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太平春

正文 第1节

    太平春 作者:山石先生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太平春

    作者:山石先生

    文案

    明中叶有一个神偷,他叫一枝梅,世人不知他的模样,也没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劫富济贫,能人所不能。

    弘治十二年,这个世界来了一位后世的图书管理员,他叫徐秀,世人只知道他精通散曲,为官正直,有非大案要案当日具结的本事。

    这两位一明一暗,这明的,想捉拿一枝梅归案,这暗的,不知什么时候就潜伏在了他的身边。

    一个不说,一个不晓,却都没想到,两个人的命运会纠葛在一起犹如基因螺旋体那般相互缠绕。

    然而感情之事,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是一个考考试、聊聊曲、当当官、断断案、谈谈情,努力捉拿一枝梅归案却意外发现历史阴谋,披着太平外衣,其实内里很是阴谋论的故事。

    徐秀道:不择手段为黎民。

    制上一杯清茶,为您细细道来。

    说明:慢热剧情流。主受。cp一枝梅,年下。小攻出场较晚。虽言太平,其实现实,以待后文。

    内容标签:平步青云 年下 阴差阳错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秀 ┃ 配角:一枝梅、严嵩、陆深、朱厚照、陶骥、…… ┃ 其它:明朝……

    ==================

    ☆、第一章 今生

    盛夏之夜,明月独挂琼楼,倒映在小河中缓缓流淌。

    夜晚在明月的照耀下两岸黑瓦白墙,长青杨柳清晰可见,细细观望,还有青藤附着着屋壁向上延伸,点缀着水乡幽静。

    岸边有许多乌篷船停靠,沿着石阶上去就是水乡人家的居所,往里循声,似是一户人家,窗户半遮半掩,门扉半开半合,越过前院窥视其中,屋内一桌一椅一搨,鲜有其他所用,可见主家并不殷实。

    桌上的一盏孤灯正在扑扑闪闪,在明月之夜起到的作用恐怕有限,旁边则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静置。

    床榻之上躺卧有一位少年,大热天还盖着一席薄被,可能是有畏寒之症,见他杏眼长睫表露的神色似有惆怅也难掩坚毅。身旁则坐着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同龄人,神情很是担忧。

    躺卧的少年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是那样的真实,甚至连疯魔状的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能够清晰准确的还原。

    嘴角带上了一点抑郁的意味,放在薄被里的手不自觉的慢慢收拢,不由思忖:“或许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回到五百年前的大明王朝保不齐是一件好事呢。”

    床榻旁边的小男生起身端起汤药,来到身边轻声道:“少爷,不是很烫了。”

    少年睁开双眼怔怔的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好,喝药。”身有不适,语调也不复年少之人的清亮,干涩之中有一些嘶哑,说出的吴侬软语也别有一番神韵。

    掀开薄被,一袭白色中衣的徐秀慢慢坐起,吹了吹这一碗黑糊糊的汤药,顿了顿随即一饮而尽,口腔内的苦涩直冲心肺,又有麻舌的感觉,病态苍白的面容皱起,随即趋于平和,心中的积郁好似都被这一碗苦涩的汤药冲淡,好过不少。

    见着身边的小男生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徐秀垂下眼眸鼻尖微微一酸,来自于五百年之后的自己是个孤儿,终日以图书馆为家,整日以书籍为伴,谁又晓得来到了五百年前还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感慨起了自身孤独的命格,也为原先那位父母噩耗传来,不堪折磨继而疯魔的前身做一番哀叹。

    小羊担忧的拍了拍徐秀的后背,端来一碗清水,少年接过后轻声的“嗯”了一下以做回应。

    还好,看来还有这么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书童为伴。伸手拍了拍小羊的脑袋,手感不错,一头短发发质很好,摸着又爽利。小羊悻悻一笑,也不和这么一个病人计较,回想起先前少爷疯魔的状态真是有够吓人的,心有戚戚。

    徐秀缓了缓过后,身体也有了一些力气,对这个五百前的大明王朝也是很有好奇心,仔细回想了一下身体本身的记忆,只有一些碎片化的东西,父母开着一个木器行极力想要自家孩子能够金榜题名,请了先生来教导,送入了族学,此后的记忆基从父母渡船不幸罹难后便都是读书,无甚其他。

    借着夜色,徐秀抬头略有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名叫小羊的小男生,约莫十岁左右,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瞧着自己,透露出不解,穿在身上的青色常服松松垮垮,微微有些泛白,看来浆洗了不少次。

    徐秀抬了一下眉头:“唔!”了一下,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

    打量小羊的视线是平视的,无外乎自己也差不多一般大小,摸摸自己脑袋上的头发,也是利索的短发,可见还没到蓄发的年龄,这样子的孩童,该如何是好啊。

    徐秀同小羊道:“爹娘已不再,接下来的路只能靠我们自己走了。”

    小羊想起主家双双罹难不由悲从心起,哭丧着脸道:“少爷接下来有什么样的打算啊。”

    徐秀摇摇头,道:“叫我阿牛吧,不要在称呼我少爷了,徐家已经破落,再叫少爷徒惹人嘲笑。”

    阿牛,徐秀的乳名,这是只有最亲近的爹娘和族中的长辈才能称呼的,“嗯。”小羊很开心又能叫小时候的称呼了。

    大明王朝弘治十二年,这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徐秀博览群书,无书不看,自然知道一些明代的历史,如今孝宗皇帝圣天子坐朝,三位阁臣中有两位还是文正公。

    整个明代不算南明小朝廷追谥,只有两位去世后谥号文正的,这两位文正就是现在的内阁阁老李东阳与谢迁,这个阶段的大明可想而知,圣天子和两位文正,想不好都难。

    古代社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个古老的烙印,徐秀不打算去改变,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做改变,反之到还有些跃跃欲试,他有这个自信,在现代,他听戏曲,看古籍,是图书馆内最博学的人,整日沉迷其中,他爱这些东西。

    来到这里,何尝不是让一个生错了时代的人回归历史呢。

    回想了一下原先徐秀所掌握的东西,同小羊道:“只要有了功名,也不负爹娘的期望了。”

    小羊点点头,少爷本来就是聪慧的人,五岁就学完了三百千,当个秀才肯定绰绰有余。

    “嗯!明日就去,少…阿牛一定能有秀才功名的。”

    徐秀抬头看看房梁,扬起头说话则带有一点点鼻音,“最差也得是二甲进士。”

    读书人头悬梁锥刺股十年寒窗,九载熬油,八月科场,作下七篇文章,待大比之年金榜题名,成绩好的入翰林,成绩一般的入六部观政,不就是为了那一封官诰,一枚官印吗?

    虽然同样也有很多士大夫志不在于此,可主流就是主流,占了绝大多数。

    想明白的徐秀很自然也很无奈的给了自己的一个定位。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所有古代读书人的目标,自己来自五百年以后,也无不可,想要人生得以改变,在这个时代只能是读书。

    小羊听不太懂,只好眨巴着眼睛瞧着徐秀,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是人文荟萃的江南,能有个秀才功名就已经是不得了的成就,碍于见识有限,举人及进士,在小儿眼里只是个传说。

    被他那副蠢样逗乐的徐秀笑了,笑的很好看,虚点了几下小羊道:“咱们走着瞧就是了,记得帮我收拾一下文具,明日去族学。”

    利索的回道:“好嘞。”

    松江府华亭县以西十几里的安庄乡小贞村徐氏是一个大族,全村不算本家,还有十几号分支,虽然很早前徐家老祖宗就定下每一代都必需分家的祖训,但同村同宗之人基本都算是五服以内,都可以进族学进学,这是整个村的大事,有心进学的宗族子弟谁都不能阻碍他进学的路,除非你搬离。

    而徐秀虽然爹娘遭遇不幸,能够生存的下去的主要原因就是古代门第之念这样一种剪不断的羁绊。爹娘留下七亩水田,两个孩子无法劳作,则由村里长辈照料,每月得七斗粳米粗粮,还有一些宝钞,足以为生。

    徐秀推开房门,走过前院推开门扉,来到院外,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见天上群星闪耀,北斗七星的轮廓甚是明亮,一眼辨清,星汉则无边无际。

    徐秀重重的咽了几下唾沫,稳定心神,他有些理解古人为什么相信天象了,这样的场景是现代城市中无法看见的,任谁看见这种星空也都会被这种壮阔的景象所震到,更遑论古人。

    注目良久,不由感叹世事无常,皓月依旧是那一轮皓月,苍穹依旧是那一片苍穹,人也还是那个人,不同的,仅仅是前后五百年的人间,沧海桑田。

    低头入目的小河流过,望着每一朵泛起的涟漪,从出现到消失,何尝不是一种结束和开始。

    走近岸边的石阶,小心的坐下,他可不想失足落水。

    徐秀的嘴角沁有笑意,花开又花谢,年复又一年,科举之路不好走,千百年来倒在科举路上的人数都数不清,但是,人有目标就够了不是吗,以结果定性的习惯不是中国人的,我们讲究不以成败论英雄。

    空气清新,星空美妙,人文荟萃,这样的时代,不是很适合自己吗,终一生也无大的战乱,随便想想如果能提前知道穿越到明代,那么这段时间都是明穿最好的时间段了,前有成化年的,后有天启崇祯年间的自然灾害和兵乱。

    虽然嘉隆万三朝也有动荡,但对普通士大夫和老百姓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弘治十二年,当得起盛世,而之后也无疑当得起太平时节的称谓。

    徐秀扪心自问,谁都不想离开既有的生活模式,如果穿越到动荡年间,还是孤儿,非得骂娘不可,这已经是可以接受的了。

    “嗯”徐秀不觉笑出了声。

    站在后面的小羊虽然不能理解,但见着阿牛心情很好,也安心不少,走近坐在旁边,抱着双膝,听着耳边河畔的蛙鸣与吱吱虫声,注视着相依为命的小少爷,这何尝不也是一种乐趣呢。

    ☆、第二章 族学

    族学在村子里只是个不大的院落,坐落在池塘边,屋内也没有整整齐齐的一排排的桌椅,有的只是几张大桌子,围着些小马扎,每个人面前都有几张纸,质量不好,书是需要自备的,今天讲《大学》除了《大学》之外,还得准备一本《朱子大学集注》。

    族学中求学的,都是村内的孩童,年龄从五六岁一直到十五六岁都有,叽叽喳喳的,吵的徐秀有些头疼。

    顶着周围小伙伴们异样的目光,任是两辈子加起来将近四十的徐秀也有些抵挡不住,咳嗽了一下只好把头埋进面前的《大学》一书中,看来先前那位疯魔的前身给小伙伴们留下的印象很深。

    一个男生凑的很近用一张犹如死了亲人一样的扑克脸和他道:“阿秀,侬好了吗?”

    徐秀见他神情不由一震!这真是关心自己,太严肃了。

    仔细想想,这人貌似是大伯家的小儿子,徐辉,之前关系也挺好,便回答了他。可能来到古代初来乍到,觉得要尽快融入这个时代,也可能是骨子里那些腐朽酸溜溜的传统思维被点燃。

    徐秀条件反射文绉绉的道:“有劳兄长挂念,小弟安好。”

    徐辉的嘴角可能不太灵活,一扯之下的表情很是微妙,眼神像是看到了怪物。

    徐秀也觉得不妥当,小脸儿不由一红,用方言土语再说了一遍:“阿弟已经好了,谢谢兄长关心。”

    “嗯。”

    徐辉年长他三岁,见他真的没问题也不去再做多问,安安静静的坐下来默背章节,等候着先生的到来。

    族学的先生是从华亭县城请来的,听说是个老秀才,从成化年一直考了三十几年的乡试,都不曾中举,已经年过五旬,徐秀不由心中思忖:这里的教学环境,师资力量,都不是很好。自己所欠缺的是什么?背书吗,不怕,前世就已经背过,这一世这孩子的记忆也很好,那就是时文,指望这么一个考几十年都中不了举的秀才吗?只怕有点悬。

    当然,徐秀也知道自己极端了,少了实事求是和客观看待的态度,科举本生就有极大的不确定性,江南又文昌极盛,每一次南直隶开考最少也有大几千人应试,录取率自是极低的。

    先看着办吧。

    没过多久,身着青色澜衫头顶方字巾的先生踱着步走了进来。

    徐秀偷偷一打量他,见其下颚一缕黪色胡须,精瘦,有点文气的样子,看上去还是很靠谱。

    先生来到讲桌打量了一下众人,孩子们也不多,十余位,看到徐秀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徐秀则微微一鞠躬向先生问好,此礼也。

    老秀才的头一句话就是,“向先师行礼。”带着所有小朋友对孔圣人的画像行礼,随后老先生清了清嗓子道:“今日讲解《大学》你们一人背诵一段章节,徐辉,你从《康诰》曰开始背。”

    徐辉从小马扎上站起,看着先生一板一眼的背来:“《康诰》曰:“克明德。”《太甲》曰:“顾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先生不喊停,徐辉继续背,一连背了三章都没有出错。

    老先生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停下,而后叫起了其他孩子,有的愁眉苦脸,有的自信满满,也有的则心不在焉,老先生看起来文气,打起手心来也是不心软,啪啪啪三戒尺打的背不出的小朋友只能噙着眼泪,低声讨饶。

    点到徐秀,老先生道:“即来学堂,想必身体已经完好,念尔初愈,你就背第一章节吧。”

    徐秀站起身来,第一章节就是有名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谢先生。……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未之有也。”

    “坐下。”

    老秀才道:“大学乃大人之学。是大人修已治人的大道理……”

    在所有人都被先生点名考校之后,老先生根据朱子集注讲解了起来,徐秀听了一会儿便有些瞌睡,老先生讲学还是很严谨的,说的内容和朱子集注上一个字都没有出入……

    这样的照本宣读,实在令人乏味,但见着周围小朋友们都一本正经,或者是强迫自己一本正经听讲的模样,徐秀也不得不打起精神,看着手上的大学一文,竖排从右到左,没有标点,徐秀还是能够习惯的,图书馆内的很多古籍绝大多数是连点校本都没有。

    时至晌午,老先生喝了口茶水道:“今日就到这里,尔等回家去好好用功吧。”随即慢悠悠的背拢的双手走出学堂。

    所有小朋友站起来鞠躬道:“恭送先生。”

    目送老秀才离开后,安静的学堂又一次恢复了叽叽喳喳,徐秀眼睛一闭,强忍着不适,图书馆是他家,那边常年都是安安静静的,很是不习惯。

    连忙收起了书本文具就要走,徐辉小手一伸一把拉住他:“秀弟,既然好了,跟我去见见我爹。”

    徐秀也想到既然身体好了,不去见过长辈也是失礼的,连忙道:“应该的。”

    走出学堂漫步在村子里,这边乡土气息浓厚,两小儿拉着手就这么走着,徐辉本就是个安静的性子,徐秀绝大多数情况下也不是话多的主,一时都没有说话。

    徐辉家离学堂不远,在祠堂附近的老宅里,和徐秀家的关系是最近的,父辈是同辈的兄弟。走进大院,见着徐才木打扮和那位老秀才差不多,但头上只顶着个简单的网巾,中等身材,也是很有文气,连忙鞠躬行礼,“大伯好。”

    徐才木不苟言笑,从这一点来说,徐辉到遗传了他爹的十成十,徐秀不由暗自腹诽,怪不得大伯叫木。

    “阿牛,可曾再找大夫看过?”

    “没有。”徐秀实话实说。

    “近前来。”

    徐秀不解的走进,就见徐才木把起了自己的脉搏。

    “脉象平稳,如此就好,你们去玩吧。”

    徐秀不觉得这位大伯能号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离开后呼了口气,同徐辉打过招呼就回了自家的小院。

    一进大门便叫道:“小羊,我饿了。”

    见着自家少爷回来,小羊立马儿端出一小碗饭食,“唔唔,阿牛你快吃,吃完了咱们看戏去,村外来了戏班。”

    一听有戏班,徐秀也顾不得报怨就一小碗饭和一小节酱菜这么坑爹的伙食了,扒拉了两口就算完。在现代他就喜欢听戏也很有研究,这明代的戏曲现在不知道是南曲,还是已经有传奇了,不由好奇。

    “走着!”徐秀拉起小羊就走出了家门。

    俩人来到村外后正巧戏台搭好,熙熙攘攘已经围了一圈,小羊拱进拱出反手拉过阿牛就来到戏台子的下方,得意的冲徐秀道:“赶上了。”徐秀回以一个大拇指,给他点赞。

    就听到一位戏子在锣鼓笛子的伴奏下开口:

    “世间人睁眼观见,论英雄钱是好汉。有了他诸般如意,没了他寸步也难。拐子有钱,走歪步都夸赞。哑巴有钱,打手势也好看,如今人敬的是有钱,蒯文通没钱他也说不通刘安……”

    “人为你名亏行损,人为你断义辜恩,人为你失孝廉,人为你忘忠信。细思量多少不仁,铜臭明知是祸根,一个个将他务本,有一朝运去时移,缩首垂肩雨内鸡,想从前,交情何在想从前,妻儿有意?想从前……”

    虽然是不律的杂剧,可警世意义这样高的戏文徐秀一场戏看下来也很是满足,不讲究归韵,不讲究字腔,不讲究表演,用口语,用方言韵,有时候不韵,失韵,一曲可以由多人接唱,随时可接,这样的表演形式就纯粹是听一个戏文瞧个热闹,典型的“以乐传辞”。

    “连本台戏《说钱》一日连演不完,明日午后请乡亲们再来捧场呐!”

    散场已近黄昏,已到倦鸟归巢之时。

    俩人到家后小羊戳戳他道:“阿牛,钱是这么罪恶的东西吗?”

    徐秀沉吟一会儿才道:“有时人人见喜,有时事事出奇,有时可坐上席,有时可居高位。这是刚才戏文里唱的,我和你解释不通。”

    小羊锤了锤脑袋,小嘴撅起:不说就不说。

    古代戏文写的都是时代的缩影,既然有钱,那么说明拜金主义也不是现代社会的专利,明代这种社会就已经存在,不过先人很是含蓄,用了八个字说这种社会现象“金令司天,钱神卓地”妙哉。

    ☆、第三章 进城

    时光匆匆,转眼已近年关,弘治十二年就要成为过去。

    一大早徐秀提着笔痛苦的坐在桌子前,对着写的满满的纸张发呆。

    只因写八股时文对他来说很是艰难,原先以为只不过是一个文体格式而已,这没什么问题,事实也是如此,徐秀写八股格式都是正确的,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八股时文仅仅就是一个文体格式,你就是写论文都有一定的格式,两者本质上也没有多大区别,有的只是展现形式的不同,但如果只是文体,千百年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去批判他,甚至八股文这个词都成为了贬义词。

    问题就出在这个格式的内容必须依据《朱子四书集注》的见解来写作,这对这个时代的文人来说没什么问题,毕竟从小学的就是这一家的言论,心学还处在民间小范围流行的地位,王守仁这位大牛也还没有悟道和传播学说。

    但对徐秀就成了一个极其凸出的大问题,这么久的学习朱子集注也都已经可以背诵,可后世的信息量那么大,他所接触的见解何其多,明明想要用朱子集注的观点来写,可写着写着其他人的观点也就不受控制的出现了,想起老秀才四个鲜红大字离经叛道,徐秀就一阵阵头疼,离经叛道是不可能有功名的。

    果不其然,这草稿如果让徐秀抛开约束,自行评判,他可能会给自己:文理具足,明畅可嘉的评语,可惜,用现在的标准还是逃脱不了离经叛道四个字,任你妙笔生花,这文章的结果不用想也知道是死刑。

    只能说接受的信息量大,造成的惯性思维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啊,练字练字。”

    索性也不在去给自己出题目写作了,徐秀拿起毛笔端端正正的练字,练的自然是台阁体,古代文人写字的好坏至关重要,他有些基础,除了狂草,徐秀也仅仅会写一些标准楷书这在现在是远远不够,急需补课。

    在图书馆时期徐秀对于所谓台阁体也是不怎么看的上眼,后来有位老教授和他说,批评台阁体很容易,浪费点口水罢了,但现代社会有几个人能够达到台阁体的水平呢,不服气啊,你写一个试试。

    徐秀只能闭上嘴巴,毕竟书法要粗看美,细看也要美,台阁体不完全同于楷书的标准,要色泽乌黑、大小一律、形体方正、线条光洁,实用下也是具有美感,非功力深厚者不能书,这时代一手好的台阁体很重要,也只能慢慢练。

    沉下心来的徐秀沉醉于笔墨纸砚之中,而小羊则站在旁边替他研磨,不时的看看写废掉的纸张,心疼不已。

    可能是小羊的表现太过露骨,弄的徐秀也心有戚戚,练字的心思也被小羊心疼的惨状冲淡了下来,同他道:“去县城吧,制备点年货。”

    听说要去县城,小羊顿时变了一张脸,“好嘞,我现在就去给小毛喂点料。”看的徐秀眉毛不住的跳,跟家里那头驴生起了气,“少喂点,起床的时候才吃过,惯着牠可不行。”

    “嗯嗯。”小羊估计也没听进去。

    穿上厚厚的外衣,徐秀心情也好了不少,十二岁就要有十二岁的心态,忘记过去的年龄,是他改变突兀行为所必要做的事,虽然还是努力的表现的看上去很老成。

    走到外面见着那一张标志性扑克脸,徐秀清秀的小脸儿一绷,“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

    徐辉一脸严肃的牵着一头小毛驴道:“与秀弟同行。”

    没办法,徐秀不得不承认,这个徐辉是除了小羊外关系最好的朋友了,朋友之间需要包容,所以他一直对这张扑克脸很是包容,可是,此人看上去很严肃,但自从自己脑袋发昏卖了一次文绉绉的酸腐话后,这人就一直用这个腔调和自己说话了。

    也不知道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思,也不想想一个刚刚束发十五岁的小男生学着大人说话的语调是有多么的委和。

    徐秀深吸了一口气道:“早就说了,那天在学堂是阿弟脑袋发昏,可你也不用次次都提醒我啊!”

    徐辉继续道:“何解。”

    “你就是故意的,随便了,跟在后面吃灰!”三步并作两步,利索的爬上小毛的背上,小毛不爽的打了一个喷嚏,小羊手起刀落,一下劈在小毛的头顶,毛驴再有不爽也只好慢悠悠的在他的拉扯之下行走。

    徐辉则没带仆从,上了小毛驴拿着根竿子就跟着前面的二人,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身下的毛驴如果有灵,牠可能就会怀疑的想一想,好像有那么一丝的错觉,这人的嘴角刚才上翘了。

    …………

    松江府地处江南,小河密布,林林总总的各色拱桥很多,一路行走很是赏欣悦目,除了徐辉外,阿牛同小羊一路上嘻嘻闹闹很是欢乐。

    路上的行人匆匆,很多人推着独轮车挑着担子,从走的方向来看,都是前往华亭县城的,对这几个小家伙也没什么别样的注目,只因世道平和,孩子又早熟,三个孩子两头毛驴独自出门,朗朗乾坤之下,也很难会有人起下不良之心。

    三人走一阵就停下来,只因徐秀见着美景走不了道,非要驻足观看,然后和小羊换着骑小毛,当然,徐秀那一点点比古人还腐朽的思维是绝对不会去主动给小羊牵驴的。

    小羊见着远方的送亲队伍连忙道:“阿牛,辉少爷,你们看你们看,那边有人家送亲呢。”

    “哪儿呢哪儿呢。”

    徐秀对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古籍上记载的文字是死的,只有亲眼得见,才是真。

    徐辉淡定的指了指送亲队伍道:“秀弟有眼疾?”

    虽然不太远,但的确没看到的徐秀一听徐辉的立马反击道:“你才有眼疾,你不光有眼疾,你还有面疾,快去叫郎中给你扎扎针,保不齐就好了!”

    徐辉瞟了一下他,“呵呵。”

    “呵你个鬼。”

    徐秀虽然和他拌了嘴,但还是寻着方向望过去,最前方有四人抚着竹竿儿,上面有挑的很高的灯笼,他不由“哇”了一声,向后看去,则有七个人的送亲乐队,两吹号的,两打鼓的,两吹笛子的,还有一人吹笙。

    再后有俩人拿着手提的灯笼,一位挑夫挑着两坛酒牵着一只羊。

    徐秀很感兴趣,走的更近了,道“这就是嫁女儿呀?”

    小羊也跟着起哄,“是啊是啊,阿牛,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娶亲呀。”

    徐秀本想敲一下小羊的脑袋,可惜他坐在毛驴上面,打不到,只好掐了下他的小腿道:“你还小呢,急什么啊!”

    小羊委屈的不敢言语:什么嘛,小就不能想一想娶媳妇了?

    走的近来,四人抬着轿子,轿子装饰的很美很喜庆,旁边有几人身穿绫罗绸缎的长辈女眷,最后则有一个健壮的男人头顶着一个看上去就沉甸甸的箱子。

    徐秀不明觉厉的问道:“好厉害,那是什么?”

    “嫁妆。”徐辉道。

    “嫁妆竟然是顶在脑袋上的啊,不明觉厉,不明觉厉。”徐秀对这个时代好奇极了,看什么都新鲜,看来,根本不用故意去忘记什么前世的年龄,本色就不见得老成到哪里去也。

    送亲队伍热热闹闹的走过,几人再次上路,华亭县已经不远,路上的行人更多,也能见到六匹大马拉着的货车,徐秀更期待了,这么真实的古代场景,别有一番魅力。

    没过多久,已经能够看到诸多运船。

    由于华亭县能够从水路连接运河,并且直通通州通惠河抵达北京城,华亭县城外的码头也就变得极为热闹,数量众多的纤夫拉着船停靠岸边,零零总总的货物堆满了空地,城外各种酒馆驿站,还有各种租赁的店铺,从马车,独轮推车,甚至人力车都有。

    徐秀张大着嘴巴,手指头指着前面的那辆低矮的小板车说不出话,只因前面有人在拉,这难道是古代的人力出租车?徐秀心头的小人儿一阵乱吼乱叫:“太真实了,太市井了,太有爱了。”

    三人来到城外,小羊利索的翻身下马,不对,下驴道:“阿牛,辉少爷,我们先去换时钱。”

    徐秀不明觉厉,宝钞不能直接用吗?

    似是听到他的心头所问,徐辉道:“价低。”

    回的不明不白,徐秀没听明白,再看了看小羊,而小羊的眼神全在前面的傀儡戏上,脸一抽,徐秀笑呵呵的拍了拍小羊的肩膀道:“能否和你家阿牛说一说换时钱的事情呢?”

    似乎察觉到阿牛的危险,小羊缓缓的沉下重心,慢慢向后退。见他如此徐秀瞬间炸起冲出一记勾拳,小羊后退闪躲躲过,就见徐辉没有表情的来了句:“呵呵。”很是惊悚。

    俩人停下,徐秀不爽的道:“和我说说换时钱的事情。”

    小羊不好意思的道:“宝钞自然要去换铜钱,不然买东西很吃亏,人家收是收的,但会压到很低,不如先换了铜钱买。”

    徐秀跳了一下,“早说不就完了,小贼看招!”

    一路嬉闹,徐秀很快乐,除去当年在孤儿院的孩提时代外很少有过,再来一次童年,自然格外珍惜。

    见小羊就要去换钱,徐辉伸手拦住了他:“给我。”有人自告奋勇,小羊自然也是乐意,和阿牛俩人围着傀儡戏动都不动,看的格外专注。

    这傀儡戏有一个人躲在下面,上方有一块穿洞的板子控制任务,周围用布围起,上面的人物都是藏在下面的那人控制,很有趣,其中一位人物徐秀一眼就认出,关羽,很形象。

    没一会儿徐辉就扔过一串铜钱转身就走,这边他较为熟习,自然义不容辞的领路,而阿牛和小羊只好恋恋不舍的注视着傀儡戏,牵着毛驴跟上他。

    不觉已经来到城门外边,城高七杖,远观甚是巍峨,外头集市也是热闹。

    “平兑时钱,价格公允,童叟无欺。”

    “各色鲜鱼面,客观里边请嘞。”

    “本店宰赁猪羊……”

    “观三世图……”

    徐秀瞧着不远处围着一圈人,连忙拉住小羊徐辉道:“小毛给你,我去瞧瞧。”

    说完也不管两人的反映,这时候好奇心压倒了一切,走进,外围根本看不到,借着身子小学着小羊的本领拱进拱出终于看的明白,原来是有一壮汉摆下龙门阵,画地为圈,接受挑战,挑战的何物也?相扑!

    有人不服气上阵,五个铜板一次,赢了取双倍,输了则无有,赢过壮汉则不能在战,而旁边也有人设有赌局,围观的人也可以凑热闹,妙,妙。

    只看到两人脸都快憋红了,周围人都在起哄,那摆下龙门阵的毕竟有些能力,乘挑战者没有注意,一个发力横推,挑战者无奈出了圆圈,赢的围观群众自然叫好,输的则恼羞成怒愤愤离开。

    徐秀觉得自己内心泛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原先看待史书,总觉得只不过是一个腐朽朝代的符号,但来到这里,哪一个人不是活生生的,哪一个画面又是死板的,都是如此鲜活和真实,看来再也不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了,必须融进这个时代。

    感觉到位,好奇心也小了一些,连忙走回小羊和徐辉这边,刚想开口说话就不由的后退了几步,双手握拳放在胸前道:“你们想干什么!”

    徐辉也就算了,小羊也板着一张脸,周围气压极低。

    见他们不为所动,徐秀只好讪讪的道:“抱歉抱歉。”

    徐辉点了点头转身带路,而小羊,却“哼。”了一下,徐秀立马哇呀乱叫的冲过去,少时又是一阵嬉笑。

    ☆、第四章 大叔

    入了瓮城,差役察看黄册,确认无误后三人进了城门。

    华亭县城是松江府的治所,也就是说,这里不光有知县衙门也有知府衙门,自然是极其繁荣的,入了城,城内却不似城外来的喧闹,多了一番安宁,有的只是沿街的商铺,行人依旧如梭。

    徐辉这时候道:“进城何为?”

    徐秀不假思索的道:“采办年货。”

    徐辉指了指城外,意思不言而喻,如果只是采办年货,城外的集市东西更多更便宜,徐秀脑袋很聪明自然立马儿就领悟,为了掩饰尴尬,又道:“买书。”说完就看着徐辉,只要他脸上出现嘲讽的神色,立马就准备一记窝心拳伺候他。

    还好,徐辉只是单纯的点了点头就继续在前边领路,至于心中所想,外人不足以知也。

    徐秀和小羊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两边的铺子所吸引,路过学士府更是被他的气派给震了一下,门口门庭若市。

    周边的店铺门都开的很大,几乎就是几根柱子,只有两面墙,甚至没有墙,这看的徐秀有些疑惑,不明觉厉。

    各种商铺沿街都有,看到倾销店他还想了好久,这时代怎么会有倾销这种说法呢,但见到里面有一个炉子后才想起,不由自嘲,古代倾销的意思就是融银,惯性思维要不得。

    没过多远,就到了书店,古代书店都有一个极其统一的名字,全国各地就叫一个名,现代人可能会觉得是连锁,其实不然,人家仅仅是都叫集贤堂,也有可能是什么集贤书坊之类,头俩字几乎不变。

    店内的堂倌见着徐辉立马儿从里面走出来道:“哎呦,俊俏的小少爷,您了是要买什么样的书籍呢。”

    见他不说话,堂倌继续道:“四书五经,朱子集注,古今名人文集诗集,时人话本谈狐说怪,杂居笔记,应有尽有呢。”

    徐辉指了指徐秀,示意是他购买,便垂手站立一旁。

    徐秀走过来一直在思考没有墙壁的问题,刚想明白,见着堂倌一连串的推销,只好道:“我要时文文集,不知多少钱?”看这书店的柱子才想明白,中国建筑的屋顶都是柱子顶着,要不要墙都没什么关系,亭子和房子本质没区别。

    这些门店都是拆掉围墙,晚上都用木板围起,他不由再一次嘲笑自己,很多东西书中都写过,也都明白,但涉及到现实,这些问题在脑袋里还是转不过弯来。

    堂倌可能觉得他们不太可能买时文文集的,先前也就没提,毕竟这岁数就算读书,很多还没接触写时文,这才说道:“嗨,自然有啊,历科进士文章,状元文集,钱王两大家,都是有的。不多不多,这几部每本得银一两。”

    徐秀嘴角一抽,一两,自己怎么买得起,只好别着嘴儿道:“抱歉,小子冒犯了,买不起。”

    堂倌还是很客气,见他虽然买不起,气质模样都上佳,笑呵呵道:“无妨无妨,小少爷将来也是要金榜题名的。”

    徐辉拉了一下堂倌,拿起最厚的历科进士文集,从怀里掏出散银递给堂倌称重,才转过头来同徐秀道:“许你每日誊抄。”

    徐秀摸了摸鼻子,心下很是感激,认真的道:“谢谢兄长。”现在的他急需要当代时文的阅读量,来改善动不动就离经叛道的窘境,本意虽然不是买书,但也是有想过的,徐辉这样安排,也很不错,能练书法也好加深记忆。

    徐辉晃悠了一下手中的三册文集递给徐秀道:“拜访先生,今日不归。”转身就走,走的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被他牵着的小毛驴都反应不急,差点跌跤。小毛都打了一个响鼻,似有嘲笑之意。

    徐秀抿着嘴看着徐辉走远,和小羊说:“这人还是不错的吧?虽然毛病一大堆。”

    小羊头捣如蒜,“辉少爷本来就很好啊,先前阿牛你疯魔的时候,就辉少爷不嫌弃。”

    徐秀小脸一甩,“不然本少爷也不会和他做朋友啊。”

    两人身上的钱不多,合计只有铜钱100多文,由于是用宝钞兑,虽说平兑时钱,但现在的市价就是一贯宝钞得铜钱400文还不到五钱银子,真心悲催。这换了一百多文铜钱的宝钞还是小羊攒了很久才存下的。

    两人行走在城中,东走走西逛逛,徐秀还看到了一个光头老外在耍杂技,真是新奇,不由走近了几分仔细观看,这人表演完一段后用蹩脚的官话说道初来宝地云云,就是求赏。

    这种景象大明百姓司空见惯,对这些老外也无甚多的在意,但□□上国的子民们内心那点虚荣心还是泛滥的,不出意外,这人的赏钱明显会比隔壁耍猴戏的多。

    见着自家少爷快要把手渗进怀里,小羊一把拉过他就走……徐秀瞪了他一眼,结果小羊睁的更大,无奈的道:“行,你眼睛大,我不和你计较。”

    走了一会儿轮到小羊不对劲了,他有些别扭的同徐秀道:“阿牛,我们要不要买一串糖葫芦吃呀?那边的老爷爷只有一串了。”

    徐秀轻轻的哼哼了两下就走近,摸了一个铜板递给老爷爷。

    “小哥拿好啊。”老爷爷笑道。

    刚想伸手去拿糖葫芦,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大叔把这串糖葫芦拿走,并大声的道:“吃甜食也不怕把牙齿吃坏吗?还有你这么败家,你爹娘知道吗?”转眼儿一口山楂就下了肚,可能边走边吃吞的有点急,眼睛有点翻白的迹象。

    徐秀怔怔的看着地上的那一枚山楂核,气的肚子都快疼了,不由跳脚跟上去。

    喊道:“你个老匹夫同孩童抢食羞不羞啊?”

    小羊则牵着小毛紧紧跟上,大街上的人都瞧着前边的阿牛指指点点,弄的他也有些尴尬。

    披头散发的大叔也不跑了,回过头等徐秀跑近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小赤佬你喊谁老匹夫,这么没礼貌。”

    一整天除了写时文的时候蛋疼,其他时候心情都很好的徐秀这下更生气了,抢小朋友吃的不算还打我,我爸爸都没打过我,不由狠狠的一脚踩在他那个露指的脚上。

    见他啊哟一声后才道:“混蛋,有你这样的人吗?”

    被踩的大叔不由哈哈大笑,连道:“你这个娃娃还蛮有趣的吗。”

    小脸儿涨红的徐秀不由指着他道:“你个老匹夫纯粹就是拿我寻开心的吗?”

    大叔索性盘腿坐地上挖着鼻屎道:“嗯?不行吗,像你这样带着仆人牵着小毛驴在外的富家子弟,我就不爽怎么了?”

    这时候徐秀见他也不像是神经病才平稳了下心情,只见他虽然披头散发,都还蛮干净,露指的脚丫子也不见污垢,身上的白袍缝缝补补,也是干净,当的起一个中年有气质的帅大叔。

    也不去反驳,讽刺道:“一介白丁,我有钱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看来是一个仇富的中年愤青。

    所谓白丁可以说是普通老百姓,但古时候更多的是指穷困文人,因为虽然穿着儒者的衣服,白色染不起布的说法更为准确,毕竟明中叶世道太平手工业发达,江南又富庶,拜金风气很甚。

    大叔以更嫌弃的表情讽刺回来,“哎呦,你这个娃娃脾气真大啊,我吃你一串糖葫芦是你的福气。”

    还福气?

    徐秀承认,他被这个家伙激怒了,不由扑上去连撕带扯的捶打他,“我让你气我,我让你寻开心,混蛋,流氓。”

    这么一个孩子的攻击自然是没什么力道的,不痛不痒,大叔任由他施虐,表情笑嘻嘻,嘴上很欠扁,“啊,好疼啊,杀人要坐牢的啊,你不怕吗,保不齐连累你爹娘呢。”

    徐秀脑袋一嗡,回想起两世都没有见过父母,情绪上头,越来越委屈,不由小嘴一瘪带着哭音吼道:“我没有爹娘了,你一口一个爹娘到底是什么心态,王八蛋。”一口咬了过去。

    这一次咬的是真疼,可大叔后脊背一阵发凉,心中不由后悔,“戏弄错了对象,这是罪恶了。”

    越咬越委屈的徐秀放开了他放声大哭,不断抽抽噎噎,远处听到的小羊气的都要炸毛,一把冲过来拉着大叔吼道:“我家少爷双亲都罹难了,只和我相依为命,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想到先前阿牛的疯魔状态,一阵惊慌和担忧,也流下了眼泪放声哭号。

    像是要发泄自身孤独的命运,徐秀越哭越大声,小羊也不甘示弱,这下周围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

    大叔跳起在原地踱步嘴上不断的念叨:“完了完了完了,我尽然犯下了如此罪过。怎么办怎么办。”

    连忙安抚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二位公子赔罪。”

    徐秀红着眼睛瞧了瞧他,咧嘴笑了,对着那个大叔的脸就啐了一口,“呸。”两眼一翻强迫自己摆脱这样悲观的情绪,晕了过去。

    “阿牛!”

    ☆、第五章 拜师

    “阿牛,好些了吗?”小羊的担忧的问道。

    幽幽转醒的徐秀顿了顿,察觉到还有别人在后才酝酿了一下回道:“一时气急,悲从心来,爹娘音容宛若在前,却永世不复见。怎不痛哉。”

    大叔站起身子咬咬牙道:“罪孽深重,给小公子磕头认错。”作势就要下跪,吓得小羊连忙走开扭头看着阿牛。

    徐秀头都没转,仅是用眼珠子转过去瞧他,示意要跪就快点,这斜眼的飞刃甩的大叔头皮一麻,不由苦笑道:“娃娃,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任责任罚,绝无二话。”这次一丝都见不到作伪。

    徐秀拉开薄被站起,阻止了他,“罢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样的小人计较。岂有长辈跪小辈的道理。”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生气,这大叔就是一个仇富老愤青,估计没少欺负有钱人家的公子,谁让自己那些衣服有点档次,使的他误会。

    这大叔见他原谅了自己,道:“多谢小大人原谅在下的无礼。我见你买了历科进士文章,是要求取功名吗?”

    徐秀躺回床上,有些嫌弃的闻了闻大叔家的薄被,才道:“当然,以慰先人之灵。”

    大叔凑近了徐秀,被他一把推开也不气恼,神秘的语气道:“要不要拜我为师,我一身本事都可以传授给你哦。”

    徐秀斜眼从头到尾的打量着他,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饱学之士,也太非主流了,当即道:“有什么好处?”

    大叔一脸不解:“真是世风日下,跟我是作学问的,还要什么好处?”

    徐秀道:“当然,你先是抢夺我的糖葫芦,又言语刺激我无父无母,再有认罪也不认真,你这样的小人说要我拜你为师,我问一下好处又有什么样的问题呢?”

    大叔很是尴尬,声音也小下来道:“想拜我做先生的数都数不清,你绝对会满意的。”

    徐秀起身抬头看着他道:“那你可以自报家门了,我对你一无所知。”

    大叔立马来精神了,去旁边拿了一把折扇摊开摆了个姿势道:“在下华亭钱福是也。”头微微向上,期待着徐秀崇拜的眼神,然而注定让他失望。

    徐秀愣了愣,的确,这个名字在他的知识量里还是耳熟的,可这种名字太像什么人家的管家了,或者狗腿之类的,以至于一时未曾分明,道:“不认识啊。”

    钱福合拢折扇敲了敲手心,急道:“你个无知的小儿!不收你为徒了。”

    “你个无耻的老匹夫,你以为小爷就愿意啊。”

    正在两人即将又要吵闹的时候,门口有人喊道:“与谦兄,小弟顾清前来拜访。”

    钱福听到后转头就拉着徐秀道:“走,跟为师一同去见他。”全忘了一分钟前不收他为徒的话。

    小羊呆呆的站在后面看着阿牛被拖走,一阵无语。

    第1节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