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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综神话]套狐狸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作者:芙蓉三变

    第6节

    ☆、十五步

    两个人虽然各怀心事,倒是殊途同归,啃着啃着就滚到了一起去。

    没办法,周围的环境太适合,两个人虽然没有像在园子里那样一滚滚了好几十天,但也把套房范围内能滚的地方都滚了个遍,甚至包括顶楼的露天花园。

    梁猛男也不是光会啃肉的不会体贴的。

    套房里就有按摩间,梁猛男可不愿意让别人碰自家小狐狸,于是亲身上阵给小狐狸从头到脚的来了一套马杀鸡,按的范周筋松骨软,舒服的直哼哼。

    仗着费用全面,俩人就在这奢华的套房里没羞没臊的过了一个礼拜足不出户的日子,完全一副纯度蜜月的架势,把其他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不过范周到底还是有点儿底线的,在梁猛男又要贴上来之前直接在他后丘拍了一巴掌。

    “难得来住一次这种地方,结果除了你以外什么都享受到的话总感觉很吃亏。”范周洗了个澡,把自己整理的清爽利落之后一薅梁猛男的脖领子,把人拖进浴室去,没给任何可趁之机的拍上浴室门,“速度把自己弄出个人样儿来,我今天一定要下楼去吃顿早餐!”

    梁猛男觉得很委屈,不给吃饱这么残忍的事情自家小狐狸怎么可以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呢!

    “上次我们不是还在楼顶的花园里吃了早餐吗,那里多好多清静啊,环境更好,又漂亮……”

    范周无奈地扶额,顶楼独立花园享受二人早餐,是很浪漫没错,但问题是每次的餐后甜点是他!耻度太高他需要循序渐进好吧!

    “乖啦,我们是出来玩的,享受你这件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嘛,我还没来过这里呢,之前顶多招待人来这里吃过顿饭,其他的设施都只听过还没见识过,好歹我以前也是做这行的,满足一下我的兴趣,回头给你奖励?嗯?”

    听到有奖励,梁猛男立刻抖擞了。

    其实这腹黑货心里也是有谱的,自家小狐狸能让他胡天胡地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一松一驰方是正道,何况还能赚到“奖励”。

    梁猛男非常有效率地收拾好自己,又换了一身衣裳,打扮的十分高富帅狂霸拽。

    富有设计感的黑皮鞋,黑底藏蓝条纹的西裤,白衬衫,领口略开了两个扣子,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抹锁骨。梁猛男身材高大结实,五官立体,头发浓密顺滑,随便一拨就有型。这么一收拾,气势一下就出来了,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范周还真没见过自家木头认真打理自己的外表,这一看,惊艳了半天。虽然他家木头穿什么都是有范儿的,但今天格外帅,忽然有点儿想把这么帅的男人呢藏起来,不带出去见人了。

    把自家小狐狸脸上的纠结尽收眼底,梁猛男唇角抑不住地往上弯——能把自家伴侣迷得五迷三道简直成就感破表!

    一把揽住范周的肩膀,“走,去吃早餐。”

    酒店里的早餐有自助式的,也可以点餐,除了中式西式之外,还有其他国家的菜式,形式和内容都十分丰盛。客人可以自由选择用餐位置,餐厅里或者是花园里均可,想要在包厢里也行。

    范周和梁猛男都比较偏好中式的早餐,考虑到两人的大胃口,点了不少分量十足的东西,在餐厅里找了张靠窗边的桌子坐了下来。

    酒店效率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面前就摆得满满的。服务生素质也很高,看到这么能吃的两个家伙连笑容都没变一下。

    两个人的吃相都不差,速度更是一流,食物的味道也不错,三下五除二就被解决了。

    吃饱之后懒洋洋地,范周打算坐着消化消化食儿,顺便点了杯果汁来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多,但倚窗而坐的那两个似乎自成一个世界的帅哥还是十分夺人眼球的。

    范周如今已经能把妖力收敛起来了,但修行过的妖狐即使化形成人,也还是与众不同的,身上那种缥缈的味道自成一种气质。再加上旁边那个完全就是霸气总裁真人版的酷男,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段数这么高的美男,谁不想看。

    不过那俩人也不会在乎就是了。

    范周其实没有忘记这次出来之前老板随口的嘱咐,迟迟没有行动,一方面是因为某根木头缠人,另一方面则是范周犯懒。他真的懒得去特意看看那些如今在他心中已经无关紧要也再毫无关系的人。

    范周本想着就现享受着吧,等到老板那头给消息让他们回去工作,临走之前再去看那些人一眼就得了。

    没想到有些东西的确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他们只是临时兴起下来吃顿早餐,结果就有人自己送上门了。

    以范周如今的五感,就算那些人离餐厅还有一段路,对他来说,声音也是清晰可闻。

    范周能听见的,梁楠自然也能听见,虽然他并没有见过那些人,但看范周的表情也能猜到。

    “要离开吗?”梁楠还是略有些担心。

    范周不在意地笑笑,“你信不信,那几个人即使站在我面前也根本认不出我来。”

    梁猛男看了看自家小狐狸的样貌,除了年纪倒退了十几岁以外,五官并没有太大差别,变化最多的反而是气质。即使如此,也不至于完全认不出来吧。

    范周故作高深地给了自家木头一个眼神,示意他等着瞧。

    没一会儿,那几个人就走了进来,明显是在招待生意上的客人。

    这家酒店可以说是这座城市消费最高的地方,没有之一,能在这里被招待的,一定是很重要的客人。

    范周两人并没有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依旧是坐在窗边自然的聊天。

    显眼的位置坐着显眼的人,走进来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扫一眼,然后再扫一眼,出于礼貌倒不会盯着一直看。

    梁猛男看着那几个人看了他们几眼之后就陪着客人走到不远处坐下开始选择早餐,还真没有一点儿遇到熟人的惊讶。

    真的没认出来?!

    哪怕只是看到一个长得和亲人很像的人也会多少有点惊讶地多看几眼吧!

    梁猛男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世上冷酷的人很多,但完全无视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冷酷可以形容的了吧。

    范周无所谓地甚至主动拍了拍梁猛男的手背。

    “那边那个女人,我之前要叫她姑姑,旁边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年轻一点儿的那个,我之前要叫弟弟,是他们离婚以后那个男人和他真爱的结晶。是那个男人家里的继承人,看样子是已经开始插手公司事务了,不然不会被带来招待这么重要的客人。”

    范周喝了口果汁,梁猛男帮他把杯子倒满,那张酷脸上是没什么表情,但范周就是能从上面看出关心来,心里觉得又暖又满。

    “他们无视我是正常的。当初两家联姻不过是利益所趋,那时候正好有个大好机会,但是那两家没有能力单独吃下,如果不想错过只能结盟,联姻是最快的方法。但是结盟是一回事,合并是另一回事。那两家都是从骨子里就有的传统固执,非常排外。我的出生完全是个意外,那两个人不知道怎么不小心就弄出了个我,而且还是在即将离婚之前,搞得很尴尬。两边儿都没有合并的意思,对于两个各自发展都不错的家族企业来说,合并也并没有可行性。于是我只能是被无视的,才不会生出野心来。谁让那两个人一个是唯一的儿子,一个干脆就是独生女呢。

    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再说我只有很小的时候待在那两家一段时间,后来凡是学校我都念的是寄宿学校,能不去那两家就不去,和那些人基本见不到面。别说现在,就是当年,有时候走在路上或者在饭局上遇到了,他们都要旁边人提醒才能想起我是谁来。”

    看出范周的确是不在意,梁猛男还是觉得心里揪揪的疼,想象一下就知道范周在没有遇到他之前的这辈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想到小小的范周就那么在周围人的冷漠下默默一个人长大,梁猛男就有种想要把那些没有人性的家伙都暴揍一顿,然后把小小的范周抢走宝宝贝贝地养起来,哪怕养成一个熊孩子都好。

    怕再和那几个家伙共处一室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做点什么,梁猛男拉起范周,“咱们回去吧,早餐吃完了,你该给我奖励了。”

    范周喷笑,温顺地被自家木头宝贝的搂在怀里。

    他完全能猜到刚才这根木头脑补了什么,虽然和事实也差不多,但他真的真的既不怨也不恨,至少他还是衣食无忧顺利长大了,拥有什么就要珍惜什么,想要什么就去创造什么,哪怕失败了一次,第二次的好运不是就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步

    反正都见了几个了,范周想干脆就都去看一遍算了,不过也就远远的看了几眼,范周可没打算还去打个脸或者谈个心什么的,浪费时间。

    话虽如此,当范周看到当初那个为了权利和虚荣背后一脚把他踹到坑底的家伙如今彻底放任自流地成了个纨绔,心里也还是挺酸爽的。

    “你当初的眼光有问题。”梁猛男瞅着那个搂着个衣着清凉的美女借着酒吧昏暗的灯光吃豆腐的小白脸,拳头捏的咯吱响。

    范周也不惊讶那人是个双,实际上他之前就多少有点儿感觉了,只不过那时候他也是钻了牛角尖,眼睛像被糊住了似得,只顾蒙头往前走,追求的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水月镜花。

    “说的也是,还是你的眼光好。”范周捏了一把猛男的腰,露出了个带着点儿深刻含义的笑。

    梁猛男立刻就像被小爪子挠了一把痒痒肉似的,把人一卷就跑了。

    又黏糊了几天,范周待不住了,享受惯了园子里的一切,就算这个都市再繁华,他也觉得不如园子舒坦。

    于是两个人当即打包,这次也不走什么小清新的追忆路线了,缩地千里直接瞬移回了园子。

    前脚刚到,后脚老板就把他们叫去了。

    “回来的正好,这几天正是好时机,你们可以准备准备开始上工了。”老板摸出一本书丢过来,梁猛男一把接住,俩人凑着脑袋一看,书名很熟悉,这不是那本十分有名的蒲氏志怪吗。和他们的工作有啥关系?

    俩人都是一脸不开窍的茫然。

    老板叹气,“我之前和你们说的你都忘了啊。”

    范周灵光一闪,当初老板让他们找穿越来着,“莫不是要穿越?”

    老板点头,“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那是穿越到书里的世界?”范周开始觉得世界真奇妙了。

    老板笑了一下,“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见范周一副这里面好神秘的表情,老板忍不住捏了一把小狐狸最近又被投喂的圆了一圈的脸,“没你想的那么神秘,只是我觉着,答案这东西还是你自己找着比较有趣。”

    都用不着去分辨老板脸上的表情,他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名为恶趣味的光芒,特别开心。

    范周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老板似乎总是乐意拿他当小孩儿逗,之前还捏他脸来着,最重要的是,家里那根被醋腌过的木头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细思恐极。

    逗就逗吧,反正就他这点儿年纪,就算把上辈子、上上辈子都算上八成也比不上人家的一个零头,可不就是个小孩儿吗。

    范周捋顺了,也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地打蛇随棍上,“老板,话不是这么说啊,好歹也得给个岗前培训啥的啊,要不两眼一抹黑,我怕辜负了您的期待啊。”

    “岗前培训啊,”老板认真地沉吟了一下,“没有。”

    范周:“……”

    “有你家那个就够了,有什么状况要是连他都应付不了,我给你做多少岗前培训都没用,再说也不用想得那么复杂,你们的活儿简单得很,只要在那头过日子就行,该干啥干啥,想干啥干啥,过到时候就可以回来了。”

    说到这里,老板忽然瞄了一下一直沉默当背景的梁猛男,“不是我说,小狐狸,你家那个家底什么样儿我是不知道,你们这虽然也算出差,不过呢,鉴于之前你吃过用过的,你们的工钱已经被扣到几百年后了,这几百年里你们就自备干粮吧,不过工伤什么的还是给报的。”

    范周听得一愣一愣的,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老板的真面目,果然能叫老板的人心里都自备着算盘啊。

    不过范周本来也就是打算报恩来的,工钱什么的还真没考虑过,这样一想,几百年后就能有工钱了还挺惊喜。自家傻大个没家底怕什么,他会赚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么一说,以后他就可以当家作主了,翻身之日可期啊!

    范周脑补的眼睛都亮了。

    老板看他那样,笑的十分不良地瞅瞅梁猛男。

    正被yy的猛男一抬下巴,眼睛一眯,呲出一口白牙。

    老板之前给的准备时间都被猛男无耻的做没羞没臊的事情去了,范周只好连夜恶补了几篇广受好评的穿越文,又逼着猛男开始啃那本他们要穿进去的书。

    老板说了,作为媒介之一,书他们是肯定不能带过去的,但是可以看看内容借鉴一下,虽然是与这本书有关的世界,书中的内容也不可尽信,不过聊胜于无,至少看个风俗不至于到时候抓瞎。

    老板让他们三天后上工,范周是兴奋又忐忑地不停的往梁猛男的储物法器里塞东西,想到什么都想往里塞,一副要塞满才甘休的样子。、

    梁猛男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人一抗就压倒在炕,这小家伙是当他不存在吗?有他在,带那些杂物有什么用!

    被啃得满身花的范周终于脑子没那么发热了,可还是忐忑。

    这可是正儿八经要穿越了啊,还是真身穿。

    对了,之前看了个帖子,讨论真身穿携带的病毒和细菌可能给古代人类带去瘟疫什么的,说的挺吓人,他们不会把人家好好的一个世界弄成生化危机吧。

    啪!

    梁猛男照着屁股给小狐狸来了一下。

    身为一个妖狐,还能不能有点已经不是人类的自觉了!

    有那闲功夫胡思乱想,不如再来上个炕!

    在猛男的强势压制下,小狐狸被收拾老实了。

    乖乖地跟在自家老大的身后找老板去上工了。

    ☆、十六步

    范周想象过各种各样穿越的方式,没想到老板的做法如此简洁明快——先是一人身上拍了个手印儿做标记,然后让俩人一起抓住书的一边,老板自己拽着另一边。

    “抓紧了!”

    范周反射性地手指用力,梁猛男空出一只手使劲儿搂住自家小狐狸的腰。

    只觉一股大力,两个人就像被抖开的被单儿一样,啪地一声被甩了起来,莫名的巨大吸力把他们卷进了一个漩涡,那感觉就像是一件衣服被从里到外翻了过来再翻回去似的,范周两人都死死地抱住对方,脚也死死缠在一起,绝对不能被分开!

    以为要经受一番折磨,不料也就那么眨巴眼睛的时间,两个扭成一团麻花的家伙就落了地。扑通一声,摔得牵手绊脚的,半天才爬起来。

    梁猛男仔细地给自家小狐狸整理衣服,范周趁机四处打量。

    打量了一圈的结果就是,他们要么落地的方式不对,要么就是被老板直接甩到对面山上去了,要不怎么周围都是树呢,还都是参天大树,枝桠茂盛得遮天蔽日,便显得这林子里有些阴森森的。

    “咱,这就算穿了?我瞅着怎么和咱园子里的山头差不多呢,都是树。”范周不太确信自己就这么真的穿了,脑袋清醒了以后回忆了一下,老板拿的那本据说是媒介的书,百分之百就是本普通的书,地摊上二手几块钱就能买一本的那种,一点都不高大上。

    梁猛男肯定地点头,“这里有灵气,又不是园子里的那么精纯,那个现世已经没有灵气散逸了,我们换了地方没错。”

    范周心想也对,老板的能耐,他这种小虾米肯定理解不了,再说,以古代的人口基数和人均密度来说,掉进深山老林比掉进人堆里的概率大多了。

    老板的要求就是让他们在这个世界里待够一段日子,其他就随便了。

    范周觉着老板肯定留着大半东西没交代,大人物都是神秘的,他懂,不就是自己摸索吗,那就慢慢来呗,反正他都不科学的变成妖狐了,时间多得很。

    心态很轻松的两个家伙都是第一次“出来”干活,感觉新鲜的很,决定先找个有人烟的地方看看世道风俗再说。

    这并不难,梁猛男是个木精,有植物的地方就是他的主场。

    不待梁猛男和“同族”沟通,范周忽然觉得不对,一对狐狸耳朵猛地支棱起来。

    梁猛男倒是不慌,不动不摇地抱着双臂站在原地眼瞅着原本还透着些光亮的林子里忽然就变得一片漆黑,草木摇晃,一阵狂风卷着诡异的嘶吼咆哮奔袭而至。

    范周先是被惊得一抖,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果然是穿了啊,都不用去找这古古怪怪的就自己送上门了。

    被猛男狂霸拽带的冷静下来后想起,自己如今也不是吃素的了,干嘛要怕!

    心念一动,变手成爪,身后两条长尾也蓄势待发。

    猛男站如钟,脸色不变,余光看到范周这幅炸了毛的样儿,心底暗搓搓地痒痒着偷笑。

    范周正跃跃欲试,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闷骚家伙又开始无耻了。

    眨眼的功夫,那怪风就卷到了跟前,腥气扑鼻,刮得树木狂摇,飞沙走石,朦胧中一对灯笼似的黄光,八成是对眼睛。

    受到挑衅,范周妖狐本能发作,喉咙里一声长啸,想都没想就高高跃起,冲那一团风沙挥爪扑过去了。

    范周不懂行情,加上待的地方特别,所以并不清楚自己的实力。

    实际上,能修出两尾的妖狐才能被称为妖狐,已经成了气候可以被尊为大妖,只不过在大妖里排名垫底罢了,所以当年他才会被那些邪魔外道见猎心喜地紧追不放。

    范周记忆中并没有多少与人争斗的经验,唯一的经验都是在搏命,故而一爪下去毫无保留。

    那怪物也是倒霉,本来是有一副钢筋铁骨,寻常刀剑都不能伤它分毫,结果遇到了个愣头青的双尾妖狐,一爪子下去差点儿被斜劈成两块。

    怪物疼得凄号一声,腥血四溅,周身的怪风再也维持不住,啪唧摔到地上动弹不得。

    怪风一散,林中的光也就回来了,范周这才看清他刚才削了个什么东西。

    别说,这个头还不小,房子大青瓜皮色儿的一个大家伙,大脚大爪子抽抽着,身子被斜劈出一条大口子,疼得张着缸口大的嘴嚎个不停,嘴里一共就那么稀稀拉拉几颗尖牙,刚才一摔还摔崩了半拉,丑到爆,看着不但不吓人,还可怜吧啦的。

    范周一面嫌弃地不停甩爪子——那怪物的血绿油油黏糊糊的,又腥又臭;一面又有点讪讪地抱怨,“好不容易遇着个怪物,怎么这么不经打,我就挥了一爪子……”

    看完全场的梁猛男憋不住笑,他家小狐狸是半点儿都没有身为大妖之一的自觉,不过是个山魈,哪经得起二尾妖狐全力一抓,没断成两截还留口气只能说小狐狸经验不足罢了。

    梁猛男捏诀招来个水球给小狐狸洗净了爪子,如此这般地给他解释了一番,听得范周张口结舌。

    不是个这吧,就他这样儿的,居然也是大妖了?甭管是不是垫底儿的吧,大妖啊!

    那他当初是为什么被人欺负的碎丹惨死的啊!

    不怪范周没有自觉,他的确是个奇葩。一个没有任何传承也没有任何独特根脚的小狐狸莫名其妙就成了二尾,堪称世所罕见,野路子没人教没靠山实力差被人抓住不善争斗的弱点欺负了也不奇怪。

    范周现在有点儿飘飘悠悠不着地的感觉,忽然被告知其实自己并不是食物链底端只能被欺负的小角色,而是食物链顶端那群酷帅狂霸拽中的一员,这种感觉就好像一直只能被狼吃的兔子忽然被人告诉它其实它可以吃掉一群狼一样,世界观又开始动摇了好吧。

    不过看着还趴在地上抽抽着的“战利品”,范周倒是有点儿实感了。

    原来出了园子,其实他也是个可以嚣张一下的角色了。

    这么看起来,那个丑了吧唧的山魈也多少有点儿顺眼了嘛。

    范周脑袋上灯泡一亮,忽然冒出个想法。

    蹲到那山魈跟前,不顾那山魈怕得全身抖得跟筛子似的窘样,伸爪晃了晃,“喂,会说人话不?”

    山魈看到爪子,以为还要挨削,吓得五体投地,恨不得直接钻进土里。

    范周把爪子变回人手,摸摸下巴,无奈地转头求助自家猛男。

    梁猛男把他拉起来,摸头,捏耳朵,被白了一眼才正经解释:“山魈不过是山间精气日久年深凝聚出的怪物,懵懂算是半开了灵智,别说你和它说普通话,就是你和它说此地古语它也听不明白,虽然形状似人,也不过是个怪兽罢了。”

    范周听完有些失望。

    梁猛男搂住他腰,“怎么,想收它当马仔?”

    知我者,猛男也!

    范周眼睛一亮,“老板也没说咱俩必须干啥,你刚才说我现在也算实力不错了,这里又是神妖鬼怪的世界,人家黑山老妖都能占个山头,为啥咱俩不行啊!还不知道到底要在这里停留多久,这几年几十年还好说,要是几百年的话,混在人间还不如找个深山老林当个山大王来得方便呢。”

    梁猛男点头,“这主意不错,不过我以为你想看看书中世界和我们那现世有什么不同的。”

    “到时候隔三差五去逛逛不就行了,总比一直遮掩身份到处辗转来的省事。”

    “那也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以后这片山头就归我们了。”梁猛男十分霸气不解释。

    范周一愣,“这片山头?”

    “我刚才已经探过了,这片山峰高谷深,草木茂盛,又有各种天险遮挡,人迹罕至,灵气也不错,不然不会凝出山魈,正是个好地方。离这最近的人烟也在百里开外了,不过几个小村落,我们在山上布几个阵法,就可以互不相干了。”

    自己刚出了主意,自家猛男就已经在想办法给他实现了,真是靠得住啊!

    范周心头一热,啪唧在猛男脸上亲了口响的。

    梁猛男当即打蛇随棍上,两个没什么节操的家伙就这么当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山魈的面没羞没臊起来了。

    可怜的山魈被梁猛男施压被逼着连个声都不能出,满身是血地趴在那,它也就是不会哭,不然肯定嚎啕痛哭自己的悲惨遭遇。

    这里可是它的地盘,这俩强盗欺负人都欺负到人家了,把人欺负成这样居然还要干脆占了人家的地盘,把人家当马仔用,简直太过分了!

    过分的二人组只有更恶劣没有最恶劣,别说什么不讲理了,亲,妖魔鬼怪的世界是讲究拳头的世界,只是打服,又没真下手宰了,认便宜吧。

    梁猛男心里有数,这山魈虽然道行不高,成型的年头可不少,看那架势就知道没少下山去找麻烦。山魈的本性就是好斗的,又馋,还不挑,只要是精气都是他的粮食,看这林子这么大动物却不多就知道这山魈的胃口有多大了。林子里没有精气,出去骚扰生人简直太正常,所以梁猛男毫无顾虑地三两下把它治个五六成,能动弹,之后就收了当苦力。

    两个人在这片十分广阔的大山里转了一圈,最后挑中了一个景致地势灵气都不错的地方,决定安家。

    梁猛男大手一挥,林间的枯木残根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堆成小山,苦力山魈虽然不通人语,梁猛男自有办法能使唤它。大块头大爪子利用来搬石头什么的,最方便了。

    不过半天功夫,材料就准备的七七八八。

    范周自觉盖房子他不是那块料,就老实在一边儿当观众,看着自家猛男指挥若定,移土垒石,地基屋墙房顶门窗肉眼可见的就成型了,最后一道金光,上了大梁。

    一座雅致朴拙与周遭自然圆融相合的院落便轻松落成了。

    范周看得心驰神往,啥时候自己也能这么灵活的运用自己的妖力那就帅了。

    梁猛男过来在他发顶亲了一口,拉着他走到院里。

    院中散落着大堆木料,都是毫无处理的原料,数个粗如磨盘的老树桩根须虬结十分显眼。

    范周疑惑地看看自家猛男,这是要他做什么?

    梁猛男信手一捻,几个动作间,原本一根粗糙不平老皮嶙峋的枯树干便成了一根可以雕琢的木料。

    “你也来试试,等你上手了,我们一起来做家具。”

    范周顿时来了兴致。

    于是两个人因地制宜地开始了如何灵活运用妖力改善生活的小课堂。

    范周天资悟性都不差,没几下就掌握了要领,成就感一来,兴致更浓了。梁猛男指点着他要怎么按照木材本身的优势处理成木料,处理后的木料又能用来做什么,顺便把家具的样式都设计了出来,玩的十分尽兴。

    有过那么惨痛的创伤,梁猛男是最希望自家小狐狸的实力变强的人了。范周也要强,但凡梁猛男教的,他都用足十分心思去学去练习。

    教学模式下,两个人不光弄好了家具摆设,还布好了周围的阵法,并在山林各处都设了小阵。这样,若是有普通人进山便算了,若有恶客上门,他们就能第一时间发觉防备。

    至于那只山魈,梁猛男给它下了禁制便放它去了,毕竟是天生地养之物,若是不过分也不好随便灭掉。

    只是那山魈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两人安家选的本就是灵气浓郁的地方,加上阵法使得灵气更加纯粹,那山魈总是偷偷摸摸地跑来遮遮掩掩地吞食灵气,因灵气精纯,所以一两口就能让那山魈饱腹数月,甚至渐渐有了要开灵智的兆头。

    一两口灵气换得山林里的生灵得以休养生息繁衍后代,范周两人也就随它去了,那山魈得了好处又被打痛过,反倒成了半个看门的,虽然它八成只是在护食而已,倒也算有点用处。

    新家落成,不过还空空荡荡。

    范周临行前往梁猛男的法器里装的大堆东西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处。

    锅碗瓢盆柴米油盐蔬菜水果衣服被褥洗漱用品应有尽有,甚至连卫生纸都带了好多箱。

    “怎么样!”范周得意地拍拍卫生纸的大箱子,“这玩意儿可是好货色,到哪里都不能缺了它们啊!”

    (亲,你还记得你已经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生物,早已经不需要五谷轮回了吗!)

    范周还没彻底习惯,总有忽然犯傻的时候,不过这一点梁猛男倒是很喜欢。等范周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傻事带了一堆没用的东西脸色涨红,猛男若无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带了就带了,说不定有用上的时候,再说我也带了几箱好东西,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范周还在发窘,一不留神就被拐走了。

    事实证明,梁猛男所谓的“好东西”还是很“实用”的,范周趴在炕上腰酸腿软恨恨地锤枕头,又被那家伙占了大便宜。

    得了便宜的猛男神清气爽地一展身手,打算做点儿好菜给自家小狐狸顺毛。

    可惜这山林虽大,却被那山魈祸害的不清,山里飞禽走兽稀稀拉拉的,一个个瘦骨嶙峋,根本没什么肉。好在野味没有,野菜还是有的,猛男又去谷底大河里摸了几条大河鲜,调制一番也是美味。

    范周还真没想到看起来一副酷男像的梁猛男居然有这个手艺,自家男人做的饭,就算实际上比不上园子大师傅,在范周吃来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效果。两个人吃的风卷残云,十分畅快。

    山中清静,月上中天,范周很乖地拉着猛男吐纳修行。

    如今终于对自己有了正确定位的二尾妖狐决定努力向着九尾是师傅的方向前进,早晚有天他也能爬到食物链顶端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步

    范周两人在这片山头安了家,每天不是在山中寻找山珍药材,不然就是下谷底摸鱼,采采野果野菜什么的打牙祭。

    按时吐纳修炼,吸收日精月华,佐以大量双修(捂脸),两人的修为多少都有些精进,范周的进步更大。

    梁猛男会隔三差五的与范周切磋一下,这种指点比当初九尾实行的打击式教导温和得多,虽不如生死磨练提升的快,却更适合打基础,范周接受起来毫无滞碍。现在反而是范周更为好斗一些,有时兴致一来满山头的你来我往掐上几天几夜,将所学融会贯通能学以致用让他觉得舒爽畅快。

    不知不觉的,随着两人在此的时间越长,他们的餐桌上出现的各种食材就越丰富。

    一则那贪食的山魈如今有了珍馐自然就舍弃了鸡肋,二来,范周他们四处布下的阵法也在细微的滋生着灵气,久而久之,这片高山深谷中的动物便多了起来,也有鸟语花香了,溪边常见鹿群饮水,松鼠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更是随处可见,偶尔还会听到虎啸狼嚎熊吼,再不是之前那副阴森森的样子,倒有了些世外桃源的景象。

    山深林密,果树也有不少,野生的桃子杏子李子梅子,甚至还有樱桃和蓝莓以及其他各种范周叫不出名字的野果。

    范周看自家猛男在厨房里忙的利索,也想找个特长,于是照着带来的食谱什么的开始试着做果脯,酿酒。成少败多,好在山上动物多得很,失败了也不会浪费。

    两个人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这山中岁月转眼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间,夫夫俩悉心经营,如今这片山头已经彻底成了他们的大院子。夫夫俩想着十几年也没见个生人进山,便干脆试手,用阵法将整片高山深谷都笼罩了起来,普通的动物自然可以自由行动,其他的人或者非人就不要进来了。

    到底实现了范周当初的愿望,当了只有两个人的山大王,哦,对了,还有一只半家养的山魈。

    根基有了,范周开始静极思动。

    来着此世十余年,还没见到一个当世人呢,更别说其他的仙妖鬼怪了。范周便想出山去看看。

    梁猛男对自家小狐狸一贯百依百顺,又给山魈下了个禁制,让那已经半开了灵智的山魈看守门户,两个人就洒脱的出了山。

    两个人都不是鲁莽的,先是隐去身形,到最近的村子里观察了一阵子。

    那村子离他们的山有几百里,村后也有座山,虽然和他们的山比是小了些,可也物产丰富,足够当地人靠山吃山。

    那村子很小,村里大都同姓,虽不富裕,也不十分贫瘠,村里甚至还有间私塾,一个落第的秀才坐馆教几个家境不错的小儿读书。

    夫夫俩还隐身在人家教室里蹭听了好久的蒙学。

    范周之前走了个误区,他以为著书者生于明末清初,那这个世界的时代便差不多是那个时代,其实不然。范周对历史不是很熟悉,梁猛男却是亲身经历过的,询问之后发现,此世现在并不符合他们那个世界有过的任何一个朝代或时代。虽然前面也有三皇上古,秦皇汉武,但史书记载和他们那里的已经不太一样,到了后面就都是从未听说过的朝代了,更不要说明清。

    范周惊讶之余忽然想起老板那张神秘的脸,也就把疑惑都放下了。

    反正眼下这个朝代看起来挺繁盛平和的,也是汉人坐的江山,据说和周边的外族相处还算融洽,至少边疆并没有战乱频发,反而互市不少,能互通有无,是个很不错的大环境。

    既然如此,人都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好好的世道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古怪滋生?

    梁猛男一晒,“那算什么妖孽,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东西,只能在这种和平日子里出来蹦达一下,真正凶恶残暴的魔头邪妖在国力昌盛龙气高涨的时候是不敢出来作乱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自家猛男这么一解释,范周忽然有了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

    摇头摇头,他又不是猴子,干嘛妄自菲薄,就算他菜,还有他家猛男靠得住呢。

    就这样隐身走过几个村落城镇,把世道风俗摸索的差不多了,最重要的语言也能沟通的七七八八了,范周和梁猛男商量,找个地方落脚,咱也大隐隐于市体会一下这里的人过的日子。

    梁猛男想想,“种田就算了,既然不会长留在一个地方,不如做个小营生,这样来来去去也不显眼。”

    范周灵光一闪,“不如我们来开个连锁客栈吧!”

    梁猛男一乐,“行啊,也是个好主意,这样我们到处走也可以说是东家巡查什么的。不过这些我可不懂,当家作主就要靠你了。”

    说着一副谄媚样儿,大头直往范周肩上蹭。蹭得范周全身鸡皮疙瘩,五大三粗个黑铁塔撒娇献媚能看吗?!心里腹诽,要是真在炕上让他“当家作主”也就算了,如今这种嘴把式,还是靠边吧!

    范周说的口气不小,实际上多半是在开玩笑,他们这种身份的要那么大的家业做什么,倒不如停停留留的,多听些乡里故事,说不定等回去的时候,他也能效仿蒲先生,编写上那么一本有趣的志怪呢。

    俩人既然决定要找个地方落脚,自然要找繁华一点的。

    本朝国号为庆,民风还挺开放,街面上走街串巷骑驴牵马的男女都有,走南闯北的商贩也多不胜数,老百姓的日子过的还都挺不错。以范周浅薄的历史知识看来,兼有他们那个世界的唐宋之风,不过也只是文化礼俗相似罢了,以他们这些日子来的所见所闻,不仅这个大庆朝和他们的原本世界的国家不长在一块土地上,就连整个世界的海陆分布和大陆地形都完全不同。

    范周地理再差也知道自己国家的地势是西高东低,而大庆朝则是北高南低。打个比方,大庆朝的整个地势夸张一点就像是个大半个倒扣的海碗,海碗表面还和月球表面一样凹凸不平。

    最西边最高的地方有座大山叫源山,不仅所在的位置最高,本身长得也最高,被尊为擎天之柱,大庆朝的国号就是从擎谐音过来的。据说是因为庆国姜氏的祖先在前朝作乱时因忠于故主被夷了族,少数逃掉的就跑到了源山。后来前朝末年超纲败坏外族入侵,人家休养生息之后早已暗中恢复了元气,此时振臂一呼,外逐敌寇内灭伪朝的就坐了天下,因不忘先祖之难,故取国号为庆,意思是他们老姜家从源山又回来了。

    范周两口子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圈的山头其实就在那“擎天柱”里头。

    源山既高又险还长得十分奇妙,人们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只能看到一座高可擎天的大山,山顶覆盖着千万年的坚冰积雪,融化的水发源出庆国最大的河流源水。却从没有人知道,在那座大山的山腹里其实还藏着另外一片小一些的山峦,因为被高山遮蔽,又天然聚灵,连山魈都养出了好大一个,生生祸害了一个福地。

    不过也幸好如此,才被范周两口子捡了大便宜。

    除了源山,大庆国最有名的山就要数麒麟台了。

    麒麟台其实是两座山,传说曾为麒麟居所,所以得名麒麟台。

    麟山在东,山势险峻,却十分重要,因为这座山上发源了庆国另外两条大河。一条源自山南地下,也滚滚往南流最终入海的,叫南水。另一条发源于麟山之巅,流经山北滔滔向东去的却不叫东水,而叫做瀑河。因为从高山直落,水势湍急如瀑,又桀骜不屈的经常不按套路走,隔三差五就想改道,让人又爱又恨。

    麒山靠西,山势平缓,大河源水水势最平缓的一段恰好经过麒山西麓,因此麒山脚下有一片广大的好水土,也因此皇帝老爷把家安在了这里,都城的名字就叫瑞天。

    除了麒山脚下的这个国都,庆国还有另外两个陪都,一南一北。

    南边儿的陪都叫临通,北边儿的陪都叫阳平,相隔着数座大山数条大河,遥遥相望。

    范周和梁猛男商量之后决定就现落脚在临通。

    南都临通城是个好地方,水陆交通枢纽,不管是从南到北还是西到东,总要经过临通,所以临通才从交通重镇一跃变成陪都。

    虽然不过是个陪都,借着地利之便,汇聚了天南海北的货物,本身也是个依山旁水物产丰富的肥沃之地,单论百姓生活质量和经济发达程度的话,这里比皇城瑞天可要高出许多。

    城里来来去去的人流如潮,几个外乡人根本不起眼。

    大隐隐于市莫过于此。

    话虽如此,知易行难。

    梁猛男到底是经历过各种朝代更迭时代变幻的,用了些小手段,便轻松搞定了户籍和路引之类琐碎的文书证明,两个人从此便不是黑、户了。但要在这寸土能值数寸金的临通城里安家落户,囊中空空可不行,总不能真的用障眼法糊弄人家卖家吧,范周曾是个良心生意人,真心干不了这种事。

    梁猛男伸出指头揉开范周眉间愁纹,“别听老板胡说,我有钱。”

    范周瞪圆了眼睛,怎么也看不出自家男人有财主相。

    梁猛男十分淡定地摸出另一个法器,让范周用神识看里面他存的家底。范周看完,下巴都合不拢了。这哪里是个财主,这分明就是富可敌国的超级大财主!

    “你哪来的那么多金银珍宝?”看了一眼范周就差点被闪瞎。

    “讨债得来的。”梁猛男直接把那玉戒形状的法器套进范周手指,十分豪爽地把身家全部上缴给太座大人。

    范周有点蒙,他家这木头可谓见缝插针,借机套牢毫不放松。

    范周也不矫情,道侣间的法器是可以分享的,他干脆地往那戒指上也用妖力下了刻印,红光一闪,那玉戒指便严丝合缝地贴合在范周的左手无名指上,一道暖流同时从戒指所在进入脉络,绕行一周后融进妖丹,那暖意舒服地让范周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梁猛男满意地抓着范周带着戒指的手亲了一口。

    那戒指看似黄玉质地,实际上正是当年梁猛男曾经送给小狐狸的那块木芯。木芯上沾着的小狐狸的血被一同反复炼化,彻底融合进千年木芯里,浑然一体再不能分离。

    范周被猛男出其不意地强势浪漫给击晕了半天,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忍不住好奇,“到底是谁欠你了这么多债啊!这简直能堆满一个国库了好吧。”

    “还记得害我不能陪你渡劫的那个皇帝吗?”

    范周当然记得,那个彪悍的要把前朝遗留都烧干净的疯子皇帝,“所以你去打劫了?”

    “讨点利息而已,只搬空了他的私库和陪葬而已。”梁猛男完全没当一回事,那皇帝生前暴虐贪婪,死后自然有公断,陪葬再多他也用不上了,凭什么不拿。

    事实上,如果不是梁猛男当时已被告知小狐狸可能转世,还留有一线清明,恐怕连国库都能被他搬空。到时候就要天下大乱百姓受苦了。也因为当初的克制,没有犯下大错,才有了现在的圆满。

    范周不知前情,只是惊叹,“你真是,心眼小的不行了!不过,干得好!”

    猛男唇角一翘,大手温柔地拂过心爱小狐狸的头发,心满意足。

    有了家底,就有了底气。

    换了身行头,光明正大的在这庆国最繁华的城市里逛上一逛,这可比隐身时窥视来的有真实感多了。

    临通城里坊众多,四条主干道呈井字形贯通全城,整齐地把城内分成九大块。主道宽阔,可容八架马车同时并行,临街都是商铺,茶楼酒肆绸缎首饰各类杂货应有尽有。酒肆门前的竹牌楼都极尽鲜艳招摇,大红大绿的彩饰争奇斗艳,街面上推车挎蓝的小商贩也多的是,各式吆喝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不过,因为还没到晚饭时间,这还远远不是最热闹的时候。

    大庆国没有夜禁,尤其临通,简直可以被称为不夜城,热闹的程度不下于他们那个世界的大都市。

    范周与梁猛男十指交握在街上与行人接踵摩肩,契兄弟在本朝司空见惯,顶多因为两人的样貌不俗衣着雅致才被羡慕地多看几眼。

    两人心情不错地逛了半天,也不过走了长街的一小段。看到前面一家热闹的酒楼,楼里人声鼎沸,生意火爆,走进一些就能闻到扑鼻的酒菜香气。

    范周肚里馋虫开始做乱,梁猛男大步当先便往酒楼里走。

    作者有话要说:  肥猫狂奔而过~

    ☆、十八步

    这家酒楼叫做简家铺子,两层楼,看样子是家老店。

    门口迎客的跑堂一把嗓子又脆又亮,“两位客官坐散堂还是阁子?”

    快要晚饭的点儿了,大堂里已经坐了五六成满,范周本来就是想要凑热闹,拉着梁猛男在大堂找了张桌子坐下了。

    刚一坐下,跑堂利索地就端上了四盘果子蜜饯,“两位客官是远道来的吧,是想吃家乡菜,还是尝尝鲜,小店的灶上擅长各种菜式的大厨都有。”

    猛男并不挑食,范周爱吃肉,顺着跑堂的推荐点了三荤两素,听着跑堂蹬蹬蹬跑到后厨门口,脆生透亮地一样一样唱了菜名,别说唱的想当有韵有辙。

    范周听得新鲜,这样的好嗓子好记性高情商的简直堪称人才,他以前看过杂文,说过去一个小伙计要爬上跑堂的位置,至少要练上十年,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低头看到桌上的果子蜜饯,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四样儿可不是白送给客人吃的,而是给客人看的。要不是范周之前隐身转悠了一圈多少明白了些基本风俗,八成就能干出把类似洗手水当饮料喝掉的蠢事了。

    趁着等上菜的功夫,范周好奇地打量了一圈。

    这酒楼的门槛不高,客人也并不分三六九等。识文断字划五行拳斗酒的有,口沫横飞谈论乡里八卦的也有,热闹的很。

    范周看了一会儿斗酒,耳朵就被身后一桌人谈论的内容给吸引了。

    谈论的焦点是个面色憔悴宛如大病初愈的中年人,前段日子和三个同行一起出门行商,结果四个人出去,就只回来了他一个。

    那中年人被劝了不少酒,已经醉了,哭号了几声,开始念叨自己的遭遇。

    原来四人结伴一路上都好好的,返程路上,天色已晚,附近又只有一家路店,店主人新死了儿媳妇,棺材还没下葬,就不想收留他们。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又都累得半死,就求人家硬是留他们住一晚,当时也没觉得店里有口棺材,棺材里装个死人有什么要紧。不都说出门见棺则有财吗,四个人就没管,挤在一张大通铺上睡了。

    那中年人身子差,觉轻,其他人都睡死了,他还迷糊着没睡着,然后就看见棺材里的女尸居然爬出来了,对着铺上另外三人一个个的吹气。

    中年人吓得憋气不敢动,那女人对他吹了一口气,就又爬回棺材去了。

    等了半天没动静,中年人一试探,其他三人都死了,吓得爬起来就跑。那女尸又爬出来追他,中年人拼命躲到天亮才算逃过一劫。

    虽然命是保住了,也有当地的推官老爷给作证,可这出去四个回来一个,乡里乡亲的,闲言碎语也杀人不是。

    同桌的人就劝慰他,这遇上诈尸的除了认倒霉又能怎么样,好歹他还留了一条命,不然岂不又多了一对高堂白发送黑发,剩下孤儿寡母如何支持家计呢。

    那中年人听罢又哭了几声,闷头喝起酒来。

    范周与梁猛男对视一眼,梁猛男点点头,范周才确认那中年男人身上笼着的薄薄一层灰气正是尸身上染到的秽气。这秽气不除,不但运势转衰,身体也会逐渐亏损。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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