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GL]重生捕不快

正文 第2节

    [GL]重生捕不快 作者:瞳师

    第2节

    “你一女子,怎么总要喝酒?”李捕快挠挠头,“你休整这半月可是要回家?”

    她摸了摸桌上的信,“还未想好,李兄,那今日便这样吧,辛苦你了。”

    说着,她拿着信和刀起身,李捕快让开身子,“不辛苦不辛苦,那……那半月后见。”

    许牧微微点头,随后扔下几个铜钱,走出了茶楼。回家的路上,她手里攥的信几乎要被她撕碎,好像里面不是信,而是当年那鹤顶红。

    谁被人害死能不恨对方?她心大,不过是平日里不想回忆这些阴暗之事,真正重新接触许家后,她才发现,自己也是恨的。

    她恨的牙齿都打颤,却只能死死攥住信,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有了自己的新生活,这很好,她没必要再回许家,与她假惺惺的亲妹妹再有什么瓜葛。可是,许家已经开始影响她的新生活,这让她没办法不介意。

    许牧一路挣扎地回了家,看见井,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忘记找人封井。所幸明日便启程离开,不急于一时。

    静坐在屋中,许牧放下信,打开了自己先前打装的包袱,本是想拿出青花瓷壶,却见到衣服间裹的匕首。

    ……她是不是忘记归还什么物件了?!

    许牧傻眼了,昨日变数太多,她竟然忘记了这顶顶重要的事情!

    她白日里打算好了,明日便去镜湖游玩一圈。包袱中除了青花瓷壶不必带,其它都算是收拾妥当了,可现在,她见了匕首,又是头痛。

    风溯给了她一个人情,匕首又在这里,她临走前还说了一句“有缘再见”……这是不是说明,她们二人还要再见?

    师父曾说要躲避此人,自然有师父的道理。师父她从未骗过自己什么,远离风溯肯定也不是说着玩玩。

    许牧思虑再三,还是把匕首放回了包袱里。若真是见了面,她亦可以及时把匕首还给对方。

    匕首的事情解决,她现在便是要拆信了。

    拆信就意味着和许家再有接触……许牧的手指轻轻抖着,最终还是打开了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

    不出她所料,信的大致内容便是要她辞了捕快,回家嫁人。

    许家人对她从小就欺负惯了,信件里字里行间都是命令,好似他们说什么,她便要做什么。许牧狠狠将信团成一团,又把这一团狠狠丢了出去。

    许笙啊许笙,她的亲妹妹,你怎就认为自己的姐姐还会傻傻替你嫁这一遭呢?

    她气极反笑,起身把包袱扔在桌子上,脱下捕快服,转身躺上床榻,片刻便入了眠。

    明日她要好好游玩,怎么能教这些人坏了她的兴致?

    许牧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那些记得并不真切的事情竟清晰地在她眼前上演,就像是真实发生那般。

    那时她刚刚嫁入吕家,吕季并不见她,却喜欢她那陪嫁丫鬟。陪嫁的小丫头被少爷看上自然乐得不行,一男一女很快勾搭上,三天两头地出门游玩。

    许牧也喜欢玩,一次吕季带丫鬟去镜湖游玩,她怯怯地问了句可否带她同行,却被吕季扇了一巴掌,骂她不知廉耻,嫁人后还想着抛头露面。

    真是可笑,有哪一条国法规定,女人嫁人后不得出门了?当时她心伤了好一阵子,现在想想,真是蠢的可以,吕季分明是没有理由拒绝,随便扯了几句鬼话,她倒真信了。

    在梦中,许牧像是看一出戏,一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戏。戏里有她,又无她,她恍惚间有些摸不清——她究竟是戏人,还是看戏人?

    第二日醒来,她瞧着窗沿,还有些分不清虚实。躺了许久,她才起身收拾自己,换好衣服离开。

    镜湖离标县约是一日半的行程,许牧本就是游玩,自然不急于这路程,时而步行时而驾马。马是从客栈借的,县城之间常有同一户开的两家客栈,在这户借了马,驾到下一户便是了,倒也方便。

    一路上她吃吃喝喝,全然忘了自己前几日的遭遇。第三日,听闻离镜湖最近的县里有家极好吃的面馆,她一大早就走去了那家。

    面馆里人很多,掌柜的和小二都忙的焦头烂额。许牧找遍面馆,也未找到无人的桌子,只得在其中找了个对面无人的座位,问向那人:“请问,这座位是否有人?”

    紫衣女子抬起头,看了看许牧,摇头道:“无人。”

    许牧冲她笑了下,随即坐在她对面,喊来了店小二:“小二!来份大碗面!”

    “好嘞!”小二应了一声,又跑到了后面端面了。

    等面端上来,许牧连忙夹起一根送到嘴里,一口吃完,她连连咂舌,一碗面竟被厨子做的如此美味,难得难得!

    她吃的正欢,对面那人已经吃完了。毕竟是一面之缘,许牧刚想伸手同人打个招呼,紫衣女子却盯着她,慢慢问道:“你……是许牧?”

    ☆、第6章 镜湖

    许牧吃面的动作停下,转而看向那自已女子。看了片刻,她吃下嘴里的面条道:“我是许牧,阁下是?”

    眼前这人她确实没有丝毫印象,若说两人见过面,对方气质这般出众,她不应忘却。

    紫衣女子见她未想起自己,撅了撅嘴,“许牧,你当真无情。离开八年,连我杜婴都敢忘记,大胆!”

    许牧手中的筷子险些掉落在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女子,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未说出一个字。

    这人竟是杜婴!

    她同杜婴乃是儿时挚友,其实具体细节许牧也记不清了,她只记得杜婴是唯一不嫌弃她身份低贱的人,直到自己出嫁,她都与自己交好。

    然而出嫁后,吕季不允她出门,杜婴来探望几次,都未能见到许牧。后来,两人彻底没了联系,临死的那年,许牧才从自己的亲妹妹口中听到些关于杜婴的消息。

    一年前杜婴家道衰落,匆匆嫁了。可她遇人不淑,最后被酒后施暴的丈夫活活打死。虽说那男人被打入死牢,但,杜婴就这般死了,比她还早走一年。

    许牧记忆里的杜婴是喜欢着一袭白衣、不施粉黛的女子,可现在她身着紫衣,画着妖艳的妆,这要她从何辨认?

    她望着杜婴笑嘻嘻的脸,忽然就落了泪,不顾面馆人们的眼光,一把抱住了杜婴。

    “我以为自己无缘再同你相见,阿婴,你还在!真好!”

    许牧来不及思考对方为何变成这般模样,只觉得世事无常,缘分天定。她与杜婴上辈子遗憾颇多,没想到这一世又有了机会相聚。

    她抱着变化极大的挚友,对方也很激动地抱住她,“小牧,你离开江州后,我嫌那些附庸我家权势的人假惺惺,不愿与他们的儿女交往。听闻你拜师学武,我也就偷偷溜了出来,想混混江湖。但我不如你幸运,每逃出来一月,就要被捉回去一两年,真是气人。”

    许牧重生后受了那么多委屈都不曾哭,现下她重拾挚友,倒哭成泪人。

    杜婴哽咽着安慰她道:“你别哭了,你再哭,我都想哭了。”顿了顿,她委屈地继续道:“我若是哭了,妆就花了,到时候可就成丑八怪了。”

    她这话逗得许牧一乐,抹着眼泪松开对方。杜婴只当她八年未见才这般哭泣,事实上,她是因为杜婴当年惨死才哭成这般模样。

    前世,杜婴死了,她伤心地不思茶饭,等杜婴下葬,她恳求吕季,想去替阿婴扫墓,结果自然是吕季未允。

    眼下,杜婴巧笑嫣然地站在她对方,她如何不哭?

    见她又要哭,杜婴忙指着面碗道:“你再不吃面,面可就不好吃了!”

    知晓她是在故意逗趣自己,许牧便冲她笑了,抹抹眼泪,坐下去继续吃。

    杜婴也随之坐了回去,在许牧吃面时道:“我方才看见你眼熟,但是这么多年不见,我也不敢确认。吃饭时我万万不敢问你,如若你不是许牧,我多尴尬。”她笑了笑,“于是啊,我就等自己吃完了再问,你要不是许牧,我起身离开便是,不丢人。”

    她还是这样喜言,许牧喜欢听她说话,难得她们八年未见,感情依旧如初。杜婴说了自己这几年的艰苦学武路,总之,她现在身上虽然佩剑,却是个完完全全的半吊子。

    聊了一番,许牧发现杜婴并没有接下来去哪的计划,便邀她同去镜湖叙旧。杜婴连连答应,还自告奋勇地承包花销。

    吃完了面,两人走出面馆。路上,杜婴犹豫道:“小牧,许家说你如今要回江州嫁人,我原是不信,但你现在……咳咳,他们说的是真的?”

    “我才不回去,我又不傻,为何替许笙嫁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许牧握了握手中的剑,又道:“我这次来镜湖就是为了躲许家,半月后我再回标县,当我的小捕快。”

    杜婴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你倒是变了,从前的你唯许家是瞻,我劝你你都不听,现在倒是自己想明白了。这样也好,你能养活自己,便不要回许家受罪。我看啊,她们就是想拿你当傻子,嫁个自毁前程的人家。”

    许牧眯了眯眼睛,望着道路上楼宇的影子,不说话。

    道理这么简单,可惜她想明白的太晚,用了一条命,才想通一切。许牧叹口气,转了话题道:“你又是怎么回事,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

    “咳咳,”杜婴尴尬地干咳,“我父亲总能找到我,把我抓回去。所以这次我换了装束,效果真真是好,他两个月未找到我了……对了,小牧,你不能告密啊!”

    许牧与杜家并不熟,更何况杜家根本瞧不起她,她哪会去做这等无趣的事?然而她笑了笑,却是道:“那可不一定。”

    “你这丫头,怎么变得这么坏了!”

    杜婴气得作势打她,两人嘻嘻闹闹,走了半日,便到了镜湖。

    镜湖的景色名不虚传,湖上远有飘渺仙山若隐若现,近有碧蓝湖水如同镜面一般平静,当真好看。湖上泛有二三小舟,舟中隐有歌女的歌声传出,但距岸太远,歌声大多溶在了湖水中,岸边人听不真切。

    怪不得吕季喜欢带女眷来此,他若是带自己来过这里,她也会爱上这里的。

    许牧不想承认自己在弥补前世遗憾,但她又必须承认。旁边的杜婴看出她心情不好,倚着树干,问她道:“小牧,你不喜这里的景色?”

    “不,我很喜欢。”她走的有几分累了,干脆坐在了草地上,“我只是在想,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赞誉镜湖,可他们中又有多少人是真正被景色所迷?”

    杜婴皱皱鼻子,“我听不懂,但我知道,景色不过是眼睛见的,真正记住的东西都是故事。”

    许牧笑笑不语,她想的也是如此,景色仅仅是景,看了也就看了。从古到今,真正迷人的都是故事——是那些景色背后的奇闻异事,或是有特殊意义的故事。

    她放不下镜湖,不就是代表她放不下前世那段可笑的回忆吗?

    许牧休息够了,两人又跑去戏水。杜婴尖叫着说自己要变花脸鬼了,两人才一同住手,大笑着飞身前往镜湖泊船的地方。

    湖中心有个小岛,乘船便可到达此岛。人们都传这岛上有仙女下凡,有仙肴美酒。许牧对仙女没兴趣,却对美酒有兴趣。

    她这喝酒的毛病都是师父灌出来的。师父说,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甚多,不必管什么“举杯销愁愁更愁”,能消得片刻愁那就是赚到了。

    可两人好不容易寻到了泊船之处,船家却不开船,说今日船被人全然包了。

    许牧和他讨价还价,说是那人未来,可不可以先送她二人过去,船家却是个死心眼,死活不肯。

    三人僵持在那里,杜婴知道许牧是捕快,自然不会插嘴说什么,只等许牧解决此事。她本就不急着去那小岛,她知道许牧也不急,但两人来了,总觉得不做些什么便是遗憾。

    最后,两人决定等租船的人来,同人家好好说说。如果船上有地方,她们就拜托人家蹭个位置。

    等了约半个时辰,许牧和杜婴聊得口干舌燥,租船的人才赶来。一眼看过去,上船的人差不多有十个,而船上的地方站十人绰绰有余。

    许牧起身跑向那些人,刚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便见人群中一人甚是眼熟。

    不,岂止是眼熟,那人分明就是她……她上一世的夫君吕季!

    许牧没心没肺惯了,突然一副震惊中夹杂恨意的模样,吓得杜婴一跳,心里以为这里面多半是有罪大恶极的逃犯,顿时精神抖擞。

    她还没见过自己的好友抓人,想起来都是极威风的,于是她也不言语,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许牧死死盯着吕季,虽不知他为何再次,但想到自己重活一遍还要和他有瓜葛,就觉得胸闷。挣扎片刻,她还是决定能避则避,暂且不引起吕季注意。

    她选了另外一个年纪偏大的人打商量,对方很快答应。杜婴见她没有行动抓人,有点心急,等快上船时,她轻声在许牧耳边问道:“你这是要到岛上再动手?”

    ☆、第7章 薄情

    许牧偏过头去看杜婴,对方亮晶晶的眼睛中似乎都闪烁着兴奋,顿时明了她这是误会了什么。可眼下无法解释,许牧只得胡乱点了下头,匆匆上船。

    她重生后便不曾见过吕季,原本她也想过,自己可以趁年幼破坏了吕季同许笙的感情,将来也就没有了代嫁这回事。可是她仔细想想,何必把新生浪费在仇人身上,她明明更想要属于自己的生活。

    她满脑袋都是前世的种种,那边吕季也注意到了这白衣女子。许牧的容貌同许笙确有几分相像,吕季看了片刻,总觉得这女子眼熟,便离开了商会的人群,走到船头的许牧身边。

    他风流倜傥的脸配上干净的笑容,俨然一副潇洒公子哥的模样。许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吕季身子微微探向前,笑问:“姑娘,我们可曾在何处见过?”

    许牧睁大了眼睛看他,这个时候吕季不是还专心爱着许笙麽?现下里这拈花惹草又是怎么一回事?

    若说当年他宠爱自己的陪嫁丫鬟,还能说得过去,毕竟此举可以狠狠打压她这个正牌夫人。那现在呢,又如何解释?

    许牧前世虽然活了二十四年,但这二十四年里,她并不懂甚么情=。=爱。于她而言,吕季既然疼爱许笙,便不会再疼爱别人,什么三妻四妾三从四德,那只是男人不爱女人的借口。

    如此想来,她觉得吕季的嘴脸越发可憎。许牧皱眉又退一步,同时道:“麻烦公子退后些,我不喜与人接触过近。”

    她每个字都说得字正腔圆,听起来暗含咬牙切齿之意。杜婴是个聪明的,即刻便看出了其间的不对劲。

    这公子甚是眼熟,难不成她杜婴也见过?

    吕季闻言并不恼,倒是老老实实地后退了两步,“如此,姑娘能否告知芳名?”

    “无……”许牧想说无可奉告,但她后音未出,船中央所站的中年男人便大笑出声道:“听说我们这吕少爷即将寻吉日娶许夫人,现在又看上人家小姑娘,可是打算妻妾一同迎入门?”他话音未落,其它男人已朗声笑成一片。

    吕少爷,许夫人!

    杜婴瞧着吕季的脸,忽而想到,这便是许家口中小牧要嫁之人!

    吕季长得不错,乃是一美貌男子。然而,他成亲前已然这般花心,成亲后又将如何?!杜婴这才明白,船上哪有什么通缉逃犯,小牧先前多半是看见了这位,才会忽变脸色。

    场面有些尴尬,吕季抽出腰间一把竹扇轻扇,面上隐有绯红,“姑娘莫要听他们起哄胡闹,在下只是觉得姑娘长相如同我的未婚妻子,若是冒犯姑娘,还请恕罪。”

    许牧脸色几次变化,手摸上剑柄,手指收紧,慢慢道了二字:“无妨。”

    吕季自讨了无趣,讪讪回了人堆。商会的其余人等纷纷笑他手段老套,他也不吭声,当真如个青涩少年。

    见他走得远了,杜婴忙拉住许牧小声问:“你方才并不是看见逃犯,而是见了吕家少爷,我说的可对?”

    许牧点点头,杜婴又道:“那真是奇了怪了,你八年未回过江州,怎知那人便是吕季?”

    许牧一怔,想要解释,杜婴忽又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不当事。我知道你要嫁的人就是这位,小牧,这次你须得坚持自己,绝不能嫁这种男人。你看他那薄唇,便可知他是个薄情之人。”

    薄情之人?那可不见得。

    思及吕季同四妹许笙的情谊,许牧轻轻摇头,“谁知道呢,我只希望自己逍遥自在,他如何与我无关。”

    杜婴站的累了,直接坐在了船头,“我知道你总是心软,这次可不准心软了。”

    许牧对她笑笑,坐在她旁边,二人一同看向岸边。

    先前她二人在岸上看湖,觉得湖美如画,岸上并无特别;如今她们置于湖间,却觉得湖水不再那般媚人,反而是杨柳随风飘荡的岸边更为秀美。

    得到的不同,向往亦不同。

    十个男人一直在谈着从商之事,许牧留心听了几句,便知这十人为江州三大县城的商人,他们此番来镜湖,一是相互结识,二是为了结成商会,日后从商之路更为顺当。

    上一世,吕季此时是做着典当生意,娶了自己后他又做些什么,她就不大清楚了。但印象里,她似乎不知他参加过什么商会。

    许牧又是一阵心酸,她与吕季成亲整整六年,她竟连这些点滴小事都不知晓,若传出去,真是要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心中藏事,不知不觉就到了湖心岛。付了船钱,许牧携杜婴直接下船,走了十余步,还能听见身后有男子道:“吕公子这番是吓到美人了,惹得人家连招呼都不打,就这般走了。”

    许牧紧了紧腰间佩剑,脚步更是加快了些许。她拉着杜婴风风火火地走到岛上的街市,随便进了家茶馆歇息。

    茶馆中,两人聊着天,茶水喝了半壶。过了些时候,许牧嫌室内闷热,推开木窗透气,却见一男子正在街上窃人钱袋,当下持剑从窗口跳出。

    那贼人发觉不对,前脚刚迈出,许牧未出鞘的剑已落在他的脖颈上。

    “小贼,今日你遇上我,算你倒霉。”

    ☆、第8章 好酒

    小贼被剑架住,腿登时一软。他平日里也就是小偷小摸,甭说是有武功傍身的许牧,他以前被不会武功的失主抓到,都没得跑。

    许牧将剑向下一压,小贼顿时跪倒在地,扯住她的衣角直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人只不过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您就可怜可怜小人,饶了小人这一回……”

    “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许牧勾起唇角,瞧那小贼眼睛咕噜噜地转,似乎在想什么法子逃走,于是接着道:“我是专门抓你这等小贼的衙门捕快。”

    小贼的眼睛立刻转不动了,直勾勾地看着许牧。他脖子稍稍一动,冰凉的剑鞘便又贴近他一分,吓得他连忙哭丧着脸道:“求捕爷大人大量!这湖心小岛又没有衙门,您想必也是来游玩的,莫要因为小人这贱种坏了兴致!”

    他说着说着,越发抓紧了许牧的衣服,“捕爷饶命,小人保证再也不动歪脑筋!”

    失主在旁边静静看着,许牧瞥她一眼,转过头咂舌道:“你从前都是这般逃掉的?”

    被识破的小贼身子一僵,“捕爷,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说话间,杜婴已经付了茶钱,跑到了许牧身边。她见许牧威风凛凛地制住行窃之人,语气欢快道:“小牧果真厉害,只是这小岛离衙门太远,你打算如何处置?”

    许牧缓缓将剑收回,那贼人脖子一轻,刚松了口气,剑又回到了他的脖子上。

    持剑的许牧轻笑道:“小贼,你这说辞我听过太多次,半点新意都没有。罢了,我今日不想同你纠缠,将钱袋还予那位姑娘,再听她如何处置你。”

    男人急忙掏出怀中钱袋,奉给旁边看戏似的女子,“姑娘,求求你,教这捕爷饶了小人罢!”

    失主姑娘身着鹅黄宫纱裙,发间饰着玉镂鱼纹雕花簪,单单是站在那里,气质便逾出常人许多,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她轻轻拿起男人手中捧的钱袋,放入袖中,淡淡道:“那就如你自己所说的,下不为例。”

    言罢,她对着许牧盈盈一拜,“多谢捕爷相助,只是这小贼我不愿费心处置,由得他走就是。”

    杜婴听她这话,禁不住蹙眉。许牧这般好心帮她夺回钱袋,失主不感谢也就罢了,怎么言语中还有几分嫌许牧多管闲事之意?

    许牧怔了一下,随即将剑别回腰间,“既然这位姑娘不介意,你便走吧。”

    脖颈无物的小贼闻听此言,胡乱磕了几个头,手脚并用地跑了。杜婴不喜这位丢失钱袋的小姐,拉着许牧欲要离开,失主突然道:“小女子岚青萍,赴岛拜访友人。捕爷若是不嫌粗茶淡饭,可否赏脸同行?”

    许牧回过身来,笑道:“岚姑娘不必如此,举手之劳罢了。”

    “虽是粗茶淡饭,宅中却有仙琴美酒。”岚青萍又是一拜,垂眸之态引人心怜。

    美酒?

    许牧想到这镜湖小岛的传言,不禁问道:“可是传说中的仙肴美酒?”

    岚青萍淡淡笑道:“仙肴无,美酒有。”

    这么一听,许牧就心痒痒了,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杜婴,杜婴这才不情不愿地回过身,“小牧你想去?”

    “我……”许牧觉得自己为衙门办事,不能受恩于人。可是想到美酒……

    犹豫片刻,她还是支支吾吾地道:“岚姑娘与友人相聚,何以带上两个外人?谢谢好意,你路上小心些便是。”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恨不得立刻点头应了。她本就是为美酒而来,现在有了美酒竟喝不得……

    许牧莫名地感到心痛。

    岚青萍施礼道:“捕爷莫要再推辞,钱袋中有重要物件,若不是您出手,我免不了麻烦。既然捕爷有意,便随我走罢。”

    许牧脸颊微红,看来是自己拒绝的太过违心,才教对方看出,真是丢人。

    杜婴不忍违了旧友的意,叹气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她开口答应,自然比许牧亲口答应的好。岚青萍颔首微笑,“请。”

    许牧路上又说了些客套话,岚姑娘一一应承,随后便陷入沉默。杜婴闷得慌,开始和许牧说起方才之事,岚青萍始终不语。

    另一头,吕季一行人也已经到了目的地。

    先前乘船的商人中,有人在此岛买了一所雅居,此行十人正是前往雅居谈商会一事。路途中那主人带领小厮去置办酒菜,恰好遇见许牧擒贼那一幕。

    回到雅居,他便对吕季道:“你方才真是唐突了,与我们一同乘船的姑娘可不是家中撒娇的小女儿,那是个衙门捕快。啧,我瞧她身手敏捷,武功应当不弱。”

    吕季一惊,问道:“她可曾说了姓名?”

    “未曾,但她同行的紫衣女子唤她小牧。”

    长相与许笙相似,又唤做小牧,而且,她还是个捕快……

    吕季眉头皱起,想必她便是要代阿笙嫁入吕府的许家三小姐。

    可这许家三小姐为何不回江州,而是来了镜湖?莫不是来此特意寻自己?

    阿笙总是说她三姐的种种不是,他听多了,心里对这三小姐也无好感。但是如今一瞧,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吕季揉揉眉心,叹道:“我若再遇见她,躲让便是了。对了周兄,我们何时谈商会立会之事?”

    ……

    岚青萍带她二人来的地方果真不是寻常地界,而是岛心。

    镜湖的岛心并非平地,而是又形成了一个小湖。湖边栽满杨柳,湖心有一小筑,小筑周围没有陆路,亦没有船只,全然独立在湖中。

    从岸边到小筑,恐怕只能凭轻功飞去。岚青萍能独自来此,不出意外,当是个轻功极好的人。

    停下脚步后许牧并未说话,岚青萍从怀中掏出一支竹哨,悠长的哨声响彻湖畔,很快,小筑那边就有人飞了过来。

    来人面着轻纱,腰间佩有通体血红的玉笛。她落在岸边,看见许牧,眼神骤然一变。

    岚青萍对遮面女子道:“这两位路上对我有恩,我带来感谢一番。”

    她语气中没有商量的意味,女子看起来也并未介意,只是压低声音问道:“两位能否自己到小筑之上?”

    许牧自觉可以,轻轻点了头。但杜婴是个半吊子,她脸色讪讪道:“我似乎不能。”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恼怒的,这个岚青萍究竟是何意思,请她二人喝酒还要为难她们?

    女子蹙眉想了片刻,“青萍,那你在此稍等,我带这两人先行进去。”

    话毕,她已抓住杜婴,脚尖轻点,身子猛然向上跃起。许牧连忙跟上她,踏地而起。

    三人到了小筑,女子放下杜婴,转身又去接岚青萍。许牧看她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熟悉,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是那个人。

    杜婴趴在游廊的木栏杆上,面有不悦,“看来主人并不欢迎我们,当真自讨苦吃,说什么报恩,现在看起来倒是我们窘迫。”

    “能住在这等地界的人自然不是什么热情好客的人,”许牧也随之倚上栏杆,“你觉得不好,我们早些告辞可好?”

    杜婴蔫蔫地点了头,“不过我看那女子的玉笛不错,想来也是个有故事的物件。”

    说起那玉笛,许牧方才也注意到了这东西。那玉笛不知是否为血玉,若真是血玉,那才是真的怪异。

    血玉珍贵,本是只有西域产出,后来,有人以尸养血玉,这种血玉携带不祥之气,佩戴起来引秽不说,还会有血光之灾。一块能够雕成笛子的血玉,大许是西域的血玉,既便如此,这种东西也是不祥之物。

    想着这血玉笛,许牧竟又想起风溯的血兰花之名。

    骇,她想风溯做什么?!

    许牧拍拍脸颊,此刻,遮面女子已经带岚青萍落在了走廊上。

    没想到岚青萍竟是个不会武功的,这么一想,竹哨的作用便是唤女子出来接她。如此麻烦的拜访方式,许牧还真是想不明白。

    若说小筑建于湖心是为了防止外人造访,世间会武之人甚多,真想到达这里,又有何难?

    许牧想着这些事,连主人进屋都不知。杜婴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忙跟了进去。

    进了屋子,女子摘下了面纱,随即转身去唤人备酒菜,她自己也出了屋子。不一会儿,一个脸上带疤的婢女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两大坛酒,脸上不见丝毫吃力。

    没想到这里的婢女也是不寻常的,力气如此了得。许牧心里赞叹,待得婢女拍开泥封、揭开酒布,她心中惊赞已经无以言表。

    世间美酒她也有幸虽师父品过二三,可如此好酒,她确是未曾见过!

    酒坛一开,浓烈的香气便席卷而出。浓香扑鼻,却不觉艳,只觉得恰到好处。等初时的香气散了,幽幽芳香溢出,再次勾起人味蕾的欲=。=望。

    许牧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艳,连连赞叹道:“好酒!好酒!”

    又一婢女走进屋中,在桌上放了四只莹白的玉杯。此婢女脸上无疤,小臂却有一片烧伤的痕迹。

    许牧还来不及赞叹玉杯,就见脸上有疤的婢女倒出了坛中酒。乳白的酒液落入了莹白的玉杯,瞧着颜色更加纯正,隐隐有杯酒合一之感。

    她实在忍不住,等婢女倒完一杯,立刻伸手端起酒杯,将酒放在鼻下轻嗅。

    方才酒在坛中,她只能闻出酒中的磅礴大气,现在酒在杯中,她隐约间似乎闻到了悠然花香。她闭上眼晴轻押一口,不过一瞬,她就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酒杯。

    酒入口后她瞬时以为自己置入荷花池中,身边尽是荷花。没想到睁开眼睛,她还是坐在人家的屋里。

    岚青萍见此并不说话,只是笑了笑。杜婴闻着酒香也有些忍耐不住,正要伸手去拿,那女主人大概是忙完了,此时走进了小屋。

    “此酒名为千层莲花,小捕快,看起来你对这酒很是中意啊。”

    许牧一听这个声音,酒杯险些摔在了桌上。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门口,站在那里的,正是风溯。

    ☆、第9章 做庄

    风溯早就料到许牧会惊愕一番,于是并不说话,走到红木雕桌前,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许牧震惊归震惊,可见风溯未细品此酒,便知其中另有乾坤,当下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入。

    她喝第一口时,发现了酒中的莲花香与酒的甘醇。等她喝了第二口,才发现自己先前所品出的仅是冰山一角。

    酒气缭绕于室内,连未饮酒的杜婴都有些飘飘然,禁不住伸手端酒来喝。她平日里不善喝酒,也不喜喝酒,这下子倒好,她喝酒还喝出了迫不及待。

    杜婴不懂品酒,一杯下肚,也知这酒乃是人间极品。旁边的岚青萍笑了笑,端起自己那杯,亦是全杯入口。

    许牧待得口中清香稍有散去,才对着风溯问道:“你怎么在这?”

    “你这话说的有趣,这小筑都是我的,我为何不在这?”说话间,风溯坐在了许牧旁边。

    “你……”许牧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你明明是江湖各处四海为家……”

    岚青萍颇有深意地看向风溯,道:“四海为家对你来说,确实不错。”

    杜婴被绕的晕了,不常喝酒的她微有醺意,迷茫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怎的都听不懂。”

    倒酒的婢女为四人满上酒,福身退下。许牧脑子几乎转不过来弯,一个劲儿地想,风溯怎会让她来自己的居所。

    要知道,无论她武功如何,她都是给朝廷办事的人!风溯怎么就堂而皇之地容她入室?

    风溯之前离开是去换了衣服,同时摘了血玉笛,现在的她穿着初见的那身天蓝纱裙。许牧看着她完全披散的长发,手中玉杯不稳,漾出几滴玉液,“你便是那位接我们进来的女子?”

    “不错。”风溯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端酒敬道:“多谢许捕快帮青萍寻了钱袋,既然今日是我做庄,那就先干为敬。”

    言罢,她抬手饮尽,她左手边的岚青萍也对着许牧一敬,仰首饮下整杯酒。

    许牧傻眼了,她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会和风溯同桌饮酒。既然那位遮面女子就是风溯,那她为何故意隐瞒自己,等进了屋,喝了她的酒,她才现正身?

    杜婴看不清楚现在是何形势,但酒实在好喝,她一个人默默喝了三杯,头开始有些昏沉。

    做庄的那位见许牧不言语,轻声笑道:“来人,拿来三个酒碗。”

    很快,手臂受伤的婢女端碗过来,许牧瞧那酒碗上雕的精致鱼纹,不禁咂舌,这个风溯不是说劫富济贫吗?难不成是劫富济了自己?

    风溯拿过另一坛酒,开封后道:“这酒性烈,你那朋友喝不得,你来尝尝。”

    说着,她竟亲自替许牧倒了酒,当真是令人受宠若惊。

    “我这里别的没有,酒倒是有不少,今后许捕快也可来我这里饮饮佳酿。”

    许牧闻着室内酒香,发觉这两股酒香似是在斗。千层莲花之气显然略逊一筹,但胜在其细腻,又无孔不入。新开的这坛则是气势极为霸道,又不失冷冽,每一步都未退让,几乎是步步紧逼。

    两股香气斗得难舍难分,到最后,竟然融合成一股新的芳香,烈中融了些雅致。

    许牧觉得风溯不是个会在酒中下毒的人,稍许犹豫,便端起了酒碗,先是轻抿,而后大口喝下了整碗。

    烈酒当得速喝,细品反而失了烈性。

    “此酒名为龙口琥珀,世间惟有三坛。”风溯道,“传说,喝了这酒便能指挥千军万马,战中无往不胜。”

    许牧一笑,“我连你都捉不得,何谈千军万马?”

    杜婴迷蒙着眼睛,奇怪问道:“你捉她作甚?”

    风溯为自己也倒了一碗,许牧不知如何解释,想着说些什么岔开这茬,杜婴迷迷糊糊地竟倒在了酒桌上。

    许牧忙放下酒杯看她,风溯道:“喝醉了而已,你可以扶她去隔壁的屋子休息。”

    待得许牧扶她出去,岚青萍才低声问道:“她不信任你,但你对她似乎并无戒备。”

    “你明知她是捕快,还带她来找我,我倒不明白你的意思了。”风溯喝下一口酒,叹道。

    岚青萍道:“你不必装傻。我看她是你所言的女子,猜你应当是想见到她。后来我见她上了湖心岛,便安排了人引她注意。果真如你所说,她是个路见不平的主。”

    风溯一笑,“你倒是演的一出好戏。”

    “多谢夸奖。”

    两人不知打着什么哑谜,许牧安顿完杜婴后回来,只见桌上摆满了精致菜肴。

    传说中的仙女下凡、仙肴美酒,竟然都是真实存在的——风溯貌美,准备的酒无一不是极品,准备的菜竟也这般可口。

    居室中央置有一张古琴,三人气氛略有尴尬,风溯喝下一杯千层莲花,起身坐到古琴前,玉手放在了琴弦之上。

    许牧本以为这只是双杀人的手,却不知这双手还可抚出如此缠绵的琴声。

    一曲作罢,风溯回到桌前,眼睛看向许牧,“我奏得如何?”

    “风女侠,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哪门子药?你隐瞒身份带我进来,又以好酒好菜好琴相予,是想让我再欠你个人情?”

    她酒喝的多了,话也就敢说了。风溯看她的脸颊泛红,又看她眼眸泛着盈盈水光,心里莫名一跳。

    稳住心神后,风溯道:“我只是代友人谢你,你不必多想。”末了她又补充一句,“现在你是我的客人,暂时放下你我身份,单纯喝个酒,可好?”

    她最后两个字问的有几分轻佻,许牧没来由地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那就……喝、喝罢!”

    第二日许牧醒来时,一面感叹自己喝到了美酒,一面恼怒自己没出息,区区两坛酒便被迷惑了。

    她堂堂衙门捕快!竟然和朝廷通缉犯一起喝了酒!

    许牧扶着床坐起来,屋内燃香,清雅恬淡。宿醉之后头脑有些发懵,她将将坐在那里,想着昨日种种。

    昨日她是喝的多了,脑子不够用。现下里想想,前两次见的风溯同这次所见可谓是差别极大。

    第一次她是嚣张,第二次她是戏弄自己,而这第三次……似乎对自己有结交之意?

    她想的头疼,晕乎乎地俯身穿鞋,刚穿到一半,便听到杜婴敲门道:“小牧你还好吗?醒了没有?”

    ☆、第10章 交易

    许牧喊着“醒了”,忙把鞋穿好,跑去开门。

    门外,杜婴换了身衣服,她喜滋滋地绕了个圈,“小牧你看我这衣服如何?没想到这小筑女主人的衣服都是宫纱贡品,这在江州是万万买不到的。”

    许牧心里道,这贡品说不定也是她劫富来的,嘴上却是说:“你穿这裙的确好看的紧,她将它赠与你了?”

    “她便真是送了,我又哪敢收。”杜婴又转了个圈,看着裙摆飞扬,美美地笑道:“自然是我花钱买下来的!”

    杜婴家中富有,许牧是知道的。女孩子爱美,能有如此华贵的衣服亦是一件乐事,许牧也说不出什么,复又夸了她几句。

    说话间,两个婢女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是昨日面上留疤的,她的手中还拿着擦拭的软布。

    许牧前世今生活了三十余年,却不曾被人这般伺候过。她想要接过铜盆,婢女却行礼道:“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

    两个婢女把她置于桌前,伺候她洗了脸,又为她梳了发。许牧不自在的很,旁边的杜婴倒是看得习惯,坐在旁边打量屋子。

    一刻后,两位婢女已经将许牧打扮好了。她向来是简单以带束发,现在梳成堕马髻,又施以淡妆,连杜婴都忍不住眼睛一亮。

    “小牧,你这打扮美的都不似你了。”

    许牧听到这话,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这哪是夸人?但瞧杜婴亮晶晶的眸子,她又觉得对方大概真的是在夸她。

    她起身谢了两个婢女,忽然想起什么,拉住那有疤的婢女问道:“抱歉,你若不介意,可否告诉我,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回姑娘,奴婢儿时家里不幸起火,便成了这般模样。”

    许牧想到那位手臂有疤的,又问:“昨儿个手臂烧伤的姑娘,同你是一家人?”

    “不,她是主子从别家救来的。”

    “救来的?”许牧睁大眼睛,“这里的婢女都是她救回来的?”

    “回姑娘,主子每次遇见烧伤的孤儿都会带回来。”

    一旁听着的杜婴“呀”了一声,“那你们主子真是个好人!”许牧则是沉默,看来她又误会了风溯,先前她还猜测这是风溯虐待下人……

    两位婢女对视一眼,并不说话。

    许牧还想再问问风溯的作为,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背后响起道:“你若再想问什么,何不来问本人?”

    这声音,许牧不回头都知道是谁。

    两个婢女行礼退下,许牧这才回过头,淡定道:“我还以为你只会杀人。”

    “许捕快说笑了,你是否忘记了李小壮?我并未杀他。”

    杜婴又糊涂了,不知她二人在说什么。但许牧说女主人只会杀人,其中必有故事可听。

    许牧握住腰间佩剑,行了一礼,“昨日谢谢风姑娘款待,我二人已经叨扰许久,便不再给你添麻烦了。告辞。”

    说着,她拉过杜婴欲走,风溯的眼睛落在许牧的手上,淡淡道:“两位既然是来游玩,何不如就留宿寒舍,省的外面客栈危险。”

    “留在这里才真真是危险,风姑娘客气,我们这就离开。”

    许牧拽着杜婴向外走,风溯一把抓住她,“许捕快可是怕我对你不利?”

    “你我的身份并不适合走的太近。”

    风溯的手抓紧几分,“你就这般不待见我?”

    许牧想说“是”,但又觉得有些许违心。她昨天同风溯喝酒,不也是喝的极为畅快吗?更何况,风溯向来是一派侠义作为,她也曾帮过自己。

    可师父不让她接近此女,她不能违背师父。

    她不说话,风溯手上力气更大,“许捕快心善,看不得我打打杀杀。你若是留在这里七日,我可保证自己三个月不犯命案。”

    第2节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