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节
[机甲]在未来苏醒 作者:燃墨
第15节
本该面无表情的少年满脸都是怒火。
而在远处的墙边，赫然躺着一只光脑的残骸。
☆、54苏没死
“是吗？”
林曜像是颇感兴趣般转过头来,琥珀色的双眸落在诺斯身上，“继续说。”
诺斯道：“少爷，您想必已经发现了。我们查不出苏的来历，他说的一切实际上都是虚假的，他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95518号行星上的。我原本打算从机甲入手，但他的机甲我也没查到来源。少爷,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全联邦的机甲序列，以我们的权限,都是能查阅的。种种迹象表明，他比我们想象的要神秘得多,绝不像他描述的那样简单。”
他本来就不简单，林曜在心里回答了一句。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苏怀臻机甲的蹊跷之处，那种机甲分明是早已湮没在历史浪潮中的老式机甲。至少在上千年前,联邦就已经不再生产，几百年前，连一些研究机构也不再制造。
那时候他为苏怀臻隐瞒了一切，想与人提及也无从说起。如今想来，苏怀臻简直就像是他的一个幻梦——林曜都有些不确定起来，那个人是否真的在自己身边出现过？
诺斯的话将林曜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少爷，我已经将安妮带过来了，您是不是要审问她？”
不知怎么的，林曜对他说出口的内容生出一丝反感，那种陌生的排斥的情绪在胸口蔓延：“我怎么做还要你教我？”
诺斯诚惶诚恐：“少爷，属下并没有这个意思。”
林曜才抬了抬下巴：“把她带上来。”
看见安妮的刹那林曜甚至都有几分吃惊，眼前的女孩跟自己印象中和记忆里的样子大相径庭，可想而知在带过来以前，诺斯必然对她做了些什么。
本来想敲打诺斯一番，但记起眼前的女孩就是把苏怀臻从身边弄走的人，林曜发现那些翻滚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就冷却下来。
他从座位里站起来，缓缓走到了安妮跟前。
像烂泥般瘫软在地上的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体抽搐了一下。
林曜只是看着她。
好不容易睁开肿胀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熟悉的鞋面，安妮知道那是林曜。她想说话，可是胸前像被压着一块巨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挣扎着试图将身体翻转过来，但是四肢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根本使不上劲。安妮知道诺斯除了拷打外还对自己注射了某种药物，他想让她感到最大限度的痛苦，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失去意识。
林曜仍然只是看着她。
他在想，其实一直以来，他对安妮是十分纵容的。不同于里约或者卓多思米尔，安妮更多的是一个好用的属下。所以纵容她接近苏怀臻，纵容她跟苏怀臻之间的良好关系……也正因如此，一旦遭受到来自她的背叛——也可以说是来自她和苏同时的背叛，才让林曜格外的受不了。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呢？
难道他对她，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按照《宠物饲养指南》上的描述，每一个条款，林曜都自认做的非常到位了啊。
“主人……您……您没有做的不好……”安妮终于发出细微的声音。
林曜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自己竟然将内心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未有过的失控感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爆裂开来。
“您对我……一直都很好……”
林曜死死盯着安妮乱糟糟的头顶，她的发丝被黑红的血色渗透了，干涸的血块凝结在每一根头发上。
那是为什么呢？他在心里问。
“其实……”
林曜差点以为自己又说出来了，接着才发现或许只是安妮猜到了他的疑问。
“您对我的好……我从来不敢忘记……”女孩惨白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在安妮来说……我绝不愿意背叛您，也绝不会背叛您……”
林曜想冷笑，该怎么冷笑呢？扯动嘴角吗？那他成功的冷笑了一次，“你是说你没有背叛我？”
他话里的森寒像是钻进了安妮的身体里，让她打了个哆嗦，“主人，但我收到了……要杀掉苏的……命令……”
这些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在他们心里，他就没办法应付祖父那个老头子吗？林曜忿忿的想。
“我……我不想……不想让……”
诺斯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打算，上前打断了她的话，“少爷，您该问问她知不知道苏的下落。”
但林曜却推开了他，“你出去。”
“少爷？”
“出去。”
“少爷！”诺斯坚持道，“就算无法从她嘴里得到答案，您该做的也是给她相应的处罚，您应该处死她！”
“我的话对你没用了吗？”林曜抬起眼睛。
诺斯闭上嘴，无奈地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林曜和安妮，林曜定定的注视了她一会，慢慢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说实话，看到自己一直纵容的属下这样半死不活的躺在脚边，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林曜说：“把你的话说完。”
安妮咳了几声，唇角边溅出几点血色，“我不想……不想让您为难……您目前……正在关键时期……不能与家主大人对立……但主人……这不是我……这样做……最重要的……原因……”
“嗯？”
安妮费力的抬着眼睛。
她其实不太看得清楚视线里的一切，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林曜的身形。她不知道主人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她能感觉到对方不再像从前那样好像离谁都那么遥远，简直不像人类。
这才是苏给他带来的最大改变吧……安妮想着，一边道：“是因为……因为我想帮他……实现……他的心愿……主人……您也知道的……苏他一直想的……就是离……”
“够了！”
林曜猛地站起身，他绝不允许安妮将后面的字说出来，但对方已经说出口来。
“……开您……”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苏怀臻想离开自己。
林曜不明白，自己明明就对苏那么好，苏为什么还会固执的想逃离。留在自己身边，享受自己给他的一切，难道不好吗？他能帮他保守秘密，他能让他去机甲学院进修，他想做什么他都能帮他……留下来不好吗？
“所以你就背叛了我？”
“是……是的……”
“你想死吗安妮！”林曜提高了音量。
安妮微微一笑：“安妮……愿意……为主人献出一切……”
“那你还背叛我！”
安妮却道：“主人……您……放了苏……对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在找死吗！”
“苏一直留在……您身边……的话……就像我曾经……种植的西伯利亚苍兰……会凋谢……”
林曜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不想再听下去。他想叫人进来把安妮拖出去……她一定得死，他必须处死她，就好像她不在世上了的话她刚才说的话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但动了动唇，林曜又迟疑了。
不知是理智还是感性在提醒他，别这么做。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一旦他杀了安妮，他就会真的失去那个人。
是感觉吧，而且是种非常诡异而又奇特的感觉，在此之前，林曜从不相信感觉，他一向认为智商和理智能帮他实现一切。
但这一刻，他却相信了自己的感觉。
“你……”神秘强者欲言又止，“你想要成为机师？”
苏怀臻肯定道：“是的。”
“为什么？贵族的确是成为机师的必要条件，可是作为贵族，你不是机师也能生活得很好，不是吗？机师这个职业能带给你什么呢？财富？权势？还是别的？”
苏怀臻眯了眯眼，回忆一下子拉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时他还在机甲训练营里面对着教官如出一辙的询问。
当时他说的是什么？为了保卫联盟，还是为了自身的强大？
不过那些答案都不再是他现在的答案，他缓缓道：“我只是为了追寻一些东西。”
神秘强者笑了笑：“显然你不会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好吧，首先我要恭喜你，你的异想天开其实是可以实现的。”
苏怀臻心里顿时一松。
“但是……”
苏怀臻心里又是一紧。
“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苏怀臻反倒放松下来：“没关系。”
“别说的这么快。”对方的语气有点诡异，“那种痛苦连我也未必忍受得了，这些也无所谓吗？”
“没关系。”苏怀臻坚定的重复着答案，“只要能让我成为一名机师，再痛苦我也不在乎。”
对方沉默下来，很久都没有吐出一个字。
就在苏怀臻几乎要怀疑刚才的对话全是自己的幻想时，神秘强者才又一次开了口，“如果你真的坚持要做，其实还有个好处。因为实际上提高念力基础就相当于修改你基因里的缺陷，所以包括你的身高，同时也会得到改善。”
苏怀臻露出一个笑容，这可以算是意外之喜了。
对方似乎看在眼里，“别高兴得这么早，这个过程可是人类难以承受的痛苦，你不一定能成功。同时我要告诉你，只有一次机会，半途而废不仅会前功尽弃，你也再也没机会实现梦想了。其实，你换一个再过分点的要求我也能……”
苏怀臻知道对方的意思，但他打断了对方的话，掷地有声道：“我会做到。”
对方一时间都有些动容，“好吧，反正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至于结果如何只能靠你自己。”
☆、55愿望星球
最后苏怀臻只在飞船停靠的太空港打了个转,还没来得及看清菲比利尔行星的全貌，就被那位神秘强者拎了回去。
说是拎，实际上对方根本没和他产生身体接触，光靠念力就做到了。反正苏怀臻还没看见对方的真人，就身不由己的掉头，然后进入到旁边的一个小门内。
这期间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要不知道猜到是怎么一回事，苏怀臻肯定会挣扎一番。同时对念力他再次有了深刻的认识,想想看，那么大一艘飞船也能□纵,控制个把人真的不算什么。
然后苏怀臻就看见了对方。
在飞船上时他只注意到身边的侍者异乎寻常的俊美，顶多瞟了几眼，而且那时对方作为神秘强者的身份并未显露,与此时所见到的身影相比完全不一样。
他看上去年纪很轻，此刻正倚在门边，一头长发束在脑后。虽然头发和瞳孔都是褐色这种不起眼的颜色，但苏怀臻想，不会有任何人能忽略他的俊美。
并非那种如同被犀利刀锋劈开时的光芒耀眼，而是好像能在心里留下足够暗示绝不容许被忽视的光华。
对方显然也看到苏怀臻了，扬起手来面露笑容，看上去一点也不难打交道。
“嗨，小家伙！”
……前提是不要一口一个小家伙……
如果不看见实体也就罢了，现在看着一个外表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这么喊，苏怀臻怎么都觉得有点别扭。当然他不会显露出来，“您好，您可以叫我苏，我该怎么称呼您？”
对方思索了一下，道：“叫我西泽尔吧。”
“西泽尔，我们是要到哪里去？”苏怀臻被他带到一艘小型飞船上，然后飞船起飞进入了太空。
西泽尔嘿嘿一笑，却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可是为了你好，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可以放松一下。”
苏怀臻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到时候必将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为了找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等到了西泽尔说的地方，已经又过去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苏怀臻不知道飞船航行的路线是怎样的，只知道他们的飞船经过了好几次的星际跳跃，最后到达某个太空港后，西泽尔又拎着——这次是实打实用手拎着了——他穿过了很长一段碎星带，一段漆黑的路程，才到达一个颇有些古怪的星球上。
这颗星球没有卫星，四周如果有星球似乎离它也很远，所以他分辨不出哪一颗是恒星，感受不到白天黑夜的区别。苏怀臻注意到这里的引力比起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来说要轻得多，好像稍微一跳就能跳得老高，估计星球体积也不大。星球上面十分荒芜，现在他还看不出人类或者动物的生命迹象，但间或看得见茂盛的植物，可见它并不是颗垃圾星。
西泽尔松开他：“到了。”
苏怀臻有点好奇：“这里能帮到我？”
“当然。”西泽尔说，“不过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不过就算你不能成为机师，在这里如果你活下来了，最后你也不会吃亏。”
苏怀臻又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但西泽尔始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只是跟他说：“你在这里呆着，只要一年后你还是个正常人，念力就能达到80以上。你也知道的，人类只要能有80的念力，再提升的可行性非常大。”
“一年……”
西泽尔看出他的犹豫，“怎么？”
“一年太长了一点。”苏怀臻算了一下，自己肯定赶不上今年瓦伦西亚机甲学院的招生季了，但如果要在这里停留一年，明年的招生季也悬了。
西泽尔神色变得有些严肃：“一年已经是一个很快的时间了，还是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要缩短时间？”
“是的。”苏怀臻不假思索的道，他不想拖太久，他希望能快点进入学院，“我希望能缩短到半年左右。”那样他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毕竟他不可能刚从这里出去就跑去报考瓦伦西亚机甲学院。
西泽尔眸中浮起些许玩味，定定的看了他很久，道：“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会更艰难，更痛苦。”
“没关系。”苏怀臻一字一句的道，眼神坚定。
“好吧。”西泽尔没有再说什么，既然这是苏的选择，他也没必要去动摇他。至于最后达不达得成目标，可不归他负责，“既然要在半年内完成，你就不光是要确保自己最后还是正常人，说不得就得是正常人里的……”
“什么？”苏怀臻正听着就发现他停顿下来。
“强者。”
什么意思？这颗星球上还有别人？苏怀臻扫视了四周一圈，依然没看到任何人烟。
西泽尔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并不解释，只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具体做什么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因为我没在这里呆过。反正我知道有人通过这里从60多的念力升到了80以上，但我也只知道那么一个人。好了，我该离开了，苏，加油吧。”
苏怀臻默默咀嚼着他的话。
西泽尔在半空中又说了一句，“半年后我会再到这里来，希望那时候你已经成功了。”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天边，苏怀臻意识到，自己的念力真的有了突破的可能，那么未来……
他没有再想下去，而是琢磨起刚才西泽尔的话。这颗星球上或许真的还有别人，或者是别的东西，总之肯定存在危险。他现在该做的不是畅想未来，而是打起精神，做好一切准备应对或许已经踏进来的危险。
除此之外他还要考虑该怎样突破念力的关隘，对此西泽尔一点也没说。该怎样操作怎样修炼，苏怀臻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靠自己摸索了。
半年的时间说起来很长，可跟要做的事情一比就显得太短太短。
苏怀臻迅速的观察着四周，从前学过的那些东西一瞬间好像又都回到了身体里来——那时候，训练营也常有机会到无人星球上进行历练。他很快就确定了一处位置，不论是有敌人还是野兽，或者外界因素，那里都会相对安全。
而且视野上佳，足够瞧见原地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没有等待太久。
时间大约只过去了几分钟，光脑被西泽尔拿走，所以他只能靠推测来判断时间——如今苏怀臻全身上下具备科技含量的东西就是那枚机甲空间钮。西泽尔不说他也清楚，这是用来保命的东西，但能不用就绝不要用。
原地忽然有了动静。
动静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微小的震动后，地面上多出个乱糟糟的人头来。他四下张望着，苏怀臻远远看去他在说话，可想而知地下或许还有第二个人。唇语他也曾经学过，因此立刻就判断出对方在说什么：“真是奇怪，刚才明明就……”
就什么因为对方扭过头去苏怀臻没能看见，但他知道八成是在说自己。
好在很快那人的脸又朝向了这边，“不是菜鸡？怎么可能！新来的不吃点亏怎么可能那么老练，你和我不也经历过这一遭！”
底下的人似乎又说了什么，他不耐烦的道：“真是的，好不容易撞上个菜鸡……算了，我们上去吧，不然你又要说地洞臭了。”
很快两个人都站在了地面上，估计刚才只是埋伏在底下。
西泽尔不可能没发现他们，苏怀臻想这大概是给自己的一个小小的考验。
他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打个招呼。
对这颗星球他可以说是一头雾水，而这两个打着坏主意的家伙显然对这里的情况有所了解。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身手如何，对这个时代的人类苏怀臻不可能轻视，尤其西泽尔那样郑重其事的提醒过，这颗星球上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善茬。
思量再三，苏怀臻决定先观察一番，最好等这两个人落单的时候再动手。
跟了一段时间，苏怀臻才发现那是一男一女，男人脾气暴躁，虽然时常不耐烦，对女人倒是挺爱护的。女人始终缩在斗篷里，看不清面孔。这下要等他们落单就难了，苏怀臻想了想，选了个时机找了过去。
当时男人正在生火，树枝随着对方的动作发出哔剥的声音。但他依然很警醒，当苏怀臻接近到他身周大约五米内的时候就抬头望了过来。
有时候未成年人的身份非常好用，在看清苏怀臻的身高后，男人就松了口气，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菜……”
他身旁发出一声轻咳。
男人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有什么！”还是改了口，“你就是今天新来的那个？”
苏怀臻微微一笑：“应该是的。”
男人气哼哼的看着他，俨然一副“你刚才应该乖乖留在那儿被我们打劫”的架势，还是一旁的女人掀开了帽子。她的脸孔在火光中显得很美，但眼角眉梢明显刻下了岁月的痕迹，竟然是个比男人年长的妇人，“你找我们有事？”
苏怀臻嗯了一声，“想问点事情。”
妇人目光温柔，“怎么你家大人这么狠心把你送到这个地方来了？”
苏怀臻只是笑，她要认为自己未成年就让她这样以为好了，对自己有利的误会没必要辩驳。
她也没有一定要得到答案，而是道：“这颗星球没有名字，有的人叫它愿望星球。”
☆、56天堂还是地狱
“愿望……星球？”苏怀臻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没错。”妇人告诉他,“这里可以让我们实现愿望，虽然过程会很辛苦。但只要承受下来的人，都会达成目的。”
“那那些没承受下来的人呢？”苏怀臻好奇的问。
妇人的神情在这一刻变得冷漠，“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苏怀臻眼神微动，这颗星球的残酷在对方的一句话中便可窥见一斑，难怪西泽尔会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点他。
在这位自称米莉的妇人的解释中,苏怀臻对脚下的星球有了一个大略的了解。
原来这颗星球所拥有的特殊条件——不知从什么年代开始，大家都知道这里会生成一种能促进人类念力成长的物质,或许是射线，或许是别的什么——造就了这里成为念师职业者的天堂。除了提升的过程很痛苦以及念师们之间的倾轧外,他们能轻易适应当地环境，能轻易控制住土着的变异兽们，这儿的变异兽皮粗肉糙,最怕的却是念力攻击。
然而苏怀臻也明白了一件事，这儿对自己来说却并非如此。
因为念力不够的人不仅无法让念力增长，星球的环境还天然压制着低念力者的念力发育。与此同时，恶劣的环境和可怕的变异兽都会带来威胁。对他们而言，这里不啻为是一个地狱。
听到这里的时候，苏怀臻都不禁有些怀疑，西泽尔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但马上，他就听到米莉说，尽管如此，此前也曾有特殊情况发生过。当然，在他们看来那仅仅只是一个不可信的传说，传说中，那个连80念力值都没有、连机师都不能当的废柴，从这里走出去以后竟然成为了念师！
苏怀臻琢磨着，这个人大概就是西泽尔提到的那人。
不过对方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来实现的呢？苏怀臻却一点头绪也没有，怎样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接着他又向米莉请教念师是怎样修炼念力的。
米莉诧异地看着他，好像不相信竟然会有连常识都不懂的未成年人敢到这颗星球上来。
他们交谈的时候男人瑞克一直坐在旁边，表情就没好看过，生怕一旦没瞧见他们米莉就会被拐跑了似的。此时闻言他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苏怀臻，撇了撇嘴：“小子，懂不懂什么叫等价交换？你问的事情可不是说告诉你能就告诉你的。”
苏怀臻想了想，照他们的说法，在这里体术未必有用，机甲也只能帮他活下来，还真是没办法付出什么。
但就在他准备站起来告辞的时候，米莉没好气的瞪了眼瑞克，将苏怀臻想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等苏怀臻真的离开了，回头看过去时，才看见瑞克在说：“……他不是你儿子！”
苏怀臻：“……”
怪不得这位妇人如此热忱，看着自己的目光诡异的温柔呢，原来是一种移情作用。
苏怀臻没有多想，而是思考起米莉说的话。念师修炼念力，靠的方法是冥想，有些像是古地球时代东方传说里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修行方式。
说起来，倒是与机师修行念力有所不同，机师的方法要更科技化一些，而不是这么玄之又玄。
大概这就是机师与念师职业上的分歧吧。
米莉还说，在愿望星球上，那种物质虽然每个地方都存在，却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修炼。物质的浓密程度对经度纬度都有要求，越浓密对念师而言自然越好。但是也对念师的级别有着相应的要求，一旦超过了极限，坚持不下去的人多半非死即疯。因为地表环境很差，念师们通常都挖掘地洞在地底修炼。
难怪苏怀臻刚来的时候一个人也看不见，原来都差不多像土拔鼠一样的生活着呢。
要在半年内让自己的念力值达到80，对苏怀臻来说实在是个大大的难题。
目前的关键倒不在于过程如何痛苦，而在于一切都需要他从头摸索。他根本就不明白这个时代念师是怎样修炼的，更别提自己这个外行了。所以说少了巨人的肩膀，前进一小步都变得难上加难。
更严峻的是，体术如果没用，吃饱喝足都困难。苏怀臻摸了摸肚子，刚才在米莉那里蹭饭的时候就受了瑞克不少白眼，要不是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个未成年，估计八成要被瑞克收拾一顿。而欠人人情的事情也是可一不可再，苏怀臻必须尽快想到办法。
按照米莉的说法，苏怀臻找了个被人遗弃的地洞。这个地洞洞口很残破，刚好能容纳一个人。他修补了一下洞口让它变得隐秘，才重新钻了进去。
愿望星球上的环境确实恶劣，远离恒星导致地表温度相当低，必须想野兽一样避居地底，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暴露在变异兽眼中。
苏怀臻首先尝试了一下米莉所说的冥想。
他曾以为这会是件难事，没想到一下子就进入到了状态，自己俨然身处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苏怀臻惊讶的睁开眼睛，再闭上，冥想。
没错，完全没有一丁点难度！
难道这也是愿望星球带来的神奇效果？
苏怀臻没继续往下想，而是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模样。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视野似乎变得出奇开阔，方圆几百米乃至上千米的空间都像是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是这个空间与之前用肉眼所看到的完全不同，那些植被土地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如同用光线织成的网状物体，密密麻麻的遍布四周。
这么说似乎也不对，密集程度是不一样的，有的地方密一些，有的地方却松散得多。
难道……
苏怀臻心里一动，再次睁开眼睛。难道这就是让这颗星球可以使念师们增长念力的原因所在？
据说从发现这颗星球的神奇特性时起，就接二连三的有人前来查探原因。但不论人们做出何种推测，怎样怀疑，到现在为止都不曾有人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有人认为是宇宙射线的作用，有人认为是星球引力的作用，有人认为是神的馈赠，有人认为是某种更高等级的科技作用……反正是众说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因为谁都拿不出证据。
苏怀臻摇了摇头，他不认为自己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他直觉认为刚才所“看”到的东西，就是那种神奇物质。
因为那些网络的密度分布，的确跟米莉向他描述的一样。米莉说这颗星球体积不大，越往两极修炼效果越好。
显然，网络就是越往两极越密集。可想而知星球的两极一定是增长念力的最佳场所，但苏怀臻一点也不怀疑，那些地方全被占据了。
西泽尔知道这里，米莉和瑞克知道这里，念师的天堂在乌托联邦必定鼎鼎有名。
就算像米莉所说，到达一定级别的念师再在这里停留就没有任何效果，但可是在这里级别仍然是有高低的。
自己一个念力值才71的孤家寡人，苏怀臻不认为能取代那些占据最好位置的念师修炼者。
还是……
一步一步来好了……
下定了决心，苏怀臻再次放任自己进入到刚才的状态中。那如同光线编织成的网络又一次出现在脑海里，近在咫尺。
然后就像是一种本能，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触碰那些网络，尽管他一点也不明白念力是个什么玩意。
然而下一刻，他不得不睁开眼睛，一阵干呕。
比第一次在林曜的机甲训练室里更痛苦的感觉，头痛欲裂，头晕目眩，胃部也不断的翻滚着。
还只是一瞬间的接触！
用错办法了？那些念师们未必能感觉到这些网络，他们只是单纯的冥想？
苏怀臻尝试着单纯的放空思绪，可是只要他一开始冥想，意识好像就会自动自发的去亲近那些网络。
苏怀臻相信了这里对低念力者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地狱。
该怎么办呢？
苏怀臻毫不知情的是，西泽尔此时正坐在飞船里，面前是一座小巧的光幕，里面竟然显示着他的一举一动！
西泽尔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难怪那家伙说起这里总是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就是那回把他灌醉了也没吐实话。看来这里可真是让他够狼狈的，嘿嘿，没想到对念力不达标的人来说，这儿会是个这么见鬼的地方。”
他虽然是念师，但当他知道这颗星球存在的时候，级别就已经不适合在上面修炼了。所以西泽尔并没有蒙骗苏怀臻，他是真的不知道在这里要怎么修炼。只能从友人曾经提起的只言片语中，从对愿望星球的些许了解中，推断出在这里修炼会十分艰难。
不过他毕竟是皇级念师，真要想倒也不一定想不出办法。但他凭什么去想？苏怀臻对他而言，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小家伙，西泽尔犯不上这么尽心尽力。说穿了他就只是提供一次机会，结果如何他完全不用负责。
想是这么想，可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盯着底下的情况，一时间西泽尔也说不上来。
大概是因为在那艘飞船上，对方的表现让他着实欣赏；又或者是一路过来，对方的言谈举止挺讨人喜欢；还也许是因为对方跟自己那位友人的遭遇有些相似。
总之就是不知怎么的生出点放心不下的情绪，让西泽尔没有直接离开。
☆、57苏怀臻的摸索
苏怀臻接下来又尝试了几次,每次都十分谨慎，只不过是与意识中那密密麻麻的网络一触即分。
但后果似乎仍然显得颇为严重：随着尝试次数的增加，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越来越昏昏沉沉，要保持清醒变得越来越难。而只要意识一旦混沌起来，甚至是稍有不慎，整个人又会不由自主的陷入到那种冥想状态里去……
苏怀臻若有所悟,怪不得西泽尔每次提起，都会告诉他将会是一段十分艰难的过程了。
他支撑着又摸索了几次,因为只有试验的次数越多，苏怀臻才越容易找到规律。
同时他还根据经度和纬度的分布换了几个位置,结合之前米莉的描述，苏怀臻对这颗星球的摸索终于告一段落。
这也意味着他心里稍微得出了一些结论。
这颗“愿望星球”，看起来大约本身的确在放射着某种东西,这种东西会让人轻而易举的沉浸到念力的修行状态中，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就能影响到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
苏怀臻琢磨，即使念师想这么快速进入状态，也是得有星球环境加成在内的。
这种状态，当然不能说不好，但对不论是念师亦或像他这样的低念力者而言，同时也是一个“承受”的状态。那些如影随形的网络会给予每个人一定的压力，只有承受下来了，才能实现到这里修炼的目的，不然也不会有米莉那句“不是疯了就是死了”的说法。
当然啦，对念师职业者来说，适应这个压力下的状态显然会容易得多。不过苏怀臻也推测，适应只是最基本的要求，想要念力得到提高，必须要有不断的对自我的突破。
接下来苏怀臻又想得更深了一些。
他在触碰网络的时候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具体的感觉，他觉得念力就本质每个人都没有任何不同，但不同人却存在着不同的频率。每个念师，不，是每个人念力的这种频率也对应着这颗星球上某一处的网络密集程度。只有相互对应的时候，才能彼此适应，不然就会产生一种排异性。
不对应的话，个体对网络而言就好像身体中移植来的一个不匹配的器官，身体会下意识的产生反抗和排斥。
只是这种排异性会直接作用到人类的意识中去，对大脑，或者更深层的东西产生损伤，人体才会出现各种难受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才发现这些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反正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不去靠近网络——那是比与林曜的念力对抗更无法控制的不可抗力，也没办法让网络转而适应自己的频率。
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摆正自己的位置。
显然，相应的频率就对应着相应的修炼地点。这个地点并不是指每个人适应得很好，不会觉得难受的地方。如果那样，对念力的增长肯定于事无补。苏怀臻琢磨着，只有在超越自己目前程度的地方进行修炼，才能提升。
而只要是超越自己水平的位置，对那个人来说必然也存在一定的危险，不一样的是危险有大有小。有的人求稳，一步一个脚印，提升速度相对来说要慢一些；有的人求快，时刻试图超越自我，那如果成功自然皆大欢喜，但失败了必然会遭到反作用力的效果，就会像米莉所说，疯了或是死掉。
像米莉和瑞克两口子，适应起这里的环境肯定比苏怀臻容易，他压根就没在他们身上找到难受的痕迹。怪不得告别的时候，他们说他们会往纬度更高的北极过去，寻找一个合适的修炼场所。
他不知道在这颗星球上还有多少其他人，他们又分别在什么地方无声无息的修行着。
只是，这颗星球适合的人群毕竟是念师，念师最低的念力也远超机师标准的80数值。对苏怀臻这样的低念力者而言，也许这颗星球上就没有跟他频率对应的地方，因此才会显得格外危险。当然，危机也意味着转机，至少在这里，他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在修炼状态里，也增加了突破的几率。
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一个适合自己水平的地方。苏怀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既然网络分布主要是按照纬度来的，而且有着两极最密赤道最分散的原则，他就往与米莉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好了。
果然越往前走，他就觉得坚持下去的可能性越大。至少再也没有那种会被这颗星球左右的感觉产生，那种感觉让他在恍惚中觉得整个星球像是一个巨大无比活着的生物。
说起来刚跟西泽尔到这里的时候，苏怀臻压根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难道是一旦开了头就无法终止？所以只要冥想过，就会越来越容易进入状态？
他甩了甩头，开始向着南边飞奔。
好在这颗星球的体积异乎寻常的小，引力也异乎寻常的小，跑动的时候甚至会产生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似乎一个跨步就是一大段距离。体术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苏怀臻现在很庆幸自己拥有体术。不然他不会这么轻易就适应了当地的引力环境，调整着动作的细节，也很难在撞上那一群变异兽时及时避开。悄悄错开的时候苏怀臻都感到一阵后怕，那群形状像蚂蚁的变异兽看起来可一点也不温顺。
不知西泽尔当初是不是也考虑过在哪里将他放下，之前的位置本身就更偏于赤道一边。
苏怀臻跑了一段时间，再次进行了尝试，发现网络对自己排异所产生的痛苦感觉……
好吧，还是那么重！
不过也不是没有改进，整个过程就像是影片被摁下了放慢键，变得似乎好承受了一些。
苏怀臻很快就重新起身，继续往前。
说好承受也只是似乎罢了，刚才他就差一点昏了过去。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他不能让自己陷入到恶性循环里，他必须强迫自己绝对不要昏过去！
不知尝试了多少次，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恒星无法告诉他准确的昼夜交换，苏怀臻只知道天色似乎稍微亮了一些。这时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相对合适的地方，停了下来。
地洞当然是没有的，念师们绝不可能到这里来。苏怀臻不得不自己掘了一个狭长的洞，做完这一切就感到吃过的食物早就消化了个一干二净，前胸都已经贴住后背了！
食物暂且不说，还是得先找水源。苏怀臻一路过来就不光是单纯的跑路，同时也在观察着星球上的环境状况，因此早就瞄准了附近的一处河流。
因为之前曾经亲眼目睹米莉和瑞克去河边打水，并且烧开了就直接饮用，加上从方位推断与这里是同一条河流，苏怀臻果断取了水稍作处理就灌了下去，又用附近的植物茎叶制作了简易的储水器具装了一些带在身上。
他正从河岸边站起身来，发愁吃什么的时候，就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似乎有些异样。
苏怀臻不动声色，不紧不慢的低头瞥了眼河面。
平整如镜子般的水流照出他想看到的，他皱了皱眉，然后一扭头看向那边。
他不知道对方属于什么品种的变异兽，看模样倒是有些像狼。这头狼的身躯比苏怀臻记忆里的品种更加高大，可是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头狼已经不够健壮。
它显然是一头独狼。
那身灰色的皮毛没精打采的耷拉着，早已不复曾经的光泽，仿佛在告诉别人它已经衰老了。甚至尾巴上还少了几撮毛，胸前也留有利爪划过的痕迹。
在苏怀臻的目光中，它一点一点的走近。
原来还是头身有残疾的狼——它的后腿似乎受伤颇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靠尾巴才能掌握平衡。
但苏怀臻反而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因为他注意到了独狼的那双眼睛。
金棕色的双眼里像是盛满了属于这头狼的故事，让它显得凶悍中又有几分狡黠，不像是变异兽，倒像是智慧物种。
这头狼绝对不好对付，看它略微张开的嘴里仍然有着极为锋利的牙齿，就知道即使它已经衰老，它仍然是一个强者。
苏怀臻早就做好了全盘准备，双腿微曲，手握成拳，时刻准备弹射而起攻向对方。
虽然米莉他们说这里的变异兽不是念师就不好对付，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他没有念力，但他有体术。就算体术也没用，他还有空间钮里的机甲。
然而下一刻，他吃惊的张大了眼睛。
这头独狼起先倒是做出过攻击的姿态，但离苏怀臻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却侧耳像是倾听了什么一般。接着它眼睛里的攻击性一点一点褪去，嘴巴也闭了起来，站在原地反而像是在思考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审视的看着他。
打量够了，又大概是确定了什么事情，独狼才再次迈步。这次它一步一步的走到苏怀臻跟前，竟然前腿向下一趴，匍匐了下来，然后用牙齿轻轻咬着他的裤脚，像在表达着什么。
“你……找我有事？”
苏怀臻并不认为一头变异兽听得懂自己的话，但这头狼的智慧程度的确超乎了他的想象。
因为独狼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见苏怀臻没有跟上，又扭头看过来，冲着他嗷嗷叫了两声。
这简直再明显不过了，对方是让他跟上去。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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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本该面无表情的少年满脸都是怒火。
而在远处的墙边，赫然躺着一只光脑的残骸。
☆、54苏没死
“是吗？”
林曜像是颇感兴趣般转过头来,琥珀色的双眸落在诺斯身上，“继续说。”
诺斯道：“少爷，您想必已经发现了。我们查不出苏的来历，他说的一切实际上都是虚假的，他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95518号行星上的。我原本打算从机甲入手，但他的机甲我也没查到来源。少爷,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全联邦的机甲序列，以我们的权限,都是能查阅的。种种迹象表明，他比我们想象的要神秘得多,绝不像他描述的那样简单。”
他本来就不简单，林曜在心里回答了一句。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苏怀臻机甲的蹊跷之处，那种机甲分明是早已湮没在历史浪潮中的老式机甲。至少在上千年前,联邦就已经不再生产，几百年前，连一些研究机构也不再制造。
那时候他为苏怀臻隐瞒了一切，想与人提及也无从说起。如今想来，苏怀臻简直就像是他的一个幻梦——林曜都有些不确定起来，那个人是否真的在自己身边出现过？
诺斯的话将林曜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少爷，我已经将安妮带过来了，您是不是要审问她？”
不知怎么的，林曜对他说出口的内容生出一丝反感，那种陌生的排斥的情绪在胸口蔓延：“我怎么做还要你教我？”
诺斯诚惶诚恐：“少爷，属下并没有这个意思。”
林曜才抬了抬下巴：“把她带上来。”
看见安妮的刹那林曜甚至都有几分吃惊，眼前的女孩跟自己印象中和记忆里的样子大相径庭，可想而知在带过来以前，诺斯必然对她做了些什么。
本来想敲打诺斯一番，但记起眼前的女孩就是把苏怀臻从身边弄走的人，林曜发现那些翻滚的情绪好像一下子就冷却下来。
他从座位里站起来，缓缓走到了安妮跟前。
像烂泥般瘫软在地上的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体抽搐了一下。
林曜只是看着她。
好不容易睁开肿胀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熟悉的鞋面，安妮知道那是林曜。她想说话，可是胸前像被压着一块巨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挣扎着试图将身体翻转过来，但是四肢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根本使不上劲。安妮知道诺斯除了拷打外还对自己注射了某种药物，他想让她感到最大限度的痛苦，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失去意识。
林曜仍然只是看着她。
他在想，其实一直以来，他对安妮是十分纵容的。不同于里约或者卓多思米尔，安妮更多的是一个好用的属下。所以纵容她接近苏怀臻，纵容她跟苏怀臻之间的良好关系……也正因如此，一旦遭受到来自她的背叛——也可以说是来自她和苏同时的背叛，才让林曜格外的受不了。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呢？
难道他对她，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按照《宠物饲养指南》上的描述，每一个条款，林曜都自认做的非常到位了啊。
“主人……您……您没有做的不好……”安妮终于发出细微的声音。
林曜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自己竟然将内心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未有过的失控感让他觉得自己快要爆裂开来。
“您对我……一直都很好……”
林曜死死盯着安妮乱糟糟的头顶，她的发丝被黑红的血色渗透了，干涸的血块凝结在每一根头发上。
那是为什么呢？他在心里问。
“其实……”
林曜差点以为自己又说出来了，接着才发现或许只是安妮猜到了他的疑问。
“您对我的好……我从来不敢忘记……”女孩惨白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在安妮来说……我绝不愿意背叛您，也绝不会背叛您……”
林曜想冷笑，该怎么冷笑呢？扯动嘴角吗？那他成功的冷笑了一次，“你是说你没有背叛我？”
他话里的森寒像是钻进了安妮的身体里，让她打了个哆嗦，“主人，但我收到了……要杀掉苏的……命令……”
这些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在他们心里，他就没办法应付祖父那个老头子吗？林曜忿忿的想。
“我……我不想……不想让……”
诺斯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打算，上前打断了她的话，“少爷，您该问问她知不知道苏的下落。”
但林曜却推开了他，“你出去。”
“少爷？”
“出去。”
“少爷！”诺斯坚持道，“就算无法从她嘴里得到答案，您该做的也是给她相应的处罚，您应该处死她！”
“我的话对你没用了吗？”林曜抬起眼睛。
诺斯闭上嘴，无奈地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林曜和安妮，林曜定定的注视了她一会，慢慢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说实话，看到自己一直纵容的属下这样半死不活的躺在脚边，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林曜说：“把你的话说完。”
安妮咳了几声，唇角边溅出几点血色，“我不想……不想让您为难……您目前……正在关键时期……不能与家主大人对立……但主人……这不是我……这样做……最重要的……原因……”
“嗯？”
安妮费力的抬着眼睛。
她其实不太看得清楚视线里的一切，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林曜的身形。她不知道主人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她能感觉到对方不再像从前那样好像离谁都那么遥远，简直不像人类。
这才是苏给他带来的最大改变吧……安妮想着，一边道：“是因为……因为我想帮他……实现……他的心愿……主人……您也知道的……苏他一直想的……就是离……”
“够了！”
林曜猛地站起身，他绝不允许安妮将后面的字说出来，但对方已经说出口来。
“……开您……”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苏怀臻想离开自己。
林曜不明白，自己明明就对苏那么好，苏为什么还会固执的想逃离。留在自己身边，享受自己给他的一切，难道不好吗？他能帮他保守秘密，他能让他去机甲学院进修，他想做什么他都能帮他……留下来不好吗？
“所以你就背叛了我？”
“是……是的……”
“你想死吗安妮！”林曜提高了音量。
安妮微微一笑：“安妮……愿意……为主人献出一切……”
“那你还背叛我！”
安妮却道：“主人……您……放了苏……对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在找死吗！”
“苏一直留在……您身边……的话……就像我曾经……种植的西伯利亚苍兰……会凋谢……”
林曜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不想再听下去。他想叫人进来把安妮拖出去……她一定得死，他必须处死她，就好像她不在世上了的话她刚才说的话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但动了动唇，林曜又迟疑了。
不知是理智还是感性在提醒他，别这么做。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一旦他杀了安妮，他就会真的失去那个人。
是感觉吧，而且是种非常诡异而又奇特的感觉，在此之前，林曜从不相信感觉，他一向认为智商和理智能帮他实现一切。
但这一刻，他却相信了自己的感觉。
“你……”神秘强者欲言又止，“你想要成为机师？”
苏怀臻肯定道：“是的。”
“为什么？贵族的确是成为机师的必要条件，可是作为贵族，你不是机师也能生活得很好，不是吗？机师这个职业能带给你什么呢？财富？权势？还是别的？”
苏怀臻眯了眯眼，回忆一下子拉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时他还在机甲训练营里面对着教官如出一辙的询问。
当时他说的是什么？为了保卫联盟，还是为了自身的强大？
不过那些答案都不再是他现在的答案，他缓缓道：“我只是为了追寻一些东西。”
神秘强者笑了笑：“显然你不会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好吧，首先我要恭喜你，你的异想天开其实是可以实现的。”
苏怀臻心里顿时一松。
“但是……”
苏怀臻心里又是一紧。
“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苏怀臻反倒放松下来：“没关系。”
“别说的这么快。”对方的语气有点诡异，“那种痛苦连我也未必忍受得了，这些也无所谓吗？”
“没关系。”苏怀臻坚定的重复着答案，“只要能让我成为一名机师，再痛苦我也不在乎。”
对方沉默下来，很久都没有吐出一个字。
就在苏怀臻几乎要怀疑刚才的对话全是自己的幻想时，神秘强者才又一次开了口，“如果你真的坚持要做，其实还有个好处。因为实际上提高念力基础就相当于修改你基因里的缺陷，所以包括你的身高，同时也会得到改善。”
苏怀臻露出一个笑容，这可以算是意外之喜了。
对方似乎看在眼里，“别高兴得这么早，这个过程可是人类难以承受的痛苦，你不一定能成功。同时我要告诉你，只有一次机会，半途而废不仅会前功尽弃，你也再也没机会实现梦想了。其实，你换一个再过分点的要求我也能……”
苏怀臻知道对方的意思，但他打断了对方的话，掷地有声道：“我会做到。”
对方一时间都有些动容，“好吧，反正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至于结果如何只能靠你自己。”
☆、55愿望星球
最后苏怀臻只在飞船停靠的太空港打了个转,还没来得及看清菲比利尔行星的全貌，就被那位神秘强者拎了回去。
说是拎，实际上对方根本没和他产生身体接触，光靠念力就做到了。反正苏怀臻还没看见对方的真人，就身不由己的掉头，然后进入到旁边的一个小门内。
这期间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要不知道猜到是怎么一回事，苏怀臻肯定会挣扎一番。同时对念力他再次有了深刻的认识,想想看，那么大一艘飞船也能□纵,控制个把人真的不算什么。
然后苏怀臻就看见了对方。
在飞船上时他只注意到身边的侍者异乎寻常的俊美，顶多瞟了几眼，而且那时对方作为神秘强者的身份并未显露,与此时所见到的身影相比完全不一样。
他看上去年纪很轻，此刻正倚在门边，一头长发束在脑后。虽然头发和瞳孔都是褐色这种不起眼的颜色，但苏怀臻想，不会有任何人能忽略他的俊美。
并非那种如同被犀利刀锋劈开时的光芒耀眼，而是好像能在心里留下足够暗示绝不容许被忽视的光华。
对方显然也看到苏怀臻了，扬起手来面露笑容，看上去一点也不难打交道。
“嗨，小家伙！”
……前提是不要一口一个小家伙……
如果不看见实体也就罢了，现在看着一个外表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这么喊，苏怀臻怎么都觉得有点别扭。当然他不会显露出来，“您好，您可以叫我苏，我该怎么称呼您？”
对方思索了一下，道：“叫我西泽尔吧。”
“西泽尔，我们是要到哪里去？”苏怀臻被他带到一艘小型飞船上，然后飞船起飞进入了太空。
西泽尔嘿嘿一笑，却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可是为了你好，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可以放松一下。”
苏怀臻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到时候必将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为了找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等到了西泽尔说的地方，已经又过去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苏怀臻不知道飞船航行的路线是怎样的，只知道他们的飞船经过了好几次的星际跳跃，最后到达某个太空港后，西泽尔又拎着——这次是实打实用手拎着了——他穿过了很长一段碎星带，一段漆黑的路程，才到达一个颇有些古怪的星球上。
这颗星球没有卫星，四周如果有星球似乎离它也很远，所以他分辨不出哪一颗是恒星，感受不到白天黑夜的区别。苏怀臻注意到这里的引力比起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来说要轻得多，好像稍微一跳就能跳得老高，估计星球体积也不大。星球上面十分荒芜，现在他还看不出人类或者动物的生命迹象，但间或看得见茂盛的植物，可见它并不是颗垃圾星。
西泽尔松开他：“到了。”
苏怀臻有点好奇：“这里能帮到我？”
“当然。”西泽尔说，“不过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不过就算你不能成为机师，在这里如果你活下来了，最后你也不会吃亏。”
苏怀臻又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但西泽尔始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只是跟他说：“你在这里呆着，只要一年后你还是个正常人，念力就能达到80以上。你也知道的，人类只要能有80的念力，再提升的可行性非常大。”
“一年……”
西泽尔看出他的犹豫，“怎么？”
“一年太长了一点。”苏怀臻算了一下，自己肯定赶不上今年瓦伦西亚机甲学院的招生季了，但如果要在这里停留一年，明年的招生季也悬了。
西泽尔神色变得有些严肃：“一年已经是一个很快的时间了，还是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要缩短时间？”
“是的。”苏怀臻不假思索的道，他不想拖太久，他希望能快点进入学院，“我希望能缩短到半年左右。”那样他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毕竟他不可能刚从这里出去就跑去报考瓦伦西亚机甲学院。
西泽尔眸中浮起些许玩味，定定的看了他很久，道：“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会更艰难，更痛苦。”
“没关系。”苏怀臻一字一句的道，眼神坚定。
“好吧。”西泽尔没有再说什么，既然这是苏的选择，他也没必要去动摇他。至于最后达不达得成目标，可不归他负责，“既然要在半年内完成，你就不光是要确保自己最后还是正常人，说不得就得是正常人里的……”
“什么？”苏怀臻正听着就发现他停顿下来。
“强者。”
什么意思？这颗星球上还有别人？苏怀臻扫视了四周一圈，依然没看到任何人烟。
西泽尔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并不解释，只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具体做什么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因为我没在这里呆过。反正我知道有人通过这里从60多的念力升到了80以上，但我也只知道那么一个人。好了，我该离开了，苏，加油吧。”
苏怀臻默默咀嚼着他的话。
西泽尔在半空中又说了一句，“半年后我会再到这里来，希望那时候你已经成功了。”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天边，苏怀臻意识到，自己的念力真的有了突破的可能，那么未来……
他没有再想下去，而是琢磨起刚才西泽尔的话。这颗星球上或许真的还有别人，或者是别的东西，总之肯定存在危险。他现在该做的不是畅想未来，而是打起精神，做好一切准备应对或许已经踏进来的危险。
除此之外他还要考虑该怎样突破念力的关隘，对此西泽尔一点也没说。该怎样操作怎样修炼，苏怀臻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靠自己摸索了。
半年的时间说起来很长，可跟要做的事情一比就显得太短太短。
苏怀臻迅速的观察着四周，从前学过的那些东西一瞬间好像又都回到了身体里来——那时候，训练营也常有机会到无人星球上进行历练。他很快就确定了一处位置，不论是有敌人还是野兽，或者外界因素，那里都会相对安全。
而且视野上佳，足够瞧见原地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没有等待太久。
时间大约只过去了几分钟，光脑被西泽尔拿走，所以他只能靠推测来判断时间——如今苏怀臻全身上下具备科技含量的东西就是那枚机甲空间钮。西泽尔不说他也清楚，这是用来保命的东西，但能不用就绝不要用。
原地忽然有了动静。
动静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微小的震动后，地面上多出个乱糟糟的人头来。他四下张望着，苏怀臻远远看去他在说话，可想而知地下或许还有第二个人。唇语他也曾经学过，因此立刻就判断出对方在说什么：“真是奇怪，刚才明明就……”
就什么因为对方扭过头去苏怀臻没能看见，但他知道八成是在说自己。
好在很快那人的脸又朝向了这边，“不是菜鸡？怎么可能！新来的不吃点亏怎么可能那么老练，你和我不也经历过这一遭！”
底下的人似乎又说了什么，他不耐烦的道：“真是的，好不容易撞上个菜鸡……算了，我们上去吧，不然你又要说地洞臭了。”
很快两个人都站在了地面上，估计刚才只是埋伏在底下。
西泽尔不可能没发现他们，苏怀臻想这大概是给自己的一个小小的考验。
他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打个招呼。
对这颗星球他可以说是一头雾水，而这两个打着坏主意的家伙显然对这里的情况有所了解。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身手如何，对这个时代的人类苏怀臻不可能轻视，尤其西泽尔那样郑重其事的提醒过，这颗星球上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善茬。
思量再三，苏怀臻决定先观察一番，最好等这两个人落单的时候再动手。
跟了一段时间，苏怀臻才发现那是一男一女，男人脾气暴躁，虽然时常不耐烦，对女人倒是挺爱护的。女人始终缩在斗篷里，看不清面孔。这下要等他们落单就难了，苏怀臻想了想，选了个时机找了过去。
当时男人正在生火，树枝随着对方的动作发出哔剥的声音。但他依然很警醒，当苏怀臻接近到他身周大约五米内的时候就抬头望了过来。
有时候未成年人的身份非常好用，在看清苏怀臻的身高后，男人就松了口气，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菜……”
他身旁发出一声轻咳。
男人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有什么！”还是改了口，“你就是今天新来的那个？”
苏怀臻微微一笑：“应该是的。”
男人气哼哼的看着他，俨然一副“你刚才应该乖乖留在那儿被我们打劫”的架势，还是一旁的女人掀开了帽子。她的脸孔在火光中显得很美，但眼角眉梢明显刻下了岁月的痕迹，竟然是个比男人年长的妇人，“你找我们有事？”
苏怀臻嗯了一声，“想问点事情。”
妇人目光温柔，“怎么你家大人这么狠心把你送到这个地方来了？”
苏怀臻只是笑，她要认为自己未成年就让她这样以为好了，对自己有利的误会没必要辩驳。
她也没有一定要得到答案，而是道：“这颗星球没有名字，有的人叫它愿望星球。”
☆、56天堂还是地狱
“愿望……星球？”苏怀臻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没错。”妇人告诉他,“这里可以让我们实现愿望，虽然过程会很辛苦。但只要承受下来的人，都会达成目的。”
“那那些没承受下来的人呢？”苏怀臻好奇的问。
妇人的神情在这一刻变得冷漠，“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苏怀臻眼神微动，这颗星球的残酷在对方的一句话中便可窥见一斑，难怪西泽尔会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提点他。
在这位自称米莉的妇人的解释中,苏怀臻对脚下的星球有了一个大略的了解。
原来这颗星球所拥有的特殊条件——不知从什么年代开始，大家都知道这里会生成一种能促进人类念力成长的物质,或许是射线，或许是别的什么——造就了这里成为念师职业者的天堂。除了提升的过程很痛苦以及念师们之间的倾轧外,他们能轻易适应当地环境，能轻易控制住土着的变异兽们，这儿的变异兽皮粗肉糙,最怕的却是念力攻击。
然而苏怀臻也明白了一件事，这儿对自己来说却并非如此。
因为念力不够的人不仅无法让念力增长，星球的环境还天然压制着低念力者的念力发育。与此同时，恶劣的环境和可怕的变异兽都会带来威胁。对他们而言，这里不啻为是一个地狱。
听到这里的时候，苏怀臻都不禁有些怀疑，西泽尔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但马上，他就听到米莉说，尽管如此，此前也曾有特殊情况发生过。当然，在他们看来那仅仅只是一个不可信的传说，传说中，那个连80念力值都没有、连机师都不能当的废柴，从这里走出去以后竟然成为了念师！
苏怀臻琢磨着，这个人大概就是西泽尔提到的那人。
不过对方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来实现的呢？苏怀臻却一点头绪也没有，怎样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接着他又向米莉请教念师是怎样修炼念力的。
米莉诧异地看着他，好像不相信竟然会有连常识都不懂的未成年人敢到这颗星球上来。
他们交谈的时候男人瑞克一直坐在旁边，表情就没好看过，生怕一旦没瞧见他们米莉就会被拐跑了似的。此时闻言他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苏怀臻，撇了撇嘴：“小子，懂不懂什么叫等价交换？你问的事情可不是说告诉你能就告诉你的。”
苏怀臻想了想，照他们的说法，在这里体术未必有用，机甲也只能帮他活下来，还真是没办法付出什么。
但就在他准备站起来告辞的时候，米莉没好气的瞪了眼瑞克，将苏怀臻想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等苏怀臻真的离开了，回头看过去时，才看见瑞克在说：“……他不是你儿子！”
苏怀臻：“……”
怪不得这位妇人如此热忱，看着自己的目光诡异的温柔呢，原来是一种移情作用。
苏怀臻没有多想，而是思考起米莉说的话。念师修炼念力，靠的方法是冥想，有些像是古地球时代东方传说里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修行方式。
说起来，倒是与机师修行念力有所不同，机师的方法要更科技化一些，而不是这么玄之又玄。
大概这就是机师与念师职业上的分歧吧。
米莉还说，在愿望星球上，那种物质虽然每个地方都存在，却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修炼。物质的浓密程度对经度纬度都有要求，越浓密对念师而言自然越好。但是也对念师的级别有着相应的要求，一旦超过了极限，坚持不下去的人多半非死即疯。因为地表环境很差，念师们通常都挖掘地洞在地底修炼。
难怪苏怀臻刚来的时候一个人也看不见，原来都差不多像土拔鼠一样的生活着呢。
要在半年内让自己的念力值达到80，对苏怀臻来说实在是个大大的难题。
目前的关键倒不在于过程如何痛苦，而在于一切都需要他从头摸索。他根本就不明白这个时代念师是怎样修炼的，更别提自己这个外行了。所以说少了巨人的肩膀，前进一小步都变得难上加难。
更严峻的是，体术如果没用，吃饱喝足都困难。苏怀臻摸了摸肚子，刚才在米莉那里蹭饭的时候就受了瑞克不少白眼，要不是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个未成年，估计八成要被瑞克收拾一顿。而欠人人情的事情也是可一不可再，苏怀臻必须尽快想到办法。
按照米莉的说法，苏怀臻找了个被人遗弃的地洞。这个地洞洞口很残破，刚好能容纳一个人。他修补了一下洞口让它变得隐秘，才重新钻了进去。
愿望星球上的环境确实恶劣，远离恒星导致地表温度相当低，必须想野兽一样避居地底，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暴露在变异兽眼中。
苏怀臻首先尝试了一下米莉所说的冥想。
他曾以为这会是件难事，没想到一下子就进入到了状态，自己俨然身处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苏怀臻惊讶的睁开眼睛，再闭上，冥想。
没错，完全没有一丁点难度！
难道这也是愿望星球带来的神奇效果？
苏怀臻没继续往下想，而是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模样。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视野似乎变得出奇开阔，方圆几百米乃至上千米的空间都像是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是这个空间与之前用肉眼所看到的完全不同，那些植被土地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如同用光线织成的网状物体，密密麻麻的遍布四周。
这么说似乎也不对，密集程度是不一样的，有的地方密一些，有的地方却松散得多。
难道……
苏怀臻心里一动，再次睁开眼睛。难道这就是让这颗星球可以使念师们增长念力的原因所在？
据说从发现这颗星球的神奇特性时起，就接二连三的有人前来查探原因。但不论人们做出何种推测，怎样怀疑，到现在为止都不曾有人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有人认为是宇宙射线的作用，有人认为是星球引力的作用，有人认为是神的馈赠，有人认为是某种更高等级的科技作用……反正是众说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因为谁都拿不出证据。
苏怀臻摇了摇头，他不认为自己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他直觉认为刚才所“看”到的东西，就是那种神奇物质。
因为那些网络的密度分布，的确跟米莉向他描述的一样。米莉说这颗星球体积不大，越往两极修炼效果越好。
显然，网络就是越往两极越密集。可想而知星球的两极一定是增长念力的最佳场所，但苏怀臻一点也不怀疑，那些地方全被占据了。
西泽尔知道这里，米莉和瑞克知道这里，念师的天堂在乌托联邦必定鼎鼎有名。
就算像米莉所说，到达一定级别的念师再在这里停留就没有任何效果，但可是在这里级别仍然是有高低的。
自己一个念力值才71的孤家寡人，苏怀臻不认为能取代那些占据最好位置的念师修炼者。
还是……
一步一步来好了……
下定了决心，苏怀臻再次放任自己进入到刚才的状态中。那如同光线编织成的网络又一次出现在脑海里，近在咫尺。
然后就像是一种本能，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触碰那些网络，尽管他一点也不明白念力是个什么玩意。
然而下一刻，他不得不睁开眼睛，一阵干呕。
比第一次在林曜的机甲训练室里更痛苦的感觉，头痛欲裂，头晕目眩，胃部也不断的翻滚着。
还只是一瞬间的接触！
用错办法了？那些念师们未必能感觉到这些网络，他们只是单纯的冥想？
苏怀臻尝试着单纯的放空思绪，可是只要他一开始冥想，意识好像就会自动自发的去亲近那些网络。
苏怀臻相信了这里对低念力者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地狱。
该怎么办呢？
苏怀臻毫不知情的是，西泽尔此时正坐在飞船里，面前是一座小巧的光幕，里面竟然显示着他的一举一动！
西泽尔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难怪那家伙说起这里总是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就是那回把他灌醉了也没吐实话。看来这里可真是让他够狼狈的，嘿嘿，没想到对念力不达标的人来说，这儿会是个这么见鬼的地方。”
他虽然是念师，但当他知道这颗星球存在的时候，级别就已经不适合在上面修炼了。所以西泽尔并没有蒙骗苏怀臻，他是真的不知道在这里要怎么修炼。只能从友人曾经提起的只言片语中，从对愿望星球的些许了解中，推断出在这里修炼会十分艰难。
不过他毕竟是皇级念师，真要想倒也不一定想不出办法。但他凭什么去想？苏怀臻对他而言，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小家伙，西泽尔犯不上这么尽心尽力。说穿了他就只是提供一次机会，结果如何他完全不用负责。
想是这么想，可为什么还留在这里盯着底下的情况，一时间西泽尔也说不上来。
大概是因为在那艘飞船上，对方的表现让他着实欣赏；又或者是一路过来，对方的言谈举止挺讨人喜欢；还也许是因为对方跟自己那位友人的遭遇有些相似。
总之就是不知怎么的生出点放心不下的情绪，让西泽尔没有直接离开。
☆、57苏怀臻的摸索
苏怀臻接下来又尝试了几次,每次都十分谨慎，只不过是与意识中那密密麻麻的网络一触即分。
但后果似乎仍然显得颇为严重：随着尝试次数的增加，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越来越昏昏沉沉，要保持清醒变得越来越难。而只要意识一旦混沌起来，甚至是稍有不慎，整个人又会不由自主的陷入到那种冥想状态里去……
苏怀臻若有所悟,怪不得西泽尔每次提起，都会告诉他将会是一段十分艰难的过程了。
他支撑着又摸索了几次,因为只有试验的次数越多，苏怀臻才越容易找到规律。
同时他还根据经度和纬度的分布换了几个位置,结合之前米莉的描述，苏怀臻对这颗星球的摸索终于告一段落。
这也意味着他心里稍微得出了一些结论。
这颗“愿望星球”，看起来大约本身的确在放射着某种东西,这种东西会让人轻而易举的沉浸到念力的修行状态中，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就能影响到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
苏怀臻琢磨，即使念师想这么快速进入状态，也是得有星球环境加成在内的。
这种状态，当然不能说不好，但对不论是念师亦或像他这样的低念力者而言，同时也是一个“承受”的状态。那些如影随形的网络会给予每个人一定的压力，只有承受下来了，才能实现到这里修炼的目的，不然也不会有米莉那句“不是疯了就是死了”的说法。
当然啦，对念师职业者来说，适应这个压力下的状态显然会容易得多。不过苏怀臻也推测，适应只是最基本的要求，想要念力得到提高，必须要有不断的对自我的突破。
接下来苏怀臻又想得更深了一些。
他在触碰网络的时候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具体的感觉，他觉得念力就本质每个人都没有任何不同，但不同人却存在着不同的频率。每个念师，不，是每个人念力的这种频率也对应着这颗星球上某一处的网络密集程度。只有相互对应的时候，才能彼此适应，不然就会产生一种排异性。
不对应的话，个体对网络而言就好像身体中移植来的一个不匹配的器官，身体会下意识的产生反抗和排斥。
只是这种排异性会直接作用到人类的意识中去，对大脑，或者更深层的东西产生损伤，人体才会出现各种难受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才发现这些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反正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不去靠近网络——那是比与林曜的念力对抗更无法控制的不可抗力，也没办法让网络转而适应自己的频率。
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摆正自己的位置。
显然，相应的频率就对应着相应的修炼地点。这个地点并不是指每个人适应得很好，不会觉得难受的地方。如果那样，对念力的增长肯定于事无补。苏怀臻琢磨着，只有在超越自己目前程度的地方进行修炼，才能提升。
而只要是超越自己水平的位置，对那个人来说必然也存在一定的危险，不一样的是危险有大有小。有的人求稳，一步一个脚印，提升速度相对来说要慢一些；有的人求快，时刻试图超越自我，那如果成功自然皆大欢喜，但失败了必然会遭到反作用力的效果，就会像米莉所说，疯了或是死掉。
像米莉和瑞克两口子，适应起这里的环境肯定比苏怀臻容易，他压根就没在他们身上找到难受的痕迹。怪不得告别的时候，他们说他们会往纬度更高的北极过去，寻找一个合适的修炼场所。
他不知道在这颗星球上还有多少其他人，他们又分别在什么地方无声无息的修行着。
只是，这颗星球适合的人群毕竟是念师，念师最低的念力也远超机师标准的80数值。对苏怀臻这样的低念力者而言，也许这颗星球上就没有跟他频率对应的地方，因此才会显得格外危险。当然，危机也意味着转机，至少在这里，他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在修炼状态里，也增加了突破的几率。
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一个适合自己水平的地方。苏怀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既然网络分布主要是按照纬度来的，而且有着两极最密赤道最分散的原则，他就往与米莉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好了。
果然越往前走，他就觉得坚持下去的可能性越大。至少再也没有那种会被这颗星球左右的感觉产生，那种感觉让他在恍惚中觉得整个星球像是一个巨大无比活着的生物。
说起来刚跟西泽尔到这里的时候，苏怀臻压根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难道是一旦开了头就无法终止？所以只要冥想过，就会越来越容易进入状态？
他甩了甩头，开始向着南边飞奔。
好在这颗星球的体积异乎寻常的小，引力也异乎寻常的小，跑动的时候甚至会产生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似乎一个跨步就是一大段距离。体术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苏怀臻现在很庆幸自己拥有体术。不然他不会这么轻易就适应了当地的引力环境，调整着动作的细节，也很难在撞上那一群变异兽时及时避开。悄悄错开的时候苏怀臻都感到一阵后怕，那群形状像蚂蚁的变异兽看起来可一点也不温顺。
不知西泽尔当初是不是也考虑过在哪里将他放下，之前的位置本身就更偏于赤道一边。
苏怀臻跑了一段时间，再次进行了尝试，发现网络对自己排异所产生的痛苦感觉……
好吧，还是那么重！
不过也不是没有改进，整个过程就像是影片被摁下了放慢键，变得似乎好承受了一些。
苏怀臻很快就重新起身，继续往前。
说好承受也只是似乎罢了，刚才他就差一点昏了过去。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他不能让自己陷入到恶性循环里，他必须强迫自己绝对不要昏过去！
不知尝试了多少次，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恒星无法告诉他准确的昼夜交换，苏怀臻只知道天色似乎稍微亮了一些。这时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相对合适的地方，停了下来。
地洞当然是没有的，念师们绝不可能到这里来。苏怀臻不得不自己掘了一个狭长的洞，做完这一切就感到吃过的食物早就消化了个一干二净，前胸都已经贴住后背了！
食物暂且不说，还是得先找水源。苏怀臻一路过来就不光是单纯的跑路，同时也在观察着星球上的环境状况，因此早就瞄准了附近的一处河流。
因为之前曾经亲眼目睹米莉和瑞克去河边打水，并且烧开了就直接饮用，加上从方位推断与这里是同一条河流，苏怀臻果断取了水稍作处理就灌了下去，又用附近的植物茎叶制作了简易的储水器具装了一些带在身上。
他正从河岸边站起身来，发愁吃什么的时候，就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似乎有些异样。
苏怀臻不动声色，不紧不慢的低头瞥了眼河面。
平整如镜子般的水流照出他想看到的，他皱了皱眉，然后一扭头看向那边。
他不知道对方属于什么品种的变异兽，看模样倒是有些像狼。这头狼的身躯比苏怀臻记忆里的品种更加高大，可是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头狼已经不够健壮。
它显然是一头独狼。
那身灰色的皮毛没精打采的耷拉着，早已不复曾经的光泽，仿佛在告诉别人它已经衰老了。甚至尾巴上还少了几撮毛，胸前也留有利爪划过的痕迹。
在苏怀臻的目光中，它一点一点的走近。
原来还是头身有残疾的狼——它的后腿似乎受伤颇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靠尾巴才能掌握平衡。
但苏怀臻反而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因为他注意到了独狼的那双眼睛。
金棕色的双眼里像是盛满了属于这头狼的故事，让它显得凶悍中又有几分狡黠，不像是变异兽，倒像是智慧物种。
这头狼绝对不好对付，看它略微张开的嘴里仍然有着极为锋利的牙齿，就知道即使它已经衰老，它仍然是一个强者。
苏怀臻早就做好了全盘准备，双腿微曲，手握成拳，时刻准备弹射而起攻向对方。
虽然米莉他们说这里的变异兽不是念师就不好对付，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他没有念力，但他有体术。就算体术也没用，他还有空间钮里的机甲。
然而下一刻，他吃惊的张大了眼睛。
这头独狼起先倒是做出过攻击的姿态，但离苏怀臻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却侧耳像是倾听了什么一般。接着它眼睛里的攻击性一点一点褪去，嘴巴也闭了起来，站在原地反而像是在思考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审视的看着他。
打量够了，又大概是确定了什么事情，独狼才再次迈步。这次它一步一步的走到苏怀臻跟前，竟然前腿向下一趴，匍匐了下来，然后用牙齿轻轻咬着他的裤脚，像在表达着什么。
“你……找我有事？”
苏怀臻并不认为一头变异兽听得懂自己的话，但这头狼的智慧程度的确超乎了他的想象。
因为独狼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见苏怀臻没有跟上，又扭头看过来，冲着他嗷嗷叫了两声。
这简直再明显不过了，对方是让他跟上去。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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