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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3

    惊鸿 作者:河汉

    五个分会场都已进入了白热化的竞争阶段,那些来凑热闹的、专门找打的、见见世面的都已经被淘汰干净,剩下的俱是当今武林中各门派的高手,代表皇族的人也逐渐登场。

    城中所有的绢纸都已卖空,但眼下送出去的并不多,姑娘们知道真正好看的都在后面,于是把绣了自己名字的绢花屯在手里,只等着送给心目中最强最俊的英雄。

    赌场的门槛已经被踩烂了,在“国战”场中,由于蒙秦的参赛者表现出了所向披靡的魄力,买蒙秦赢的人非常多,相对的,其它几个国家的赔率都比较高。

    夏渊看了眼赌场中的局势,朝夏浩伸手。

    夏浩取了些碎银给他,乐呵呵道:“皇兄你要下注啊。”

    夏渊手继续伸着:“都拿来。”

    夏浩顿了顿:“皇兄是要买咱们自己赢吧,就……差不多得了,心意到了就好。”

    夏渊一把拿过他的钱袋,在手里掂了掂,斜睨他:“还有。”

    “……”在严厉的目光下,夏浩从怀里又拿出两张银票。

    “我说了,全拿来。”

    “皇兄我真没钱了!”

    夏渊一字一顿:“都、给、我。”

    可怜夏浩都快给逼哭了:“皇兄……我就还剩三吊钱和这块娘亲给的玉佩了……”

    “玉佩拿回去,铜钱给我。”

    “……”夏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扔上了赌桌,心都揪了起来,“不是,皇兄,咱们比赛是一回事,赌钱就是另一回事了,要不……咱们多少押点蒙……蒙……”

    夏渊淡淡道:“今天我就要上场了。”

    咕咚一声,夏浩吞了口唾沫:“蒙谁也不能蒙您啊!本来我就想都押皇兄您的!”

    夏渊拎着“宝刀”黑锋刃满意离去。

    夏浩甩着两袖清风肝肠寸断。

    荆鸿安抚地拍了拍他:“放心吧,会赢回来的,来,王爷别哭了,喝药。”

    夏渊替代的身份是定嘉王近卫赵熙。

    上场前,他招来荆鸿,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荆鸿身形微僵,顿时红了耳朵。

    夏渊恶劣地在他耳廓上轻轻一咬,纵身跃至台下。

    黑衣猎猎,翩若惊鸿。

    第60章 箭无回(上) …

    经过半日的角逐,每个分会场决出了前三甲。

    各国皇族派出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剩下的人当中有六成都是这些禁宫高手,有些实力相差悬殊的,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比试。

    华晋这边的局势不太乐观,代表皇族的三个人只有两人胜出。

    夏浩原本担心夏渊能否应付得来,毕竟他只跟他比过箭术,对他的武技没什么信心,谁知夏渊一路过关斩将,轻松斩获华晋分会场的第一。

    倒是有个神威军出身的人中途出局,这人的武技不错,但太过轻敌,败在了失误上。所以最后是夏渊冒名顶替的“赵熙”、定嘉王侍卫长李达和一名江湖人士位列三甲。

    而蒙秦那边,就是只有用了一个时辰的分会场,由三名皇族近卫锁定了胜局。

    按照大会的规则,接下来由五个分会场之间分别比试,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对战,赢的人得一筹,输的人失一筹,若是战平,双方不得不失,最后得筹最多的两个分会场进入明天的决赛。

    午时休息,夏渊回到高台上来,一身的汗水尘土。

    荆鸿打来温水给他擦脸,夏渊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向台下瞟了瞟,荆鸿耳尖发红,假装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转身去拧布巾。

    夏渊嘴角上翘,行,你就装吧,之前可都说好了,看你到时候敢不照做!

    夏浩恭恭敬敬地奉上饭菜:“皇兄!您吃!”

    夏渊看看他,也不跟他客气,拿起碗筷就是一阵狂扫,他饿坏了,顾不得理会夏浩奇怪的态度,虽然那光芒万丈的表情让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皇兄,没想到你的武技这么好!”趁他吃饭的时候,夏浩开始喋喋不休,“还记得我出城前咱们做的约定吗?回去之后咱们一定要切磋一下!”

    夏渊啃鸡腿。荆鸿怕他噎着,给他盛好汤。

    “哦对了,我看你今天用的好像是孟家的路数,我以前跟孟启生大将军讨教过几招,他家的武技以外功为主,以刚猛着称,看来那个孟启烈还算不错,教得挺好的……不对,应该说皇兄你学得好学得快!”

    夏渊果然噎着了,喝完汤去吃牛肉,直接用手撕。荆鸿看他衣袖快要沾到油腻,赶紧帮他把袖口挽好。

    “还有皇兄你这柄黑锋刃,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啊。方才场上有个使狼牙棒的,那么粗一根,居然被你一刀给削断了,看来你这黑锋刃就算不是神兵,至少也称得上是个利器。皇兄,你让我瞧瞧。”

    说着夏浩伸手就要去拿刀,被夏渊一巴掌拍下来:“别乱动!”

    夏浩的王服上登时多了个油手印,他委屈道:“皇兄,别那么小气好不好。”

    “我不是小气,我是怕你伤到自己!”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不会用刀……”

    夏浩还要争取,被荆鸿温声劝下:“王爷,殿下午后还有比试,让他休息会儿吧,有什么事等比完了再说不迟。”

    “哦。”夏浩想想是这个理,乖乖坐回去,不再吵他了。

    “是啊我都累死了,吃个饭一会儿噎到一会儿弄脏衣服,”夏渊放下碗筷,“荆鸿,干脆你喂我吧。”

    “……”荆鸿哭笑不得,“还请殿下不要得寸进尺。”

    夏渊的心思他懂,这是要做给对面看呢,他耍性子,不过他不想惯他这个臭毛病。

    下午的比试不像之前那么分散,场中的十五人俱是焦点。

    台下的男人们已经从单纯的观战发展成了互相挑衅,呐喊声怒吼声排山倒海,这不仅仅是出于他们对自己国家的热爱,更是出于对那些押在赌场的银子的渴望。

    而女人们正忙着折叠绢花,这是送绢花最好的时机,谁赢谁输早就不重要了,她们都已认准了自己心目中的“最俊武林高手”,只等着把绣了闺名的绢花送过去。

    荆鸿立在高台边缘,望着场中正在激战的一处。

    他面色如常,但扶着栏杆的手指节发白。夏渊这边已经打了两场,对手分别是封楚和卫燕的高手,虽说都赢了,但体力消耗也很大。目前的对手是越齐人,武器是长矛,对方一直在与他拉开距离,利用武器优势几番挑刺,出招精准利落,逼得他不得不退守。

    好在夏渊没有急躁,稳扎稳打地接招,伺机寻找对手的破绽。这人荆鸿与他提过,是越齐邱阳王的义子,枪法卓绝,但弱点在于招式不灵活,交手久了便可有迹可循。

    黑锋刃与长矛相接,发出锵锵锵锵的声响,二人皆被震得虎口发麻。就在对手一记回龙枪扫向夏渊下盘之时,只见夏渊后跃而起,在枪尖一踏,竟是借力腾空,显然早料到了他这一击。那人招式已老,撤退不急,被黑锋刃抵在喉间。

    胜了。又得一筹。

    荆鸿稍稍松了口气,忽听台下一阵喧闹。

    “赵熙!!”

    “啊!赵熙公子!”

    “赵熙公子胜了,快,把我的绢花送去!”

    会场有专门的花侍,负责把姑娘们的绢花送去给她们指定的人。夏渊刚走到场边休息,迎面就是一大篮子绢花,加上之前收到了,几乎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

    夏渊接过篮子翻了翻,拿出几朵花仔细看了,引得姑娘们纷纷议论:“是不是在看我的,那朵牡丹是我的吧!哎呀赵熙公子好温柔,不会糟蹋我们的心意。”

    可惜夏渊看是看了,却没有任何表示,又把绢花丢了回去。

    有人看到他抬头望向高处,好像说了句什么。

    “他在跟谁说话?是哪家的姑娘?”

    那个动作只维持了短短一瞬,很快他就收敛心神,专心看着今天的最后一个对手。

    只有一个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你的呢?”

    荆鸿无奈,这人下场前在他耳边提了要求,要他给他送绢花。照这样看,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若是不送,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与蒙秦人的一战,夏渊与那人堪堪战了个平手。

    这亦是荆鸿和宇文势意料之中的,在这之前场上胜负就已定下,得筹最多的便是蒙秦与华晋两国,决赛必然落入这两家,因此两方都保留了实力。

    夏渊与那人走的都是快攻的路子,外行人看得眼花缭乱,却着实看不出什么门道,然而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此战的特别之处。

    夏浩说:“哎?我怎么感觉皇兄的招式怪怪的?这好像不是孟家的功夫吧,我没见过这样的招式啊……”

    不仅是他,坐在评审席上的各国武林元老也都发现了,这名年轻人一改之前的武技风格,竟是完全用的另一套内家功法,而且招式也与之前大相径庭。定君山大祭司轻捻白须,朝着蒙秦王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刻蒙秦王在看着另一个人。

    别人或许疑惑,或许认不出那是何门何派的武学,他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夏渊走的每一步,出的每一招,无不与那人的猎舞相和。武出同源,虽是由不同的人施展,仍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荆鸿默然不语,更没去回应那扎人的目光。

    鼓声擂响,这日的比试结束,荆鸿收到对面送来的一封信。

    第61章 箭无回(中) …

    鼓声擂响,这日的比试结束,荆鸿收到对面送来的一封信。

    宇文势回复了他的那句“逝者已矣”――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房中,夏渊换下脏破的衣服,让荆鸿给他擦脸治伤,瞟了眼这封光明正大的“私通信件”,哼了一声道:“你要去见他?”

    荆鸿收了信,点头:“定嘉王的解药不可再拖了,而且明日便是最后一战,也该去探探他的口风,我怕会有什么变故。”

    夏渊道:“他说你这只凤凰自甘堕落,又说什么来者犹可追,你道他是什么意思?”

    荆鸿敛目:“无论他是什么意思,都与荆鸿无关。”

    晚些时候,荆鸿去拜访了宇文势,得知蒙秦王并不在住处。那名侍卫告诉他:“君上让你去牌楼巷,他在内院等你。”

    荆鸿在牌楼巷遇到了传说中的“大老板”:“桑沙,带我去见他吧。”

    桑沙愣了下,对他一眼就认出自己有些惊讶。君上把他当做那个人,可桑沙从不相信会有死而复生这种事,然而听这人熟稔的语气,又分明是认识自己的。

    将荆鸿带到之后,桑沙便识趣地退下了。

    两人相对而立,院外人声嘈杂,院内却是一片寂然。

    宇文势先开了口:“三年没见你,竟变了这么多。”

    “蒙秦王说笑了。”

    说笑了,他们之间,何来三年未见,何来变了许多。

    宇文势怃然:“罢了,进屋吧,外头风沙大。”

    进了屋子,荆鸿开门见山:“定嘉王的解药给我。”

    宇文势笑了笑,往内室走去:“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没把他的蛊毒解了?”

    “……我解不了。”话音未落,一个小木龛扔到了他面前,荆鸿伸手接住,看到黑翳虫的母虫和一颗血红色的丹药在里面。

    “原本就是用他引你来见我罢了,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小鬼过不去。”宇文势拿出另一个木龛,走到床边坐下。

    床帐撩起,荆鸿呼吸一窒。

    那人安安静静地躺着,似在阖目沉睡。三年过去,没有一点变化,只是胸口没有起伏,身体没有热度,被宇文势抱在怀里,像一个乖顺的人偶。

    宇文势打开木龛,取出一块新玉,换下了他口中只剩一小点的玉块。

    “泠山脂玉……”荆鸿眼睫颤动,“你这是何必。”

    “不用这玉养着,怕是真要什么都不剩了。”

    “他已经死了。”

    宇文势伸手在他的脸颊上碰了下,温热的触感令他十分满足:“他这不是回来了么。”

    荆鸿偏头让过。

    回来?

    如何回来?金锥戳出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回来了也是个死。

    “荆鸿。”宇文势唤他,“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放过夏渊,甚至可以助他夺回皇位。”

    “我是华晋的太子辅学,夏渊是我一心辅佐的人,我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要信你的话?蒙秦王开出的条件,当真莫名其妙。”

    宇文势叹道:“你若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荆鸿道:“我今日来,是受太子之托来问问蒙秦王,若是华晋明日夺魁,那金契上所说的驻兵权,是否真的能兑现?”

    “当然,这是五国君主共同立下的契约,怎会不作数?”

    “既然如此,还请蒙秦王将殴脱城外的三万兵马撤回蒙秦国内。”

    宇文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殴脱城外、三万兵马,此计便是青折与我说的,旁人谁也不知,还说你不是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只问你撤不撤兵,若是不撤,休怪我们知会其他君主,到时蒙秦失信于人,不知能否从四国的讨伐中全身而退?”

    “你当真要为了他毁我大业?你是在报复我吗?”

    “宇文势,我做什么,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宇文势沉默良久,道:“没有什么三万兵马,我没有派兵驻扎城外,这一计,我没用。你若不信,自可去城外看看。”

    荆鸿蹙眉:“为什么?”这不像宇文势的作风。

    “因为我早已腻了,区区一个殴脱,争不争又有什么意思?我费尽心机,不过是因为这是青折的遗愿,他想看到殴脱安定繁荣的一天,我便带他来看看。”

    荆鸿没有说话。

    “三年了,我等他等得很累了。”

    荆鸿按时回来了,这一个时辰夏渊简直是坐立难安,脑袋里尽是些不好的画面,几次想冲过去把人带回来。

    可是荆鸿比他精明,事先只用了一句“你不信我?”,就把他牢牢地按在了家里。他曾经说过,自己信他,信到可以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如今若是跑去了,那真是自己把脸打得啪啪响。何况他是真的信他,就是心里难受点儿。

    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夏渊紧绷的那根弦才放松下来。

    荆鸿无奈:“先把解药喂定嘉王吃了。”

    他给夏浩服用了解药,又让母虫吸两口他的血,拔除了体内所有的虫体,这毒才算彻底解了。夏浩顿觉身体轻松,对他连声道谢。

    荆鸿道:“此事王爷也是受了牵连,这句谢臣受之有愧。”

    夏浩闹不清这其中的曲折离奇,夏渊也懒得给他解释,见他没事,拉着荆鸿就走了。

    荆鸿知他心中烦乱,像从前一样陪在他床边:“殿下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

    “嗯,我知道。”夏渊闭眼享受他的拍抚。

    “这几天多防着些,其他三国虽然已经出局,但未必会甘心把殴脱拱手让人。卫燕国力较弱,封楚内乱未平,这两个倒还好,关键是越齐……”

    “那蒙秦呢?”夏渊打断他,“那个蒙秦王不会做手脚吗?”

    荆鸿摇了摇头:“我不知他想做什么,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第62章 箭无回(下) …

    次日,天下武斗大会的最后一天。华晋对蒙秦的决胜之战。

    由于“赵熙”昨日出人意料的表现,赌场中局势又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总的来说华晋的赔率还是很高,因为蒙秦那三人的实力都是有目共睹的。

    夏渊在上台前对夏浩说了一番话:“一会儿你带上自己的亲卫离开,无论比武大会的结果如何,千万不可回头,一路疾行回到皇城。”

    夏浩心下一凛:“什么意思?”

    “你听我的,不管我们有没有拿到驻兵权,回去之后,立即派兵来瓯脱。”

    “皇兄,那你……”

    夏渊按着他的肩:“我有我的打算,你不用管我。最好先想办法把夏泽救出来,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问他。”

    时间不多,台下巨鼓已经敲响,夏浩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第一场是华晋的逍遥门门主蒋云生对阵蒙秦的程志将军。蒋云生武功不算弱,但之前受了点小伤,加上昨日也败在这人手中一次,心绪不稳,甫一交手就显出了劣势。

    这一场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两人没走到五十招,蒋云生的剑被挑飞,蒙秦得一筹。

    第二场是华晋李达对蒙秦尹凉木。这两人都是王族禁卫军中的翘楚,但武技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尹凉木使的是拼杀技,以抢攻为主,出招快且刁钻,而李达擅长以守为攻,他性格沉稳,从不冒进,无论对方如何出招,他自泰然拆招。

    两人这一战历时颇久,饶是李达也额头出汗,生怕一个闪失让对方有机可乘。

    最后尹凉木先沉不住气了,欲以险招求胜,李达对这一招防不胜防,腰腹处被划了一道血口,登时血涌如柱。

    但李达反应极快,趁着尹凉木一击得手稍稍松懈之时,欺身急刺,任由兵刃在自己皮肉上又添新伤,端的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尹凉木应变不及,被李达剑尖直指心口。华晋得一筹。

    此时整个会场都沸腾了。

    两方各得一筹,只看最后这一局定胜负。

    赌徒们全部买好离手,眼巴巴地望着比武场。花侍满场跑着收集绢花,眼见着送给“赵熙”的绢花已快将休息的棚屋堆满。

    夏渊的对手是蒙秦王身边的第一近卫,胡不多。

    荆鸿与他说过,胡不多是杀手出身,他的招式变化多端,极快,极狠,极准。

    昨日夏渊与他交手,从他手上走了百来招,却一点破绽也没寻到,幸好他运起了澄明诀的内家功法,才不至于应接不暇。那时双方有意战成平手,所以都没有拼尽全力,今天却不同,这一次堵上的,是那张金契。

    夏渊站在台上,黑锋刃横于胸前:“请。”

    胡不多没有说话,只做了个起手式,示意可以开始。

    夏渊深吸一口气,灌力于刀,只听刀刃嗡地一声,鸣响全场。

    “聚血通脉,武心澄明,气吞辉夜,荧烛燎天……”宇文势口中喃喃,望向对面凭栏那人,“你竟教了他烛天。”

    此时荆鸿却是无暇搭理他的,他蹙着眉,手中笨拙地摆弄着一样东西。

    瞬息间,台上二人又走了上百招,比昨天还要快,这次就连夏浩也看不清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皇兄,直到包扎好伤口的李达唤他:“王爷,太子殿下的旨意,快走!”

    夏浩这才想起来,一咬牙道:“走!”

    胡不多不愧是杀手出身,任凭夏渊的招式如何霸道强势,他都能以快攻破,夏渊到底年纪尚轻,内力不足,战到后来有些气力不济,招式不能收放自如。

    这一式“破天”,夏渊纵身相击,原本打算一刀制喉,岂料对方先一步制住了他的手臂,他招式已老,黑锋刃偏过胡不多的脖颈,竟是未伤他分毫。

    胡不多正待出招,只见夏渊勾唇一笑,未及反应,就听耳边响起金属机括之声,他凭借本能迅速后撤,但仍被划伤了右肩。再去看夏渊手中,哪里还有那柄黑刃大刀,却变成了两把锋利短剑。

    夏浩离开之前,挂心场上情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登时叫道:“我说皇兄为何不让我碰,原来那刀真的有玄机!罢了,待他回京再问!”

    驾马往前紧跑两步,他发现了异常:“哎?前面怎么回事?好像要关城门?”联想到夏渊对他所说的话,夏浩当即不再犹疑,“不管了,跟我冲门!”

    ……

    短剑变长矛,荆鸿看夏渊耍出一记漂亮的回龙枪,不禁在心里叫上一声好。

    这孩子很聪明,知道自己缺乏实战经验,就借着这次武斗大会与各种人交手,取长补短,着实学得很快。加上黑锋刃这种兵器,更是如虎添翼,虽然有玩闹性质,但只要能运用自如,有何不可?

    遇上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招的对手,胡不多的节奏也逐渐乱了。

    夏渊眼睛忽而一亮――破绽!

    判官笔虎虎生风地一点,正中穴位,胡不多真气受阻,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胜了。

    夏渊振臂欢呼,黑锋刃应声解体,化作十朵铁海棠,手腕一翻,就听啪啪啪啪,全钉在了会场中央那面巨鼓上。

    他抬头看向高台,看到那人笑望着自己。

    荆鸿拂袖,一朵歪歪扭扭的绢花徐徐飘落,打着旋儿飞到夏渊手中。

    “给你的。”他说。

    相比数个时辰前的欢庆气氛,此时的瓯脱城中一片死寂。

    蒙秦王毁约,关闭城门,将各国皇族全部囚禁城中。

    他没有骗荆鸿,他的确没有在城外布兵,只是桑沙和戚杰早已在城中各处布好暗棋,不需要三万兵马,只要有皇族在手,不怕威胁不了各国君主。

    唯一提前逃出去的是华晋的定嘉王,但宇文势并不在意,因为华晋的太子还在这里。

    只是他没料到,夏渊竟是占了先机,说服了封楚的四王爷,两国皇族联合起来,拼死冲阵,竟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孤烟峡谷,两方人马遥遥相望。

    夏渊浑身浴血,将荆鸿护在身后,晃了晃从赌场中赢来的钱,他咧嘴笑道:“蒙秦王,承让了!”

    宇文势排开侍卫,策马上前。

    借着残阳余晖,夏渊看见了他怀里的人,瞳孔骤缩。

    那张记忆中的脸,让他又爱又恨的脸,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谢青折。

    夏渊下意识地握紧了身后人的手,荆鸿淡淡回握,掌心温暖。

    宇文势说:“承让,华晋把望江城割给了我,如今瓯脱也是我的了。想来我蒙秦大军入主中原,不过是迟早的事。”

    “那又如何?”夏渊收回目光,纵然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他却丝毫不感到绝望,只因有一个人在他身后,始终不离不弃。

    他嘲道:“宇文势,你得了天下,失了人心。”

    “那又如何?”宇文势抬手,他身后的弓箭手蓄势待发,“是我的,终归是我的。”

    夏渊亦挽弓搭箭。

    他的箭矢,对准了谢青折心口:“不,荆鸿和谢青折,只能存在一个。”

    对岸万箭齐发,却是一根也近不了夏渊的身。

    荆鸿脸色苍白,唇角溢出一丝血色。夏渊抱起他,纵身飞掠,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被无形之力阻挡的箭矢骤然落下。

    宇文势空手接住了夏渊射来的那一箭,箭上留有一封战书――

    铮铮铁骑踏响,王者无双,休夸你四百座军州,八十里望江!

    【第三卷 浮屠残梦】

    第63章 少年游

    少年游世有三千痴情种,总成空,青丝寸寸折,化梦渡惊鸿。

    这是场百年不遇的大旱。

    万里大地寸草不生,水源枯竭,粮食绝收,百姓们流离失所,饱受饥荒煎熬,连华晋和蒙秦这样的大国都陷入了捉襟见肘的境地,更何况无所依傍的瓯脱城。

    瓯脱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边荒地带,如今更是混乱。华晋和蒙秦都已闭关,进不了关内的难民们聚集在此处,为了生存,不得不去偷、去抢,更有甚者,杀了人,饮其血,啖其肉,只为了一朝饱腹。

    谢青折和胞妹谢青婉初出临祁,本欲前往华晋,依照先祖谢沧海所留镜语,助力天道,引导乱世之局重回正轨。然而途中见到如此惨状,实在于心不忍,便暂时留在了瓯脱。

    兄妹俩将满十七,容貌很是相近,只是谢青折的脸颊上有一枚浅褐色的小痣,眉目中透着清逸,而身为女子的谢青婉则多了一分绰约之姿,虽做了朴素打扮,仍是难掩其柔美。

    自他二人停驻瓯脱,起初有不少流寇前来骚扰,但未有一人伤得了他们,别说钱财食物,就连他们的衣角都没摸到。

    有一次十几二十个人前去,眼见着靠近了他们的屋子,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堆里,互相询问是怎么回事,没有一个人能答得出来。都说此事太过蹊跷,几日后,便没人敢去招惹他们。

    谢青婉点上屋里的油灯,对刚刚动用过灵术的兄长道:“哥,休息一下吧,瞧你脸色差的。来,吃点东西。”

    谢青折笑了笑:“无妨,你先吃吧,我不饿。”

    谢青婉没心思跟他推来让去,她看上去温婉,性子却比谢青折要烈得多,当下把碗往桌上一放,杏眼圆瞪:“你吃不吃?我给你弄半天了,你吃不吃!”

    谢青折一看妹妹要发怒,赶紧接过碗筷,哭笑不得地应承:“吃吃吃,这就吃。”

    谢青婉这才满意了,坐在一边,翻出她哥一件破了洞的衣裳缝补。

    这里的水源和粮食实在太稀缺了,就这一碗面都没办法煮开,只能是一坨干巴巴的面线,谢青婉在里面拌了些卫燕那种叫做“泥”的香料,努力让这碗面不那么难以下咽。

    即使这样,谢青折还是吃得很艰难,粗砺的干面卡着喉咙,噎得他几欲作呕,他忍着没咳出来,但谢青婉还是觉察到了,赶紧给他倒水。

    茶壶里的水滴滴答答地流出来,泛着浅黄色,里面掺着少许尘土。

    这已经是这里最干净的水了。

    谢青折就着那小半杯水,继续吃剩下的面。

    谢青婉心疼哥哥,嗔道:“前几日那些流寇天天来烦,哥你就消耗了不少精力,现下还要找寻水源,这一趟出谷真是糟心。”

    咽下口中干面,谢青折叹了口气:“说是流寇,其实都是些贫苦百姓,他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找水源是目前唯一的出路,我们做点自己能做的就好,否则就这么走了,小婉你也不安心吧。”

    “可惜我灵术的能力太弱,不然也好帮帮你了……”

    “哪里的话,小婉你的镜语预言比我要厉害多了。”谢青折道,“再者说,要不是你跟来了,谁给我做面条?谁给我补衣服?”

    “算你有良心。”谢青婉笑起来。这次离家,原本就是她哥哥一个人的事,是她硬要跟来的,为此还跟家里人闹得不太愉快,所以她很怕自己成了哥哥的拖累。

    “就是面条难吃了点,衣服补得难看了点。”谢青折见她开心了,就想逗逗她,“看看这针脚粗的,可以把这面条穿进去。”

    “信不信我扎你?”谢青婉作势要拿针扎他。

    两人笑闹一会儿,谢青婉道:“三叔叫我待在谷里,说什么出来会触了命里凶煞,听着就是吓唬我的,要不我的镜语怎么没算出来?退一步说,再怎么凶煞,有哥哥你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谢青折吃完了面,听了这话,面露忧色:“如果先祖所言无误,我们插手这一遭,当真吉凶难料,总之还是小心些。”

    “嗯,知道了。”哥哥的话她是听得进去的,谢青婉收拾碗筷,见谢青折又在动用灵术,皱眉道,“还不休息吗?再这样下去你怎么吃得消?”

    “不碍事的。”谢青折闭上眼,一手抚在罗盘上,“感觉离得不远了,再试试看。”

    谢青婉知道她哥固执起来谁也劝不动,只得随他去了。

    罗盘的方位发生了微小的偏移,谢青折凝神,心里有些激动。

    这次好像真的找到了。

    待谢青婉把最后一针收好,抬头便看到谢青折眼中笑意闪动。

    他笑着说:“水源,找到了。”

    沙州城里到处都是饥荒流民,大家都在竭尽全力地找水找食物,没人注意到,一条阴暗的小巷中,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宇文势撕下衣摆,牙齿咬着布条的一端给自己包扎,他身上满是尘土,嘴唇皲裂,但早已干得流不出血,呼吸间都是炙热的气息,伤口因为没有好好处理,被沙砾磨得生疼。

    他奉父王之命来华晋借粮,谁承想遭到蒙秦朝中奸臣谋害,粮草被劫,一行人在返程途中遭到暗算,一路被追杀到沙州。

    陪同而来的护卫尽数丧生,只有他惊险逃脱,却在这场旱灾中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

    宇文势缓了口气,踉跄着爬上马背,催着这匹同样疲惫不堪的马出关。

    一路强撑着不倒下,到达瓯脱城时,他已渴得两眼昏花,坐都坐不直了。

    在瓯脱这种地方,若是平时,进来这么只大肥羊,定然是要一哄而上抢个干净的。也算是宇文势运气好,今天这里没人有心思抢他,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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