”

    加班是死穴。展昭立刻端着盘子坐回了位置,咬着自己的午餐表示他看戏,他不走。展昭淡定地看着包拯,这个唯二敢在公孙策生气的时候接近他的人中的另外一个。

    当然,包拯和展昭又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一般来说,展昭的靠近会让公孙策的怒火平息下来,而包拯却是火上浇油的那个,比如说现在:

    包拯抓着公孙策的手腕不放,空着的手把餐刀放回桌上,顺便瞟了一眼公孙策那惨不忍睹的午餐,笑道:“公孙教授,展昭还是个孩子,别对他这么凶嘛。公孙教授,午餐不合你胃口吗?”

    “你给我放开,看到你我就没胃口!”公孙策见自己挣脱不开他,抬腿就朝着包拯的脚面一蹬。

    这个够狠。包拯连忙松手往后一跳,还差点撞到了一个倒餐盘的学生。和那人道完歉,包拯无奈地看着公孙策,“我说公孙教授,你还真是尊师重道,把我教你的那点防身术全都用回到我身上了啊。”

    “废话,除了你我还需要防谁。”公孙策瞪着他,直接回击,两个人又开始了展昭熟悉的那种争论了。

    展昭托腮看着两人,打了个哈欠,为什么公孙策和包拯就是不能好好相处呢。

    公孙策和包拯认识也有四年了,展昭当初大学毕业跟着公孙策做研究之前包拯就和公孙策认识了,两人相识的过程展昭也前前后后地听这两个人说了总体大纲不变故事细节却天差地别的两大版本的故事。

    之前市里发生了好几起文物失踪的案子,警方在调查的过程中需要一位专业的研究人员的协助,公孙策当时就去协助他们的工作了,他和包拯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展昭就不明白了,明明两个人都很优秀,而且工作起来也很有默契,怎么平时就这么不着调呢,而且公孙策明明平时也没那么容易生气,怎么一遇到包拯就变成火爆辣椒了?难道是因为包拯总是逗他的关系?

    这边展昭感慨完人生了,那边公孙策和包拯的战况也基本上稳定了下来,两个人是可以说事了的。

    包拯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公孙策则是坐在了展昭的旁边。包拯笑着说:“我是来通知你们参加考古工作安排的会议的。”

    又有工作了?展昭和公孙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公孙策是百分百对工作的狂热,而展昭则是想着在工作之余又可以去哪里玩呢。

    “不对啊,为什么是你来通知我们?”公孙策怀疑地看着包拯,一般来说会议都是短信或者是其他老师来通知他的,难不成包拯还在捉弄他?

    被公孙策的视线上上下下地扫描,包拯连忙举手投降,“没骗你,我通知你们是因为我也要参加这次会议,咱们三个又要联手了。”

    “……”公孙策的心情一下子就复杂了,考古那是件好事,但是又要和包拯合作?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展昭,接下来的鸡飞狗跳已经可以预料到了。

    最后公孙策还是败给了工作的热情,“所以呢,会议是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啊。”

    “你说什么?”公孙策眯起了眼睛,危险紧绷的气氛再一次萦绕在两人的周围。展昭也茫然地眨眨眼,他是听错了吧。

    “就是现在啊。”而那个传递消息的人笑得更开心了,“已经开了一会儿了吧。”

    “为什么你还能够这么悠哉啊?”这下连展昭都要被包拯给气死了,会有人通知别人开会的时间就是现在吗?

    包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你们这学校太大了,那个通知我的老师告诉我你们在食堂,你们学校那么多食堂,我就进了最近的一个,没找到你们,本来打算接着找你们的,但是看到吃的……”

    “看到吃的你就走不动了对吧,那么我来让你彻底走不动了,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好不好?”公孙策露出了狞笑,抄起餐刀就满食堂地追杀包拯。展昭乐呵呵地看着这场饭后喜剧。

    等他们绕着食堂跑了几圈的时候,展昭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对,直接跳到了两人的中间拦住两人,“等等啊公孙,包大哥,我们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能有什么……”公孙策刚想让展昭让开,但是也猛然意识到时间不对。看了下手表,三个人同时一愣:“迟到了!”

    一声惊响过后,大闹食堂的三个主角总算是退场了,可喜可贺,大家终于可以吃顿好饭了。

    这边的食堂里面三个人闹得可以说是天翻地覆,在另外一边一群人的用餐情况却显得截然不同。

    闵秀秀用胳膊肘撞了撞卢方,“老公,五弟他今天是怎么了?”白玉堂已经来回戳了这碗饭好几十下了,再切下去他是要把整个饭碗都吃下去吗?

    不光是闵秀秀,所有人都盯着白玉堂,不知道自家五弟究竟是怎么了。徐庆坐在白玉堂的旁边,直接一个用力拍了他一下,“老五,怎么了,午餐不合你胃口?”

    白玉堂被拍得已经,差点没拿住筷子。苦着脸揉了揉发疼的肩膀,白玉堂无奈地说道:“没有啊,大嫂做得饭菜很好吃啊。”

    “那你半天了没吃进去一粒米?”徐庆口直心快,经常一句话噎死一群人,白玉堂有时候也无力招架,比如说现在,更何况其他兄弟也帮着噎他。

    蒋平放下筷子,“老五哪里是没胃口,我看是没睡醒。”虽然话这么说,但是蒋平还是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又做梦了?”

    “还做梦?”

    “还在做那个怪梦?”

    “五弟,这次梦到了什么?”

    “没有。”白玉堂捏了捏鼻梁,顺便为四个哥哥的默契鼓掌欢呼,除了闵秀秀的关注点不一样,也只有她更加关注他那个梦境的后续,更加关注那个红衣男人后来怎么样了,“就是有点走神。”

    白玉堂也觉得莫名其妙的,让四哥把那面镜子拿走之后,他一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刚刚走神也是因为这个。

    而哥哥嫂嫂们的表情则是“完全不相信你只是有点走神”。不过白玉堂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六个人还是收回心神开始吃饭。

    一整个下午,白玉堂为了不让自己再去想那面镜子,难得地跟着四个哥哥出门去巡视生意,整整工作了一个下午。

    回到家的时候白玉堂已经疲惫极了,他不怎么喜欢应酬,所以今晚的应酬他没有跟着哥哥他们一起去,所以他选择了早早回家。

    这是由多久没有这么拼命地一整天都工作了?白玉堂揉按着脖颈,就打算去喝杯水回房间休息。

    路过收藏室的时候,白玉堂的脚步一顿,停在了收藏室的门口。只是一门之隔,那面古镜就在里面。

    白玉堂犹豫了一下,最终屈服于内心,打开了门。收藏室里面一片漆黑,只有走廊里的灯光越过白玉堂的身躯努力地照亮整个房间。

    感觉整个房间在无限延伸,墙壁伸展着,白玉堂甚至有种错觉那里面的空间都要被扭曲了,这种感觉很诡异。

    白玉堂打开了收藏室的灯,看到那面镜子被摆在收藏室的最里面,正对着门口。白玉堂走到了那枚镜子的面前,被岁月销蚀的镜面没有倒映出他的身影。

    白玉堂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抬起手合上了镜面,依旧是平滑的感觉,跟早上的感觉一样,但是没有之前看到的波纹。

    应该只是幻觉吧。白玉堂收回了手,告诉自己那个只是神经过敏,笑着走出了收藏室。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自己合上门的同时镜面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按照平时的习惯躺回床上休息,在半梦半醒间白玉堂竟然有个预感,也许今晚他又会再次回到那个梦境。

    ☆、第005章

    睁眼的时候没有看到熟悉的天花板,白玉堂马上就知道自己睡前的那个预感成真了,他又一次回到了这个梦境。

    白玉堂的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高兴还是为这个预感成真的现实感到诡异。不过白玉堂一向是个很果决的人,对梦境后续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一旦决定了,白玉堂就开始关注起自己所在的环境。原本白玉堂以为这次的梦是会接着上一次在展昭的小院里面,但是这里明显不是。

    没有桃花树,没有石桌,这里不是展昭的那个小院。环顾四周,白玉堂甚至没有看到展昭。那他来这里到底干什么?

    一阵风吹来,带着海水独特的味道。他在海边?循着海风的来源往前走,白玉堂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海。

    他是在一座岛上面?这个认知让白玉堂有点吃惊,不明白为什么这次的梦境跳跃会那么大。白玉堂发现不远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赫然写着“陷空岛”三个大字。

    还真的是在一座岛的上面。天际泛起微亮的白,白玉堂这才注意到现在是凌晨时分。渡口并排停靠着好几条船,已经有船家进进出出开始为一整天的生计做准备。

    白玉堂很肯定,他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他有强烈的预感会见到展昭。白玉堂沿着海边一路往前走,最终找到了展昭,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块大岩石上面,看着海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找到了。白玉堂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总算是让他找到一个熟人了,嗯,虽然他跟这个熟人没说过一句话,而且这熟人也完全没看到过自己。

    展昭和之前他看到的不一样。脱去了红色的官服,展昭穿着一身蓝色的衣服,随意地坐着,他把巨阙剑放在一旁,展昭右手撑着巨阙,左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海风吹起的时候展昭的头发也会飘起,借着微亮的晨曦还有清扬的头发,白玉堂才远远地辨别出展昭的轮廓。

    轻巧地在展昭身边停下,虽然知道展昭不会回答他,白玉堂还是问道:“在看什么?”理所当然得不到回答,但是白玉堂却乐此不疲。

    虽然白玉堂不是个健谈的人,但是本来他一个人出现在梦境里已经够奇怪了,如果还让他不要说话,白玉堂觉得自己说不定都意识不到自己了。

    而且……看到展昭这副样子,白玉堂总觉得自己应该跟他说说话,哪怕展昭听不到,白玉堂都觉得自己应该跟他说说话。

    白玉堂低头,正好对上展昭的头顶,白玉堂忽然觉得展昭就像是一直泄气沮丧的小猫,让他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脑袋。

    又是一阵海风吹过,展昭的头发朝着白玉堂的方向飞起,白玉堂下意识地伸出手,虽然碰不到,但是还能够感觉到展昭头发上的湿意。

    他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白玉堂真的是……如果自己可以碰得到他,白玉堂发誓,他肯定会把这个自虐成狂的人扔回房间让他好好休息。

    白玉堂怒气冲冲地瞪着展昭,过了一会儿才挫败地认识到,自己站在这里干瞪眼也没用,重点是被自己瞪的那个人完全不会意识到有个人在瞪着他。

    想来想去白玉堂就觉得自己是在给自己添堵。纠结了一会儿,白玉堂还是在展昭身边坐下了,白玉堂心想虽然爷治不了你,但是爷可以……可以干什么?白玉堂沮丧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郁闷当头,白玉堂一个人在那里郁闷着,也懒得去看展昭。陪着展昭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白玉堂最终还是转过头打量起展昭来。

    这一看,白玉堂倒安心了不少。相比起上次在梦中看到的悲苦表情,现在的展昭已经好了许多,眉头舒展了,也平淡了许多,整个人都变得平静了不少,也没了之前的死气。

    尽管在展昭身上还是能看到抑郁落寞,不过可以看出来展昭差不多已经走出了之前的悲痛,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展昭是个坚强的人。白玉堂是这么认为的,然后他想到展昭不可能那么快恢复平静,除非,距离他上次的梦,梦里的现实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

    虽然还是觉得有点跳跃,但是比起这些白玉堂更多的是放心,最起码他不用担心这个人出来跳海自寻短见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个真正的旁观者对吧?

    白玉堂也放松了下来,双手撑着石面往后仰去,梦里的自己不知道疲倦,否则白玉堂真的不介意在这里睡一觉。

    不过现在他只是撑着身体和展昭一起望向海平面。这个时候天边的晨曦越发耀眼,就像是黑暗中的火种舒展着,延伸着,为暗沉的天色染上了明媚,只要再等等,再等等,明媚的清晨就会到来。

    听到展昭发出一声轻笑,白玉堂惊讶地转过头去,看到展昭目视着前方,露出了在白玉堂认知中的第一个笑容。

    原来,他是来这里看日出的啊。白玉堂也笑了起来,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迅速地撤走,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他也转过头,摆出和展昭一样的坐姿,盯着海面。

    时间仿佛在海风的节奏下带起了滴答滴答的哼唱,一秒秒地跳动,一秒秒地流过,白玉堂和展昭两人看着天边浮现一片柔和的红霞,明亮而柔和的色彩穿透起起伏伏的云,一点点延伸。

    海平面上一道弧形正缓缓升起,明明没有风,明明很平静的场景,白玉堂却觉得海面被日出的阳光漾开了波纹,水波朝着海岸追及,白玉堂甚至觉得自己听得到水声。

    日出江花红胜火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看着初日的红与海水的蓝暧昧地混合成紫,白玉堂觉得身上的每一处都充满了生气。

    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展昭,他依然在笑。白玉堂这才反应过来,他之前一直觉得展昭的笑容像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就像日出时候的阳光,平静的,柔和的,不会太激烈,也不会太冷漠,就是这样酝酿着生机和一切。

    这一刻的展昭褪去了所有的悲伤,只是单纯地因为日出而快乐,只是单纯地因为新的一天的开始而愉悦,露出了最本真的笑容。

    这才是他。白玉堂觉得坐在海边看日出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里的日出真美。”展昭忽然开口。白玉堂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在看他被展昭发现了。

    白玉堂后知后觉地想起展昭不是在对他说话,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展昭在自言自语的时候又流露出了些许的寂寞。

    白玉堂沉默地看着展昭,不明白展昭为什么心情又起了变化,但是他总觉得这个和那个和自己同名的人有关。

    他们两个人又在岸边坐了很久,久到天色从一开始的微亮到后来的天色大亮,白玉堂有点担心难道他们要在这里坐上一整天?

    在海边看日出,那是挺美好的一件事,但是看完了之后如果还是一直坐在海边,除非是浪漫分子,一般人看来这美好的一天就会被冲淡了。

    好在的是展昭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坐上一天,而两人起身的时候一个仆人打扮的人也到了岩石边,恭敬地说道:“展爷,大夫人已经准备好了早点,您先回去吃一点吧。”

    “真是麻烦大嫂了,我这就回去。”展昭笑着道了谢,跟着仆人一起往回走,白玉堂也跟在后面。话说吃早餐的话,自己应该是不会肚子饿的吧?白玉堂突然意识到这么个问题。

    仆人带着两人进了宅子。展昭和白玉堂一走进膳厅,就看到一个妇人正在那里忙着摆盘子,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

    “大嫂。”展昭和白玉堂同时喊道。展昭是出于习惯,而白玉堂是鬼使神差地这么喊了,因为有那么片刻他看晃了眼竟然觉得他看到了自己的大嫂闵秀秀,只因为面前这个妇人笑吟吟地端着盘子的样子很像他的大嫂,闵秀秀就经常哼着歌笑吟吟地给他们上菜。

    “展昭,你来了。来,这些都是我做的,来吃点吧。”闵秀秀拉着展昭在她身边坐下,给展昭夹了几块糕点。

    展昭也没有拒绝,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闵秀秀欣慰地看着他,起初展昭来这里之前,卢方还特地飞鸽传书给她,让她帮忙展昭。好在这几天在陷空岛的日子里展昭也没有做出什么让她担惊受怕的事情。

    “谢谢大嫂。大嫂,这么早的还要麻烦你给我做早点……这些天也都麻烦你了。”展昭有点过意不去,本来他是打算看完日出就离开陷空岛的,没想到闵秀秀会这么早起。

    “别这么说,展昭。这些天多亏了你陪着我,珍儿性子顽皮,三天两头就往开封跑,嚷着要和他爹爹跟几个叔叔一样行侠仗义,我正愁无聊,你来了正好陪陪我。”

    闵秀秀又往展昭的碗里夹了几块糕点,白玉堂一挑眉,别说,这习惯还真跟自己大嫂一模一样。

    “今天啊我是特地早起抓你的,就怕你偷偷走了。”闵秀秀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今天要离开陷空岛,我总不能眼睁睁就看你走了吧,多吃点。”

    看闵秀秀又要往展昭盘里添菜的架势,白玉堂忍不住想说不定展昭就是为了躲避你这一腔的热情才会想要逃走的。反正他说了也没事,展昭他大嫂听不到。

    “展昭,接下来你想去哪里?不要告诉我你又要回开封。”闵秀秀还是挺担心展昭接下来的行程的,自从五弟死后展昭就一门心思扑在公事上。

    以前展昭是有心游玩却无暇分身,五弟拖着他利用休息时间出去游山玩水,虽然展昭很喜欢那样的生活,但是现在白玉堂不在了,展昭游玩的心更淡了。

    展昭知道闵秀秀的担心,放下筷子说道:“不是,这一次就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硬要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如果我回开封,他们大概会把我丢出去的。”

    白玉堂惊喜地抬头,那两人终于是忍不住把展昭扔出来散心了。干得漂亮。

    “我想回常州看看。”白玉堂听到展昭这么说,抬头的时候他发现闵秀秀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安心。

    吃完了早点后闵秀秀执意要送展昭去渡口,拗不过她,展昭牵了马和闵秀秀并排走着。看到展昭的马,白玉堂眼前一亮。

    这是一匹黑色的马,身形挺拔,鬃毛泛着极漂亮的光泽,踏开的每一步都极其端庄。好马啊。白玉堂赞赏地看着那匹马,就打算凑近一点。

    白玉堂刚这么打算,展昭的那匹马就朝着他的方向看来。那匹马的眼睛乌溜溜地,一直都盯着他的方向,白玉堂甚至觉得那匹马是感觉到自己了。

    难道真的是?白玉堂试探性地伸出了手,而那匹马打了个响鼻,竟然真的往他的方向凑。白玉堂连忙收回了手,那匹马还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收手。

    展昭也感觉到了手里的缰绳一紧,奇怪地问道:“千瑠,你怎么了?”展昭凑过去摸摸千瑠的脑袋,朝着千瑠看向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啊。

    “那里有什么吗?”展昭问道。白玉堂感觉大事不妙,连忙对着千瑠摆摆手,示意它不要说,对一匹马他大概最多只能做到这么多了吧。

    千瑠歪歪头,大眼睛里满是不解,不过它最后还是没有朝着白玉堂的方向凑,而是蹭了蹭展昭的手。

    “就爱胡闹。”展昭轻骂了千瑠一句,回过头跟闵秀秀接着说话。白玉堂惊奇地看着千瑠,明明连他自己都看不到自己,没想到千瑠能够注意到它。这简直是一个惊喜。

    说到最后,闵秀秀给了展昭一个拥抱,“累了的话回来这里,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一句话,让展昭的眼眶变得湿润。

    展昭回拥了一下闵秀秀,“谢谢嫂子。”

    看到这一幕,白玉堂笑了,在展昭的身边有那么多人陪伴着他,他并不孤单。白玉堂为展昭感到高兴。

    告别了闵秀秀,展昭上了船。白玉堂则是在一旁好奇地想着,常州会是个什么样子。白玉堂有些期待这个旅程。

    但是事实证明,世界上不是六月天跟娃娃脸一样,白玉堂的心情也同样是翻书,说变就变。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习惯了告诉的交通,现在让他回归到这么原始的交通方式,这么慢的速度真的是快逼疯他了。

    展昭是骑马的,而白玉堂则是以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方式的方式跟着展昭。从陷空岛到常州,但是骑马的话应该有五天左右的路程,这一点白玉堂之前听展昭和千瑠说话的时候听到过。

    目前已经是他们出发后的第三天了,而白玉堂都快要被无聊的旅程给逼疯了。这三天里,他们除了赶路,还是赶路,白玉堂都快被磨得连说话的活力都没有了,一整天都只能靠着逗逗千瑠过日子,好歹千瑠看得到他。

    这么想着,白玉堂瞥了一眼全神贯注赶路的展昭,他以莫名其妙的方式赶了三天的路都累得不行了,而展昭却整整在马上颠了三天。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白玉堂佩服地看着展昭,最后还是咬咬牙继续跟着展昭,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常州是个好地方,否则他赶了那么久的路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正到了展昭的家,白玉堂唏嘘了一声,展昭竟然还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明明家里很有钱,却偏偏做了个大侠。

    这到底是人的选择不同。

    展昭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老家了,一回到家里,他的爹娘不在,展昭被管家拉着嘘寒问暖,那场面相当壮观。

    白玉堂站在一旁看着展昭脸上难得的笑容,拍了拍千瑠的脑袋,“还好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人陪着,你说对吧?”

    千瑠甩甩尾巴,打了个响鼻,只管自己吃草,也不知道是不是赞同他的话。

    ☆、第006章

    展昭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这两天里白玉堂就在展昭的家里晃来晃去,很奇怪,他不会累,也不会饿,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连轴转。

    在展家第一个不需要入睡的晚上,白玉堂有点茫然。刚开始的时候他发现夜深了,可是他还没有清醒过来的趋向后,白玉堂就开始盘算着他要去哪里睡上一觉。

    当然,白玉堂是不可能跟展昭分享同一个房间的,这个有点奇怪,特别是在其中一个人还看不到另外一个人的情况下。

    所以白玉堂就去展昭院子的客房里转了一圈,但是每进入一个房间,白玉堂都会黑脸。展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这一次匆匆回家,又没带客人,所以仆人们只是匆匆地收拾了展昭的房间,展昭小院里面的客房都没有收拾。

    所以客房都已经蒙了尘,即便知道这些灰尘不会沾染到自己身上,白玉堂仍然无法忍受自己在这些蒙尘的客房里面睡觉。

    展家家大业大,除了展昭的小院其他地方的客房也不少。偏偏白玉堂的脾气发作,已经跟着展昭赶了整整五天的路,白玉堂就算不累,但是也绝对没有再走远一点去寻找另外的客房的心情。

    在展昭的院子里转了一圈,白玉堂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重新回展昭的房间。不就是睡一觉吗,展昭房里除了床还有一张卧榻。

    打定了主意之后白玉堂就直接躺在了榻上,他忽然想笑,在梦里睡觉会发生什么,难道还会再去做一个梦中梦?

    白玉堂乱七八糟地想着,闭上眼睛打算迎来他的睡眠。但是很奇怪的是,白玉堂知道自己是个浅眠的人,睡觉的时候对外面的声音很敏感,稍微响一点就会惊醒他。

    但是这一次他觉得所有的声音都无比清晰,跟他躺下之前一样的清晰,这不太像他平时睡觉时的情况。

    这里没有时钟,所以听不到秒针滴滴答答的声音。白玉堂翻了个身,想着要不干脆数数算了。

    数到两百五十三,白玉堂又翻了个身,最后无奈地坐了起来,承认了一件事情——他失眠了。

    他竟然失眠了。那些什么梦中梦的考虑都是白费的,因为他在这个梦里根本不需要睡眠。他不会饿,不会渴,不会累,所以不需要吃喝,更加不需要睡觉。他只要在这里看着就好。

    但是现在大晚上就究竟要去看什么,看展昭?白玉堂走到展昭的床边,看到展昭睡在床铺的内侧,只占据了整张床的一半。

    真的很奇怪,展昭的枕头放在里侧,而不是放在中间,被子也只是盖了一半,另外一半扑在外面半侧的床铺上,展昭规规矩矩地睡着,固执地把床铺地一半留了出来,就像是专门留给某个人。

    留给谁?白玉堂觉得某个答案一闪而过,但是抓不住。等他从苦思冥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都盯着展昭。

    白玉堂茫然地后退了一步,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正他是不会站在一个人的床边看着那个人睡觉的。

    所以他到底要把这白天的时间用来做些什么呢?白玉堂躺回榻上冥思苦想,就这样耗费了一整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一整夜没睡的白玉堂直接冲去马厩找展昭的那匹千瑠,然后把他一整天的多余的精力都用来欺负千瑠了,没办法,谁让他白玉堂在这里能看到的能勉强交流的就只有千瑠了呢。

    所以今天千瑠一整天都面临着不间断的痛苦,例如说在吃萝卜的时候有张人脸在面前放大,害得它一声嘶叫,然后嘴巴里鲜美的红萝卜就直接掉到了地上。

    千瑠眨巴眨巴乌溜溜的大眼,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胡萝卜。然后接下来在千瑠吃草,河水的时候不同的闹剧还发生了无数次。

    在白玉堂第无数次打搅了千瑠的用餐后,千瑠委屈地嘶鸣了一声,直接用脑袋顶向白玉堂,当然,碰不到。

    吃瘪了的千瑠直接背过身子不去看白玉堂,白玉堂揉揉鼻子,凑到千瑠的旁边说道,“诶你别不理我啊,你都不理我我就真的彻底无聊了。大不了我不打搅你吃东西了。”

    果然吃货的怨念是无限大的啊。

    千瑠别过脸示意了一下那边的萝卜,明显是让白玉堂亲手送上食物它才肯看白玉堂一眼。但是这一点嘛白玉堂又无奈了。

    “千瑠啊,不是我不肯为你,我碰不到萝卜。”白玉堂跟千瑠解释,保证自己脸上的表情很真诚,虽然不确定它看不看得到。

    千瑠歪了歪脑袋,最后还是打了个响鼻,默默地走过去吃胡萝卜,对白玉堂没有接着打搅它的行为表示非常满意。

    过了一会儿,白玉堂还是耐不住寂寞,他觉得在这个梦里它都有被转变成话唠的可能了,“你说展昭接下来会去哪里啊?”

    又来了又来了!如果马可以翻白眼的话千瑠现在一定会直接甩个白眼给白玉堂,“你这个混蛋不是刚才说了不在我吃东西的时候打搅我的吗?”

    千瑠打了个响鼻,直接一尾巴甩过去,打不打得到另外说,心里解气就可以了!

    就这样,白玉堂就和千瑠在马厩了耗费了一天,期间白玉堂不断找茬逗千瑠,而千瑠一直埋首致力于“吃”这个伟大的事业。

    一直到黄昏的时候,展昭才提着两坛酒来了马厩,拍了一下依然在埋头吃东西的千瑠一下,“还吃,都吃了一天了,不怕胖死自己啊。”

    千瑠委屈地看着展昭,谁说它吃了一天了。它今天被白玉堂纠缠着聊天,别看它一整天都在低头吃东西,有一半以上低头的动作都被白玉堂给打断了。

    它今天吃了一天,吃下去的东西只有一半,它还没吃饱,而且它都觉得自己的马脖子都要被白玉堂给折腾断了。

    结果主人竟然还拍它,嫌它一整天都在吃。跟了展昭半年多的时间,千瑠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那么痛苦过,所以它不满地哼了一下。今天两个人都欺负它!

    展昭见自己的马生气了,连忙拿起一旁的胡萝卜递到千瑠的嘴边,“好了别生气了,吃点萝卜吧。晚上我要出去,还要你载我。”

    千瑠别过头,瞥一眼萝卜,再瞥一眼萝卜,最后很没有骨气地凑过去吃了。在吃的过程中千瑠还瞥了白玉堂一眼,就像在说“同样都是惹我生气,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那样”。

    白玉堂觉得自己特无奈,难道活在这个世界注定除了看什么都做不到还是自己的错不成?不过白玉堂倒是很好奇,展昭今晚是要去什么地方。

    又喂了好几根萝卜,千瑠这才满足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展昭无奈地看了千瑠一眼,然后笑着牵着千瑠走出了展家。

    白玉堂也追了出去,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天边也只剩下些微残余的阳光染红边际,晚风似有若无,在这个时间出去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但是这个时间……展昭是骑马出来的,不会是打算牵着马逛夜市,那么展昭究竟是想要去什么地方?

    夜市里人来人往的,展昭一直牵着千瑠走到城外才翻身上马,一人一马狂奔着离开了。白玉堂也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一马在一座山的山脚下停了下来,展昭给千瑠喂了点水,又牵着马向上走去。这座山并不是很高,很快就到了山顶。

    白玉堂发现这座山的山顶是一大片的竹林,错落有致地生长着,有序又分明地生长在小道的两边,竹叶窸窸窣窣的,在这样安静的夜里竟然显得格外得好听。

    而在山顶,就在崖边,竟然还安放了一张石桌还有两个石凳,让白玉堂想起上一个梦,展昭在纷飞的桃花雨下面借酒浇悲。

    难道今天也是这样?白玉堂觉得里面肯定会有不同,但是又不可避免地产生一种雷同的感觉。

    展昭把三坛酒放在石桌上,抱着一坛走到崖边,就这样坐在了地上。这次应该不会是想要跳崖的吧?毕竟还有两坛酒没有喝。白玉堂这样告诉自己。

    那么这里就是展昭要来的地方。这座幽静的山,这个安静的竹林,究竟对展昭有什么意义呢,能够让他晚上带着三坛酒来这里,白玉堂这样想着,就听到展昭说话了。

    “你以前跟我说,要带我去陷空岛看日出,带我去看陷空岛的风光,带我去品尝大嫂的手艺,安安心心地在陷空岛休息几天,玩上几天,安逸几天,这次我去了。”

    展昭喝了一口酒,消去胸中抑郁的一口气,“日出真的很美,跟你说的一样,整片天,整个海面都安静地燃烧着,水中火,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

    还有大嫂的手艺,真的很好,就是让人吃东西的时候阵势很厉害,你说得也没错,还真的是有点吓人,但是东西很好吃,嫂子也对我很好。”

    白玉堂知道展昭是在对着那个白玉堂说话。实际上每次听到展昭自言自语,对已经不在了的白玉堂说话,不该存在在这里却偏偏在这里的白玉堂都会非常不习惯

    因为那会让他有一种奇妙地代入感,虽然他很清晰地知道那个人不是他,但是还是忍不住为展昭心塞,为展昭心疼。

    “那个时候你也跟我提过要让我让你来我的家乡看看,让我带你去我最喜欢的地方走走。”展昭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了。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说我喜欢去的肯定是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你现在要是看到这里的话肯定会在说我无趣吧,害怕我听到,你肯定会在心里偷偷说我无趣。”展昭非常肯定地说道。

    白玉堂转头看向展昭,要不是他很肯定展昭看不到自己,白玉堂肯定会以为展昭是在对着自己说话,因为自己刚刚确实是在心里这么想的。

    “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里,所以当时我就决定,如果哪天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带你来这个地方。”展昭却很自信,笃定这个地方的美好,

    "等你看到我看到的,我想你一定会同意我的话。"

    被展昭的话勾起了好奇心,白玉堂走到展昭的身边,看向展昭所指的方向,是人来人往,是万家灯火。

    白玉堂本该是见惯了灯火斑斓的,他也试过从比这里更高的高空俯视入夜的都市,比现在的场景更光彩夺目,更绚丽多彩。

    但也许是因为这里的空旷,这里的竹香,这里的安静而非是都市的高楼,人流,车水马龙,在这里白玉堂感受到强烈的跳脱于外的洒脱。

    "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喜欢来这里,感觉只要到了这个地方,那我就可以抛开心中的一切,抛开行侠仗义,抛开一切,只是单纯地看看我生活的地方,没有责任,没有痛苦,所以我很久以前就想带玉堂你来这里了,我们把酒言欢,没有其他,只是彼此。"

    "但是你没有带他来这里。"白玉堂肯定地说道,否则你也不会独自一人在这里喝闷酒了。

    "但是我没有做到。"就像是映证白玉堂的猜想,展昭这么说道。

    "我放不下肩上的职责,我放不下开封的人民,我放不下为国为民的担子,我……"

    展昭想起之前自己为了案子四处奔波,白玉堂终于有一天耐不住地对他说:"猫儿,说好的常州一游被你那些个公务给拖到不知哪里去了。"

    当时白玉堂说话不无怨气,他向来是个直接的人,会忍让,但到了极限之后他还是会直接开口。

    展昭充满歉意地回答:"玉堂,等此事了了,我们就一起出发可好?"

    展昭真挚的话语和目光白玉堂永远不能拒绝,他还是会继续帮展昭处理公事,只是一直抱怨"笨猫儿,傻猫儿,要是再不快点小心爷不去了,你想带爷去爷都不去了"。

    然后上天就跟他们开了个玩笑,一事了结又有一事,直到遇上了襄阳王这件大事,也是那一次,他承诺与白玉堂踏遍河山。

    白玉堂是个智者,他随意一言都会成真。

    "这一次又被你说中了,等我卸下了肩上重担,却再不能与你踏遍河山。"展昭狠狠地灌下一口酒,任由酒水染湿衣襟,酒意在胸中翻滚。

    白玉堂只觉得展昭是那么悲哀,他甚至觉得这是展昭在那个白玉堂死后唯一一次这样袒露自己的心声。

    "玉堂。"展昭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醉意,他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喂,展昭,别喝了,还要回去的。"白玉堂弯下腰靠近展昭,听清了一句让他无法动弹的话。

    "是我辜负了你。"展昭喃喃自语,有什么温热的水滴落在手上,应该是酒吧?展昭不去在意。

    让白玉堂失去动作的不仅是展昭的一句话,还有展昭手里握着的玉猫坠子和玉鼠吊坠。

    白玉堂只觉得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嗡地一响,然后之前闪过脑海却没有抓住的那些念头这一刻集体出现,在他脑内爆炸开来。

    他早该知道,为什么展昭和其他人悲伤得不一样;

    他早该知道,为什么展昭看着那把剑,看着桃花雨,饮着桃花酒的时候那么痛苦;

    他早该知道,为什么展昭的嫂子让展昭把陷空岛当成他的家;

    他早该知道,他爱他,他们是相爱的。

    这明明应该是一件很让人震惊的事情,但是白玉堂却莫名地觉得事情本来就该如此发展。

    白玉堂发现自己完全不吃惊他们是相爱的。

    认识到这个现实只是让白玉堂更加担忧梦里的展昭,他是坚强,但有些事情是会跟着他一辈子的。

    白玉堂是被一声破碎的巨响给从思考中惊醒,他侧头一看,展昭已经没有坐在他身边了。

    展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石桌的旁边,打开了第二坛酒,而且竟然是仰头直接灌酒。

    白玉堂不清楚展昭的酒量,但是这种喝法太伤身,而且在人伤心的时候,饮酒更易醉。

    突然传来一声马鸣声,白玉堂看到千瑠在烦躁地踱步,好像在阻止展昭继续喝下去。也是在提醒白玉堂去阻止他。

    展昭已经喝醉了,白玉堂看得出来。"你别喝了。"白玉堂下意识地出口阻止,但是展昭听不到。

    展昭喝掉了第二坛酒,忽然握紧了手中的巨阙剑,拔剑出鞘,"玉堂,其实我最爱的,是在这个地方练剑。"

    话语刚落,凌厉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白玉堂眼中只剩下展昭的剑姿,原本他是担心展昭会误伤他自己,但展昭持剑的手的那么稳,一招一式,展昭都极其认真,好像在和对手过招。

    白玉堂明白了过来,这是展昭原本想和白玉堂一起做的事,在山顶喝酒,聊天,比武。他将白玉堂生前自己没来得及做的事情补上,这是展昭对白玉堂的祭奠。白玉堂真是个幸运的男人,有像展昭这样的人爱着他。

    被展昭的剑风带动,竹叶偏偏飘落,划过剑锋,那个场景太过萧索。千瑠嘶鸣地更加大声了,它一个用力就扯断了缰绳。

    它知道自己碰不到白玉堂,所以它走过去用脑袋推展昭,想把他往白玉堂身边推,它还抬头看了一眼白玉堂。它试图让展昭看到白玉堂。

    白玉堂愣住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玉鼠和玉猫,虽然千瑠想让自己安慰展昭,但是他不是那个白玉堂。而且白玉堂也不想阻止展昭,有什么能比让他说出心里话更重要呢。

    "千瑠,我很好。"展昭拍了拍千瑠的头,重新回到石凳上坐下,把手伸向第三坛酒,"这一次,一醉方休。"

    千瑠想咬住展昭的衣袖阻止他,但是白玉堂阻止了它。

    "让他喝吧。"白玉堂静静地看着展昭的背影,"醉一场,然后重新开始。"

    ☆、第007章

    醉了最好,一了百了。清醒之后重新开始。

    白玉堂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又一次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他知道自己回来了,这一次没有敲门声,没有任何的东西来打搅他的水面,白玉堂看了看手机,现在才凌晨四点多,天都没有亮。

    一觉睡到自然醒,虽然这并不是白玉堂平时习惯的起床的时间,但是这一次白玉堂感觉很自然,没有初次做梦的疲惫,也没有从梦境中退出后的失神,就像是睡了一个平静的觉,就像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普通的梦。

    白玉堂还记得自己醒来之前看到展昭一口一口地喝着第三坛酒,千瑠安静地站在展昭的旁边,没有再上前去阻止他。

    而自己只是看着展昭,站着展昭嘴角的酒液滴下沾湿他的衣裳,然后,他只是眨了眨眼睛,只是一眨眼,他就从常州的小竹林,那个山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已经没有了重新躺回去睡觉的打算,想起梦中展昭豪饮的三坛酒,白玉堂忽然有点想喝酒,反正已经睡不着了,那还不如让自己轻松一点。

    白玉堂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在迷你吧台那里给自己开了瓶酒。不喜欢在凌晨的时候让整个客厅太亮,所以白玉堂只是打开了吧台那里的灯,不算明亮,只是柔和地笼罩着小小的区域,把人和周围的事情隔离开。

    白玉堂倒了一杯酒,旖旎的灯光在酒杯里闪烁着,像透了在梦里看到的繁星点点。抿了一口酒,白玉堂含着酒液,让酒水一点点,一滴滴地顺着咽喉滑下,在身体里面划出一道灼热的痕迹。

    他觉得心里在发热。白玉堂把手放在了胸口,胸口在发热,心脏的位置,一种难言的感觉弥漫着,除了一如既往的担忧和心疼,这一次更多了羞涩和……

    就像是不小心窥得了一个大秘密,但是却难言得……喜悦?就像是他和梦中的人在分享同一件事情。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的猜测,比如喝醉酒的展昭要如何回展家,接下来展昭会不会像他希望的那样的大醉一场,然后一切都重新开始。

    他应该会变好的,展昭是坚强的人,他不会一蹶不振的。白玉堂这么想着,然后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发现自己竟然像是关心一个老朋友一样在关心一个梦里出现的人,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许久,更何况在梦里,这位“老友”还爱着一个跟自己同姓同名的人。

    “整件事情都太疯狂了。”白玉堂喃喃自语,仰头喝了口酒,正打算咽下去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闵秀秀的声音。

    “是啊,真是太疯狂了。一向爱睡觉的老五竟然凌晨四点多起床,而且一起床还偷跑下来喝酒?”闵秀秀放下水杯,笑吟吟地看着白玉堂。

    “咳咳!”白玉堂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勉强克制住自己的动作的结果就是一口酒直接呛到了,白玉堂痛苦地弓着身体咳嗽,而闵秀秀只是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大嫂,你大清早的不睡觉怎么下来了?”因为过度咳嗽,白玉堂的脸变得通红,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大清早下来喝酒被闵秀秀给抓到了。

    闵秀秀鄙视地看了一眼又倒了一杯酒的白玉堂,自己跑过去倒了杯温水,喝温水有利身体健康,绝对不要像这群只知道喝酒的笨男人一样。

    “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口渴,就打算下来喝杯水。”闵秀秀对着白玉堂挑眉,“顺便看看我们桀骜不驯最近又染上大清早喝酒的坏毛病的五弟,感慨一下这个疯狂的世界。”

    白玉堂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大嫂,大嫂什么都好,就是爱欺负人,包括自己的老公还有她老公的几个兄弟,话说她有必要抓着他的一句话接连不断地讽刺吗?

    不过白玉堂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为自己白天喝酒的情况做一下解释,“不是,只是做了个梦,看到那人在喝酒,所以也想喝一杯。”

    “你又做梦了?”闵秀秀吃惊得低喊,把白玉堂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有没有身体不舒服?怎么连着两天都在做梦?”

    被嫂子关心的感觉真好,之前还挤兑他来着,现在全露馅了。白玉堂摇摇头,“没有,一点也没有不舒服,就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梦的感觉,早上也是自然醒。”

    “身体没有不舒服啊。”闵秀秀松了口气,“这次还是做得上次那个梦吗?”

    “没有,不一样的内容。”白玉堂还是盯着酒杯,一想起刚才的梦境他就会不自觉地进入沉思的状态。

    看到白玉堂这个样子,闵秀秀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马上拿起自己的水杯,绕到了白玉堂的对面坐下。

    所以白玉堂从沉思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嫂子眨巴着一双冒光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被闵秀秀盯得全身不自在,白玉堂往后坐直了身子,“嫂子,怎么了?”

    “别装了你。”闵秀秀给了白玉堂一个了然的表情,给白玉堂倒了杯酒,“你是以连载的形式在做梦,就满足一下你嫂子我追剧的热情吧。”

    既然白玉堂的身体没事,那么闵秀秀就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第二关注的事情上了,毕竟白玉堂的梦真的很吸引人,让闵秀秀觉得里面埋藏了更深的东西。

    白玉堂茫然地看着闵秀秀,他发誓他绝对在闵秀秀的眼睛里看到了绿光,就算他现在把吧台的灯给关掉了,闵秀秀这双眼珠子也绝对够充当电灯泡了。

    不过,想起展昭独自灌酒的那一幕,白玉堂知道和别人谈谈不是一件坏事,更何况闵秀秀一直都这么好奇。

    所以白玉堂把刚才的梦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仍然没有提到梦里任何人的名字,闵秀秀也不在意,他甚至把展昭和白玉堂相爱的事情也告诉了闵秀秀。

    白玉堂从来都不是一个说故事的好手,他不爱说话,不爱笑,更多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皱眉一个眼神就可以表达他的看法。而讲故事这种需要声色并茂的事情绝对不是他擅长的。

    只是白玉堂不想错过梦的每一个细节,他就这样用低沉的嗓音,没有太大的起伏,却真实而深刻地诉说着他的梦。

    这就是闵秀秀听白玉堂诉说梦境的感受,白玉堂说的绝对不生动,他只是用自己的语调在诉说,但是闵秀秀也听得出来,他是在用真心在诉说,闵秀秀甚至能在故事的某个点感觉到白玉堂的感觉。

    对那个人的担心,不忍,这明明只是一个梦,却让闵秀秀觉得事情都是真实的。她安静地听着,知道白玉堂说完最后一个字。

    “所以说,他和那个死掉的侍卫是相爱的,而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闵秀秀的声音很轻,她已经深陷在故事的凄凉里,杯中的水早已凉透,“命运真是捉弄人。”

    这么说着,闵秀秀的眼眶就红了起来。白玉堂目瞪口呆地看着嫂子红了眼眶,连忙递上了纸巾,“大嫂,你别哭啊。”

    “我才没哭。”闵秀秀拿过纸巾擦了擦眼睛,“是你好端端做了一个这么悲凉的梦,不知道女人刚起床的时候泪点低吗?”

    还真没听说过……白玉堂任由闵秀秀在那边找各种理由遮掩她红了眼眶的事实,等到闵秀秀恢复正常后才问道:“大嫂,我知道这么问可能有点奇怪,你觉得他会没事的吗?”

    闵秀秀奇怪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什么时候这小子竟然开始关心起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了,不过……这个问题……

    “他会好好的。”闵秀秀肯定的回答引来了白玉堂不解的目光,闵秀秀点点头,再一次肯定自己的回答。

    “你也说过了,他是个坚强的人。他太有责任感,家国天下,黎民百姓,他从一开始在江湖上的行侠仗义到了现在进入官场为国为民,除了他死去的爱人,他还有责任。他不会自暴自弃的,就像你梦里的那样,大醉一场,然后重新站起来,继续为国为民。”

    “就是他的担子毁掉了他和那个人的幸福。”白玉堂不太明白,如果是他,那么他就绝对不会再去看那些让他失去一生最重要的人的东西,永远不会,“那他更应该抛掉它。”

    从一开始,白玉堂就有这样的想法,展昭还不如扔下这朝堂的事,和那个白玉堂一起游遍河山,同样是行侠仗义,不用理朝廷上的那些鬼事,而是有他们的天长地久,梦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闵秀秀无奈地摇摇头,“玉堂,你还是个孩子,没经历过感情,所以你还不懂。”本来白玉堂是想反驳自己不是孩子的,但是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了还是没有好好谈过次恋爱,所以他也就咽下了要脱口而出的话。

    “一段感情里面,最基础的就是尊重,你看,那个死去的人就算再怎么抱怨那个人不陪他,也还是和他一起侍奉公门。他们两个人都为了这些付出了太多,甚至是牺牲了他们的感情,他们两个人的未来。甚至那个人都为了这些丢了命。

    玉堂,你说说看吧,如果他就这么把这件事情丢下,这就是在说他们之前付出的一切就可以这么丢下。

    他们为了一件他们可以切掉,可以丢下的事情牺牲了那么多,如果真的就这么抛掉责任,那么就是抛掉了当初的心意,他们的过去,他们过去经历的那么多。

    所以那个人才更加会重新振作起来,不仅仅是因为朝廷需要他,因为他的责任,更因为他要对得出两个人的付出。我知道这很悲凉,但是这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看到白玉堂沉默了,闵秀秀就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让他开始思考了。这也好,在这个小子真的投入一段感情之前先给他上一堂情感课程。

    听了白玉堂的梦,作为回报赠送了一堂情感课,闵秀秀也觉得有点累了,所以就打算回房间继续睡觉。

    刚走开没多远,闵秀秀隐约听到白玉堂说了什么,她回过头,发现白玉堂已经站了起来,正在看着她,白玉堂的表情看上去格外认真。

    “玉堂,你刚才说什么?”闵秀秀奇怪地问道,怎么这小孩眼睛看上去那么亮。

    白玉堂撑着桌子,又问了一遍,“嫂子,你说这很悲凉,是什么意思?”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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