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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再世喵仙 作者:芸鸟

    第15节

    云深一呆,景轩笑笑:“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觉得你跟在秋离身边更合适。今后可能会有更多像柏鹤君那样的敌人,而邵家是没有办法像云灵宫那样好好保护你的。”

    云深迟疑着:“那卖鱼的生意怎么办呢,哥哥也为它付出了很多心血……”

    景轩笑着:“也没让你不做生意,你可以把鱼塘和鱼店迁移到合适的地方去。这些鱼很有竞争力,我相信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会很受欢迎的。”

    云深思索着,他一直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邵家。但随着这么多事情的发生,他也觉得继续留在景轩身边,似乎有点不合适。邵家不是他的归宿,自己身为仙灵的体质只会给景轩添麻烦,而在师父身边的话,至少他能够跟着师父好好学习仙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将来能够跟柏鹤君这样的人一较高下。

    景轩也不勉强云深立刻回答,又随便跟秋离聊了几句。最近景轩正在调查当年邵家父母在国外遭遇海难去世的事情,柏鹤君的身份和他的国外来历,让景轩开始起疑,他怀疑那次海难会不会就是柏鹤君或者柏家人动的手,他们把邵家的次子云深当成了二子青浅,这才失手害死了那三个无辜的人。

    不仅是他们,据说柏鹤君也曾接近过邵崇一家,通过借债给邵崇的方式,从他那里骗到了邵宅的结构图。柏鹤君出国休养以后,这些借债合约被鉴定为虚假交易,邵崇被柏鹤君骗了,他的经济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还背上了更沉重的债务,据说已经在家里服毒自杀,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提到这些事,景轩又忍不住要责怪自己。正因为他身上没有法力,所以才保护不了邵家的人。

    云深问:“那,我的筑基仙鱼对哥哥会不会有帮助?”

    景轩摇头:“可能性不大,我的仙元受到太严重的损毁,就像是一个习武的人断了全身的筋脉。那种程度的伤势,就连仙灵的能力也是很难治好的。”

    云深有些沮丧,这时候王姨突然来通报,说是青浅想见景轩。景轩立刻站起来,云深和秋离也想跟着去,但王姨说青浅只想见景轩一个人,他们也就作罢了。眼看时间也不早,秋离这就顺势起身告辞,景轩与他告别的时候又想起一件事,转头问云深:“对了,云深,你最近见过薛戎非吗?”

    云深摇头:“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他了。”

    景轩皱了皱眉:“这就奇怪了,我也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熟识的杂志社说他是去了国外取材,但不应该这么久还没有消息。……那,就先这样吧,回头我会跟薛家的其他人再打听一下的。”

    青浅还在等着,景轩这就返身出门去了。秋离不认识薛戎非,云深对他讲了讲薛家的事情,秋离也有些奇怪。

    既然是景轩和云深的朋友,那必须得用寻踪仙法去好好找一下了,难保这件事会不会又跟柏鹤君有什么关系。

    景轩去了青浅的房间,在那里,青浅正背对着他坐在床沿上。景轩轻轻关上门,青浅听到身后的动静,轻声说:“不要再走过来了,就站在那里跟我说话。”

    景轩站住了脚步:“青浅……”

    他的声音里有些哀恸,但青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依然背对着景轩,说:“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一直对我这么纵容了,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但不管我怎么吵,怎么闹,你都从来不会计较。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因为你的纵容,慢慢我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变得暴躁易怒,毫无耐心,不可一世,变得跟任何人都很难相处。”

    景轩安慰他:“你只是有点急躁而已,性格并不坏。我确实对你一直都很宽容,但你没有自己说的那么不堪,你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

    青浅干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在扮演德高望重的兄长吗?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兄弟,只是伪装成血亲而已。以前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已经都想起来了,我们曾经……也想要共度一生的。”

    景轩沉默着,慢慢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青浅,低头亲吻他的头发:“现在共度一生也来得及,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青浅使劲挣脱开他,猛的站了起来:“别逗了,你以为我们还能在一起?就凭我,这种肮脏不堪又残缺不全的身体;就凭你,这个把我送到仙界任那些禽兽玩弄的罪魁祸首!你以为我们还能在一起?你当初根本就不该救我,我这个样子……那时候还不如死了算了!”

    景轩低声道:“我很抱歉,青浅,都是因为我的错……”

    青浅转身看着他:“我不想听道歉,我也不想再看见你。既然我们不是亲兄弟,那也不用继续在一起了,我要跟你分家。”

    景轩一怔:“青浅,你别闹了。如今仙魔妖三界还有许多人在觊觎你,你一个人在外面要怎么生存?”

    青浅冷笑:“所以就说了你当初根本就不该救我。这种残破的身体,想要的话就拿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空有一个躯壳,里面却都已经烂透了,我根本不稀罕这条命!”

    他作势要走,景轩拉住他:“青浅!”

    青浅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放开我,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说着,他一把推开景轩,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景轩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半天都没有说话。

    而青浅和景轩分家的消息是几天之后传开的,那时候云深正在自己的鱼店里忙碌。上次景轩和青浅吵架的事情,邵宅里的人都知道,但他们都没有想到两人居然到了要分家的地步。因为景轩和青浅也算是绒城的名人,两人分家算是一桩大新闻,这件事公开以后,各大媒体娱乐网站报纸都在滚动播出,坊间纷纷猜测两人分家的原因。

    青浅给出的解释是,因为发现自己并不是邵家的血脉,顾及到家族矛盾以及家人身份,所以主动要求分家。而景轩那边暂时没有回应,因此大家也怀疑青浅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隐藏的原因。

    云深抬头看着电视,这个突如其来的新闻给了他不小的冲击,但他也总算明白青浅前些日子到底在想什么了。那时候他还住在云灵宫,整天沉默地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云深和秋离都很担心。

    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做出这个决定了。他既没有办法憎恨景轩,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只能选择从他身边逃离,这辈子都不要跟他再见面。如果柏鹤君在的话,一定会嗤笑着说仙灵命中注定都不会有好下场,其实就连云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跟秋离走到什么样的地步。

    外面开始下雨了,最近绒城的雨季到了,每天到处都是阴雨连绵。下雨天鱼店的生意就不太好,这也让云深有机会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的将来。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坐在店门口独自发着呆,突然,他看见西边的天空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它在阳光下总是美得炫目,而即使眼前的雨水也掩盖不了那艳丽的鲜红,那是……大师兄吗?

    云深分明看见大师兄的凤凰原型在天边飞过,这么大的雨,他在外面干什么呢?

    西边的空中,艳丽的凤凰确实正在大雨里慢慢地飞着。雨水打湿了他的皮毛,但即使如此也依然掩盖不了他与生俱来的美貌。尉迟幽完全不知道这些日子在云灵宫和邵宅发生的事情,自从离开灵虚山以后,他就一直漫无目的地流浪着,到处都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作为灵虚大师的弟子,要在凡间找一份工作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也一直有很多艺术圈的人对他表示兴趣,想要挖角。但这些都不是尉迟幽想要的生活,没有了秋离,没有了灵虚山和云灵宫,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到哪里去。

    雨水把深处的绒毛都打湿了,全身都越来越冷。尉迟幽看见底下有一片树林,这就无精打采地飞了下去,想随便找个草丛避避雨。以往他都是很爱惜自己的皮毛的,但是如今离开了师父,任何东西在他眼中都再也没有兴趣,皮毛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附近没有人,凤凰挥着翅膀慢慢降落。然而就在尉迟幽落到草丛上的时候,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东西,嚎叫着扑向他。

    那东西的动作飞快,尉迟幽来不及化为人形,只能挥动翅膀用爪子反击那个东西,两边打了一阵子,尉迟幽这才发现攻击自己的居然是一只猫。

    那是一只漂亮的挪威森林猫,但好像受伤了,全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迹,雪白的毛全都纠缠在了一起。尉迟幽十分意外而且莫名其妙,在这荒山野岭怎么会突然跑出一只受伤的猫来攻击他,要知道作为凤凰,他的体型可比猫要大得多了。

    一猫一鸟就这样在大雨中对峙着,那猫似乎伤的不轻,连眼神都看起来非常虚弱。尉迟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这是一个修仙者,是妖仙!

    他想了想,开口说:“你是妖仙吗?我也是,我们都是同类,没有必要在这里大动干戈。”

    那猫虚弱地重复了一遍:“妖仙?你……跟柏鹤君没有什么关系吧?”

    尉迟幽一怔,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认识柏鹤君?他在哪里?我正在寻找他的踪迹,那个两面三刀的混账东西,我饶不了他!”

    猫半信半疑地看着尉迟幽,张嘴想说什么。然而他的体力似乎消耗到了极限,突然晃了晃身体,就这样倒了下去。昏迷的猫在尉迟幽面前慢慢变化外形,很快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尉迟幽怔了怔,来不及多想也立刻化形,连忙冲上去扶起了他:“喂,你!你没事吧?快醒醒!”

    手心摸到了一把黏稠的东西,尉迟幽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他有点慌了,又摇了摇那个人:“喂,你还活着吗?是不是柏鹤君把你打成这样?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半小时之后,尉迟幽好不容易才把那年轻男子搬到附近的一个山洞里。他确实伤的很重,虽然尉迟幽已经施加了治疗仙法,但他伤口的血还是没有完全止住,需要绝对的静养。

    但是,这种荒山野岭怎么会突然有修仙者被柏鹤君打伤,莫非……他就在这附近?

    ☆、第56章 【凤凰载喵】

    尉迟幽心中一凛,立刻警觉起来,而这时候身边的人微微动了。

    只见那年轻男子艰难地睁开眼睛,向四周看看。尉迟幽的治疗仙法相当有效,刚才这男子苍白虚弱的脸色这时已经缓和了许多,然而,当看清楚尉迟幽的时候,他却微微一怔,随后眼中流露出一种十分微妙的神色:“……居然是你啊,这世界还真小。”

    尉迟幽怔了怔,问道:“你认识我?”

    那年轻男子笑了一声,说:“看你这狼狈的模样,八成是离开灵狐仙尊门下了吧?这么死脑筋,还真像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尉迟幽皱起眉,心中有些微妙的不快:“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年轻男子又笑笑,欠了欠身:“绒城薛家,薛戎非。虽然我无门无派,也没有仙号,但想必你也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薛戎非,听到这个名字,尉迟幽的眉头立刻皱的更深:“原来你就是薛戎非?那时候就是你一直在绒城四处调查灵虚山和灵虚大师的事情?”

    本身而言,尉迟幽和薛戎非无冤无仇,也确实从来不知道薛家一脉。但是几年前搬来绒城的时候,因为灵虚山一派是属于外来的陌生修仙者,因此以薛戎非为首的绒城妖仙们对他们的来历颇有疑惑,总是百般打听他们的底细。尉迟幽不清楚这些妖仙是不是跟仙界有什么纠葛,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隐瞒了灵虚山一派的真实身份。

    虽然他和薛戎非本身是没有见过面,但彼此暗暗较劲的时间是有很久了。想不到今天居然能在这种地方邂逅,也算是一次奇遇了。

    薛戎非见尉迟幽的脸色阴沉下来,笑了笑:“不要生气嘛,那种事情也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有人拜托而已。我们薛家也受了他不少的恩惠,稍微回报一点也是没办法的。”

    尉迟幽想了想,问:“拜托你的人是不是邵景轩?自从灵虚一派的部分弟子们从贤城搬迁到绒城以后,你们就一天都没有消停过。我花了许多精力与你们周旋,但你们还是……”他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他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慢慢低下头,“算了,过去的事情也不必再提,我现在也已经不是灵虚山的人了。如果你还想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我无可奉告,劝你还是老实点躺下来养伤比较好,你的血还没有完全止住。”

    他这么说,薛戎非还真的就这么躺了下来。他把自己的风衣盖在身上,脸上也看不到什么紧张的神色,这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危机,所以精神就放松了下来,猫的头脑就是这么简单,即使是再大的危机,只要脱离了以后就会立马忘记,不管上一秒的情况有多么惊险,下一秒都立刻能恢复平时的悠闲自在。

    尉迟幽觉得全身上下都说不出的难受,他是个很较真的人,要是换了他自己在薛戎非的立场,现在就应该严谨地制定一套疗伤方法,然后按部就班的开始施法治疗。真没办法,猫和鸟天生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让他在荒山野岭遇到这么一只散漫的猫妖,这还真是不走运。

    他纠结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你为什么一直躺着,不赶快给自己治疗吗?”

    薛戎非闭目养神,一边说:“我在思考呢,刚才本来想把你抓住吃掉补充营养的,既然没抓到,我的计划就被打乱了。”

    尉迟幽略无语:“我的体型比你大很多好吗,而且你又受了伤,怎么可能抓住我?”

    薛戎非耸肩:“猫想吃鸟是天性,受伤虚弱的时候尤其想吃,凤凰也是鸟嘛。”

    尉迟幽简直要扶额:“你动动脑子再行动好吗?你也不是什么鸟都能吃的,万一我是与你素不相识的修仙者,那该怎么办?你流了这么多血,连走路都很困难,要怎么跟修仙者对抗?”

    薛戎非有些懒得听,掏掏耳朵:“要真是那么倒霉,那就算是我命数已尽,就随遇而安吧。不过你还真是管的挺宽,也难怪灵狐仙尊既需要你又想疏远你。”

    尉迟幽被戳中软肋,心里一阵刺痛,简直想一拳打死薛戎非。但是他毕竟也流着灵虚宫的血,自小就被教育各种礼节规矩,眼前的薛戎非算是重伤者,殴打伤者自然让人不齿,所以无论薛戎非有多欠揍,这个时候尉迟幽也下不了手。

    他硬邦邦地说:“我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既然你这么喜欢随遇而安,那就自己在这里慢慢躺着吧,我要走了。”

    薛戎非笑笑:“你想走去哪里?反正灵虚山也已经回不去了,你既然闲着就出去帮我抓几只麻雀来吃吧。”

    尉迟幽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提高了声音:“我是修仙者!”

    薛戎非挺奇怪的:“修仙者就不能抓麻雀了?我们辛辛苦苦的修炼仙法,还不就是为了活得更加滋润嘛,只有仙界那些假正经的老仙君才总是整天潜心打坐假装雕像。”

    尉迟幽头大如斗。

    所幸薛戎非也没死缠着,他无奈地摇摇头:“算了,让你去抓自己的同类也是勉为其难,虽然我是伤者但也没这么不讲道理的。我已经在这里迷路好几天了,跟其他人失联也有好一阵子,至少得尽快跟景轩打个电话。要不,你送我回家去?我这样子基本也用不了仙法了,自己的双脚走不了太远。”

    尉迟幽犹豫了一下:“你……在这里发现了什么东西?柏鹤君在这附近吗?我还有帐要跟他算,不找到他不行。”

    薛戎非劝着:“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不过报仇也不急于一时嘛。而且他并不在这里,我只是打听到他可能在这附近出现过,所以才来调查。但这里似乎只是他的据点之一,他本人早就已经去别处了,只是在这里设下了防御阵法。我是中了阵法的圈套才会受伤的,这些阵法相当复杂而且玄妙,跟一般仙术完全不同,是我太大意了。”

    尉迟幽想了想:“就算柏鹤君不在这里,既然设下这样的阵法也一定有他的道理,这附近肯定有什么问题。”

    薛戎非点了点头,但又劝着:“你可别想着一个人去探索,这方圆几百里大片的荒野深山都没有开发,地方太大了。你人生地不熟的,光凭一个人是没法调查清楚的,修仙者的个人能力毕竟有限。我想回去以后跟景轩联络一下,让他找些人手过来,借助gps把这附近好好搜搜。”

    尉迟幽还有些不情愿:“大不了把这附近的山头都轰了。”但他也知道这不是好办法,仙法不能在人界引起太大的骚动。他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勉强接受了薛戎非的提议,先把他送回家去再说。

    既然柏鹤君不在这里,尉迟幽也就兴趣缺缺,调不调查都无所谓了。

    薛戎非伤的不轻,既不能施法又不能穿越仙门,尉迟幽也没办法,只能变成了原形让他坐在自己身上。凤凰的原形飞的比祥云快,薛戎非需要进一步的药物治疗,当然是越快离开这里越好。

    猫的体型要比凤凰小得多,戎非喵骑着尉迟凤凰在天上飞,柔软的毛在风中飞舞着。他的兴致似乎还挺好:“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以凤凰为坐骑,我也真是了不起。”

    尉迟幽很无语,这明明是他自己自愿载猫的,猫本身到底有哪里了不起了?

    要不是深刻在骨子里的礼节规矩在束缚着他,他真想把这只自恋的蠢猫打一顿。

    两人一路飞回了薛戎非的公寓,直接从打开的窗户飞进了高楼的房间里。薛戎非一进房间就敏捷地跳了下去,变回人形去找药给自己治疗。尉迟幽紧跟在后面,看到那房间的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脏的房间……

    薛戎非都好久没回家了,走的时候又没关窗子,任客厅风吹雨淋的,结果到处都是惨不忍睹一片狼藉。衣服和垃圾丢了一地,沙发和桌子上积满了灰,整个屋子看起来既肮脏又灰蒙蒙的。想当初尉迟幽在灵虚山的时候一向管得很严,如果谁敢把房间弄的怎么脏,那可是要罚跪不给吃饭还要罚擦地板的。

    猫的生活方式真是不忍直视。

    薛戎非倒觉得没什么不对劲,他这样过日子已经习惯了,只要自己本身够干净,环境肮脏的话他也没什么感觉。他一边让尉迟幽随便坐,一边找药给自己疗伤,浑身上下都在痛,他也没心思去在意尉迟幽对这间公寓到底有什么想法,这就随便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尉迟幽默默站着,难受的浑身都像长满了刺。这脏的太不能忍了,不能忍啊……

    于是,他手脚自行移动起来,在客厅里默默的开始忙碌。

    ☆、第57章 【鹤君再临】

    薛戎非自制的仙药一向有效,他抹上了药,过了一会儿血就完全止住了,伤口也不疼了。他打了几个电话,给薛家的人和一些相熟的朋友报平安,东郊那边的地形实在太复杂了,如果不是运气好遇到了尉迟幽,他可能真会被困死在那里。

    而邵宅那边接到薛戎非电话的时候,整座宅子里正是一片低气压。青浅和景轩分家了,云深也在市区里忙着开店,偌大的邵宅越发冷清,景轩也是偶尔才回来。景轩接到薛戎非的电话大感意外,但又总算是松了口气,薛戎非实在失踪太久了,景轩已经联络过薛家的人,如果他再迟几天打电话,绒城的妖仙们说不定就得把整座城翻过来找人了。

    东郊那边靠近深山老林,比白鹭村还要荒凉,绒城本地的老人对那边还有些了解,也曾经有妖仙好奇探索过那个地方。景轩这就找人吩咐下去,做好准备以后就前往东郊去查探,既然柏鹤君在那里布下重重法阵,那里一定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通知完了景轩,薛戎非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查探搜山之类的体力活他不行,接下来也就没有太多他的任务了。他放下电话转身出去,走进客厅的时候却是一呆。

    就在他给自己疗伤和打电话的时间里,原本肮脏积灰的客厅已经焕然一新。灰尘和蜘蛛网已经被清扫干净了,地板也擦得郑亮。隔壁的卫生间传来洗衣机的隆隆声响,脏衣服好像都已经拿去洗了。

    尽管薛戎非对环境的卫生感觉比较迟钝,这个时候他也看得出来某个客人帮他做了很多事情。厨房那边能听见水声和碗筷碰撞的声音,薛戎非伸过头去一看,只见尉迟幽正挽着袖子,默默地洗着碗……

    薛戎非略无语,尉迟幽洗得很专注,就算薛戎非站在门边了他还没发现。过了几分钟,他喘了口气抬手一擦汗,这才注意到薛戎非已经在旁边默默地站了很久了。尉迟幽见他一脸漠然的样子,心里这就有团火腾地窜了上来,他没好气地说:“傻站着干什么,你这地方太恶心了,看不下去。”

    薛戎非没吭声,过了一会儿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他冷淡地把那东西往灶台上一丢:“……送给你了。”

    尉迟幽低头一看,那东西……竟是个老鼠干。

    尉迟幽简直要疯,而薛戎非扔下老鼠干以后就闪电似的转身逃出去了。送谢礼什么的,他好像挺不好意思,猫可不会坦诚地表露出自己的心意。尉迟幽头大如斗,编外的妖仙就是这样,他们没有拜师的人生历程,虽然模样已经修炼成了人形,但思想还是停留在动物层面上。

    送点老鼠啊小鸟什么的,对戎非喵来说已经是十分真诚的厚礼了。尉迟幽又不敢丢掉,乱丢的话万一伤了喵纤细敏感的心那就更麻烦了……特么的,凭什么一只鸟要去体贴猫!

    这样比较起来,尉迟幽还真觉得云深可爱多了。

    薛戎非真是太不可爱了!

    话虽如此,活还是要干完,毕竟尉迟幽还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懂得礼节的修仙者。他加快速度刷洗碗筷,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还没忙完,薛戎非又把脑袋伸进来了。

    他看起来表情有些复杂:“有冷冻鹌鹑……在冰箱里。”

    尉迟幽一听就火了:“别做梦了,我不会炖!”

    薛戎非想了想:“那我再送你几个老鼠干?”

    尉迟幽简直要气死:“一个就够了谢谢啊!”

    薛戎非又问:“那小鱼干要吗?是云深做的。”

    尉迟幽真的很想把电饭锅扣在他的头上:“别在我面前提起那家伙!”

    然而薛戎非还是赖着不肯走,看起来他真的很想吃鹌鹑。他想了想,说:“已经跟景轩约好了,过几天就会再去东郊一趟,仔细搜索那边的山。出发之前也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可以来交换一下关于柏鹤君的情报。”

    尉迟幽对别的事情都可以不在意,但是提到柏鹤君他完全按耐不住。如果不是柏鹤君,灵虚宫也不会被毁掉,他和秋离也不会弄成今天这样,这笔账不算不行。而薛戎非已经很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为了拖住尉迟幽不让他走,他便使用了这个小小的计谋,戳中了尉迟幽的软肋。

    但是,这样动脑筋居然只是为了吃到炖鹌鹑……

    尉迟幽真是越来越体会到云深的各种优点了。

    就这样,灵狐仙尊座下仙风道骨的凤凰妖仙大弟子,在一栋脏兮兮的公寓里,给一只不怎么熟悉的猫,莫名其妙地炖了一锅鹌鹑。薛戎非埋头吃着,还邀请尉迟幽一起:“要给你拿一双筷子吗?”

    尉迟幽硬邦邦地坐着:“不用了,我不吃同类。”

    他这么说,薛戎非也不客气,这就独自继续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说着:“薛家的血脉承自西方之国,按照人界的说法就是国外。很凑巧的是,柏家一脉也是,我小时候依稀听过这个名字,所以才会去调查柏鹤君。”

    尉迟幽心不在焉地低头喝了一口鹌鹑汤:“我不清楚柏家是什么时候前往人界定居的,但是在两千多年前,凤凰与白鹤属于妖仙的同宗,后来我和柏鹤君也曾一起前往仙界拜师。我归于灵狐仙尊门下,他跟随的是仙界长老九天玄宗。我们虽然算不上是好友,但彼此也没有间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薛戎非问:“当年是他让你跟仙界里应外合,干掉云深的吗?”

    尉迟幽一脸的愧疚:“是的,是我铸成了大错。”

    薛戎非啃着一根鹌鹑骨头:“但是你明明知道灵狐仙尊跟仙界诸君的关系不好,而且他又喜欢云深,你这样做他肯定不会高兴的。”

    尉迟幽低着头:“我明白,但是只要云深一天还在,灵虚宫和仙尊就一天不得安宁。我有觉悟事后遭受仙尊责罚,但是我没想到柏鹤君和仙界是打算连我也一起干掉的。他们根本不是单纯的想得到云深,只是想找个借口将整个灵虚宫都除掉。”

    薛戎非啃完了鹌鹑骨头,又去啃鹌鹑脖子:“……唔,其实除掉灵虚宫可能不是柏鹤君的主意,而是仙界诸君的密谋。你知道现在的柏家是什么身份吗?”

    尉迟幽想了想:“他们应该是仙界九天玄宗一脉的,难道事实上他们还有其他身份?”

    薛戎非点头:“确实如此,柏家不但与仙界关系密切,并且与妖界和魔界也有关系。但这其中,他们也不是扮演随从的身份,而是一种类似传递贩卖情报的角色吧,而那些情报都是关于修仙筑基方面的。不管是哪一界的修仙者,对于自身修为的追求都是无穷无尽的,所以修仙者需要寻找能够增进修为的东西,越多越好。柏鹤君的工作,就是找出那些东西并且协助修仙者们得到这些东西,从中收取丰厚的报酬。”

    尉迟幽微微皱眉:“居然有这种事?我从没有听说过。”

    薛戎非啃完了整只鹌鹑,开始玩弄着鹌鹑的骨头:“从前我也不是很确定,薛家只是与柏家有过几次交手,然后发现他们的行动总有些怪异。柏家的历史非常的悠久,应该会远远超过两千年。所以,当初柏鹤君跟你一同前往仙界拜师,应该也只是一个借口,他只是要混入仙界结识诸位仙君,以此为柏家的生意提供方便而已。”

    尉迟幽愁眉紧锁,没有说话。

    薛戎非伸了个懒腰:“总之,我所知道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柏鹤君压根就不是你的什么同宗,也就只有你一头热而已,至于你,以后也不要随便相信谁了,不管是仙界还是人界,哪里都没有真正值得信任的朋友啊。”

    尉迟幽还是沉默着,过了一会,他低声自语:“……生意……如果是生意的话,那他……”

    他原本唯一不明白的,就是柏鹤君的真正目的。他虽然导致了灵虚宫的毁灭,又企图伤害云深,但他做这些事的动机跟仙界诸君似乎不一样。白鹭村的那件事,可以看出柏鹤君非常想要得到两代仙灵,但柏鹤君本人的性格并不执着于修为,尉迟幽一直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想要把云深和青浅都得到手。

    他也曾怀疑过,柏鹤君这么做是受了仙界九天玄宗的指使。但他数十年前离开仙界的时候,那地方明明已经被秋离破坏的一塌糊涂,整个仙界那时候都已经元气大伤,这数十年间九天玄总应该是没办法恢复过来,并且对柏鹤君下命令的。

    现在薛戎非这么一说,他总算是想明白了。柏鹤君根本不是受了谁的指使,他只是想将两代仙灵占为己有,然后把他们拿出去卖一个好价钱。所谓的好价钱,当然不止是钱的问题,仙灵不老不死,仙力无限,柏鹤君完全可以使用他们的仙力去修炼珍贵的丹药,或者把他们关起来夜夜与修仙者合欢。仙灵的这些价值,会吸引仙魔妖三界的修仙者用各种东西来交换,不论是财富,权力或者在三界中的地位,只要柏鹤君的交际手腕得当,任何东西都是手到擒来。

    尉迟幽有些担心,如果柏鹤君只是听命行事,那失败受伤之后必定会前往仙界禀报,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人界了。但如果是他本身想要得到仙灵,一点小小的失败不一定能击溃他,他还会卷土重来。尉迟幽在灵虚山处理灵虚大师的商业工作的时候,也懂得利益的诱惑有多么大。为了利益去做事,和俯首听命做事,两者的主动性是完全不一样的,柏鹤君很可能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那么,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尉迟幽站了起来,他不能再在这里厮混下去了。薛戎非见他似乎要走了,问:“怎么,你还想去帮灵狐仙尊吗?人家可已经不要你了。”

    尉迟幽冷声说:“不管怎样,我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柏鹤君把仙灵夺走。”

    薛戎非也不多挽留,倒下来这就准备睡觉了:“那你就去吧,但记得后天晚上之前要回来。那天我和景轩会在东郊会合,由我带路进山探查,看现在这情况,到时候我身上的伤估计好不了,仙法也几乎不能用,可能还得麻烦你把我载到东郊去了……哦对了,临走之前帮我把鹌鹑骨头收拾一下吧。”

    尉迟幽一阵暴躁。

    他在心里默念着不能打伤者,不能打伤者,不能打伤者……一边冷声着:“你这么大一个人,自己不会收拾吗?”

    没有回音。

    过了一会儿,沙发上传来轻轻的鼾声,薛戎非居然已经睡着了。

    尉迟幽扶额。

    夜晚的时候,他变回凤凰的原型沿着来时的窗口飞了出去。当然,离开之前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帮薛戎非收拾了鹌鹑骨头。

    他真是再也不想跟猫类打交道了。

    在夜空慢慢飞着的时候,尉迟幽还在考虑着柏鹤君的动向。眼下的局面有些可疑——设下法阵的东郊,正在召集人手准备探查的景轩,悄无声息的柏鹤君……尉迟幽隐约有了些怀疑,柏鹤君恐怕是打算……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当尉迟幽暗中行动的时候,邵宅那边却一片忙碌。景轩将东郊的情况也告诉了秋离,秋离打算派出一些弟子协助景轩,大家共同前往彻底探查那个地方。他们的想法都跟薛戎非十分相似,他们相信就算柏鹤君不在那里,也一定会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后天晚上。深夜时分,景轩的手下和秋离的弟子们在东郊会合,夜晚的仙气比较纯净,能够让他们更加敏锐地探查到各种异样的气息。

    薛戎非坐在上次与尉迟幽相遇的那棵树上,尉迟幽自从那天离开公寓以后就杳无音讯,当然也没有来接薛戎非。不过薛戎非也无所谓,尉迟幽没来的话,景轩的手下来公寓接他也是一样的,鸟那种东西,他本来就没指望能靠谱。

    不过话虽如此,薛戎非也没把尉迟幽完全抛到脑后去。前来东郊的一路上他都在想着,他生怕尉迟幽那种木头脑袋突然想不开,独自一人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唉,希望他不要一个人去单挑柏家吧。

    搜山的人员在外面准备了一下,这就出发了。今晚的行动秋离没有告诉云深,这种事情他没有必要知道。而云深也确实完全不知道,当秋离和景轩在东郊忙碌的时候,云深还留在打烊的鱼店里收拾东西。最近云灵宫的情况渐渐稳定,云深在秋离身边的时间就少了,反而是秋离经常会来店里看看他,眼下,除了青浅和景轩分家以外,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柏鹤君目前也一直处于没有消息的状态,所以云深最近都忙着专心做生意。

    收拾完东西,他离开店铺拉上卷帘门,这就收工了。收工以后他给青浅打了个电话,今天晚上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吃饭的。

    自从分家以后,青浅和景轩就完全断了来往,但青浅和云深的关系倒是保持了下来。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矛盾,而且青浅总是很感激云深在白鹭村救了自己的命,所以如今的两人就像朋友似的偶尔会见见面,随便聊聊。

    其实云深夹在青浅和景轩之间,压力还蛮大的,他不知道该怎么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他们冰释前嫌之前,他也只能两边说说好话,争取说服青浅早日原谅景轩。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就接起来了:“云深?”

    是青浅的声音,听起来还挺精神。云深松了口气,最近青浅的精神状态好多了,想当初刚分家的时候,他虽然信誓旦旦的要跟景轩永别,但分家之后的整个人都很颓废,云深特别担心他会想不开。后来,云深跟景轩商量了半天,用魂珠系统做了一些养息安神的仙鱼,切碎了偷偷放在青浅的食物里,就这样,两人偷偷摸摸的做了好久的贼,青浅最后依靠着仙鱼的效力,心神才慢慢平静下来。

    云深在电话里问青浅:“哥哥,晚上还是在老地方吗?我马上就过去。”

    青浅刚卸完妆,还没离开摄影棚:“行啊,我也马上就出发了,那就一会儿见。”

    云深挂了电话,心里感到一丝希望。青浅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待会儿他准备在餐桌上跟青浅谈谈,看看能不能说动他搬回家里去。云深知道青浅心里压根就没有放下景轩,而景轩就更不用提了,他们彼此分开只是互相折磨而已,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而在摄影棚那边,青浅挂掉电话的时候,同事们基本都已经走了。

    摄影棚只留下了几盏昏暗的小灯,周围静悄悄的,青浅握着手机依靠在墙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天,说不定是他跟云深最后一次的见面了。之前由于分家事件,媒体沸沸扬扬地闹了一阵子,那场余波至今还没有完全平息。公司觉得这样对青浅的形象不太好,经过商议以后打算让他暂时离开绒城,去别处避避风头。

    公司目前的打算,是让青浅接几部长篇电视剧,接着开始筹备巡回演唱会,顺利的话青浅会在全国各地待上一年半载,等到回来的时候分家新闻早就被人遗忘了。而青浅的打算不止如此,他想一辈子远离绒城,当然也不会靠近贤城,娱乐圈这么大,总有他能够发展的地方,所以,他想去一个永远也见不到景轩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

    不过,这件事他不会告诉云深,他肯定会慌张地说给景轩听,这可不行。其实只要青浅愿意,他随时都可以走,但临走之前他还想再见云深一面。这个与他命运相似却又不那么相似的仙灵,他们既身为同类,又是名义上的兄弟,对于他,青浅总有一种特殊的情谊,他希望云深和秋离在一起能够得到幸福,至少,要比他和景轩过得幸福。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青浅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摄影棚。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吹来一阵冷风,青浅回过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摄影棚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人。

    当看清楚那个人的时候,他的瞳孔猛然收缩,整个人都僵硬了。

    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已久的柏鹤君。

    青浅脸色苍白,他下意识的转身要逃,然而柏鹤君轻轻一挥手,青浅面前的摄影棚出口立刻化为了一堵墙。青浅苍白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他的后背紧靠着那堵墙,牙关紧紧咬着。

    许久不见,柏鹤君依然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他右边的头发垂落着,发丝间依稀可见一些烧伤的痕迹。

    这是当初在白鹭村里,云深用法术攻击他所留下的痕迹。

    柏鹤君对青浅微微一笑:“青浅,别来无恙。外景地的那场意外,你似乎已经完全走出来了;不过,我可有点倒霉,云深的驭火之术在我脸上留下的痕迹,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呢。”

    青浅的声音僵硬着:“你……你想干什么?景轩和秋离已经在绒城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个时候你出现,完全是自寻死路!”

    他并不是在虚张声势,为了寻找柏鹤君,以及保护青浅和云深,整座绒城目前都已经设置了完善的防御法阵。柏鹤君在这里出现,立刻就会被发现,云灵宫的修仙弟子很快就会前来围剿他。

    但是柏鹤君似乎并不害怕,他微微一笑:“如果是平时,我也不敢胡乱现身,不过现在景轩和秋离的力量大部分都投在了东郊那边,因此在绒城的防御就有些松懈了。我利用他们的心理弱点布下的陷阱,还真是很有用呢。”

    ☆、第58章 【同归于尽】

    青浅一怔,他看着柏鹤君微微含笑的眼神,突然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不清楚景轩那边的情况,但是既然柏鹤君这么说,他也能猜到这家伙肯定是用了什么计谋,转移了景轩和秋离的注意力。

    他的声音僵硬着:“但是,事到如今……你还来找我,有什么意义?我只是一个废物仙灵,只剩下一个空壳,里面几乎一无所有……”

    柏鹤君轻轻摇头:“啧啧啧,你也是,云深也是,你们都太小看自己了。仙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依然还有很高的利用价值。就算你死了,你的身体也是上好的炼丹原料,无论是皮毛骨肉还是五脏六腑,都能卖个好价钱呢。”

    说着,他一扬手,青浅的周身立刻浮现出无数青色的光点。青浅还想逃,光点骤然炸裂扩散开,化为青色的闪电。闪电劈啪作响击中他的身体,青浅发出一阵惨叫,瞬间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柏鹤君笑笑,看着那些闪电重新化为光点把青浅包围,光点慢慢消散,很快连带着青浅一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寂静的摄影棚里只剩下了柏鹤君一个人,他关上灯,悠闲地走出了摄影棚。

    青浅确实很有价值,但是对柏鹤君而言,他除了能卖个好价钱,还有另一个用处。

    那就是,把同为仙灵的云深,吸引到自己的身边。

    黑暗中,摄影棚里空无一人。过了一会儿,有工作人员看见这边的门开着,过来看了看:“青浅哥,青浅哥?……已经走了吗……?”

    此时,在市区的餐厅里,云深已经独自等了很久。

    他看看时间,这时候青浅应该早就收工了,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来,而且手机无人接听。

    云深有些担心,已经快八点了,这情况似乎不太寻常。他按耐不住的又打了一次手机,还是无人接听。

    这是怎么了?

    他想了想,低头凝神感知青浅的仙灵之力,仙灵之间是能够互相吸引的,只要青浅还在绒城里,云深即使不用法术也能够找到他的位置。然而,云深越是深入感知,却越是觉得不对劲,青浅不在摄影棚,而且他正在快速移动,那个方向似乎是……灵虚山?

    青浅去灵虚山干什么?

    云深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而就在这时,身边突然一阵冷风吹过。

    他抬起头,猛然一惊。

    就在他抬头的这一瞬间,有一个人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

    那人神情冷淡,那模样只要云深多看一眼都会觉得胆颤,这是……大师兄?!

    居然是尉迟幽!

    云深脑子里有点乱,自从那日大师兄离开灵虚山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云深还以为今后再也不会遇到他了。但是这个时候,大师兄怎么会突然找到他这里来?云深刚想说什么,尉迟幽已经先开口问了:“青浅在哪里?”

    云深一怔。

    尉迟幽压低了声音:“我不想跟你多废话,也不想去找师父,所以来找你了。柏鹤君还活着,他需要你和青浅,青浅现在在哪里?”

    云深还是怔着,但是他心神一转,隐约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青浅……他很可能是被柏鹤君抓走了!

    尉迟幽看见云深不安的神情,差不多也猜到了,他站了起来:“我去救他。”

    云深连忙说:“柏鹤君诡计多端,你一个人未必对付得了!我还是通知一下师父和景轩哥哥……”

    尉迟幽冷着脸:“刚说了我不想见到师父,如果你非要向他们求助就去吧,我不跟你一起了。我和柏鹤君还有帐要算,我会单独去找他!”

    说着,他果真转身就走了。云深喊不住他,只能跟着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餐厅,走上了夜晚车水马龙的大街。

    云深在尉迟幽身后喊着:“大师兄,师父一点都不生你的气,他从来就没有恨过你!”

    尉迟幽没理他,直接转进了路边的小巷。云深追了进去,他走进小巷只见眼前一道仙光,尉迟幽已经变回凤凰的原型飞了起来。

    凤凰扑扇着巨大的仙翅,直接往灵虚山的方向展翅飞去,云深顿时又惊又急。看这样子,尉迟幽已经利用寻踪仙法找到了青浅的所在地,他真的打算一个人去找柏鹤君!

    云深一咬牙,唤出祥云也追了上去。他知道尉迟幽是个死脑筋,认定了一件事就非得做成,如果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但现在都已经见到了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由着他去跟柏鹤君单挑。

    祥云带着他一路跟在尉迟幽身后飞着,中途云深拔了一根头发化作灵讯去通知师父,一边又给景轩打了电话。秋离还在贤城处理事务,景轩带着人正在东郊搜山,两边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可靠的富余人手,景轩只能让云深尽量拖着尉迟幽,别让他一个人轻举妄动。

    ……这还真是件困难的差事,云深很清楚尉迟幽的脾气,他是多恨柏鹤君,要让他在气头上还能不要轻举妄动的话,只能打断他的手脚,把他捆起来。但是论仙术修为,云深可不是大师兄的对手,两人如果真的对上,谁打断谁的手脚还不一定呢。

    到了灵虚山,云深远远就看见山上一片漆黑,空气中似乎有薄薄的黑雾弥漫着。

    自从尉迟幽走了以后,随着秋离卸下灵虚大师的身份,退出国画界并且移居贤城,灵虚山的众弟子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原本住在山上的凡人弟子们已经悉数离开,剩下的修仙弟子则跟着秋离返回贤城,整座灵虚山都已经空了。

    青浅,就在这里吗?

    前方,尉迟幽火红的凤凰身姿一闪而过,他也在寻找青浅的踪迹。云深知道,既然柏鹤君只想要仙灵,那他为了保险起见就会隐瞒自己的踪迹,只让仙灵才能找到他。也就是说,尉迟幽顶多只能利用仙法确定柏鹤君的大致位置,但无法具体弄清楚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凤凰在灵虚山上空盘旋着,尉迟幽显得有些焦躁。

    云深凝神又感知了一会儿,驾驭祥云赶到了尉迟幽的身边:“师兄!”

    尉迟幽看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派不上用场的东西。”

    云深也不敢提自己刚才通知师父的事情,想了想说:“我……能感觉到青浅的位置,柏鹤君也应该跟他在一起吧。”他见尉迟幽眼神一变,立刻又说,“但……但你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柏鹤君诡计多端,我们应该先商量一个对策。”

    尉迟幽看着他,半晌,口气硬邦邦地说:“你先告诉我,他们在哪里,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跟你商量对策。”

    云深说:“不管你愿不愿意商量,待会儿都不能一意孤行地冲上去!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师父……”他想说师父会很难过,觉得这样子劝慰效果不够强,心念一转就说,“……师父,他,他一定会很后悔让你离开师门,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这么说,尉迟幽果然有些迟疑了。

    师父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这种话的杀伤力有点强。尉迟幽原本就对秋离心存愧疚,云深这么一说,他心中的愧疚不免又增添了几分。他迟疑了一会儿,总算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好吧,我知道了。那边有一座山头,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吧。”

    云深松了一口气,呼,总算是说动了这个死脑筋。大师兄只要别使劲往前冲就好,就这样先稳住他,然后等景轩和云灵宫的人赶来就行了。

    两人前往北侧的山头,凤凰轻轻落在一块岩石上,缓慢地收起尾羽变回了人形。云深让祥云漂浮在一边,自己凝神又感知了一会儿,确定青浅是在灵虚山的捆仙台上。捆仙台,就是过去师父蛊毒发作的时候约束自己的地方,那是整座灵虚山的最高处,尉迟幽站在山头上遥望着捆仙台,神情有些落寞,似乎在想着什么。

    云深试探着对尉迟幽说:“邵家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的,保险起见的,我们还是……”

    尉迟幽也不是完全看不透云深的想法,他这就是在三番四次的刻意阻挠,不想让自己孤军奋战去跟柏鹤君单挑,等着援军赶到而已。尉迟幽想了想,捻起一小团仙光,指尖轻点了云深的两侧肩膀。这是一种施加在单一对象身上的寻踪术,有了这道仙光记号,尉迟幽就能随时确定云深的方位,并且瞬间移动到他的身边。

    云深不太明白尉迟幽这么做的用意,而这时尉迟幽后退几步,远远看着云深,眼中像是有些哀伤的样子。月光下,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云深,事到如今……我也已经分不清这世上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我确实对不起师父,就算师父原谅了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虽然我这么做也没什么资格,但还是希望你能帮我最后一个忙……”

    就在这时,天空划过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尉迟幽抬起头,眼神一凛,口中喃喃着:“来了,果然来了……”

    什么来了?

    云深抬起头,看见那道光芒划破天际,笔直的飞向自己。而看那光芒的方向,竟是来自于灵虚山顶的捆仙台?

    是柏鹤君!

    眼见那道光即将击中云深,而尉迟幽居然无动于衷,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云深又惊又惧,匆忙结起手诀念动仙法,一层仙光在他面前舒展开,然而却并没有什么用处,那道银色的光芒笔直击中云深的防御法阵,法阵发出脆弱的碎裂声如同玻璃一般的四分五裂,光芒穿过法阵的碎片,瞬间笼罩了云深的全身!

    眼前只见一片银白色,云深的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柏鹤君已经发现他了?大师兄要他帮什么忙?为什么明明看见那道光芒了,他却无动于衷完全没有反应?!

    视线被银光整个笼罩,等到视线恢复清明以后,云深发现眼前的一切已经变了模样。

    四周黑漆漆的,空气里传来淡淡的铁锈味道。布满青苔的石板地面上,生锈的锁链纠缠在一起,这里分明就是灵虚山顶的捆仙台!云深的后背一阵发凉,他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身后已经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调侃声音——“呵,你果然来了。”

    云深回过头,只见一身白衣的柏鹤君正站在捆仙台的正中,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的一侧长发垂下,遮住了半边脸,月光下能看见那半边脸上残留着斑驳的烧伤疤痕,一定是上次在白鹭村里留下的伤。而在他身边,云深看见一块巨大的岩石矗立着,岩石的中心镶嵌着一块形似晶石的东西。那晶石通体银白,呈现出半透明的颜色,内里似乎埋藏着什么东西。

    在安静的夜色中,那东西在缓慢地一收一缩,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柏鹤君看着云深,眼中像是有些无奈的样子:“你这个傻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呢。灵虚山远离人烟,你居然也敢一个人到这里来?”

    云深皱了皱眉,一个人?

    莫非,柏鹤君不知道尉迟幽正跟自己在一起?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尉迟幽刚才怪异的举动,云深隐隐觉得大师兄有哪里不对劲,但这时候他也无暇顾及。既然已经来到了捆仙台,那就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走上前一步,提声问柏鹤君:“青浅在哪里?仙灵之间能够互相吸引,你是故意抓到了他,然后把我引出来是不是?”

    柏鹤君笑笑:“你的小脑袋倒是不笨,不过我的目的也一向很明确。你和青浅,我都想要,你们都是仙魔妖三界的无价之宝。”

    云深咬着牙:“事到如今你还在异想天开!整个绒城都在搜索你,很快就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柏鹤君并不慌张,他轻轻抚摸着身边那块镶嵌在岩壁中的晶石:“没关系,只要有他,你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云深看着那晶石里朦胧的影子,心中掠过一丝不安:“这是什么?青浅到底在哪里?”

    柏鹤君笑起来:“看你这表情,你自己心里不就已经有了答案吗?这就是青浅,他就在你的面前——只不过,现在的青浅也只剩下一点仙灵之力了,他原本就已经十分虚弱,我再帮他加了一把劲,取走了他的肉身。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被我融化成了修仙的灵药,这里只留下了这团残缺不全的仙元而已。”

    云深呆住了,他死死咬着牙关,突然大喊起来:“你这混账!——”

    银色的仙光猛然从他体内迸射而出,柏鹤君不慌不忙,一手抚上了晶石的表面。那晶石立刻像水波般的融化,柏鹤君的手探进了晶石内部,用力拉扯出一丝银线,扬手甩出!

    银线骤然化为一道银色的仙光,挡住了云深失控的仙灵之力。而那仙光跟刚才在北边山崖攻击云深的仙光一模一样,柏鹤君居然已经掌握了控制青浅仙灵之力的方法!

    柏鹤君看着云深惊诧的眼神,轻蔑地笑了笑:“很惊讶吗?仙灵有很多种用法,它可以探索你这个同类的存在,可以把你带到青浅这个同类的身边,当然也可以化为行云流水般的法器。这些力量原本都是属于青浅的,但是他的自主意识已经十分微弱,也几乎没有求生的欲望,已经变得跟一件普通的法器没什么两样了。现在的我,能够随心所欲的使用他,当然如果换了你也同样能用他,但是这个机会,我当然是不会给你的。”

    云深脸色发白,柏鹤君看着他,适时提醒:“对了,劝你不要再试图攻击我。就像刚才一样,一旦你动手,我就会像刚才那样以青浅的仙灵之力防御反击,你伤害我,就等于是在伤害青浅。而如果你不断的执迷不悟的话……那样子,如果青浅的仙力耗尽,我可就不知道他的下场会怎样了。”

    云深僵立在原地。

    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着,可是四肢百骸又仿佛坠入冰窖。云深知道柏鹤君不是在夸大其词,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他能做出任何扭曲残忍的事情!

    他紧咬着嘴唇,微微颤声着开口:“那……你想怎样?要我来替换青浅吗?”

    柏鹤君笑笑:“不是替换,我早就说过了,你们两个我都想要。你自己走过来吧,到我身边来,如果胆敢耍诈,休怪我对青浅不客气。”

    说着,他深陷在晶石中的手五指握拳,捏紧了里面的东西。晶石的光泽暗淡了一下,那样子仿佛是青浅正在忍受着痛苦。

    云深心如刀割,他想哭,想喊,想咒骂柏鹤君的冷血无情,但他的喉间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发不出任何声音。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缓缓迈开脚步,一点一点的走向柏鹤君。

    柏鹤君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他的手在地上一点,幻化出一道光圈:“自己走进这里面来,不要想玩什么花招。这道光圈里的净化仙术,能够把你变成跟青浅一样的东西。你还太嫩了,身体化不了多少灵药,我不需要你的身体,对我而言,只要有你力量充沛的仙元就足够了。”

    云深没有吭声,还是一步步地走着。

    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在仙界的诸多仙法之中,有一种名为红莲业火的法术。那仙法比一般的驭火之术更要强上无数倍,若是碰触到那业火,不但肉身会尽数焚毁,就连仙元也会燃烧殆尽,即使是修为再高深的修仙者,面对红莲业火也会身骨尽消,永远葬身在这个世界上。

    只不过,红莲业火也可反噬施法者,也就是说,云深自己恐怕会跟柏鹤君同归于尽。

    柏鹤君法术高强,论修为,云深不是他的对手,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如果运气好,自己身为仙灵有强大的自愈能力,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

    云深也想过要忍耐着,等待邵家和云灵宫援军的到来,但是他担心柏鹤君万一被围攻走投无路的话,一怒之下会毁掉青浅的仙元。云深不知道那晶石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青浅的肉身是不是真像柏鹤君说的那样,已经被分离到了别处。但那晶石里确实是青浅的仙力波动,他还活着,云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走到柏鹤君面前的那条路,仿佛流逝的岁月那般漫长。云深眼神空洞着,但心中已经开始默念仙诀,红莲业火他只在仙术典籍里见过几次,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会使用它。凭借云深的修为,他怀疑自己无法发挥出业火的全部仙力,就算那样,只要暂时能夺走柏鹤君的行动力就好。

    转眼间,云深已经走到了柏鹤君的面前。他深吸一口气,在伸脚踏入光圈的同时,轻声念出红莲业火的仙诀。

    而就在这时,柏鹤君突然抬起头看着北方的夜空:“……那是什么?”

    下一秒,云深只见一道鲜红的火光撕裂夜空,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穿过捆仙台,瞬间化为一道火墙拦在他的面前!强烈的热浪将云深整个掀飞,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火焰中只听柏鹤君发出骇然的叫声:“这,这是……红莲业火?!……是你,尉迟幽!你怎么会在这里!”

    火焰熊熊地燃烧着,火光中尉迟幽森冷的声音隐约传来:“你我的帐一天没有了清,我就一天不会放过你!柏鹤君,我视你为同族挚友,你却只把我当成用过即丢的工具。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会拉着你一同坠入十八层炼狱!”

    云深满脸惊骇,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大师兄竟然跟他想到了同样的办法,他,也打算跟柏鹤君同归于尽吗?!

    ☆、第59章 【红莲业火】

    原来如此,这一路上尉迟幽种种奇怪的举动,云深总算是明白了!

    尉迟幽知道柏鹤君还觊觎着仙灵,所以才会专程来找他,光凭尉迟幽自己并不知道柏鹤君的确切位置,那个狡猾的家伙早就隐藏了行踪。而尉迟幽之所以愿意听从云深的劝解去北边的山崖暂作停留,也根本不是真心愿意等着援军到来。他只是在等待着柏鹤君对云深动手,好让自己争取到这个机会,黄雀在后。

    在前往灵虚山的路上,尉迟幽就已经利用仙法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所以柏鹤君不知道云深身边还有其他人。而后,他特意在云深身上布下了单一对象的寻踪仙法,只要柏鹤君把云深带走,他循着云深的踪迹,自然就知道柏鹤君在哪里了。

    在北山上,云深遭遇那道银光袭击的时候,尉迟幽是故意没有动手救他。他需要云深前往柏鹤君的身边,然后他才能依靠寻踪仙法,跟着一起到那里去。

    云深全身冰凉,犹如芒刺在背,他惊骇地对着火焰呼喊着:“大师兄!——”

    尉迟幽的声音隐约传入他的耳际:“……云深,我愧对于你,愧对于师父,也对愧对于灵虚宫的众多弟子。我想了很久,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勉强偿还自己的罪孽。我知道师父一定会难过,但是我心意已决,这是我最后一次做对不起师父的事情了,今后,就得靠你多费心,为师父……”

    云深哭喊着:“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送死!”他猛然冲上去,周身环绕着仙灵的银光,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业火之中!……好热,五脏六腑都像是燃烧着,眼前只能看见无尽的鲜红色,云深在火海中胡乱寻找着尉迟幽的踪迹,他只求仙灵的力量能够再坚持久一点,他一定得把尉迟幽救回来!

    前方隐约有人影在晃动,云深不假思索地一把抓住,看见了尉迟幽衣袖上熟悉的线纹,是他!但是那衣袖已经被烧的一半焦黑,云深也已经渐渐听不到尉迟幽的声音了。眼前的景象怪异而骇人,他前后左右都是燃烧的火焰,那火焰却又像赤红的灼热海水般的淹没着他,让他呼吸困难。这就是红莲业火的仙力,它会将一切都困在火焰之中无法逃离,直到肉身与仙元一同化为灰烬!

    云深拉着那截袖子左冲右突,然而不管他跑到哪里都是无尽的业火。环绕周身的仙灵之力快要支撑不住了,覆盖在双脚的仙光已经开始融化,滚烫的烈焰如岩浆般的流淌在云深的脚底!

    好痛……全身都在痛……云深艰难地喘息着,连肺里都像是着了火。突然,被烧伤的双脚一个踉跄,他猛然摔倒在地上,业火如猛兽般汹涌地扑向他!已经支撑不住了,仙力在快速的流逝,云深渐渐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全身传来灼烧的剧痛。

    大师兄……至少,要把大师兄……

    第1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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