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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GL]重生捕不快 作者:瞳师

    第7节

    说起来,她确实是个怕死的,但既然她逃不了,干脆死的瞑目些,看清对手是谁,将来做鬼也好报复。

    许牧此次动作极快,屋内人许是没反应过来,竟真让她这么进了屋。

    月光倾洒进来,顺着细线看去,许牧顿时愣住了。

    她这番是以肉掌击碎木门,震得手阵阵发麻,但她已经来不及管这些了,她现在需要弄清楚——桌旁坐的这个人是谁。

    此人并非风溯,也非她那位师姐,而是个不曾见过的白发老媪。许牧击门的手还悬在半空,此时配上这个惊愕的表情,有些好笑。

    对方若是年轻人,她此刻便已上前与对方交战了,可对方是位老人,她说什么也下不去手。

    老人上下打量着她,许牧实在忍不住了,垂下双臂问道:“婆婆您是谁?”

    老婆婆慢吞吞地收回细线,全然没有刚才电闪雷鸣般的气势。将线收回时,她还顺便带回了许牧的官刀。

    她动作实在是慢,好不容易才等她收好了线,许牧正要开口问她,眼前忽然银光一闪,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被扔过来的刀。

    这婆婆好狠!

    许牧被这一下惊得一身冷汗,她反应要是慢一些,自己这张脸算是废了。

    她这边吓得不轻,那边,木椅上的老婆婆却坐的十分安稳,面上隐有笑意,许牧手握官刀,不敢眨眼地看着对方,生怕对方一不留神又给自己来上一下。

    难道她最近不只无故惹了个师姐,还惹了个老婆婆吗?

    许牧心中郁结,得罪婆婆也就罢了,她怎么还得罪了一个武功比自己高的婆婆……多亏自己刚才没和她动手,不然吃亏的恐怕还是自己。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老婆婆,两人这般对视了许久,老人才舍得开了口:“你便是许牧。”

    许牧硬着头皮说:“我是。”

    “转眼间,你竟也长成大姑娘了。”婆婆面上带笑,似乎只是个平常人家的慈祥老人,只有许牧知道,刚才这位老人几次差点要了她的命。

    只是,她这话听起来怎的有些奇怪?莫非她曾见过自己?

    许牧小心地问道:“您认得我?”

    婆婆反问她:“你不记得我?”

    她细细思量了一番,确认自己未见过这样一号人物后,摇头道:“婆婆,我似乎并未见过你。”

    那婆婆一怔,随后道:“好罢,那你可知老妪为何在这里?”

    字条是风溯留下的,风溯教她回木屋,回到木屋后,她见到的却是位老媪。许牧想着这其中的关系,目光忽而落在了婆婆的腿上。

    婆婆身体看着极为硬朗,面色红润。她外着青色罩衫,内着浅蓝长袍,腿虽被长袍盖住,却能看出她并不是残疾之人。

    许牧眼珠微转,将屋子看了一周,也未找到剑鞘之类的东西。这就奇了怪了,如此这般,石板路上的痕迹又是怎么一回事?

    怕婆婆等的急了,她忙带着疑问道:“您可是识得风溯?”

    “恩,”婆婆应了声,“那你是否知道,老妪是她什么人?”

    在许牧的印象中,风溯幼时家人皆死,那婆婆便不可能是她家人。风溯不是个爱结交朋友的人,她犯案太多,朋友若是多了,麻烦也多。更何况,风溯何以要结交这么一位忘年之交?

    这么一想,答案就显而易见了,“我猜……您是她的师父。”

    “你且说说,你为何这般猜测?”婆婆笑意更浓地问道。

    许牧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她牵了鼻子,却只能无奈道:“您的内力刚中带柔,初时气势霸道,看似无招实为后招无穷。我与风溯交过手,她给我的感觉与这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内力的运用,你们很像。”

    婆婆笑着颔首道:“你是个聪明孩子,我未看错。”

    许牧越发奇怪:“所以,您究竟是谁?让我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婆婆不答,收起笑容轻咳两声,随后将目光放在了许牧身后,道:“出来罢。”

    许牧一惊,迅速回头看去,却见风溯从暗处走出,眉眼弯弯,眸子里尽是笑意。

    她进屋时将重点放在了婆婆身上,丝毫未注意身后还有个人。

    “你们……”她看了看风溯,又看了看婆婆,“你们究竟是要做什么?!”

    风溯知道自己此番做的不对,但师父有话,她不能不听。见许牧脸颊鼓起,她便伸手戳了戳,编话道:“我们无心害你,只是我师父她……她想看看你武功如何。”

    许牧松了一口气,刚才她那一颗心都是吊在嗓子眼的,现在见了风溯,她转眼便不怕了。可是风溯这次分明就是骗了自己,想到这,她抬手拍掉了风溯的手,斥道:“你欺我,欺得可舒服?”

    说实话,她现在觉得自己甚是委屈。刚才自己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结果现在,风溯告诉她,这不过是她师父的一个主意。亏她刚才还想着不能给风溯丢人,她真傻,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数有多少铜板。

    许牧复又回头看椅子上的人,俏脸通红。这老婆婆也真是过分,攒动徒弟骗人不说,还几次用毒辣的招数吓唬她,万一自己学艺不精没躲过去,岂不是真要枉死了?

    风溯得罪不了师父,亦不能得罪小捕快,堂堂一代女侠,站在那里两难得很。她无奈看向师父,屋内没有点灯,有些昏暗,可她还是看清了师父脸上愉悦的笑。

    师父教导她这么多年,很少要求她做过什么,且她知道师父对许牧并无恶意——当年若不是师父,她也不会对小捕快上了心。因为这个,她才同意了配合师父。

    可是现在……

    风溯看着撅嘴的小捕快,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她这次必定要为师父背这口黑锅了。

    她知师父这番安排自有她的用意,但小牧不知。这么一来,小捕快定然是要对自己不满了。

    许牧还在鼓着嘴瞪她,风女侠叹口气,当着师父的面,忽然伸手抱住了她,“好罢,我是错了,那你打算如何罚我?”

    ☆、第31章 脸皮

    许牧本是打算让风溯私下里给她道个歉,便可了结此事——毕竟此次她做的确实是过分了。可对方却当着自家师父的面直截了当地问了这种话……小捕快一张脸原是气得绯红,现在变成了羞得绯红。

    她慌里慌张地推开了抱着自己的人,小声道:“你、你当着你师父的面,就不能……就不能正经些吗?!”

    说完这话,她才发觉自己似是默许了风溯平时对自己做的那些事,顿时懊恼地低下了头。

    她在风溯面前总是输,明明这次是对方错了,她还是输了气势。

    风女侠瞥了眼师父,那老人家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罢,她无奈地笑了笑,手掌轻轻拍了下许牧的头,“既然你说不出如何罚我,那我便许诺今后为你做一件事。只要不违背我的道义,我便是失了性命,都会为你做到底。”

    许牧没好气地道:“我叫你不杀人,你能做到吗?”

    “不杀好人的话,我现在就已做到了。不杀恶人……那便是违了我的道义。”

    她说的极为认真,不像是开玩笑。许牧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逾越了,对风溯点点头后,转过身对婆婆道:“婆婆,小辈刚才多有得罪,望您海涵。若是无事,我这就走了,您不介意的话,也可和您的徒弟住在这里。”

    她这番话说的,给足了风溯和其师父的面子。风溯她师父微笑道:“方才得罪的人并非你,你不必说这些客套话。我今日来只是看看你,现在看过了,老妪这就走了。”

    说着,婆婆从椅子上站起,却未站稳,踉跄了一下。许牧下意识地想去扶,却被风溯抓住了胳膊,她不解地回头,风溯对她摇了摇头。

    这真是奇了怪了,风溯不像是个对师父不尊的人,可她看到自己师父行动不稳,怎么不上前搀扶呢?

    等婆婆跨过破碎的木门,风溯才拉着她向前走。许牧乖乖跟着她,走到石板路上时,婆婆有意无意地瞧了瞧地面,好像在向许牧说明什么。

    许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是那神秘的单排脚印。先前她与婆婆交手打斗,弄花了不少脚印,惟有这里还清晰可见。

    婆婆是想说什么?

    许牧百思不得其解,思量着一会儿再问风溯,可走到门口,风溯忽然松开了她,向婆婆走去。

    “我随师父去个地方,今夜不能陪你,明日一早我会到客栈寻你。”风溯说罢,忽而想起了什么,又道:“另外,我那个名义上的师姐便是十几年前的纪芷筠、纪魔。这几日辛苦你了,等我回来会告诉你更多事情。”

    婆婆推开篱笆,佝偻着身子向外走,“我以前还不知你话这般的多。”

    风溯一怔,旋即笑道:“在师父面前自然要少言多行。”

    婆婆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向前走了两步,顿住道:“牧丫头,后会有期。徒弟,我们走罢。”

    许牧愣了一瞬,觉得这称呼实在耳熟,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等她回过神儿,风溯随她师父已经离开了。

    她现在脑袋里装满了疑惑,又好奇婆婆究竟是谁,又奇怪两人来这么一出戏是为了什么。

    而且那声“牧丫头”……

    许牧的头似是被重物击了一下,剧痛在头上现了一瞬,随即她想起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却不是在人的面上,而是在木盘中。

    上一世的事情她大多记得不清晰,记得清晰的大多是被人欺凌的片段。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那张脸皮,只是刚才听到“牧丫头”三个字,蓦然想起。

    这张脸皮与这个称呼有什么关系?亦或是说,它们与风溯的师父有什么关系。

    许牧立于月光下,看着那篱笆,忽而又有了疑问。方才在屋内,婆婆虽然体态龙钟,却坐的挺直,看着极为精神,为何婆婆出来时,竟佝偻起身子了?

    林子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惊起了一片飞鸟。许牧看着四处逃窜的鸟儿,脑海里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

    鸟儿在空中盘旋了几周,待林子恢复平静后,又纷纷落了回去。许牧转过身,瞧着地上门板的碎片,不禁摇头笑了笑。

    风溯第一次来时废了她一口井和一个屋顶,她师父第一次来废了她一个门……

    许牧想,自己和风溯大概是天生有仇。

    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和木头碎片,许牧正要起身去客栈,不经意看见了桌上的青花瓷壶。

    瓷壶上这几日放在这里,应该落了不少的灰,现在却干干净净的,显然是有人擦过它。

    桌面上脏兮兮的,偏偏这个瓷壶被擦干净了,当真难懂。

    许牧不再思量这些,轻轻端起了瓷壶。她将瓷壶举高,看了看壶底的小字,这才轻快地笑了一声。

    无论何时,这瓷壶都是支撑她这一世活下去的动力。

    许牧责怪自己刚才糊涂,明知风溯师姐纪芷筠说要杀她,还会稀里糊涂地跑回木屋。若真是纪芷筠所留,她可是要没命了。

    她刚才还以为师姐不是纪魔,未想到两个真是一人。想到这,她又怔了怔,既然来人是婆婆与风溯,并非纪魔,那单排的脚印又是如何而出?

    许牧叹口气,她如今不仅被案子折磨,还要被风溯周围人的关系弄的头疼。

    夜已深了,想到明天还有种种事情,她便不再多待。许牧放下瓷壶,理了理衣服,纵身赶回标县的客栈。

    然而,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黑衣人从屋后的树丛间走了出来。

    黑衣人笔直地站在屋前,手握宝剑,剑鞘搭在地上。剑身上的沟壑正流着血,循着血流向上看去,是此人被划伤的手掌。

    来人看着许牧飞身离开,干裂的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半晌,这人举起了手中宝剑,将剑拔出了剑鞘,喃喃说了两个字:

    “许、牧。”

    ======

    翌日。

    许牧昨天又是受惊又是奔波,且隔壁时不时传来大汉们喝酒谈天的声音,由此睡的极不安稳。

    夜里,她被上一世的噩梦惊醒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惊醒,是她看见了无数张脸皮围着自己,为首的那张,开口说了三个字:“牧丫头”。

    她这一次吓得不轻,好久都没睡着,等天蒙蒙亮了,才又睡去。此回她睡的倒是十分踏实,只因这次做的乃是美梦——梦里,娘亲拉着她的手,让她不要怕。

    日头渐渐升起,阳光顺着木窗的缝隙渐渐移到了她的脸上,许牧感受到这份温暖,弯了弯嘴角,睁开眼睛。

    眼睛睁了一半,她忽然觉得手上一空,紧接着,她看清了自己g边坐着一人。

    “你醒了。”

    许牧动了动手,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什么,紧接着,她扶g坐起来,碰了碰风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我本想在楼下等你,但那些人实在吵闹,人多嘴杂,我便上来了。”

    许牧点点头,下g穿上衣服和鞋子,顺便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昨天说你师姐是纪魔,如此,这案子恐怕难以了断了。”

    风溯走到她身边道:“一大早就说案子,你怎地不说些别的?”

    她这话说的极为正经,可许牧听罢,却莫名红了脸。

    “说、说什么?”

    她问完不禁骂自己蠢笨,匆匆给自己喂了口茶,然而喝的太急,不小心又呛到了。

    风溯看她这样子,含笑道:“我原以为你会问我师父是谁,亦或是我师父为何要见你,没想到你对此案这般负责。”

    许牧放下茶杯,暗骂自己想得太多。擦了擦嘴角的茶水,她道:“那是自然,我小命都和这案子连着,怎能不负责?”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风溯脸上的笑意突然散了,她沉默了一瞬,而后伸出手,轻轻搭在了许牧的肩膀上。

    “昨夜我师父便是为了此事而来,有她在……你不必再担心。”

    ☆、第32章 阿妹

    “婆婆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许牧惊愕地回过头,“她和你师……纪芷筠见过面了吗?”

    她说完,心想道,原来她师父来找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的两个徒弟。

    风溯点点头,道:“见过了,但她并非为了纪芷筠而来,是为了你。”

    “我?”许牧指了指自己,“你师父为何要见我?”

    风溯看着她的眼睛,忽而问道:“你当真不知?”见眼前的人摇头,她叹口气,道:“罢了,那就当是她来救你了罢。”

    她说的含含糊糊,许牧想追问下去,风溯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收拾一下,我们下楼吃早饭,然后去衙门。”

    看她的意思,显然是不愿多谈,许牧也没那套话的能耐,只得跑去洗漱,来日再议。

    标县的客栈少有这种热闹的时候,掌柜忙的满头是汗,小二也里里外外地跑,不停地擦汗。

    许牧站在楼梯上,看着下面热热闹闹的场景,禁不住头疼。她今日实在不想和这些人一同吃饭,干脆绕过众人,与风溯直直走向门口。

    快到门口之时,两个背着长戟的男子忽然走进了客栈。二人都留着络腮胡子,乱蓬蓬地堆在脸上,根本看不清本来的相貌。其中一人见了许牧,盯着她腰间官刀看了会儿,低头对另一人说了些什么。

    风溯在许牧身后,淡淡看着两个男人,手指间轻轻摩挲了一下。

    许牧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急着向外走。不料,她刚走出一步,其中一名大汉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许牧被人抓住,第一反应便是要将胳膊抽出来,但那汉子手劲极大,她挣脱不开,便用另外那只手抽出官刀横在两人之间,道:“这位大侠,我们素不相识,你这般拉着我恐是不妥罢。”

    她不喜惹事,更何况是跟案子没有丁点关系的事。这些人皆自诩江湖人士,其实却是鱼龙混杂,一旦惹了,不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的小命近日来已经再三受到威胁,她可不想再惹上杀身之祸了。

    可道理虽是这么说,但许牧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态度明确——从她举起的刀便可看出。

    她身后的风溯盯着大汉的手,抿唇不语,不知在做什么思量。

    抓住她的大汉轻轻摇头,趁还没人注意他们,拉着许牧一个转身,闪出了客栈。许牧忙回头看风溯,见她神色平常,并无异样,如此才放了心,随着男人走。

    他们走到一处人迹偏少的巷口,那大汉左右看了看,轻轻松了她的胳膊,随后搓了搓手,道:“这位姑娘,刚才在下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许牧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再想到风溯淡然的模样,便知此人没有甚么恶意。她微微颔首,开门见山地问道:“二位是什么人?”

    听罢,这两人立即警惕地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二人一同将目光落在了风溯的身上。

    “我们知姑娘乃是衙门的人,但这位是……”

    许牧瞧了下身后不说话的女子,回过头道:“你们不用管她,她是我阿姐,现在和我住在一起,对衙门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阿姐?

    风溯眼眸微眯,见那二人还在打量自己,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许牧松了口气,问道:“现在你们可以说了?”

    先前拉她的大汉道:“我们是大理寺的人,这次假扮江湖人士来此办案。上面叫我们不得声张,所以我们才会私下寻衙门的人接应。”大汉笑的很是憨厚,“正巧,刚到客栈就遇见你了。”

    许牧身子抖了抖,她最近真真是事事不顺!本来以为上面来了人,她便可以不必办案,不曾想自己又遇上了这两位……

    她可不想做接应!

    许牧想要开口拒绝,另一位大汉道:“此番是你立功的大好机会,再不济你也能当个衙门捕头。若是你运气好,进六扇门也是说不定的。”他说罢,又补充道:“你在区区地方衙门混日子,和在六扇门中任职自是不同的。”

    她心道自己对这些毫无兴趣,但身后的风溯忽然道:“阿妹,你能进六扇门的话,娘亲在天有灵,也会安息了。”

    许牧一顿,被这话勾着想起了娘亲。

    她对上一世的记忆总是模模糊糊的,包括自己娘亲。对娘亲她只记得那种温暖的感觉,只要娘亲在,她受了再大的委屈都觉得没关系。

    那种娘亲给予她的安心,是她初初重生时的一切动力。

    遗憾的是,娘亲在她重生之前便走了。她曾经一度难过,为何自己能重活一次,却不能重见一次娘亲。

    许牧鼻子忽然有些发酸,风溯叹口气,有模有样地装起阿姐:“阿妹,莫要再这般难过了。娘亲看你活得好,自然会高兴。”

    听到这话,许牧揉了揉眼睛,道:“那二位想要我做什么?”

    风溯刚才这一番作为,明显是想要她答应下来。许牧虽然不想再牵扯进这件事中,但风溯昨日告诉她不必再担心自己性命,也算她又帮了自己一次。左思右想,她不忍拂了她的意,便答应了。

    这两位大汉乃是六扇门的人,平时都是在州郡的衙门坐镇,这次标县出了大案子,他们知道这是个机会,忙主动请命来到了这里。

    来此之前,两位认认真真查阅了关于纪魔与两帮的卷宗,又仔细琢磨了这个衙门的衙差们,最后敲定了计划。

    在他们的调查中,衙门中只有一名女捕快,她近来立过功,又连着参与了三起命案的调查,必是个有能力的人。虽说她之前的背景有些模糊不清,可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名女捕快是唯一见过风溯的人,也是音帮主被杀之时唯一在场的人。

    这一点,便已经决定了接应的人就是她。

    六扇门一直怀疑纪魔与风溯有什么关系,这个女捕快如果能认出风溯,这案子肯定会有极大的进展。

    那大汉叹口气,他们六扇门的人也少有几个见过风溯真面目——她容貌变化颇多,装扮成普通百姓时,无人认得出她。没想到他们费尽心思难以看到的人,却被一个小衙门的女捕快瞧了,当真是不甘。

    他想罢,斟酌词句后回答她道:“你现在不要和衙门透露口风,若是遇上什么事,我们自会找法子联系你。”他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又道:“另外,我们怀疑风溯如今也在标县附近活动,你要是发现了她,即刻按照信封的指示去通传。”

    许牧身子一僵,而后慢慢道:“我只是个小小捕快,怎么能认识那等人物呢?”

    ☆、第33章 碎石

    那大汉嘿嘿一笑,看起来不像破案的人,倒像个山野农夫,“我们六扇门别的能耐没有,这打探消息的能耐还是有的。”

    听了这话,许牧很想回头看看风溯的表情。这位让六扇门和皇宫暗卫头疼不已的女侠,明明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认不出也就罢了,还要在这里说大话。

    许牧觉得自己是被风溯带坏了,自己乃衙门捕快,此时心里却在偷笑与自己同门的六扇门捕快……她抬手以衣遮住自己的脸,免得被人看见她藏不住的笑意。

    大汉捕快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于是又问道:“你见过风溯,又见过音震被杀,那你且说说,音震死时都发生了什么?”

    巷口少有人经过,外面的人熙熙攘攘,却没有人看向这边,她再看看日头,显然还早。许牧找不到合适的离开理由,以防被他们看出端倪,只好把纪芷筠推了出来:“那晚……”

    她将先前在衙门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听罢,六扇门的大汉捕快摇摇头,“这些话我们早已听过,我们想听的是其它细节。”

    许牧知道言多必失,抬头又看了看日头,再也顾不得被他们怀疑,匆匆道:“两位兄台,我现在需得赶往衙门,你们另找时间与我接应,可好?”

    去衙门的时间其实并未准确地被规定过,许牧这就是在胡诌。两人看她一眼,“那好,你且先去,今晚我们再到客栈找你。”

    一直沉默的风溯听到这句,微微蹙了下眉头。男女授受便已不亲,这两个人还要在夜半时分来到女子屋中,显然是于礼不合……不过,在江湖上混的人对这些礼节一向是不在乎的。

    衙门的人对许牧还算客套,但六扇门这个地方黑白两道通吃,本质上说,六扇门出来的人各个都能在江湖混个风生水起。由此,他们的情报来的速度极快,破奇案悬案的能力也强,可这些寻常人的礼节问题,他们倒不在意了。

    风溯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前方的许牧已经点了头,便继续沉默。

    两个男捕快抱拳离开,只剩风、许二人站在巷口。许牧樱唇微张,似是要说什么,风溯迅速抬手捂住她的嘴,温柔道:“阿牧,你去衙门罢,我回客栈等你回来。”

    两人原定的是今日一起行动,风溯忽然来这么一出,许牧一时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风溯对她使了个眼神,她顺其看去,见那两个男捕快走得还不远。

    原来如此,许牧对风溯点了点头,示意她松开自己。等对方松开自己后,她声调愉快地道:“阿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对了,今晚我不要吃客栈的东西,我们去吃粟鹊楼好不好?”这么一说,许牧忽而意识到自己早上还未进食。

    内力修为强大的人五感也会比常人优上许多,何况六扇门的人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他们的武功和内力大多为上乘,难保这两位不是修为高的人。那两个男捕快虽然离她们已有一段距离,却极有可能听见她们的对话。

    风溯拍了拍许牧的头,“阿牧乖,晚上带你吃。”

    两人演了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而后许牧跑去了衙门。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风溯才抬脚离开。然而,刚刚走出巷口,她就看见刚刚离开的两个大汉转身向自己走了过来。

    早就料到会是如此,风溯却装出一副惊愕的样子,“两位捕爷是又要找阿牧吗?她向那边走了。”说着,她伸出手指了指衙门的方向。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不瞒你说,我们先前并未听说过许捕快在标县还有个姐姐。”

    听到他们这般说,风溯心下已经了然——他们事前必是将小捕快调查了一番的。所以,她现在若编说自己是许府的人,显然不靠谱。思量一番后,她施礼道:“小女子不是阿妹的亲姐姐,乃是义结金兰。我此番是来标县看望她,再过两日也就走了。”

    她说的言辞恳切,不似作假。这两位捕快不同于衙门捕快,他们见的奇案奇人多得是,识人之术亦是拿手。他们将风溯打量了个遍,确实觉得她说话时并无不妥,便圆话道:“原来如此,我们刚才实在好奇,多有得罪。”

    风溯又施了一礼,“那小女子便告辞了。”

    说罢,她起身走向了客栈。她走的时候特意控制了步子,让人瞧不出她武功如何。

    这般走回客栈,风溯在掌柜的那里点了两个小菜,随后回了房。

    等她关上门,在椅子上坐稳了,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晨的事情,于情,她想让许牧推脱这事,一是怕她露出什么马脚,二是她知道小捕快不想再掺和这件事。但是于理,许牧又必须接下这个接应的活计。

    那两个人表面上装出和许牧偶遇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早有预谋。他们在开头以利诱她,只是计划的初步,风溯肯定,如果许牧不答应他们,他们也会说其它的言辞逼她答应。

    两方初次交手,风溯觉得这两人人品尚可,但行事过于强势,完全能够压制住许牧的软性子,使她为他们好好办事。

    无论怎么说,摸清了对方的性子总归是一件好事。这么想着,风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罢,她摇摇头,将茶杯放下。

    如果只让许牧一人与他们交手,输的人必定是许牧,可是自己身份特殊,无论以什么身份、什么样貌,恐怕都无法直接地帮助许牧。

    而且,那两个男捕快说不定现在还安排了眼线盯着自己。风溯想到这点,原本平和眼神忽而变得凌厉起来。

    她的确是为了一己之私才让许牧惹上了麻烦,如今应担当起这责任。

    她正想着,雕花木门忽然被人敲响,小二在外面喊:“客官!你点的菜做好了,可是要在现在端进去?”

    风溯抬眼看向门,停了一瞬,而后道:“请进。”

    门被推开,小二端着木盘进来,将瓷碟与碗筷轻轻放在桌子上,咧嘴笑道:“客官请慢用!”

    风溯对他笑了下,说了声“谢谢”。等他走出去关好门,她迅速敛了笑意,目光紧锁在门上。

    刚才那个小二应是个新来的,她以前并未见过。

    客栈近来忙得很,掌柜的再找小二也属正常,但看那小二的步调与手上茧子,这人就是个练武的。

    一个练武的人来当小二,又恰好将饭送到她的客房,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刻意安排。

    风溯不动声色地试了试菜,确认无毒后,慢条斯理地吃起了饭。

    敌不动她便也不动,涉及许牧的事情,她都会再三小心。

    然而,她这边吃上了饭,那边许牧就苦了。小捕快没吃早饭不说,刚到衙门,她就被叫到了停尸房。

    音帮主死了已有两天,仵作将他彻底检查了个清楚,今儿个便是汇报情况的日子。衙门里没人愿意和仵作打交道,仵作又不准去衙门其他地方,只能派人去停尸房找他们。因为平时只有许牧脾气好,所以衙门一众人等每次都要把她推出去,这次亦是不例外。

    许牧胃里翻腾着,走到停尸房外两丈的地方便停了下来。那边的仵作小跑过来,对她鞠躬道:“捕爷,小的们查清楚了,死者是心口被刺中,且此伤已经致死。但是,他又被内力震碎了五脏六腑……由此可知,那凶手手段残忍,内力也高。”

    这些她也是知道的,许牧听来觉得无用,又问道:“你们曾看过朽帮主的尸体,较之那具尸体,你们觉得可有什么相似之处?”

    那仵作道:“单看两具尸体的话,并无什么相似之处。但小的们发现,两具尸体上承受的伤害力道极为相似。朽帮主的死法与风溯一贯的作案手法相同,可尸首发现的地方又不符合她的风格。”

    许牧觉得他们说的都是些废话,听来听去都是一个意思。她皱了皱眉头,问道:“没有其它发现了?”

    “有!有!”仵作跑进停尸房,拿出来一个白布包,而后轻轻打开道:“这是我们在音帮主胸口处发现的。”

    粗糙的白布上静静躺着一块碎石,石体□□涸的血液包裹,初看并无太大价值,但许牧仔细一看,发现这并不什么普通石头,看色泽,这竟是块雕了花纹的田黄石。

    田黄石多为皇帝用的东西,世间罕见。许牧隔着白布将它翻了个面,石身断裂面上沾满血污,看着极不舒服。她回忆着自己上次在哪里见过此石,忽而想到了风溯的那把匕首。

    这么仔细一想,许牧身子一震。原来,一切竟是这么回事!

    那日若不是自己识出风溯的迷药伎俩,在这之后她得到的所有证据,都会将矛头彻底指向风溯!

    风溯的匕首她是熟悉的,如果这上面的碎石留在尸体中,且她又没有不在场证明,很容易被自己怀疑。许牧想,如果自己没有跟去,她估计不会相信风溯的一己之言。

    现在她是知道了匕首有两把,可如果她不知道,就算风溯到时候拿出了完整的匕首,她对匕首的真实性也会有所怀疑。

    如此想来,纪芷筠一直都在故意留下证据,而且,这些证据都巧妙地利用了许牧对风溯的了解,使其只有许牧一人能够看破。

    也就是说,纪芷筠从朽帮主被杀之时,就是为了让自己将所有怀疑都放在风溯身上。

    想清楚后,许牧心下发凉。纪芷筠千方百计地让自己误会风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第34章 匕首

    许牧将仵作所报告的事情和林捕头说了,他听罢又亲自查看了那一小块断石,神色凝重。

    州郡那边说是要派人,但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若是快马加鞭,从州郡衙门到标县不过半日的马程,怎么会拖了整整两天?

    林捕头将那断石反复看了后,问许牧道:“你当时看纪魔是如何杀音震的?”

    “她将一把匕首插进了音帮主胸口,看起来极为用力。我觉得,她可能是在插|入的瞬间用力过大,震碎了匕首上的田黄石,使其留在了音帮主尸首上。”

    许牧说的有理有据,林捕头听后点点头,心下已经清楚——现在只要找到那凶器,音帮主一人的案子便可算是了结了。

    江湖上的案子,其中有很多都不是官府有能力办下来的,由此,这些案子大多被六扇门整理成无数卷宗,成为悬案、奇案。

    从这么多年的情况看,六扇门办理悬案的能力极强,虽说他们这么多年都抓不住一个风溯,但真正破起案子来,还是让人禁不住敬佩。

    只是这一次,案子涉及的不是普通人等,而是纪魔——一个比风溯更可怕的人。所以这次音宏帮和易朽帮的案子,十有八|九都要成为一捆竹简,长久地留在六扇门收藏卷宗的大殿之中。

    这一天,他们围着这块田黄石好好调查了一番,终于查出了这块石头的来历。

    纪魔初入江湖的时候,曾有人目睹过她拿出一琉璃溢彩的匕首。匕首之上嵌温润的玉珠、剔透的宝石,亦有人间的奇石,这奇石中便包括了一块上等的田黄石。

    田黄石按理说都是要上供给皇帝的,尤其是这等质地好的田黄石,几十年也出不来几块,民间出现的几率几近为零。无人知道为何纪魔会有这等华贵的匕首,也无人知道这匕首上为何嵌了这么多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一块断石便可以判断出,杀害音帮主的人就是纪魔。

    这把匕首显然是对纪魔意义重大,不然也不会过了几十年,她还随身携带着一把没什么实际用途的匕首。

    至于她此番为何会将匕首弄坏,便无人知晓了。

    县令大人将这调查结果呈给了州郡衙门,这么一来,此案在他们派来帮手之前,已经算是真正找到了凶手。但因为此案涉及江湖两个帮派,仅仅找到凶手恐怕是不够的,他们必须协助六扇门将纪魔杀死两个帮主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否则,两派的长老必会带帮众大闹衙门,到时候双方面子都不好看。

    许牧见着大家将风溯的嫌疑彻底洗清后,大大地松了口气。衙门的工作暂时结束,她心情轻快了些,林捕头挥手放她们休息后,她立刻雀跃地回了客栈。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开心,好像洗清嫌疑的不是风溯,而是她自己。这么一来,说不定纪魔冤枉风溯的那些案子,也有可能被重新调查,还风溯一个清白。

    只是,她虽然在衙门这边松了口气,却也有了更担心的事情。今晨那两个六扇门的捕快明显是得到了什么更可靠的消息,不然也不会专挑自己提供风溯的情报。

    她又不傻,那两人掏出信封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有预谋的,并非偶然。

    许牧心中思量,怎会有人知道风溯的行踪。她和风溯自然不会说出去,其他知道此事的人,其中一个就是杜婴。

    然而,杜婴又不会是这种不讲义气的人。她上一世便有些侠义心肠,这一世接触了江湖,更是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个侠义与武艺双全的女侠。

    许牧去了杜婴的嫌疑,便想到了岚青萍。这人她接触不深,却觉得她有些让人摸不清的地方。但既然此人与风溯交好这么多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卖朋友罢?

    她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客栈。一进大门,她就看见那两个男捕快和一赤膊男子大声谈笑,不知他们谈到了什么,赤膊男子忽而哈哈大笑,笑声钻入许牧耳中,震得她双耳嗡嗡直响。

    这种场景她向来厌恶,没想到这两人虽乃堂堂六扇门捕快,真和鱼龙混杂的江湖人士混起来,也是毫不含糊的。

    想到自家师父找酒友时也是一副“谁来与谁饮”的架势,许牧越发觉得自己似乎不大适合江湖这种地方。

    可重活这一世,总是要尝试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深深吸了口气,直直跑向楼梯。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带着一种年久失修的感觉。她步子踏的大,声音也大,不经意地引起了两个男捕快的注意。

    他们二人一同看向楼梯处,赤膊男子见了,笑得震耳欲聋:“这几日,老子们日日见这捕快进进出出,啧啧,看她身段当真不错,估摸着还是嫩坯子……怎么,两位老兄对她有兴趣?”

    他这话说的难听,上楼的许牧身子一顿,显然是听见了。本以为那两个男捕快会避开这个话题,怎料,他们竟直接道:“是有几分兴趣,大哥你这几日总能瞧见她,可否给我们讲讲她的事儿?”

    许牧知道,他们这番话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干脆放慢了脚步。

    赤膊男子咧嘴笑道:“你们问我可就问对人了。我和你们说,她身边啊,还有个小娘子,长得不美,也不爱说话。这俩人天天在一起,有时候这俏捕快整夜不归,小娘子也会专门出去寻她。两个女人敢在外面整宿待着,估计也是个练家子。”

    那六扇门的捕快问道:“她们来这多久了?”

    “这我可不知,我来的时候,她们已经在这里了。嘿,咱们可都是奔着音宏帮和易朽帮来的,而俏捕快就是办这案子的。你们若是有几分兴趣,不如去和她搭个话?”

    许牧听到这,觉得他们从赤膊男子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毕竟她和风溯行事还算谨慎,鲜少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那两个男捕快不过就是想用这个告诉她——她如果真想瞒什么,是瞒不住的。人只要做出了事情,就会留下痕迹,他们总归是会让她露出马脚的。

    看来,他们还是对风溯这个姐姐的身份有所怀疑。

    许牧踏上最后一阶楼梯,走过拐角回了自己的屋子。

    风溯一向不插门栓,她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她几步跑进屋子,迅速关上房门,又将其锁住。

    她坐到风溯对面后,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门,见风溯点头,她才放心开口道:“今日我们发现了纪魔在音帮主体内留下的碎石……”

    许牧将今日的发现小声对风溯说了一遍,事情讲清楚后,她疑惑问道:“我那日在林中听到,你们二人对这匕首都极为在乎。那么,你当初为何会将如此贵重的东西留给我呢?”

    小捕快说了半天,已是口干舌燥。风溯替她倒了杯茶,看她乖乖喝下后,才将事情说了清楚。

    当初风溯会把匕首留给许牧,不过是为了不欠人情。她想的是,待以后有机会再用钱财换回匕首,却不想许牧恰好认得她武器上惯有的标记,误会了她的用意。

    其实,风溯最开始标记武器,便是从这把匕首开始的。

    当年师父赠了两个徒弟匕首,一把刻着“风”,一把刻着“纪”。她们都珍惜这份礼物,只是纪魔被逐出师门后,将其珍惜到一种偏执的程度。

    这匕首虽是师父所赠,却并非代表师徒情深,而是代表她们师门姐妹的情义。

    风溯喜欢这匕首,多是因为那个“风”字,不然也不会养成一个专在武器上刻字的习惯。但纪魔喜欢这匕首,却是因为她的执念。

    至于是什么执念,许牧问下去,风溯却未答。

    许牧又喝了口茶,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算是人家的家务事。她觉得如今自己脸皮甚厚,与别人说话竟会这般不识好歹。毕竟眼前这人不是她师父那大大咧咧的人,而是个杀人无数的朝廷通缉犯。

    气氛略有几分尴尬,许牧放下茶杯,不自觉地搓了搓手心,换话题问道:“你今日说带我吃栗鹊楼,可还算数?”

    风溯嘴角扬起,“自然算数。”

    许牧喜气洋洋地起身换了日常穿的衣服,随后二人一同出了门。

    栗鹊楼是标县最好吃、最风雅,亦是最贵的酒楼,平日里去吃的多半是达官显贵,近来不少江湖人士到了标县,那里竟也热闹起来了。许牧此番来这里,一是为了解解馋,二是为了在这里听些情报。

    能到栗鹊楼吃食的人,与在客栈随便对付一顿的人自然是不同的。来到这里的江湖人士虽也是混江湖的,但骨子里不只有打打杀杀,还有股子文雅。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比起客栈那些赤膊的人,明显好上许多。

    许牧来标县两年,只吃过一次栗鹊楼,还是她师父送她来的时候,请她吃的。再之后,她既没有银子,也没有那份附庸风雅,只能偶尔回忆一下这酒楼中的美味。

    反正这次是风溯请客,她也不必担心银两问题。许牧欢欢喜喜地进了栗鹊楼,刚走进去,却见楼梯拐角之处闪过一个甚是熟悉的人影。

    那人发上绑着墨绿丝带,腰间配着墨绿色的长剑,极像一个人。

    许牧跑去四处查看,可她将楼梯转了个遍,都没看见那人。她疑惑,难道是自己眼花?

    等她回到风溯身边,心里还在犯着嘀咕——她方才隐约是看见了个神似她师父的人,怎么一转眼,这人就不见了呢?

    ☆、第35章 挑事

    见她神色不对,风溯问她道:“怎么?”

    “无事。”许牧摇摇头,觉得自己大抵是看错了。师父对她极好,若真是她师父来了,怎么会不打招呼,直接消失不见呢?

    许牧叹口气,拉着风溯走,刚走两步,就有小二迎了过来。因着两人想听听消息,便也没有进独立的雅间,而是找了二楼人最多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们二人点了些普通的菜肴,虽是常见的菜式,但栗鹊楼做出的东西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菜点好了,小二便退下叫厨子做了。许牧见着旁边人桌上的种种美食,心情大好,摩拳擦掌地等着小二上菜,却忽然听见斜后方传来一句:“对了,你听说了没有,今儿个有人传,这标县的衙门里有人是风溯的眼线。”

    声音传过来,许牧搭在桌面上的手一僵,身子却未动。

    “哦,我听说了,好像是个什么女捕快。呔,女人做甚么捕快,哪个正经人家会让女儿来做捕快?”说话的是个白衣公子,模样道貌岸然,说出的话却这般粗俗不|堪。

    “哈!你这话说的倒有理,说不定那捕快就是风溯培养的细作,暗中给她传情报。”

    “对对!”他们说的越发起劲,“要不然那风溯怎会像长了翅膀似的,没人抓得住呢?说不定就是她的眼线极多,这才会次次脱险。”

    许牧皱着眉头,风溯倒是悠闲,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很快,她们点的凉菜就上来了。许牧无心吃饭,只想听他们到底要说什么,对面的风溯却淡笑着给她夹了些凉拌猪舌,道:“阿牧,你吃过猪舌后,莫要像某些人一样,说话不走脑子,当真如猪。”

    许牧侧身看了眼斜后方那桌,桌上竟是也摆了盘猪舌。

    她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恩,阿牧知道了。”

    那边的人聊得正热闹,忽然听到这边有人说什么猪舌。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稍微琢磨一下,便知对方这是在讥讽自己。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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