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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拣尽寒枝 作者:胭脂藤

    第18节

    他一早起床,送儿子去幼儿园,顺道去了趟农贸市场,回到家时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傍晚,他做好一桌子丰盛晚餐,柳佳莹与张乐这时也恰恰好回了家。

    “哇——!”小家伙发出欢呼,立马撒了欢一样跑到餐桌前,人还没桌子高,不妨碍他踮起脚尖,眼神亮晶晶的,“爸爸,好多好吃的!爸爸好厉害!”

    被宝贝儿子一脸崇拜地望着,身上还围着围裙的张寒时弯起嘴角,一把抱起儿子亲了一口,语气溺爱,“小马屁精!”

    连一旁的柳佳莹也忍不住笑起来,喜色染上她的眼角眉梢,让她素净的脸十分光彩照人,见张寒时朝她看来,柳佳莹点点头,道:“名单已经确定,医院人事部通知我将护照准备好,下星期就出发。”

    张寒时听了,当即眉眼一亮,“佳莹,恭喜你!”

    早在一个多月前,柳佳莹就开始申请参加某个学术交流项目,该项目的发起者,是位于大洋彼岸,业界鼎鼎有名的国际权威医学机构。可想而知,机会难得,张寒时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谢谢。”柳佳莹也回以笑容,似想到什么,她又皱眉望向张寒时,语气有些不放心,“寒时,这次交流我要离开三个月,你一个人要不要紧?”

    名义上虽是夫妻,平日两人相处倒更像姐弟,朋友。一直以来,柳佳莹对张寒时照顾颇多,张寒时对她更是尊重有加,在这段掩人耳目的婚姻中,除了没有爱情,他们都堪称外人眼中琴瑟和鸣的模范夫妇。

    这时,见柳佳莹还在为他担心,张寒时放张乐下来,让小家伙自己去洗手,他直起身,朝柳佳莹笑着颔首,“别担心,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再说还有乐乐。”言下之意,为了儿子,他也不会再允许自己出事。

    柳佳莹终于放心,她又看向张寒时为了庆祝而特意烧的一桌子好菜,笑声轻扬——

    “吃饭吧。”

    ……

    几天后,张寒时带着儿子,在机场目送载着柳佳莹的巨大铁鸟缓缓升空,最终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张乐这小家伙情绪低落了一阵,不过他毕竟还小,好哄得很,在张寒时向他保证,每天仍可以通过网络见到柳佳莹时,又很快高兴起来。

    从机场回到居住的小区,张寒时发现在他们那栋楼下停了辆运货卡车,不少身着搬家公司制服的人员,正忙着将家具、电器等大件运进楼里。

    “爸爸,这些叔叔伯伯在干什么?”张乐是个好奇宝宝,第一次见到搬家,他兴致勃勃。

    张寒时揉揉他的小脑袋,回答:“有人要住进我们这栋楼里,所以叔叔伯伯们在帮那家人搬新家。”

    他说完,也没多想,直接抱着张乐进了电梯。来到自己住的那层,才发现搬家公司的人也在,隔开一条走廊,这素未谋面的新住户,竟然就住他们对门。

    张寒时正惊讶,又看见从门内走出的英俊男人,他猝不及防,犹如被雷劈中,整个定在原地。

    ☆、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刺耳刹车声中,张寒时整个人因避让失去了平衡,往旁边的露地花坛里倒去。他手里抱着的一摞书本和学习资料也撒了一地。

    脚踝处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大概是扭到了,手臂上也擦破了皮,此时火辣辣的。娇艳欲滴的虞美人迎风招展,从一地乱红中撑起身,张寒时抬头,瞪着那辆开上了校园林荫道的新款柯尼塞格跑车,心知能这么肆无忌惮招摇过市的,十有八、九又是孙盛西、林森他们那帮纨绔子弟。

    当白色车门向上升起,那个讨厌鬼林森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张寒时一点都不意外。

    “哟,张寒时,抱着这么多书是去图书馆呢?真是爱学习的好学生。”

    林森眉眼细长,肤色苍白,阴阳怪气的声音加上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真叫人窝火得很。明明差点撞了人,这混球却毫无歉疚愧意,张寒时懒得理他,弯下腰,开始把地上散落的书和资料一一捡起来。

    他和林森那帮人从一开始就不对付。自从他上次把孙盛西堵厕所揍得哭爹喊娘后,这些人总算消停,已很久没再来招惹他。今天林森不知吃错什么药,又来找他不痛快,刚才的事,若说他是无意的,骗鬼都不信。

    “麻烦让让。”做的笔记此时被林森一脚踩在上面,张寒时压着火,声音绷得紧紧的。

    此刻跑车另一边,孟安也下了车。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他镜片下的目光闪烁,嘴里阻止道:“林森。”

    林森一声嗤笑,那只脚终是移开了,张寒时捡起笔记,拍掉上面的灰尘,又对不远处的孟安点点头,转身抬脚就要走。整个过程里,他连看都没看林森一眼。

    “张寒时,你傲什么傲?你有什么资格?你把孙盛西打的半个月不能见人,还真以为孙家怕了不敢动你?如果不是阿静,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张寒时越无视,林森偏要来撩他,他抬起一只手臂拦在他面前,张口就是好一顿奚落。

    面对挑衅,张寒时并未像平常一样反唇相讥,只是抬起头,就这么看着林森。

    他双眼明澈,如浸在泠泠清泉中的琥珀,加上两人身高相若,近距离与他相视,即便林森,也下意识屏住呼吸,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真是受上天偏爱,盯着他,就让人移不开目光,连魂儿都几乎要被吸走。

    “滚。好狗不挡道。”

    林森心猿意马之际,张寒时红色的嘴唇开合,言辞粗鲁,与他那张漂亮脸蛋格格不入。说完,他似乎不想再同他废话,直直撞开他,干脆地走了。

    张寒时是个直脾气,与叶初静在一起后,为了不让他难做,他已收敛了许多。要不是孙盛西那天偷偷摸摸尾随他进厕所,被发现偷拍后,嘴里仍污言秽语、不干不净,张寒时也不会忍无可忍将他暴揍一顿。

    他爱叶初静,为了他,张寒时可以处处忍耐。但凡事皆有底线,姓孙的踩过了线,张寒时本就不是那种一味忍让,由着人作践而不反抗的怯懦性子,对打了孙胖子的事,他一点也不后悔,可他也清楚,这事后来是怎么摆平的。正因为清楚,他才尽了最大的克制力,不去理会林森此刻的冷嘲热讽。

    被直接撞开到一边,林森望着他背影,从他牛仔裤包裹下两条笔直长腿,到挺翘臀部、窄细腰身,视线舔舐一般,赤、裸裸不加掩饰。他对头也不回离去的张寒时冷笑,神色愈发阴冷,“张寒时,阿静不可能护你一辈子,到时我会让你哭着求我!”

    林森语调虽轻,张寒时耳力却很好。他脚步微顿,最后还是没回头,径直离开了。

    晚点下课后,张寒时回到冬湖别墅,正要拿跌打酒来搽,叶初静晚他一步,也回来了。

    “怎么回事?”

    “没。”张寒时摇头,笑了下,“不当心摔了一跤。”

    “怎么这样不小心?”叶初静边问,边握住他脚踝,细细查看一遍,“还好,没伤到筋骨,把药酒给我。”

    张寒时依言将药酒瓶子递给他,叶初静让他坐到沙发上,自己也坐到一边,“忍着点。”

    说着,他用一只手轻轻托起张寒时受伤脚踝,放到自己腿上。从视觉上来看,张寒时双足皮肤白皙腴润,骨肉匀停,足弓曲起微微弧度,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和他身体其余部位一样长得极好。

    叶初静眼下却没心思欣赏,他将跌打酒涂在张寒时脚踝扭伤处,用修长手指打着圈按摩,力度适中,一直揉搓到皮肤发红发热为止。

    张寒时定定望着他,他看着眼前眉目英俊的男人低垂眼睫,一脸认真,几乎就忘记疼痛,心里如同被冬天的太阳晒过,热烘烘、暖洋洋的。

    “叶初静。”他叫。

    等叶大少闻声抬头,他快速倾身,对准他的嘴唇亲了一下。随即张寒时眉眼弯弯,露出白白牙齿,笑得无比开心。

    微愣之后,叶初静迅速回神,他将张寒时拉进怀里,唇齿相贴,几乎把张寒时吻断了气,才放开他,轻咬了咬那红肿润泽的唇瓣,他表情似笑非笑,问:“还闹么?”

    张寒时一脸失神,琥珀色眼珠如同蒙上了一层泪膜,他喘着气,脸色发红,却撑起身跨坐到叶初静双腿之上,环住他脖颈,低首又吻住了叶初静薄薄的双唇。

    一吻终了,叶大少眸色深沉,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充满侵略性。他扣住张寒时腰身的手掌也发力,将他紧紧贴向自己怀抱,又用手指摩挲他脸颊——

    “时时,这可是你自找的。”他语气温柔得可怕,有一种冷静压抑的疯狂。

    ……

    张寒时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梦。

    朝床头电子钟的夜光表盘看了一眼,时间是早上五点零三分。

    张寒时不知他怎会又梦到那么久远的人和事,想想真是年少轻狂,他那时和林森他们那批人怎么处都处不来,谁都看谁不顺眼,为此打过架,闹过很多不愉快,而如今岁月更迭,早已经物是人非。

    孟安死了,林森因飙车跑车失控冲出路面而半身瘫痪,龙俪吸毒过量死亡,这些张寒时知道的世家子弟,他们以高高在上的睥睨姿态,肆无忌惮地活着,到头来又一个个都不得善终。

    昨天,张寒时刚过完他三十七岁的生日。和叶初静分开又重遇,十年之后又是一个十年,算起来,他们两个差不多也纠缠了有二十多年的光阴。

    张寒时仍记得当年,叶初静突然再次出现,他一味痴缠,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跑,像一块牛皮糖,韧性十足。后来他着实被磨得没了脾气,一步一步的,这个叫做叶初静的男人,又一次缓慢而切实地介入了他的生命。

    这十年里,他替张寒时查出了母亲张琴的真正死因,揪出了真凶,还顺藤摸瓜,从冒名顶替他母亲身份的人身上,调查出当年母亲与她的大学室友,两人互换身份回到华国的旧事。她们年龄身高相仿,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张寒时不清楚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做,大概在她心里,对那个心狠手辣的赵培贤仍存有一丝疑虑或考量,才会故意隐瞒她夏家小姐的身份。

    经历这些变故之后,张寒时终于顺利找到亲人,与他们相认。

    夏家是个大家族,除了张寒时的外祖父外祖母两位老寿星,他还有两个姨母姨父,以及一堆表兄弟姐妹。每年,他们都会邀请张寒时一家子来法国小住,对于张寒时和叶初静两个人的关系,他的亲人们都十分开明,表示了支持与祝福。

    往事如烟,张寒时正出神,他身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环住他,将他拖入怀中。

    “怎么不多睡会儿?”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又带着刚醒来的沙哑,伴随着轻吻擦过耳朵,十分动听撩人。

    “睡不着。”张寒时摇摇头,翻身换了个姿势,与叶初静面对面,脸贴脸相对。同样也已经三十多岁的叶大少眉目依然极黑,他眼神深邃,除了笑时眼角会多出几条表情纹,几乎与过去没有变化。

    从很久以前开始,张寒时就喜欢看他,他喜欢他安静从容的神态,也喜欢他无可奈何的表情,更喜欢他情动意乱时,眉心微皱,低声难耐喘息的样子。

    “看什么?”叶初静低笑出声,捧起张寒时的脸便印下一吻。

    “看你怎么不会老。”张寒时回。

    闻言,叶初静的笑容立即更大了,雨点般的啄吻也不断落在张寒时额头,脸颊,嘴唇上。有句话他没有对张寒时说,那个数年如一日不见老态的人,明明是他才对。

    等他亲够了,张寒时才问:“今年我们还没去法国探望过姨母他们,我想趁着年底飞去巴黎,你觉得呢?”

    “都听你的。”叶初静又亲亲他,“年底我会安排出时间,顺便我们可以去欧洲玩一圈。”

    这么些年过去,张寒时一直留在他身边,这让从小就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叶初静慢慢安定下来。他的独占欲依然强烈,但为了张寒时,他逐渐学会了克制自己。

    不去干涉张寒时的交际,他的朋友圈,他的工作,给予他充分的自由和尊重,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叶初静做到了。

    两人在温暖的被窝里又说了一会儿话,叶初静搂着张寒时,如搂着一件宝贝。他边笑,边故意贴近他耳边,低声问道:“时时,昨天的蛋糕怎么样?”

    叶大少的厨艺十年如一日毫无寸进,不过他做甜点的手艺却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从最开始简单的杏仁豆腐,到每一年张寒时生日,他亲手烤的蛋糕,味道完全能媲美一众五星酒店的高级点心师。

    听他这么问,张寒时恍然想起昨晚的荒唐,他根本没吃到什么蛋糕,姓叶的流氓将奶油全涂抹在他身上,把他当成了一块美味点心,整个吞吃入腹。即使已老夫老妻,张寒时脸皮仍然是薄,被叶大少如此调戏,他不由得脸色发红,恼羞成怒道:“不要脸!”

    臭不要脸的男人此刻大笑出声。

    他重又抱紧他,在他的眉心,珍而重之地印下一吻。

    “我爱你,时时。”

    张寒时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叶初静的。

    十指交缠,两人无名指上的对戒交相辉映,反射出了银白色的光芒。

    一顿饭最后不欢而散。

    叶初静未再开口,沉默是金,而张寒时也心灰意懒,他想话既已挑明,再无一丝转圜可能,习惯被人众星拱月的叶大少,即便对他有那么一点割舍不开的留恋,至此热情也应冷却下来,明白在他身上只是浪费时间。

    毕竟他是那样高傲的人,破天荒一次低头,竟碰上自己这么个不识抬举的,结局更不甚愉快,想来以叶初静的自尊,绝不会容许他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拖着沉重步子,张寒时回到家,他仿佛耗光了气力,倒头便睡。当痛苦变得难以承受时,张寒时就会想睡觉,放空头脑,什么也不去思考,这大概算是某种自我保护机制。

    叶初静的出现,勾起了张寒时最不堪回首的一段伤心往事,他所能做的,只有将手脚蜷缩起来,假装活的梦里,来抵御现实冰冷的侵袭。

    意识沉入深海,很快,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傍晚,柳佳莹接小张乐回到家,就发现张寒时的情况不太对劲。

    好不容易叫醒他,柳佳莹一脸肃穆,连问几个问题,张寒时都答非所问,一脸梦游般的表情,她就知道他又犯病了。往年这样的嗜睡情况一般只在他生母忌辰的那段时间里才会变得严重,今天这是怎么了?

    “乐乐乖,去给爸爸拿药。”幸亏柳佳莹就是医生,她一边同张寒时说话,让他保持清醒,一边回头对床边的小家伙温言吩咐。

    小不点张乐眨巴眨巴眼睛,也不哭闹,听见柳佳莹的话,他点点头,松开紧紧抓着张寒时手指的两只小手,就啪嗒啪嗒跑去客厅,熟门熟路拿药去了。

    吃完药,张寒时又昏睡过去。

    也不知多久后,他才迷迷糊糊,在一片柔和灯光中睁开了眼。

    也许是药物的关系,他的神智倒清醒了些,感觉额头正被一只小手软软地抚摸着,定睛一看,发现是儿子张乐。小家伙像只虾米一样团在他身体一侧,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见他醒来,立即高兴地大叫了一声:“爸爸,你醒啦!”

    声音引来了门外的柳佳莹。

    她快步走到张寒时床边,简单做完必要检查后,便点点头,道:“暂时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这几天还得吃药,乐乐,你要负责监督爸爸,别让他把药偷偷扔了。”

    柳佳莹一脸医者的严肃,小张乐则猛点头,一大一小俨然如看管犯人,叫头脑里尚有些昏沉的张寒时哭笑不得。

    见他这样,柳佳莹默不作声片刻,还是开口说道:“那位叶先生如果让你感觉不舒服,为你自己着想,最好还是别再见面了。”

    柳佳莹不清楚白天张寒时究竟遭遇了什么变故,不过接到林奇的来电,再察言观色,稍加推断,事情已被她猜得七七八八。表现适度关心的同时,她点到为止,并不刨根问底,留给张寒时足够空间。

    “谢谢你,佳莹。”这一声谢,张寒时发自肺腑。

    柳佳莹摇摇头,庄重的脸色换上笑容,“不用和我道谢,你该谢谢乐乐,为了照顾你,他撑到半夜,说什么也不肯睡。”

    在柳佳莹温柔的声音下,张寒时下意识看向怀里,他的宝贝儿子紧紧依偎着自己,此刻哈欠连天。毕竟才三岁多点的孩子,张寒时心底一片柔软,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背,亲亲他的额头,柔声哄道:“乖,睡吧。明天爸爸给你烧你最爱吃的菠萝饭和排骨。”

    听到他这话,柳佳莹心中松了口气,她知张寒时有心病,但多亏张乐的存在,总有一天,他心中的伤口也会慢慢随时间愈合吧?

    目光闪动,她悄悄带上房门,将温馨时光留给这对奇特的父子。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张寒时几乎足不出户,他专心致志埋头工作,一边与林奇在线视频进行讨论,一边开始着手将故事大纲转化为分场大纲。

    编剧与一般文字创作有相同也有不同,遇到瓶颈时,张寒时就一遍遍观看大量国内外的优秀影碟,揣摩片子里拍摄、剪辑、镜头场景转换、营造戏剧冲突的各种手法。这是笨办法,却胜在管用,能有效弥补他看片量不足,知识体系薄弱的缺点。

    有时候,盯着屏幕不知不觉一晚上就过去了,张寒时熬得两眼通红,加上白天还要对着电脑写稿,弄得眼睛常干涩不已,要么就酸胀流泪,柳佳莹给了他一大罐清肝明目的枸杞菊花茶,让他天天泡着喝,情况才渐渐好转。

    倒是林奇见他这样拼,忙要他保重,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辛苦吗?当然辛苦,可一分耕耘,才有一分收获,张寒时不敢叫苦叫累,与四年前他人生最低潮时相比,这些苦更算不得什么。

    母亲去世后的那段时间,不知为什么,张寒时的每份工作都干不长。往往不超过一星期,录用他的地方就会以各种理由,客气或不客气地“请”他走人。

    这么几次后,张寒时也算看明白——有人成心让他不好过。那时他意志消沉,浑浑噩噩,每日醒来都是煎熬,从未深想也懒得深想,究竟是谁看他这般不顺眼,会对他这么个小人物穷追猛打?

    而现在,他有了张乐,生活平淡却安稳,就更不愿去再想这些糟心事。

    至于叶初静,自那天后,他就再没出现过。

    听林奇说,投资的事已谈妥,合同签订的时候,是由叶初静的律师及助手出面,他本人并未到场。

    这些话,张寒时听了也就听了,不再有太大反应。开头几天,脑子里空闲下来的时候,他偶尔仍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他,想起他们的过往点滴,但渐渐的,这点微弱的念想便不再冒头,就像沉底的小石子,将湖面激起一圈余波后,又终归沉寂。

    叶初静的消失如他出现一样,突然又干脆,张寒时早有预料,十分淡定。他想他们两个之间,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至此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

    ……

    忙碌近半个月后,这天,张寒时给自己放了一日假。

    他一早起床,送儿子去幼儿园,顺道去了趟农贸市场,回到家时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傍晚,他做好一桌子丰盛晚餐,柳佳莹与张乐这时也恰恰好回了家。

    “哇——!”小家伙发出欢呼,立马撒了欢一样跑到餐桌前,人还没桌子高,不妨碍他踮起脚尖,眼神亮晶晶的,“爸爸,好多好吃的!爸爸好厉害!”

    被宝贝儿子一脸崇拜地望着,身上还围着围裙的张寒时弯起嘴角,一把抱起儿子亲了一口,语气溺爱,“小马屁精!”

    连一旁的柳佳莹也忍不住笑起来,喜色染上她的眼角眉梢,让她素净的脸十分光彩照人,见张寒时朝她看来,柳佳莹点点头,道:“名单已经确定,医院人事部通知我将护照准备好,下星期就出发。”

    张寒时听了,当即眉眼一亮,“佳莹,恭喜你!”

    早在一个多月前,柳佳莹就开始申请参加某个学术交流项目,该项目的发起者,是位于大洋彼岸,业界鼎鼎有名的国际权威医学机构。可想而知,机会难得,张寒时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谢谢。”柳佳莹也回以笑容,似想到什么,她又皱眉望向张寒时,语气有些不放心,“寒时,这次交流我要离开三个月,你一个人要不要紧?”

    名义上虽是夫妻,平日两人相处倒更像姐弟,朋友。一直以来,柳佳莹对张寒时照顾颇多,张寒时对她更是尊重有加,在这段掩人耳目的婚姻中,除了没有爱情,他们都堪称外人眼中琴瑟和鸣的模范夫妇。

    这时,见柳佳莹还在为他担心,张寒时放张乐下来,让小家伙自己去洗手,他直起身,朝柳佳莹笑着颔首,“别担心,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再说还有乐乐。”言下之意,为了儿子,他也不会再允许自己出事。

    柳佳莹终于放心,她又看向张寒时为了庆祝而特意烧的一桌子好菜,笑声轻扬——

    “吃饭吧。”

    ……

    几天后,张寒时带着儿子,在机场目送载着柳佳莹的巨大铁鸟缓缓升空,最终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张乐这小家伙情绪低落了一阵,不过他毕竟还小,好哄得很,在张寒时向他保证,每天仍可以通过网络见到柳佳莹时,又很快高兴起来。

    从机场回到居住的小区,张寒时发现在他们那栋楼下停了辆运货卡车,不少身着搬家公司制服的人员,正忙着将家具、电器等大件运进楼里。

    “爸爸,这些叔叔伯伯在干什么?”张乐是个好奇宝宝,第一次见到搬家,他兴致勃勃。

    张寒时揉揉他的小脑袋,回答:“有人要住进我们这栋楼里,所以叔叔伯伯们在帮那家人搬新家。”

    他说完,也没多想,直接抱着张乐进了电梯。来到自己住的那层,才发现搬家公司的人也在,隔开一条走廊,这素未谋面的新住户,竟然就住他们对门。

    张寒时正惊讶,又看见从门内走出的英俊男人,他猝不及防,犹如被雷劈中,整个定在原地。

    几天后,张寒时带着儿子,在机场目送载着柳佳莹的巨大铁鸟缓缓升空,最终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张乐这小家伙情绪低落了一阵,不过他毕竟还小,好哄得很,在张寒时向他保证,每天仍可以通过网络见到柳佳莹时,又很快高兴起来。

    从机场回到居住的小区,张寒时发现在他们那栋楼下停了辆运货卡车,不少身着搬家公司制服的人员,正忙着将家具、电器等大件运进楼里。

    “爸爸,这些叔叔伯伯在干什么?”张乐是个好奇宝宝,第一次见到搬家,他兴致勃勃。

    张寒时揉揉他的小脑袋,回答:“有人要住进我们这栋楼里,所以叔叔伯伯们在帮那家人搬新家。”

    他说完,也没多想,直接抱着张乐进了电梯。来到自己住的那层,才发现搬家公司的人也在,隔开一条走廊,这素未谋面的新住户,竟然就住他们对门。

    张寒时正惊讶,又看见从门内走出的英俊男人,他猝不及防,犹如被雷劈中,整个定在原地。张寒时正惊讶,又看见从门内走出的英俊男人,他猝不及防,犹如被雷劈中,整个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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