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正文 第2节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作者:鬼面苏妖

    第2节

    “渠城。”

    老爷子瞅他一眼,抚手一拍,大喜。

    两爷孙美滋滋的捧着瓜子‘卡兹卡兹’磕得欢快,回头周嫂给泡了两杯下火的菊花茶,大土老财眯眼滋溜一口,小土老财也滋溜一口,相视一笑,摸着肚子痛快地哈出口气来。

    喝完杯里甜滋滋的菊花茶,老爷子看着远处院口大门,忽然扭头问胡京京,“鹏鹏不说你最近和个小子走的挺近,怎么也没见带人回家来玩儿?”

    胡京京想了想,“下次吧。”见老爷子凝眸看他,笑道,“他这人……挺好玩的。”

    老爷子老神在在地点头。

    晚上朱葛鹏打电话约胡京京出去玩,电话那头有点吵,朱葛鹏的话语在一片吵闹声中有些断断续续地,不过那句‘九龙街’他倒是听清了。

    九龙街是徐家口附近最为有名的一条酒吧街,那里酒吧林立,各式风格齐全,驻唱歌手、花样调酒,还有酒池肉林的群魔乱舞,一到夜幕降临便是妖气十足。

    朱葛鹏在九龙街最红火的那家酒吧包了整个天台,绿灯摇曳青光迷彩,一群半大孩子揽着酒瓶和麦克风已经彻底玩疯了。

    “嘿,这儿呢,这儿呢,往上看!”

    往上看,朱葛鹏吊着半个身子往外探,骚包的牛仔裤上破了几个大洞,脑门上那几根毛奇傻无比地梳了个大背头,咬着根牙签,浑身不伦不类的,瞧着简直惨不忍睹,偏那朱大傻又是个爱臭美的毛病儿,别人不说他自己还嘚瑟呢,煞笔。

    胡京京腹诽完,从门口右侧的铁楼梯上去,朱葛鹏嗷地一声就扑过来,打鸡血似的拉着胡京京满场乱窜,塞给他一杯从架子上拿的冰啤,压低声道,“怎么也不换身衣服过来?”

    “咋了?”胡京京瞅瞅自己身上这身,纯棉白t恤加浅棕色亚麻料九分裤、白球鞋,又看看四周人休闲舒适的打扮,还真没看出来自己有哪里不得体的地方。

    朱葛鹏打了个眼神飞过来,一副你真大老土的模样,强压着满身的嘚瑟一脸臭显摆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出来玩儿嘛,当然要穿的……唔,就是随大流一点,你说你,这大晚上的穿个衬衫裤子的简直太掉价了,何况晚上有人过生,你这么着也不应景啊是不是?”

    胡京京掸了掸被朱葛鹏抓皱的衣摆,四处看了看,随口问道,“晚上谁过生?我怎么没听说?”

    朱葛鹏目光一转,直直看向天台最中央地方的那一男一女,个子高挑欣长,都是和他一般大的年纪,一身打扮俱是骚包无比。

    胡京京扫了两眼,也没在意,手里拿着冰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两人站在角落边嘀嘀咕咕说小话儿。

    “哪家的?没见过啊。”

    “老吴家的亲戚,和我家有点关系,我这不奉了亲命来捧场呢嘛,我看那小子还挺会玩,”朱葛鹏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手肘撑在栏杆上,抿了口玻璃杯的红酒,一脸的迷醉。

    可不,十三四岁的孩子,正是爱玩儿也会玩儿的年纪。男孩还好些,玩来玩去也就那些把戏儿,姑娘家家的那个就有些傲气了,两手抱臂,对人爱答不理的,也不说话,旁边有人连着哄了好半天才屈尊降贵般看人一眼,鼻子哼哼,瞅人的眼神都是居高临下的,着实很难令人心喜。

    胡京京骨子里独,平时和同学都不怎么近乎,何况是和这种类型的打交道,呆了一会儿就想走,但也就这一会儿,这大天台上的竟是聚了一群小烟民,勾肩搭背甚是亲密地吞云吐雾,别看年纪小,个顶个的姿势老练,表情销魂,一看平时没少抽。

    朱葛鹏眼看着有点痒痒,都是青春正茂,对新鲜事物好奇又没什么抵抗力的年纪,难得有个臭显摆的机会,要不掺上一脚,多没意思啊。

    这人一转身自个就溜达过去了,这走就走,偏还拽着胡京京非不让他走,拉着一块就过去了。

    “来来来,吴城,给你介绍我哥们,”朱葛鹏和那男生的关系显然不只他说那种泛泛之交,一般人若是不熟的话儿哪还上赶着介绍自己发小的?

    朱葛鹏口中的那个吴城是个斯文俊秀的少年,带着副眼镜极是俊雅,便是那身浑身破洞的乞丐装也没能拉低他的印象分。

    吴城睨眼看他,看那面前的少年修身玉立,松松扣着扣子的t恤透着几分随意,亚麻料裤子配上那洁白的球鞋,衬着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贵气,尤其少年还长着张过分好看的脸,乌眉红唇高鼻梁,面色淡淡,浑身上下俱是让人难以靠近的冷漠。

    这样一种令人刺目的凌厉美,真是,真是……每看一眼都觉得更加讨厌几分。

    吴城压下心内的晦暗情绪,猛吸口烟,随手将烟头摁熄在玻璃烟灰缸里,对着胡京京点了点头,礼貌道,“你好。”

    胡京京刚想开口,结果对面突然喷来一股烟,面色一敛,屏了气息挑眉看他。

    “哎哟,真对不住,这一不小心就没忍住,哈哈,”吴城站起身,嘴里诚恳,脸上却带着近乎戏谑嘲讽的表情逼近他,刚摸完烟头的手指轻轻慢慢地隔着空气一点点描画胡京京的脸部轮廓,这种近乎猥亵的行为,别说朱葛鹏,就是旁边几个稍微坐的近点的人都惊在了原地。

    场面一时有些僵住,朱葛鹏下意识就站到了胡京京旁边,看着吴城的眼神沉了沉,不用说,他对吴城办得这事儿显然很有看法儿。

    吴城似笑非笑地倚在沙发上看他,显见得就是笃定了胡京京不敢拿他怎么样,模样嚣张的不得了。

    胡京京倒也没生气,只是慢条斯理地扫了吴城一眼,勾着唇似是回忆,也确实是回忆般道,“听说令尊这次准备在江市开发新港湾?”

    吴城看他一眼,没吭声,但是从他微微坐直身的动作里,显然是对胡京京竟然会知道他父亲的下一步计划感到疑惑和不安。

    “伏羊湾还是江下里?”这两个都是地域宽广辽阔且靠海的镇子,胡京京会对这两个地方有这么深的印象还是因为吴城他父亲吴俊安后来能顺利升官、稳坐封疆大吏之位,靠的就是这两地方的带动起来的经济建设,并作出足以令人称道的政绩。

    不过,胡京京恰是缓缓一笑,看着吴城慢慢道,“代我跟你父亲问候一下。”随即,转身就走。

    朱葛鹏紧跟其后,临走,深深看了眼吴城,想来这趟他也是来悔了。

    旁边几个离吴城最近的人颇有些意见不一,有看出门道的,对视一眼,心里对吴城和吴家显然有了新的评价,而那些只看出点表皮的,则是大大咧咧地肆意贬低着胡京京来讨好吴城,骂他软囊包,中看不中用,装神弄鬼就回糊弄人,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都做不到这般无动于衷。

    倒是那些围观的女生一眼就被胡京京那身皮囊给迷得神魂颠倒,人走了大半天还捂着脸尖叫,好酷好酷……就是其中最受人追捧的女生,也就是吴城的双胞胎妹妹吴倾,也在背后偷偷觊了胡京京好几眼。

    回去路上朱葛鹏一直在道歉,做低伏小满脸的愧疚,只是胡京京不爱搭理他,一路讨好无效朱葛鹏简直都想哭了。

    “爷,胡大爷,我的祖宗,求你了,跟小的说句话,就是骂我也行,您倒是赏个脸哈……”朱葛鹏苦着脸跟在后头,眼见着人拐了弯就要跟不上了,忙追上去。

    结果胡京京拐了弯儿就停在那儿,一个急刹车,朱葛鹏差点没整个栽倒在他身上,捂着鼻子眼泪哗哗的。

    “我说爷儿,不带这么打击报复的啊,真要把我这鼻子撞塌了,您能赔得起么?”朱葛鹏抹了下脸,鼻子揉得通红,衬着他那滚滚的大眼睛,瞧着机灵又滑稽。

    胡京京面无表情看他,“孙小云赔得起就行了。”

    “诶,不是……”朱葛鹏摸摸鼻子,有点脸红,支支吾吾地摇头,“我和她还小,你别瞎说。”

    继续面无表情,“还小就敢偷牵人小手?”

    朱葛鹏恼羞成怒,“喂!!!”

    胡京京这才抖着眉毛,慢悠悠往前走,朱葛鹏趁机打蛇上棍,笑嘻嘻地提议要请他吃夜宵,吃完今儿晚上这事儿就算是揭过一篇,咱就算过去了。

    两人去了平时常去的一家鸭血粉丝汤店点了两份粉丝,脸对脸呼噜一碗,加了辣椒油的粉丝汤吃的两人俱是一脸热汗,吃完两人大呼过瘾,走时还打包了几份带回家。

    朱葛鹏和胡京京的家在一道三岔口上就要分开走,临走,胡京京像是刚想到什么似的,扭头问他,“你爸最近和吴家走的很近?”

    朱葛鹏挠挠头,对吴城刚才的表现颇有意见,忙摇手道,“是老吴家主动找的我爸,这不,我们也是没摸清底,糊里糊涂地差点被他们家带进沟去,放心,”他拍拍胡京京的肩膀,语气万分恳切道,“这事儿我心里有底。”

    这话儿朱葛鹏并不是说着玩儿的,诚然,今天这事儿他是有心要帮吴城牵桥搭线的,要知道在整个江市,影响力最深远的头名就要说到胡家,往远了说,江市在被归于x省管辖之前,它的名字原就是叫‘胡家湾’。整个江市差不多九成的本地人是姓胡的,只是到了后来经济开发,子孙后辈嫁出娶进,后面几十年来也陆陆续续迁来许多外姓人家,长久下来,几乎整个江市,都和姓胡的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哪怕到了如今的现在,生性团结而护短的胡姓人,对整个江市影响力也是极为深远的。

    所以,几乎每个被派遣到江市的领导,在想接任和融入江市之前都要先和本地的那些老龙头先打好招呼,混个脸熟,谁都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就连吴城他爸吴俊安都对这方面的人情世故摸得门清,知道自己贸贸然上门去拜会不好,这才找了门道让人先和朱葛鹏家搭上关系,再借着这条线名正言顺地和胡家打上交道。

    当然,可能吴俊安的计划还不止这点,就如刚才胡京京对吴城说的,他要想做成政绩,通过搞工程建港湾是最为稳妥而直接的晋升之路,只是要想成功拿下这个工程还有得费心思,至少,他得先让胡家这个老龙头先点了头,才能让你在江市这地界随便撒野。

    再一个就是,不论吴俊安看上‘伏羊湾’和‘江下里’的其中哪一个,他也是必得先从胡家这边通个气儿的,因为很不巧的是,江市许多靠海的地方都有胡家的产业和地皮。这点,吴俊安可能不知,但是朱葛鹏他父亲是肯定知道的,所以才有今天朱葛鹏在其中牵桥搭线的一幕。

    不过,很显然,吴城这次是把胡京京彻彻底底地给得罪了。

    想及此,朱葛鹏也是无奈,一个是对吴城毫无礼数的行为举止感到恼恨,另一个则是怕胡京京那边说不定还得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你以为他胡京京当面不给你甩脸子就是不跟你计较,怕了你了?放屁,这丫心肝肺都是黑的,暗地里不下狠手他就跟他姓胡,就叫胡说八道。

    两人分开后,胡京京拎着份儿鸭血粉丝汤慢悠悠晃回家,但是在走到一条巷子拐角时,远处出现几个人,或站或立,呈合围之势,黑暗中隐隐透出几分危险和神秘来。

    胡京京在原地又多站了几秒,慢慢就看出点门儿道了,这架势不像是在围殴打群架,倒像是……做交易!

    胡京京眼神好,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人,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确定,待那人蓦然抬首露出半边侧脸,胡京京不由呼吸一窒,瞳孔微缩,怎么是他?

    ☆、第七章

    隔天上学,袁唯生依旧在校门口等他。

    朱葛鹏转头朝胡京京翻个白眼,嘿笑着戏谑道,“喂,我说,其实袁唯生是你捡来的小媳妇吧?”

    胡京京凉凉瞟他一眼,定定看着等在不远处的袁唯生,神色漠然。

    对于一个生性敏感多疑的人来说,任何超出预料之外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十二万分的警惕。这样的人,每走一步,便连自己是要疑上三分的。

    朱葛鹏若有所感地跟着一瞥,还欲张口调笑几句,想了想,却是没再开口。

    几个蹬骑,感觉后背衣服被扯了下,朱葛鹏急忙刹了车,正要回头问,胡京京自己就从车后座跳了下来。

    “京京,你来了。”袁唯生笑容欢喜的上前几步,一手背在后头,似是藏了什么东西,眨着眼,脸上略带羞涩。

    胡京京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看他,看他神色自然,眼眸含笑,连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和以前一样的干净纯澈,不禁抿了下唇,勾起一抹笑容,用鼻音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袁唯生低声笑了下,盯着胡京京看不出情绪来的面容,动情出神地道,“过几天学校放国庆,咱们一块去旅游怎么样,我看好了几个路线,回头咱们挑选一个,一路上可以游玩很多景点……”

    胡京京或可无不可地点头,随口道,“这个到时候再看。”

    没直接回绝就好,袁唯生小心看他一眼,眉眼弯弯地笑得更欢,背在后头的手动了动,正要说话,却见胡京京神色一敛,微微站直了身,连着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语气懒懒地开口,“还有事儿?”

    “那个……”欲言又止。

    “我要回去吃饭了,有事明天说吧,你也早点回去。”胡京京没给袁唯生拒绝的机会,三两句话就给这次谈话下了结束语。

    “……好。”袁唯生低了低眉,轻轻应了声好。

    眼看朱葛鹏骑着车载着胡京京越走越远,袁唯生才将背在身后的手慢慢伸出来,手里那两张新鲜出炉的电影票因为用力过度,早被捏成了一团废纸。

    袁唯生面无表情地用手指头将那团废纸给一点点展开,再一点一点将其撕了个粉碎,随手一扬,拖着书包一路走回了家。

    袁唯生家住得有点偏,在一片老旧腐朽的方泥楼里的其中某一栋,里面统共住了三户人家,一个坏脾气的拾荒老太太,一对抠门小气又爱占便宜的小夫妻,三楼是袁唯生住,两房一厅,还搭个阳台。

    一楼老太太一个人独居,平日里全靠捡废品为生,这大概还是个有收藏癖的老太太,所以不单房子里塞满了破铜烂铁,连过道上堵了大半,以至于楼上两户每次上楼都要小心避让,免得回头沾染上官司老太太对她收集来的,哪怕小至一个螺丝、铁钉都是爱护有加。

    袁唯生轻车熟路地走上楼梯,皱巴巴的老太太在门口虎视眈眈,眼见着人面无表情上去,耷着眼皮像是童话里的巫婆,慢慢坐回她门口的小椅子上,她总有本事让人对她印象深刻。

    二楼的小夫妻上班还没回来,袁唯生在经过他们门口的时候发现铁门上多加了两条细铁链,脚步顿了顿,一时冷笑出声,二手房里的二手夫妻买来的二手破烂货,就他们屋里那些从没齐整过的东西,真当别人看得上贱人就是矫情。

    开门、关门。

    三楼的房间干净简洁地没有一丝人气。

    袁唯生扔下书包,开窗通气,洗了大米开始煲粥,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一些西芹、鸡蛋和半截腊肠,确定晚饭的菜单之后,他开始清扫房间。

    房间里的床单、被套和沙发套隔天就要清洗一次,每日一次大扫除,一个月理一次发,一星期换一次菜谱、买一次花,他每天要做的事儿都是有规律的,现在也不过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添加些许。

    袁唯生买了新鲜的水果和花替换了放在另一个卧室的供台上,袁爸袁妈两个笑容亲切地依偎在照片里,曾经的严父慈母,现在也只能安静地站在相片里,温情脉脉地注视着他们唯一的孩子。

    袁唯生恭敬地敬了两束香,规规矩矩地在地板上跪下,眼神定定地看着那对远在天国的夫妻,有些无奈又泄气地歪了身子跪坐在地板上,他伸手将照片拿在手里,指尖一点一点地描摹,沉默半晌,才轻轻出声,喊她,也喊他,“妈妈,爸爸……”

    “我不知道怎么办……”

    “他那么美好,那么耀眼,他是我心中的小太阳。”

    “到底要怎样……我才能拥有他。”

    那样耀眼的少年,本就不该是自己这样只能苟且偷生,成日里生活在这种肮脏如下水道里,连光明正大露面都不能的人可以觊觎的吧

    袁唯生捂着心口慢慢低下头,感觉里面有一股令人避之不及的腐烂味道从内而外地慢慢溢出来,用一种常人难以抗拒的速度快速蔓延着。

    大概,人的怨望就是这样开始逐步深刻起来的。

    如果自己的父母依旧完好、安然地生活在这世上,如果自己还是那个被许多人仰望、艳羡的袁少爷,而那时,自己便可以怀揣着一颗健康地心去认识他、了解他,再慢慢靠近他,水到渠成而平等的,成为朋友……如果那些人不曾诬陷他爸妈,不曾对他们落井下石、痛下杀手,如果……没有如果。

    如果是梦的前提,而梦则被现实所抛弃,事实告诉我们现实不需要如果。

    袁唯生跪得腿麻,索性盘起腿坐在地板上,他从供台上取了根爸爸曾经最喜欢的那个牌子的香烟,点燃了一根放在嘴里,深吸一口,有浓郁呛人的烟味慢慢从口鼻里逃出来,他和爸妈絮絮叨叨地抱怨,然后又在浓浓烟雾里沉默。

    还是,还是很想……得到他啊。袁唯生苦恼地磨了半天牙,扬手挥散面前那团雾,决定明天还是先把手上剩下的那些不能见光的东西处理掉再说。

    要想从屌丝的人生中逆袭,最好的办法就是傍上他家男神!想到这儿,袁唯生就是一叹,唉,京京这么娇气又挑剔,明天请他吃蛋糕不知道来不来?话说,他是喜欢草莓味的还是香草味的,其实芒果味的也很不错的样子啊……

    所以说,爱情真是让人烦恼。

    胡京京一路都在沉默,这样的气氛沉闷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朱葛鹏问他,“你和袁唯生吵架了?”

    “没有。”

    “但你对他很冷淡呀,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

    “没有。”

    “不会是怕我吃醋,今天才特地当着我面不搭理他的吧……嘿嘿嘿,其实我不介意的,真的!”

    “……没有。”

    “那就是他惹到你了?唉,京京你就是爱别扭,有什么嘛,所谓夫妻吵架床头开打床尾和,多正常的事儿,吵完记得和好就是,诶、诶诶……喂,你再踹,我就翻脸了啊!”

    “闭嘴!”“滚!!!”

    朱葛鹏闭嘴,然后圆润的滚了。

    蹲门口,唉声唉气,朱葛鹏捧着老心可难过了,“这日子没法儿过咯,我这是倒了几辈子霉哦,我要跟胡京京你做朋友,刚是谁说要留我在家吃晚饭,晚上还留我住下的,转口就能叫我滚……哎哟哟,我这心难受的哟……”

    “你大爷的朱葛鹏,滚进来!”

    里面传来一声吼,朱葛鹏眨眨眼,立马机灵地蹦回去,拉长嗓音欢快道,“大爷我这就来~”

    老爷子朝他招招手,笑眯眯地塞了个苹果给他吃,坐在他对面认真看他吃完,老神在在地笑,“鹏鹏都好久没来家玩儿了。”

    朱葛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得一脸憨厚,“哪里,我这不是过来了嘛。”

    “周嫂今天做了你喜欢的辣子鸡丁,”老爷子压低声,眨着眼偷笑,“专门给你做的,不给京京吃。”

    点头,点头。

    坐到饭桌上的时候,朱葛鹏果然死死护住那盘辣子鸡丁,一丁点都不给碰,任胡京京气恼地瞪大眼就是吃不到,兀自嘿嘿乐了半晌,和老爷子对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这顿饭吃的很愉悦。

    明知道这不过是爷爷为了转移自己的情绪,故意和朱葛鹏做下的小把戏,但是胡京京还是很捧场的配合着做出反应。

    走回房间,将自己摔到床上,掀起被单将自己藏进去,然后靠着枕头慢慢出神……

    其实,他并没有太多愤怒的心情,只是觉得有些茫然。

    对袁唯生上辈子的那些浅薄印象已经在时间中慢慢消褪,而对现在的袁唯生的记忆正在逐步增加,两相对比,冷漠和热情,深沉和纯澈,这是两个性格完全相悖的人啊。

    失去了曾经那些传奇面目和神秘背景,及超然地位所带来的璀璨光环,现在的袁唯生便和自己认识的其他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所以胡京京极安然地享受着袁唯生对他的好。

    但若这个结论并不成立呢?显然,胡京京那样轻率地做下这个定义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在那晚无意间看见袁唯生和另一群神秘团伙的交易现场后,胡京京第一次有了那样强烈地想要了解袁唯生的冲动。只是,到那时,他又该如何划定他和袁唯生之间的定位和关系?

    朋友?普通朋友?还是更为亲近一些的关系,比如朱葛鹏和胡京京?

    期望值不同,所引发出来的后果同样也会不同。

    ☆、第八章

    胡京京做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梦,梦里是他前世最后一次见到袁唯生时的模样。

    耳边是淅沥雨声,由开始的滴答小雨慢慢涨成磅礴大雨,哗啦哗啦,吵得很,连动嘴说话都费劲儿,好在那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

    袁唯生手里捂着他胸口上的伤口,板着张脸,满手的鲜红,一双墨似的眼眸男的露出几分惊慌和无措,胡京京笑,用力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将他脸上的神情看的更清楚一点。

    “喂,你哭了吗?”他极费劲儿的开口,几乎没说一个字就要大口大口喘一下气儿。

    袁唯生木着脸安慰他,“没有,你不要说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了。”血一直在不停地留,他不敢移动胡京京的身体,几处明显的大伤口被利刃伤到了大动脉和心脉血管,才一会儿,胡京京已经是脸色青白,唇上没有了任何颜色,脸上微微透着点青黑。

    “喂,我死了之后,记得给我收尸,我喜欢有太阳的地方。”

    血液一点一点流失,胡京京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热量在慢慢流逝,他抿了唇,勉强支起沉重的眼皮,继续认真地盯着袁唯生瞧他那样认真的看,在那渐渐模糊的视线里,那抹仿佛要镌刻灵魂上的专注。

    无视掉袁唯生那张阴沉的有些可怕的面容,胡京京的视线慢慢被走近前的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住,他轻轻眨着眼,轻轻在薄薄的空气中描绘着袁唯生深刻的脸,他想伸手去摸他温柔的棱角和眉眼的忧伤,想问他,喂,你以前是不是偷偷暗恋我?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要哭?

    明明他们还不怎么熟。

    屋外的大雨偶尔夹杂着惊雷声响,阴寒的风吹阵阵袭人,不过胡京京并不觉得冷,许是因为他正在逐渐消失五官知觉的原因 ,也或者是因为袁唯生的怀抱太温暖,温暖地让他连整个灵魂都被蒸腾、失重漂浮在空中……

    至此,江市胡家唯一的一根独苗苗胡京京,于二零一三年逝,享年三十五岁。

    生前,他立了遗嘱,申明他死后就将胡家所有财产都捐出去,死后,谋划绑架案并将人杀害的主谋胡娉婷母子都被绳之以法,将其才夺回手里没热乎两天的容家资产全数充公,判处死缓。

    …………

    有关于梦境大都是些光怪陆离,让人摸不清头脑的东西,在有意无意间,胡京京一直在刻意遗忘、模糊上辈子的那些记忆。他很珍惜自己现在这条命,他明白自己的不安分和不服输,而上辈子他是输在了他唯一的一次心软,所以胡京京是打定了主意不再掺和容家的事儿。

    只要胡娉婷不再招惹他,不再拿她那些糟心事儿来恶心他,胡京京就愿意装作自己的父母依旧是那对死前死后都伉俪情深的胡伟国夫妇,然后安安分分地守着他家爷,每天数着钞票玩。

    可惜……命运从来不愿放过他。

    记忆这东西总有些不可思议,当你以为那些深藏心底的秘密和过往都将腐烂在肚里、肠里的时候,某日午夜梦回,翻来覆去地煎熬到天明,伸手摸了一掌的湿润,才发觉自己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

    胡京京支着下巴望向窗外,江市到渠城的路途需要费些时间,路上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发呆。

    许久不曾做梦的后果就是,梦醒之后心有余悸,胡京京怅怅然之余总不免想起上辈子的种种,想着不知道,自己死后,袁唯生有没有将他葬在向阳的地方。

    记忆中和袁唯生接触的机会并不多,甚至到最后自己若不是袁唯生主动将自己救出来,他们连丁点交集都不该有,对于袁唯生为何会对他这样情有独钟的问题,胡京京一直都很费解。

    只是,想到自己昨晚做下的决定,胡京京难得犹豫了下,其实,他并讨厌袁唯生的接近和示好,甚至在他没发现袁唯生的异样之前他还曾打算要叫袁唯生到他家里玩儿,可惜这个想法儿还没等施展就半路夭折了。

    不过,那也是建立在胡京京有心给机会让袁唯生靠近的原因,若袁唯生这辈子依旧怀着上辈子那样的目的的话儿……胡京京闭了闭眼,沉默良久,却是直接敛了心神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车子直直开向渠城,到那儿是老周叔接待的他们,老爷子拎着拐杖笃笃敲着,背着一只手,脚下生风,四平八稳地往前走。

    老周叔略后一步跟在老爷子旁边,侧身站一旁时,视线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胡京京,浓黑的眉动了动,到底是多看了胡京京一眼,才在两人四目相对时,施施然笑。

    胡京京泰然受之,回以一笑,眉眼不动地继续往前走,似乎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不看他略微弯起的嘴角的话儿。

    这次来渠城,胡京京本就有着他的目的,又有上辈子的经历傍身,自然不敢轻视这个表面名不见经传,而实际上掌管渠城这边的事务已经几十年的老周叔。

    众所周知,胡家的主要资产大多分布在靠海一带,占地很广,主要经营盐田、淘沙等产业,名下更拥有上百家连锁酒店机构,并买下群群荒山专门用来种植各种直杆树木,用以日后开采树胶之用,常用于食品、医药、化妆品、颜料、墨水、印刷、纺织等方面,产业涉面极广。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产业,而真正支撑着胡家屹立不倒的则是因为胡家私底下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装备精良、数量庞大的船队。

    这支船队平时化整为零,散开来并不太引人注意,其中最为主要的掌舵人便是老周叔,而他也是这整支船队一直以来的管理者。

    有关于这支船队的资料胡京京并不是十分了解,上辈子老爷子去的早,而自己当时却还陷在那团污水坑里挣脱不得,并没有得到这类型的相关讯息,等到他终于有能力也有权利去接手这支船队的时候,作为这支船队的负责人老周叔却并没有出现,以至于一直到他死后,船队的去向俨然成了谜。

    想来,这支船队的存在连胡伟国都不太清楚,也怪他去的早,而胡娉婷则被胡老爷子瞒的死紧,恐怕至死都不知道有这么支庞大队伍的存在,若不然她也不必只盯着胡家只露在表面上的那些产业咬死了不放了。

    胡京京从重生那天起就开始筹划着想要揭开上辈子的谜团,想要看看老爷子藏了两辈子的宝贝到底是什么?那支鲜为人知的船队背后存在的真正意义又是什么?胡京京很好奇,也很期待,等着看‘它’真正的用途是什么?

    老周叔恭敬地带着老爷子到了一处安静清幽的别墅区,喊人将两人的行李送到楼上,转手自己端着热水白毛巾上来了。

    胡京京在旁边看着精神烁烁的老周叔这一举手一投足,动作温吞、行为守礼,将老爷子侍候的是无一不显得熨帖的模样,有一种时光荏苒,旧人如昔的温情。

    心里没了先前的烦躁,胡京京也就沉下心来,摒去杂念,一心一意地沐浴在这渠城的暖暖霞光中。

    至于袁唯生?想来心中已有定论的胡京京是不会再多花心神在他身上的。

    而那边的袁唯生还在继续苦恼着,胡京京要去渠城海钓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他,连朱葛鹏都不知道他们这次的行程,所以袁唯生再三打听还是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放下在胡京京面前好好表现的想法儿,思来想去,也觉得现在的时机正好,再晚一些,怕是还得惹些麻烦,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身后已是再没有坚实安全的袁家做后盾了。

    和手上这批货的买家说好在一处建筑废墟见面,袁唯生趁着夜色渐暗,悄然行走在黑暗中。这每次交易的一来一返,他已经走过无数次,为了行踪方便,选择出一条安全便捷、有利逃生的路线,袁唯生对整个江市的地形可谓是了若指掌,同一条路,他至少可以说出二十多条安全的路线,这些年,他便是从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天之骄子变成了这样一个外表天真讨好,内里阴险肮脏狡诈的走私货少年。

    在袁家还没倒下之前,袁唯生会接触到这方面的东西也只是因为一时兴起,可笑的是现在他能有现在这样自由舒服的生活,靠的竟也是他这一时兴起的玩意儿。

    所以说,这生活就像是一个立着牌坊的臭、婊、子,你觉得她俗不可耐,但扯下那块遮羞布,是你操|她,还是他操|你,不搏一搏,谁知道呢?

    与交易者顺利交货,袁唯生狡猾的多了个心眼,在已经将自己伪装的没人认得出之后,他还特地穿着垫了一大截增高垫的运动鞋,用长长的裤腿盖住,确定手里拿袋子钱没有缺少一文,袁唯生谨慎地选择了一条自己平时不常走的路,怕被人跟踪,他特意在拐角的地方换了衣服鞋子和假发,利索地背着书包迅速地钻进人群里,哪怕有人在后面大声地喊了他的名字,他也没回头。

    笑话!袁唯生当然不会回头,那声音他熟着呢,一回头估计他就露陷了,这可不得了,袁唯生这次很确定自己被人盯上了,看来近期内还是少出现为妙。

    在徐家口闲晃了大半天,分散着将钱都存进卡里,袁唯生这才快步走回自己的住所,将所有存了钱的卡都塞在一个铁盒子里放好,小心翼翼的藏到隐秘的地方,然后站在供台上看着照片默默出神。

    刚刚喊他的那人,袁唯生很确定,那就是他舅舅的声音。他不敢出声去应,也不敢回头去看,更不敢顿下脚步让自己显出丁点异常来,只因他母亲在她临走前再三叮嘱过

    唯生,除了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不管是袁家人还是你外公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谁都有可能会出卖你。

    袁唯生将相框背面支架里的某节空心洞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磁片,凝神看了许久,不禁冷笑出声,就是这么个东西害得他家破人亡,也还害得他无家可归,让他当了这么多您的孤儿,也就是这么个东西,却是他父母拼尽全力努力藏起来,用以这对父母给他们的孩子设下的最为稳固可靠的保障。

    想到今天出现的那人,袁唯生又一次沉默了,看来,这个东西得好好藏起来才行啊。

    ☆、第九章

    渠城是个典型的商业化城市,较之江市少了分闲逸,多了分人气。同样是海湾城市,这里盐业发达,风景优美,各行各业都还有待开发的空间,比之市场已经发展成熟的江市,这里可谓是名副其实的聚宝盆。

    老周叔是个擅守能攻的能干人,具体体现为将手中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之余,还将目光投向了目前前景最为人所看好的那块还没完全开发出来的旅游业,并在老爷子的首肯下,投入了大笔资金批了一个荒郊区,建造成如今老爷子和胡京京现正居住的旅游区。

    胡京京起得有点晚,伸个懒腰,临海的别墅区也就这点好,呼吸一口,空气中满是海水咸咸的味道,是种宁静悠远的气息,闻着整个人都是懒懒的。

    这里风景很好,别看之前荒郊野岭的,到处都是细砂石,种啥啥不行,环绕四周的沟渠坑洼堵塞,浑没有样子,但在老周叔的多年努力下,往年鸟不拉屎的地方也终于开始焕发了新的春天。

    这渠城之所以谓之为渠城,其重点也就在于一个‘渠’字。渠城占地辽阔,天气怡人,整体地形呈蜿蜒盘旋之状,高山低洼相间,细细勾勒出的一个渠形状,说来也是个土地优渥的好地方。只是渠城高处土地肥沃,良田亩亩,而低洼处临海的一面,却是个海水含盐浓度很高的地方,所以在古早之前,这里的花草树木生长的十分之艰难,当地人见长久之下怎么也种不出粮食,久而久之也就荒弃了。

    风土沙石长年累积下得灰尘逐年掩盖了低洼处天然的优势,在习惯性被别人所忽视的时候,却在老周叔接手这个看起来有些鸡肋的地方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而随之而来地的则是源源不断投进去的投资资金,这便在旁人还没来得及注意的时候抢占了先机,将这大片荒郊归于名下,借着发展盐业的连锁性发展,起势迅猛地带起了一阵又一阵旅游业狂潮。

    胡京京一手扶着阳台栏杆,一手搭在额前眺望远方,看着隔了几百米外的海滩上人群鼎沸,海上船只川流不息,那般热辣滚烫的鲜活场景极是绚烂夺目。

    老周叔带着老爷子出门遛弯去了,等胡京京捯饬好自己,穿着衬衫沙滩裤加拖鞋下楼,屋子里静悄悄地,厨房的煮饭阿婆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他要不要吃早餐,胡京京摇头,打算去外面吃。

    渠城属于亚热带地区,这边的人文风俗和许多城市都有所不同,它具有着南方的甜糯,又有着点北方的火辣,行云流水间带着点异国的迷彩和豪放热情,在街道上行走的时候便能从那山水建筑中看出那随意点缀的缱绻风情。

    胡京京上辈子曾在渠城逗留过挺长一段时间,那时候胡老爷子才刚去世,凭胡京京的资历一时半会儿还坐不稳那位置,那会儿他和胡娉婷掐的正厉害,暗地里闹了不少幺蛾子,总之是将他搅地焦头烂额,甚至有一段时间,为了能争取公司族老的有力支持,就为了一个单子,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愣是在渠城蹲了大半年才抢到那个大cass,也正是那一笔单子为他争取到了关键性的几票,更为以后的稳健地位奠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片别墅区是建在老城后边,错落有致的屹立在那里,有葱茏茂密的树木影绰交映,真正将老城区历经沧桑的独特韵味和别墅区的精美别致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胡京京熟门熟路地在老城区中穿梭,他喜欢这里浓厚的乡味气息,淳朴热情,在那段不长不短的逗留时间里,他尝遍了这街头巷尾的每一家美食,类似于什锦绵绵冰、玫瑰红枣糕、当归乳燕粥……尤其街头那家的抱罗粉,汤底鲜甜,甜而不腻,甜中带酸,酸中带辣,用这种鲜汤冲调米粉条,再配上本土精制的手工牛肉干、瘦肉丝、粉肠、花生米和酸笋、辣椒及酸菜骨等佐料,趁着一口热乎气儿,呼噜噜吃得满身冒汗了,那才叫一个爽。

    点了份抱罗粉加一份爽口的腌渍杏果脯,这家小店的铺面开在附近一所中学旁边,和临近的几家甜品店和糕点屋生意一直很好,胡京京在靠窗的角落找了个位置等餐,眯着眼看外边人来人往的行人,稍显安静的小店里一会儿就涌进来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笑闹不停。

    胡京京坐的位置有点偏,不过靠窗的地方是向着太阳的,吃完那份抱罗粉,他支着一边的手肘,眯着眼有些昏昏欲睡,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去想,脑子空空地完全放松,只觉得这日子慢慢悠悠地也就晃过去了,清闲得很。

    朱葛鹏的电话打得有些凑巧,这眼皮耷拉半阖不睁地,铃声一响就把它给震回神了。

    “喂,哪个?”胡京京胡乱捋了一把有些过长的刘海,眼角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拖着声懒懒道,“有屁快放?”

    那边的是朱葛鹏,一听这话儿就嘿嘿笑,“哟,这吃了火药了吧?”他话语一顿,又笑,“还睡着呢?”

    胡京京一笑,两人倒有点小默契的意思,来渠城这趟他心里想了很多,也会想起上辈子自己有段时间遭遇滑铁卢的时候,那样落魄的日子也是朱葛鹏陪着他走过来的,上辈子他眼瞎,心眼也小,眼睛只看得到他被夺取的,而看不见自己已经拥有的,看吧,人就是这么矫情。

    来到记忆深刻的地方,胡京京的思绪总会时不时地停顿一下,不过和朱葛鹏聊天永远不用担心没话题,胡京京不吱声,他就自己嘚啵嘚啵说个没完。

    “诶,我说你还要几天回来?去玩儿也不想着叫上我,要我现在在你身边,那可好,包吃包玩还□□,小样儿,想我没?想我吧,你个没良心的,哼……”

    朱葛鹏说话很有特点,总是自说自话不说,还特臭美,老觉得胡京京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了,真不知道他是哪儿来那么大自信。

    胡京京被他逗笑,眯着眼乐得不行,眼睛弯成月牙,鸦翅般乌密的睫毛紧紧交叠在一起,晕染成一条细翘的黑羽毛,一颤一颤地格外乖巧,他换了个姿势歪坐在椅子上,捂了半天的左脸带着微微的粉儿,握着手机狡黠笑着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旁人难以言喻的俏皮和灵动。

    “我说你是早上做噩梦了?昨晚上打雷了?这么大个人……”

    “呸呸呸,胡京京你别坏我名声,谁、谁说我怕打雷来着,你别瞎哔哔,哥英明威猛,聪明无比……”

    “是是是,你还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小的甘拜下风,行了没?”

    两人隔着手机插科打诨是一点没顾忌到旁人的眼光,不过店里的几个小女生可就不行了。

    瞧这小哥儿长得唇红齿白的,那眉那眼那个俊哟~几乎是在进店的第一眼她们就注意到了他,看人优雅迅速地消灭完桌上的东西,然后在角落里懒散地晒太阳,俊美地过分的少年再阳光下像是要笼罩一团光晕般,只远远瞧着都举得灼眼,更别提少年从始至终都一脸淡淡的模样,瞧着就不好接近,难搞得很。

    好吧,帅哥难搞才有行情。

    这不,趁着胡京京笑得一脸灿烂的时候,那几个小女生就有些骚动了,两眼红心地都在想着找什么借口去搭讪好,然后推推嚷嚷红着脸过来了。

    恰时这边朱葛鹏已经聊到了女孩子的问题上,说,“草,现在才告诉我你在渠城,谁不知道渠城的女孩子羞答答又清纯纯的,漂亮的一大把,”想是听到这边女孩子清脆脆的声音,那边咦了一声,怀疑道,“我说胡京京不会是交女朋友了吧?”再一听,嗬,不得了

    “胡京京你背着老子找三个女朋友,草,这不公平!”

    胡京京冷淡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个‘女朋友’,听见朱葛鹏在乎那边胡咧咧,抿了下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一手按了手机的静音,才抬眸看她们,淡声道,“不好意思,我在打电话。”

    说着从钱包里拿钱放在桌上,自己捏着手机就出去了,也不管后边那几个女生多么的委屈的窘迫,叫他来看,在别人打电话的时候来故意找话说的,才叫没礼貌吧。

    走出老远,他才重新按了正常通话,那边的朱葛鹏早就骂骂咧咧地叫嚣开了,胡京京翻个白眼,鄙视他,“你也就对着女生流哈喇子这点出息儿了!”

    朱葛鹏大怒,“再怎么着,老子也不用被别的男生对着流哈喇子。”

    胡京京暗骂一句,草,想了一会儿,问他,“袁唯生找你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朱葛鹏就头疼,恩了一声磨磨唧唧道,“可不是,找我好几回了,尼玛我和孙小云约会呢他就一股脑闯进来,恼的孙小云当场就甩脸子走了,妈的,老子是上辈子欠他怎么着,我说你和他是怎么搞得,平时不玩的挺好嘛,他是得罪你了,还是哪儿惹你不高兴了?还是……”

    “没什么,”胡京京低眉,用脚尖踢了下路边的小石子,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有点乱迁怒人的意思,别说袁唯生怎么样,这世上谁没点不想被人知道的事儿,就说他,难道他就敢拍着胸脯说他对袁唯生,亦或者朱葛鹏就是坦荡光明,正直磊落吗?不能。

    所以这次钻牛角尖事件,完全可以说是他自作自受、自寻烦恼,而且过了这么段时间,他对这件事其实早没了当时的心情。

    “行了,我过几天就回去,先挂了。”

    “喂,我要礼物,我要礼物啊喂……”

    挂掉电话,胡京京很快就没有心思去顾忌朱葛鹏的话儿和袁唯生的事儿了,老周叔带着老爷子遛弯回来,下午就领着两人很好地领略了下渠城的风情。

    最后一站是胡京京最感兴趣的海港,那辽阔的大海,一望无际的广泛,撇开那片被划分为游乐区的海滩,这片船来船往的海湾才具有它真正的重大意义。

    在海口眺望了一圈,老周叔顾虑到老爷子年纪大了折腾不起,转手喊人带胡京京到处去逛逛。

    小向导姓周,名叫周桃,没错,就是桃花的桃,一个长着桃花眼,笑起来流里流气的小少年,是老周叔唯一的老来子。

    说是少年,其实也有十八九岁的年纪了,他长得挺高,有一米八的样子,身材欣长,剃了个利落的板寸头,他的皮肤是带着点黑黑的巧克力色,咧嘴笑的时候牙齿惨白惨白的,但却意外的迷人和妖孽。

    “哟,胡小弟你好,我是周桃。”周桃轻佻地吹个口哨儿,歪歪站着,一脸的不正经,见到胡京京他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艳。

    胡小弟:……呵呵。

    胡京京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你好,周小桃。”

    周桃挑高眉,也不生气,咧着嘴还特爽朗的哈哈笑了两声,随意拦了辆的士就带着他瞎逛了、

    他们去的是当地的一处工业区,也是渠城最为有名的船厂建造区,周桃轻车熟路地带着他进了其中一家装修的并不算十分高大上的船厂,和门卫大叔打了招呼就带人直接进去了。

    胡京京好奇地四处看了看,到处钢筋铁林的鼻端全是生铁和铁锈的味道,说不上舒服,但绝对是胡京京现在最甘之如饴的美味。

    “这个船厂是从胡家开宗立祠以来就一直存留到现在的,算是……”周桃斟酌着选用了个比较含蓄的用语,“算是胡家船厂意义重大也最核心的一部分吧。”

    胡京京正打量四周,乍一听这话儿,先是一惊,继而勾着唇似笑非笑看他,这周桃也就看着他年龄小,才会这么糊弄他吧,若他没有上辈子的那些记忆,说不准他还真就信了周桃的话儿,保不齐就顺着他的话儿产生了好奇心,回头保管就被带到沟里去。

    不过,话说这周桃,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呢?

    周桃当然不把他看在眼里,他本就是老周家的老来子,别看老周叔行事一板一眼的,对这唯一的儿子自然是极上心的,虽然平时骄纵了些,但看他性子灵敏聪慧就叫他又疼上几分,所以有点傲气也是难免的,今儿个会叫他带胡京京四处逛逛,也是存了让他亲近胡家这唯一的独苗苗的意思,他是想着老爷子既然这次能带小少爷来,想必就有让他继承这私下产业的打算,暗里试探了几次,老爷子都没否认,心里也便有了他的答案。

    但周桃可不这么想,他们周家在渠城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他清楚明白的知晓自家老爹于胡家是怎样的地位,他也没觉得自己就要对胡家低头,想必在他心里他是将他和他老爹给区分出来,半分没觉出自己到底输在哪里。

    而且,他对他老爹今天的命令特别不解也不服气,因为自他十六岁开始,老周叔就开始带他处理有关船厂的事情,这事儿周桃是一向揽在手里,捏在手心,也一直自信地认为这船厂以后是要由自己继承的,所以他才会拿眼前这个确实历史悠久,很有‘重大意义’的老船厂来糊弄胡京京。

    当然,他不解,胡京京同样也觉惊讶,心里倒是第一次对老周叔如此干脆放权的魄力产生了敬佩。他不怪周桃这般的举动和那般的心思,剥去层层叠嶂,最终剩下的核心意思不还是老周叔主动让人带他去了解船厂的具体事宜吗?

    对于一个惯于掌权的人来说,你去分他的权就是在挖他的心剜他的肉,显然,老周叔能坐到如今的地位并不是以胡京京现在的资历能相提并论的。

    没待一会儿,胡京京就提议要回去,周桃一面心喜,又一面怀疑,心喜他到底没什么耐心,对着船厂的老旧简陋不耐烦,怀疑则是担心胡京京看出点端倪儿。

    其实周桃这人倒不坏,就是性子直接了点,什么都表露在外,这点倒是一点都没能从老周叔学来,胡京京在观察良久之后,决定以后还是要多往渠城走一走才好。

    不过,对周桃的结论才刚定下,晚上周桃带他出去玩的当场,胡京京就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结论。

    周桃性子是笔直笔直的,但是在某方向简直是要扭成了麻花

    去酒吧玩。

    诶,姑娘麻烦你坐远点成吗?

    哎呀,人家不要嘛……【真是不要不要的。】

    人家想和你亲近亲近,顺便教我尝尝恋爱的滋味嘛~

    周桃摸着下巴,睨着一脸无语的胡京京,笑得十分下流:“亲,性别不同,如何恋爱呀?”

    哎呀,作者君捂脸,这才真是不要不要的呀。

    ☆、第十章

    人与人相熟起来其实并不需要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它可以是两个小女生共同永远的一个小秘密、小话题,也许一个暧昧了然的笑容和眼神就能在你和他之间构筑起一架桥,也可能是你在向他借火点烟,然后抬头相互对视的那一眼……一切就是这么开始的。

    胡京京私下里有点瞧不上这傻了二逼的周桃,甭看人长了自己好几岁,吊着眼角拽的二五八万,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说穿了也不过是喝醉酒后,抱着柱子哇哇大哭的死孩子。

    “妈的,你到底走不走?!”

    如果可以,胡京京真想直接无视,丢下这个抱着电线杵,哭的稀里哗啦的周桃,自己打车回去。

    好不容易将他从柱子上扒下来,胡京京差点被这个糊了自己一胸口眼泪鼻涕的男孩给扑到马路上,周桃个高,看着瘦削四肢倒很有些分量,胡京京见人这样,干脆就冷下脸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周桃一张脸长得极好,和胡京京过于灼目刺眼的美不同,他的一双眼好似会勾人般烟波流转,乍眯起眼,勾起一抹少年标志性的坏笑,总觉得有根羽毛在心底里挠痒痒,痒得人心尖颤颤,放之不下,忘之不得。

    花季的少男少女们总为他多情的眉眼痴痴出神,但事情的真相却是,这不过是个顶着妖孽风流皮子的单蠢爱装逼的少年。

    周桃晃着脑袋满脸茫然的坐在马路边,脸上泪渍未干,微蹙着眉心嘴巴略略嘟起,这会儿看去多了些稚嫩和孩儿气出来。

    到了这会儿,胡京京倒是对他有点印象了,那也还是和上辈子挂上钩的原因。

    不过那时的周桃和现在的她是完全两个模样,现在的他调皮捣蛋,还会仗着老周叔的势力狐假虎威,对他的意思阴奉阳违,眼神活泛,整个人透着股精神气,而不是自己上辈子看见他时的样子,死气沉沉、抑郁寡言,冷着一张脸,成日里躲在他的大本营里,偶尔出现也是因为袁唯生的缘故。

    而那时的袁唯生是什么身份地位自不必说,只是,想到这里,胡京京就不由地琢磨起周桃和袁唯生的关系起来,一想起上辈子周桃和袁唯生那副关系亲近,行为默契的画面,胡京京顿时有些不得劲儿起来。

    周桃哭完打个响嗝,哼哼唧唧地喊着谁的名字,挨挨蹭蹭,自己就又抱着胳膊在地上睡着了,胡京京听了两耳朵,觉得还挺惊奇,不由就看了人两眼,想了想,到底没忍心,拦了辆的士,喊了司机一起给弄上车去载回家了。

    回头胡京京琢磨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趁着周桃醒来,胡京京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倒是周桃绷着个脸,耳根儿都红了,别别扭扭地老用眼角看他。

    有些人酒后失德,他倒好,喝完撒个酒疯啥屁事儿都兜干净了,周桃觉得丢脸,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整天都不出门。

    胡京京容他躲了一天,第二天大早就堵着人踹门去了,挑着眉就是医生冷笑,“哟,还窝这儿躺尸呢,我说你这老子失恋,活不下去的模样……啧,这点出息……”

    周桃当场就从床上蹦下来,裹着皱巴巴地床单,愤怒地指着人鼻子叫嚣,“你懂个屁!”

    胡京京当即嗤笑出声,“哼,不就喜欢个男人嘛,屁大点事儿。”

    周桃不说话了,盯着胡京京死命看,确定他眼里、脸上不带一丝虚假的伪装后,才翻个白眼,摸着胸口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样。

    唉,这年头,看上个男人也不容易,尤其是在这男人的身份背景还不比你差的前提下。

    很多事情,人与人的情谊就是这样架起来的,哪怕周桃依旧不喜欢胡京京,胡京京依旧看不上这个表面牛哄哄,内里二哔哔的熊孩子,但是胡京京不排斥同性恋这件事,还是让一直为这事儿烦恼不已的周桃感觉到一丝慰藉、寻求到一丝认同感。

    胡京京对此不可置否,这死孩子阴着呢,让人领着他在渠城好好玩了几天,有关于船厂的事儿他一句不提,甚至在周桃旁敲侧击打探情况时,他都老神在在地,完全不放在心上般专心致志给人挑礼物去,钱还是周桃给付的。

    周桃当然不乐意,倒不是为那点钱,就是见不得胡京京嘚瑟,看人蹬鼻子上脸他就暴躁,偏偏他还不能拿胡京京怎么样,真够憋屈的。

    去鸿程路的时候遇见了周桃口中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严肃端正有责任心,一看就是个家教极好的孩子,当然,如果他旁边不是站着个女孩子的话儿,想必周桃此刻的心情会更好些。

    周桃拉着胡京京刚从古董店出来,两人挑挑拣拣老半天才看中几样买下来,东西还是周桃提着的,这乍然四双眼睛齐齐对上,四个人都是以愣,胡京京就感觉身旁的周桃一下绷紧了身子,脸上却笑得愈发烂漫起来,“哟,温寅,带女朋友一起逛街呢。”

    显见地,温寅看着周桃便皱起了眉头,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胡京京,脸上的神情可说不上好看。

    周桃扯了下唇角,笑容没变,但在看到温寅明显无动于衷和旁边那女人故意彰显地位地搂住庄寅臣的动作后,眼神却是慢慢黯淡下去,他垂了垂眸,也没了再在庄寅臣面前装样的心情,敛去自己多余的心情,转而扬脸笑道,“我还有事儿,咱改天聊,我先带朋友到处去转转。”也不等庄寅臣做出反应,自己拉着胡京京就要走。

    和温寅擦肩而过时,胡京京特意转头看了他一眼,眼角瞥见他缩在身侧,蜷着手指青筋暴起的拳头,心里一哂,却是故意拿上眼角去瞅她,从庄寅臣的角度来看,反倒是挑衅多过好奇。

    胡京京能清楚地感觉到后背那两道热烈地仿似能灼伤人的视线,轻轻勾起唇,转动眼眸,假装不知般难得和颜悦色地拉着周桃说说笑笑。

    一回到家,周桃就一把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求而不得和贸然告白的悔恨心情交杂在一起,让人整个人丧气的无以复加,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想要,就认真说出来,难道不对吗?

    男人喜欢男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何况,周桃并不是没有这个任性的资本。只是,若你喜欢上的这个男人是个直男,这就有的受了。

    胡京京由着他去作死,等他在床上滚了又滚,直到晚饭才被老周叔和老爷子叫下来吃饭后,两人才又重新坐一块吃饭。

    胡京京作壁上观,他是冷眼看得分明,周桃的事儿老周叔未必不清楚,不过他对周桃的教育方式并不严格,至少在感情方面,也可以说是除了在必要的、必须守住的底线面前,其余的他都是一概不管的,他觉得周桃已经能够为他自己拿主意了,做父母的当然希望自家孩子能健康成长,然后望子成龙,但是在一定范围内他并不苛求周桃的行为举止,人生在世能几时,当得乐时乐一乐,免得到老了才后悔。

    大概是觉得自己不但没压下胡京京的气焰,反倒把自己的丑事儿给倒得一干二净,周桃对胡京京颇有些看不顺眼的感觉,不过他自己现在也不好过,倒是没那心思跟他瞎折腾,私心里未尝没有因为多了个知晓自己秘密的人,而对他多亲近几分的意思。

    国庆长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总在一天天的过,眼见周桃依旧收拾好情绪,胡京京也将踏上返回江市的行程。

    周桃站在门口看他将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倚着大门神情懒懒,胡京京想了想,还是问出口。

    “你打算放弃了?”

    周桃眼神一闪,想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一点都不领情的翻个白眼,“这事儿你别管,反正我心里有数就好。”

    “温寅原则性太强,温家在渠城这地界也不是个小角色,你……有点心理准备。”

    第2节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