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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0

    惊鸿 作者:河汉

    宫变之事,他虽有意图,但并未付诸行动,也亏得他与聂老贼周旋,我们才争得一线生机,孟启生的兵符也是他给我们的……”

    “那又如何?”

    “并不如何,”荆鸿太了解他,知道他真正等的是哪一句话,“只不过,他毕竟是你的兄弟至亲,没有了皇位之争,又何必手足相残……”

    “放就放了吧。”夏渊摆摆手,顺着台阶下了,“你怎么说都有理。”

    “陛下英明。”

    “后天叫他来看灯喝酒。”

    正月十五,整个秣城都上了灯,几乎要融化了所有屋檐下的雪。

    夏泽从宗正寺出来后,行事很是低调,若不是夏渊召他进宫,估计还要继续在王府里窝着。这还是上次宫变一别后,荆鸿第一次见他。

    “王爷,别来无恙。”

    “荆鸿。”夏泽看他行礼,神色复杂。

    被关在宗政寺时他总是想,若是这人能站在自己这边,当日断不会功败垂成。然而想的越多也就越明白,打从一开始这人就不属于他,那时候夏渊还是个痴痴傻傻的太子,这人就那么心甘情愿地陪着,他看不懂他,却也很仰慕他。

    少时的心思渐渐沉淀,他如今大势已去,本以为要被夏渊赶尽杀绝,孰料又是这人给他求了情。他想,他与荆鸿之间,大概是一盘下不完的棋局,对他而言是毕生遗憾,对荆鸿而言,不过是落子时短暂的一念。

    在荆鸿的眼中,夏泽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瘦了很多,看样子吃了不少苦。他的眼神更加内敛,和夏渊一样,脱去了少年的稚气,成长为一个更机敏、更出色的男人。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的话好说,夏泽道了声意味不明的谢,荆鸿颔首,说皇上在碧心亭等他一块儿赏灯喝酒。

    夏渊也没摆皇帝架子,与夏泽夏浩执杯对酌,谈起这两年发生的事,不胜唏嘘。

    聂家当权后,对其余的皇族血脉大加迫害,年幼的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无故“病逝”,四皇子意图反抗,逃出皇宫,但终究力量太弱,被聂贼派人暗杀,皇族的兄弟只剩下他们三个,如今能坐在一起喝杯酒,互相之间也没什么难以释怀的了。

    夏浩说:“来时看到瑜儿在遛老虎灯,那小模样神气得不行,我逗他,让他给我玩玩,嘿,臭小子居然咬我一口。”

    夏浩向来是个直肠子,酒兴上来就把“太子殿下”喊成了“臭小子”,夏渊笑骂:“臭小子咬的好!你个做叔叔的还好意思跟小孩儿抢玩具,咬你一口算便宜你了!”

    夏泽道:“我也看到了,哪儿来的老虎灯,这一路看过来,全皇宫里就他独一份,莫不是什么特别的人送的。”

    其实夏泽当时就问了瑜儿老虎灯是谁给的,瑜儿得意忘形,顺嘴说了句“爹爹做的”,说完赶紧用手捂着嘴,再问他什么就只是咯咯咯地笑。夏泽自然猜到是夏渊好面子不让他说,这会儿是故意调侃。

    果然,夏渊大着舌头说:“唔,可能是哪个工匠专门给他做的吧。”

    “哦是么,我还以为是皇兄或者荆鸿做的。”

    “荆鸿不行,荆鸿不会做这个,他什么都好,就是画画不太好看,没我画的传神。嗯,也不是我做的,怎么可能是我做的,反正不是我做的……”

    夏泽:“……”

    夏浩:“……”

    夏浩发现了,他二皇兄虽然争皇位争不过大皇兄,但挖个坑让喝醉酒的大皇兄跳,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天晚上最高兴的就是小太子夏瑜了,他又收了好些红封,算上除夕夜收到的,足够买下一座城。不过他什么都不懂,他只知道吃和睡,还有炫耀他的老虎灯。

    荆鸿把他送回朝阳宫哄睡了,转身出来就见到了醉醺醺的夏渊。

    夏渊靠在回廊的尽头,呆愣愣的。

    他恍惚中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此时此刻的朝阳宫好像回到了他新婚的那天夜里,到处都点着灯,这院子里好几条路,路上的雪都被灯火映得红红的。

    他心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叫荆鸿,他记得,那才是他想娶的人。

    可是他在哪啊?

    夏渊喃喃地说:“他们都弄错了……我想来找你,可是他们带错路了……那边不对,你不住在那里,你在等我,在等我……”

    荆鸿在他面前顿住脚步,心里猛地一阵酸疼。

    他忽然有种错觉,这个孩子仿佛从来没有长大,还是那个缠着他问白玉手板上写的是什么的幼童,是那个在大殿上戳着树枝听他唱打油歌的少年,是那个……在大婚的夜里迷失了方向的傻太子。

    荆鸿伸手抚摸他微凉的脸颊:“是啊,我在等你……”

    他等着他来找自己,等了那一夜。他等着他原谅自己,等了这一生。

    如今他所得的,却是比他所奢望的更多了。

    夏渊伸手拉过荆鸿,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眼眸晶亮,那些欢喜和满足就这样全部流露出来,倾泻在荆鸿身上。

    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他。

    干燥温暖的嘴唇相互摩擦,这是个并不深入的吻,舌尖一点点湿润着彼此,描画着细小的唇纹。没有任何技巧,夏渊像个孩子一般,缓慢而磨人地吮吸,生涩又霸道。

    红色的灯笼随风摇曳,给他们留下一道剪影。

    这是个让人沉醉的夜晚,足以弥补曾经错失的遗憾。

    夏渊的酒醒了些。

    他说:“我的江山是你的第一道枷锁,我的儿子是你的第二道枷锁,我自己,是你的第三道枷锁……我一定可以留住你,因为我赌上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情意。”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战望江。

    第79章 战望(上)

    正月还没过完,越齐的使者就来了,夏渊感慨说:“荆鸿你去长兴街摆个摊子替人算卦,肯定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荆鸿垂目笑了笑:“若是皇上御赐个神算子的招幡给我,想来生意会更好。”

    夏渊被他堵了一下,嘴上哼道“你休想”,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从前荆鸿在他面前总是有些拘束,很少会开玩笑,近来明显放松了很多,大概是藏在心里的事情放下了大半,也能好好正视他们之间的感情了。这样温和恬淡的相处让夏渊很是享受,感觉再烦的事都不怎么糟心了。

    越齐使者初次觐见便表明了来意,他们要与华晋结盟,共同抵制越境的蒙秦。

    夏渊一手撑着头,听他慷慨陈词了半天,细数两国结盟的种种好处,什么共退强敌,共同获利,什么签订协定,越齐与华晋十年交好,听完后懒洋洋道:“说完了?”

    越齐使者一怔,在他的预计中,华晋也被蒙秦欺得不轻,按理说应当同仇敌忾才对,可他没料到这华晋新帝竟如此不给面子,只得躬身道:“说完了。”

    夏渊挥挥手:“说完了就下去歇着吧,想好了再来。”

    说罢夏渊打了个哈欠离开真央殿,越齐使者一头雾水。

    被冷落了三天后,越齐使者坐不住了。他听闻华晋的皇帝有位辅学,深得皇帝信任,于是备了厚礼前往朝阳宫拜会。

    彼时荆鸿正抱着小太子画老虎,他不擅长这个,奈何瑜儿就是要他画,于是面前的宣纸上便勾了两只笔法拙劣的老虎,还晕着瑜儿的口水印。

    见到使者来,荆鸿没收他的礼,但把话说得直白:“皇上没听到他想听的,没得到他想要的,自然不满意。”

    使者问:“还请辅学大人赐教,什么是贵国陛下想要的?”

    荆鸿点了点纸上的老虎:“你看这两只老虎,一只请另一只共同去追一头野牛,若是胜了,你说它们会如何?”

    使者没有说话。

    荆鸿道:“野牛肉总要一分为二才算公平,拿个兔子肉来搪塞,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瑜儿咂咂嘴,口水又要下来了:“肉肉,肉肉……”

    荆鸿忍俊不禁,给他擦擦口水,对使者道:“前线战事吃紧,还请越齐王早作打算。”

    五日后,使者携越齐王传书来的诚意再次觐见夏渊:“我王愿与陛下共治瓯脱,以萨甘河为界,以北归越齐,以南归华晋。”

    夏渊这才正眼看他:“萨甘河是哪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使者摊开瓯脱地图,在羊皮卷上划下一道:“萨甘河就是这里,据说当年大旱,有仙人引水至此,河水甘甜,终年不尽,故当地人取名萨甘,这条河可为两国共有。”

    “哦,仙人引水……”夏渊想起谢青折就是在这里招惹上宇文势的,心里很是不爽,但总不能因为赌气把百姓的水源给断送了,只得咬牙忍了,“那就这么办吧。”

    “谢陛下。”使者终于松了口气。

    夏渊此时幽幽道:“是他提点你的吧?”

    使者愣了愣:“陛下指的是……”

    夏渊漫不经心地说:“朕的辅学,他收你的礼了吗?”

    使者以袖拭汗,老老实实道:“辅学大人廉洁,不曾收下。”

    “哎,就知道他不会为自己想想,白做这份好人有什么意思。”夏渊一挥手,“他没收我替他收,多拿点你们越齐的龙爪参来,他要补补气。”

    “……是。”

    二月初一,华晋正式向蒙秦宣战,不过不是直接加入瓯脱的混战,而是使了一招围魏救赵,只分拨了两支小部队前往瓯脱,皇帝御驾亲征的王师直奔望江,誓要雪耻。

    夏渊穿着铠甲纵了一会儿马,身上出了不少汗,扎营休息时,荆鸿拿了汗巾给他擦,夏渊就势把他拉近帅帐:“陪我一会儿,一想到要去跟那个宇文势干架我就静不下来。”

    荆鸿帮他卸去铠甲,闻言没有说话。

    夏渊把脸埋在他脖子里嗅嗅:“怎么?心疼了?心疼他还是心疼我?”

    荆鸿叹气:“陛下,你就是没事闲的。”

    夏渊捧起他的头,笑着跟他柔柔地接了个吻,得到令自己满意的回应才放过他。

    “你让我把朝政交由安庆王代管,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陛下不计前嫌,如此坦荡待他,若是安庆王再意图不轨,那就真是不识时务了。而且皇城有孟小将军守着,当不会失。”

    “也对。”夏渊无所谓地说,“要是他真有那个本事篡我的位,这回我也不回去抢了,干掉宇文势,然后带着儿子带着你,跑到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过神仙日子去!”

    “……”荆鸿给他递水的动作顿了顿。

    “怎么?”见他在发傻,夏渊转头问他。

    “没什么。”荆鸿把水送到他唇边,敛目隐去眼中的感怀。他知道夏渊说的未必是真,然而这玩笑一般的话,却道出了他心中所想。

    如果有的选,不为王,不为官,只过寻常百姓的日子,也未尝不好。只是身在局中之人,往往将自己越困越紧,再难逃脱。

    宇文势与曾经的谢青折都是这样,难得夏渊既有成王的野心,又有放手的胸襟,所以他的王者之路才会势不可挡。

    蒙秦腹背受敌,战事一时陷入胶着。

    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坐镇后方统筹大局的蒙秦王,竟一夜之间消失了。

    宇文势只留下一封书信交待给百官,说自己要亲临战场。

    至于是哪个战场……

    望江三城是由望江的两条支流分开又交汇形成的三座江中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无论是对华晋还是对蒙秦而言,都是单独隔离出的一块地域,在战略位置上不如瓯脱,但同样可以作为一个扩大领土的突破口。

    桑沙站在望江楼上,面对视野两侧的滔滔江水,心急如焚。

    “戚杰,从蒙秦到望江,最多十来天行程,怎么君上还没到?”

    “君上之前传信说要过来,可现在突然失踪,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要不还是让我带一队人马去寻吧。”

    “你去寻?你要往哪儿寻?”桑沙冷静下来,还是觉得应当沉住气,“君上特地下令让我们严守望江等他过来,想必是不想让我们插手他的事。罢了,至少桑琳还在君上身边,出了事她一定会跟我们联系。”

    戚杰皱了皱眉:“就她一个人护卫,没问题么?”

    桑沙道:“这个你放心,就算你右臂完好,也未必是我妹妹的对手,她能常伴君上身边,护卫和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与此同时,通往望江的长汐古道上,华晋的军队正在缓缓行进。

    这处临崖而建的古道甚是凶险,一面是刀削斧凿的绝壁,一面是滚滚翻腾的江水,然而这里却是华晋进入望江周边腹地的捷径。兵贵神速,夏渊想在蒙秦兵力调度过来之前先给他们一记下马威。

    古道十分狭窄,所有人只能徒步通过,因此夏渊只带了急行军走这条路,大部分马匹和物资都由大路运输,原本他想让荆鸿也跟着大部队那边走,但荆鸿执意要随他一起,他假意劝说了几句也就作罢,能这么“共患难”一把他也高兴。

    “你是担心我吧?还不承认,死鸭子嘴硬。”夏渊得意洋洋地说。

    “……”荆鸿懒得理他。

    “其实就是路难走一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之前叫人探查过了,容易坍塌的路段都做了修缮,应该还算稳妥,你不用太担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荆鸿皱眉望着远处的群山,他总觉得有什么在那里等着他们,一个避无可避的陷阱。

    “嗯?那是什么?”

    荆鸿摇摇头没有说话。

    夏渊因为他的不安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再次加强了探查与护卫的任务,在通过古道之后,也依然保持着小心谨慎。

    他们翻越第三座山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山间路陡,夜里的视线也不好,夏渊最终还是决定暂且扎营,等待日出再继续前进。

    为防止野兽袭击,营地周围点了火把,夏渊和荆鸿的营帐被围在正中,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但荆鸿的紧张感依然没有减弱,他迟迟不睡,夏渊瞅着都心疼了。

    “睡吧,别想太多了。”夏渊把他按在榻上,强制他睡觉。

    “……嗯。”荆鸿看到夏渊眼底的疲惫,也不忍让他过于担忧。

    两人躺了一会儿,夏渊的呼吸渐渐平缓,荆鸿僵着身体,始终睁着眼。

    除了守夜的士兵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外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然而就在此时,荆鸿缓缓坐了起来。

    那个人来了。

    他在找他。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引蛊香的味道,这种香常人闻不到,也没有任何危害,但对于荆鸿而言却是十分明显的信号。他体内的固魂虫蠢蠢欲动,叫嚣着要他前往引蛊香所在的地方。

    荆鸿并不是不能克制这种躁动,但他犹豫了。

    那人一定不是带军队来埋伏的,私下前来,潜藏在这种地方,用这种方式要求与他见面,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荆鸿不会贸然去见他,正在思索对策时,夏渊醒了。

    夏渊搂着他打了个哈欠,见他脸色不对,问:“你怎么了?”

    荆鸿道:“宇文势来了。”

    夏渊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消。

    夏渊和荆鸿深夜出了营帐,护卫立即跟来,夏渊下令他们继续驻守营地。两人循着引蛊香一路南行,大约走了四五里,荆鸿停下了脚步。

    “就知道这个跟屁虫会跟过来,青折,你养的宠物还真是听话。”

    低沉的男声从前方的阴影中传出,夏渊凝神细听,这附近确实没有设伏的迹象,宇文势就这么单枪匹马地来了?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两国是刚刚开战吧,你身为一国之君,就这么跑到我华晋的地界上来,难不成是来送死的?”

    夏渊挡在荆鸿身前,警惕地盯着他。

    “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来找故人叙旧的。”宇文势从暗处走出来,当真未着片甲,甚至连武器都没有。

    夏渊眸光闪了闪:“蒙秦王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这里哪有你的‘故’人,又哪里来的‘旧’可以叙?”

    宇文势哼笑:“你听不懂很正常,那时候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呢。”

    夏渊毫不示弱:“是啊,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可我现在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什么人,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尸骨都冰凉了吧。”

    “行了。”荆鸿不想浪费时间听着这两人吵架,他站出来看着宇文势道,“你这么费事把我叫出来,要跟我说什么?”

    “跟我回去吧。”宇文势道。

    宇文势和夏渊都看着他。

    荆鸿无动于衷:“夏渊是个小傻子,你比他还傻。”

    直接被捅刀的宇文势:“……”

    莫名被拉下水的夏渊:“……”

    荆鸿道:“可我不能再傻下去了,回蒙秦去吧,这一仗你必输无疑。”

    宇文势的脸色变了变:“这么说我无可挽回了?”

    荆鸿淡然地看着他:“你已经赢得够久了。”

    宇文势勾起了唇,目光阴冷地扫向夏渊:“没有他,我就能一直赢下去。”

    说罢,他飞身一掌袭向夏渊,林子里的落叶被气劲卷起,唰啦啦飞了漫天,霎时将三人笼在其中。

    夏渊丢下手中黑锋刃,亦是手无寸铁,正面迎上,于半空旋身接住宇文势的掌风,一时间两人气力对冲,把周围扬起的落叶震了开去。

    两人都没有硬拼内力的打算,掌心一触即分,随即近身缠斗,转瞬间就过了上百招。

    宇文势招式狠辣,有着雷霆万钧的沉厚,而夏渊以巧化险,任他再强再重,总能寻到破绽以克之。两人风格虽有不同,但无论武技还是内功,竟都是烛天一路。

    宇文势嘲道:“他所教给你的,无非都是我练剩下的。”

    夏渊毫不示弱:“他以前是瞎了眼,教出你这么个废物徒弟,比我多吃这么多年饭,也就比我高个两重功力,还不一定赢得了我。”

    宇文势冷哼了一声,手上杀招直逼夏渊面门。夏渊因为被他分了个神,招式慢了一步,眼见再无退路,却不知从那儿甩出个短刺,纯黑的刺尖咻地一声穿进了宇文势的肩头。

    宇文势身体失衡,只得强行收手,脚上蹬踹树干,试图跃至安全距离。

    “你暗算我?”

    “你以为我扔了兵器就真的空手跟你打了?我的黑锋刃你不是也在武斗大会上见过么,里面的机关我自己都怕,你也不知道防着点。”夏渊嚣张地说,“再说了,我跟你讲什么道义,你在我身上使的暗算还少了吗?”

    夏渊一朝得势,岂肯放过他,步步紧逼,想趁着这人受伤干脆一下子解决算了。不过他倒没想叫营地里的士兵来,到底是年少气盛,这人为私事而来,他就要私下跟他决个胜负。

    “夏渊,别去了!”荆鸿突然在他身后喊道。

    夏渊脚步一顿,还未回过神来,就见一道暗色的身影飞速掠过,将宇文势带离战圈,那道暗影手持双钩,死死护在宇文势面前。夏渊定睛看去,竟是个容貌俏丽的姑娘家,只是那凌厉的眼神也是杀手的眼神。

    “哦,还是带了个帮手嘛。”

    就在夏渊的注意力被桑琳引开之时,荆鸿看见宇文势袖口微动,一个东西消无声息地掉在了厚厚的落叶上。

    天色太暗,荆鸿没看清楚是什么,但宇文势定在他身上的眼神意味深长。

    宇文势道:“看来你是不会跟我回去了,以后便是战场相见了。”

    荆鸿如同告别一个陌生人般:“后会有期。”

    夏渊还是放人走了,在他看来,这是个莫名其妙的夜晚,宇文势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罢手,难道真的只是来看一眼荆鸿?

    不过荆鸿却知道宇文势真正的目的。

    趁着夏渊低头摆弄黑锋刃的时候,荆鸿捡起了宇文势故意遗落的东西。

    那是宇文势未能打开的锦囊。

    束口处的蛊缚亲昵地勾缠着他的手指,像是想要唤回他曾经的念想。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他若是死了,天下便再无王者。

    第80章 战望(下)

    自望江被割让给蒙秦,原本驻守在此的五万华晋水军都撤到了长汐城,操练的校场也挪到了距离望江交汇口数十海里的江域。

    二月初九,江上大雪。

    夏渊带着精锐部队率先到达了长汐城,只见远处江水奔流,如满腔豪情尽付其中,而两畔则是纯白静穆,保留着大战前最后的净土。

    “荆鸿,我准备先派两艘船去打几场骚扰战,不跟他们正面交锋,但也不让他们过安生日子,你看选这几个地方行不行?荆鸿?”

    “嗯,”荆鸿目无焦距地看着夏渊手里的地图,“陛下思虑妥当,自己决定就好。”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你在想宇文势对不对?”夏渊脸色不善,“你到底怎么了?从那天开始就魂不守舍的。我不是把他打跑了吗,你还有什么好惦记的?你是不是对他旧情复燃了?”

    “不是,我……”荆鸿知道夏渊又要较真了,赶紧收敛心神,“我只是觉得宇文势这次的所想所为实在难料,他既知道我们走了那条古道,定会早做防范,陛下不可轻敌。骚扰战可以,但万不能深入敌阵。”

    “这个我知道。”夏渊见他慌忙岔开话题,心中负气,但也不忍再逼,“本来我是想快军深入,打他个措手不及的,谁晓得他这个疯子会跑到古道那边自讨没趣。他不按常理来,我就比他更不按常理来,看谁玩得过谁!”

    于是夏渊憋着一肚子的火,命令几艘轻装快船去搦战,挑衅完了就跑,虚虚实实地打两下,把对方将士也惹得一肚子火。

    此时望江有宇文势坐镇,桑沙肩上的担子立刻轻了很多,只是他不知道君上肩头的伤从何而来,桑琳又是个守口如瓶的,他也不敢多问。

    宇文势对夏渊的骚扰不甚在意,夏渊来搦战,他就跟他周旋,追追打打像是在闹着玩,但他心里也有疑惑:主力部队还没到就敢来挑衅,那小子是在玩空城计?

    从瓯脱战场转移而来蒙秦军也还没有部署到位,但望江城的守卫原本就不弱,不管夏渊是不是在玩空城计,既然已经开打了,他也不用跟他客气。

    消极防守不是宇文势的风格,若是能把夏渊逼得一退再退,当然更合他的心意,望江本身就是他进驻华晋的垫脚石。

    在受到两天骚扰之后,宇文势借着手下将领群情激愤的战意,下令越江攻打长汐城。

    夏渊远远望见对面江上有了动静,笑着甩了一杆:“就等着他们来了。”

    荆鸿给他披上大氅,无奈道:“这么冷的天,做什么不好,非要来钓鱼。”

    “我这叫独钓寒江雪。”夏渊兴致勃勃。

    “……”荆鸿看到他眉毛上落的雪化了,伸手帮他擦去,将大氅的兜帽给他戴好。

    “荆鸿你赶紧回帐子里去,看你手冰的。”

    “我还好,不冷。”

    “那你在这儿陪我吧,我给你捂捂。”夏渊拉过他的手揣自己怀里,“陪他们玩了两天,该办的事也都办好了,荆鸿,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不对劲?”

    荆鸿看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禁笑道:“大概在陛下你钓到鱼儿的时候吧。”

    蒙秦派出的船队无一没有被华晋的快船骚扰过,那种边打边跑的无赖战术让他们很是窝火。不过如果是硬碰硬的话,他们还是有一定自信的。

    “都说华晋水军训练的好,依我看不过如此,我们只操练了大半年,他们被我们追上以后还不是给打得屁滚尿流,还有人吓得跳江,扑通扑通下饺子一样。”

    “可不是么,华晋人就是胆子小,要不怎么会把望江让给我们了呢!”

    “我看他们那个刚登基的皇帝也不行,君上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等我们拿下长汐城,明天就把他打回老家去,哈哈哈哈哈!”

    蒙秦的船队步步紧逼,然而华晋的船却迟迟不出来迎战。正当蒙秦士兵大肆嘲笑华晋水军是缩头乌龟的时候,夏渊终于钓上来他的第一条鱼。

    “荆鸿你看!我钓到了!”

    “嗯,恭喜陛下,鱼儿上钩了。”

    与此同时,蒙秦的船队中一阵混乱。

    三艘主船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倾斜,将领大惊失色――船漏了?好端端的船为什么会漏!

    江水漫过了半个船舱,士兵们赶去排水救船时,发现船底无端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蠹虫,木质的舱底早已经千疮百孔。

    蒙秦将领大怒:“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么多蠹虫!”

    手下的小兵战战兢兢:“不、不知道啊,将军,这里好像有个虫巢……”

    蒙秦将领这才明白过来,那些华晋士兵不是被他们吓得扑通扑通跳江,而是一个个深谙水性的“水鬼”,趁着他们麻痹大意,潜入水下,在他们的船体中放了蠹虫的巢。

    这几天蠹虫在船舱内部啃食破坏,他们又被骚扰得无暇检修船体,于是在快到长汐城的时候就支撑不住了。

    眼看三艘主船吃水越来越深,无奈之下蒙秦将领只好放弃主船,试图以小船突围登陆。然而夏渊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待他们落汤鸡一般从船舱中出来,华晋的水军已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上千支箭矢对着他们,刺骨江风吹得他们直打摆子。

    夏渊扛着鱼竿,拎着那条刚钓上来的翘嘴红n,只问他们一句:“降是不降?”

    华晋首战告捷,宇文势痛失三队战船,不由大叹自己终究是看轻了夏渊。得知夏渊用水鬼放了蠹虫,他急忙下令全军检查船体,所有船只都要做防虫处理。

    不过夏渊也不是傻子,知道他有所防备,又怎么会故技重施。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华晋的大军到了。

    孟启生率领的主力一到,夏渊顿时底气足了,小花招什么的全都放一边,直接硬碰硬、王对王!他帅旗一挥:“进军!登陆望江!为夺回所失疆土,誓死一战!”

    “誓死一战!”万军怒吼,声震云霄。

    形式陡然逆转,蒙秦由于增援未及赶到,又刚刚被俘了三队战船,士气一下子陷入了低迷。宇文势神色严峻,一时无法周转,只能且战且守,伺机反击。

    夜深,江雪下下停停,在营帐外积了不厚不薄的一层。荆鸿帮着看完秣城加急送来的文书,放下朱笔,见夏渊还没回来,便要去寻。

    他一出帐,就听守在外面的顾天正说:“大人,皇上说,让您累了先歇息。”

    荆鸿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顾天正的额头上冒出细汗。

    荆鸿叹道:“这么晚,皇上去哪儿了?”

    顾天正一板一眼地回答:“我也不知道。皇上只说,大人如果问起,就说他在您的寝帐中留了话,如果您没问起,我就什么也不说,只让您累了先歇息。”

    “我知道了。”

    荆鸿没有声张,夏渊既然留了话,看来是有自己的计较。但这件事又是瞒着他的,他心里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

    在他的寝帐里,只有一封密信,上面压着华晋的玉玺。

    当夜,几名蒙秦俘虏偷了两艘小船逃了出去,看守发现后匆忙去追,数艘小船发生混战,可惜仍然让人跑了。

    逃跑的小船很快漂至江心,荆鸿下令停止追击。

    回到帐中,荆鸿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对顾天正道:“皇上胡闹,你们就任由他闹吗?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顾天正木着脸道:“皇上说,他想做的事,不想让您知道。他说您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他去做,所以一直瞒着您。”

    “故意放走俘虏,自己再趁乱混进去,他倒是想得简单。皇上、萧廉、胡非、董安常,他们仅仅四个人,跑去敌营能干什么?被发现了怎么办?阵前丢下数万将士不管,这是挂的哪门子的帅?玉玺丢给我又是做什么,要我篡他的位吗!胡闹!实在胡闹!”

    “……”顾天正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

    这些问题不是他能回答的,辅学大人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是他能浇得灭的。这些他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是让皇上回来后承担吧。

    荆鸿也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他定定神,问道:“他现在已经去了,我想拦也拦不住了,你可以告诉我他究竟是要做什么了吗?”

    顾天正垂首:“大人恕罪,属下真的不知道。”

    见真的套不出话来,荆鸿深感无力。

    他能怎么办?除了等,除了为他守住一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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