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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丞相,节操勿捡 作者:糖醋藕

    第9节

    从门外快步走来的,是一位黑衣青年,眼尖的人已经认出,那似乎是几个月前刚刚被才被任命为丞相的李斯。

    李斯刚刚走进房中,便有人高声问道:

    “丞相大人,君上召我等前来,却将我等软禁在此处,这是什么意思?”

    语气咄咄逼人,似乎是要将被软禁一个多月的火气都撒在李斯身上。

    李斯的脸上依旧挂着笑,他拱手答道:

    “君上只是担心诸位路途劳累,特意安排这个宅子,以供诸位休息。”

    说到这里,李斯话语微微一顿,话锋徒然一转:

    “说到这个宅子,可是大有来历的。”

    领主们不明所以的互相望了望,韩王先是软禁他们,再派这丞相来,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跟他们说这个宅子的来历,只能说……

    他们是想借着宅子的来历说明什么。

    “咦,诸位不想知道吗?”

    一位领主有些好奇的说道:

    “还请丞相赐教。”

    李斯微微一笑,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说道:

    “这宅子,原本是韩国三大家族侠氏的府邸,当年侠趁被申不害处死之后,侠氏上下一百多口,也就是在这里被屠尽,那天晚上,正好是磅礴大雨,雨声混杂着满院的哭喊声,据说,到了最后,就连从大门流淌出去的雨水,都变成了血红色……”

    听着李斯这样的叙述,再想到自己竟然在这样一个地方住了将近一个月,领主们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毛骨悚然,良久的沉默之后,李斯的声音再度响起:

    “诸位为人坦坦荡荡,自然也不必在意这这些,轺车已经在门外等候,诸位请随我一起入朝参加朝会。”

    李斯不来还好,李斯来了之后,领主们反而觉得更加忐忑不安,坐在青铜轺车之上,他们越想越觉得李斯那话,真是话中有话,他拿昭侯时期,侠氏一族被申不害尽屠出来说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待到轺车在宫外车马场停稳,再走进宫门一看,议政大殿外是足足几千位重甲士兵,在那廊柱之下,更有上百位手持大斧的武士,斧头上的森森寒光,让那些领主们几欲逃走。

    就在这时,李斯声音恰好在他们身后响起。

    “诸位大人,还不进殿?”

    清朗的嗓音,却如同一盆冷水,将领主们猛然浇醒,

    这里是新郑王宫,不是的封地,他们的身前身后都是大批的禁军,即使他们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无可奈何的进殿之后,百官已经整齐排列两旁,领主们刚刚站稳,便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报号:

    “君上到——”

    随着这声报号,韩非已经步入殿中,长衣高冠,儒雅之风尽显。

    但不同是,今日韩非的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剑,为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韩国新王,平添了几分威严。

    空旷的大殿之上,蓦然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都在看着高台之上的韩非,那些领主们还记得,上一次见到韩非是时候,他还和他们一样,站在下面,但这次,他已经成为了韩国的王,韩国命运的掌控者,他们又预感,韩非,必定是要为韩国做些什么。

    事实证明,领主们的猜想一点都没错,韩非入座之后,望着台下众臣,他轻咳一声,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诸位大臣,韩国自昭侯以来,积贫积弱,现秦国虎视眈眈,魏赵年年蚕食,韩国已经危在旦夕,现如今,只有变法强兵富国,韩国才有救……”

    韩非话刚完,便有人跳出来反对:

    “君上!不能变啊!申不害当年也说要变,结果又是如何了?”

    韩非的身体微微挺立,似乎是想要反驳他的话,作为法家大师,韩非确实是有一箩筐的话可以把这个反对他的人说的哑口无言,但是,这话,却不能由他说。

    高台之下,李斯和韩非交换了一个眼神,胸有成竹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韩非,放心吧,我能解决。

    接着,李斯不动声色的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列位大人,申不害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变法未成,魏国便兴兵来犯,现在形势已然不同,魏国赵国自顾不暇,而秦国则志在赵国,此时不变,更待何时?”

    而此时,从封地赶来的领主们,也终于明白了之前李斯话中的意思,他拿侠氏阻拦变法,一族皆被屠尽说事,就是为了告诫他们,如果他们阻拦变法,殿前的刀斧手,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想到那些被磨得锃亮的斧头,领主们的口气十分的客气,他们试探性的问道:

    “还请丞相说说,如何变法呢?”

    李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缩减封地,重新划分土地。论功行赏行赏,军功加爵。违抗王命,结党营私者,杀无赦。”

    三条法令,李斯每说出一条,领主们的脸色便黑上一分,说完之后,他们的脸上更是一会青,一会红,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片刻的安静之后,殿中“哄”的一声炸开了锅,领主们,朝中的老臣们,他们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会是真的。

    土地,爵位,哪个不是他们祖先留下来的命根子啊,现在竟然说收回就收回了,这又是怎样的道理?这,这难道不是对祖宗的不忠不孝吗?

    领主们也不顾之前的那些威胁了,他们纷纷高声嚷嚷道:

    “我们不服!让我们交地!那是不可能的!”

    还有些人开始指责谩骂李斯:

    “你李斯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说变就变!君上!恳求杀了这人!以正朝风!”

    一片吵吵嚷嚷声中,李斯冷冷的看着这一片混乱,就好像看到了这些人最后的挣扎,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韩国已经变了。

    混乱的朝堂上,没有人注意到,一位披甲的将军和一位秀美的青年已经悄悄走上殿来,那两位,便是已经在这新郑城中消失长达一个月的韩厘和张平,在将这些领主们从封地召回新郑之后,李斯和韩非坐镇新郑城中,断绝他们和外面的一切往来,而韩厘和张平,则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在韩厘冲着李斯点了点头后,李斯拍了拍手,高声说道:

    “诸位!我知道你们不服变法!”

    “对,我们就是不服!”

    “杀了我,我安阳郡一定反出韩国!”

    “对!我宜阳也反!”

    一个个威胁着要反出韩国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眼看着有这么多和自己站在一起,那些领主们也不怕了,他们在韩国根深蒂固,封地就如同国中之国,只要他们愿意,哪怕是带着封地反出韩国,也绝非不可能的事情。韩王又如何,丞相又如何,没有了他们这些领主,这新郑城,不过就是孤城一座!

    但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着他们的威胁,李斯的神情中没有一丝惊慌,相反,他冷冷一笑,又拍了拍掌,高声对着殿外的武士说道:

    “呈上来!”

    几位武士拖着木盘入殿,而木盘之上,赫然是几颗人头。

    “这是……这是……”

    看到了其中的一颗人头,一位领主已经噗咚一声跪倒在地,那个人头,分明是他留守封地的儿子啊!

    随着几颗人头在殿中传阅着,不知有几人已经软倒在地,或是因为看到了亲人的人头,或是因为被这些人头吓的,一时间,殿堂之中充斥着抽泣的声音,偶尔还伴有悲伤的低嚎声:

    “我儿……我儿啊……”

    或许他是权臣,或许他是奸佞,但在这个时候,面对已经死去的爱子,他只是一个悲痛欲绝的父亲。

    远远望着那些血淋淋的人头,高台上的韩非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他有些不忍心的转过身去。

    当年,申不害为变法立威,取了侠氏等三位权臣的人头,商君为法立威,在渭水河畔前后处决了六百多名人犯,渭水都被染成血红色,但是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

    现在,他们又在做什么呢?为了一个强国的梦想,屠戮那些无辜的人,利用别人的死,来让这些原本应该铁石心肠的人屈服,史书上会怎么记载他们呢?后人又会怎么看他们呢?

    韩非在乎这些,死去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宗室,按照辈分,他们该叫他一声哥哥……

    按照李斯和他最终敲定的计划,他一边把宗室们召回新郑,一边安排韩厘和张平赶往各个封地,收编地方亲兵,只有有所抵抗,便当场格杀。

    那个时候,当李斯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想要反对,韩非的骨子里流的是韩氏的血,比起这些异姓大臣,他更信任自己的宗亲,但同时,他又明白,想要推行变法,韩氏一族就必须要做出牺牲。

    韩非突然有些怨恨,他怨恨自己该死的无情和冷静。

    而在另一边,与已经有些动摇的韩非不同,完全不为所动的李斯已经看准时机,冷冷的继续说道:

    “诸位大人的亲兵已经整编入新军,诸位的家人也已经被妥善安排在新郑城,三日之内,移交封地所有大权于国府,违者,杀无赦。”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中,大殿中已经拜倒一片,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众人沙哑着声音齐呼道:

    “我等愿意拥护变法!”

    从公元前250年到公元前249年,蛰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一记惊雷,终于在新郑打响。

    新选派的各县县丞被派往各地,秘密的冶铁厂每天都在生产着锋利无比的铁剑,新军开始了严酷的训练,稍稍劣质的铁剑已经通过秘密的商铺销往他国,携带重金的细作,也已经悄悄的潜入他国。

    而在同一时刻,一位年轻人,也已经从魏国的出发,准备到韩国的新郑来碰碰运气。

    这位年轻人,他的父亲是位看守城门的小卒,他本人正职是无业游民,副职是大盗,但是他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刀剑,也不是拳头,而是他的这张嘴,一张抵得上雄兵百万的嘴。

    战国时期,有这么一批从事政治活动的谋士,他们审察时势,或是选择“合纵”,或是选择“连横”,他们以布衣之身庭说诸侯,以三寸之舌退百万雄师,不费一兵一卒,只凭一张嘴,便可安邦定国。

    他们这批人,被称为纵横家。

    纵横之术,首先是由鬼谷子提出,后有苏秦,张仪将纵横之术发扬光大。

    苏秦佩六国相印,联合六国抗秦,张仪巧舌如簧,只言片语便得楚六百里,他们二人的经历,无论到了哪个时代,都为众人所津津乐道和艳羡的。

    现在,便有一位年轻人,千里迢迢从魏国大梁赶到韩国新郑,也正是想要成为不逊色于苏秦,张仪的功业。

    而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正是姚贾。在未来,也正是因为这位年轻人在赵国主持四国合纵,秦国朝野上下才会倍感压力,而在姚贾入秦之后,也正是他在出使的四年时间里,用三寸不烂之舌成功破坏了四国联盟,最终被秦王嬴政拜为上卿。

    ===

    “姚贾?”

    突然从韩非的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李斯拿着酒杯的手竟然不由一抖,几滴晶莹的酒液洒在了书案之上。

    望着案上的几滴酒液在暗红色的书案上扩散,最后又消失不见,韩非微微皱眉。

    “师弟认识那人?”

    李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是多么的不正常,现在的姚贾,还不是主持四国合纵的风云人物,现在的姚贾,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

    所以,现在的李斯自然是不可能认识姚贾的,即使在上一世的时候,李斯和姚贾一起在秦国共事了十几年。

    “自然是不认识的,只是觉得这人的名字有些意思。”

    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气饮尽,李斯镇定的回答道。

    将自己的目光从书案上转移到李斯身上,韩非恰好看见眼前人仰头之时,从微微张开的衣领处露出的白皙肌肤。

    韩非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微微倾身,伸出了手,手指在衣领处轻轻摩擦着,一时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对于韩非这样的举动,李斯倒没有觉得诧异,古往今来,君主对臣下示好,大抵也就是拢拢衣领,系系腰带,更何况他和韩非,不仅仅是君臣,也更是师兄弟。

    韩非抬眼朝李斯看去,却看见李斯眼中一片坦荡,根本没有对自己的举动有丝毫别的想法,他微微叹了口气,将李斯的衣领向里拢了拢,又跪坐回去,继续问道:

    “姚贾,这个名字怎么有趣了?”

    “贾,商人之意,不知这个姚贾,是否也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像是已经被李斯说中了,韩非只是朝李斯看了一眼,便没有再说话,空旷的宫殿中陷入了暂时寂静中,一时间,只能听见案前的韩非翻阅竹简的声音。

    而在一旁的李斯,思绪却早已是百转千回。

    姚贾这人,李斯是再清楚不过了,说他像商人般唯利是图,这个评价也是再正确不过了。

    前世,李斯第一次听说姚贾的时候,姚贾正在赵国邯郸主持四国合纵,对付秦国,那个时候的姚贾,意气风发,自比苏秦,但从探子的口中,李斯却得知,姚贾的出生并不好,他的父亲是看城门的小吏,更重要的是,姚贾的人品也不太好,他曾经在魏国大梁做过大盗。

    但不可否认的是,姚贾确实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为了得到这个人,李斯让赵王身边的宠臣郭开进献谗言,姚贾被赵国驱逐,无奈之下,只得到了秦国,为秦国谋事。

    到现在为止,新的法令推行的还算顺利,韩国的国库已经充盈了起来,内政已稳,下一步便是外交了,而要处理好与他国的邦交,他们需要的正是一个像姚贾这样的人。

    既然姚贾已经也到了新郑,如果可以留住他,对韩国一定是大有好处的,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韩非到底愿不愿意用姚贾。

    李斯还记得,前世的时候,被迫入秦的韩非是在嬴政面前弹劾过姚贾,对于这样一个有才无德的人,韩非又是怎么看的呢?

    “师兄觉得姚贾如何?”

    李斯一边这样问道,一边小心观察着韩非脸上的表情。

    韩非略微思索片刻,微微皱着眉评价:

    “巧舌如簧,难以捉摸。”

    李斯的心里咯噔一下,看来,韩非是不准备用姚贾了。

    在停顿片刻后,韩非又继续说道:

    “但不可否认,那个姚贾确实有邦交之才。”

    提着的心瞬间被放了下来,李斯等着就是韩非这话,韩非能承认姚贾有邦交之才,就说明韩非也有用姚贾之心。

    “不知师兄君上将姚贾安排在何处?”

    李斯起身问道。

    “新郑国府驿馆。”

    “我这就去拜访他,斯先告退。”

    李斯正准备离去,在转身之前,韩非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师弟,要是我不愿用姚贾,你有打算怎么做呢?”

    李斯微微一愣,随后答道:

    “姚贾有大才,如果他入山东六国,自然无妨,如果他为秦国谋事,必定会绝六国之谋,止六国之兵,这样的人,要么用,要么……就只能杀。”

    说完,李斯便拱手离去,只留下韩非一人,跪坐在书案前自言自语。

    “要么用,要么杀吗?”

    对于怎么处置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才,虽然李斯只是这么一答,但韩非,却已经将他的回答深深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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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斯匆忙赶完新郑城中的国府驿馆,门前却已经听了一辆轺车,而等候在车旁的,不正是张平府中的护卫吗?

    难道,张平已经先自己一步,前来拜访刚刚和国君洽谈完毕的姚贾吗?

    李斯这样想着的时候,等候在轺车旁的护卫也注意到了驾车而来的李斯,他恭敬行礼:

    “丞相大人。”

    李斯点头:“你家主人是在里面吗?”

    护卫称诺,李斯的心中却是一凛。

    张平先自己一步,也就是说,韩非是将姚贾的消息先告诉了张平,再告诉的自己。

    李斯明白,韩非先派张平面见姚贾,也是出于谨慎的考虑。现在朝中的大权基本都掌握在了李斯手中,一个月前的那次对宗室的大清洗,更是让朝野上下战战兢兢,丝毫不敢违抗这位铁腕丞相的命令,唯李斯的命令是从。

    韩非想用姚贾,但却有些举棋未定,如果这事先让李决断,姚贾的去留或许就会由李斯直接决定,出于这样的考虑,韩非就先派了更为谨慎些的张平前去拜访姚贾,看看姚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这些道理,李斯都明白,但他的心里不免还是有些不痛快。

    他将大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震慑那些对反对变法的大臣宗室们,他让那些宗室们来怨恨一个人,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但韩非手上依旧是干干净净的,这一切,他又是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韩非吗?

    现在的李斯和韩非,彼此还是互相信任着的,韩非知道,李斯并不是想做权臣,李斯也明白,韩非在幕后权力支持着他。

    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被埋了下来,便会悄悄的生根发芽,直到……二人的关系彻底出现裂痕。

    李斯下车走进驿馆,说明来意之后,驿馆中的仆从便带着李斯往姚贾所在的房间走去。

    穿过曲折的走廊,刚刚走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李斯便听见房间里传出一声大喊:

    “救,救命啊!”

    怎么回事?

    李斯大惊,带路的仆从也是被吓得不轻,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快点把门撞开!”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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