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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节

    [综神话]套狐狸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作者:芙蓉三变

    第25节

    原来他们这一去,看似只有个小半天的工夫,其实凡间已经过了足足几个月。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说法看起来还是靠谱的。

    这期间刘海石果然被一道御纸给宣上京了。

    见皇帝这事儿,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刘海石越琢磨越别扭,他是经常和些高官名士打交道,可那跟和皇帝打交道是两码事好吧,皇帝简直是这世上最麻烦的生物了。

    自在惯了的刘海石本来就不情不愿,更何况还是被范周给坑了顶包的,就更不情愿了。

    好在他也有分寸,都收了范周的礼了,自然不会就这么跑了不办事,不过几经磨砺肚皮也黑了不少的刘海石还是忍不住临走的时候给夫夫俩使了个绊子。

    他在大宅里也蹲了不短的时间了,那几个和夫夫俩走得近的,夫夫俩也信得过的人他都知道的门儿清。

    论起好奇心重牛皮糖厚脸皮和好交情来,首推殷士儋。

    这货又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最是热衷,一听说东家夫夫俩竟然跟着神仙上天玩去了,这么高大上珍奇罕的事情二踢脚一样当时就把殷士儋给炸蹦起来了。

    这货果然不是一般人,仗着自己一直帮范周打理荟萃馆,也算是大半个自家人,堂而皇之地就登堂入室来守株待兔了。

    至于那四个小尾巴,徐家三兄妹和贾儿正跟着同一个武师父习武呢,交情铁铁的好。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贾儿不是池中物,那徐家三兄妹也同样不是池中物。殷士儋一见就觉得十分欣赏,于是自然而然的就又多了三个忘年交。尤其是不仅武艺天分出众,还是个超级学霸材料的夜儿小姑娘,不管谈起那方面都能接得上话题,喜得殷士儋连连感叹这才是知音,搞得贾儿经常酸溜溜地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保。

    徐家老爷也可惜,若不是年纪实在差得太多,殷士儋殷举人也是个金闪闪的好女婿人选呢。

    总之,这一大四小混的十分好。

    殷士儋不羁归不羁,还是很有原则的。

    即使交情再好,也没徇私把几个小家伙带进荟萃馆过,只是闭馆之后会把一天所得和这几个小的交流一下。

    赶巧,刘海石给殷士儋送信那天,这四个小的就在一边儿,即使殷士儋看完信发神经一样的蹦高,也都乖乖地没有利用天赋偷看人家的信件。

    倒是殷士儋左思右想,觉得这种奇事八成一辈子也就能赶上这一回了,就硬是厚着脸皮把四个也算是和夫夫俩都有渊源的小尾巴给带来了。

    梁楠对一切打扰他们夫夫相处的家伙都没好脸色。

    范周的心情倒还好,主要是这几个都是给他带来因果线的有缘之人,好感度比较高,又有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里面。懂事能干的孩子总是很讨人喜欢的,至少比那个明明长得不错却总是笑得很猥琐的殷士儋讨人喜欢多了。

    范周拍拍梁楠,知道他没耐性应付,便打发他去看看这几个月有啥事发生没有。自己往主座上一坐,惬意地斜倚在扶手上,眼睛一眯,嘴角一挑,看得下面几个不分大小都背后一凉,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第84章 七十五步

    范周看这几个被自己一笑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得更乐。

    其实哪里是他吓人呢,不过是这几个秉性纯良,自觉失礼,便心虚罢了。脸皮够厚、心肠够黑、手段够毒的家伙他见得太多了,这几个这样的多可爱。

    范周端起手边茶盏啜饮了一口,笑看着几个人,慢条斯理地说道:“往日都是你们从我这里听新鲜故事,今日要听却要改改规矩了。总不能都是我说,轮也轮到我听上一回了。这样吧,你们也拿故事来换,经历过的,听来的看来的都行,是神怪故事最好,是民间奇闻也行,只要我听了觉得不错,就把天界什么样儿,神仙什么样儿说给你们听,怎么样?很公平吧。”

    几个人见范周不但不怪罪他们不请自来,还这么好说话,又一合计,对啊,这样更好,还能多听几个故事呢,便纷纷点头如捣蒜地同意了,搜肠刮肚地开始想有什么故事能打动这位“奇人”。

    范周也不着急,依旧慢条斯理地喝茶吃点心水果,耐心地等。

    片刻后,还是最年长的燕赤霞先开了口。

    燕赤霞是个道修,也是个剑侠,亲身经历的故事就足够精彩。

    范周本以为能听到燕赤霞讲聂小倩的故事,那肯定带感,不料燕赤霞虽然道行了得,却不是个乐意宣扬的,因此讲的是一个和他全无关系的故事。

    “那是几百年的事情了,当时连前朝都还没有立朝呢。那段时间年景不好,连着几年都是大旱,地里的庄稼收成本来就差,大旱之后易发蝗灾,有个小县城,位置大概在现在阳平附近,本来就是个多山多谷的地方,耕地少得很,大旱之后百姓就已经快活不下去了,再加上蝗灾那百姓就真的要易子而食了。

    当地的县官是个体恤民情的,十分焦虑,日夜焚香祝祷,祈求神明保佑,能给百姓指条活路。

    终于有一日,那县官祝祷后做了一个梦,梦里来了个穿着峨冠青衣,相貌堂堂的男子,那男子告诉那县官,要避过蝗灾他有办法。天明之后去城外西南路上等着,等一个骑着健硕母驴的褐衣妇人经过,那就是蝗神,你去求她,只要能说服她,此地的蝗灾就可免。

    那县官果然听话,备了酒席就去等,果然等到了那个妇人。县官扑上去跪下就是一顿哭求,将治下百姓之苦一一详陈,说的涕泪纵横,字字泣血。

    那妇人听得心软了,便答应了放过那一县。

    可蝗神本就是灾殃之神,也是有责在身的,擅自放过某个地方也会有天规约束。

    神仙也有神力高低,蝗神一算便知是谁坏了她的事,心下大恨。

    于是那年蝗灾,百姓的庄稼都安然无恙,只是所有柳树连一片叶子都没剩下。

    那县官方才知道那梦中指他明路的竟是柳神。

    县官见柳树纷纷叶落枝枯,心中对柳神又敬又怜,也畏惧那蝗神的很,便出资隔开远远地给两个神仙都建了庙祠,那地方后来也再没有过蝗灾,两座庙祠香火都很旺盛。”

    这故事不温不火,和武痴燕赤霞的形象差的挺远。

    殷士儋和几个小的听了倒是各有感慨,范周一笑,到底是以后要当大官的人呢。

    这故事以范周来看实在不够精彩,不过范周隐约记得在天界似乎遇到过一个与故事中柳神形象相似的神仙,也是个相貌不凡的,还送了他们两人柳叶形的佩件,开始范周以为是翡翠,那色泽水头若真是翡翠就绝对是顶级的帝王翠,如今想来,应该是柳神本体的柳叶所化,比起区区帝王翠何止珍贵千百倍。

    范周心情一好,燕赤霞的故事也就顺利通过了。

    下面轮到殷士儋。

    这家伙天天东窜西跳的,包打听和百晓生这俩职业都比当官适合他。

    殷士儋果然不负所望,讲了一个他表弟的故事。

    “我那表弟从小就是个傻大胆,淘气的无法无天,家里人根本管不住,一堆人怎么劝怎么吓唬也没用,就是挨顿打,也是马上就好了疮疤忘了疼的那种。”

    范周点头,懂,正宗熊孩子。

    “那时候我年纪也不大,才七八岁吧,我那表弟比我小两岁。有一次,我们全家去我那表弟家访亲,当地有座很有名的古刹,解签祈愿都灵验的很,我们就全家去上香。

    表弟好动,一个错眼就跑不见了。那古刹香火旺盛,来上香的人多得很,怕我那表弟趁机被人拐走,全家人都急疯了的到处找,后来连寺里的僧人也跟着一起找,最后在一间侧殿里把他给找到了。

    当时只顾着激动了,并没注意到别的,急匆匆地上完了香就回家去了。

    谁料到晚上就出了事。

    我表弟先是嚷嚷着眼睛疼,疼得捂着眼睛大哭打滚,家人连夜请了郎中来看,好不容易把表弟的手掰开看了,那眼睛却什么事都没有,只怪在明明是嚎啕大哭,却只有一只眼睛能流出眼泪来。

    我表弟虽然淘气,却有个好处,就是不骗人,他说疼那就定是疼。

    那郎中医术不错,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猜测是不是冲撞到了什么,那就不是药石能救的范围了,留下几幅止疼的药就走了。

    家人就去问我表弟,我表弟也是个驴脾气,不见棺材不掉泪,挺着疼也打死不说,家人无奈,只好让奶娘婢女看好了。

    吃了那止疼的药,表弟好像渐渐不疼了,折腾半宿筋疲力尽地就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见表弟房里的婢女一声尖叫。

    冲过去一看,所有人都被吓得半死。

    表弟半张脸半幅床上都是血。表弟被吵醒,一睁眼睛,之前剧痛的那只眼睛依然变成了一个黑黢黢的窟窿,他娘当场就被吓晕了。剩下的人也都被吓得腿软。

    还是我胆子大,窜空子爬上去看,才发现原来不是窟窿,而是整只眼睛都变成了黑色,所以乍一看才像是眼珠子被挖了只剩个窟窿的样子。

    对着镜子一看,表弟自己也知道怕了,终于不嘴硬了,我们这才知道,原来他偷跑去玩,正跑到那侧殿里。不知为何,那侧殿中供奉的是一尊恶鬼像,表弟看那雕像眼睛上镶嵌的琉璃眼珠好看,就爬上去给抠了下来,这才惹了一场教训。

    家人赶紧把那眼珠给还了回去,押着表弟恭恭敬敬地上香道歉,又捐了不少香油钱,果然,第二天,我表弟的眼睛就恢复如初了。

    自那以后,这家伙简直洗心革面,现在完全成了个虔诚的居士,我前些年见他时简直认不出和小时那混世魔王是一个人。”

    殷士儋这故事讲得本不坏,可惜遇到一堆克星,抓着把柄把他好一顿笑话。

    贾儿道:“大哥这故事讲得好,见缝插针自吹自擂得更妙,兄弟今天才知道原来大哥从小就是个智勇双全的,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徐家三个并燕赤霞都忍笑,笑得,殷士儋脸色薄红。

    范周扫了贾儿一眼,嗤笑道:“谁都有资格说他,唯独你没有,驴嫌马脸长,其实差多少?”

    说的众人哄笑,贾儿也是面红耳赤,干笑着挠头。

    殷士儋立刻精神了,连连起哄:“快点儿,轮到你了,别以为假装害羞就能逃过去!”

    贾儿就不是会怯场的,讲就讲。

    他家那闹狐祟故事是肯定不会讲的,贾儿讲的是从他家煮饭婆子那里听来的一个民间奇闻。

    “我家有个灶上帮忙的王婶,原是外地逃荒过来的,没有生计,只好卖身到了我家。这故事便是从她那里听来的。

    王婶的老家是个小地方,原本的家里离县城不远。

    那县城也不大,人口又少,哪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全县都能知道。

    县里有个富户,做买卖的,家里有一妻一妾。妾侍是富户发家了之后才买来伺候的,生的貌美婀娜,又年轻,富户喜欢的很。富户的老婆当然看不惯,脾气又坏,把那妾侍当粗实丫鬟,三天两头的还要打上一顿才痛快。

    那富户是和老婆一起胼手砥足发的家,对老婆很尊重,只能私下安抚安抚那个喜欢的妾侍。那妾侍也乖巧,让干啥就干啥,挨打也挺着不躲,看着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忽然有一天夜里,富户家里进了一伙强盗,明火执仗的抢劫。

    富户和老婆被吓得瑟瑟发抖,只求保命,要啥给啥。

    结果那娇娇弱弱的妾侍不声不响的摸了一把扁担,一个人就把十几个强盗打得屁滚尿流,拄着扁担笑话那些人这么脓包还敢当强盗,杀他们都嫌脏手。

    富户夫妻都看傻了,这才知道那妾侍原来身怀绝技,别说十几个,就是几十上百个强盗也不是她的对手。

    富户的老婆想想自己之前干的事儿,后怕的脸都青了,从那以后对那妾侍只差没供起来。不过那妾侍之前啥样还啥样,依旧本本分分地服侍那富户夫妻,十分规矩。”

    这故事讲完,其他人还好,夜儿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了,郁郁道:“明明有这等绝技在身,为何甘心为妾?”

    因席间都是男人,夜儿便没有直言,夜叉国中不论雌雄都是勇猛的战士,为何这繁华庆国的女子如此自鄙。

    夜儿随父来到庆国也有几年了,学了不少东西,自然也知道了庆国女子以娴静为美,处处受限,若不是当日范周随口一句“不要忽视女儿”的嘱咐,夜儿只怕也没有如今这等自由日子好过。

    范周眉头一动,笑了:“夜儿是想问这女子为何如此自甘下贱吧?”

    夜儿被说中心事,猛地抬头,期待地看着范周。

    范周轻叹一声,“对于这世上大多数人而言,那女子的行为都不是自甘下贱,而是随分从时安分守己,是值得赞扬的。幸而那富户夫妻不是那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白眼狼,不然那女子只怕救了人还要被按上个身怀技艺却瞒而不报,定是居心叵测之类的罪名。”

    夜儿听了,眉头皱的更深,开口欲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范周微微一笑,“赞扬也好,诋毁也罢,都是一种一种桎梏。那女子即使有力敌百人之勇,却没有勇气打破那个桎梏。这世上不公之处遍地都是,若是身居弱势还想讨个公平,那就只能让自己变得无坚不摧,百死不悔!”

    无坚不摧,百死不悔!

    夜儿的眼中顿时有了光彩,到了庆国后渐渐积累起来的那些郁气都被这振聋发聩的一句给打得粉碎,整个人的精气神立刻就焕然一新。

    范周赞赏地笑。

    这可是正宗的母夜叉,比女汉子什么的还要强出千百倍的女中豪杰,他很期待这女孩儿的未来!

    并不是范周自大到觉得自己一句话就能早就一个传奇,而是在方才那一瞬间,一道新的因果线缠上了他的心头,清楚地意味着一个传奇的确就要崛起。

    ☆、第85章 七十六步

    徐家三兄妹感情很好,老大徐彪已经是个少年,生的高大,性情豪阔耿直,虽也关爱弟妹,到底不如弟弟徐豹那么心细。

    他们三兄妹的长相上都随了父亲,天赋上却都随了母亲,这本是好事。

    只那夜叉娘子虽然对徐老爷感情深厚,跟着他千里迢迢地回到了庆国,却因为长相之故颇为自卑,再加上徐老爷为了能让家人尽快融入庆国,特地请了人来教导他们庆国风俗法律。学得越多,夜叉娘子便越觉得这庆国条条框框太多,不知何时就得罪了人而不自知,本身面貌又生的吓人,便越发的不肯出门了。

    徐彪和徐豹是男孩子尚无顾虑,夜儿这个本来也和兄长们一样在夜叉国过得恣意无忧的女孩子,却一下子被丢进了一个笼子里关了起来。

    若非当日范周被动技能发作随口一句话,被将他视作大恩人奉若神明徐老爷铭记在心,只怕夜儿就要真的日日被各种闺训约束,被自卑的夜叉娘子感染,长此以往,就算夜儿的资质是三兄妹中最好的,恐怕也只能和其他庆国女子一样,囿于深宅内院,泯然众生了。

    能与兄长们一起出门,一起学习,夜儿是开心的,她从来不知道世上有这么多的东西可以学习,求知若渴,一头扎进书海里的时候便可暂时忘却忧虑,然而对未来的茫然和隐隐的抗拒始终像条绳索勒在她的脖子上,郁在心头,想起来就觉得呼吸困难。

    徐豹是注意到妹妹眉间越来越浓的忧郁之色的,只不知道原因,如今听了范周的话,再看到夜儿眉目间清朗一片,整个人与其说是生机勃勃,不如说是充满了某种斗志。

    这机灵孩子终于明白妹妹是在担心什么了。

    “夜儿,你放心,有哥哥们在,你将来想要做什么我们都会帮你的。”徐豹温柔的拍拍小妹的肩膀。

    徐彪迟钝了些,手足情谊却不打折,也不管弟弟说的是什么意思,拍拍胸口就表示坚决支持,逗得夜儿粲然一笑。

    虽然年纪尚幼,却已初露风华,可以预见将来必是个风华绝代的奇女子。

    围观了一段手足情深,范周心情不错,不过该讲的故事还是要讲的。

    兄妹三人互相看看,夜儿试探问道:“我兄妹来此不久,庆国的事情知道还不多,不如我们三人一起,给大人讲讲海上的事儿如何?”

    小姑娘大眼睛亮闪闪地,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范周觉得挺可爱,便点头同意了。

    三兄妹虽年纪最小,偏人家的出身来历就已经是个传奇故事了,这要讲的故事自然更受期待。

    三兄妹也不怯场,你一言我一语,口齿伶俐,条理清晰地给众人描绘出了一幅海上诸国的神秘画卷。

    夜叉国据岛为国,得天独厚,夜叉岛很大,岛上山林茂盛,矿藏丰富,周围海中的出产也丰厚,夜叉国人并不多,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的过日子,不需要和外界打交道。不过每隔一段日子,夜叉岛上的人还是会出岛一次,为的是参加海市。

    别听海市这个名字普通,这可是海上诸国的盛事,不仅普通海民会带来各种珍贵的特产,就连各路神仙也会去游逛或交换些宝贝什么的呢。

    最重要的是,这如海上仙境一般的海市,是由海域之主,也就是龙神大人们主办的。海中珍奇异宝无数,谁不知龙神的富贵,也是因此才能引来那么多神仙和海民不远千里地去参加。

    夜儿他们兄妹太小,夜叉娘子也没有去过,不过听去过的夜叉族人回来说,海市中可以见到几乎所有海上奇国的百姓,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神仙,或者龙宫中人,每次他们都能用夜叉国独有的珠子换回很多稀奇的东西来。

    那些来处不同的百姓也都长相风俗各异,以庆国人的审美看来,夜叉族人是丑怪的,可有一族的人比夜叉还要丑怪,单纯是审美差异也就罢了,那一国人叫做罗刹,不但有独特的审美,连选官都靠相貌,对大庆国的人来说,那就是长得最丑的就能做最大的官儿。

    众人本听得心驰神往,这时也忍不住表情怪异起来。

    殷士儋嘴快:“那岂不是以我们的眼光看来,那罗刹国最好看的都是乞丐?”

    贾儿笑道:“那殷大哥可千万不要去那个罗刹国。像殷大哥这种风度翩翩俊秀不凡的才子,兴许在人家罗刹人看来,简直丑的像妖怪呢,非把人家吓坏了不可!”

    殷士儋与贾儿斗嘴惯了,反应也快:“那有什么去不得的,过年时傩戏的面具搞一个来带上,然后再把你也一起带上。到时候我就能高高在上当大官,你这水灵的少年就只好被当成妖怪扫地出门。”

    贾儿还击道:“你当人家罗刹人都是傻的认不得面具么?我看大哥你还不如弄个猪头挖空了套在头上,到时候绝对会被当成绝世美男,别说高官,驸马也做得!”

    殷士儋本要还嘴,一激灵想到徐家三兄妹的娘亲,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只做出一个被堵得无言以对的模样,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老了,跟不上你小子伶牙俐齿,认输认输。”

    贾儿和徐家三兄妹都是聪明人。

    贾儿自知有些得意忘形失言了,又不好挑明了道歉,脸上便有些发烧。

    徐家三兄妹甚至殷士儋和贾儿的品性,知道他们并无恶意,其实并不在意。

    倒是一直没吭声的燕赤霞忽然开了金口,打开了尴尬的局面。

    “貌丑的不一定坏,貌美的也不一定好。这世上的人大多只看外表,色迷心窍枉送了性命的人不胜枚举,我这匣中剑便不知除了多少以色相蛊惑害人性命的邪物。若是看脸便能分出善恶,这世上早就没有恶人了。”

    殷士儋和几个小的纷纷称是,都注视燕赤霞从不离身的那破旧剑匣,目光灼灼,纷纷脑补剑侠持剑除害的神勇画面,心驰神往。

    范周忽然嗤笑:“你那匣中剑或可灭几个害人的邪物,却灭不掉人心中的邪物。

    画皮画骨难画虎,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道理三岁小儿也知道,到头来还不是大家都在看脸。别的不说,那殿试不是还要过长相关呢吗,长得丑陋的再有才都没用,怕吓着皇上,只能回家种地。国家取士都如此,更何况其他。

    所以啊,想那么多没用。

    一个男人,长得再丑,哪怕身有残疾,只要有权或者有钱,照样不缺老婆。

    一个女人,长得再丑,哪怕凶的跟母老虎似的,只要娘家给力,有大笔嫁妆,照样嫁得出去。

    道理,从来都是强者说了算的。

    自卑什么的,根本没必要。越是退避,越是有人会当面摆架子,背后嚼舌头。你们娘亲有万夫不当之勇,只要随便露上两手,保证那些人没有一个敢当面出言不逊的,至于背后嚼舌头,那就随他们去呗,反正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

    等将来你们长大了成了气候,那些人供着你们娘亲还来不及呢,若是你们出色到能被青史留名,信不信你们娘亲的奇异之处就全都会被神话,成为你们不同凡俗的证明。”

    徐家三兄妹听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由得个个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准备回去开解娘亲。

    三兄妹都是秉性纯良的好孩子,加上从小在夜叉国出生,并不以母为丑。

    夜叉国那些被庆国人称为海外蛮夷的人都没歧视过他们这几个长相不同的,反倒是庆国这个自称上国的地方对与众不同者带眼相看,几个小的这么一想,对自己得到出身更自豪了几分。

    殷士儋和贾儿也很好,不过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庆国人,即便对奇闻怪事热衷,骨子里还是标准的庆国心理。只是他们会善意地回避,免得伤到三个小儿的颜面。

    焉知这种回避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还是范周这个天外来客这种直言相挺的态度让他们舒服,也给他们指出了一条新路。

    范周其实根本没啥来自先进世界的优越感,他们那个世界大部分国家找个同性过日子都得藏着掖着,这里俩爷们牵手逛大街都没人多看一眼,还会有人称赞他们伉俪情深。各有利弊罢了。

    作为一个小众,他早就习惯了各种眼色,也早就习惯了无视他们。

    那长篇大论不过是有感而发,却正对了三兄妹的心思。

    连殷士儋三人也若有所思,想想就抚掌笑了,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顿时也就把往日那些小心翼翼都抛掉了,几人相处起来也更融洽了。

    徐家三兄妹听了范周的话,不仅回去说服了夜叉娘子和徐老爷,还经常手段百出的让徐老爷带全家一起出门。

    开始的时候,夜叉娘子那副长相还真是吓坏了不少人,说难听话的正经不少。

    兄妹三人置若罔闻,只劝母亲多出门走走,时间久了,见惯了,人们也就熟视无睹了。

    更巧的是有次全家一起去上香,正遇到山路上一架马车失控,夜叉娘子大显神威,三下五除二就把发疯的马儿给制住了,不仅救了差点滚落山崖的车中人的性命,也让周围原本绝对会被波及的香客们幸免于难。

    这还不是最妙的,最妙的是夜叉娘子救下的恰好是临通一个大官儿的家眷,那大官的嫡妻和独女当时都在车里,这一下有惊无险,那大官一家简直对夜叉娘子感激不尽。

    一夜之间,原本被明里暗里歧视的夜叉娘子就成了面恶心善的奇女子,结了不少善缘。

    徐老爷的生意,徐家兄妹的前途,都随之顺畅了不少。

    徐老爷由此更是把范周奉若神明,说实在点儿,简直比对皇帝的圣旨都重视(圣旨那东西跟徐老爷本人基本也没啥关系就是了)。

    这是后话。

    回到眼前,范周看看外面天色,估计一下自家木头的耐性底线,痛快地兑现了自己的话,给这几个对天界好奇的抓心挠肝的家伙讲了他们的天界见闻。

    范周讲得毫无压力,反正神仙也没说让他保密,这算是给他们弘法布道做广告了嘛。

    范周的口才相当不错,记性又好,说起来天花乱坠口若悬河。

    那几个不管大小都听得如痴如醉,恨不能亲眼一见。

    等范周灌了五六杯茶水好不容易讲完了,那几个都还意犹未尽地巴巴着眼睛看着他呢。

    范周想着,要是再不把这几个家伙打发掉,他家木头绝对要发飙了,再说他自己也讲累了,需要美食美酒补充一下能量,就灵机一动,想了个招。

    “殷举人啊,我听说你书画造诣不凡,不如这样吧,见识过的我都说了,你呢,就暂时住下来,琢磨琢磨把我说的画出来怎么样,不过这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外传,你懂的。”

    殷士儋一拍大腿,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好主意呢!

    不管能不能外传,这辈子他有这么幅画出手,就算值了啊!

    殷士儋艺术家的疯劲儿一上来,也不管不顾了,直接就和众人草草道别,奔回自己那客院里闭关去了。

    燕赤霞本来就住在宅子里,好奇心得到满足,见状也告辞溜达回去等晚饭了。

    贾儿和徐家兄妹便也纷纷有眼色地告辞了,徐家兄妹正归心似箭,想着赶紧回去把范周的话说给爹娘听呢。

    范周也不留他们,只吩咐了戴子属派妥当人把这几个小家伙安全送回去。

    终于把这群家伙打发走了,范周赶紧的去找自家木头,心里默默祈祷,木头可千万别沉默中变了态才好。

    ☆、第86章 七十七步

    出乎意料地,梁楠这会儿还真没黑脸。

    范周是在卧房里把人找到的,惊讶地发现他家这醋桶这会儿心情还挺好。

    仔细一看,囧了。

    心情能不好吗,这家伙正在一个个翻看他们从神仙那拿到的见面礼呢。

    范周好奇地问道:“研究出什么来了?”

    梁楠放下手中东西,搂过范周一起坐在榻上,一样一样给他讲解。

    范周的眼睛也越听越亮。

    要不人家是神仙呢,出手就是大方啊!

    范周心情巨好地照着自家木头的黑脸蛋子上就是一口响的。

    “照这个样子下去,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家了吧?”

    梁楠摸摸自家胖狐狸的头,“想家了?”

    范周点头。

    梁楠其实也有点儿想,不过一想到回去就要和那只轻浮的蓝蝴蝶打交道,心里还是莫名不爽,想着他们出来了这么久,那只不老实的蓝蝴蝶怎么也应该被拿下了吧,要是还没有的话,蓝翼那家伙也实在是不能更没用了!

    (园子里,蓝翼忽然打了个喷嚏,对着最近正在抽风的蓝扇无奈地叹气)

    “对了,少微星君送的那个八宝缨络荷包呢?我接过来的时候觉得里面好像有东西,到底是什么?”范周忽然想起来,他当时就惦记来着。肉疼地送了阮娘和珠姐特意织给他们的料子,星君应该也不会小气吧。

    梁楠找出那个荷包,捏了下,里面果然有个鸡蛋大小的东西,小心地倒出来。

    哇————

    范周顿时惊呼。

    被梁楠拖在手上的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宝石,通体晶莹,珍珠般莹润,钻石般剔透,柔光似水,映得满室生辉。

    “这是星石!”梁楠讶然道。

    此星石可不是他们那个世界的陨石。

    少微星君主士人禄命,他送出的星石必然是所主星宿之石。

    有了这个,便能通人灵窍,使人有过目不忘之能,无论是读书做学问还是仕途都能顺畅无比。就算夫夫俩都不做学问也不做官,这星石也有驱秽辟邪的功效。最重要的是,对这星石焚香祝祷,少微星君便会有所感应,相当于一个联络器啊!

    夫夫俩握着那块星石,心跳得怦怦的。

    “你说,要是把这块星石带回我们那边儿,少微星君还能感应得到吗?”范周不是很肯定地问,总觉得这问题很关键。

    梁楠默然,把星石塞回荷包,递给范周,“收好,回去给老板。”

    范周点头,默默地把荷包连同那一堆神仙给的见面礼都妥妥地塞进梁楠给他的戒指里了。

    虽然看不到,总感觉他们的进度条一下子往前走了好大一截的样子。

    雷曹大人,以后在不说你是坑神了,你真是神队友!

    不过想一想,少微星君之所以这么大手笔的把星石送给他俩,八成也是因为觉得他俩信得过,活得又长,万一以后雷曹那坑神又不幸被贬谪下凡,搞出什么他们平不了的事儿来,至少还能用星石找少微星君求救。

    想想星君这老妈子当的也是尽善尽美啦。

    也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有什么渊源,范周自家夫夫美满,心底蠢蠢欲动就忍不住八卦,毕竟没有个缘故,谁会平白对个人那么细心周到时时挂念呢。

    这里面肯定有点儿猫腻。

    范周本就在兴奋头上,忍不住和自家木头小小地八卦了一下,梁楠大力点头,他家胖狐狸说的,无条件赞同,宠溺无极限,就是这么爷们!

    没有辣条,吃点辣炒牛肉条也是可以冷静一下的。

    范周心情激荡地吃了整整一盆,舒服地被梁楠揉肚子,脑袋还是兴奋地转个不停。

    “咱那地图进展到哪儿了?”

    “大庆已经差不多搞定了,罗国和吕国也弄得七七八八,海岛的部分差得比较多,只完成了一块而已。”

    范周来了精神,抓住梁楠正给他揉肚子的手,“我今天听徐家那三个小孩儿说了个几有意思的地方,”如此这般地给梁楠复述了一遍,“你觉得我们再出趟海怎么样?去看看海市和那个罗刹国,说不定能遇到龙王什么的,正好把地图再完善完善。”

    范周这么兴致勃勃,梁楠自然顺着自家胖狐狸,不过,“你不等那个刘海石回来听个结果了吗?”

    对哦,还有这事儿,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那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如果他真的感回来的话。”范周一想到那家伙临走还不忘坑他一把,就不知道是该生气好,还是该骄傲他又带坏了一个纯良孩子。

    梁楠继续给范周揉肚子,“不要紧,海又不会跑,等那家伙回来,我帮你收拾他,他要是敢不回来,就抓回来收拾。”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夫夫俩十分平淡地说着各种凶残的话,简直不是一般境界。

    得了一个在常人甚至妖精看来都珍贵至极的机会上天界逛了一圈回来,夫夫俩依旧过着自己低调奢华又逍遥的小日子。

    燕赤霞和那几个大小孩子都是守信懂事的,并没把听来的事情到处说。受影响最大的是殷士儋这文艺男青年,原本范周是临时出了个主意以达到快速把这牛皮糖打发掉的目的,没想到这家伙真的一头扎了进去,非要画出一副惊世巨作不可。

    足足在客院里闭关了三个月,恨不能不吃不喝不睡的画,整日里蓬头垢面,若不是范周看不下去,特意派了几个小狐怪按点儿给他喂饭喂水,估计等这画画完了,殷举人也就要成了阴间的举人了。

    见殷士儋因他随口一句话便如此全情投入,范周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便大手一挥,让戴子属跑遍了临通的大小铺子,把凡是画画用的上的精致的金贵的画笔颜料画纸都搜罗了一堆,若是殷士儋有需要,列出单子便直接买给他。总之做好一切后勤工作。

    殷士儋也真的是没让范周失望,实际上,范周甚至梁楠在拿到成品画卷的那一刻简直是大喜过望。

    这幅堪称殷举人呕心沥血之作的巨幅画卷,全部展开后宽两尺,长一丈有余,凭借着范周的描述和殷士儋的想象力,再加上殷士儋本身的天赋和绘画功底,这幅画将范周口中描述的那个缥缈神秘、精美磅礴的天界栩栩如生地再现了出来。甚至范周描述过的那些仙人也被巧妙地嵌入画中,虽衣饰长相稍有差别,神韵风度均极为传神。

    范周看得目瞪口呆,难以想象殷士儋是如何只凭他的几句话就能做到如此地步的,相交至此,他竟然不知道这位素来不太稳重靠谱的殷举人居然有如此惊世之才,简直令他汗颜。

    画作完成终于出关的殷士儋宛如大病了一场,脸色苍白,眼中却极有光彩。

    对范周的毫无保留的大肆惊叹夸赞,殷士儋得意又有些怅然地慨叹道:“不仅东家你不知道,连我都不知道我能做到如此地步,如今回想起来,那短时间的感觉简直就是有如神助一般,全部完成之后连我自己看了都惊呆了,我素有自知之明,以我之才若在平日,绝无可能达到如此境地,可见此乃天赋机遇,可一不可二。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有能超越这幅画的作品了,不过,一辈子能有这么一幅画出手,也算是此生无憾了啊。”

    殷士儋的性子最好的地方便是他心胸舒朗,又仗义护短。

    范周见他如此,便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

    殷士儋原本就有那种善于交往的天赋,打理了荟萃馆这么长时间,与各色高官名士打交道,察言观色的技能都快满级了,此时看到范周犹豫,顿时笑了:“我说东家,你这是在跟小的见外啊。这幅画本就是为东家所做,再说没有东家的仙缘,我上哪里能做出这幅堪称绝世的名作来啊。这些年小的从东家那不知得了多少好处,不过一幅画,东家收了,以后小的我才好继续上门蹭吃蹭喝蹭故事啊。”

    范周见殷士儋那硬撑出的一副白惨惨的嬉皮笑脸,轻叹了一口气,“画我收下了,不过不能白要。我知道你不缺花销,不过你等了这么久,官职也该定下来要去赴任了吧。以你之才,来日必有大好前途,别的我是帮不上忙了,钱财上给你添点儿底气还是能够的,反正我们是大户,你也吃了那么久,就再吃一回又如何。”

    殷士儋大笑,不过身子熬得亏了,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这家伙还边咳边笑:“吃吃吃,怎么不吃!承东家吉言,不过我这辈子就算是位极人臣,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也绝对是与东家伉俪结为挚友,再没谁有我这等好运气了!”

    范周看他一副快要把肺都吐出来的样子,无奈道:“还不到离别的时候呢,先把这些肉麻兮兮的煽情话留到后面再说吧,你赶紧的给我躺回去养着,我让他们炖些好东西抓紧给你补补,回头人家上官见你这幅病歪歪凄惨惨的德行,万一再一脚把你踢回来,你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范周十分干脆地抓了两个小狐怪把这走路都喘的家伙给架回客院去圈起来当猪养。

    殷士儋乐呵呵地乖乖地就被带走当猪养了。

    范周深吸了一口气,将画卷小心翼翼地收起,带给他家木头看。

    梁楠见了也是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则这画实在是栩栩如生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最重要的是,这幅画到手后,夫夫俩同时感觉到了那个虚无的进度条又刷地往前走了好长一段,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长。

    因此画的特殊性,梁楠亲手精心地装裱好,仔细地收进了法宝中。

    夫夫俩长出一口气,相视无言片刻后又相视而笑,果然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结善因,得善果。

    ☆、第87章 七十八步

    殷士儋真的就一直乖乖地缩在大宅的客院里,被范周大手笔的各种补养,之前亏的那点儿早就被补回来了,如今不仅满面红光精神抖擞,整个人都胖了一圈,还韧劲儿十足地追着冷面寡言的燕赤霞不停打听剑侠过去的传奇经历,搞得燕赤霞也体会到了每天早上他自己追着要指点要切磋时候梁楠的暴躁心情。

    看得梁楠心里一阵幸灾乐祸,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活该!

    怪的是即便如此,这个以往四海为家漂泊云游的剑侠也没不耐烦地离开,反而安稳自然地就混在大宅里不动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刘海石。

    而自从范周一席话说的徐家三兄妹豁然开朗之后,这三个小家伙一有空也乐意往大宅跑了,再加上一个贾儿,大宅里隔三差五就是好一番热闹。

    顺便一说,贾儿已经满十五岁,马上要去考武秀才了,故而终于有了大名,名字是他爹楚翁取的,叫楚平,惟愿儿子一生平顺平安足矣。

    有了大名,要去搏前程了,理论上贾儿,不,楚平就不在是个孩子了。

    因楚翁是行商,从文受限,尽管文武兼修,楚平也只能从武,不过他自己不觉得委屈,反倒是更乐意从武就是了。

    客人多了,满院子的大小狐怪狐精们也都有了用武之地。

    外面的生意早就上了轨道,上到掌柜管事下到小厮打杂个个都忠心又敬业,完全不用范周操半点儿心,他这个老爷当的越来越舒服。

    夫夫俩就窝在大宅里每天耳鬓厮磨,坐看鸡飞狗跳,时不常的也凑凑热闹,微妙地,范周开始觉得这大宅和他们那园子有些相似了,怪不得老板整日那么惬意。

    夫夫俩,尤其是范周挺享受这种感觉,又总觉的归期在即,便有些不舍,这段时间连源山里他们俩那小天地都去的越发少了。

    时间一晃就过去,眼瞅着要过年了,刘海石那小子终于穿了信来,准备跑来蹭顿年夜饭吃。

    范周看完了信,心底也算踏实了。

    皇帝果然如之前梁楠给他分析的,并没有大动干戈,也不敢大动干戈,不过这皇帝和范周夫夫俩想得还是不太一样。本以为励精图治的皇帝多少都挺严肃,没想到这皇帝挺开明不说,还颇有几分童心,那妖道被刮了之后,还愣是把刘海石留在宫里当了挺长一段时间的说书先生。

    夫夫俩有理由相信,以刘海石那个腹黑初级的段数,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得被皇帝套出多少话去。别的不论,只别蠢的把他们给卖了就行,夫夫俩十分无良地想。

    正好在小年祭灶的那天,刘道长终于带着一堆皇帝老爷给的赏赐潇洒地溜达回来了。

    吸取了教训,这次没搞什么花活,乖乖敲门进来了。

    刘道长进门,正赶上大宅里扫尘祭灶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扑面就是一阵热闹滚滚的劳动场面。

    范周亲自迎了出来,笑眯眯地绕着皇城转了一圈回来的刘道长好一顿打量,“嗯,还成,没被扒掉一层皮,来来,房间热水吃喝都给准备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吃饱喝足咱们好好唠唠啊。”

    刘海石哈哈一笑,也不客气,熟门熟路的就往自己那客院走,到了一看,果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利索,布置的妥当细致,屏风后浴桶中备了热水,柜子里放了做好的新衣。

    刘海石长吁了一口气,不知道为啥忽然就放松了,这段时间积累的疲倦忽然就冒了出来,终于可以歇歇啦。

    范周还不至于真的那么没眼色地把累的半死不活的人抓来拷问,刘海石踏踏实实地睡了好长一个大觉。起身之后一出远门,发现整座宅子都被收拾的干净喜兴年味十足了。

    知趣地不在这个时候去打扰那对黏糊的夫夫,刘海石溜溜达达地就跑到了燕赤霞的院子里去蹭早饭。

    燕赤霞也知道他这兄弟回来了,因他疲倦就没去打扰,如今一见,那常年冷漠的脸也难得的露出笑容来,把臂将刘海石迎进院中。

    小狐怪们精乖地把刘海石的早饭也送了过来便告退,留下空间让二人叙下别后离情。

    刘海石其实挺惊讶。

    他并没有预料到燕赤霞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他这位兄弟看上去像个文士,骨子里却最是淡漠不羁,从来都是一个人仗剑独行,最不爱的就是人多嘈杂的地方,也真的从没见他在哪个地方安心待上这么久的时间。

    刘海石可不觉得他这兄弟这专门留在这里等他的,修士之间传信何其容易,根本无此必要。再仔细打量过燕赤霞,刘海石微微一笑。

    范周大宅里的这些精精怪怪们也不知是怎么调教的,一个个都七窍玲珑,贴心的很。

    燕赤霞这么难打交道的,也能伺候的妥贴。

    这可不是刘海石在坑自家好兄弟,须知好不好相处和要求多不多是两码事。

    燕赤霞是没什么讲究,不过要服侍的周到还要不讨他的嫌让他觉得舒服,那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刘海石心知这兄弟根本就不在乎衣服饰物,更不在乎吃喝,如今看他身上穿戴,虽风格款式正合燕赤霞的性子,不过那料子手工可就都是讲究货了,不算这住处的布置打理,只看他那平日里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兄弟居然在认认真真吃早餐,就知道这兄弟潜移默化受到的熏染有多深了。

    说起来他自己有何尝不是呢。

    与人交好的妖精他不是没见过,还有那嫁娶成亲家的呢,却没有一个妖精像是这对儿道侣一样,行事待人比人都更有人性,实力却比他见过的所有妖精鬼怪都来的强大。

    莫名地就有股子引人注目的魅力,所谓大隐于市,这对道侣深得其中三昧。

    俩人安静地吃完早餐,小狐怪来收拾了,又送上范周弄出来的果子露并一壶香茶。

    深冬时节,一早一晚最是寒冷,这兄弟俩却不怕。

    一人捧着一个杯子往院子里一坐。

    这大宅中灵气浓郁,植物生机勃勃,不论是屋子里养的水仙还是园子里栽的山茶都开得娇艳,连本应早春开放的梅花都已经含苞欲放。

    清甜的香气伴着寒凉的晨风,呼吸一口,通体清爽。

    刘海石忽地开口笑道:“那对道侣啊,可是太会享福了。”

    燕赤霞托着杯子望了一眼园中景色,默默赞同。

    初时不觉,待得越久越能觉出好处来。又有可以求教切磋的对手,又有充足的灵气修炼,也不耽误入世修心,哪里还有更好的修行之地呢。

    兄弟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实在不是他俩存心占便宜,这地方不但带着舒心,还总有新鲜人事可看,真是越待越不想走。

    “范老板从天界回来将见闻说与我们听了,那个殷举人闭关三月画了出来赠予范老板,你若好奇,可求来一观。”

    燕赤霞顺便也将那日几个孩子并那殷举人所讲的故事说了几句,听得刘海石笑叹可惜错过了一番好热闹。

    仙缘难得,刘海石倒并不羡慕,他师尊便是吕祖,本身资质又不俗,升仙不过早晚,天界景色于他而言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倒是范周当日与那几个孩子所说的话令他颇有感触,别看范周只不过是只狐妖,看这世情可比世俗凡人来的透彻的多,不过也是妖性过重,太锋芒毕露了些,到不怕真的教坏了小孩子。

    刘海石刚叹了句,燕赤霞就冷不丁说道:“那几个孩子都不是池中物,范老板那日一言颇有醍醐灌顶之效,不寻常人当作不寻常事,不算带坏。”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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