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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太平春 作者:山石先生

    第11节

    听他耳语道:“这孩子的父亲被逼的悬梁自尽。他父亲每次都寻了上好的草料去交差,可驿站的人屡次三番判他不合良马的用料,他们道既然已经官马官养施行了仁政,那么这草料就必须合规。如此就好操作罚他的款银。只因其父没有给那些小吏好处,落得如此下场。”

    懒龙眉头一挑道:“如此小吏怎不告官?”

    张璁道:“谁敢告啊,刘家那么惨,而且那吴鸿弄的规程是被应天府批了的,弄的他们这些没什么文墨的马户叫苦连天,只好忍了,多送上那么一份好处,就算草料差一点,他们也是不究的。”

    徐秀闭了着眼睛,心中只道:太平的外衣之下却是如此的丑恶现实。

    ☆、第三十七章 三世冤喜欢你

    徐秀觉得继续待在这里很有一些烦闷。起身几步就出了庙门。眼看着这里的白雪皑皑,希望能够借此雪景浇灭心头的愁闷烦绪。

    生活的经历很容易就会打磨掉一个人的棱角,初来大明的好奇新鲜之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淡,表现的也越来越同这个时代的人没什么两样。

    或许没有徐扬整天做青天梦并一直表达给他看,或许没有老秀才的那一番直戳心肺的教诲,此时的徐秀很可能就会去选择放弃,好好的当一名和光同尘吸食着民血以达到升官目的的官僚。

    回头看了一下注视着自己的徐扬。徐秀对他笑了笑。感觉到有一些好笑。是啊,自己的选择又能如何放弃,路子是自己走出来的,孑然一身,没有对不起谁的说法,上辈子过的独,这辈子去为了别人的期盼去活,为了百姓的目光去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撑开双臂,气成丹田,那一嗓子学戏练出来的声音犹金石之声。

    惊起阵阵飞鸟。

    一声长啸过后对张璁道:“与人斗其乐无穷。生命不休斗争不止。放马过来吧,不管是吴鸿,郭竣,甚至那个朱麟,我也要同他们斗上一斗,虽千万人吾往矣!”

    话语铿锵凝眉睁目,正人必有正气,正气必有光明。徐秀长的好,说出来的话自然也让人听的进去。张璁对他笑道:“大人有此心,伟哉。”

    一枝梅不知为何,在见他长啸的时候就有了一些感触,脸色也微微泛起了一点红晕,只好低头掩饰。

    入耳的却是一声低笑,只听道:“你喜欢这位徐大人?”

    一枝梅猛一回头,就在暗处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刚想动手,就听那人道:“别动手别动手,我是我来也。”

    虽然对他并没什么多的想法,但好赖也是一起迎过敌的战友。只避而不谈的出气道:“之前那些差官是寻你的?”

    “是。六扇门太能追了,那时候我逃了将近两天才摆脱。后来有事刑部的捕快,折腾的我够呛,这不只好躲进来了,恰好看到你们。”

    这俩人的互动并没有让其他人察觉,徐秀诚恳道:“依秉用兄你的看法,峻嶒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

    从同张璁接触下来来看,此人能够作的出“清风明月只在动静间,肯使天下苍生苦炎热。”的诗句,本质还是坏不到哪里去的,顶多是政见不同。事实也是如此,此人绝对当的一起一个有抱负有理想又肯去执行的政治家。

    接近五十岁才考中了进士,这对于有抱负的人来说,是一个很悲哀的事情,依托大礼仪来也自己寻求施展才华的希望,或许也能说的通。不过是从谁管你皇家事,我只看小民情来着手,这同狄仁杰其实有点类似的地方。

    既然如此,询问一下他的建议,徐秀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反而还很愿意。

    张璁沉吟了一下道:“大人何不聘在下为幕僚呢。”只因张璁觉得这是一位能解民苦的好官,若能当他的幕僚辅佐他走上高位,也算是能够施展抱负了。

    只可怜科举应试性太枪,运气也占了很大程度,对张璁这类人来说,是比较纠结的事情。

    徐秀憋了憋嘴巴,对他的提议很是动心,自己身边只有老秀才能帮的上忙,可惜老秀才治学严谨,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没问题,问题还是出在太过君子,讲究中正平和。若有张璁帮助,以他后来那个脸皮厚的架势想必能起到很大的帮助。

    可惜只好无奈的瘪嘴不语。

    张璁好奇道:“骢虽不才,但做一名幕僚想必还是称职的,为何大人不愿意呢?”

    徐秀一见无法躲过,只好实话实说:“不过是囊中羞涩,聘不起。”

    张璁笑道:“大人既然问我什么看法,那么想必其实您心中也有了一些计较。”

    见他不在谈论,徐秀很是失望,只以为没了这个牛人帮助的机会,道:“是有算计,但还不周全,想听听秉用你的想法。”

    张璁道:“司马文正公著资治通鉴,以为帝王师。这帝王术用作大人这边也是有用的,不外乎先断其臂膀,慢慢的生吞下去罢了。”

    徐秀点点头,这同他的想法什么大的区别。但这头一刀砍在谁的身上确是个问题。

    徐秀道:“依你之见,先砍谁呢?”

    张璁又道:“吴鸿。他先前为主簿,刘节一案归根结底还是有他因果。”

    想法却是不同,徐秀道:“吴鸿自然要动,但却不一定先得是他,我看从郭竣那些恶仆下手更好一点。”

    张璁摇头道:“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能先从吴县丞下手,则走马村的马户必然要感您的恩德,民心才是七品官的最大倚靠。不然谈何洗冤?如果先办了郭竣的恶仆自然会引起他的警惕性,之后所遇到的阻力更深。”

    懒龙插口道:“常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大人您只放了一把非大案要案当日结案的火,衙内多有不服之心,若动吴鸿,这把火就烧大了。”

    徐秀一直很怀疑这么一个普通的衙役哪来那么多见解,就连笛子也吹的很好。一番审视的眼光盯着他看,懒龙很平淡的接受他的目光,但放在背后的手却有点握紧。

    徐秀道:“如果能搞定吴鸿自然是好的,但驿马这一点可是被应天府批准,前任知县还因此得到上佳的考评。怎么能做?”

    张璁道:“简单。大人的座师杨廷和公不就在南京吗?”

    这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秀其实对老秀才和钱福意外的其他考场上的老师并没有多大的感觉,无外乎觉得是一个主考官而言,纯粹是用了后世的心思去对待,杨廷和道南京的时候徐秀专门去拜见过他,除此之外也不过是些节日去地上个门贴,少有往来。

    杨廷和一开始还怪他冒然就给自己得了一个麻烦,虽然帮助他拿到江宁县的位置,感觉却依旧不是良好了,故而也不敢去拜访。

    却一时忘记了明代的老师不光是传道授业解惑,更多的是官场上的相互帮助的一种关系,不管亲不亲近,师生关系就摆在那里,不是所有人都有罗玘先生那样的大意志去同李东阳断绝的。

    徐秀笑道:“只怕我这位先生不待见我啊。”

    张璁被噎了一下也不好多说,只道:“这就要看大人有没有本事了,恕在下直言,若没有令师的帮助,这个案子您休想得到满意的答案。如今的应天府尹陆珩陆大人,就是当初给傅海上佳考评的人,你说呢?”

    徐秀道:“好吧,我试试就是了。”心中却是想到了那个一脸骄傲的帅气小正太,不晓得杨慎大才子怎么样了,是否出落得更加英俊了呢?

    张璁站起身来微微一拜,道:“不猜张璁,愿为东家效力。”

    徐秀不自觉的赶紧让他免礼,道:“可是峻嶒出不去那个银子呀。”

    张璁摆摆手道:“无事,不瞒大人说,学生在永嘉办了个书院,进项不错的。虽然许久不曾回去,家院也会来送银子。衣食自是不愁,不过是为了更贴合游历,所以才不花罢了。”

    好嘛,张璁明显就是一个大老板,自己这个穷鬼还是少拿银子说事。

    有点尴尬的道:“那就有劳秉用了。”

    ……

    几十里路,小毛驴走的又不快,吭哧吭哧到了县衙,整个天都乌漆墨黑了。

    徐秀不好意思这么晚去拜访杨廷和,只待明天。洗漱过后,便在屋内写起了信,信不外乎是写给文翰社的众人的。古代如果分开,那就很难再有见面详谈的机会,只靠着一纸书信交代过往。

    董玘毛毛躁躁的也步入了徐秀的后尘,被贬出了京师,如今在河北做了一个知县,对他的信,徐秀大肆说他的不成熟,不懂得隐忍,却也有一点欣慰,自己这些文翰社的朋友们都靠谱。

    不光是拖着尽孝的名头死活不肯回北京的严嵩,其他人也都远离了风暴中心北京。陆深与魏校明年就要来到南京当六部的主事,方献科、顾应祥拜了王阳明为师,前者身体不好回家养病,后者同样因为尽孝回家守孝。

    邵廷瑷则一路被贬到了天涯海角,去了海瑞的老家当小官,徐秀在心中不由有些调侃,直说那边正气凛然,你要好好熏陶之类的话,想必可爱兄是不解的。

    堂哥徐辉则令人刮目相看,一直处于倒刘的第一阵线却屹立不倒,小小的给事中也弄的名望甚大,徐秀在信里直言望兄长保重的话。

    陶骥则在关中牧羊,听说脾气有些暴躁,在信里徐秀着重的笔墨都花在了万镗的身上。

    写完后却是想起了那一吻的一枝梅,心中犹如火烧,感觉很怪,说是怪异,却也不怪,说要接受,倒还别扭。

    一只手慢慢的附上了他的腰间,徐秀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就见着那张让自己纠结别扭的漂亮脸蛋儿。

    见他笑嘻嘻的样子起了无名火,低声道:“你怎么又来?胆子这么大吗。”

    拍掉了那一只爪子。

    一枝梅甩了甩手,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满足的道:“怎么办徐大人,小民好像喜欢上你了。”

    后世的信息量很是庞大,这种东西徐秀若说不了解必定是假话,冷冷一笑道:“那可真是遗憾。”说完退后几步,拉开了同他的距离。

    一枝梅的个头比徐秀还矮了那么一点点,身上的稚气也都还没有脱去。

    模样看着很养眼,可徐秀也不想就这么接受一个男人的爱意,根本不认识你,根本没接触过,根本没一点积累,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徐秀信,但自己碰上了,当官这么久却条件反射的要打个问号,想必此人必有什么坏心思想来算计自己,这才是徐秀的思考方向。

    见他有些防备,一枝梅心中道:你怎知那日游街,我看你看的惊呆了才会一时不查被挤出官道?你又怎知我看到你挺身而出保护我和老师一阵窃喜?你又怎知我一路跟着你南下,看你风姿卓仪的谈古论今?你又怎知我化名懒龙朝夕与你相处?只不过你却是不知而已。

    见他这样的防备,还以为自己是懒龙身份的一枝梅不由一阵伤心,快步就近了徐秀的身子,把他顶在墙上,抬头看着他眼睛。

    徐秀被他顶在墙上一阵紧绷,很想去呼救,但对上那一双高洁明亮,却又带一丝难过的鹤眼,心跳不由加速。

    一枝梅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拉扯了一下弹性甚佳。抬头就对着那张能唱出优美新声的嘴巴,亲吻了上去。

    “唔!”

    齿关轻开,灵舌送入……

    ☆、第三十八章 三世冤明善恶

    夜晚平静如水,徐秀的内心却无法平静的下来。

    一把将依靠在自己身上的一枝梅推开,徐秀尴尬的眼神有了一些躲闪。手指不自觉的摆弄着衣角。

    这是第二次被同一个男人亲吻,若说感觉,也不是厌恶。只觉得一枝梅微凉灵活的舌头好似麻药,竟会让人感觉到愉悦,真是一个羞耻的事。

    徐秀将拳头抵着嘴唇不敢与一枝梅对视。脸上则因为之前有憋气的情况显得有些红润。自然是他自身的感觉,入了一枝梅的眼中反而觉得他是因为自己的吻脸红,从而害羞,不由让他心中一阵痛快,还有一些得意。

    一枝梅一扫之前的抑郁的感觉,开心道:“下次见了,亲爱的徐大人。”

    徐秀眼刀子一甩,还未来得及跟上他的行动,就看到摇摆的窗户,已经跳窗走人,快步跟上去探头张望了一下,却是不见了他的踪影。

    回到自己的床边,徐秀狠狠的深呼吸即系,只能自嘲的想道:我又与他不熟,怎么会喜欢我呢?

    重重的吹灭了蜡烛,睡觉。

    屋外坐房上的一枝梅得意的摇摆着双腿,看着美妙的星空,笑的很甜。

    ……

    翌日,徐秀起了一大早,上集市忍痛买了一只道地金陵盐水鸭,提溜着就去往杨廷和暂住的学士府。学士府外热闹非凡,徐扬在前面引导着他避开人群,待递上了一张门贴,等候里面的通报。

    门官儿见到徐秀,也不由开了笑口道:“杨公早就预见到徐大人要来,一早起来就等着你呢。快快请进。”

    徐秀挑挑了眉头,果然那天是失算了,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

    笑着把那只鸭子递给他后道:“有劳了。”

    三下拐弯,五下穿堂,就看见今天要找的人。

    杨廷和年近五旬,这在古代称一句老夫都当得起,只见他三绺黑须,面色红润,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愈发衬托着他的不凡。坐在那里手拿着一卷古本,也看不出有什么老态,很给人精力充沛的感觉。

    暗自跳了一下大拇指,真不愧是美风姿的杨廷和啊。

    动了动脸上的小肌肉,徐秀进去行礼过后悲悼:“老师要救救我啊。”带着悲泣的调子。

    可能是杨廷和自己的宝贝儿子杨慎年龄小,所以他对小年轻都比较看重,见徐秀如此也不由笑道:“演到我的面前了,收下你这种作态。坐。”很是和善。

    徐秀只好悻悻的坐下,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等候着杨廷和的发话。

    谁知杨廷和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的书,对徐秀理都不理。也不好多做打扰,乖乖静坐,等候老师讲话,谁知都过去一盏茶的时间还未跟自己说话,徐秀尴尬的道:“老师……”

    杨廷和斜着眼睛瞅了瞅他道:“我还以为你能忍多久,这才一盏茶的工夫就不行了。”

    事不关己自然能够淡定,自己遇上了麻烦事难免就会急躁,人之常情而已,徐秀也没有那个城府,也不远去多作什么不合心意的事,由此可见,钱福的教导还是有用的。

    徐秀也不去管什么其他的东西,直指问题的核心,道:“恳请老师助我。”

    杨廷和放下书叹了口气道:“你想老师怎么帮你?或者说,刘家这个案子想怎么断?”

    徐秀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道:“郭竣罪有应得,当然要砍他的脑袋。”

    人间作恶尤未了,砍头都算是他走狗运。对于郭竣徐秀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种人就该凌迟。

    见他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杨廷和拍了拍桌子嫌弃道:“怎么不晓得控制一下情绪。这官儿不能这么当。”

    徐秀低头道:“敢爱敢恨。学生就是这么个人,傲骨峻嶒才好不负鹤滩公的教诲。”

    既然他抬出钱鹤滩了杨廷和也只能讲接下去要讲的话收回来。

    点头道:“既然你想的明白,那老师就跟你说一下吧,你要有所准备。”

    徐秀听他这么一说,感觉一坏,连忙道:“先生请讲。”

    杨廷和清了一下嗓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先前听闻峻嶒你接了这桩官司,老师很是诧异和不安,就去拜访过成国公,跟他晓之以大义,说之以民愤,总算是答应给你几个恶仆出出气好全了你青天名头。刘家的田地也会退还给他们家,只可惜了刘兰女子清白不再,只好嫁给郭竣,但成国公会出面,让刘兰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其后再补偿他们家一大笔银子。”

    徐秀的表情有点失望,杨廷和叹气道:“这事情就这么罢了吧,你好好当一县父母,来日自有说法。”

    见他还是没什么表情都没有,杨廷和自己也有点尴尬,拍了拍脸颊缓解气氛,道:“老师这张脸都快丢尽了。”

    难道就连二品高官的杨廷和都没有那个本事能够主持公道?

    徐秀不服的问道:“为什么?”

    刘家三世冤仇,若真这么简单的了解,徐秀道应了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话。

    杨廷和眼睛一闭道:“不如意事十有□□,日有阴晴,月有圆缺。这世道哪有件件周全的道理?”

    情绪有了些上头,徐秀忍耐的很艰难,压着嗓子道:“月圆月缺却又周而复始,难道就没有善恶是非了吗?”

    “善恶是非只在人心。峻嶒啊,你不要执拗,这样子断也足以给刘家说法了。”

    徐秀站起身来摇头道:“善恶不分,学生万万不能接受。”

    躬身下拜道:“多谢老师的努力,但学生并不愿意这就这么糟蹋了为人安身立命的念头,做一个好官,学生要做一名好官,学生先告辞了。”

    行了个礼便告辞,杨廷和也没有去拦他,只能无奈的看着后面的屏风叹气,这事儿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对徐秀而言或许已经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对着后头道:“也罢,就让他吃点苦头吧。”

    韩邦文从后面走出来笑道:“你这个学生倒是个有胆识的,又有机变,却是不知道这一关他怎么过。”

    杨廷和头疼的道:“你要能帮就帮帮他吧,这孩子挺好的。”

    “会的。”

    ……

    走出学士府,得见白日悬挂,理因让人生有暖意。正可谓降雪不冷融雪冷,徐秀只能紧了紧外衣,走在阳光下。

    紧皱眉头诉说着此人的心事。

    见着徐扬也不多说闲话,只道:“我们去拜访一下魏国公。”

    “好。”

    若说这南京城里谁能跟成国公较量,那么只能是魏国公,故而找他,也是一个法子。

    来到国公府。

    比之上次的对待,礼数周全了许多,没有再给他来什么龙门阵,来说么高声些的捉弄话。

    徐俌那一张老脸笑的有点难看,和善的同徐秀道:“徐大人,久违了。”

    徐秀作揖道:“未与公爷问安,是下官礼数不周,给公爷赔罪了。”

    徐鹏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徐大人客气了,当时多亏了你啊。”

    徐秀客气的摆手,指着那个椅子笑道:“少将军这次不会讲椅子倒置了吧?”羞的徐鹏举一阵尴尬,也不过几下开怀,几下寒暄,化解一些盲目客套的气氛而已。

    不久徐秀道:“今日来拜访公爷,其实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望公爷赎罪。”

    “无妨,你说吧。”

    “不知公爷可知刘家三世的冤仇?”

    徐家父子对视一眼。徐俌道:“略有耳闻,却是不知。”

    徐秀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慢慢的告之于他,根本不需要去添什么油加什么醋,原原本本的事情就已经令人愤怒,这徐家父子也都是一脸狰狞,让徐秀隐隐感觉到一点杀气,呼吸也有了一点重。

    不得不说,魏国公到底是民族英雄徐达的后代,那一身正气虽然有兵痞的气息,却也是让人振奋。

    徐鹏举道:“郭竣该死。”

    徐秀见他如此连忙道:“可那郭竣同成国公府有亲,下官很难办啊。”

    说完见魏国公父子不言语,咬牙道:“请公爷相助。”

    徐俌沉吟了一下道:“这事儿说好办好办,说不好办也难办。”

    徐秀拱手恳切的看着徐俌。魏国公被他的眼神盯的有些尴尬,摸了摸胡子才道:“可以,徐大人只管去办,其他事有老夫替你周全。”

    有了他的背书,徐秀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笑道:“魏国公古道热肠,下官替刘家以谢公爷的恩德。”

    “无妨。”权当是还他人情了,徐俌如是想到。

    只因成国公从中作梗,徐俌就是想夸夸徐秀好让他升官也不是那般容易,可欠着一个七品小官的人情,也不是他所愿意的,借此相助一把,算是两清。

    ☆、第三十九章 三世冤下金陵

    不过半日工夫,刚回到衙内屁股还没坐热的徐秀就接到了杨廷和公的文书。微微一打量,到是个坏消息。

    徐秀一笑就将这个写着令人失望消息的文书随手递给了老秀才。自顾自的品着一盏香茶,看着升腾起的水蒸气若有所思。

    想罢过后,连连呸了几口茶叶末子同老秀才笑道:“成国公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算的也很远。”

    听的不明,老秀才只好将手中的文书摊开查看,不过是两下翻看就合起来,揉了揉眉头道:“恐怕就是算准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性子,成国公才会如此。”

    只因十日之前无锡乡绅邹塾连同妙香院庙众状告魏国公侵占田地一事被巡按御史曾大友告上了朝廷,等到魏国公自辩的奏疏上去却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反而得知了兵部给事中徐辉与锦衣卫千户屠章将南下配合巡抚艾璞,巡按御史曾大友一起调查此案。

    徐秀算了算时间,也就是自己刚刚了解这个案情后没多久,成国公其实就已经动手了。

    冷笑道:“这事儿赶的真够巧了。”若说世间巧合的事情,接受前先打上一个问号想一想是最好的。哪会有那么赶巧的事情一起发生呢,自己前脚找了魏国公,后脚魏国公就遇上麻烦事儿。

    “无有强援,峻嶒你该如何做?”伏圣圭养气功夫很高,徐秀都未显急态,他老人家更是不会在乎。

    手粘着茶水,敲了敲桌面,无所谓的道:“怕者何来,我只需以力破之。”

    既然当一件事物上使出所有算计都没有办法见效的时候,就只能跟他刚一刚正面,斗一斗力气。

    道:“还好这次有我那个堂哥南下,若有他的帮助,想必也能落一个好的结果,给事中啊,不论大小,也算一个援手了吧,他总不会不支持弟弟吧?”

    伏圣圭点头,徐辉这人的操守秉性这么久下来他也看的明白,大是大非,善恶之念上绝对也是靠得住的。

    道:“那就快点吧,再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徐秀深以为然,已经拖了有十几日,在这么下去,不说成国公准备妥当,或许就连吴鸿也会擦好屁股,当下道:“葛冲,进前来。”

    而等来的确实葛冲懒龙带着另一个人一同进来,徐秀见那位陌生人和懒龙差不多一般大小,模样也好像有点相似,不觉疑问道:“这位是?”

    懒龙鞠躬笑道:“大人,这是小人的弟弟,名叫懒虎,恳请大老爷赏口饭吃。”

    听得分明,不外乎是来讨要工作混一口饭吃,徐秀心下了然,既然他提出,懒龙的面子也就不能不给,他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心腹之人。就算心中已经有心,但该有的场面也需要走。

    好奇道:“有什么本事?”

    葛冲拱手,认真的道:“懒虎一身好功夫,可擒贼。”

    懒虎上前来给徐秀倒了一杯茶,又退后练起了拳,虎虎生风,一招一式都有章法,出拳如锤,收拳如勾,右腿单鞭一条线,左腿一收马上弓。

    稳步收架,一套拳耍完就得意的看着徐秀。

    徐秀拍了拍手道:“既如此,就好好跟着葛班头当差。”看了看老秀才,见他点头后又道:“试用半年,只管饭。”

    懒虎眉头一跳,好家伙,这知县大人怎么如此吝啬,半年都不给钱的,嘴上却笑嘻嘻道:“有劳大人开恩小的必定好好当差,吃一口公衙饭,足够了,足够了。”

    徐秀有些尴尬,连忙扯开话题同懒龙道:“你这弟弟好像和你不太一样。”两人的性格到时不同。

    “不是生长在一起。”懒龙只好无奈的表示。

    徐秀咳嗽了一下,随手写上一纸调令,严肃的同葛冲道:“给你发牌,即刻带人去方山脚下三座驿站,将驿站内所有进出账簿通通封存带回县衙,不得有误,若有阻拦之人,直接放倒即可,锁拿公衙。”

    葛冲看了一眼脚面,缓缓的说:“大人若遇弹压,坚持不住之时,是否会抛弃职下?”

    这一番话说的徐秀一愣,寻思之后鼻子差点一酸,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一个低调内敛的县衙捕头,不抱怨活累,不抱怨得罪人,求的只是县衙主官支持,不要抛弃他,在大人将来受到攻击的时候不要拿他去挡刀。

    这样的人,徐秀必须给他个准确答复。

    摇了摇头,坚定道:“峻嶒绝不会做这事情,将来若是这么做,我又缘何会拒绝成国公的提议?且宽心,天大的事儿有本官顶着。”

    徐秀单薄身子一瞬间很是高大,懒龙心中诡异的感觉又毛了出来,连忙将视线从他那张嘴上移开,道:“葛捕头且抓紧时间,速去速回。”

    葛冲冲徐秀保全道:“职下这就前去。”

    见他走后,徐秀同懒龙道:“现在开始,你就是甲班捕头,我给你半个时辰收拢捕快,让他们听你的话,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然后就去吴鸿的家把他控制住。”

    懒龙同懒虎对视一眼,随机点头,懒龙的不由在那边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徐秀视之不见,转向老秀才和张璁道:“吴鸿的事情必须做成铁案,这账册总有那个蛛丝马迹好去攀扯攀扯,届时就有劳先生和秉用了。”

    老秀才和张璁齐声答应,都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一连串指令发下去,徐秀起身道:“如此分开行动,则我去拜访成国公,若能好言好语的解决,自然是比明火持枪的干上一架来的好,尽尽人事而已,你们说呢?”

    “老爷,我和你一起去。”徐扬的眼睛都快变成星星了,兴奋道。

    “不行,你去找主簿和典史,转达一下我的决定,然后让他们出面去搜集签名,最好所有人都给我在那个纸头上签字,我要让吴鸿永世不得翻身,这种依靠自身聪明才智去吸食老百姓血液的事情,只能万幸他是县丞,若是高官宰辅,恐怕整个帝国都不用等到一六四四了。”

    张璁只觉得我们家先生有学问,不愧是一甲第三的探花郎,用的典故一般人都是不晓得的,好奇的问道:“一六四四是何典?”

    徐秀一时嘴快不查,只能摇头打发过去,说一百三十七年过后大明就亡了?他们不把自己当神经病也要治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道:“分头行动,代号为……净网行动!”

    “喏!”

    ……

    十二月的运河漂浮着一层薄冰,徐辉站立在船头,忍受着寒风刮脸的感觉,直视的不远处是那个风云激荡的赤壁。心中想的,到是徐秀略带沧桑负有韵味的嗓音。

    按着记忆中他的曲调缓缓轻哼道:“大江东去浪千叠,趁西风驾着小舟一叶……”

    屠璋盘坐在不远处,一身黑色锦衣卫工服很显精神,不离身的绣春刀此时轻轻的敲打着船木,与他打着板点。

    听他哼完,才笑道:“吴中新声?”

    徐辉淡淡的瞥了一眼他,不多作言语。对他的厌恶情绪经过十几天的同行也已经淡了一点。原先很是讨厌他,或者说锦衣卫东厂之流,任何文官都是不怎么待见他们的。

    屠章靠坐在船杆,对他的冷漠已经习惯。从下方往上打量,正好能见着他斧劈刀削的侧脸,让人有了一点食欲,他很像自己在西北老家吃的面片子,思及美食下意识的轻轻抹了一把嘴角。

    屠千户略微有点得意的道:“明耀兄,听说你那个探花弟弟在江宁县,若是想要去探望的话,本官可以当做没看见哦。”既然是公差,那么非公差以外的事情就不可以干,有这说法,不过是替你掩护,求的就是一句夸赞。

    徐辉甩了甩袖子扭身回了舱室,对于徐辉来说,看望弟弟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吗,不需要,就算你锦衣卫千户能够行方便又待如何,而且……背身着他的徐辉轻轻的哼了一下,自己就是不说,这个家伙也不会去告黑状,十几天的朝夕相处,足以让一个人了解另外一个人了。

    “没意思。”屠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进船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外面怪冷的,也跟着进去。

    谁知徐辉竟然把门捎给插上了,屠璋敲门道:“徐大人,开门呐,放我进去。”

    “还有几个时辰就到了,且做忍耐。”

    一听可就极坏了屠璋,哀求道:“这可使不得啊明耀兄,别把我冻坏冻伤了。”

    “且做忍耐。”

    “使不得啊。”

    “忍。休得复言。”

    里面传出来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屠璋只好闭了嘴巴,吸溜着鼻子,暗叹自己破坏了锦衣卫的威风,落得如此下场。往日哪有这些文官嚣张的份的呀?谁敢锁锦衣卫千户的门,吓了他的狗眼!

    只好一动不动靠坐墙上,默默念叨着里面那只冷淡无良的徐辉。

    不觉已致金陵。

    大雪风飞,徐辉到来。

    ☆、第四十章 三世冤员外郎

    累累罪行罄竹难书,篇篇血泪道尽人间丑恶。

    手指划过没有温度的冰冷数据,徐秀心中不住的冷笑,这群食人血的衣冠禽兽,名教败类,很好的表明了什么叫人心之贪欲无厌的说法。

    纤细的指尖点着正德一年,上面写着得号草七百九十四担,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若是换算成今日的计量单位,那就是将近四十吨的号草,而显然的事实,就是驿站的马匹绝对吃不了那么多的草料。

    老秀才道:“存在重复计算,和银两抵价,实际应该会少。”

    徐秀点了点头,就算是最大限度的折掉一半,二十吨也是个可怕的数字,更不提号草饲料其实也能够市场流通,由此可见驿站富得流油,而始作俑者又岂能清白,吴鸿啊吴鸿,小小县丞也敢如此大胆?

    张璁道:“事不宜迟,尽快写公文,递交给应天府。”

    徐秀揉了揉手腕道:“不光是应天府,吏部,刑部,大理寺,通通要递交,就是五城兵马司也要去送,不说他们管不管得到,得一个群情激奋是必要的。”

    不是没想过发动舆论引导百姓的愤怒,但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太过巨大,一旦操作不慎容易引火,只能在官场内部去行事,赶巧儿巡抚在南京,巡按御史在南京,兵部给事中和锦衣卫千户也都快要到南京。

    徐秀道:“你们说成国公会不会失了算计?这时候对魏国公下手,我若在此时引爆这颗炸弹,南京众目睽睽之下,成国公就能安稳了吗?”

    张璁晃动了一下靠椅,才坐下道:“是啊,成国公算计很深,当时便想到了对魏国公下手,却不料陛下会如此重视。”

    徐秀摇了摇头,心中不做言语,先于徐辉到达的,是那封书信,徐辉在信内说的很明白,这是刘瑾想要搞勋贵,北京那票儿他暂时还没能力,而南方这里,魏国公是中山王后代,在南京数他最强,但他的势力却不是那般强大,属于势力与地位不怎么符合的类型,恰好成国公送上了炮弹,此时不敲打,更待何时。

    而锦衣卫千户的到来,也印证了徐秀的所思。

    徐秀道:“只怕魏国公这关并不是好过的,如有必要,我等也需要去帮上一吧。”

    “这事儿估计确有其事,学生在无锡有亲友,书信中说的很明白,魏国公的确与妙香院和邹塾等人有纠纷。”张璁道。

    摇了摇手,徐秀道:“不管是不是真有其事,魏国公这次栽跟头都是可以预见的,若不贪心,连忙处理掉那点农田就可,不需要眷恋,我说的帮助是指,若魏国公以为凭借自身能力能够安然度过这个看起来属于小事的麻烦,从而不放心上,那么我必要再去找他一番。”

    老秀才道:“峻嶒说的有道理。我们合计合计。”一番讨论自是不需细表。

    门外的懒虎凑着懒龙的耳朵道:“听说徐大人的哥哥来了,你紧张吗?”

    懒龙条件反射的握了一下拳头,随即想到自己有什么好紧张,不由斜眼看了一下他,不多言语。

    懒虎晃了晃脑袋道:“大人双亲永感下,只有这个哥哥处的好,你真的不紧张吗?”

    懒龙背脊梁一阵发凉,手肘抬起就捅向了他的软肋,懒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继续笑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若纯粹比武功,懒龙恐怕只能无奈的接受失败的结果,但此时又是小范围的斗技巧,并不会怵了他,腰间一发力手又覆盖在了他的手上,对着他的小拇指就是一掰。冷笑道:“你好烦,我对大人什么心思,不用你来管。”

    懒虎脸色疼的一抽,挣脱开来就狠狠的拿膝盖顶向他,道:“我当然懒得管你,只是我觉得徐大人真是优秀,要不我也深夜去拜访拜访他?”

    见他抬膝的懒龙早就在轨迹上等候了他,同样一膝盖将他架住,咬了咬嘴唇道:“你敢接近他,我就不会对你客气了。”

    一时动弹不得的懒虎道:“我好怕怕哦,有本事……”还未来得及说一些强硬的话,就见懒龙的双眸很是认真,一根发黑的银针抵在了自己的喉咙处。

    瞬间印出来的汗渍让懒虎浑身不由一抖,若一枝梅真想要了自己的命,刚才一下绝对躲不过。形势比人强,现在不是强硬的时候,懒虎堆起讨好的笑容,低声道:“懒龙!龙哥!我错了。”

    懒龙轻哼一下道:“放老实一点。”

    分开的两人就见着不远处的徐扬正以若有所思的目光审视着自己两人。这俩对视一眼,瞬间都后退了几步,咳嗽掩饰。

    徐扬点着头从两人之间穿过,表情诡异的道:“我懂的,我懂的。你们继续。”

    这一场误会算是结下了,懒龙生着闷气,徐扬是徐秀最亲近的人,他如起了其他看法,懒龙这个角色岂不是没有面对徐修道时候了?

    任重道远啊。通过窗户看着徐秀自信的侧脸,如是想到。

    ……

    “你觉得你还有出去的可能性吗?”

    徐秀坐到他的对面,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吴鸿的面前。

    只见他淡定的接过,轻轻的抿了一口。一张老脸笑的优点瘆人,道:“大人觉得呢?”

    狠靠在椅背上,徐秀道:“我不会放你出去的。”

    吴鸿叹了口气道:“或许吧。”

    对于徐秀,吴鸿说心里话也是满看重的,他的行事的风格,办事的劲头都是一些年少官员都有的气质。吴鸿自己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嫉恶如仇的人。

    徐秀双手交叉在桌子上好言好语的道:“事已至此,你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性了,从账簿中统计出的黑银和你家中搜出的赃款,早已经可以把你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或许你不知道,南京吏部尚书王公,是我的乡试主考官王华的同年,还是那位王恕王大人的儿子,他嫉恶如仇,赏罚分明。事已至此,你唯有坦白从宽,将此间因果和盘托出,我也好为你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吴鸿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道:“徐大人,你想怎么操作就操作好了,我会画押的。”

    心里很是奇怪,但徐秀面色不显,既然他这般表态,就顺势拿出了早就准备的结案陈词。吴鸿并不在意上面写的是什么,抓起那只狼毫笔就签上了大名,画上了押。

    道:“徐大人,你多保重。”

    徐秀只听的一阵疑惑,但也是点头离去,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

    且说徐秀扳倒吴鸿掌握了他所有的犯罪证据一把送入应天府,并恳请了当年在南京有一面之怡的王尚书帮助,在他牵线搭桥从中斡旋,也有杨廷和出力,吴鸿这一案看似做成铁案没多大问题。

    然而当一件事风平浪静指望他就这么完结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些折腾的事请出现,这应天府尹陆珩先以不和规章打回江宁县重新审问,在其重新提交过后又以涉及前任需要当面核实的借口,派遣人马去傅海所在的常州府。

    若就这么被他拖下去徐秀也知必定会有变故,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另徐秀想不到的人出现了,那就是当年亲笔点他过了县试的华亭县知县李嵩,这位如今官至南京刑部员外郎的家伙来到了江宁县衙。

    见面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峻嶒,你摊上大事儿了。”

    多年不见的寒暄,久别的座师情谊,徐秀只好对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连连做小,见着他同过去没什么区别的容貌赔礼道:“竟不知老师在南京,真是罪过。”

    李嵩不怎么在意这些虚的东西,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道:“驿马收敛的财富绝大多数归了刑部,这里面的问题很多,我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自从两个月前,南京刑部就进项了大笔资金,都是那个吴鸿从中操作的。如此不光是陆府尹,恐怕刑部那里你也得不到支持。”

    一个涉及政绩,由上官亲自考评的官员要被你打到,这脸面就过不去。另一个涉及到金钱利益,徐秀也并不知道这些钱是用在哪里的,很是不解。

    道:“吴鸿怎么会与刑部有联系?”

    李嵩看了一下左右,看来很在乎时间,忙道:“不管峻嶒你如何想,我在这边待的时间不能过久,我只说一点你且记下,刑部有个部门很需要钱粮,而吴鸿的那个官马官养的法子很符合刑部的利益,潘蕃大人有心同北京闵尚书将这个法子在刑部推广开。”

    徐秀一听就急了,这是恶政,怎么能如此草率,道:“这可使不得啊。”

    “不管使不得还是使得,现实就是如此,这是一个仁政。”

    “仁政个屁。”

    李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老师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峻嶒你需要坚持下去。君子思无邪。我走了,没事不要来找我。别送。”转身离去,走的很急。

    见他走远,徐秀坐下来苦思:“明明一个简单的刘家案子,为什么会牵扯进这么多的人和事?”

    懒虎对着懒龙做口型,只见他嘴巴作了三个字:六扇门

    ☆、第四十一章 三世冤屠千户

    李嵩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挺直的背景,似乎还带有一些其他的意味或是不为人所知,而懒虎同懒龙比划了个手势,随即脚步轻移跟着他离去。

    姑且不谈这边江宁县中徐秀如何如何,单说下得官船的徐辉前脚踏进南京城还未站稳脚跟,后脚就被屠千户拉拉扯扯去往了魏国公府询问情况。

    一路引的人侧目,只因一个文官打扮一个锦衣卫扮相。按照常理来说这锦衣卫和文官相处的好自然会令人侧目,也不知这屠千户作何感想就亲切的拉着他同行。

    但没走几步就会打一个喷嚏,也是令人好笑。

    稳坐公府的老徐俌迎接了两人。他虽然不惧这桩破事也不怎么在意,可礼数也没失了去,对他们很是客气,几番寒暄问答之下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更将无锡农田庄契取出交给他们查看以证自身的清白。

    徐辉与屠璋两人如果从单方面了解下来的事实就认定对错,就此打住,到可以得出一个结果,可以说魏国公做到了实事求是。

    其实魏国公本人到现在还没明白为何北京会如此重视自己这桩田产纠纷,这种事儿在勋贵之间,不,或是文官中一点儿不新鲜,就是寻常举人家都会有侵占田地的事情发生。

    不理解也不代表不懂其中有阴谋,只是不知道具体涉及的人有哪些。

    放下心中疑窦,三人一时交谈甚欢,徐俌隐隐有请他们留下来用饭食的感觉,徐辉见这么说下去不是个事,道:“公务繁忙,就此作别,公爷海涵。”

    也不理屠璋满脸遗憾的样子,自顾自同魏国公行礼就要离去,屠璋只好跟上。

    徐俌送别了两人,目视他们离开,这短短的时间里,徐俌就得出了他们一个是冷静淡漠少言寡语,一个是话语很多却懂分寸的人的看法。

    徐俌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挺有趣的,你瞧这俩多互补啊,一冷一热,也都是个好模样。”

    徐鹏举见到那个屠千户将手臂勾上了徐辉的脖子,摇头笑道:“文官和锦衣卫相处的这么融洽真是少见。”

    徐俌端坐在那里老神在在,把玩着手中的核桃,道:“徐峻嶒那里先缓缓吧,少不得要另作计较。”

    “是。”徐鹏举担忧道。

    走出国公府外,冷飕飕的感觉直往袖口领口里钻,感觉到不舒服的徐辉挥手打开了那只架在自己脖子上的脏手,冷道:“我与你并不曾相熟,放尊重些。”

    屠璋的个头比他稍微矮了那么一点,需要微微抬头,闻言好似受到打击一般拉耸着眉头道:“我们一同南下几千里,同行半月,怎么不相熟了?明耀兄如此说话,真是绝情,令人寒心。”

    醒了醒有点红的鼻子,只怪徐辉不给他进舱。

    徐辉注视着他无有甚莫表情,一字一顿的道:“屠千户,文武殊途,文官与天子近卫亦是殊途。”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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