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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春风徐来 作者:朱门寒少

    第2节

    突然,春风抽回手,看着玻璃窗说,“你别费心思了,我,不喜欢女人。”

    路平遥脑子懵了一下,不相信般地又重复了一遍,“不…喜欢,女人!”她手里的药瓶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屋子里弥漫着特殊的香味,春风看着那些黑色的药水流到她鞋上,她像中了黑药水的毒一样脸色铁青,“你喜欢我哥?”这话都不知从何说起,春风像个傻瓜一样看着她,其中千转百回被她略过,只用一句话得出这么一个结果。“你不能喜欢他,你不能喜欢男人!”她用手指着春风的脸,“徐春风,你他妈的不能喜欢男人!”这是春风第一次听路平遥连名带姓称呼自己,第一次听她说脏话,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气愤。

    春风刚要辩解什么,路平遥已经飞快地跑出宿舍了。他呆立了一会儿,拿出拖布准备把地上打扫干净。正拖地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晕晕乎乎的,他赶紧用手撑住床边,闭着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他的心通通通地跳,跳的很快,他口渴,不停地咽唾液,他额上的汗细密地渗出,他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快晕倒了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感觉,他无助地想着,却连迈出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他越来越没有清晰的意识,直到他晕倒在地上。

    雷耀阳垂着头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雷耀阳的妈妈苏玉珍不时拍拍他的肩膀,“我今天中午应该过去的,他手弄伤了,干什么也不方便。”雷耀阳懊恼地把手□□头发里,胡乱抓了几下。

    “别自责了,这也不怪你。医生不是说了吗,是药物过敏,没什么事儿啊。”苏玉珍转移他的注意力,“路平遥是谁?她喜欢春风吗?”这一问问到了耀阳的雷区,要不是路平遥给春风送那个破药,春风也不会这样。可是,妈妈问的确是事情的真相,路平遥喜欢春风。他不能说不,苏玉珍都已经看出来了,辩解也无用。

    雷耀阳无奈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他急忙说,“可是春风不喜欢她。”

    “哦,那春风喜欢谁?”

    春风他当然喜欢我啊,雷耀阳只能在心里说说罢了。“他,他谁都不喜欢,他只喜欢画画。”

    “春风是个好孩子,我前些天还和你爸商量,我们打算收养春风,让春风成为咱们家的人,让他成为你的亲弟弟,你说好不好?”苏玉珍拍拍雷耀阳的手说道。

    “什么?什么意思?”雷耀阳震惊地抬起头。

    “怎么?你不愿意?”苏玉珍看了一眼雷耀阳,“春风自八岁就住在咱们家,你们从小就玩在一起,好到在一个浴缸里泡澡。我记得有一次,春风被几个同班的孩子嘲笑没有父母,你还跑去打了人家。我想你从心里已经把春风当成你的亲弟弟了,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啊。我没有把他当弟弟,我没有我没有啊!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好了,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你也别不好意思了。看你为春风着急那样,不是亲哥哥,胜似亲哥哥啦!走,我们去看看春风。”春风不知道,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苏玉珍在他住院的这段日子里,每天都给他带去很多他爱吃的东西,比对待雷耀阳还要好地对待他,一时间春风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春风出院后,雷耀阳忧心忡忡地把春风拉进他们的书房,告诉了他苏玉珍的想法,春风呆呆地看着雷耀阳,一言不发。

    “要不,我跟他们明说,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要在一起的。”雷耀阳抓起春风的手就要往出走。

    “你先别冲动。”春风拉住他,“肯定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要不我去说,我不愿意成为你的亲弟弟,我……”

    “你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吗?我们对你那么好!”是啊,没理由不愿意啊!春风躺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当初是怎么拒绝这个家庭的呢?他们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还不愿意住在这里。他记得雷耀阳给他一个非常漂亮的外套让他穿,苏玉珍给他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奢华的生活。对他来说,那的确是奢华的,但是春风也慢慢地习惯了这种奢华,他慢慢地融入这个家庭,这正是他所害怕的。他记得苏玉珍有一次问他,我比你妈妈好吗?他的脑海里只能浮现出自己母亲模糊的影子,他哭的不知所措,他把自己的家完完全全的丢失了,而后来,他更是依恋雷耀阳,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归宿,他也不得不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归宿。他将来要赡养自己的舅舅和舅妈,因为他们就是自己的父母了。他不能自私地为了能够和雷耀阳在一起,而伤了他们的心。

    “为什么一定要计较这些呢?我们无论以哪种形式在一起,不都是在一起吗?耀阳,你说是不是?”

    “才这么一会儿,你就妥协了?”

    “我不是妥协,这是两全其美的唯一办法了。”

    “什么狗屁办法,将来爸妈逼着我们娶妻生子怎么办?你说怎么办?”雷耀阳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压低声音说,“我们以后要面对的更多,你不要只看到眼前。”春风何尝没有看到未来,但无论未来如何,都不可能是他们想的那样美好。“春风,你愿意跟我一起面对困难吗?”望着耀阳坚定的眼神,春风慢慢地点了点头。

    雷耀阳轻轻抱住春风,双手抚摸着他的背。他们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亲近,可是春风的纯真让他一次次放弃那样的想法。可是,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有的,一定有。雷耀阳吻了吻春风的额头,又抱住他,不发一言。春风知道雷耀阳现在心烦,也不反抗,任由他胡来。

    路平遥知道春风因为自己送去的药而过敏住院后,心里很内疚,但是很快这种内疚就被憎恨所代替。她恨自己的哥哥是同性恋,她恨自己喜欢的人是同性恋,她恨他哥哥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她更恨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的哥哥。她想起了那个雨夜,想起了哥哥被爸爸打的离家出走,她怎么哭喊都不管用,她遭到同学的嘲笑,可是她无力反驳。她最亲最爱的哥哥无形中给她带来的伤害,她永远都逃不掉。直到上了大学,她才觉得稍微轻松些,因为很多人都不认识她。可是现在,昨日重现,她又跌进痛苦的深渊。

    春风在画室里拿着耀阳给他削好的一大袋铅笔,感觉沉甸甸的。他们以后不能单纯的要好了,他们要和苏玉珍他们抗争,虽然抗争的第一步很难走,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为了耀阳还有自己想要的幸福,他们总要试试。这招不管用,再想别的招。他看着画室前面的那些瓶瓶罐罐,石膏雕像,怀念以前那些只想画画的日子,什么都不想,用画笔描来描去,就能描出一个美丽的世界。可是心里的世界却远远不如画出来的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春风!”路平遥拿着饭盒进来,看到春风正在画画,那认真的样子就像以前他哥哥一样,那时候哥哥还教她画画呢。她叫了春风一声,一时又说不出别的话来,便把饭盒递到春风面前。

    “小萌去打饭了。”春风没接,也没看她。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对那药过敏。”她见春风对她更冷淡了,心里更着急了。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哥哥和春风的身影不停在她眼前晃。她试图放下过去,放下憎恨,放下一切负担去接受他们,可是春风的态度让她把这几天积攒的所有委屈都爆发出来了,她大哭一声,接着一声一声又一声,止不住地哭。春风哪见过这样的路平遥,她从来都是诡计多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今天哭成这样,像把一辈子的泪水哭完一样。春风真是不知所措了。“好,你们都行,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接受你们了,你,你,你还这样。我,哇哇哇……”春风也没听清她吼的什么,只见她越发伤心,只好安慰她。

    “好了,你别哭了,你别哭了行不行。哎,我收下你拿来的饭盒了,行不行。我又没怪你,你别哭了。”春风想拍拍她,可是刚碰了她一下,哭声又大了,“别哭了。一会儿小萌就要来了,你这样子,让他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行啦,你别哭啦!”

    “你就是欺负我了,从我第一天认识你,你就欺负我,一直欺负我,现在还欺负我。这下好了,我还得把我喜欢的人让给我亲哥哥,我告诉你,你!哇哇哇……”春风先一听,觉得很不好意思,越听越迷糊,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小萌已经拿着饭盒上来了。

    映入小萌视野的就是这副场景,路平遥半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春风坐在小椅子上,手里拿着饭盒,一脸焦急。小萌假装咳嗽了两声,把饭盒放到讲台上,他本来打算放下饭盒就走的,可是看到春风那求救的眼神,不得已走了过去。小萌还从没看到这样的路平遥,平时兴风作浪,一副打不倒的样儿,现在却哭哭啼啼的,是不是所有的招用尽了都不管用,也学起别人一哭二闹了,“路大小姐,您起来说话啊!你这样不是折煞我们春风了吗?”路平遥却像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在那哭。金小萌摸摸脑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换平常路大小姐肯定给他顶回去,金小萌冲春风尴尬一笑,做了一个准备开溜的姿势。

    春风没办法,哄也不行,激也不行。要不给她讲道理吧。“你说吧,你有什么条件。怎么着你才善罢甘休。”

    路大小姐抽抽搭搭了一会儿,“你以后也算是我半个,嫂子了。我们虽然做不成夫妻,但也是一家人了,要不是因为,你喜欢的是我哥,我才不会把你拱手让人。你以后不能老躲着我了,我已经够可怜了,我想清楚了,我不能失去你们。”

    “谁说我喜欢你哥?”春风终于明白他说了什么,只是他不知道路平遥的结论是从何而来,她为什么说自己喜欢他哥,他与路平远只见过两次,而且第一次,他还不知道他哥是谁,叫什么名字。简直是荒诞不经,这难道是路平遥想和他亲近找到的又一个法子?可是,代价未免也太大了。“我和他不熟,我们只见过两次面。”

    “不熟?不可能,你还送画给我哥呢,他当宝贝一样裱起来,成天看。”那是你哥自己拿的好吗?“你是不好意思承认吧?没事,我理解。这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时间。嘿嘿,你吃饭吧,我先走了。”路大小姐就这么轻轻松松走了,完全不在乎她刚才给别人制造了多大麻烦。春风突然佩服起女人所拥有的这种特殊权力。

    春风一脸茫然地望着门外,真是搞不懂这女人在想什么,他没把路平遥的话当真,只当是她自己臆想。他现在只想好好画画,恢复一个人的宁静。

    路平远很意外收到妹妹的短信,他曾给妹妹造成的伤害永远也无法弥补,他唯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很多次想主动联系她,可是终究是没有勇气。他打算破罐子破摔,彻底和家里人断绝关系。他曾经迷茫,颓废,吊儿郎当,但是当别人看到他那炯炯发光的眸子,还有那张桀骜不驯的脸,没有人把他当成小混混,反而觉得有一种特殊的,男性的气息。所以,那些男人,想亲近又不能,想征服却又总是被征服。

    妹妹开学第一天,路平远偷偷跟来,他只是躲在远远的角落看着她,她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像个高傲的小公主一样,很多男生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一眼。他以她为傲,但是妹妹从不以他为傲,甚至是厌恶憎恨的吧。可他一直都默默关心着路平遥,她从小就活在自己的阴影下,却从来没有真正受过别人的欺负,她只是背地里听人议论,没有人敢当面羞辱她,因为路平远在背后保护着她。她一路走来都不知道有一个这么爱她的哥哥。

    路平远正打算离去的时候,对面走来两个男生,其中一个眉清目秀,说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笑容也很浅,路平远很少见到这么干净平和的人,尤其是在年轻人中间,这样的气质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

    那两个男生一路说说笑笑,以路平远的直觉,他们的关系不一般。路平远莫名觉得心里泛酸,猛抽了几口烟,匆匆走了。

    他再次进这个校园的时候,耳朵里充斥着的全是关于妹妹的流言。说什么路平遥在追春风,春风根本不搭理她。说什么路平遥长得好看,有好多男生喜欢她,她偏作践自己。路平远不知道春风是个什么人物,但能让自己的妹妹如此上心,应该是个不错的人。他一有时间就去学校偷偷跟踪春风,春风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让路平远欣赏,同时也替妹妹感到可惜。

    他决定找春风谈谈。可是他没有想到春风是个死脑筋的人,顶不住一点威胁,竟然还弄得自己受伤,终归是太善良了。路平远万万没想到的是,春风真的对妹妹坦白了他的性向,他真不知道这个春风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而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妹妹居然主动联系自己,并且原谅自己。他反而要感谢春风的愚笨了,是他让妹妹接受了自己。

    这天,路平遥心情特别好,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太傻了,不接受自己的哥哥,缠着不喜欢自己的人,拿不起放不下,而留给别人的表象则是高傲和固执。当她答应和丁冬去看电影的那刻,丁冬惊呆了的表情和随后乐傻了的不知所措,让路平遥觉得这样很幸福,仿佛自己真是个小公主,连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春风也因为路平遥和丁冬的结合感到高兴,毕竟这是双赢的一件大好事。他画画更有灵感和创意了。因为回不了家,他经常去郊区画画,不仅画下山山水水,还能画下风俗民情,和自己小小的情怀。

    然而雷耀阳这边的情况却不尽如人意。“春风怎么两个星期都不回家了?你们闹别扭了?”苏玉珍边给雷耀阳夹菜边问。

    “这儿又不是他真正的家。”苏玉珍简直不相信这是从雷耀阳口中说出的话,“你一个劲儿想认人家做儿子,他愿意认你当妈吗?再说了,他要是真进了咱们家,还得给他张罗取媳妇儿,买房子,都得花钱。”

    “春风这孩子,是个贴心懂事的,比你强百倍。你对春风的好,我和你爸感到欣慰,没想到你今天说出这种话来,简直让我太失望了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苏玉珍没心思吃饭了,她引以为傲的和睦被雷耀阳几句话击得粉碎。“我还就是得让春风进咱们家,你看不惯,你受不了,你走,我们不拦着。”她越说越气,“你高三那年,我和你爸工作都忙,我向着你,让春风照顾你,给你做饭,做家务,我一直都念他的好。他高三那年,你也成天给他送饭,我以为你真的和春风要好,从心里感激他,没想到你现在动这种心思。”说完,放下筷子起身要走。雷耀阳一看这阵仗,真怕她妈直接去把手续给办了。

    “妈,妈妈妈,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雷耀阳边拉住她边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突然跟春风说这个,他一时接受不了,你总得给他时间吧!”

    “我看是你受不了,我得空就给春风打电话,让他在协议书上签字。”

    “妈!”雷耀阳突然爆发了,他没想到自己把事情弄得如此之糟糕,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如此喜欢春风,甚至超过喜欢自己。他判断错了,他以为的一切貌似都不是真实的情况。“我不让你去,我不让你去。”他一时没了办法,不断地重复这无用的想法。

    “耀阳,你说说你真实的想法吧。你毕竟是我儿子,你本质什么样,我还不了解吗?”你了解吗?你知道你儿子喜欢春风吗?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他心里有点堵。苏玉珍看他一脸惆怅,心也软了下来,“没事,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我先等等签协议。”耀阳无比感激地看了苏玉珍一眼,随后就转身进书房了。

    那天中午,路平遥非要拉着春风出去吃饭,他百般不愿意的推脱,还是不行。用路大小姐的话说,我现在又不追你了,你还怕什么?把自己说的像吃小红帽的大灰狼。你越是这样躲避,别人越以为咱们有什么。路平遥死拉硬拽,软磨硬泡,看来是不达目的死不罢休。最后,春风彻底投降,不管造成什么影响,他真的逃不掉了。

    春风没想到再次见到路平远是这番情形。路平远穿着雪白的白衬衣,可能是因为瘦的缘故,衬衣在微风下徐徐飘动,浅蓝的牛仔裤和黑帮白底帆布鞋,他略微长点的头发也很飘逸,那大概是春风第一次见他这样干净利落的装扮。

    他看到春风后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路平遥看了一眼春风,便让他坐在里面的位置,这样,春风就能和哥哥坐一起了。路平遥看着春风不自然的表情,心里有种兴妖作怪的高兴。

    “哥,说说吧,你是怎么认识春风的?怎么追到他的?我都不知道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呢。”路平遥翻开菜单,假装不经意的问。他这一问,问的路平远一头雾水,什么叫追?什么叫在一起?他斜着脸看向春风,春风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对他摇了摇头。

    路平远没想到妹妹是这个用意。他在公园忙了一上午,由于心情好,一切都很顺利,重要的是他又有了新的创意,可以利用喷泉,让那些马儿更加栩栩如生。突然接到妹妹的电话,说是请他吃饭,还带了很重要的人。他放下手中的活儿,收拾了一下就赶来赴约,可万万没想到她带的人是春风。他看出来春风是被迫拉来的,可既然来了,总要好好相处的,他也想趁机让春风改变以前对自己的看法。

    可是,一开场就让路平遥给砸了。好在他机智灵敏,临危不乱,时刻不忘自己冷静沉稳的形象。“先点菜吧,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等什么时候只有咱俩的时候,我再跟你细说。”他这么一说,显然是没有否认路平遥说他们在一起的事实,春风可不想让她这么误会,急忙要解释,路平远在桌子底下拉住他的手,并示意他不要说。“回头我会解释,先吃饭。”路平远趁妹妹看菜单的时候,悄悄在他耳边说。春风只感到一阵发痒,是路平远的嘴挨到了他的耳朵,而且发出嗡嗡的声音,还有淡淡的香气。

    一顿饭下来,路平遥是一个劲儿地发挥她丰富的想象力,自编自导的把春风和路平远的结合描述的比言情剧还言情剧。而春风和路平远则是默默的用筷子夹菜,路平远还时不时给妹妹把菜夹到她碗里,让她多吃点,其实是想堵住她的嘴。

    吃完饭,路平遥自以为很识相地先走了,留下春风和路平远相对无言。

    “对不起,我妹妹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这是春风第一次见他这样客气,不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

    “没事,那我先走了。”

    “一起走吧,既然方向一样,为什么刻意不在一起?”春风不解地看他,“既然认识了,为什么不做个朋友,说起来,我也算是个搞艺术的,和你同行呢。”春风不说话,等他继续说,可是他却不说了。

    “你是做什么的?”怕是不得不说了,春风才问道。

    “雕塑。”

    “很好。”春风没想和他继续深入讨论,只是敷衍道。

    “那天我拿你的那幅画,也想做成雕塑呢。”

    “那怎么做?”春风想了想那幅画,只是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曲折小径,还有一个背影,怎么制作成雕塑呢?

    “我自有办法喽。等做好了,我叫你来看。”春风点了点头,没说话。路平远也不再说什么,不知不觉,到了分岔路口,他看春风还是不准备说什么,便开口道了再见,春风转身走了,路平远站着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也走了。春风是个太纯净的人,恐怕不适合跟他在一起吧。可是,怎么就那么想和他在一起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回去之后,春风才想起来,他应该把那幅画要回来,可是,怎么要,真开口要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不就是一幅画吗?他给耀阳画了太多画了,不差这一幅,而且还是背影。可那是耀阳啊!

    正在春风心烦意乱的时候,雷耀阳打来电话说,他要把他喜欢春风的事说出来,春风心一惊,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了,只有坦白了。”雷耀阳无奈地说。

    “最糟糕的后果会是什么?”春风不敢想象舅妈知道真相后会怎样,她会怪罪谁呢,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去。

    “不知道。刚开始他们肯定会接受不了,妈妈说不定会哭闹,我们可能会挨打,甚至把咱们赶出家门,或者不让咱俩见面,或者把咱俩送到精神病院去?呵呵,我不知道更糟糕的会是什么了。”雷耀阳长出了一口气,突然问春风,“你怕不怕?”春风点了点头,可是雷耀阳看不见,于是他说了一声,怕。

    “耀阳,再等几天,我再想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就坦白。”雷耀阳不知道春风能想出什么办法,大概是因为害怕,不敢面对吧。那就再等等吧。

    “好,那就再等几天。”

    春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路平远,他查找联系人,居然没有他的手机号码。无奈,只能打给路平遥,可是路平遥是个大事儿精啊!不管了,必须打。

    路平遥显然没想到春风会找她要哥哥的电话,他们不是情侣吗?怎么会不知道手机号码呢?春风告诉她,根本是她自己想多了,他们不是情侣。路平遥如遭雷击,不是情侣,那怎么行!她喜欢的人不属于自己,也得属于他们家的人。不过又一想,春风主动要哥哥的号码,是不是对哥哥有意思呢。于是便不再多问,把路平远的号码给了他,还顺便啰嗦了一下路平远的人生经历,以便春风更好的了解她哥哥。

    路平远真没想到春风会打电话给他,听到春风凝重的声音,还有那不情愿的请求,路平远决定见他一面。

    他们约在春风学校附近的茶馆,这是教授和老师们经常出入的地方,学生很少来。

    路平远边滤茶边问春风,“想让我给你出招啊?”春风点点头。“如果你为了和他在一起而失去一切,你觉得值得吗?”春风不说话,“所有亲人都不认你,自己十八岁就开始一个人生活,尝遍世间所有的苦,体会不到大多数人的简单幸福,只为和一人厮守。不值得。”他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小口茶。

    “是因为你被那个人抛弃的原因。”路平远听春风这么一说,怔了一下。路平遥那个死丫头把什么都告诉春风了?

    “不能算说被抛弃,是他没有坚持下去。”放下手中的茶,“我这几年都在试图得到他们的谅解,我不怪他们,我也不怪我自己。我一直在寻求一个中庸之道,最终达到双赢。你这样冲动,只能是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包括你的那位,可能他比你更痛苦,那是他亲生父母。”说完,他开始倒茶水。

    春风看他一副沧桑过后看破红尘的样子,大概体会不到自己的心情。他现在是成熟的年龄,成熟的心智,说话也是理智的一板一眼,简直比得上四十来岁的人了,可他才刚刚三十岁。看来他确实经历了太多事,看穿了太多事,才有现在这样的波澜不惊。

    “你现在还太年轻,但这也是你的优势。为什么要挑明,你就这样和他处着,就这样和他父母耗着熬着,你们还熬不过他们?沉住气!”他拍了拍春风的肩膀,接着喝茶。

    “那你像我这般大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坦白。你现在后悔吗?”春风摩挲着茶杯。

    “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卖?愚蠢的问题。”

    “那我也可以先跟他们坦白,再跟他们耗着,熬着。”

    “一根筋。”

    春风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他端着茶杯小口抿了一下,看了一眼路平远。前段时间,这个男人在自己心里留下的还是痞子形象,现在却觉得他深沉内敛,颇有气度的样子,再加上他的雕塑职业,更是无形中给他增加了几分脱俗的气质。他们现在这样喝茶闲聊,算不算是朋友了呢?

    “说实话,我想和你合作。这也是我接近你的目的之一。”他端起茶杯,朝春风做出碰杯的动作,然后一饮而尽,算是以茶代酒。

    “合作什么?你还有什么目的?”春风没回应他,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想用你的画做雕塑,当然,不是全部,我会给你费用。其他的目的,暂时还没想到。”路平远草草说完,但是,他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事实都说完了。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春风,好像在等他的回答,又好像不需要什么回答,因为他觉得春风一定会答应他。

    “好,但前提是经过我的同意。”春风回答了他,赚点钱也没什么不好的。路平远笑了笑,没说话,抿了一口茶。

    “你找我出来,解决你的烦恼了吗?如果你执意要坦白,我们今天的谈话根本没意义。”

    “你就是想让我无动于衷,我知道。但是,耀阳的妈妈非要收养我,现在整天忙着办手续呢。耀阳也拖不住她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妈妈发现你们的关系了?为什么想收养你?”

    “应该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舅妈一直对我很好,我不想做对不起她的事。”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把茶杯放下,“你自己决定,我不左右你。对了,明天若是有时间,我希望你能去我的工作室看一下。到时候联系我,先走一步。”路平远潇洒起身,关上门如风一样离开。春风心想,我都没说答应你呢,就这么走了。没礼貌。

    春风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被铃声唤回神。“耀阳,怎么了?”

    “近期别回家,我把咱俩的事儿都说了,妈妈的反映不强烈,我估计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段时间,也别接家里的电话,手机没事儿就关机吧。”

    “你呢?你怎么办?爸爸知道了吗?他打你没有?”春风心里有点着急,没想到这么快,耀阳就坦白了,只是,他没有和耀阳一起承担。

    “爸爸还不知道。总之,所有的事我来担着,你别管。”

    “不行,我马上回去。”

    “春风!别回来!别冲动,你回来,对咱俩都没好处。我先挂了。”

    春风匆匆赶到家,苏玉珍正在沙发上坐着,看不出什么神情。“舅妈。”春风先开口叫了她一声,她扭头看了春风,待春风走近她。

    “春风,你说实话,舅妈待你怎么样?”

    “舅妈待我,就像亲生的一样。”

    “好,你说我待你如亲生一样。”苏玉珍拿起茶几上的协议书,“这是领养协议书,你签个字吧。”

    春风没料到这么快,瞬间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接过协议书,“舅舅知道吗?耀阳知道吗?”

    “他们都知道。”

    “耀阳呢?他没在家吗?”

    “他出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

    “那,我等他回来再签。”

    “你是不愿意签吧。春风,我今天不逼你,你好好想想,我和你舅舅养你这么大,你这么做,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春风拿着协议的手颤抖了一下,他实在不能再面对这样的质问,他已经在心里默默质问了自己无数次,夜里梦里,最后总要令人伤心。不是自己,就是舅舅舅妈,要不就是耀阳。此事古难全,真是难全。

    “舅妈,我不签协议,也会像您的亲儿子一样待您,孝顺您。”苏玉珍笑了一声,像耀阳一样气她,一样不成体统,让人操心。

    “好,你说孝顺我。那么,和耀阳分开。我送你出国留学。”春风震惊地看着她,本能地反对。

    “我不出国!”

    “好,那就签字。”

    “舅妈,您容我再考虑一下。”面对这样猛烈的进攻,他怕是防守不住了。

    “春风,舅妈年纪大了,转眼就老了。我这辈子还图什么,不就图个家和万事兴,希望大伙儿都平平安安,等你和耀阳毕业了,再找到工作,结婚生子,其乐融融。咱们就不能过这样的好日子?春风,这一切,都由你掌握着呢。”

    “可是,我……”

    “可是,你们现在还年轻,很多道理都不懂,做事太随性。到时候,肯定会后悔现在冲动的抉择。你听舅妈一句劝,舅妈都是为你们好啊!”苏玉珍拼命也要让春风签字的,她不怕耗着,也不怕熬着。

    “好,我出国留学。”拿着协议书的手紧了紧,协议书上皱巴巴地出了几个褶子。

    “春风,你可想好了。”苏玉珍没想到春风会选择出国,她后悔自己给出的条件,可是眼下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出国的事不能告诉耀阳,不要让他知道你去了哪个学校,这几年,你也不能联系他。你能做到吗?”

    “您这是让我们连兄弟也做不成吗?”春风心里难受,无奈问道。

    “舅妈也没别的办法,你换做是我,你怎么办?”说着,苏玉珍眼泪就簌簌地下来了,春风不敢再言语,心里也跟着流泪。

    正在两人难受的时候,门开了,雷耀阳提着一大堆东西来了。他看到春风手里拿着协议书,赶忙放下东西,把春风手里的协议书抢了过来,慌忙翻到签字那一页,看到春风签名那里是空白的,一颗心落了地。苏玉珍忙擦了眼泪,一句话也不说,起身去了卧室。

    雷耀阳激动地抱住春风,亲了亲他的额头。春风吓了一跳,他们从没在家里这样大胆过,尤其是苏玉珍还在。雷耀阳看着春风被吓到得表情,宠溺地笑了一下,随后提着东西去了厨房。春风回过神,跟着他进去。

    “谢谢你,没在协议书上签字。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告诉你不要来,但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我匆忙买了东西就往回赶。”他一边把食物放进冰箱,一边说话,他不怕被苏玉珍听见,好像他们现在关系已经公开了一样,好像家里人都认可了他们一样。春风不如他那样有底气,什么话都没说,帮忙往冰箱里塞东西。

    午饭是春风和雷耀阳一起做的,耀阳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奋,可他的兴奋却刺痛了春风的心。对不起,耀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春风,是我,平远,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来我工作室的吗?怎么没给我电话?”路平远左等右等,急的如煎锅上的蚂蚁,终于忍不住给春风打了电话。

    “我昨天还没有回答你,你就走了,我今天有事,去不了。”

    “我走的时候,你也没说不来啊,我以为你答应了。”这个人怎么这样无赖,“那你们的事情怎样了,挑明了?”

    “嗯,不好,非常不好。我现在心情很乱,先这样吧,我挂了。”

    “哎!别挂啊,你现在很乱,更是我要帮忙的时候,你来我这里吧。这样,你说你在哪,我去接你。”路平远这样着急,像是求着人家来一样,如此放低姿态,真有点不像他。

    “我在,还是我去找你吧,你把地址发过来。”

    “好,那我等你。”挂了电话,路平远赶紧把地址写好,发了过去。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徐春风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来路平远这里,现在竟鬼使神差地按了门铃。路平远听到门铃声,嗖地从椅子上站起,小跑过去开门,他从防盗门上的猫眼里看到了春风,他正低着头等着开门。路平远捋了捋前额的头发,给春风开了门。

    “你来了,这儿不好找吧。”路平远看着春风说。

    “还行。”春风先是点了点头,后觉得不妥,才张口说道,其实他走了很多冤枉路。

    “好多人都说这儿不好找。你先沙发上坐,我给你倒点水。”春风没有去坐,他打量着这个工作室,大概有一百多平,中间没有墙隔开,放眼望去,全是他创作的作品,有的是半成品,有的用白布盖着,也不知是什么。路平远见春风四处张望着,便把水放到小茶几上,对他说,“看到你的画了没,北边墙上。”春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他再走近一点,那画面就更清晰了。是一块浮雕,做的很立体,仿佛是真的。春风用手摸了摸那个身影,仿佛真的摸到了雷耀阳,他赶忙抽回手来,转身看到路平远在看着他。他尴尬地走向别处,没说一句话。

    春风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他在一个拐角看到了楼梯,“上面是你住的地方?”他问路平远。

    “对,上面是卧室。”

    “我可以上去看看吗?”春风一颗好奇的心被激起。

    “可以啊。哦,对了,你不……”路平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啊”的一声叫,他赶忙冲到楼梯口,看着春风用手撑住楼梯的第三阶,膝盖跪在第一阶上,路平远边扶他边说,“第二阶楼梯是坏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路平远自责得很,因为他觉得以前阶梯间的间隔窄,他想弄得宽一点,便打算隔层抽掉一块木板,没想到还没弄完,就出了这种事。

    “没事儿,可能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春风想起自己做的决定,心里难受得很。

    “呵呵,关老天爷什么事儿,你不要瞎说。”他看春风不打算上去了,便搀着他往回走。

    “路…大哥,我这样叫你好吗?”路平远笑了笑没说话,“那我怎么称呼你,你…”

    “就叫我路大哥。”他让春风坐到沙发上,听到春风小心的痛呼,“怎么了?我看看。”他慌忙检查春风的腿,卷起裤腿,看到膝盖上擦破了皮,血丝冒了出来。路平远皱了皱眉,起身要去找药箱,却被春风叫住了,他说没事儿,不用麻烦。路平远心里愧疚得很,偏又没有别的方法能弥补他的过错,一时心情憋闷到极点,脸色也不大好看。

    “路大哥,你叫我来你工作室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拿走的那幅画,做成的雕塑?”

    “嗯,也是想让你能和我合作,给我点建议。”路平远被春风的话拉了回来,“你就站在你的角度,评价我的作品。”

    “可我不太懂雕塑啊,会被你笑话的。”

    “就是让你这个外行说说,我听听。”

    “那我说了,你别笑话我。”路平远作了一个请说的手势,“其实,你可以让雕塑走出来。我的意思是,可以用不同的材质,比如玻璃、钢铁、陶瓷之类,还有不同的颜色,不要拘泥于同一种材质和色调,可以相互融合,让雕塑更生动鲜活,和油画一样,和彩色照片一样,甚至像身临其境一样。而不是放眼望去,都是一个土灰色。”春风越说越起劲,发觉路平远皱了眉头,才不说了。“对不起啊,我是个外行,不太懂的,你别生气。”

    “没有,说的很好,特别好。”路平远像看一个宝贝一样看着春风,“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给我带来不一样的东西。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一定不能拒绝。”春风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他好像从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想吃什么?”路平远看春风想要拒绝的样子,“不能说不。这样,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不容春风答应,他就拽着春风往外走,生怕春风会跑掉。

    窗外的行人大多是三三两两的学生,有的背着画夹,有的挎着书包,有一个人默默走着的,有情侣说说笑笑的,有打扮特别怪异的。“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春风扭过头看着路平远问道。

    “前面是我曾经上过的学校,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咱们先吃饭吧。”路平远给春风夹了一块鱼,顺手给他简单挑了挑刺。一个男人如此心细,怕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吧。春风嚼着路平远夹得鱼肉,这样想着。

    “看,我们的街头蕾丝艺术。”春风看着眼前破旧的墙面上绽放的一朵朵华丽的蕾丝花边图案,心中的震惊是不能掩饰的,他的眼睛还没有移开墙面,又被路平远拉去了另一条小路,那是伤痕累累,坑坑洼洼的一条小路。往地上看去,都是一些蕾丝浮雕,在大片大片的破败水泥路上盛开着。春风心中由原来的震惊转为一种单纯的美好,他嘴角扬着淡淡的微笑,边笑边低头走着,像是寻找宝藏一样,一直寻到路的尽头。

    “怎么样?”路平远一路跟着春风的脚步,终于等到他停了下来。

    “这是你们?”春风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全是,我们只是帮忙而已,是学校里一对蕾丝的创意,你懂的。”春风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她们那时候特别嚣张,我们只能跟随她们的脚步。”

    “那你们……”

    “没事,都过去了。春风,一切都会过去的。回过头来看看,常常觉得自己当初特傻,可是谁不曾傻过呢。你和雷耀阳的事,我只劝你别太傻。”路平远突然奔跑起来,跑向那堵伤痕累累又美丽惊艳的墙,春风不知所措,也紧跟着他跑起来,他们在那堵墙面前停下来,“看这些让你感到美好的东西,都是挨过无数刀子的。”春风不说话,“我们走吧。”

    他们一路沉默着,各怀心思,路平远送春风到学校,春风终于张口,“今天谢谢你了,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

    “春风!有时间去我那吧,一起探讨探讨。”路平远没想着春风会同意,可是春风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窃喜。

    这几天,雷耀阳给春风打了几百个电话,之所以是几百个,是因为春风不接电话。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宿舍的床铺上。他没日没夜地在画室画画,甚至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有一天晚上,他在画室画画到凌晨,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他脸上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印象派油画,不禁在心里嘲笑起自己来。

    雷耀阳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春风用手捂着脸,从左到右不停摇头,突然他的头不动了。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打算放弃了?”春风一动不动,也没打算放下手来,然后把头扭到一边,看了一下,放下手来。雷耀阳挡住了他的光。

    “我没有放弃。”春风俯身去拿画笔,雷耀阳上去抱住了他。他们在黄昏最后的一抹光里一动不动,直到外面的灯光照进窗子。

    春风更不爱说话了,连晚上和耀阳的通话时间也短了不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只能等着命运的宣判。他去过路平远那里一次,他告诉路平远,现在画画不像以前那样精致,小的细节都看不清,他心里烦闷,画画也受到了影响。路平远心里很高兴春风能告诉他这些,春风拿他当大哥一样,希望他能理解这种心情。路平远也的确理解,可是他不知道怎样去宽慰春风,这是他欠缺的一种能力。

    “路大哥,你说,我出国真的好吗?”

    “不要勉强自己,如果真不想去,那就不去。”路平远心疼春风,他不该是这个样子,他应该是除了画画心里什么都没有,当然心里有自己也好,一点点也好。

    “不去,那怎么办?”春风手里拿着平刀在一块废弃木头上瞎戳。路平远看得心惊胆战,可又不敢去阻止。

    “你先喝点水吧。”春风双手去接水杯,路平远顺便把刀子收好了。

    “其实出国也好,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不对?”春风在心里劝说自己,他简直是除了画画,百无一用。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联系国外的一些朋友帮你,没关系,别担心。”路平远很想抱抱春风,可未免觉得突兀。听到路平远说这些话,春风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虽然不知能不能依靠他,但是现在这样一句话就足以宽慰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路平远这些天心里一直惦记着春风,他给法国的几个朋友打了电话,他甚至为春风安排好了以后要走的路,他私心地想把春风的人生和他绑在一起。他从没想过要拆散春风和雷耀阳,但是他不能让自己的生命里没有春风的存在。

    路平遥已经给哥哥打了好几个电话,就是没人接,她心里越发焦急,就怕她以为的就是她以为的。她不想春风和她哥哥分手,也绝不能让他们分手。她看着春风这段时间出奇的安静,而这安静不同往常,分明是带着忧伤的。以她的直觉,肯定是和哥哥有关系。当路平遥气喘吁吁地正要按门铃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哥哥的来电。

    “哥,我就在你工作室门口,开门。”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路平远手上的泥点子还没弄干净,他微微翘着手打开门。

    “你是不是和春风分手了?到底怎么回事,春风那么好,你…你可不能伤害他。”路平遥前脚踏进门就劈头盖脸一通指责,敢情这亲哥哥在妹妹眼里还不如一个外人。

    “平遥,我和春风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也怪我一开始没给你解释清楚。”路平远往乱糟糟的沙发上一坐,看着天花板说,“我不是他男朋友,你误会了。”

    “我误会?怎么可能?哥,你不喜欢春风吗?”路平遥见哥哥不说话,又问了一遍,“你不喜欢春风,还是春风不喜欢你?”

    “都不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路平远无奈地说。

    “你骗不了我。是春风不喜欢你对吧,我就知道,春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会和你同流合污。”路平遥看着沮丧的哥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觉得可惜,她好不容易放手了,因为春风和哥哥在一起了,那也是不错的结局,可是天不遂人愿,路平遥决定去找徐春风。

    看着春风专注作画的样子,路平遥真不忍心打扰他,她从窗户那巴望了半天,最终决定等着春风。十二点半的时候,路平遥忍不住了,她抓着包三步并作两步朝春风走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画笔。

    “你吃不吃午饭啊,画画画,不要命啦!”春风抬头看了路平遥一眼,只一眼,头又低下去。他不知道她来干什么,她貌似已经很久没来找过他了。“我们去吃饭吧。”路平遥语气温柔下来,她方才怎么能冲春风吼呢。

    “我吃过了,你自己去吧。”春风不看她,从她手里把画笔轻轻拿过来。

    “我一直在外面等你,你吃过的是早饭吧,或许,你早饭也没吃!”路平遥随口而出的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总是这样,脑子还没想清楚,嘴巴里先说出来,说出来后一想觉得自己说的真是太对了。春风没搭理她,他不想应付任何人,他把自己圈在悟空画的小圈里,谁也进不来,碰到就会被顶出去。可是路大小姐是谁,或许,她是八戒,一拉就把他拉出来了。

    食堂里,丁冬、金小萌和汪然端着餐盒看到了路平遥和春风,他们面对面坐着,路平遥拿着筷子不停地夹来夹去,而春风只是默默低头吃饭。金小萌看了一眼丁冬,难怪这小子今天要和我们一起来食堂,敢情路大小姐是陪旧爱吃饭来了。汪然的眼镜微微一眯,抬手扶了扶眼镜,春风最近不太对劲,本来以为他和他表哥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现在看到路平遥和春风在一起,莫非路平遥又开始纠缠春风了?

    他们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朝春风走去。丁冬尴尬地问,“我们能坐这儿吗?”

    “可以啊,不过,只剩两个座位了。”路平遥大方地做出邀请的姿势,丝毫不觉得难为情,或许,她觉得自己真是光明正大的,没必要遮掩什么。

    金小萌和汪然端着餐盒识趣地走开,转过身后,金小萌冲汪然吐了吐舌头,嘴唇上划过粉嫩的颜色,紧接着又抿了抿,“有好戏看了。”汪然没说话,他不敢看金小萌,点了点头以示同意。他们在丁冬的右侧方坐下,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专心吃饭。

    路平遥本来打算趁吃饭的时机问问春风,他到底和哥哥怎么回事,现在可好,丁冬像个不让和陌生人说话的丈夫一样坐那里,弄的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单纯让春风吃点饭也好,他最近瘦了。

    “我和你哥就是能谈得来的朋友,你误会了,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春风说完这话就起身走了,他本是不想说话的,可是他不能给路平遥再找他一次的机会。

    汪然突然叹了口气,对面的金小萌抬起脸来看他。今天的汪然貌似和春风一样忧愁,不过他知道春风为什么忧愁,却不知道汪然为了什么。“你怎么了?饭也没吃多少?有事?”

    “没事,我有点不舒服,你快吃。”汪然看着金小萌那一脸的单纯,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一样,更加没了吃饭的欲望。他一手拄着下巴,一手用筷子挑着餐盒里的米粒。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金小萌看着汪然无精打采的样子,也吃不下去了。

    “没事儿,不用。你快吃吧,吃完我们回宿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可能是太累了。”也许真的是太累了,他每天和这个人在一起,可这个人只当他是好哥们儿,他为了他去了玻璃厂,差点弄伤自己,可眼前这个人一点也不知道。他也不觉得委屈,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金小萌快速往嘴里扒饭,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他冲汪然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思是说自己很快就吃完了。汪然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

    走到画室门口,春风看到了雷耀阳。他瘦了,他们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在心里默默地说。雷耀阳靠着墙的身体慢慢直起,走到春风面前,他心疼地摸了一下春风的小脸,又颤抖地收回手。虽然现在走廊里没有人,他们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

    这些天雷耀阳做了很多斗争,他和妈妈一直在斗争,他用争吵换来辱骂,他用沉默换来冷漠,他用绝食换来自由,他所做的一切他都认为值得,因为他拥有一个值得他这么做的人,现在这个人就站在他面前,他却不能给他一个交代。他恨透了现在的自己,他真想带着春风远走高飞,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谁都找不到他们,他们无惧别人的眼光,他们敢紧握彼此的手。

    “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你听舅妈的话吧,她是为我们好。”春风不敢看雷耀阳的脸,他觉得自己都没脸见他了,他似乎能看到对面那个人快速起伏的胸膛,他不想再与他对峙,绕过他往前走。

    雷耀阳一把抓住他,强迫春风看着自己,“很久不见,这就是你最想对我说的话?”春风闭着眼睛不看他,“你看着我,再说一遍。”雷耀阳把春风按到墙上,他要春风说实话,不,他不要他说实话。

    “我们是好兄弟,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开始。”春风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说。雷耀阳没说话,拽着春风进了画室,把门插上,把窗帘也拉上,春风看着他疯狂的举动,不由颤抖地问,“你要干吗?”雷耀阳没回应他。雷耀阳推着他,把他逼到墙角,他慌乱地碰倒了一个瓶子。雷耀阳的按着春风的头不让他动,粗重的气息让春风不由地屏住呼吸。雷耀阳的吻像猛烈的雨点迅速落下,春风笨拙地回应着,心里却不安得很。雷耀阳的手开始在他身上乱摸,春风抓住了耀阳的手,可堵不住他的嘴,黑暗中的耀阳变得惊人的放肆。春风的手臂不停地挥来挥去,不止一次地打在雷耀阳的身上脸上,可这只会让雷耀阳越发强硬。终于,春风一动不动,任他妄为,可是那人却停了下来。

    “春风,你叫我一声哥哥。”

    春风闭着眼不说话,他嗓子紧的发疼,声音有点哽咽,“哥…哥…”他眼角的泪划过脸颊,在黑暗中,谁也看不到。但是雷耀阳心里能感觉到,他慢慢松开春风,拖沓着走到门边。

    “春风,你以为你以兄弟的名义,就能摆脱我,摆脱我的母亲,太天真了。”门缝里透过来的光亮照着他的身躯,他的眼睛亮的出奇,最后消失在黑暗里。

    春风靠着墙的身体慢慢蹲下,他胡乱擦了擦脸,用手指理了理头发,安静了一会儿,又起身去拉开窗帘。突然的光芒照得他睁不开眼,他转过身,朝画夹走去,又拿起了画笔。他脑子里满是雷耀阳那犀利的双眼,他把所有的颜料都挤在调色盘里,拿着画笔擦出了雷耀阳在阳光下冲他笑的样子,他多想雷耀阳总是微笑着看他,可是以后怕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路平遥走进画室的时候,春风已经恢复了原样,连倒下的那个瓶子都被他放到一堆静物里,看起来很一切都很和谐。

    “你怎么进来的?”看到路平遥,春风很惊讶。他唯独没有关门,他现在无比的懊悔。他看着眼前的画,恨不得拿块布把他盖起来。可是已经晚了。

    “我看你饭没吃多少,给你买了点东西。”她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那里面是她专门为春风买的饭菜。

    “我不饿,你出去吧。”他注意到自己明显的意图,他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这样只会勾起别人更大的好奇。

    “好吧,不吃就不吃。你在画什么,这么认真,连饭都顾不上吃。”说着,路平遥就冲春风走了过来。春风现在可以胡乱在画上涂两笔,把它弄得乱七八糟,让路平遥看不出是什么来,然而,他没有。

    “这个人好面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路平遥看着画,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啊!这个人不是你那个表哥吗?”

    “你还有事吗?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春风觉得自己的意思太明显了,语气也不是友善的,路平遥肯定会放下东西就走。可是,她没有。

    “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是不是跟你那个表哥吵架了?不对,你们有什么可吵的?可是,你为什么画他的头像呢?他也不在这儿。哇,春风,你不看着模特就能画这么好。不对不对,这说明你胸有成竹啊。那么,你一定是观察你表哥……”

    “我出去了。”春风放下画笔就往外走,他实在是想一个人静静。

    而路平遥此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就是你观察表哥很久了的缘故,否则怎么可能画的这么传神。那么,春风喜欢他表哥?天啊!路平遥突然捂住嘴,好像道出了天机一样,其实她没说话,只是一直在心里默默念着。

    春风一个人在校园里安静隐秘的小路旁坐了一会儿,他决定去找苏玉珍,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他要出国。他没想过后果,只想逃脱。

    苏玉珍接到春风的电话后就一直在家里等他。她去民政局咨询了,她没有权利收养春风,各项条件都达不到,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没想到春风会主动要求出国,可见这个孩子还是比耀阳做事成熟。

    “舅妈,我…”春风说不下去了,他心里突然对出国有了恐惧,一想到自己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离开自己喜欢的人,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出国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开始后悔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太草率,太冲动。

    春风一路忐忑地往家走,他和雷耀阳的曾经像电影镜头一样在他脑海里频频闪现。他不能放弃耀阳,他不要和他做兄弟。

    到了家里,苏玉珍就坐在沙发上等着春风,春风告诉苏玉珍他要出国。也许,现在的放弃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团聚。

    “我知道,我支持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些条件,否则,你对不起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心啊!春风。”苏玉珍说得恳切,春风怔了一下,原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春风不敢看她,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春风经常做一个梦。一片雾蒙蒙的天地,他的爸爸妈妈挥着手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雷耀阳突然出现,拉着他跑,一直跑,直到遇见光明。在法国的这几年,没有一样东西真正属于自己,至少做的梦还不是那么令人心酸。

    他说着流利的法语,当然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说,碰到中国人他想多说两句,可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也许,一直都是这样。雷耀阳总是说他说的少,做的多。

    春风看着盘子里的煎鹅肝,无比想念雷耀阳的鱼香肉丝,不放辣椒。他对面的法国姑娘一直冲他说笑,他机械地回应,拿起酒杯狠命地喝了一口又一口。天知道,他多想回去,红酒的醇香在他喉咙里酿出苦味,眼睛立刻跟着泛酸。

    “春风,我们的建议怎么样?”张进是路平远的死党,他一直照顾着春风,从春风来法国的第一天。可以说,他对春风无微不至,当然,因为路平远每天都在线上嘱咐他。张进心里明白,路平远对春风有意思,可是,春风好像并不知情。张进叹口气,碰了碰春风的胳膊。

    “张进,我要回国。”一句话说完,春风已经靠在了他肩膀上。醉了,不醉才怪。张进看得出春风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他笑着向对面的姑娘赔罪,架着春风离开。

    回国对现在的春风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在事业上,并不是。i杂志的两个记者很想采访春风,可是春风就是一再拒绝。他表现的淡漠,令那两个姑娘很是为难。方才的会餐春风没说一句法语,最后的结束语也让张进摸不着头脑。来法国七年了,现在要回国?有没有搞错?张进一边拧着毛巾,一边抱怨。我为什么答应路平远照顾这么一个人,不懂风情,不懂交际,不懂生活,不懂享受,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画画,画画,画画。当然,他不得不承认,现在春风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春风一切都不懂的成果。张进叹口气,懒散地坐到沙发上,手机突然响了。

    “喂,路平远,你要不要每天这样啊?告诉你,老子受够了,不伺候了。我真不明白,你看上他哪了?就知道画画,除了画画还是画画,你说你…”

    “春风怎么了?你这么生气?”

    “春风春风春风,就知道问春风,人家从来没问过你,你打算单恋到什么时候?”张进替路平远打抱不平。

    “他今天怎么样,这才是重点。你不要扯别的。”张进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地倒在沙发上,他无语望天花板,深深地翻了个白眼。“你说话啊!”李平原听不到自己想听的,继续追问。

    “他想回国。你知道,他现在在法国有多抢手,今天晚上i杂志的两个记者约春风谈采访的事,结果他…”张进陷入无语状态,“他喝醉了。”

    “喝醉了?”电话这头的路平远显然有些惊讶,他还不知道春风能喝酒。

    “喝醉倒是小事,关键是他整个晚上没说一句法语,一直用国语跟我说话,我在中间有多为难多尴尬,你知道吗?他…”张进又抑制不住进入控诉状态。

    “他经常喝醉吗?”

    “这不是重点好吗?”张进大声回应。

    “对我来说,这是重点。”

    “好!大爷我伺候不起,不伺候了。从明天起,不,从现在起,春风的一切我都不管了。他爱干吗干吗,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张进边说边气愤地来回踱步,终于找到正确的方向,他走到门口处准备换鞋走人,“我这就走!”还不忘说一句狠话。

    “张进!照顾她,求你!”一向气傲心高的路平远突然用这种低沉又可怜的口气跟他说话,他倒是一下不知该怎么办了!“我恨不能瞬间移动,但是我不能。我法语学得还不好,而且,他可能不愿意向我求助。张进,拜托你,看在我曾经替你…”

    “好了好了,你不要总用这事儿压我,我这辈子还还不清你了是不是?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可是…”张进心里憋着坏,故意不说。

    “可是什么?”

    “可是,你就是不怕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啊?”怕了吧。

    “七年了,要得早得了。你没戏。”一句话把张进堵得翻起了白眼。他就是看不惯路平远这副志在必得的嘴脸,早晚你得吃苦头,哼!

    春风第二天打电话告诉张进,他要接受采访。张进张大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太阳真的可以从西边出来?他得寸进尺,“那么vision的采访呢?一并接受了吧?”

    “中国,在中国能看到吗?”

    “呃,你是说杂志吗?能啊!到时候你在中国也出名喽!”张进掩盖不住内心的欣喜,可还是忍不住要问,“春风,你为什么突然答应接受采访,难道昨天那两个美女记者在酒里下了什么迷魂药?”

    “没有,我只是有点想家。”春风不知道那还能不能称作家,那个家里还有没有他的位置,大概没有了吧。张进听着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再一次出神,春风还有家?他从没见过春风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

    arant是法国新生代服装设计师,她的作品以创意的布料印花和剪裁备受时尚界关注。她无意中在春风的画展上获得灵感。arant很好奇,一个名叫leo的男孩子,为什么画风是如此柔软细腻。于是她在画展上挑中三幅作品,找到负责人说要买画,但她十分想见见画者本人。张进那时候恨不得春风能立刻出现在面前,当然,春风没有出现。原来arant想用春风的几幅作品当布料的印花图案,但她不能擅自引用,而且她还露出想和春风做朋友并进一步交往的意图。张进无奈地耸了耸肩,却还是敌不过arant那失落的眼神。他答应arant帮她联系春风,但不知道结果如何。

    当张进把事情说清楚后,春风只说了一句,“你看着处理吧。”张进傻眼,这是不是意味着可以让他们见面。否则,春风会直接拒绝啊!就这样,arant和春风认识了。而且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相谈甚欢,当然,他们的话题太专业,张进不太感兴趣。

    arant今年春夏的设计主打印花风,主题是“巴黎的春天”。当模特们在t台上展示完她的作品,arant从幕后走到前台,她朝大家鞠躬后,特别感谢了一个人,名字叫leo。于是,人们站起来热烈鼓掌的同时,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虽然leo这个名字是个烂大街的名字,但他们此刻觉得这个名字无比神圣。人们被这场秀所折服,生在巴黎,却不知巴黎竟有这样美的景色。“巴黎的春天”会让巴黎今年的春天更美,因为那些印花裙。当然,还有一个名叫leo的神秘人。

    i作为法国知名设计杂志想做一期leo的专访,他们通过各种途径,终于找到春风。可春风的态度令他们一再失望。当接到张进那个答应接受采访的电话后,那两个美女记者欢呼的声音响彻整个杂志社。

    “自然呈现出无穷无尽的状态。每天、每时、每分都会呈现出新的东西。”

    “这片花海仿佛是在跟我对话。在落日的余辉下散发出的温暖光芒,激起我创作的兴趣。”

    “人们常常向我提供情况,说有个特别美的景色一定要我画下来。但这些景色常常不仅

    是景色,而更加是色彩、色值与形状的结合。这些都来源于画者自身敢情的回馈。”

    “让自己充满好奇与想象,你的画就是你的一部分,亦是景色的一部分。”

    “leo眼中的光与色”。春风更加优秀了,他比原来更善于表达,当然,只是关于画画。路平远抚摸着杂志上春风的照片,他还是那样云淡风轻。路平远合上杂志,拨通了张进的电话。

    “为什么答应杂志社给春风拍照?”

    “为什么不答应?人们只知道leo,可法国有多少个leo?要让他们知道leo是个中国人,他的中文名字叫春风。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啊!你…”张进自顾自地说着。

    “骄傲个屁!”

    “喂,你太没劲了啊!你嫉妒春风啊?你…”电话被挂断了,张进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 “该死的”。

    “你在和谁打电话?”春风拿着水杯走过来。

    “哦,没谁。国内的一个朋友。”春风应该没听到谈话内容吧。

    “张进,我想回国。”

    “为什么?在你事业最辉煌的时候?我不觉得这是个明智的抉择。”

    “你觉得我只能在法国辉煌?”春风很少说这种自负的话。不过,张进觉得这确实是事实,以春风在法国艺术界的影响力,回国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当然,因为自己是春风的经纪人,所以春风才会这么辉煌。张进不忘在心里自我得意。

    “什么事?”张进在和春风结束交谈后立刻给路平远回电话,他忍不住把春风要回国的消息告诉给路平远。

    “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还想不想知道关于春风的情报了?”

    “说。”张进翻了翻白眼。

    “春风要回国啦!”

    “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不详,不过肯定是近期。怎么样?是不是心里特高兴?”电话那头没有声音,“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了。”路平远挂了电话,无法形容心里的滋味。他何尝不想让春风回来,可是他又不忍让春风回来。真是矛盾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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