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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天时地利人和 作者:青衣滂滂

    第10节

    严既明找了一处舒服的位置趴好,一边轻轻拍著先生的胸口,「寻之,你说……」

    「嗯?」阮亭匀没有停下翻书的动作,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若是,若是我没有听从慎圆大师的话,没有去九尧山,没有见到先生……那会是一个什麽样的光景?」严既明说著眯起来眼睛。

    「啊……」阮亭匀放下书,看了怀中人一眼,「你应该是娶陶碧秀无疑了。」

    严既明听了浑身一震,「真的?」

    阮亭匀抿嘴,「你觉得呢?」

    严既明心中自然是知道的,问路无门,还要累得家中人替他担心,四处碰壁之後他还有什麽办法,自然是回到家中,娶了那个女人。

    紧了紧抱住阮亭匀身体的手臂,严既明整个都贴到对方身上,难得的黏腻起来。阮亭匀好笑的看著对方稍带孩子气的动作,拍拍他的头,「那些都不过是假象罢了,你我的现在才是真。」

    「睡吧,睡吧,明日便可了结一切。」阮亭匀絮絮低语,不过都是些小事罢了,他跟清和的缘分,亦不是那麽简单就能断的。

    翌日,严既明起了个大早,为先生穿戴整齐,今日他特地选了那件宣帝登基时先生穿的蓝缕金线衣,又为对方梳了个稍显复杂的髻,以黄玉簪横插,将更多长发用墨色缎带束好。

    「啧啧,比参加国之大典还要隆重,清和这是想要作甚?」阮亭匀盯著铜镜摸摸下巴道。

    严既明抚平先生衣袖的小褶子,笑道,「自然是为了称得起先生破神子的名号。」

    二人去了大厅用膳,不用说,严父严母自是被先生一番高贵气势震住,说话间都有了一丝不自然,严既明无奈,还好小弟安哥儿毫无知觉,见到先生便跑过去讨巧,还记得对方会变好吃的食物,於是被阮亭匀抱到了身上坐好。

    见自己的两个儿子对阮亭匀周身气派毫无影响,再看严既明,对他那位先生更是不时流露出亲近之意,二老到不好再说什麽,用过饭,便送二人到门口,阮亭匀谢绝了马车相送,倒是说想同清和一起步行去陶府,顺道看看沿街的景致。见对方如此放松,二老也松了心神。

    「匀哥哥,记得还有我的莲花酥。」站在李氏身边的严齐安适时的出言,逗笑了人群。

    「知道了,小馋嘴。」严既明俯身捏捏对方的肉脸,真是有了匀哥哥就忘了自己的大哥。

    一路上,阮亭匀负手而行,身边是背著轻余石天盘的严既明,「这处原来是个馄饨摊子,记得小时候我亦是同安哥儿一样爱好吃食,每每得了钱儿便会偷跑出来买一碗那家的馄饨,可香了。」

    「这里,我记得是家古玩铺子,父亲曾经常来往於此,有时候也会带著我,那时却是觉得无趣,便会蹲在门口看那卖竹编蛐蛐儿的,一蹲便是半个时辰,直到父亲出来,有时连脚都是站不稳的,後来被母亲知晓,便不再许我跟著出来了。」严既明抬头一看,「没想到这家铺子还在啊,可惜那卖蛐蛐儿的没了。」

    阮亭匀含笑看著对方陷入回忆,这样的清和是他所不知的,亦是他十分想知晓的。这街道承载了他儿时所有的记忆,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若是没记错,前面有一书肆,再大一些,我便会去那儿淘些书本来看,却不是经史子集,更多的倒是些野志趣事,不足为正经文人道也。」严既明勾起嘴角。

    果然,再行几步就看到了这“隆文书肆”,「要进去看看麽?」阮亭匀停下脚步,扭头看看对方,意思不言而喻。

    严既明点点头,他是很想再去瞅瞅,看看曾经喜欢的书是否还在,那些只属於他的青葱岁月。

    一排排扫过去,严既明走到最里边的小格旁,摸弄著抽了一本,那书上已经落了不少灰,看著有些年头了,他小心的翻开,回忆著,数著页数直到摊开一面。脸上还带了些微激动,「先生来看。」

    阮亭匀闻风而来,见对方指著一页道,「这本书,我曾是十分想买的,奈何无閒钱,父亲又要我同其去商会周旋学习,怕是要一段时间来不了书肆了,当时是怕此本被他人看重买走,我便将之藏在了这不起眼的格子里,这里的书多为滞销难售的,平日没什麽人来翻看,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将这一页撕坏了,当时想著,便是真有人看中,见了这残页应该也不会买了罢。」

    「哪知後来忙这忙那,便把这本书忘记了,如果不是今日进来,怕是就记不起了。」严既明不时喟叹道,再看对方目不转睛的看著自己,忽觉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何时这样聒噪了。怎奈就是想将这一切告知先生,想找个人分享,这些满载了少年快乐和忧愁的记忆,亦只想对先生说。

    阮亭匀拉了他的手,拿过了书,是一本游记,说的是一名叫候汉的山野之人的冒险之行。「那先订下,等我们回来再一并买了走。」

    严既明点头,才发现先生手中亦拿了本书册,不知是什麽,再抬头,却见对方一脸高深,「我如今才算是知晓,清和为何那麽容易看上为师,」说著晃晃手中书,「原来都是被这书肆带入了道儿。」

    严既明夺了书,看了几页,竟不知还有这样的,当即红了脸,「这,我当时却是没有这些的,定是後来才有的。」

    「哦?那若是当时便有了,想来你也是会看的吧?」阮亭匀选了一副摊到对方眼前,「是也不是?」笑得一脸荡漾。

    「我,我不知道。」严既明推开对方,拿著自己先前的书走了出去,看也不看一眼後头的人。

    阮亭匀摇头笑道,没想到这小小书肆亦有龙阳之书,其中附带的画图亦是十分露骨,阮亭匀给严既明看的,竟都是二人用过的姿势,自然是将对方臊得慌。

    放了书,阮亭匀跟上他的脚步,这些东西他还不甚在意,要比姿势,他心中可比这多得多,只是突发奇想想要见见爱人羞臊的模样罢了。

    二人打打闹闹,走走停停,倒是有些忘了,那陶府还有人在等著呢。

    68 斗斗

    「什麽破神子,我看就是个讹钱的,老爷何须如此深思。」说话的是王夫人,陶知府陶迁最近忙著述职的事宜,因为严既明的突然出现,叫人颇有些措手不及,时日不够,所以派去调查阮亭匀的人回覆的也是不清不楚,看似此人也没有什麽破绽。

    左右探不出什麽,「罢了罢了,希望只是对方找来充架势的。」陶迁低声道,「出去看看吧。」

    王夫人在之前自是没有当真合了二人的八字,如今请来的是西华山庆阳宫的怜山道士,此道在济州颇为有名,擅卜卦,不少达官显贵都会去他那里算一算,有求前程富贵的,有求家人平安的,亦有求姻缘的,庆阳宫的香火实是旺盛。

    怜山道士受邀前来,知府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先是看了王夫人提供的八字,“二人虽不是绝配,但若是结为连理,还是可以的。”怜山捋一捋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慢慢道来。

    「啊,那就好,如此便有劳仙长了,请上座。」王夫人有礼道,心中想的却是那严既明真是排场,竟要自己来等。

    待阮亭匀二人到了陶府,陶迁已经去了书房,只留了王夫人和位置上的怜山道人还在。那陶知府自然是被气得不轻,好大的面子!竟要叫他来等,如此倒真是来了几分气,只等这破神子出了差错,他便会找个由头叫对方好看。

    再来也是觉得之前太过谨慎,主家的自己还要等著迟迟不来的对方,白生生失了身份,掉了面子,乾脆离开。好在对质之地选在了陶碧秀院子里的一处花台庭阁之中,只有一两个下人,倒也没其他人看见。

    被领著到了地方,王夫人面上不露,但口中已然不饶人,「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麽本事,若仅是作弄本夫人,今日你们便别想如此简单的出这陶府大门!」

    严既明摸摸鼻子,做了该有的礼数,便站到先生的身边,由丫鬟领著,阮亭匀坐到怜山对面的石凳上,严既明取下包裹,拿出天盘,对方的怜山道士看了眼前一亮,从轻视态度变得认真起来,能拿出这样器质的卦盘,对方绝对不是可以小觑的人。

    二人天衣无缝的配合,以及阮亭匀一气呵成,自然而然的动作,都震得王夫人愣了一下,看来对方也是有备而来,哼。

    再看怜山道人,他的卦盘乃黄玉制成,与先生的方形不同,他的乃是圆形,上古卜算均为方盘,後逐渐演变为圆盘,不仅仅是形状问题,方盘的符文更加复杂,算法自然更难,可以说如今的卜算之法或多或少都已经简化,配以圆盘更加容易推演。

    怜山面上不显,心中却完全重视起来,当然还有一丝疑虑,对方会不会其实只是做做样子,为的便是立这下马威?须知方盘若是用的得当,也是可以勉强来当圆盘用的,怜山道人侥幸的想著。

    他亦不多言,与阮亭匀对视一眼,便拿起王夫人准备好的红布上面真真写著严既明和陶碧秀的八字,「这位道友,」他斟酌些许,「不若我先来算?」

    阮亭匀点点头,「请。」

    若是平常,怜山道人本应拿了笔在纸上添字画形,作为推演过程,亦是辅佐记忆的方法,如今,他也不用笔了,伸出手指指点起来,亦算是同阮亭匀对阵了。

    「生辰八字,合的是五行均衡,男命乾造,女命坤造,此乃二人的年柱月柱和时柱。」怜山道人习惯性的摸摸长须,探手一指,「其一,即男为木命,女为水命,水生木,二人两命相生。其二,天干化合,地支亦化合,此乃天地相合。其三,男为阳天干,女为阴天干,阴阳相济。道友以为何?」

    王夫人傲气十足的看向阮亭匀,这时 ,一娇声从庭阁前方传来,「娘──」王夫人扶额,秀儿真是……

    「娘,听说」陶碧秀气喘吁吁跑来,挽住王夫人的手臂,偷看了严既明一眼,暗里一笑,「我亦要同娘一起来看。」

    王夫人瞪了陶碧秀的贴身丫鬟一眼,不怒自威,「好啦好啦,如今我都来了,娘就别看这丫头了。」陶碧秀笑嘻嘻,谁叫那丫头蠢笨,反正自己是出来了。

    怜山道人微微皱眉,这知府女儿……还真是守规矩。「道友以为如何?」他看著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阮亭匀一直巍然不动,此时也仅是抬了一眼,「说的不错。」这行径倒是叫周围的人觉得此人不仅仅是镇定,还有些傲慢了。

    「呵呵,既然仙长说的没错,你还有何可说!」王夫人冷哼一声,正要下令叫来壮硕的男护院,她可是准备已久了。

    阮亭匀慢悠悠吐出一句,「意欲所为全不肯,心怀不愿抑勒云。」王夫人一愣,目光锐利的看过来,阮亭匀毫不在意,说出後一句,「可谓女凌男上而男不容。」

    怜山道人一哽,他还不知道对方原来是做上门女婿?不管如何,既然应了王夫人,自然是要为其说话,便是用占算,也要将理字拉过来,於是他正襟危坐,「愿闻其详。」

    「上衰女人不利男家,以贵人顺逆、将之吉凶断之。得凶将克干,决主男家重妻;得凶将克辰,决主妻家重婚。」

    「这……可是大六壬?」怜山道人心中一惊,六壬课可是以最难掌握而出名,对方难道真的?

    「没错,此乃赘婿课。」阮亭匀拿了笔虚画两下,继续道,「男赘於妻家,故曰赘婿,屈意从人,多被牵制。胎孕迟延,行人淹滞。强娶则必为无後,此其一。」

    「其二,主兄弟不快,寓居他室,身不自由。更不用说该男子完全就不愿意娶此女,结果必是──和离。」阮亭匀轻声说出,看到了陶碧秀惨白的面色。

    「其三,赘婿当权格。得朱雀勾陈有口舌斗讼,得螣蛇白虎有死亡惊恐之事。即是,见朱雀内相害,见白虎内相杀,见勾陈内相讼。」伸手在白虎二字上一指,「兔子逼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清和命相玄虎,曲意逢迎,呵呵,难。」

    怜山道人张口结舌,三点正对自己所算,一层更甚一层,最後竟有人命之危,处处直指要害。他看了一眼王夫人,对方果然也是气极,好几个你字在嘴边吐不出来。

    69 身份

    「便,便是如此,道友又怎知後事会依你之算?须知世事变化无常,你如何知道男子不会改变心意,觉得娶了女子是为好事?」怜山道人词穷,对方的字写在那里,天地人均有,倒是正论不得,只能……诡辩罢。

    阮亭匀蹙眉,与怜山对视,「八字合婚,你看的是五行是否相补,年命纳音是否相克,喜用神是否一致,这些均属於浅显之道,做不得数。」

    「你说做不得便做不得了麽?」怜山道人很是不服,吹胡子瞪眼的,其实他比阮亭匀亦大不了几岁,只因一直留著胡须,才会叫人看了年长,就心性来看,还不及对方淡定。

    「生辰八字乃命定之数,自然是改不了的,八字不会变,但人的性格,主事态度却会变,不喜便是不喜,若是只根据生辰就硬要凑作对,不顾现事境况,到时酿成大祸,追其根源,又该怪谁呢?」阮亭匀抿嘴,目光直指怜山道人。

    被阮亭匀一盯,怜山竟有一丝後怕,好似真会如此一般,对方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言之凿凿!却不想,沮丧如他亦不自觉得把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破神子确不是我之名,而我之别号,唤作长寻。」阮亭匀想了一下,还是答了对方。

    「长寻,长寻……长寻!」怜山道人默默思索,终於叫他想到了!曾有位长寻居士游遍山河,亦常与人论道,与之探讨总会使人受益良多,於是私下里被众人称作真正的悟道之人!

    自己并没有见过久负盛名的此人,只知道对方是个隐士,难觅踪迹,当时年轻气盛,还想过要与之一决高下。

    「诶……」吐出一口浊气,怜山道人心服口服,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大祸?哼,我看你今日才是大祸临头!」王夫人还有什麽看不懂的,没想到这怜山道人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她牵了女儿的手,叫来五大三粗的护院,「把这江湖骗子给我绑起来!」

    「这,王夫人,使,使不得……」怜山道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被妇人盖过,毕竟他无权无势,在知府夫人面前,这时候还真说不上话。

    来人听了吩咐,过来就要抓人,严既明立马上前挡住,真真是反了!射向陶碧秀的目光更是厌恶。

    这一下才把陶家女儿吓到,虽然知道对方可能不喜自己,但以前也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她本相信以自己的本事定能……难道是自己错了?

    阮亭匀拉住严既明的胳膊,垂眼道,「陶知府,看戏看了如此之久,可是时候现身了?」

    「咳咳」陶知府一甩衣袖,从假山後面踱步而出。「不知这位到底是什麽来头,敢在我陶府至此撒野。」陶迁见到对方的淡定,改变了对方是不足为虑的宵小的观点,毕竟脑子稍微清醒的人都知道招惹自己都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善後的本事。

    「我可不是来撒野的,只是应了王夫人之请。」阮亭匀不怒反笑,见了陶迁倒变得更加自如,这叫王夫人等人看了暗自称怪。

    陶迁挥退了怜山道人,「既然不是什麽破神子……还请告知真名,还有,为何要於小女婚事上从中作梗。」陶迁说的不卑不亢,隐约带了些压迫之意。

    「老爷,还同他磨叽什麽,直接绑了不就好了!」王夫人只觉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之前是给严既明脸子才允许他们前来,如今脸面都撕破了,又见女儿伤心欲绝,所以严既明是非娶不可的!

    「在回答陶知府的问题前,还请解答我的疑惑。明知清和不喜你女儿,为何还要强逼?我只听过强抢民女之说,还未曾听过强抢民男……」

    陶碧秀听了只觉无地自容,她只是想为自己寻觅一个好郎君,难道这也有错麽?「我就是喜欢既明大哥,难道不行麽!」

    王夫人吓得捂住女儿的嘴,这种话怎麽能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就是在自己家里也不行!叫下人听见了传到外面,女儿家的声誉就不用要了。

    严既明扶著额头,很早以前便是跟这女子说不清楚,逼得最後只能躲了起来,真是窝囊啊!「可我亦不知说了多少遍,我不喜欢你,而且我如今也有了自己的爱人,不久就要成亲。」

    「什麽!」陶碧秀及王夫人一惊。

    阮亭匀了眼严既明,又看向陶迁,「想来知府是将你家女儿宠得太好,什麽都不叫对方知晓,怕是清和被你们逼得远走他乡,她也是不知的罢!」

    「爹,娘!他,他说什麽?」陶碧秀抓著王夫人的衣袖一脸懵懂。

    「我观你虽任性妄为,但本性并不坏,你若以为如今的严既明还会接受你,那便是白日做梦了,他从未喜欢过你,甚至一点好感也无,之前逼迫其父母,逼得他逃离此处,不能尽孝道,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要被你们陶家逼著娶亲,而这一切不过都是你的一意孤行。」

    「王夫人和陶知府只知道满足自己女儿的私欲,却不想这代价是生生破坏别人家的天伦之乐,以权压人,如此可还有天理?便不怕……遭报应麽?」阮亭匀睥了这一家三口。

    陶碧秀似受了刺激,她是真的不知道父亲还做了那麽多事,之前严既明离开,听母亲说只是出去做生意,回来便会和自己成亲,哪里想到是这样!

    而王夫人则是微微张口不知该说些什麽,她本是不信这些的,但被阮亭匀这麽一说,倒觉得心里有些不妥,具体是什麽却又说不出口。

    陶迁心里却是犹豫不决,总觉得这次遇到了深不可测之人,这阮亭匀难道跟上华有什麽关系?

    「来之前,我亦是为陶知府算了一算,曰:神克日害从外入,日克神身他人,有刑害受惊,福力不大,无长远之事业,多虚诈或夭折。」阮亭匀说完也不做解说,对其亮了亮腰间的牌符。

    「住口!你算是个什麽东西,敢」「啪!」这响亮的一巴掌是陶迁打的,对象正是王夫人,一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眼。只有阮亭匀和严既明站在一旁,一副不关其事的样子。

    「老爷!您,您」王夫人捂著脸,眼泪唰唰落下来,脸上有不解,亦有不甘。

    「愚妇还不快闭嘴!」陶迁憋红了脸,当下还有什麽不明白的,对方的身份,说句毫不夸张的,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言尽於此,大人还是好好准备述职之事罢。」阮亭匀拉了严既明,二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

    「就,就这麽让他们走了?」王夫人还没回过神来,而陶迁则是被那句“大人”惊得冷汗直冒。「诶!家门不幸啊!」看了看一脸委屈的夫人和不知因何吓白了脸的女儿,真是无言以对。

    「老,老爷?」王夫人见陶迁这幅模样,也知道对方应该是知道刚才之人的身份了,「那,那如今该怎麽办?」

    陶迁脸色也是不好看,「刚才那人……若是没错,应是当今玄师。」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王夫人急的团团转,忽的拉住了女儿的手,「好秀儿,这,这严既明恐怕不能再想了,他,他师父是玄师,」

    「蠢妇!如今不是秀儿想不想嫁,而且人家会不会放过……诶!对牛弹琴,还不快叫下人加紧收拾,早些准备去上华!」陶迁直跺脚,跟官位相比,女儿的情绪也管不了了。

    70 发现

    三五日後,阮亭匀抱著安小弟在饭厅中吃著早膳,严既明坐在一边给小弟擦嘴,俨然一副兄友弟恭的美好画面。

    严父假咳了一声,「我听闻,陶知府昨日便去了上华,走得颇为匆忙啊。」说完便看了严既明一眼。

    二人回来以後对严府之行只字不提,该出去逛的一个地方都没错过,可谓是毫无负担。严父严母却担心陶知府一事会给二人带来不好的影响,毕竟是在君王面前做事的,他们不希望二人因陶迁而出了岔子。

    不等严既明回答,阮亭匀就先说话了,「伯父不用担心,陶知府一事本就是他们站不住脚,如今去上华,以後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连降三级,被指了个偏远的地界做官,便是左相也无能为力,更别说他本没有这样的想法。

    「呵呵,不说这些了,」严母岔开了话题,「不知道明儿在家中还能待多少时日?」虽然看的是严既明,但问得却是阮亭匀。

    严既明拿著竹筷的手一顿,阮亭匀其实早就同他说过,自己想待多久便能待多久,哪怕是一直在这里住下。「先生不日便要去南水县,再过半月,我们……」

    阮亭匀看了对方一眼,「两位不用太担心,清和,会经常回来的。」

    严母接过安哥儿,笑著看向大儿子,「知道你们一切安好就行了,做父母的,想的也不过就是如此。」

    「好好的说这些干什麽,吃饭吃饭!」严父见气氛又有些不对了,瞪了严母一眼,妇人就是这样。

    「对对,明儿尝尝这鸭丝粥,亭匀也吃,这可是济州一绝。」

    「嗯,大哥吃了要带我去井巷子玩,昨天说好的。」严齐安吃一口粥,扭头拉著严既明的手,「还有匀哥哥。」把两个哥哥的手抓牢了,又开始大快朵颐。

    严既明笑著摇摇头,「知道了。」

    两人带著安小弟几乎走遍和吃遍了济州城,一小两大的关系更加亲密,而阮亭匀虽然不说,但对严齐安的宠溺都快赶上做父亲的了,叫了方宇又去了玄微阁,带回来不少新奇的玩意儿。

    严父严母面对这些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物件,亦是不知该说什麽好,只想著以後要好好教导小儿子,可不能叫阮亭匀失望。

    之後的一段时间,二人会寻一两个午後去山中的小院度过,然後便哪儿也不去,待在严府陪著严母和小弟,有时也去铺子里坐上一坐,剩下的空馀便在屋子里摆弄天盘,为严父和严母制些药丸。

    严既明一直记得父母亲的顽疾,更是庆幸将“神医”阮亭匀给带了回来,「既然清和都这麽说了,我又怎麽能不用心呢。」阮亭匀被戴了高帽,揽著对方亲一口。

    严齐安最近又长了不少肉,「小少爷慢点,慢点走。」身後的奶娘跟著他後头跑著,这孩子气量十足,跑起来虎虎生威,上了年纪的她都有些追不上。

    小肉团子推开母亲的房门,「娘~」扑进严母的怀里,先撒个娇。

    「看这高兴劲儿,又是从你大哥哪儿跑来的吧,没事别去打扰你哥哥,小皮猴儿。」严母说完揉一揉小儿子的头。

    「大哥和匀哥哥都喜欢我的很那,才不会是打扰。」安哥儿扭一扭身子,窝在严母怀里,手里玩的是阮亭匀寻来的九连方器,转动时方器内传出齿轮哢哢的声音。

    母子两人慢吞吞的聊著话儿,安哥儿突然放下手里的玩具,凑到严母耳边,小声道,「娘,我今天看到大哥……嘿嘿~」话还没说完便偷偷的笑了起来。

    「怎麽了?」严母抱著儿子问。

    「我有看到,大哥跟匀哥哥,亲亲。」说著还嘟了嘟嘴。

    严母一愣,叫下人都出去屋外,好在小儿子声音很低。待屋中只剩下两人,严母才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这话可不能乱说,安哥儿是亲眼见到的?」

    严齐安皱了皱眉,「安儿不说谎。哥哥们就是在亲亲。」说完又拿过方器玩了起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麽天大的事情。

    倒是严母,僵硬的抱著小儿子,就这样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缓过劲儿来。「安哥儿,记住,这件事谁也不能讲。」

    「父亲也不行?」小脸微扬的严齐安看著母亲。

    「嗯,这是安哥儿跟娘的秘密,知道了麽。」严母轻声说著,心里却沉了下来。

    小孩点点头,捂住了嘴巴。

    想著还有一日,大儿子便要离开了,严母决定今晚跟明儿好好谈谈。

    晚膳後,严母将严父赶去了书房,拉了儿子的手就要去旁厅,美其名曰最後一晚,要同儿子好好谈心,而阮亭匀自然是独自回房了。

    灯芯灼灼,严母看著儿子的脸庞,彷佛怎麽也看不够。「诶,一晃就是五年。」

    严既明握著母亲的手,「一切都还是如初,母亲何须感叹。」

    「人老了,就是容易伤春悲秋的。」严母抹了抹眼角,微微朝他看去,「说实话,你跟那阮亭匀……到底是个什麽关系?」

    严既明低头,他其实还没做好告知一切的准备,但想到明日又要离开,亦不想总是瞒著最亲近的人,「我……」

    严母叹息的摇摇头,凝眉道,「今日安哥儿同我说,你们,你们……」

    那欲言又止,尴尬窘迫的模样,严既明一下子便看了明白,「母亲!我和先生……」这下便不需再解释什麽。

    严母抓紧儿子的手掌,「你是自愿?还是被」被胁迫的?这话问不出口,严母哪里还看不出来二人的之间情谊。

    严既明摇摇头,说不出话来,该怎麽同母亲讲?不论如何,他都是会同先生在一起的,谁也无法撼动。

    正想著,严母果然开始迟疑的劝道,「儿啊,这,这可是不容於天下的事,你若是真的……以後可怎麽办啊!还有子嗣,还有严家的一切,你叫我和你父亲如何,如何」说著便又抹起了眼泪。

    71 劝说

    书房这边,阮亭匀敲门而入,严父正好放下手中的书简。

    「咳咳,请先生来这里,实则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严父斟酌一二後,抬头看向对方。

    「伯父但说无妨。」阮亭匀微笑著看过去,双手放到了膝盖上,神情较为轻松。

    「额,明日……不知可否叫我儿,嗯,留下来呢?」严父盯著阮亭匀的目光带了些忐忑。

    「伯父……可是有什麽事?为何一定要留下清和。」阮亭匀音色还算柔和。

    「确实是……家里的生意,如今安儿还小,明儿他……而且,他也不小了,是该……」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面对阮亭匀,严父竟也说不出口了。

    「伯父多虑了,」阮亭匀弹弹衣袖,「清和自同我一起後,便再没想过继承家业之事。」阮亭匀开门见山,说得更是理直气壮,虽还带著笑意,但严父就是能感受到有那麽一丝不对劲。

    「左右齐安还小,以後这一切也算後继有人,明人不说暗话,清和注定要同我四海遨游,望伯父还是,早些另作打算才好。」

    「这……」严父不敢再反驳,他其实也是觉得男儿志在四方,出去闯闯也好。但夫人却总是不放心,这才说服自己来同这位先生商议。

    「伯父何须顾虑,清和亦不是再也不回来,你们什麽时候想了,便报个信,我再同清和归来便是。」阮亭匀淡然的模样叫严父更是挑不出错处,或者说他不敢挑,面前这人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势叫人惊诧,竟有种俯首称臣的冲动。

    抹一抹额间的冷汗,严父呼出口气,「是……先生说的也是没错。」

    这边,严既明听完了严母的劝说,神情难测。「母亲,若没有先生,我如今便不可能站在此处同你这般说话,你这样……便是将我置於何地呢?」

    「这孩子,报恩的方法何其多,为何非得,非得这般……」严母尴尬的红了脸,「你只需告之那先生最喜爱的事物,我们会尽全力满足,只要,只要」

    严既明拉了严母的手摇摇头,「先生最想要的便是我。」严母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母亲无需多虑,我於先生并不是恩情,或者说不全是恩情,我们两厢情愿,离了谁都不可。若是母亲强行……只怕先生也是不会答应的。」严既明抿嘴,「再说,现在家里有了安儿,我亦能放心离开,母亲不要再说那样的话,既是伤了先生的一片心意,亦是伤了我的心。」

    「日後,我还是会回来的,母亲只管过好现在的日子便是。」严既明语气比之前硬了一些,只有这样才能堵住对方的心思罢。

    严母怔怔地看著大儿子的面庞,忡忡一叹,「你果真是长大了。」语气中带著幽怨,连自己的话也听不去了。难道真是我这做母亲的想得太自私了麽?

    严既明揽了严母的肩膀,「母亲何不看开些,若是没有先生,哪里有如今的我,知足常乐啊。」

    「诶!」严母回握儿子的手,神情疲劳,「日後,若是他不再对你……你只管回来,家里的一切都不会变的。」

    严母信誓旦旦,倒叫严既明有些哭笑不得,只怪对方表情太过严肃,他也只得正了表情道,「母亲放心。」

    母子二人又谈到了严父,严既明沉思片刻,「这件事,母亲暂且不要告诉父亲,待我们走了,再选个合适的时间说吧。」

    严母点点头,「知道了,时辰也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嗯。」严既明心头松了口气,李氏的心情虽显而易见,但严既明知道要对方接受还有个过程,他倒是不担心这些,现在还是先将严母送回房间吧。

    一番走动後,严既明便去阮亭匀的房间,发现先生还未回来,便自己检查起收整好的一切事物,下午已将衣物打包好,还有那麽些瓶瓶罐罐的。

    片刻後,房门被打开,「清和。」阮亭匀见到那弯腰的身影,便踱步靠近。

    「先生这是去哪里了?」严既明一边说一边将床榻也收拾好了,「我去叫人端来热水。」

    「嗯。」阮亭匀颔首,转身坐於榻上,微微出神。

    一切准备好後,严既明正要出去,被对方喊住,「今夜,便留在这里吧。」

    严既明开门的手一顿,「这样好麽?」

    阮亭匀嗤笑,「这是你家,能有什麽不妥的?」

    严既明後知後觉的点头,过来一同洗漱,然後二人和衣而卧。

    「方才,母亲把我叫了去,要我留在家中,因为她知道了。」严既明低声说著晚上的事情。

    「嗯,你父亲也是想留你呢。」阮亭匀握了怀里的手,「他们二人是打算各个击破。」他低声一笑,「可惜没能成功。」说完还捏一捏掌心。

    「他们,也是爱子心切。」严既明最终憋出这麽一句话。

    「是呀,爱你心切。」阮亭匀摸摸胸前的脑袋,「如此,便不怪他们了。」他可是大人有大量,严既明听了却红了脸颊,为了父母作为的不好意思,仰头亲一亲对方的唇,「先生休息罢。」

    翌日,因为担心安哥儿黏著两人不好走,他们早早便起来了,待装好行李,方宇已然变作车夫坐於马车前头。

    阮亭匀昨日便将传讯办法告知了严父,该说的也都说了,离别倒显得简单了不少。严母看了看阮亭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麽都没说,挥手看著马车越行越远,直至消失。

    「希望明儿能一切平安。」李氏靠著严父的肩头,心中念道。

    72 又见

    路上行了两个多月,终於走到了南水县。严既明下车挺了挺腰身,马车内空间不大,坐久了总会有些不适,阮亭匀这时也走到其身後,看了看前方的人来人往。

    「走一走吧。」阮亭匀提议,严既明点头,转身从马车里将圆滚滚的东西抱出来,俨然就是白矛。

    南水县的特点自然是水了,河流纵横,航运十分发达,繁荣的码头生意催生出了帮派林立,好在宣帝即位後便开始好生整治这一块,如今这些地头蛇已没有往日猖狂了。

    水患已然退却,留下的影响却没有消去,这里的贫富差距极大,看富人的门庭,彷佛没有受到什麽波及,而门外那因洪水而无家可归的人们,却是越来越多了,真是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先生,要去县衙看看麽?」严既明走在其一侧,要想有效的解决这里的问题,还是得找到源头,看看如今主持一切的人,这麽些时日,上华来的钦差应该早到了吧?

    阮亭匀看到对方沉思的模样一笑,「去了便少不得接风宴,还有那一套官腔调,如今可不是干那些的好时候。」

    严既明抬头,「也是,那……」

    「圣上这次派徐青宏来,倒是十分相宜。」此人做事细心,身後又有侯府撑腰,此次出来应该也是为了挣一份功。

    「好不容易到这水城来,我带你去一处看看。」阮亭匀兴致不错,叫方宇跟在身後,穿过了熙熙攘攘的街道,渐渐远离了人群。

    严既明发现,他们的方向是挨著县城的某个村庄,走到村口,阮亭匀叫方宇牵了马车离开,取了车上的酒,自己同严既明继续走去。

    按理说,县城都人满为患了,这小村子应该更加萧条才是,但走进来才发现这里却是井井有条,各处乾净整齐,似乎并没有被水患影响。

    「这村子的人反应当是十分及时,没有慌乱,所以恢复起来才会极为迅速。」严既明看著阮亭匀说道,心想难道是要去见什麽高人不成?不会又是先生的老友吧?

    阮亭匀走在前面,脚步不快,转身见到严既明的表情就知道其心中所想,「那人你也是认识的。」

    哦?严既明跟上去,已经绕过了村子,徒步往山後走去,这地方倒是同之前的九瑶村有些相似,先生要见的,也是隐世之人。

    走在山间道路上,彷佛又回到了同先生在九尧山的日子,被对方拉著手掌,眼前骤然开阔,入眼的便是那冒著炊烟的房屋,严既明这才想起,此时怕是到了午时,再看一眼走在稍前的先生,不会是故意去蹭饭的吧!

    直到来到门前,两人相握的手指也没有放开,阮亭匀轻叩门扉,很快门就打开了,开门的人身姿挺拔,穿著的衣裳虽简单,但那布料却不简单,就严既明来看,至少绞了三层滑丝,再往上,严既明一怔,紧闭的双眼遮住锋芒,少了一丝犀利。这不就是消失的二皇子麽?

    王靖贤皱眉,「是谁?」他虽看不见了,但感觉却更加灵敏。

    从里屋走出来的古究,腰间系著的围布还未解开,「你们……」看样子也是没有料到会被阮亭匀找上门来。

    「呵呵,不请自来确实不对,但我可是带了这个,」说著阮亭匀举举手里的酒罈,「如此,也不算太失礼罢。」

    古究看了看酒,松了口气,「请进吧。」

    「你,招呼一下客人,我马上就好。」古究是对著王靖贤说的话,完了便进屋继续做饭,多出两个人,还得添几个菜。

    严既明见著也朝他走去,「我来帮忙。」

    古究诧异,想想也就明白了,点头同严既明一起进了厨房。

    阮亭匀拿著酒罈,一点不认生,「去哪间?」

    王靖贤至始至终都没在说话,他想不出这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为何而站在这里,但总这样僵著也不是办法,他低声道,「跟我来吧。」

    两人进了中间的房,阮亭匀细细打量,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这王靖贤虽然离了皇宫,但这生活上该有的都不见少,怕是古究也付出了很多。

    「你到这里来是……」王靖贤坐下後,朝著阮亭匀的方向昂头,依旧不屈。

    阮亭匀噙著笑,声音难得温柔,「不要多想,路过这里便来看看。」见对方依旧不多话,阮亭匀也能理解,「我来时见这村子恢复的不错,怕是少不得你二人的功劳吧。」

    王靖贤闷哼一声,「都是大恒国的子民。」

    阮亭匀觉得此人倒是直爽简单,「说的不错,能有这样的心胸也属不易了。」说著又跟对方聊了些近期发生的事宜,他本就交友广泛,颇懂相处之道。王靖贤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果真如同很久不见的老友般侃侃而谈。

    这边,厨房里的两人也一边做事一边聊天,严既明惊叹古究的好手艺,对方也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放心吧,先生离开上华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并没打算长期待在那里。其实这次前来我也是不知,直到刚才还觉得尴尬。」严既明实话实说,拿起锅铲开始动作。

    古究笑著摇头,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明明没有过多的接触,四人就能融洽的相处,抛开从前的种种分身,原来大家还可以成为朋友。饭桌上,阮亭匀开了酒罈,「相聚是缘,不若先乾一杯!」

    王靖宣不喜拐弯抹角,这样的直爽深得他意,「好!」於是也端起了酒杯。

    「这缘来得太过急切了些,我仍有些不相信呢。」古究开起了玩笑,也举起了酒杯。

    「凡事总有第一次的。」严既明跟著动作,酒水下肚,香气绵长。

    这顿午饭吃得酣畅淋漓,王靖贤难得的有了醉意,被古究扶著回屋休息,也是阮亭匀的酒水不一般,这次酿的不仅是口感,後劲也是十足。

    三人收拾了餐桌,古究招呼二人在另一屋里坐下,烧一壶茶,他说如今的生活是他跟王靖贤从前未想过的,但却意外的宁静平和。

    几人聊著便忘了时辰,直到方宇驾车找来,阮亭匀才起身告别,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73 心意

    「这是?」严既明看著眼前的宅院发愣,难道又是先生的别院?这天下就没有他不曾去过的地方麽?

    「呵呵,清和为何这样看我,南水县我确实未曾来过,这一处,是方宇下午找到的。」可不是我的家产,阮亭匀言笑晏晏。

    「我看著,」严既明背手走了一圈,「先生倒更似那土财主。」完全不用担心钱财之事!

    阮亭匀笑而不语,先不说上一辈留下的房产商铺,便是现银也是埋了不少,自然不用担心,只阮亭匀不是骄奢淫逸之人,对钱财更是不看重。

    「房内有热水,你先去沐浴,我随後到。」阮亭匀拍拍对方的肩,凑近了故意用低沉的声音道,「洗乾净些,等我。」

    方宇引著阮亭匀去到书房,然後自己守在门外。阮亭匀粗略看了眼房间,坐於案前,执起笔写了封信,遂出来将其递给方宇,由他送去府衙。

    出了书房,阮亭匀站在院中良久,深深吐出一口气,挂著笑容转身朝卧房走去。

    屋内热气氤氲,严既明一边擦拭身体,一边凝听著外面的动静,直到发现先生进了屋。然後是一股浓浓的酒味。

    马车上的酒一共有两罈,一大一小。大的今日在古究处已经饮完,小的则被放在了现在的桌上。阮亭匀开了酒,香气四溢,比之大罈还要香浓,彷佛仅是闻著就要醉掉了。

    阮亭匀斜坐在窗边的长榻下,提著小酒罈,仰头便灌了起来。

    严既明起身拿著巾子擦乾身体,将头发绞得半乾,才从屏风後面走出来,一眼便看到先生歪著身体,神情迷蒙的看著窗外的月色,这模样太过难得,叫严既明好生惊讶。

    「先生?」严既明试探著喊了一声,朝他靠了过来。

    阮亭匀再喝一口,扭头看去,「清和,过来坐。」说著拍拍身边的空处。

    严既明才靠近了,便闻到了浓浓的酒味,他是知道这小罈的威力,当初先生酿的时候便说了这力道强劲,轻易不敢多喝,他拿过酒罈喝了一口差点呛住,再看罈内,已经所剩不多了。

    这是怎麽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先生最是知道醉酒伤身,平日里更是自律得很,他还从未见过对方醉酒的模样,「寻之,可是心里有什麽事?」严既明担心的问。

    阮亭匀执袖擦擦嘴角的酒渍,「没事,我只是高兴,难得放纵一回。」仰头喝光了罈内的酒,将之扔到一边,拽过严既明到自己怀里,力道有些大,撞得对方胸口发疼。

    「是什麽叫你如此高兴?」严既明见对方的领口和身上都被酒水浸湿,一边问著一边帮先生脱去外衣。

    阮亭匀露出一抹笑容,「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还有什麽比这更叫人欣喜的?」

    严既明抬头看去,总觉得先生的笑容有些……发傻。对方将头颅蹭到严既明的心口,「听,这韵律,是我这一生中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

    严既明抱著胸前的人,似乎有些确定对方的状态,或许是真的醉了,这样的先生他还真是没有见过。「和寻之在一起,我也十分快活,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再没比这更让我感激上天的了。」

    「不用感谢苍天,感谢我就对了。」阮亭匀亲上爱人胸口处的肉粒。

    「唔,」严既明缩了缩,「你醉了。」

    「或许吧。」阮亭匀吸住乳尖,口齿含糊,「嗯。」

    摸著阮亭匀的长发,严既明沉浸在浓浓的酒香中,混合著先生独特的气韵,亦叫人沉醉。

    「在今夜之前,我曾一直徘徊犹豫著……」阮亭匀闭上眼喃喃道。

    「什麽?」严既明摸著阮亭匀的耳尖。

    「犹豫著,是否已经到了完全脱离朝廷的时机,我担心你成为我的弱点,更担心你的家人会成为你的弱点,想要离开,却有後顾之忧。」

    「所以今夜是想通了?」严既明暗叹对方隐藏的真好,虽然两人离开了上华,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再回去,要知道先生现在还拿著宣帝亲自给的牌符,这联系并不是说断便能断掉的。

    他一直都知道先生所向往的生活,奈何现实如此。他要考虑被帝王发现秘密的後果,还要想好全身而退的策略,如今更要加上自己的家人。严既明心中五味杂陈。

    「没错,想通了。过去的已然过去,以後还未可知,我只需著眼当下便好。想同你走遍天下,看尽山河。其他的,何须再想!」阮亭匀抬头看进严既明眼中,「我只是被瞻前顾後的自己给困住了,如今倒是畅快了不少,心情自然是好的。」

    严既明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先生真的醉了麽?「好,寻之想如何便如何,我会一直陪你。」不想见的人不见,不想听得事不听,只求心之所向,活得酣畅。

    阮亭匀趴在严既明的身上,亲吻舔舐著对方的眼睑,脸颊。「寻之在我眼中……最初是师者,然後是先生。」

    「先生?」阮亭匀顿了一下,疑惑的重复,模样竟也有一丝憨然。

    「呵呵,随後是爱慕之人。」严既明回吻对方的眼睑脸颊,「最後是爱侣。」

    「我爱先生,爱寻之,爱有关你的一切,一切。」严既明红了脸颊,平日里绝不会这般大大咧咧说出口的心里话,在这难得的气氛之下被他吐露出来。

    严既明主动的抚摸对方的背脊,拉开了阮亭匀所有的衣衫,并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去。

    「清和……」阮亭匀懵懂的看著对方动作,自己却晕陶陶不知该干何。

    74 酒醉【肉】

    严既明膜拜的亲吻著阮亭匀的身体,对方似乎真的醉了,这种时候竟然什麽都没有做,拥有这样想法的严既明羞耻了,但对著先生的身体,他还真是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

    从脖颈到手臂再到手指,严既明红著耳朵执起阮亭匀的手掌,还记得他最喜欢的便是先生的手指,一想到这样的手掌抚摸自己,身体便不自觉得涌起难耐的悸动。

    微微张口,将一根吸住。他也不知今夜是怎麽的,或许是这酒味有催情的作用也说不定,更有甚者,这一切都是先生的计谋,他摇摇脑袋,已经想不了这麽多了。

    阮亭匀的身体还在等待著他呢!严既明拉著对方的手放到身下,却不得其入。「寻之」那一声藏了多少心思情绪。

    阮亭匀闻声看过去,还是那般迷迷糊糊,「清和……」他看到了爱人朝自己俯身,讨好的亲吻自己的嘴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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